万广役走在走廊里，他想回办公室准备一下明天的课程。路过数学办公室时又听到了王老师在批评同学。
王美琴是负责带一年级一班和二班的数学老师，以教学严厉而出名，开学没多久，已经有不少同学见识过王老师手板的滋味了。
万广役向里面望了望，见到被批评的是齐翩。
“你怎么四天都不交作业？”
“我两周没上课，不会做。。。”
“别总拿请假当做借口，这点内容，自学自学都会了。一直不做作业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到时候都堆积起来，更补不上了！”
王美琴拿起戒尺，“啪”的一声抽到齐翩白皙的手上。
齐翩低着头不出声，他当然记得这个女人，数学课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这个人，那天她抓着妈妈的衣角，哭的歇斯底里。
王美琴也当然记得这个男孩，那个总是带着微笑的孩子，笑的和他的妈妈一样好看，黑色的眼眸下沉寂着着黯淡的光辉。
万广役走进来了，“王老师你快放过他吧，这孩子也不容易啊。”
王美琴叹了口气，把尺子放在桌上，看着男孩，“这样吧，今天大课间的时候你来办公室找我，我给你补补课吧。”
齐翩噙着泪水，点了点头。
万广役安慰的拍拍他的脑袋，“快去吧。”
齐翩道了声“老师再见”便离开了。
“呵呵，那就麻烦王老师多帮帮这孩子了。”
“哼，那谁来帮帮我啊。”王美琴说完便走出了办公室，留下万广役一人摸不着头脑。
万广役心想着，齐翩要是课程跟不上就麻烦了，今天去齐翩家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到的地方，这么小的年纪就没有了妈妈，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吧。他爸爸心里也一定十分难过吧。真希望他能从悲伤中走出来，别留下什么阴影就好了。
徐向荣从书包里拿出两块糖，递给齐翩一块，“吃糖吗？”
“谢谢。”
“我叫徐向荣，你是叫齐翩吗？”
“恩，是的。”
“你爸爸是不是那个沙场主任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我爸爸说的，那前几天你请假就是你妈妈出事了？”
齐翩看着戴眼镜的男孩，微微笑了一下，不再多说话。
徐向荣也觉得自己说多了，又开始低头看书了。
万广役找出学生信息登记表，略微翻看了一下一大排同学的信息就找到了齐翩的名字。粗略的知道了齐翩家的地址，他把信息表装进包里，就出了办公室。
外面晚霞正烧的火红，霸占了半片天空，一条航迹云已经扩散的很粗了，显得断断续续的。万广役沿着那条麦田边的土路背光而行，影子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斜斜的拖了很长。向南方望去，一望无垠的麦田光秃秃的，每隔一段距离都垛着一个高高的草垛，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发散出暗金色的光芒。田地一垄一垄的，就像大海上的海浪一样吧，万广役心里想着。作为黄土的孩子，都快要30岁了，别说大海，连大点的湖泊都还没见过，真想去踩踩浪花，吹吹海风啊。
一直沿着土路，不到半个小时，万广役就找到了齐翩家的村子，说是村子，其实离小镇也近的很，差不多五六里地，房子也都是新的红砖房。
万广役随便找村口坐着闲聊的老太太们，一打听“沙场的齐国胜”就知道了齐翩家的位置。他道声谢，照着老太太指点的地方寻去，隐约听到背后小声的议论。
万广役找到老太太们说的那一家没有贴对联的大门，扣响兽首口中衔的门环，
“有人吗？”
“哪位？”和那日电话中听到的声音如出一辙，低沉而沙哑。
“是齐翩的父亲吗？我是他的班主任。”
“哦，万老师啊，快请进。”
大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向日葵，已经长到已经长到胸口高度了，不过现在已经过了花期。向日葵左手边种着的是一片韭菜，开起来已经有些时间没有割，苗开始有点散落了。从中间的砖路走过去，上三级台阶就进到家中。齐翩家中间一堵墙把房子一分为二，一进门的一间小屋子，垒砌着灶台，旁边还放着桌子，上面是未来得及收拾的饭菜，想必就是日常做饭和吃饭的地方了，进门右手边是间卧室，一张大炕连着灶台，窗子这边摆着衣柜和电视柜，电视旁边就摆着刘桂芳的像，真是个美人啊。灶台后面还有一间小屋，此刻正闭着门。
万广役向齐国胜询问了一下齐翩的近况后，“齐翩在学习吗？我去看看他。”
“他就在里屋呢。”
齐国胜推开里屋的门，万广役走进去，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一张单人床，一个刷着黄色漆的小衣柜，一张桌子，齐翩正点着灯在写作业。
“齐翩，万老师来看你了。”，齐国胜招呼一声，便带上门出去了。
“正学习呢？”
“恩。”
“今天王老师交的都学会了吗？”
“恩，差不多。”
“其他功课还有什么难懂的地方吗？”
“也没什么难懂的了。”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会的没听懂的地方要及时问问老师和同学啊。”
齐翩点点头。万广役才看到他手臂上的一块淤青，“这是王老师打的吗？怎么这么狠啊。。。”
齐翩停了笔，摇摇头。万广役下午就看到了王美琴打板子，认为是齐翩不好意思直说。又叮嘱了一些让他好好学习，不要落下功课让老师生气的话。
从齐翩家里出来时早就已经天黑了，每家都建着高高的院墙，屋中的灯火也难露出半点，小巷子里黑漆漆的，要是没有月亮的这一抹银辉根本就伸手不见五指。
万广役摸索着来时的路，坐了这么久也没见倒杯水，不知道这主任是怎么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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