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纨绔子弟觉醒后 给孤陪葬


    约莫一炷香后, 郗眠方走出石室。


    此处不是他们进来的门,而是自石室另一端的门出去,却又是一间石室, 看布局像书房。


    齐泫正负手站在桌前听柳淞说着什么, 听到身后的动静, 他抬手示意, 柳淞立刻停止,随后告退。


    他走过来, 双手抚上郗眠的脸, 用近乎哄人的语气道:“这儿空气不好, 我们先回去, 明日再来,可好?”


    郗眠摇头。


    齐泫的笑收了些, 那张妖孽的脸显得凉薄:“明日再来, 你太在意他孤会不开心。”


    郗眠抬头, 他的眼睛睁大时偏圆, 加上醉意未全消散, 少了平日的叛逆, 多出几分乖巧来。


    “能不能把我兄长送回去, 我不喜欢这里,很压抑,况我母亲因我兄长之事卧病在床, 若是看到兄长还活着,我母亲也能早日康复。”


    齐泫没有应,只是皱着眉。


    “可以吗?齐泫。”


    “眠眠,他还未醒,何不等他醒来再做定夺, 况武安侯府哪有我太子府安全,这里是孤精心打造之地,不会有人发现郗远还活着,若是回去,难免出差池。”


    郗眠却态度坚决:“不,我一刻也不想等,我现在就要让父母亲知道兄长还活着。”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看那样子深更半夜打算回武安侯府去。


    才走出几步,腰间横过来一只手,下一刻撞进一个怀抱中。


    齐泫哪里愿意让他走,于是道:“好,你别急,孤这便派人将郗远秘密送回去,你今夜就待在太子府,明日孤许你回去看他,如此可好?”


    郗眠在他怀中转过身去,抱住齐泫:“谢谢你。”


    这句话是真心的。


    齐泫看着怀里的人,内心一阵触动,他突然觉得对郗眠好,得到郗眠的认可是一件比吃了蜜还甜的事情。


    只是这般,整个胸腔便像鼓满气泡般咕噜咕噜往外冒,若是郗眠真的喜欢上他……齐泫不敢想那会是怎样的欣喜若狂。


    光是想一下他便抑制不住内心的跳动。


    下一刻,他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你也对顾之延这般过?”


    凭什么顾之延得到过郗眠那么多年的喜欢,嫉妒得他内心焦躁想发疯。


    郗眠有点懵:“嗯?”


    他不明白齐泫又怎么了,若是平时,他必不理会,甚至会转头便走。


    此刻,他仰起头轻轻吻了齐泫的唇,一触而分。


    齐泫似乎完全呆住了,这是第一次,郗眠在完全清醒且没有被强迫的情况下主动吻他。


    “没有,我只对你这般过。”


    郗眠的声音将他雕像般的身体唤回。齐泫猛的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他转头安排柳淞送郗远回去,自己则带着郗眠回寝殿。


    柳淞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家主子很有做沉迷美色的昏君的潜质。


    齐泫吩咐了人去备醒酒汤,回来时见郗眠又拿着那壶酒。


    他无奈的笑:“还想喝?”


    郗眠方才在发呆,被这么一问忙回过神来,压下内心的纠结与焦躁:“想喝。”


    这次齐泫不再拘着他,两人分吃了一壶酒。


    饮尽樱唇玉齿间最后一滴酒液,齐泫蹭着郗眠的鼻子问他:“难受吗?”


    郗眠点头。


    齐泫笑着咬了他的鼻尖一口,“难受还不知节制,喝这么多。”


    那壶酒郗眠只喝了小部分,怕他半夜头疼,剩下大半都入了齐泫的口。


    虽是如此,郗眠也没了力气。明明有酒杯,齐泫偏不好好喝,总抢郗眠嘴里的。


    酒壶空了,郗眠的衣服也尽数散了。


    见郗眠消停了他方派人去端备好的醒酒汤,却是连喊了好几声无人回应,他虽屏退了宫人,但有值夜的太监,为何不应。


    齐泫一面去哄在床榻上哼哼的郗眠,一面想明日如何将这几个奴才拖出去乱刀砍死。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从来没有哪个下人敢未加禀报直接推门入他寝室。


    他的怒气达到顶峰,抽出房中悬挂的剑走出去。


    “狗奴才!好没眼色。”


    且让他先将人杀了,明日郗眠醒之前收拾妥当便无大碍。


    只是才走了几步便头重脚轻起来,恍恍惚惚,眼前重影叠叠,剑立于地上方勉强稳住身体。


    几乎一瞬他便察觉有问题,他紧紧盯着门口,头也不回的喊郗眠:“眠眠,躲起来!”


    从小至大他遇到过的行刺太多了,处理起来都已经得心应手,但还是需要郗眠藏好,郗眠未曾遇到过这样的事,难免会被吓到甚至受伤。


    一个身形不大的人自黑暗中走出来,看清他脸的那一刻,齐泫冷笑一声:“是你,孤留你一命,你到自己找上门了。”


    当初他派人去查了,得知此人不过的城南街角一个老郎中之子,郗眠曾有恩于此人,那日武安侯夫人生日,此人上门道谢,他便没多做计较。


    此刻却突然意识到不对,这人为何会在此处,又是怎么进来的。


    他不但觉得手脚无力,似乎思维也变得迟钝,急忙转身去看郗眠。


    郗眠此刻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样子,他披着中衣坐在床上,平静的看着这边,好像早有预料般。


    明明浑身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连脖子上都红了一片,遮都遮不住,看过来的眼神却那样淡漠。


    齐泫此刻哪里还不明白是着了郗眠的道。


    他想走过去,想掐住郗眠的脖子质问他,下一瞬却跪倒在地。


    药效上来了。


    郗眠看着赵辰,问道:“外面的人都解决了?”


    赵辰点头后他方走向齐泫。


    齐泫此时恶狠狠的看着他,那目光恨不得食他血肉,不过他现在才是胜的一方。


    “哐”,剑再也支撑不住,齐泫倒在了地上。


    郗眠慢慢走到他身旁,垂眼看着他,说来他还从未见过齐泫如此狼狈的模样。


    “成王败寇,你不服也不行。”


    “郗公子,需尽快解决了他,恐徒然变故。”


    “好,我得确认他死了。”


    郗眠刚说完,地上的齐泫突然一跃而起,直接将他扑倒,一只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反手握住剑柄,锋利的剑尖悬在他心脏上方。


    他死死盯着郗眠,额角青筋显露,俊美的面庞犹如地狱归来的恶鬼,无比狰狞:“孤死,你也得给孤陪葬!你想杀了孤再和这小贱人双宿双飞,做梦!”


    “不要过来。”郗眠先朝赵辰喊了一声,方看向齐泫。


    “好啊,那你杀了我啊。”他说完闭上了眼睛,手却悄悄摸索之前藏好的用药水浸泡过的帕子。


    只是他还未找到,齐泫突然松了手。


    他扔了剑,痛苦的揪着头发,宛如一个疯子。


    仅一瞬,他又将剑捡起来。


    还是杀了郗眠好了,一想到他死了后郗眠会投入其他人的怀抱,他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杀虐。


    郗眠都没来得及避开,又被剑抵住了脖子,齐泫似乎真的想一刀子抹死他。


    郗眠猛的抽出帕子想要去捂齐泫口鼻,结果这疯子直接将他的手挥开:“别碰孤!”


    “孤此刻便杀了你,讨好亦无用。”


    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


    身后的赵辰早已接收到郗眠手势,“砰”,花瓶砸在齐泫头上,应声而碎。


    郗眠立马抓住机会与齐泫拉开距离。


    浓稠的血顺着齐泫额头流下,他缓慢眨了下眼睛,竟没倒下去,反而站了起来,一剑划伤了赵辰腹部,随后一步步晃悠着走向郗眠。


    此刻他整个人都充斥着癫狂,像发疯陷入狂躁状态的恶犬。


    剑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配上齐泫脸上的笑显得更加诡异。


    他在离郗眠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郗眠,孤对你不好吗?你竟伙同他人暗害孤,这世间怎会有你这样的白眼狼。


    “偏孤竟下不来手杀你,这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他说着便真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道:“郗眠,孤给你三年,三年之后无论碧落黄泉,你都要来陪孤,殉孤。孤会留一封书信表明你与此事无关。”


    “若是孤死后,你敢与其他男人纠缠,孤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三年后……”


    可是三年后,他早已成为一坯黄土,又怎么奈何得了郗眠……他什么也做不了。


    真不甘心啊。


    “那纸笔来吧。”他突然扔了剑,不修边幅的坐在地上,平日端着的架子皆被扫荡而空。


    郗眠深深吸了口气:“你真要放过我?”


    齐泫没有回答,他想要放过郗眠吗?他不想。


    可是,如果带走了郗眠,郗眠到死都会恨他。


    郗眠半蹲下来,“药在酒里,那碗酒我也喝了,我确实会和你一同死去,怎么样,听到这个消息开心吗?”


    齐泫笑了,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虚影,笑容虚弱无力:“也好,也好。”


    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努力的睁大想要看清郗眠。


    郗眠拿出手帕帮他将血擦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重新显露出来。


    前世的仇,今生的怨,他会一一讨回来,但不可否认齐泫救了郗远,此事他也会算进去。


    衣襟猛的被揪住,郗眠被这力道扯得直接扑向前落入齐泫怀中,下一刻嘴唇被堵住。


    齐泫急不可耐的将舌头送入他口中,手掐着他的下巴让他的嘴无法闭合。


    如饿狼进食,仿佛吃了这顿便没了下顿。


    等郗眠被放开时,齐泫已经闭上眼睛软软倒了下去。


    他面色难看的擦了擦嘴,这和被快死的人亲有什么区别!


    第26章 纨绔子弟觉醒后 你还活着,……


    “郗公子。”


    这叫声让郗眠回神, 看向捂着腹部伤口靠坐在桌脚边的赵辰:“伤得严重吗?”


    赵辰摇头:“我无碍,总是要死的。”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交给郗眠。


    郗眠打开,里面是一粒黄豆大小的药丸, 取出吞了下去, 片刻功夫眼前便开始发黑。


    在晕过去前, 郗眠走到榻上躺好, 双手交叠于腹部,平静的任由自己陷入黑暗。


    顾之延进来时, 齐泫倒在血泊中, 郗眠则闭着眼躺在一旁的榻上, 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越过齐泫快步走向郗眠, 却发现郗眠的面色不正常,透着一股死气。


    顾之延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指节靠近, 下一瞬, 脑中仿佛炸开一声巨雷, 全身血液凝固, 眼前发黑近乎失明。


    郗眠死了。


    景和十八年, 发生了三件事。


    其一, 大将军郗远于悬月城外遭人暗算,尸骨无存。


    其二,皇太子于东宫被人暗杀, 大理寺在太子寝宫一个碧色酒壶中发现毒药,一同殒命的还有时任太子伴读的武安侯二公子郗眠,当今陛下悲痛欲绝,举国哀悼三日。


    其三,丞相之子顾之延执意要娶武安侯二公子郗眠为妻, 为武安侯二子扶灵守丧。此事非但顾丞相不同意,武安侯亦不同意。


    郗家二公子痴恋顾之延是全京城皆知之事,如今却是反了过来,自然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趣事。


    皇宫,武安侯跪在下方,苍老的声音无比坚定:“恳请陛下准臣告老还乡!”


    几日不见,才年过四十的武安侯看上去竟有五十的光景,两鬓发丝尽染白霜。


    黎帝叹息一声,“爱卿可想清楚了?”


    武安侯道:“臣碌碌一生,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膝下凄凉,如今只想懈夫人归隐山林,了此残生,望陛下恩准。”


    他这一生或许不能两全,大儿子活着被送回来,转眼小儿子又丢了性命,每一个都是心头肉。


    况大儿子为什么出意外,郗父并非全然不知。如今只求远离朝堂能换来平安。


    再想起郗眠不久前说的,若他出了意外,将他的尸首带回秋水县安葬……那孩子早就知道会有今日。


    郗父捂着痛到抽搐的心脏,重重磕头:“望陛下恩准!”


    哪怕皇家凉薄,黎帝也是知这丧子之痛,况郗老两个儿子都没了,打击确实不小。


    郗远于他有关,郗眠却实实在在被太子连累。


    那位郎中之子本就是向太子寻仇才接近郗眠,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


    “朕准了。”黎帝道。


    隔日武安侯便遣散仆人,带着郗眠的棺木举家离开了京城。


    武安侯的队伍是在天光未亮前出发的,队伍行至京城城门处,一青年早已在此等候。


    晨光曦露中,病弱的青年更显单薄。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格外憔悴,红色血丝异常显眼:“伯父,请让我……再见郗眠一眼。”


    郗父看向他瘸拐的腿:“你自己跑出来的吧?快快回家去吧。”


    队伍继续向前,顾之延眼睁睁看着那棺木擦肩而过,眼中的酸意冲进鼻腔。


    日光自城墙缓慢透进来,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他双手紧握,如一座矗立在此的雕像。


    三年后,皇宫。


    “殿下,淑贵妃在殿外要求见陛下。”


    齐泫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握着毛笔,于书桌前站着书写着什么,闻言头也没抬道:“父皇病种,见不得外人,打发了她去。”


    太监依言出去。此事里面帷帐里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像是有人拼命想发出声音却被堵住嗓子。


    太监头埋得更低,退出去的脚步更加匆忙。


    齐泫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他搁下毛笔走进去,揭开帷帐,龙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苍老的男人。


    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齐泫,努力的动着嘴唇,最后用尽力气发出了粗哑难听的声音:“逆……子!”


    齐泫笑了:“父皇今日才知我是逆子?父皇,愿赌服输,父皇扶持老五制衡于我,母妃死于父皇设计,如今您又栽在我手中,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成王败寇”,他又想起了那个害他至此的人。


    说完不顾老皇帝背后咿咿呀呀的声音,转头叫来了柳淞。


    “准备得怎么样了?孤可是万分想念武安侯一家。”


    柳淞将武安侯归隐之地在图纸上标出来。


    齐泫满意的笑了,唇角勾起,目光森冷。


    三年了,他答应了给郗眠三年,如今已到约定之期,就算郗眠化为白骨,他也要将其挖出来。


    郗眠该葬在哪里,只能他说了算。


    “这几日将黄陵打扫出来。”


    柳淞知这不和规矩,但也没有反驳,自从半年前主子醒来后,行事更加狠辣。出去郗二公子的原因,还有贵妃娘娘的去世。


    如今前朝后宫皆已把控于手,他似乎更加独裁专断了。


    秋水县。


    一青年正在摊贩前看木雕小玩意,突然一个小孩跑过来一把抱住青年的腿,指着不远处:“爹爹爹爹,我要那个。”


    小孩被另一个青年抱起:“不要打扰你爹爹,崔叔叔给你买可好。”


    说着抱着小孩去挑选他看中的玩具去了。


    郗眠买了个笔托后也走了过去,却见小孩拿的是一个木风车,风一吹,哗啦啦的转,小孩也笑起来。


    抱着孩子的青年道:“天太热了,阿眠,我们且喝杯凉茶。”


    郗眠点头,两人便带着孩子进了附近的茶馆。


    崔闻舟叫了茶,又叫了些点心,一边还不忘将上蹿下跳的小孩拘在自己身边。


    他知道其实郗眠不怎么喜欢孩子,虽如今改变颇多,却还是不太习惯。


    郗眠一边吃点心,一边听说书先生慷锵有力的高谈阔论。嘴角忽然一软,是崔闻舟的手指。


    他笑道:“你看你,吃得到处都是。”


    郗眠只是呆了一下,便神色如常,他已然习惯了崔闻舟这样的举动。


    况如今两人已有婚约……


    当初郗眠给齐泫下药前自己是有吃解药的,但齐泫一死,他很难全身而退,遂设计了假死。


    赵辰给的药会让他失去活人特征一个月,一月之后重新醒过来。


    后来郗眠便与家人生活在秋水县,再见到崔闻舟也是意外之事。


    当初郗父提前将郗远送过来,后带着郗眠的“尸体”回来后,本想葬了郗眠,被郗眠早早安置在此的老郎中劝住。


    世人都以为赵辰之父——老郎中早已死去,其实早就被秘密送往秋水。那个喊郗眠爹爹的小孩便是赵辰哥哥的遗腹子赵临生,认了郗眠做干爹。


    郗眠醒后,为了掩人耳目,郗家给郗眠和郗远都立了碑墓,就在不远处的南岩山上。


    半年前听到打柴的人说在山上见到一个青年,衣着华贵,一看便不是本地之人。


    唯恐生出事端,郗眠便悄悄带人上山查看,没想到他的坟墓附近竟多出一间草屋来,屋外竟还种了些菜,一看便是常年有人在此生活。


    再看那两个墓碑,干干净净,还有未烧化的纸钱。


    郗眠一瞬间都以为是谁在此恶作剧,直到看到茅草屋里走出来的人。


    那人手里还拿着个小木盆,盆里有些未洗净的菜,养尊处优的脸上带了一块灶灰,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他缓慢眨了眨眼,然后喃喃自语:“许是又做梦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屋。


    郗眠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崔闻舟,况瞧这光景,他已经来了不少日子了。


    他跟了进去,灶台还冒着烟,崔闻舟却将木盆放在桌子上,上床躺平,双手放于身前闭上了眼睛。


    郗眠喊了他几声,他睫毛飞快的抖,就是不应。


    郗眠无奈的伸手去推他的肩:“闻舟兄,是我。”


    手立刻被抓住,崔闻舟睁开眼睛定定看着他,片刻后又握着郗眠的手放在脸上。


    “像真的一样。”他像个胡言乱语,神志不清的孩子。


    突然,他凑过来在郗眠唇上吻了一下,一触即分。


    又说了一遍:“像真的一样。”


    如果是真的,该多好啊。


    郗眠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


    他没想到,崔闻舟对他……


    崔闻舟已经捏着他的手腕一下一下在亲吻他的手心,湿漉漉的触感让郗眠瞬间回过神来,慌忙不已抽出自己的手,快步离开。


    他可以拒绝顾之延,可以杀齐泫,却无法对崔闻舟这样。


    崔闻舟对此早习以为常,他的梦里,永远抓不住郗眠的背影,这比梦见郗眠倒在血泊中好太多了。


    他又躺了回去,想着一般过一会便能醒来。


    突然,他双眼一睁,猛的坐起来便往床下跑,竟是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追了出去。


    脑海中被两个字占满。


    温度。


    方才郗眠的手是有温度的!


    此时正是秋冬之际,郗眠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快步下山。


    他此刻不知道如何面对崔闻舟。


    “公子小心!”仆人大呼一声,郗眠慌忙转头被突然冲过来的黑影扑倒在地。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来人从背后压着他,将他紧紧压制在怀中,没一会郗眠便察觉脖子上的湿意。


    崔闻舟在哭。


    他说:“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郗眠动了动肩膀:“你先起来。”


    崔闻舟慌忙爬起,又去拉郗眠,果然见郗眠的脸上有被小石子印上的红印。


    似乎是被郗眠知晓了心思,彻底不管不顾了,拉着郗眠的手将人拉进怀中,便去吻那白嫩脸上的红痕。


    吻一下说一声对不起。


    郗眠涨红了一张脸,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周围的仆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看天看地看树叶,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郗眠将崔闻舟带回了家。


    后来才知道崔闻舟已在南岩山守了半年还多的墓,因为南岩山地处偏僻,杳无人烟,而郗家又是两座空坟,便一直不知。


    崔闻舟在秋水县住了下来。


    郗眠曾问过他何时回去。


    他道:“不回去了,我只想在这里陪你,我离开之时是得了家父同意的。”


    真实情况是他不惜绝食也要来为郗眠守墓,宣王气到要同他断绝关系,不过这些郗眠不需要知道。


    冬去春来,在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崔闻舟问郗眠愿不愿意同自己成亲。


    郗眠答应了。


    郗母请人看了黄道吉日,将两人婚期定在六月二十五,仲夏之际。


    此时距离婚期一月有余。


    听了半日的书,日头西沉,微风带来凉意。


    两人先将赵临生送回家,又一道回了郗眠家。


    宅子的门关上,街角走出一个人来。


    齐泫到这里已有三日,这三日他从一开始的狂喜,到愤怒无比,再到如今神色平静,他已经想好了如何惩罚郗眠。


    “先去把那臭小子抓来。”郗眠怎么敢有孩子的!


    第27章 纨绔子弟觉醒后 抢亲


    这三年, 他两年多木僵之态,剩下半年行于刀尖。


    而那个他以为已经死去的人却在这山水秀丽之地左拥右抱,甚至有了孩子。


    且待他将郗眠抓回去再杀了这小杂碎。


    第二日郗眠和崔闻舟一同出了门, 因后山结了许多青梅, 郗母让两人去摘些梅子来泡酒。


    这片山林并不大, 距离秋水镇也近, 来回一个时辰的脚程,两人驱了马车, 更是方便。


    见崔闻舟一个轻松几下便上了书, 郗眠无比羡慕。


    于是不满道:“我两自小一同玩到大, 我斗鸡你斗鸡, 我打牌你打牌,你怎么就多出时间来学了武呢?”


    崔闻舟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眠, 你也太过纯真了些。”


    他的母亲为长公主, 父亲是当朝唯一一位异性王, 自是多受今上所忌, 到他这一代只能掩避锋芒, 但又岂能真不学无术。


    不过障眼法罢, 表明宣王一脉无意朝堂权势。


    他摘了青梅扔下,郗眠便带着仆从在下面捡。


    过了一会崔闻舟自树上下来,吩咐道:“好了, 这些足够,都抬到马车上去。”


    又来拉郗眠的手,“可要走走?”


    夏日炎热,山林中虽凉快许多,郗眠还是不喜欢牵手。崔闻舟自然看出来, 改为隔着袖子握住郗眠手腕。


    这般便没那么热了,郗眠也就随他去。


    他拿出一个青梅来,咬了一口。


    见他神色无变化,崔闻舟好奇的问:“不酸吗?”


    郗眠咔嚓咔嚓嚼了几下才道:“不怎么酸,汁水很多,你尝尝。”


    崔闻舟半信半疑,凑过来就着他咬的地方咬了一口,一张俊脸瞬间皱得七上八下。


    骗人得逞的郗眠笑弯了腰。


    这一幕被人看在眼底,徒生妒意。


    没过几日便听说后山走了火,一片林子都被焚烧殆尽,县丞组织了人去清理焚烧物,捡了柴火后重新种树,这些郗眠并有过多关注在意。


    婚期将近,郗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郗眠和崔闻舟也没有再出过门。


    六月廿五,宜嫁娶、祭祀、出行、裁衣、冠笄。


    日出东方,红色的喜庆也蔓延开来,郗府早已忙碌起来。黄昏吉时渐近,早已高朋满座、宾客如云、锣鼓喧天。


    因两位新人皆为男子,便省去了迎亲一说,在自家宅子里办了酒席,宴请街坊邻居一同见证。


    两位新人穿的皆是男子喜服,在众人的见证下握着牵红一同走到婚礼大堂。


    这时郗眠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一旁的崔闻舟立刻察觉,凑过来些悄声闻:“怎么了?”


    郗眠再仔细看去,只是一个平常的人,他摇了摇头,许是眼花了。


    崔闻舟也看了过去,随后立刻皱起眉,人群中有个一身红衣者,虽相貌平平,那红衣却无比显眼,那人看过来的眼神很冷。


    来参见婚礼穿那么显眼的红衣。


    礼生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拉长的诵唱声响起:“香烟缥缈,灯烛辉煌,两位新郎齐登花堂——”在礼生说了诵词后道,“一拜天地——”


    拜了天地,后转身随着声音拜高座上的郗父郗母。


    “等等!”门口传来高呼,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只见一青年手中抬着一个木匣子走进来。


    几乎看到他的那一瞬,崔闻舟便将郗眠挡在了身后,目光不善的看向来者。


    那人不卑不亢道:“听闻世子爷成婚,我家主子特意送来贺礼,庆祝世子新婚之喜。”


    崔闻舟怔在原地,郗眠更是完完全全呆住。


    谁都知道柳淞的主子是谁,可齐泫不是已经死了吗?


    郗眠的手不断的揪紧红布,慌乱得手都有些抖,只能确定一件事,齐泫并不想让他好过。


    手被轻轻拍了两下,他抬头对上崔闻舟安抚的眼神。


    崔闻舟接过了匣子,朝柳淞道:“多谢三表哥记挂着我,来人,带柳大人下去吃酒。”


    “世子,我家主子说了,希望世子当场查看,若是不喜欢属下好再去备新的。”


    崔闻舟道:“礼毕我自会查看。”说完立刻叫人来带柳淞。


    没想到柳淞是个软硬不吃的,手放在腰间刀柄上,看那架势似乎不介意大闹婚场。


    崔闻舟的脸色无比难看,他看向神思不属的郗眠,又看向面露不解且不安的郗家二老。


    郗眠活着的事不能传回京城,否则有欺君嫌疑。


    况再耽误下去只会误了吉时,他打开了盒子,只一眼立刻扣上。


    那双柳叶眼中满是怒气,“三表哥什么意思?”


    柳淞避而不答,反而行了个礼:“恭祝世子爷新婚大喜,此物也请郗二公子一观为妙。”


    他走后崔闻舟将匣子递给一旁的侍从,对上郗眠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成了礼你再看。”


    眼看两人再次要拜高堂,人群中忽然走出来一人——是方才的红衣人。


    他的脸已经不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而是午夜梦回中,郗眠每次想起都会做噩梦的脸。


    方才柳淞的话还可往他另觅了主去想,如今真正见到了正住,绕是郗父都因震惊直接站了起来。


    太子不是死在三年前了吗?


    齐泫似乎知道众人在想什么,笑了:“孤与郗眠中的同一种毒,郗眠没死,孤自然也没死。”


    说完看向郗眠,那双桃花眼眯起,“郗眠,过来,别让孤说第二遍。”


    崔闻舟上前一步,向齐泫行了礼:“参见太子表哥,太子表哥能来参见我的婚礼,不慎欣喜,待礼毕,我与郗眠亲自给表哥敬酒。”


    齐泫冷笑一声:“郗眠没同你说过我们的关系?”


    “他可不仅是孤的伴读,还是孤的太子妃人选。”他似笑非笑看向郗眠,“孤说得对吗?娘子?”


    除了齐泫,在场的人脸色都很难看。


    崔闻舟强忍着怒意,“太子表哥莫要说笑,平白恶化了与宣王府的关系。”


    齐泫嘴角微微上翘:“姑父与五弟互相勾结狼狈为奸,害得父皇如今卧病在床,表弟竟是不知?”


    “孤劝你尽快回京看看吧,听说姑母因此生病了,好不严重。”


    他说完愉悦的拍了拍手,“来人,把崔闻舟绑了,押回京中调查。”


    士兵鱼贯而入,本就不大的宅子被瞬间被挤满。前来喝喜酒的都是些平民百姓,一见这些手持兵器的士兵,避如蛇蝎纷纷离开。


    郗眠上前一步拦住士兵,目光却看向齐泫:“你到底要做什么?”


    齐泫终于收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跟孤回去,否则……”他的视线自在场所有人上转了一圈,才接着,“孤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末了他又问了句:“郗将军呢?他怎么不出来见孤?”


    这便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他走到郗眠身旁,捻齐红色的牵布,靠近郗眠耳廓道:“这红色未免单调些,你若执意要成婚,孤不介意给你添些头彩。”


    说完彻底将崔闻舟手里的牵布抢过来,崔闻舟欲挣扎,立马被人按住押了下去。


    齐泫朝礼生扬了扬下巴:“继续,天地需得重新拜。”竟一副要当场替代了新郎的样子。


    郗眠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人,如此荒唐的事。


    他气得眼睛都瞪圆了,气到不知如何骂齐泫,他的目光落在一旁侍卫的刀上,甚至觉得若是当初没有心软,如今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眠眠。”郗母担忧的声音唤回了郗眠的神志。


    他深呼吸压下内心的情绪,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同齐泫协商:“你不要在这里闹,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齐泫定定看了他半晌,点头:“去你婚房说。”


    郗眠在一众人担忧的视线中带着齐泫离开,婚房离大堂并不远,灯笼红绸高挂,窗户上都糊了“囍”字。


    齐泫看到这些,冷冷一笑,随后一脚踹开门走进去,到了里面,他先四处转了一圈,然后嘲讽道:“布置得真喜庆,可见你是迫不及待想成亲。”


    郗眠不理会他这番话语,只是道:“你要如何才能离开。”


    齐泫从始至终都是那句:你跟我走。


    郗眠发现和他无法沟通,便不再言语。他的一言不发让齐泫更加焦躁,说道:“你怎么不把我送你的贺礼拿出来看一看。”


    于是郗眠叫来仆人,“把方才收到的匣子拿来。”


    仆人很快取出来。


    郗眠打开一看,里面竟方了一根断指,旁边折了张字条。


    他打开看,只见上面写着:若要你儿子性命,来后门寻我。


    “若是你当初看到了,乖乖来找孤,也不必闹得如此难看。”


    郗眠一巴掌扇在齐泫脸上,嘴唇都有些抖:“你把……你把他怎么样了?他还是个孩子!”


    齐泫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巴掌印来。


    他用舌头抵了抵受伤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原先只断了他一指,现在可不一定了。”


    郗眠闭上眼,压下眼底的杀意:“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他神情都有些疲惫:“齐泫,你差点死在我手里一回,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这话瞬间让齐泫暴跳如雷,他一把掐着郗眠的下巴,眸中的愤怒与怨念尽显无疑:“是啊,所以你这辈子都用来偿还孤吧,只要孤没死,你便只能待在孤身边。”


    这一个月他已经查清楚了,郗眠与那小孩并无血缘关系。


    不过是一个小杂碎,郗眠竟也要为了这么一个东西这样对他。


    齐泫的话让郗眠双眼赤红:“偿还?我不欠你的,你于我只有仇没有恩!”


    “呵!”齐泫的脸色阴沉可怖,眼里迸射出火花来,“你欠我太多太多了。”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一条命。


    也只有郗眠,仗着他的喜欢肆无忌惮,偏他还下不去手杀他,甚至见到他成亲心脏像是被活生生捏碎了一般疼。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怎么都走不进他的心。


    既然这样,他只能把他关起来了,拘在身边,拘一辈子。


    一张帕子捂上郗眠口鼻,他转瞬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这个世界大概还有两到三章完结


    第28章 纨绔子弟觉醒后 礼尚往来


    淡淡的龙涎香充斥鼻尖, 郗眠捂着作痛的脑袋坐起来,映入眼帘的布景如此熟悉,东宫。


    脚腕上的力道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过来, 低头看去, 却见一个黑色的脑袋, 以及他脚踝处绑着的一根金色链子, 链子的另一端埋在被褥下,又被扣在床栏上。


    察觉他醒, 那人自他腿处抬起头来, 平日里一笑便显凉薄的唇湿漉漉的, 对上郗眠的视线, 他一手握住郗眠的膝盖,侧头在小腿上咬了一下,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盯着郗眠, 如盯紧猎物的野兽, 半分也不挪开。


    郗眠“嘶”了一声, 他方松开郗眠的腿, 上前揽住他的腰。


    “难受?”他凑得极近, 郗眠一惊之下挥手拍开。


    不用想, 大腿.根处的疼也是因为他。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室内,同时还有齐泫那张阴沉可怖的脸。


    他眸中闪过阴翳,道:“眠眠, 你若不听话,孤便杀了你喜欢的人。你在乎的人那么多,孤一日杀一人,可好?”


    “若是不够,孤记得当初武安侯加上下人得有一百多号人。”


    郗眠一巴掌打在他额头, 瞬间将他束得整齐的发丝拍得凌乱,还有几缕被勾得垂了下来。


    “疯子!”打完骂道。


    下一瞬,他被扑倒在床上,齐泫压下来就吻,郗眠死死闭着嘴不让他得逞。


    脸颊被捏住,有些疼。


    齐泫眯着眼道:“孤就是疯子,你也是疯子,正好配一对。”


    “把嘴巴张开。”


    见郗眠不合作,他哼了一声,转头去亲郗眠的脸,不应该是舔,湿漉漉的触感让郗眠瞬间起了许多鸡皮疙瘩,心脏上如长出许多倒刺来,难受至极。


    他去推齐泫的脸,推不开,反而换来了对方的得寸进尺。


    察觉齐泫的手挑进衣服里,他有些慌张的按住,“你……呜!”


    刚说出一个字来,口腔立刻被占满。那只手也失去制衡,自由起来……重要之地也被挟制,这下郗眠完全不敢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齐泫终于停下了手,他低下头去。


    此刻郗眠已经完全依偎在他怀里,那双眼中满是水汽,雾蒙蒙的仿佛能将人溺进去,齐泫亲了亲他脸上的薄红,湿润的手往另一个地方伸去。


    察觉不对劲,郗眠瞬间挣扎起来。


    齐泫挨了几巴掌又受了几脚,终于停下动作。


    “谈个条件吧,郗眠。”


    “我们回到之前的日子,我答应不动你身边的人。”


    郗眠仰头看他,这次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憎恨,“你真卑鄙。”


    温热的手掌覆上他的眼睛,齐泫的声音有些低,竟隐隐透露出委屈的意味,“别这样看孤,况孤卑鄙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卑鄙就卑鄙吧,他无比庆幸郗眠还有在乎的人,成为他用来威胁的筹码。


    郗眠觉得自己是疯了,齐泫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委屈。


    他委屈全世界也不会委屈自己。


    突然,眼皮处传来冰凉感,有液体落在皮肤上,是齐泫手上的。


    “轰!”郗眠完全懵了,几乎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他愤怒的将齐泫的手挥开,随后一言不发扯起袖子擦。


    齐泫顿了下,有些心虚的拿帕子想要去替郗眠擦,被郗眠毫不留情的挡开。


    他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随后强硬的将郗眠扯过来,一点一点将他眼周的液体清理干净。


    “孤从来没有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你也太不知好歹了些。”


    他顿了顿,又道:“况那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东西,那副样子倒像是把孤的弄上去了一般。”


    刚说完他自己便喉头一紧,如果,如果真的是他的,落在郗眠脸上……只是这样一想,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郗眠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此刻几乎是被齐泫圈于怀中,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齐泫的变化。


    他震惊的瞪大了眼。


    齐泫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还想凑过来亲郗眠。


    郗眠去推他的脸,反被握住了手。齐泫的力气太大,如铁钳般,他挣扎不开半分,被强硬的握着手放到那个地方。


    “你……”


    齐泫又凑过来亲他,唇落在他眼皮上,一下一下。


    哄道:“眠眠,礼尚往来,好不好。”


    看到郗眠脸上的抗拒,他的吻慢慢落下来,在靠近郗眠唇的一刻被避开。


    郗眠咬牙道:“你方才亲了我的眼睛!”


    齐泫:“……”他头一次感受到无言,又觉得有些好笑。


    最终没有再强硬的去吻郗眠,只是郗眠的手却没那么轻易被放过。


    他是正午时分清醒,转眼夜幕降临,浑身乏累的被齐泫抱在怀里,而齐泫却像吃饱喝足的狼,神采奕奕,慵懒至极。


    终于消停了,郗眠烦他烦得紧,闭上眼睛转身背对着齐泫。


    很快又被挖出来,齐泫叫人传了饭。


    郗眠晃了晃脚腕上的金链子,冷笑:“你叫我如何下去吃。”


    齐泫此刻却难得的好脾气,他拿出一把小钥匙来解开链子,随后抱着郗眠往外间走。


    “你不想着摆脱孤,孤也不会这样做。”


    郗眠不想同他辩解,齐泫要喂他吃饭,他也做无谓的挣扎,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其他打算。


    “那个小孩,你把他送回去,他与我的事无关。”


    齐泫将下巴搭在郗眠肩上,给郗眠喂蟹粉酥,郗眠咬了一口后,他将剩下的送入自己口中。


    慢条斯理吃完才道:“他啊,孤查过,他的父亲可是当初要害孤之人。”


    “要害你的是我!”郗眠道。


    这话将齐泫那些压下去的怒气和委屈又重新勾出来,他狠狠在郗眠唇上咬了一口,冷笑道:“孤下不去手动你,只能拿他们来开刀了。”


    “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倒霉。”


    郗眠道:“他们是倒霉,你可还记得赵韫。”


    见齐泫皱起眉,郗眠心又跟着沉下去一截,人命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


    他说道:“你自然不记得,他是赵辰的哥哥,四年前你找一味药材找到了他家,杀人夺药,可是你做出来的事?”


    “就为这个?”齐泫不爽,他杀的人多了去了。


    “为了一个死去多年,无关紧要的人,你要给我摆脸色吗?”


    郗眠沉默了,他不想再和齐泫辩驳什么,他虽不是什么善人,却也无法理解齐泫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行为。


    他闭了闭眼:“你说过我同你走便放了那孩子。”


    “早这般多好。”齐泫终于满意了,“你总是为了外人生孤的气,若不是孤脾气好……”


    他后面的话没说,无非也是那些觉得郗眠不识好歹。


    见郗眠异常沉默,齐泫终于察觉哪里不对,半晌后,他将郗眠完全抱到膝盖上,道:“孤没有砍他手指,只是吓你的,孤当时……太生气了。”


    确切的说,他那个时候气疯了,甚至已经传信回东宫让人再次将那间石室打扫出去。


    若不是想起郗眠曾经说那那里压抑……


    “对了,郗远呢?为何不见他。”他状似无意道。


    希望提起郗远,眠眠能多给他一分好脸色。


    只是没想到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郗眠脸色变得不好看,眼眶也瞬间红了。


    齐泫立马慌了,手忙脚乱的拿帕子捂住他的眼睛,“你别哭,孤不问了。”


    郗眠扯下帕子,“我没哭!”


    齐泫仔细一看,确实没哭,只是眼眶红红的,蕴着一层十分浅薄的水雾。


    郗眠垂下眼,不想齐泫再盯着他的眼睛看。


    郗远的郗眠一家的痛,当初回到秋水县,郗远也在家里呆了好一阵子,虽只能靠轮椅,但一家人开导,他也渐渐能露出笑来。


    只是偶尔会盯着腿发呆,事情发生在郗眠醒来六个月后,他至今都记得那是冬日。


    郗远给家里留了一封信,消失了。


    信中大意是身为将军,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在这里苟且偷生,他觉得羞愧,大敌未除,他无法安生。


    郗远回了战场。


    郗眠看到书信骑马欲追,被郗父拦了下来。


    郗父望着被落日挥洒红橙的天,叹息道:“罢了,让他去吧。”


    再收到郗远的消息是他的死讯。那时郗眠才知道他大哥划伤了脸,毁去面容,带着面具去做了军谋。


    后因腿脚不便,死于敌军箭下。


    他大哥到死都不想连累郗家,连累他。


    郗眠靠在齐泫怀中,双眼无声,他不如大哥,没有别的抱负,只求安稳的过一生。


    却也不能。


    之后郗眠在东宫住下,其实就是被齐泫圈禁。


    只要一有时间,齐泫便要凑过来与他呆在一起,黏黏糊糊如恩爱夫妻,可惜他两是两世仇敌。


    皇帝驾崩,齐泫忙于国丧以及登基大典,回来折腾郗眠的日子少了。


    这些日子郗眠有心想问崔闻舟的情况,可只要一提崔闻舟,齐泫便生气,他生气了就阴沉沉的折腾郗眠。


    次数多了郗眠也不再提。


    这东宫固若金汤,齐泫又防他防得紧,只能徒做困兽之斗。


    郗眠没想到在齐泫登基之前他先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日郗眠照例在寝殿看书打发时间,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嘴巴,郗眠瞬间不敢动弹,怕对方一刀结果了他。


    “眠眠,是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那人接着道:“我松开手,你不要喊。”说完依言松了手。


    即使一身黑衣,郗眠也通过那双眼睛认出了他,顾之延。


    第29章 纨绔子弟觉醒后 你想和我在……


    他说:“别怕, 我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突然顿住,目光定在郗眠脖子上一动不动。


    脖颈上星星点点,郗眠的脖颈修长, 皮肤又白, 尤其是后颈, 那些红色的痕迹格外明显。


    新旧交替, 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足矣见得留下印记者带着多强的占有欲


    他迅速拉开郗眠的衣襟, 目眦欲裂。


    这里比脖颈处更甚。


    “你……”他只说了一个字, 手中一空。


    郗眠眉毛皱起, 一把拉过自己的衣服低头默不作声的系好。


    顾之延知道他生气了。


    “对不起眠眠, 是我唐突了。”


    见郗眠不说话,他又将语气放缓了几分:“我只是担心你, 眠眠, 能原谅我吗?”


    郗眠没说原不原谅, 只是伸出脚来, “你有办法把这个东西摘下来吗?”


    顾之延低头, 一条金色的链子系在郗眠的脚踝上, 他的脚腕骨很漂亮, 那链子倒像点缀。


    “我看看。”


    他说着握住那截脚踝,指尖挑起链条,才发现这并非点缀, 而是一把精巧的锁链。


    顾之延拿出匕首来,却发现无法撬开,这锁链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只能顺着找到源头——在床角柱上。


    毁了那根柱子取下链条一端来,郗眠扯着链条一圈一圈缠绕在脚踝上, 这样便不会干扰行动。


    “走吧。”他站起身来。


    周围守着的人都被顾之延的人解决了,说来上次郗眠给齐泫下药,也是顾之延联合了五皇子解决了东宫的人。


    顾之延抱住他,飞檐走壁,没一会便出了城。早早有马车在城外守着,上了马车一路向南去。


    第一晚连夜赶路,只有郗眠睡了,第二晚鉴于马也需要休息,便在一处隐蔽的丛林歇脚。


    下半夜寒露渐重,夜风中树叶沙沙作响,顾之延突然坐起,立刻摇醒郗眠。


    郗眠睡眼朦胧中睁眼,只见顾之延一脸警惕的盯着外面,手中的剑拔出了一截。


    突然,火光骤亮,犹如白昼,黑暗出冒出密密麻麻的士兵,迅速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哒哒哒的马蹄声自暗处传来,士兵井然有序让开一条道,齐泫骑着马走出来。


    他似是急匆匆赶来的,身上还穿着登基的华服,头上的冕旒也未摘,垂珠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露出来的下巴绷得紧紧的。


    他“哼”了一声,道:“都捆起来,扔大牢里。”


    顾之延虽武艺不低,奈何如今身体太差,况对面人多势众,很快便被捆得严严实实。


    他知道自己定是被手下的人背叛了,否则齐泫不可能这么快找到,目的如此明确。


    郗眠也被捆住了手,他面上并没有什么慌乱,从走的那一刻便知道定会被找到。


    他只是想看看齐泫对他的容忍度,好决定接下来做什么。


    在郗眠即将被带走时,齐泫突然道:“等等。”


    他骑着马在郗眠面前踱步,半垂的眼向下瞥着郗眠,火光将他脸上的线条照得更加生硬。


    他不说话,只用那双寒潭中捞出的玉石般的眼睛看着郗眠。


    郗眠毫不避讳的仰头看他,在齐泫面前待了这么久,他隐隐能察觉到齐泫此刻的焦躁。


    倏忽间,齐泫动了,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固定于马上稳住身形,迅速弯下腰一把抄起郗眠。


    转眼郗眠便落在马上,齐泫自身后揽住他,“驾”了一声,骏马疾驰,长长的士兵跟在后面,脚步声地动山摇。


    耳边是呼啸的风,清脆撞击的玉石珠子时不时碰到郗眠的头发,他侧过头去,只能看见齐泫绷紧的下颌。


    察觉他的视线,腰上的手一紧,他彻底落入齐泫怀中。


    走了两天两夜的路程,快马加鞭下一日便回了京城。


    齐泫将郗眠送回寝殿,又派了重兵把守这才离开。


    接下来好几日郗眠都未见到齐泫。


    听给他送饭的宫人说,郗眠才知那日齐泫竟在登基大典结束立刻丢下文武百官离去。


    郗眠并不关心这些,如今齐泫做了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想摆脱齐泫更难了。


    他不知道的是,如今朝堂闹得厉害,但又因如今皇子死的死疯的疯,无法扶持其他势力,只能捏着鼻子让齐泫继续做这个皇帝。


    官员们一个个都是老狐狸,虽认了皇帝,却是要讨说法。


    齐泫将消息蛮得紧,他们并不知道那日他去做什么了,只是几个消息灵通的得知是为了追一个人。


    齐泫加以诱导,找了个替罪羊出来。


    没人会想到郗眠,毕竟武安侯二公子早死在了三年前。


    又过了半月,齐泫依旧未回东宫,他似乎完全将郗眠忘在此处,但门外每日巡逻的带刀侍卫又彰显出齐泫对他的“重视”。


    如今已经入了秋,但这几日本已降下去的气温又回升,郗眠半夜被热醒。


    热源主要来源于后背,他瞬间不敢动——他的身后躺着个人。


    那人凑过来,温热的呼吸扑洒在郗眠的后脖颈,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他知道郗眠醒了,沉默了一瞬,他将脸埋在郗眠背上,更加抱紧了郗眠。


    被龙涎香的气息环绕,郗眠才渐渐反应过来是齐泫。


    齐泫抱着他不说话,他也未说话,两人沉默无言躺在一张床上。


    郗眠是在天光微亮时睡去的,再醒来已时一刻,床榻一侧早已凉透。


    听到动静,宫人进来伺候他洗漱,郗眠才发现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看上去很眼熟。


    “你过来。”他朝那小太监招了招手。


    小太监抬起头来的一瞬,郗眠瞬间睁大的眼。


    “木铭?”他快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当初他假死前便打发了木铭,木铭老家有一个表妹,幼时给他定了娃娃亲,但后来家道中落,进了郗府为仆。


    郗眠还了他卖身契,让他回去成亲了。


    如今在这里见到木铭,只能是齐泫的手笔。


    只是木铭一个有家室的人,如果真因他成了太监……郗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木铭自小与郗眠一同长大,他太过了解郗眠,立刻道:“公子莫要担忧,我还是……正常男人。”


    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他的脸带着羞涩红晕。


    “陛下只说让我照顾你,没……没有要求我净身。”


    这让郗眠松了口气。


    似乎是因为已经被郗眠发现,齐泫不再遮掩,第二天晚上郗眠睡下后堂而皇之出现在寝宫,他揭开被子也躺到床上去。


    再次被抱住,郗眠的手不自觉握紧,立刻被齐泫握住,强硬掰开,手指插进郗眠指缝,十指紧扣。


    “朕还在生气。”他抱着郗眠,声音闷闷的。


    郗眠沉默片刻转过身来,他在齐泫嘴角亲了一下,亲完立刻退了回去。


    黑暗中齐泫的眼睛骤然睁大,眼珠亮得惊人,脸庞也因为激动泛红。


    熊熊燃烧的火焰自郗眠吻过的地方蔓延到心脏,他立刻抱紧了郗眠,脸埋到郗眠锁骨处不住的蹭。


    看上去委屈极了。


    郗眠任由他蹭,手搭在他脑袋上轻轻抚摸,视线却空唠唠的看着窗户。


    “齐泫,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这句话像天上掉下来的彩虹,将齐泫砸得晕头转向。


    他觉得喉咙都干涩起来,声音也变得沙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说完又急急问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郗眠点头。


    齐泫瞬间抱紧了他,脸上是完全遮不住的笑。


    郗眠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笑过,他平日要么是阴沉沉的笑,活着笑容里总带着些嘲讽,轻蔑,并非这种不掺杂任何情绪,纯粹开心的笑。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郗眠甚至怀疑他要手舞足蹈一番。


    似乎无法表达自己的喜悦,他凑过来拼命的吻郗眠,像是拿到了一块期待已久又舍不得吃的糕点。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郗眠握紧了手。


    他闭上眼睛,忍耐着,忍耐着。


    齐泫亲够了便抱着郗眠,说道:“睡觉,明日我们回皇宫。”


    察觉到刺着自己的东西,郗眠往后缩了缩,没想到齐泫又凑了过来。


    郗眠皱眉:“别离我太近,不舒服。”


    齐泫哼哼:“不要,朕更不舒服。”


    又道:“等举行了封后大典,到时洞房花烛夜……”


    封后大典?


    “什么封后大典?”郗眠问道。


    齐泫道:“朕娶你做皇后,如何?你可不许拒绝,典礼已经筹备妥当了。”


    本来他还想着到时要用强硬手段了,没想到峰回路转。


    突然想到什么,齐泫有些警惕的问:“你该不会是在骗朕吧?让朕放松警惕?”


    郗眠心里一咯噔,面色却冷了下去,他坐起来冷冷的看着齐泫:“你走吧。”


    齐泫立刻过来哄他:“别生气,朕不是怀疑你。”


    他顿了顿,抬眸看了郗眠一眼,有些怨念:“你上次就是这样骗朕的。”


    郗眠叹了口气:“齐泫,我若是要杀你,那次就不会换掉毒药了。”


    什么?


    齐泫大脑一时转不过来,他呆呆的看着郗眠,全身被这句话充斥。


    是了,是了,郗眠明明可以杀了他的。


    “你是不是,是不是对我……”他有些不敢问,他从来不敢相信郗眠会对他有感情。


    郗眠点头的一瞬,齐泫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情。


    他想或许现在叫他死,他也愿意了。


    心脏突然传来剧痛,他觉得自己是开心过头了。


    第30章 纨绔子弟觉醒后 总要让我吃……


    痛感越来越强烈, 齐泫低头,一把匕首正插在他胸膛。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不过如此。


    “为什么?”他基本没有问过郗眠为什么。


    郗眠不喜欢他, 那他就抢过来, 郗眠杀他, 没关系,用一辈子来赔即可。


    独独这一次, 他想知道为什么。


    郗眠扯了一下唇, 将匕首又刺进去几分。


    “你相信轮回吗?”


    “什么?”齐泫一眨不眨看着郗眠, 不明白这话何意。


    郗眠自顾自道:“我是重生之人, 上一世因我喜欢顾之延,你设计我中药后与六公主被人捉奸在床, 我被迫入赘公主府, 我哥死在你们手中, 郗家也败在你们手中。”


    郗眠一点一滴将自己前世遭遇展露出来, 甚至包括在公主府那些不堪的经历。


    他看着齐泫的脸色因他的话越来越白, 心里却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意, 只觉得没意思极了。


    齐泫本来挡匕首的手慢慢垂下去, 他的嗓子干哑。


    “你,你不能这样给我定刑。”他闭了闭眼,掩住眼底的痛苦, 再睁眼时只剩坚定。


    他的声音很低,“眠眠,你说的并不是朕,把‘他’做的事安在朕的头上,这对朕来说太不公平。朕怎么可能为了顾之延那样设计你。”


    “你根本不知道, 朕到底有多喜欢你。”


    “‘他’并不是朕。”


    齐泫一句又一句的话让郗眠笑出声来,如同他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齐泫还是齐泫,若非自己重生,这一世也只是再走一遍老路。


    那些事不是这个齐泫做的,可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不明白齐泫怎么就非他不可了,明明一开始总给他使绊子,总喜欢给他穿小鞋。


    郗眠也如此问了出来。


    齐泫却沉默了片刻,随后直言:“朕喜欢看你哭。”


    郗眠被气笑了,“所以你便这般折辱我?”


    齐泫忙解释:“不是折辱你。”


    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顿了片刻才接着道:“朕是觉得……每次见你哭,心里便痒痒的。朕承认,当时未看清自己的心,惹你不开了,朕可以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郗眠道,“只求你能离我远点,若非你一意孤行,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不可能!”齐泫吼道,“你为什么总要让我承担我未做过的事!眠眠,你看看我啊,我真的不是他!”


    他似乎情绪过于激动,血“咕嘟咕嘟”往外冒了几下,他没有再自称朕。


    “你说前世的不是你”,郗眠轻声说:“可我还是那个我啊。”


    齐泫觉得自己很委屈,道:“不,不一样的,我没有害你的家人,我承认,我将你关在东宫你不开心了,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你总是不看我。你要同别人成亲。眠眠,你不能让我喜欢上你后又对我避之不及。”


    郗眠道:“且不说其他,你我之间本就隔着仇,我兄长之死与你父皇脱不了干系。”


    齐泫急急道:“我知道,我母妃的死也和他脱不开干系,他也是我的仇人。”


    郗眠彻底被齐泫弄无言了。


    齐泫却接着说:“你若硬要将前世的事算在我头上,那我用这一辈子赔给你,总之,你别想摆脱我。”


    “可是你要死了啊,齐泫。”


    郗眠看着他的胸口还在不断渗血,十分不解,这人是感受不到疼吗?


    若此时他在仔细观察一下齐泫的状态便能发现不对劲,只是他没有注意到那双委屈与赤红反复交织的眼睛。


    “齐泫,放过我吧。你这不叫喜欢,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意愿。”


    齐泫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他冷笑一声:“想都别想,你喜欢顾之延时总往他跟前凑,你喜欢崔闻舟,愿意许他一生一世,唯独对我,无论何时都能狠得下心来,你怎么就这般不待见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待见我。”


    “到如今我也不在乎了,郗眠,你这辈子注定要与我纠缠,要我放过你,除非我死。”


    又想到自己确实快死了,他惨淡笑了笑:“今日你最好彻底确认我死去,否则你不会再有杀我的机会了。”


    郗眠突然问:“其实崔闻舟已经死了吧?”


    齐泫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果然,郗眠只关心崔闻舟。


    “是又如何。”


    似乎突然找到了快意感,他嘲讽的笑了:“朕用浸了盐水的鞭子亲自将他抽到半死,又对他上了酷刑,他死得很痛苦,你知道吗?我那位姑姑拖着病体在殿外跪了好久,朕就是不放过他!”


    仿佛用崔闻舟痛苦死去的经历才能缓解一些他此刻内心的疼痛。


    他怎么可能放任这样一个得郗眠喜欢的人活着,不止是崔闻舟,郗眠曾经喜欢过的顾之延也逃不了。


    他已经给顾之延安排好了死期。


    人命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死几个人怎么了,他心里爽快便完了,那些人让他不开心了,是他们该死!


    郗眠垂下眼:“你总是这样。”


    齐泫太过自我,自我到无法沟通。


    郗眠道:“你也说了,我喜欢他们才愿意这样,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愿,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齐泫,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了。”


    齐泫已经分不清心脏的疼痛是难过还是匕首刺穿的疼,郗眠从未对他心软过啊。


    他神经质的笑了一下,眼中的癫狂犹如实质,“没关系,没关系。”


    他说着便来解郗眠的衣裳。


    郗眠委实被他的动作惊到,堪堪护着衣襟,怒喝:“你干什么?”


    齐泫舔了舔干涩的唇,不顾胸口的血,强硬将郗眠按倒:“干什么?等你真正成为我的人,或许就不会对我这么狠心了。”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郗眠会永远对他心狠,可是……


    “郗眠,我要死了,可只要一想到死了都没能得到你,我不甘心。”


    他想要郗眠的心,郗眠不给,那他只能要郗眠的人了。


    他迫切的想要些什么,以确定自己是抓住郗眠的。


    “啪嗒”一滴水砸在郗眠脸上,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水珠。


    齐泫一边掉眼泪一边解郗眠的衣裳。


    郗眠从未见齐泫哭过,毕竟齐泫这人,有仇都是直接报的,他伸手去碰了一下齐泫了脸。


    许是他眼中的疑惑太过明显,齐泫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别这样看朕,朕没哭。”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不受控制的流水。


    “你总要让我……吃饱了上路,否则你想杀我便杀,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郗眠缓缓松开了维护自己衣服的手,下一瞬便疼得“嘶”了一声。


    齐泫顿住,又继续。


    他的血落在郗眠胸口上,像一朵朵盛开到糜烂的花,晕染出一片鲜红。到了后面身上湿漉漉的,已经分不清是齐泫的眼泪还是流出的血液,或许都有。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凶狠,像是厮杀进食的野兽。


    郗眠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感受。


    直到齐泫结束了动作,郗眠方去推他。


    齐泫却突然倒下来抱着郗眠,他的伤口蹭在郗眠胸口上,黏糊糊的,匕首早被他不知扔到哪里去了,血流得更欢了。


    “你……你先,出去。”郗眠冷着脸着去推他。


    只能说不愧是主角吗?他确定将匕首捅进了心脏,齐泫必死无疑,就这样还能按着他做完了一切。


    齐泫将脸埋在郗眠肩膀上,闻言不受控制在郗眠肩上咬了一口。


    “朕都要死了,让朕死在里面吧。”


    郗眠一瞬间红了脸,又气又怒,满是羞恼。


    齐泫果真是个流氓。


    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适感总从那个地方传来,酸且涨。


    最后一次吧,他上次未对齐泫下死手,只想与此人斩断一切,可齐泫不放过他。


    齐泫不死,他便要一生困于这高墙之中。


    齐泫一直用牙齿磨他肩膀那片肉,这会终于消停下来,他已经没再流泪了,声音也变得平稳。


    他轻声说:“郗眠,我不想死。”


    像是在阐述一个观点,说完便如同睡去一般没了气息。


    郗眠静静看着上方的围帐,眼里空荡荡的,任由没了动静的齐泫躺着自己身上。


    自由了,他想。


    “郗眠!”突然有人闯进来,瞬间又没了声音,来人似乎被眼前的场景惊住。


    郗眠缓缓侧头,对上了顾之延震惊且不可置信的脸。


    他慌忙奔过来将齐泫的身体推开。


    相接处也分开,顾之延看着那场景,眼眶一瞬间红了。


    郗眠一言不发坐起来,拿起衣服慢慢将流,出来的水液擦干净。


    顾之延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郗眠身上,他想抱一抱郗眠却又不敢,最后失落的垂下手去。


    他再次看向齐泫尸体,道:“你先离开这里,我会派人送你远离京城。记住,你没有见过齐泫,人是我杀的,同你没有半分关系。”


    “离开了京城,就不要回来了。”


    他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救出,想将他秘密送离京城,保下一条命来。


    他跳了马车一路逃回来的。


    本想带着郗眠远走高飞,如今他得留在这里了。


    郗眠终于看向顾之延,到了现在,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早已算不清楚了。


    又想起崔闻舟来,他欠了闻舟兄一条命。


    若有来世再偿还罢。


    眼前突然一阵阵发黑,周围景物似乎在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变成残影。


    郗眠眼睁睁看着世界消散在眼前,隐约中似乎有什么人在喊他——


    作者有话说:作者:咦~真变态


    齐泫:嗯?变态的不是作者?


    作者(指指点点):你想的,你做的,你变态,与作者无瓜《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