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我们两清了……


    末世的冬日寒冷干燥且漫长, 吉普车飞速行驶在公路上,车轮驶过,带起漫天黄色尘土, 一只细嫩白皙的手探出窗外, 风从指尖溜走, 有了形状。


    另一只稍大的手握住那截细白的手腕, 窗户重新合上。


    林碑摸着他被冻得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掌握方向, 说道:“怎么从离开舷城你就闷闷不乐的。”


    郗眠低着头不回答, 林碑就不再问了。


    半个月前, 林碑和郗眠离开舷城, 换了辆吉普车前往燕城寻找郗父郗母,这一路上郗眠异常的沉默, 并不是不理林碑的沉默, 而是总是在发呆或者低着头想事情。


    其实郗眠只是在思考到底要怎样杀掉林碑, 带林碑去见父母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能在路上解决掉他, 而且必须是一击致命。


    夜幕降临, 林碑将车开到一个隐蔽之处, 蓬乱高耸的杂草将车身遮住大半,若是不仔细观察,没人会发现此处停了一辆车。


    若是之前, 林碑会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如今不需要瞒着郗眠,他可以尽情的展示自己的能力,比如现在。


    吉普车在晃动,充分展示车轮的弹性, 雾气蒙蒙的的车窗上突然出现一只手,手无力的扒拉着玻璃,又滑下去,在玻璃窗上留下五道清晰的痕迹。


    这个位置本就人烟罕至,丧尸也只零零落落几只,距离吉普车还有些距离。


    当然,就算这几只丧尸游荡到车旁,也只会视车为无物。


    林碑的手掌放在郗眠后颈上,握住那截汗湿的后颈,背脊上落下一连串的吻。


    手指拔出来,发出黏腻的“啵”的一声,带出来亮晶晶的水液。


    “好了,可以了。”他说着将郗眠转过来,面对面坐在他腿上。


    相触的肌肤滚烫,湿滑。


    这个姿势郗眠较林碑高出半个头,他的手撑在林碑肩膀上,不停的颤抖,眼眶中全是雾气,一眨眼便化为水珠滚落下来。


    林碑的两只手握在他的腰上,完完全全圈住,他稍稍用力将那段细腰提起来一些,嗓音沙哑干涩,“乖,都吃下去。”


    郗眠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受不住的抓紧,在上面留下一个个掐痕,林碑却仿佛感受不到,强硬的按着郗眠,逼着人完全吃掉,吃进去。


    猛的一压,郗眠哭着叫了一声,整个身子都倒在林碑身上,脑袋也趴在林碑肩膀上,像没骨头一般软绵绵的。


    林碑的手拖着他半边脸将他的头抬起来,含住那张小口小口急促喘气的嘴唇。


    郗眠近期的异常他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却不好受,只能从床上找到一些慰藉,证明他们并没有出问题。


    他的舌头从郗眠嘴里退出来,郗眠半耷拉着眼睛,舌头吐出来一点尖尖,像是失去了收缩能力。


    林碑看了两秒,又凑过去含住那截软舌,吮吸。


    “眠眠,你爱我吗?”


    他一下一下的逼问,直到对方崩溃的哭,不停的说爱说喜欢,企图得到垂怜。


    可惜只能换来更多的索取。


    车身的晃动越来越剧烈,后半夜才渐渐停息下来。


    黑暗中,郗眠躺在后座上,身上盖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脑袋枕在林碑腿上,青紫的鲜红的印记一直蔓延到脖颈上。


    林碑一只手落在他头上,一下一下漫无目的的抚摸着他的头,柔软的头发穿过指间,他的脸隐匿在黑暗中,瞳孔中的蓝色若隐若现。


    窗外一轮弯月,薄薄一片挂在天迹,像一块削下的西瓜皮。


    是不是削下严峤的脑袋,郗眠就会变回之前的样子。


    他看着郗眠的睡颜,沉寂安静的湖面下是汹涌的暗流。曾经享受着郗眠日日变着花样的表白,活泼又娇气的亲近,如今只是沉默了些,他的心便慌乱得不行。


    林碑知道,他离不开郗眠了。


    很久以前,他还是角落里见不得人的老鼠,就想将珍珠占为己有,后来珍珠是他的了,怎么可能再接受失去。


    修长的手缓缓落在郗眠的脖子上,指腹接触着柔软脆弱的皮肤,脉搏在跳动。


    既然走到了他的世界,这辈子注定要和他绑在一起,他不会容许郗眠后悔。


    眸中的蓝色越来越明显,几乎侵染了整个眼球。


    郗眠在睡梦中被抱起来,肚子又开始酸胀,撑得难受,他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却先流出泪来,不停的用手去推近在咫尺的人。


    在这种地方,他向来知道示弱,瘪着嘴喊:“林碑,不行了,我们可以明天再来,我好累。”


    若是平时,林碑会无奈的亲亲他的额头,哪怕箭在弦上也会停下,可是今天却不一样,林碑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郗眠有些惊慌的睁开眼睛,对上林碑狩猎一般的视线,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猛的一把推开林碑想逃,才转过身就被从后面压住,刚脱离身体,再次嵌入。


    宽大温热的手放在他肚子上,感受着弧度,低声偏执的吐出两个字:“我的。”


    郗眠知道,他又失控了。


    林碑说过,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控制不住情绪,整个人失控,末世之前失控时他会把自己关起来。


    末世后,他靠杀丧尸度过。


    郗眠只见他失控过一次,那次在浴室里,他带着满目的蓝色,而意外闯入的郗眠崩溃昏厥。


    以及损失了一个末世里价格昂贵的蛋糕


    或许是正常的林碑太过温和宠溺,以至于郗眠都快忘记他恐怖的一面,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可是他已经逃不掉了。


    像是被抓住的猎物,被咬着脖颈,尖牙刺入皮肤,贯穿。


    一连两天,郗眠都在林碑怀里度过,林碑时不时会给他喂些吃的,连吃着东西都要承受,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叽叽,啾啾。”


    哪里来的鸟叫声,郗眠疲惫的睁开眼,刺目的光激得眼眶一酸。


    一只手伸过来,遮住了光线,留下宽厚的阴影盖在郗眠眼睛上。


    林碑温和的声音响起:“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你都睡了一天了。”


    郗眠眨眨眼睛,适应了些才伸手将林碑的手推开,他坐起来,身上很清爽,看来林碑已经清理过。


    刚一坐直,身体的酸疼让他差点又倒下去。


    林碑伸手扶着他,长而直挺的睫毛垂着,语气低落:“对不起,是我失控了。”


    有钱人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少爷,从小千娇万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怎么会有定性,哪怕是喜欢一个东西,也只是一时的,他早就知道这个道理。


    现在小少爷对他的兴趣减退,偏偏他在这个时候失控……


    见郗眠不说话,林碑的心又沉下去半截。


    他拿出费尽心思捉到的鸟放在郗眠手里。


    是一只蓝色带点橙红的鸟,灵动的晃着脑袋左看右看,时不时叽叽喳喳叫两声。


    末世很难见到小鸟,也不知林碑怎么捉到的。


    他把郗眠整个人揽入怀中,不停的亲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原谅我好吗?或者打我也行。”


    他明明已经那么克制了,平时都不敢多碰一下,不敢多亲一下。


    郗眠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他的嗓子干涸,吞咽都疼,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太难受了,以至于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像做。


    好累,只想睡觉。


    他也确实闭上了眼睛。


    手里突然被塞了个冰凉的东西,郗眠恹恹的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是一把银制的手枪。


    小巧精致,沉甸甸的。


    林碑握着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枪口抵住胸口。


    郗眠还没反应过来,手指被林碑的手指一压,“砰”的一声,所有的困意和疲惫都被驱散一空。


    林碑胸口一个血淋淋的洞,不停的往外冒血。


    鸟被吓得在车厢里乱扑,随后不见了,不知道躲到了哪个角落。


    郗眠的手脚一软,枪掉到座椅底下,紧接着他的手被握着放在林碑的胸膛,手心传来心脏跳动的声音。


    林碑无力的靠在靠椅上,专注的看着郗眠,道:“眠眠,别生气了好吗,我已经惩罚自己了。”


    “疯……疯子。”郗眠抖着唇说,他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林碑死死按在胸膛上。


    林碑笑了一下,“对不起,我还没有变得正常,吓到你了。”


    他的语气是平日的温和,行为却是失控时的偏执。


    如果林碑就这样死了,郗眠非但觉得不解气,反而憋屈得很。


    林碑的手落在他的脸上,抚摸他的脸。


    语气虚弱了许多,“别担心,我不会死。”


    他只是想让郗眠消气,不是想自杀,所以打的是右边而非左边。


    林碑缓了一会,脱掉衣服,开始自己处理伤口,冷静且有条理,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会对自己开枪的疯子。


    伤口裹上绷带,他弯腰捡起手枪。


    “本来想作为礼物送你,可惜被我搞砸了。”


    郗眠没有接,他便将手枪放在座椅上。


    车身晃了一下,车窗被猛烈撞击,是刚才的枪声吸引过来的丧尸。


    林碑现在已经没有精力释放异能去控制丧尸,附近的丧尸三三两两,慢吞吞的聚集过来。


    郗眠拿起了手枪打开车窗对着丧尸开枪,“砰砰”几声,围在车旁的几个丧尸应声倒下。


    随即打开后座的门,快速跑到驾驶位启动汽车。


    又围过来几个丧尸,郗眠从后视镜看面色苍白靠在座椅上的林碑,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不如趁着林碑虚弱,将他丢弃在这里。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专注,闭着眼睛的林碑突然睁开眼,在镜子中与他对上视线。


    “怎么了?”林碑问道。


    问完不等郗眠回答,看向车外拍打窗户的丧尸,以及不远处慢吞吞围过来的丧尸。


    他又闭上了眼睛。


    随即郗眠便看到周围的丧尸开始变得茫然,呆呆站了半晌,自顾散开了。


    林碑额上冒出一层汗,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可他非但没有晕,还能笑着安抚郗眠:“别怕,有我在,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郗眠收回视线,脚踩油门,驱车离开。


    开了一天车,终于到了一个荒废的小镇,两人寻了一间还算完好的房子入住。


    林碑睡着后郗眠回车里拿了几根绳子。


    他打算先把林碑绑起来,再动手。


    刚转身,突然扑出来一个女人,女人抱住郗眠的腿,哭着说:“求求你,救救我,给我点吃的,求求你,我饿了好几天了。”


    郗眠想把自己的腿抽出来,突然发现女人的肚子是鼓起的。


    郗眠动作一顿,问道:“你怀孕了?”


    女人手放在肚子上,点头,“已经五个月了,我可怜的孩子,可我舍不得打掉他。”


    现在这个情况想打也没条件,自己动手只怕会一尸两命。


    郗眠对女人说:“跟我上来。”


    食物都般到屋子里去了,林碑的伤只怕要养几天,人不在车里,食物这种珍贵的东西自然要跟着人走。


    到了门口,他让女人在外面等,随后进去拿吃的。


    郗眠刚走进去,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凌乱的脚步声。


    他拿起手枪走过去,顺着猫眼往外看,一群丧尸呼啸而过。


    郗眠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怎么会有这么多丧尸。


    放在门把上的手有些犹豫,女人的尖叫声似乎已经到了楼下。


    郗眠定了定神,等了片刻,脚步声停止,随即一咬牙打开了门。


    冲到楼下便见女人在路上奔跑,而四周是密密麻麻不断围上来的丧尸。


    太多了,怎么办。


    郗眠急得额头冒汗,可眼睁睁看着一个孕妇去死却什么都不做,似乎又做不到,何况是他让那个孕妇在门口等他才会遇到这样的事。


    郗眠朝离孕妇最近的丧尸开了一枪。


    枪声响起,几乎一半的丧尸被吸引过来,晃晃悠悠朝郗眠的方向走。


    他又开了几枪,女人附近的几个丧尸都倒下,她也乘此机会立刻钻回之前龟缩的地方。


    郗眠转身想往楼梯跑,却听见空旷的楼道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有丧尸下来了。


    他转身往房子另一边跑去,又碰上从那边围过来的丧尸,郗眠只得又换了一个方向。


    跑了很久,他已经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而身后的丧尸还在穷追不舍。


    不远处似乎是一个工厂,郗眠从破损的栏杆下钻进去。


    工厂里也有丧尸,他看到平房的墙上有焊如的钢筋式的梯子,忙踩着钢筋往上爬。


    因为每一节都是嵌入水泥里的钢筋,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丧尸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在下面愤怒的嘶吼。


    上面是一个很小的平台,郗眠脱力的坐在平台上,他往下看了一眼,丧尸一圈圈围在下面不肯离去。


    他被困在这里了。


    仰面倒下去,手搭在额头上看着天,天空又变成灰蒙蒙的颜色。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报仇,自己却要先死在这里的,可能是饿死,可能是冻死,也可能是受不了了一跃而死。


    他并没有难过,心出奇的平静,其实这样死了也好,死后希望可以彻底摆脱这个世界。


    “郗眠。”似乎有人在喊他。


    郗眠猛的坐起来,看见林碑从丧尸群里走来,丧尸自动往两边让出一条道,林碑像是巡视的国王,穿过丧尸群爬上钢筋梯。


    两分钟后,他站在郗眠面前,修长高挺的身体挡住了大半天光。


    郗眠坐着仰头看他,发现他的脸色更白了,白到没有一点血色,他的额头全是汗珠。


    郗眠刚想问他你怎么来了,说出一个“你”字,立刻被弯下来的林碑抱入怀中。


    他的身体很凉,语气颤抖。


    “吓死我了,郗眠,你吓死我了。”


    郗眠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林碑的声音有些哽咽。


    林碑紧紧抱着郗眠,恨不得将人融进怀里,融为一体。


    底下的丧尸又开始嘶吼,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控制了。


    郗眠察觉林碑的身体也在抖,从他怀里退出来一点,问他:“你怎么了。”


    林碑虚弱的笑笑:“没事,醒来没看到你,找过来用了太多异能,我缓一下就好。”


    他过度使用异能导致身体仿佛快干涸一般的疼,头也像裂开了无数条缝隙,有人拿着锥子不停的往缝隙中敲。


    不过这些郗眠不需要知道,免得他担心。


    林碑头晕眼花,灵魂仿佛飘在半空,心脏却咚咚咚跳个不停,梦里的惊悸还未消退。


    郗眠也发现了,手放在他胸膛上,“你心跳好快。”


    快到不正常。


    林碑敛眸,凑过去在郗眠唇上吻了一下,又将人抱紧,安抚道:“别担心,没事,我休息一会带你回去。”


    他看着郗眠的头顶,感受着郗眠的体温,噩梦的余悸才消散一些。


    梦里,他在屋子里晕过去,醒来没有看到郗眠,便出门去找,这个小镇并不小,好在丧尸不多,郗眠手里又有枪,他并没有太担心。


    直到他找遍了周围都没有看到郗眠,开始用异能地毯式搜索。


    后来,他在一个废弃的工厂平房上找到了郗眠的尸体。


    他不知道他晕了多久,也不知道郗眠在这里呆了多久,才冻死在冬天里。


    他抱着郗眠的尸体绝望的嘶吼,心脏痛到炸裂,眼睛猩红,眼球像是要爆炸成浆,在嘶吼声中醒来,才发现是梦。


    几乎来不及思考,他便往这个方向跑,看到平房中间平台上的郗眠,后怕、劫后余生、庆幸,多种情绪交杂。


    他的胸口又开始渗血了,可他不在乎,也感觉不到疼。


    他抱着郗眠,像抱着一块失而复得的宝物。


    郗眠任由林碑抱着,视线越过林碑的肩膀,看向地上的丧尸群。


    林碑现在应该无法使用异能了。


    郗眠轻声道:“林碑,你先起来,我脚麻了。”


    林碑闻言松开手站起来,又拉郗眠。


    他站得有些晃悠,仿佛郗眠伸手一拽,他便能倒下去。


    郗眠将手轻轻搭在林碑手上,并没有太过借住他的力,而是用另一只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你靠在墙上,我帮你捏……”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被推了一把,身体失重,他看到郗眠离他越来越远,冷漠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坠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越来越近的丧尸嘶吼声。


    郗眠的唇动了一下,似乎说了句什么。


    “啪”身体像坠落的风筝砸到地上,无数丧尸围了上来。


    彻底陷入黑暗前,林碑终于反应出郗眠说的是什么。


    他说:我们两清了。


    郗眠看着林碑的身体被丧尸围住,知道他这次必定活不成了,尽管这一直是计划中的事,他的心情仍旧很复杂。


    借着丧尸分食林碑尸体的时间,郗眠迅速爬下去,且战且逃。


    他没有立刻离开这座小镇,而是先回了那间屋子,把身上的脏污擦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睡了一觉,第二天才若无其事的收拾东西回车上。


    林碑死了,可是世界还没有消散。


    这个世界没有法术,没有灵魂,没有起死回生,为什么呢?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来,高高大大,面容冷酷。


    他插上钥匙,正要启动车,车窗被敲响,是昨天那个女人。


    女人托着肚子看向郗眠,祈求道:“你可以不可以带上我。”


    郗眠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女人跪下来,手扒在窗户上:“求你带上我,我吃得很少,不,不,我可以不吃,给口水喝就行,我死了没关系,可我不想孩子死。”


    郗眠沉默了片刻,打开车锁。


    “进来。”


    他话刚落,女人立刻欣喜的打开车门上车,嘴里止不住的感谢。


    “真的谢谢你,日后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郗眠没有理她,自顾自开车。


    他现在不想说话,整个人都好像没有精神,恹恹的。


    女人见状,也不说话了。


    突然,女人惊呼一声,郗眠看过去时她手心拖起一只蓝色带橙红的小鸟。


    “这里怎么会有鸟儿。”


    郗眠没有回应她的话,从她手中接过小鸟,垂着眼静默的看了一会。


    他打开窗户,手伸出去,风吹动着绒绒的毛,鸟儿顺着风飞走了。


    车窗缓缓上升,继续封闭这一隅天地。


    就这样,白天开车赶路,晚上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度过,一路沉默无言。


    过了五天,女人正吃着饼干喝着水,那个一直不说话的人突然开口了:“我要去燕城,你……”


    女人懂他的意思,立刻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忙忙的回答:“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当然如果不方便,下一个城镇你把我放下来就行。”


    她已经打扰人家太久了。


    她的手放在肚子上,想让孩子活着,可是现在这个世界,太难了。


    郗眠把剩下的一半还多的饼干装回袋子里,太干涩了,这几天总是没有胃口。


    汽车发出轰鸣声,重新驶上路。


    郗眠到燕城时,酒庄里已经人去楼空,因为酒庄的位置比较偏远,这里并没有被洗劫,一切都是完好的,郗眠猜测严峤率先到的酒庄,郗父郗母应当被他一并带走了。


    兜了一圈,竟然又要回舷城,有点滑稽好笑。


    但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次去舷城,可以把杜曼曼一起带上,在那里她应该可以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


    回去的路途并不顺利,先是遇到了丧尸潮,两人躲进下水道里才逃过一劫,紧接着半途杜曼曼突然肚子疼要生产。


    郗眠急忙找了个房子,解决掉变成丧尸的房主人,把杜曼曼扶进去。


    杜曼曼咬着团成一团的衣服,压住痛苦的声音,郗眠站在她面前不知所措。


    他从来没有接生过。


    可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额头脸上都冒出汗来,郗眠紧了紧手,正要蹲下来,杜曼曼突然没忍住溢出一声叫喊。


    只这一声,几秒后门口就传来了撞击声。


    郗眠跑进厨房拿了把刀,透过猫眼看到外面有两只丧尸在不停的撞门。


    得尽快解决,否则他们的声音会吸引来更多的丧尸。


    他躲在门后,缓缓打开门。


    丧尸慢悠悠走进来,东张西望似乎在找猎物。


    等两只丧尸都进门后,郗眠立刻关上门,用力一挥刀,走在后面的丧尸头颅滚落在地。


    前面的丧尸听到声音转过来,立刻嘶吼着朝郗眠扑来。


    郗眠早有准备,提起凳子用四条凳子腿卡住丧尸的脖子和半颗脑袋,他挥刀沿着凳子切过去,刀因为刚才砍下一个脑袋,有些钝了,卡在丧尸头里。


    好在丧尸倒了下去。


    郗眠长呼出一口气,正要回房间,突然爆发出一声婴儿啼哭。


    他先是一喜,随后脑子里闪过两个字:“完了。”


    他冲进房间,剪短脐带,飞快用一块布将血淋淋的婴儿裹起来,看向如水里捞出来的杜曼曼。


    “能走吗?”


    杜曼曼撑着爬起来,咬牙坚定的点头:“能。”


    不能也必须能。


    郗眠把孩子裹好,捆在背上,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刀走在前面,杜曼曼也拿了一把刀跟在后面。


    近的丧尸就用刀劈,远的就开枪。


    现在已经不用担心枪声引来丧尸了,因为孩子的啼哭已经让两人成了鲜明的靶子。


    回到车上立刻踩油门,将扒在车上的丧尸甩开。


    开了很远后,杜曼曼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眼中却流出泪来。


    劫后余生。


    郗眠也笑了一下,偏头向抱着孩子的杜曼曼说:“谢谢。”


    刚才他好几次差点被抓到,都是杜曼曼护着他。


    以前的杜曼曼要靠他保护,但今天她明明还在月子里,却像发了疯一般砍丧尸。


    杜曼曼握着婴儿小小的手,道:“宝宝,这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宝宝说是不是?恩人救我们,还和我们说谢谢,你说他傻不傻?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才对呀。”


    她说完抬头看向郗眠:“你要不要摸摸他?”


    婴儿已经没有在哭,他睡着了。


    郗眠把手伸过去,小小软软的手在梦中圈住了他的食指。


    温热的,柔软的生命,末世诞生的小生命。


    车子飞驰,杜曼曼说:“我想给她起个名字,他爸爸姓卫,就叫卫曙,曙光的曙。”


    希望这个世界能迎来曙光。


    郗眠没有说什么,只专心开车。


    杜曼曼就拿了一只药膏放在中间,然后低头逗孩子,当做没有看到郗眠湿润的眼睛。她知道郗眠应该是受伤了,他似乎是泪失禁体质,受伤就会掉眼泪。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能看出郗眠在强硬的憋着,他不想将那一面露出来。


    所以杜曼曼一直当做没有看到。


    因为带着卫曙,他们不敢再用之前的赶路模式。孩子的哭声在末世就是活靶子。


    没想到的是他们没有因为卫曙的哭声落到丧尸嘴里,却落到了人类手里。


    当时因为车快没油了,郗眠往最近一个加油站开去,没想到加油站有人。


    末世遇到同类并不一定是好事,郗眠当机立断立刻掉头,却被一枪崩坏了车轮子。


    一个男人走过来,用抢敲了敲车窗,骂道:“跑什么?他妈给老子滚下来。”


    他身后的人都有枪。


    郗眠将银手枪踢到座椅底下藏好,随后被枪指着脑门举着手下车。


    “哟,是个小美人。”男人吹了声口哨,随即又看到副驾驶的杜曼曼,笑道,“还有个女人。”


    “宽哥今天可以享齐人之福了。”有人谄媚的上前。


    随即大家都笑了,笑声嬴荡。


    “怎么还有个小的?”叫宽哥的男人看到卫曙,直接挥手,“处理了。”


    杜曼曼立刻抱紧孩子退后一步,警惕的盯着他们。


    郗眠挡在她前面,“我跟你们走,放了她俩。”


    宽哥啐了一口,笑道:“听听,好笑不好笑。都绑起来,这小崽子一起,就放在旁边,让这小崽子看着我是怎么对待他爸妈的。”


    郗眠和杜曼曼被捆着手搜了声,推着往加油站里面走。


    “等等。”有人出声阻止,“宽哥,老大快回来了。”


    宽哥一脚将那人踹道,怒气冲天,边踹边骂:“老子怕他?他就是我哥的一条狗!要不是我哥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们几个,把他绑起来,等我完事出来弄死他。”


    卫曙被扔在地上哇哇哭,宽哥的手下便拿了块布堵住了他的嘴,杜曼曼着急的喊,被打了一嘴巴,嘴角瞬间溢出血来。


    她和郗眠被挨着绑在柱子上。


    宽哥伸手拍了拍杜曼曼的脸,然后去解她衣服。


    “先让你老公和儿子看看老子是怎么弄你的,再弄你老公。”若是一般的男的,他会让他看完后直接杀了,但这个男的长得太好了,漂亮这个词用在他身上非但不违和,反而让人觉得无比合适。


    杜曼曼吐出一口血沫,呸在他脸上,又换来了一巴掌。


    “刺啦!”


    男人一把撕开杜曼曼的衣服,见郗眠毫无反应,奸笑道:“你男人真窝囊。”


    他正要亲上去,突然被人扯住头发往后一惯,那人把他按在地上,拳头一拳一拳砸在他脸上。


    宽哥连呼救都没有叫出来,牙齿被打掉了好几颗,脸上血肉模糊。


    郗眠正砸着,有人扯着他的手臂将他拉起来,“好了,好了郗眠。”


    郗眠站起来,他的手全破皮了,鲜血淋漓,有这个男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手一直在抖,因为过度用力和疼痛。


    他抬手随意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声音平静:“我没事。”


    杜曼曼见他真的没事,随手将衣服撕裂的地方打了个结,走到角落拿起一把生锈的斧头。


    地上的宽哥惊恐的看着提着斧头的杜曼曼,他想呼救,可是疼得发不出声音,张嘴“嗬嗬”两人,瞳孔中倒映出的斧头越来越大。


    杜曼曼劈了一下还不满意,接二连三的劈下来,把宽哥那颗脑袋劈得稀巴烂。


    “哐嘡。”斧头掉在地上,她走过去抱起卫曙,却不敢伸手碰他,因为她的手背上全是血,是刚才强行将手从绳子里抽出来磨破的。


    她知道郗眠手上也是这样,看到郗眠不顾皮开肉绽的疼痛把手从绳结中拔出来,替她教训的人,杜曼曼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郗眠那么怕疼的人都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就算手废了今天也要宰了这个畜生。


    “现在该怎么办?”杜曼曼问。


    这里只有一个出口,而出口守着他们的人,每个人手上都有枪。


    “先躲起来,”等他们进来想办法解决。


    杜曼曼笑了一下,“如果今天死在这里,只能下辈子再报答你了。”


    她其实很早就看出来了,郗眠并没有很强的求生意识,他似乎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期待和留念。


    杜曼曼想起遇到郗眠那天看到的那个男生。


    郗眠把丧尸引走后不久,一个面色苍白的男生从楼上冲下来,他从车里拿了把枪,然后朝着郗眠离开的方向追去,奇怪的一点是丧尸不咬他,像是看不到他一样。


    后来郗眠回来了,男生却没回来。


    “郗眠,”杜曼曼突然喊了他一声,郗眠偏头看过来。


    杜曼曼道:“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你以后愿不愿意做小曙的舅舅?”


    郗眠沉默了很久,轻声答:“好啊。”


    杜曼曼将卫曙绑在身上,郗眠想帮她背,被她拒绝了。


    她一直是郗眠的累赘,现在郗眠的眼睛里还在不断的溢出眼泪,却还要挡在她前面。其实不能叫眼泪,因为郗眠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反而像是有水不停的从他眼眶里冒出来。


    杜曼曼知道,郗眠一直以来的心软都是因为孩子。


    郗眠和杜曼曼躲在门后面,只等着有人来开门时冲出来,争个出其不意。


    以为要等很久,至少得等外面的人察觉时间久得不对劲,但事实是两人刚躲门后没几分钟,便听到汽车的声音,然后是争吵声。


    郗眠想到方才另一个人口中的老大,显然那个老大和宽哥不对付。


    他们起内讧了。


    郗眠和杜曼曼对视一眼,脑中同时闪过这个想法。


    争吵声停止,随后门开了,一个修长的影子映投影进来,杜曼曼提着斧头冲出去就砍,那人一把握住她的斧头,随后一脚将她踹飞。


    落地之际,她只来得及拼命护住身上的卫曙。


    郗眠见杜曼曼倒地的一刻拿着棍子往那人头上抡。


    那人似乎是个练家子,反应很快,握住他的手咔嚓一扭。


    郗眠觉得手快断了,冷汗不停的冒。


    他抬起另一只手朝那人的脸上砸去。


    他可以死在这里,但是卫曙还太小了,他才一个多月大,太小了。


    拳头也被截住,手里的棍子被抽走。


    “郗眠?”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响起,很熟悉。郗眠霍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严峤那张冷酷俊逸的脸。


    提起来的那道气一瞬间消散,郗眠浑身都没了力气。


    倒下之前他被严峤抱进怀中,严峤抱着他的手有点抖,朝着外面吼:“愣着干什么!快去拿医药箱。”


    说完一把抱起郗眠往车上走,边走边吩咐:“开车,现在就回去!快点!”


    郗眠挣扎着看后面:“她们,带上她们。”


    “我知道。”严峤走得很快,他腿长,几步便到了车旁,他抱着郗眠上车,“我知道,你别说话了。”


    郗眠的手上全是血,右手尤其严重,手背的皮像是被扒下来了一层,看样子是麻绳磨破的,指头骨节全破了,严峤想起地上的陈宽,大概猜到了。


    只恨不能亲手杀了陈宽。


    郗眠的右手无力的垂着,是他刚开拧断的。


    两只手都消毒处理,上了药用纱布裹好,严峤的视线落在郗眠脸上。


    他晕过去了,即使晕了,眼角还是溢出泪来。


    他一定很疼。


    曾经那么娇气的人,受了那么重的伤。


    想到郗眠拿着棍子冲出来的那股狠劲和决绝,严峤的心脏便止不住的疼,郗眠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前郗眠跟在他身边的时候,脏活累活他都不会让他沾手,破了一点皮都要掉眼泪的人,现在居然把自己的手弄成这个样子。


    林碑那个废物,垃圾,蠢货!


    连郗眠都保护不好,当初他怎么好意思抢的。


    严峤用指腹轻柔的擦掉郗眠脸上的泪水,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


    他闭上眼睛盖住了眼底的自责和悔恨,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你醒了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开车的小弟一直悄悄从后视镜偷看自家老大,还听到了这样一番话,目瞪口呆。


    他从来不知道老大喜欢男人,可是老大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他忍不住又看了几眼,猝不及防和严峤对上视线。


    小弟干笑两声,心虚的移开的视线。


    没话找话的缓解尴尬,“老大,这位是……”


    严峤抬起手指比了个“嘘”的收拾,“小声点,别吵醒他。”


    几秒后又道:“他是我的爱人。”


    小弟一边开车一边腹诽:人家是晕了,又不是睡着了,怎么会吵醒呢,等等!刚刚老大说什么?爱人?可是老大的爱人不应该是个女的吗?


    可是老大这个样子……难道男人也可以生孩子?张佳是这个男生生的!


    小弟瞬间惊悚,一路上总忍不住回头看郗眠。


    这这这,他怎么生的啊?不是,他从哪里生的啊?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奇怪,不出意外被严峤警告了:“好好开车,再看,眼睛别要了。”


    小弟不敢看了,但是一路都恍恍惚惚的,这个世界太魔幻了,就像他刚知道人有异能的时候一样震惊。


    恐怖的末世,他还要震惊几回!


    当天晚上,队伍里消息便传开了。


    张佳的妈妈,也就是老大那个被心怀不轨的人拐走的爱人回来了。


    很久之后小弟才知道自己弄错了,张佳不是郗眠生的,但是那并不能怪他,谁让他们问张佳的妈妈去哪了,老大沉着一张脸,阴云密布,咬牙切齿的说:“被一个狗崽子骗走了。”


    以至于他们一直觉得老大厉害是厉害,能力杠杠的,可惜头上戴了顶巨大的绿帽子。


    每次说起,他们都对老大吁嘘又同情,男人在外面再厉害有什么用,还是要管好自己的小家啊。


    郗眠醒来是在医院,“滴——滴——”的仪器声,淡淡的消毒水味,蓝白相间的病服,随风扬起的洁白窗帘,宁静,温暖,像是回到了末世前。


    小护士看到郗眠醒了,惊呼一声,立刻跑出去喊道:“病人醒了,快去通知严队长。”


    第72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神经病二号……


    病房的楼层很高, 从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天,层层叠叠鳞状云将天空遮盖,却不显得阴沉。


    空旷的楼道响起脚步声, 声音离病房越来越近。


    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病房门口, 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肩宽腿长, 头发剃得很短, 靠近耳朵的地方只留下发茬,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 皱起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不好惹。


    他在门口站了几秒才走进来, 坐在了病床边的凳子上。


    从床头柜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剥开皮, 然后把橘子上的橘络细致的去除才将橘子递给郗眠。


    郗眠接过去后他才开口, 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感觉好点了没有?”


    郗眠奇怪了看了他一眼,严峤是个霸道惯了的, 突然这样温柔的讲话, 不止是郗眠惊讶, 跟在严峤身后的小弟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一脸惊悚的表情。


    郗眠没有问答严峤的话, 而是问道:“我爸妈是不是在这里。”


    严峤“嗯”了一声, 说道:“我还没告诉叔叔阿姨你回来的消息, 等你醒了自己决定。”


    “谢谢。”郗眠说道。


    这句话是真心的,如果郗父郗母看到郗眠昏迷不醒,即使他只是受了一点点伤, 两位长辈只怕也会担心得睡不着。


    “等我好些再去见他们。”


    严峤点头,“也好,这样叔叔阿姨不必担心。”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郗眠手里的橘子上,带着灼灼的热意。


    郗眠以为他想吃,正犹豫着要不要递过去, 严峤先将手伸了过来。


    他严肃正紧道:“你的手想必还疼着,拿不了东西,我喂你吧,你最喜欢吃橘子了。”


    他还记得以前郗眠喜欢吃橘子,却讨厌橘子上的橘络,总是要佣人扒干净了才肯吃。


    郗眠记得的是那个时候严峤看不上他这样的做派,没少阴阳怪气。


    橘肉砰到的嘴唇,郗眠却没有动。


    严峤又催促般用橘肉蹭了蹭他的唇,过了一会,郗眠才张嘴将橘肉咬进去。


    整瓣橘子全吃进嘴里,严峤的手指在他的唇上抹了一下,动作十分自然,像是帮他把唇上的水渍擦去。


    严峤收回手,垂在身侧,手指虚虚的蜷着,像是怕触碰到什么东西。


    他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小弟,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没活吗?赶紧走!”


    小弟忙点头,脚底生风背后鬼追般逃离。


    郗眠又问了杜曼曼的情况,然后便安静了下来。


    严峤很不习惯,以前的郗眠绝不是安静的性格,他骄纵,任性,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末世来临后虽有一些变化,却不大。


    可现在的郗眠太沉默了。


    他走到窗户边,将窗帘完全拉开,屋内更加明亮,状似无意的打听道:“林碑呢?他没和你一起?”


    片刻后,郗眠的声音响起:“他死了。”


    他说得很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像在转述一个结局。


    死了?严峤一瞬间狂喜,他尽量压住自己忍不住想往上翘的唇角,做出衣服遗憾且惊讶的样子:“啊?是吗?那太可惜了。”


    他转过身看着郗眠,看了一眼又移开视线,怕自己眼中的急切流露出来,“郗眠,我们,那我们可不可以……”


    他的话没有说完,郗眠骤然抬眼看了过来,严峤无意一抬眼撞上视线,剩余的话语都截断在那双冷漠的眼睛里。


    “我们可以什么?”郗眠面无表情的问。


    所有的惊喜褪去,只剩下空落落的疼痛,严峤心里堵得慌,就因为姓林的死了,郗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郗眠到底是有多喜欢那个人。


    他勾唇笑了一下,却笑得很僵硬:“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回去见叔叔阿姨,他们现在和我爸妈住一起。”


    郗眠移开视线后,严峤脸上温和的表情消失,面容扭曲。


    他果然做不来林碑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但没关系,先不说林碑现在是个死人,且说郗家和严家的关系,近水楼台,严峤相信日久必能生情。


    严峤又待了几分钟就离开了,他看起来似乎很忙。


    出了病房,严峤大步走在走廊上,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右手放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


    香浓的橘子味,以及一丝很浅很淡的香,要仔细闻才能闻到。


    是属于郗眠的味道。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心脏“砰砰”跳动。


    郗眠在医院养了近两个月,手完全好后才出院。


    严峤把他带回了家,这是一个三室两厅的房子,他让郗眠随便坐,然后自己去厨房做饭。


    郗眠打量着屋子,布局简单,色调简约,并没有什么装饰,显得屋子很是空旷,像是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他走到厨房外,隔着透明的玻璃门看到严峤围着围裙在忙碌。


    郗眠上前问:“我能做些什么?”


    严峤正在洗菜,听到郗眠的声音转过身来,用手肘推着郗眠往外走,一边道:“不用帮忙,你去客厅等着,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这都是他最近才学的,一有空就练,他已经用厨艺征服了郗眠父母,如今终于派上真正的用场。


    严峤这样说,郗眠也不再强求,回客厅继续坐着。


    又过了一会,他再次没忍住挪到厨房门口。


    “严峤,我爸妈怎么还没回来。”


    严峤切菜的动作一顿,随即面不改色的撒了个慌,“叔叔阿姨和我爸妈出去了,估计还要一会,我做完饭时间应该刚好。”


    等严峤把饭菜都端上了桌子,仍旧不见四位长辈的身影。


    严峤说:“我们先吃,他们现在还没回来,估计在外面吃了。”


    郗眠若是信了这话,未免太过愚蠢。


    他冷冷的看着严峤:“你到底要做什么!”


    严峤嘴角的那一点笑完全消失,嘴唇直得像尺子比划出的线条。


    他低着头,盛了一碗饭放在郗眠面前,声音低落:“我只是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郗眠眉头蹙得紧紧的,沉默不语的看着严峤。


    他的视线让严峤难受得慌,心脏像是被一块又厚又闷的塑料油纸裹住了。


    “林碑死了,郗眠,以后让我来照顾你,你看,我学会了做饭,打扫家务,我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不让你受一点伤害,如果你喜欢林碑那样的,我现在已经在学了。”


    他可以在郗眠面前装出温柔的样子,反正林碑也是装的,不是吗?


    郗眠觉得他很不可理喻,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这时严峤突然站起来,握着自己的右手猛的一拧,“咔嚓”一声,他的手软软的垂下。


    郗眠被惊得猛的站起来,一把抓住严峤的手,吼道:“你有病啊!”


    林碑往自己身上开枪,严峤扭断自己的手,两个疯子。


    郗眠的动作和话语,严峤自动转读为关心,他的心中再次明亮起来,像是又看到了一抹希望。


    他笑了笑,“不疼的,我皮糙肉厚,不怕疼,但是你不一样,我伤到了你,合该惩罚自己。”


    “郗眠,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说着完好的右手放在郗眠手上。


    郗眠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坐下来自己吃饭。


    严峤也坐下来,右手垂着,左手撑着下巴看郗眠吃饭。


    看了很久,他才开口问:“好吃吗?”


    郗眠没有回答。


    严峤看着看着,目光不自觉落在郗眠的唇上,喉结滚动,他的声音低了几个度,“郗眠,我想亲你。”


    他话刚落,郗眠霍然抬头。


    郗眠:“……”


    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很想说脑子有病就去治治。


    最终只是把筷子重重搁在桌子上,站起身来,“不吃了。”


    郗眠已经看出来郗父郗母不住这里,严峤爸妈也不住这里,这儿应当是严峤自己的住所。


    他随便找了个房间进去,把门锁好,疲惫的躺在床上。


    手遮住眼睛,无限的放空思想。


    好累。


    过了一会,他才爬起来找了几件衣服进浴室洗澡。


    屋外严峤则懊恼不已,他刚才说错话了,他应该说“我可以亲你吗”而不是“我想亲你”。


    很快他又失落起来。


    很明显,郗眠只是不喜欢他,不是不喜欢他的性格。


    郗眠不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深夜,钥匙卡进锁孔,轻轻转动,“咔嚓”一声,门开出一条缝。


    黑暗中,严峤稳步走到床边,郗眠睡得很沉,没有光也能看清他的面容,他的脸红红的,想必是捂的。


    严峤的右手已经包了药吊起来,他伸出左手轻轻碰了碰郗眠的头发,然后低头在郗眠的鼻尖吻了一下。


    他更想吻唇,但他要光明正大的吻,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吻。


    被子动了一下,严峤立刻起身,担心郗眠醒来,他轻手轻脚离开,关上了门。


    郗眠迟早会重新喜欢上他。


    他没有发现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黑夜中几缕微风顺着缝隙吹进来,将窗帘吹得扬起又落在,月光随着窗帘的浮动忽明忽暗。


    被子又动了一下,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小声的呜咽,脸色更加潮红。


    汗湿的发贴着他白嫩的面颊,水珠从闭着的眼中溢出,睫毛被浸湿成一缕一缕。


    他突然仰着脖子惊呼一声,整个人像脱水的鱼。


    这时被子揭开一个缝隙,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可仔细看却什么也没有。


    而床上的少年的却合不上嘴,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他嘴巴里搅动,透明的津液不受控的从嘴角流出来。


    第73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父母之命媒……


    第二天早上, 严峤敲了好几次门,屋里没有任何回应,担心之余再次私自开门进入房间, 却见郗眠睡得正沉, 被子遮住小半张脸, 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一圈阴影。


    他看上去累极了。


    严峤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将近中午, 郗眠终于醒来,他撑着床坐起来, 全身像被碾压过一般, 又累又酸痛。


    几乎是他刚有动静, 严峤就敲响了门。


    “我起了, 等一下。”郗眠说完突然察觉有些不对,他揭开被子, 低下头来。


    他穿的是一套白色短款睡衣, 短裤到膝盖附近, 此刻他的膝盖是红色的, 像是磨损过度的零件, 他伸手碰了一下膝盖, 有些疼。


    真正让他变了脸色的是床上的湿濡, 一大片,睡裤也是湿的。


    不是前面,而是在后面。


    想到昨晚的梦, 郗眠此刻的表情沉得能滴出水来,夹杂着一些无措甚至自我厌弃。


    他不敢相信自己做了那样的梦,然后流了一床单的水。


    严峤等了很久,把饭菜又重新加热,却还不见郗眠出来, 只得再次去敲门。


    他斟酌着说:“郗眠,先出来吃饭,一会去见叔叔阿姨。”


    没有回应,他有些担忧,再次抬起手时,门突然开了。


    郗眠拉着脸站在那里,看都不看严峤一眼,自顾自往外走。


    他的无视让严峤心里难受,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道:“阿姨说你喜欢吃醋鱼,我今天尝试做了一道,你尝帮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末世的鱼非常难得,严峤费了好大劲才弄到一条,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早在之前就已经用其他食材练了好几次手。


    现在郗眠喜欢的所有菜系,他基本学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有些调料欠缺,做不出真正的味道来。


    郗眠在餐桌旁坐下,醋鱼的香味飘到鼻腔,色泽诱人,浓郁的汤汁浇在上面,卖相俱佳。


    郗眠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在碗里,又分出一点来吃。


    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严峤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见状忐忑的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说完自己也尝了一下,味道很好啊,为什么郗眠不喜欢。


    郗眠摇了摇头,只说没有食欲。


    其实他的嘴巴痛得不行,不止舌头和喉咙疼,连下颌都是酸疼的。


    这时,严峤突然说:“你的嘴唇……是不是肿了?”


    比平日更红艳更饱满,像是被人嘬出来的一样,唇上还沾着一点醋汁,很少,不细看几乎不能发现,严峤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郗眠,无比庆幸现在是坐着的姿态,不至于因为某些变化而在郗眠面前丢人。


    像是没吃过猪肉的小男生而被郗眠看轻。


    因不敢看郗眠,他自然没有发现他的话一出口,郗眠骤变的脸色。


    若是之前是无措,生自己的气,现在则是愤怒。


    谁做春.梦会把自己的唇嘬肿的。


    他眼神冰冷的看向严峤:“你昨晚是不是进过房间?”


    严峤身体一僵,立刻抬头。


    他一句话都没说,但郗眠已经从他眼神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握紧,郗眠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他闭了闭眼,尽量压制住情绪。


    “你做了些什么?”


    严峤现在是真的慌了,他不明白郗眠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那种看一个垃圾的眼神。


    “我只是看了你一眼。”他顿了顿,最后全盘脱出,“亲了你一下,我没亲嘴唇……”


    郗眠皱眉,“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他倒是想做其他的,可郗眠这个态度,他敢吗?


    他想,他和郗眠这辈子只有两个结局了,要么郗眠重新喜欢上他,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要么……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走到第二个结局。


    下午郗眠终于见到了爸妈,郗妈妈一把抱住郗眠,哭得满眼泪花,郗爸在一旁也湿了眼眶。


    哭完叙完旧,郗妈妈突然一巴掌打在郗眠肩膀上,带着哭腔骂道:“你这个小混球,怎么这么不听话,为什么要和不三不四的混在一起往外跑?你知不知道回来没看到你我有多担心?”


    郗眠也不躲,由着郗妈妈打,从善如流的道歉。


    其实她打得并不重,基本没用什么力气,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可是受不得一点疼。


    一想到从没吃过苦的儿子在外面漂泊了近一年,郗妈妈又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晚上才稍微好一些。


    严妈妈安慰郗妈妈,劝道:“好啦,别伤心了,现在两个孩子还聚在一起是好事,当初眠眠对严峤的心意我们都能看得出来,偏严峤这臭小子像是被猪油糊住了眼睛,现在好了,两个孩子也算互通心意了。”


    郗妈妈脸上终于露出笑来。


    他的儿子喜欢人家严峤她一直知道,但那个时候两个孩子都没成年,况且孩子的事父母不好太多插手,没想到过了两年,两个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当时回到舷城,得知郗眠在严峤离开后几天也离开了舷城,一直没有回来,严峤发了疯般找郗眠。


    那段时间他越来越沉默,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几天都不回来,严妈妈天天担心得流泪,她又不好安慰,毕竟都知道严峤是为了找郗眠。


    一个月前的一天,严峤突然在餐桌上说:“阿姨,我喜欢郗眠,如果郗眠回来了,我想和他在一起。”


    当时郗母激动得离开站起来,追问严峤是不是知道了郗眠的消息。


    严峤才告知她郗眠和那个叫林碑的同学的事情。


    郗母当时气得,恨不得把那个拐走他儿子的人千刀万剐。


    她承诺严峤,郗眠回来后,两家聚在一起,再叫上严峤的几个同事一起吃个饭,就当请了宴席。


    至于那个叫林碑的小混混,她一定要压着郗眠和对方分手!


    郗母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天晚上就拉着郗眠说了这事,说完后,郗眠默了片刻,道:“好。”


    想了很多劝说措辞的郗母:“……”


    准备了好几天的话全卡喉咙里了。


    严峤不是说郗眠被那小混混骗得神魂颠倒恋爱脑吗?怎么感觉不像呢。


    不过这样也好,这个世道想活着太难了,她们能活下来靠的全是运气,但人不可能一辈子有好运。


    严峤觉醒的是十分稀有的雷电异能,异能等级又高,如今在舷城也算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他对郗眠的喜欢他们都看在眼里。


    两人在一起后,就算哪一天他和郗眠父亲出了意外,严峤也会保护好郗眠,不至于留他一个人在世界上无依无靠。


    得知这个消息,最不可置信的是严峤,他整个人都傻在原地,严妈妈捂着嘴笑:“这孩子,傻了。”


    严峤才如梦初醒,急忙冲进郗眠房间。


    见到安静坐在床上的郗眠,他又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走过去,蹲下。


    他伸出手一点点靠近,小心试探,见郗眠没有抵抗,终于如愿以偿的握住郗眠的手:“你真的答应了吗?你愿意……”


    郗眠扯唇歪头笑了一下,“愿意啊,你不愿意吗?”


    严峤瞬间狂喜,“愿意。”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郗眠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住那双清亮的眼眸,也遮盖住他眼底的情绪。


    林碑或许没死,能无形的潜入他的房间,做了那些事却不留痕迹,不知道是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


    末世最不缺的就是怪物。


    想起昨晚上的经历和梦境,像是藤蔓?还是触手?


    没关系,既然回来了,那他便把严峤也拉进这个局,最终搅合成什么样,听天由命。


    他们不明白,郗眠不可能和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在一起,不然多对不起前世惨死的自己。


    第74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熟悉的气息……


    八月仲秋, 气候骤然寒冷,棉絮般的雪纷纷扬扬,一部分勉强活下来的人会冻死在这个季节里。


    自两三个月前, 丧尸潮来得空前猛烈, 一波又一波洗劫城市, 舷城的边防一筑再筑, 数次加固,仍不能使人放心。


    今年的丧尸潮太过奇怪, 像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往舷城汇聚。


    严峤站在高墙上, 用望远镜看着又一批靠近的丧尸, 刚毅的面容上一双浓眉皱得死紧。


    这让他想起了遇到张佳父女的那个城市, 那天他赌气要带郗眠走,卷帘门被无数涌过来的丧尸撞开, 就像被控制了一样。


    严峤再次举起望眼镜, 发现丧尸群都往大门的方向汇集, 立刻下令攻击。


    从白天打到黑夜, 也晚降临, 丧尸群更加亢奋, 严峤板着脸指挥, 一道道雷电劈向尸群,直到天光大亮,这一波袭击才算结束。


    他将望远镜丢给一旁的副手, 转身往城下走去,城楼下背手站着一人,头发花白。


    严峤上前喊了一声:“市长。”


    那人转过身来,看面容不过四十多岁的光景,却有着满头的白发。


    他就是把舷城这座热门旅游古城建成末世人类避风港的人物, 大家只知道他姓安,叫他安市长。


    安市长伸手拍了拍严峤的肩膀,连眼角眉梢的细纹里都带着欣赏,说道:“好小子,这世道还得靠你们年轻人,走,今天去市长大楼,我亲自为你们庆功。”


    这时安市长旁边的陈吉担忧道:“市长,只怕丧尸还会卷土重来,现在庆功会不会早了些。”


    安市长的表情敛了起来,语气冷淡了许多,道:“既然取得了胜利,就该鼓舞士气。安排大家轮换着回家,洗个澡吃个饭,守城的士兵也不可懈怠,时刻盯紧丧尸群的动静。”


    严峤等主要战力则去市长大楼与市长进餐。


    市长离开后,陈吉拦住了严峤。


    严峤却没有生气,反而有礼貌的喊了对方一声:“陈哥。”


    陈吉表情阴霾,目光不善的瞪着严峤:“小严,我当初是提拔你的你没忘吧?阿宽的事到现在你都不打算给我个解释?”


    严峤道:“宽哥的事情我很抱歉,当时我赶回去他已经被丧尸咬伤,回来的途中完全转化,我不得已杀了他。”


    陈哥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他的弟弟绝对不是被丧尸咬死的,如果不是他找到了弟弟当时的一个手下,只怕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陈哥走后,一直站在远处的杜曼曼才走过来。


    他看着陈哥离开的方向,语气凝重:“他盯上郗眠了。”


    严峤立刻警觉,“什么时候的事?”


    杜曼曼:“就这几日,我送小曙去郗眠那里,看到对面楼层上有人蹲守。”


    严峤已经十几天没回去了,上次回去也只是匆匆吃了个饭就离开。


    他当即要往家走,杜曼曼拦住他:“等等,你现在回去也没用,郗眠今天去大棚区清理落单维护了。”


    如今舷城已经算是全民皆兵,杜曼曼不久前觉醒了金系异能,理所应当上了前线。


    没有异能的年轻人则负责周边巡逻,看有没有不牢固之处以及落单进来的丧尸,老弱妇孺负责后方供给。


    这是舷城的城市保卫战,更是人类自救的战争。


    此时郗眠正如杜曼曼所说,在舷城的大棚区,附近是高墙,有士兵站岗,他们只需要照顾一下大棚的果蔬,再检查一下附近有无不牢固之处。


    其实第一次丧尸潮来临,郗眠也上了前线,他虽没有异能,枪法却极好,只是普通人的身体耐力比不上异能者,在连续三天和异能者们一样不眠不休后,郗眠完全倒下了。


    偏偏那个时候事态十分紧急,严峤连送郗眠回去都做不到,只能让人将郗眠送到医院去,直到击退那一拨尸潮,他才匆忙赶去医院。


    如今这个形式,他连亲自送爱人到医院都做不到,又怕自己一个不留神郗眠受伤,于是坚决不让郗眠再到前线去。


    郗眠自己不去前线却不是因为严峤的反对,而是他好像拿不起枪了,那日晕倒前他就已经没有力气扣动扳机,醒来后他发现右手手指已经无法用力,稍一用劲便疼得发抖。


    只能在后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日暮西沉,郗眠回家的途中,后颈突然一痛,随后陷入了黑暗。


    “滴答,滴答。”水滴声空旷幽深,带着淡淡的回音,那冰凉的水似乎滴落在他额头上。


    郗眠痛苦的睁开看,周围一片黑暗。


    “擦”的一声,黑暗中燃气一点亮光,火柴尖上微弱的火苗被转移到一旁的蜡烛上,被利用完的火柴棍猩红的卷曲着,留下一抹残灰。


    火光中是一个陌生的面容,以及一个“熟人”。


    郗眠先看了“熟人”一眼,视线转到陌生人身上。


    那人也非常直接了当:“郗眠是吗?杜曼曼的孩子是你的吧?也只是严峤那样的傻子会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和杜曼曼杀了我弟弟,我会让你们一家三口给我弟弟偿命。”


    郗眠瞬间知道了这人是谁,当初那个宽哥的手下曾说过,宽哥的哥哥对严峤有知遇之恩,应该就是这人了。


    郗眠冷笑一声:“他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陈吉听完大怒,一脚踹翻了捆住郗眠的椅子。


    一瞬间的疼痛让郗眠本就在流泪的眼睛再度溢出泪来。


    他指着郗眠骂道:“你堂堂正正一个男子汉,靠着哄骗其他男人的感情为自己庇护,你才是死不足惜!今天我就当再帮严峤一次,省的他被你的花言巧语欺骗。”


    那位“熟人”立刻安抚陈哥:“陈哥,消消气消消气,我来解决他,放心,我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说完把人推到一旁的椅子上,道:“你看着就好。”


    郗眠看着他走近,喊出他的名字:“宋羽晨。”


    宋羽晨笑了,眼中却全是怨毒,“是我,郗眠,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里,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讨厌你这张脸,讨厌你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好像你是悬挂于天上的明月,而我是烂在沟渠的腐花,我做梦都想杀了你。”


    凭什么郗眠长得那么好看,凭什么他要受那些郗眠没有受过的苦。


    想到辗转在不同的丑陋的粗暴的人身.下,才一步步爬起来的日子,宋羽晨心里更是像淬了毒一样。


    郗眠道:“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并没有什么过节,只是因为嫉妒,你就想要我的命?”


    “谁嫉妒你!”宋羽晨吼道,吼完又接着说,“凭什么我找了个依靠却被丧尸咬了,而你却能一直被护着,林碑那样温柔又有能力的人,眼里只有你,我给他下药都没用,他只认你。”


    “后来我好不容易认识了严峤,兜兜转转还是你的入幕之宾,郗眠,你这么水性杨花的人怎么不去死?”


    郗眠冷笑,嘲讽道:“你要就拿去好了。”他巴不得离这些人都远远的,离这些世界都远远的。


    “你看,”宋羽晨道,“你就是这样令人讨厌。”


    别人渴求不已的东西,捧到他面前他却不屑一顾,甚至恨不得甩开,那样子怎么能不让人嫉妒。


    “没关系,你就要死了,你会死得很痛苦。”宋羽晨说完癫狂的笑了几声,然后将郗眠的凳子再次扶起。


    他用一根绳子绑住郗眠的脖子,使郗眠被迫仰着头,头顶有水滴一滴一滴的滴下来,落在额头上。


    宋羽晨拿着蜡烛远离,郗眠周边再次陷入黑暗,只隐隐约约看到很远处一点芝麻大的亮色。


    黑暗中,水滴滴在皮肤上的冰凉触感更加明显,郗眠缓缓动着手,想将手拔出来。


    这时,忽然一阵风吹过,郗眠动作一顿。


    这是一个密闭的,像地下室的空间,哪里来的风?


    他瞬间不挣扎了,静静等待着。


    果然,那抹芝麻大的亮色熄灭了,同时响起了两声尖叫。


    郗眠身上的绳子全部断开,可他仍旧不能动,他被缓缓移动的类似藤蔓的东西圈住,那东西分别控住住了他的两只手两只脚,还有一根在他脖颈上轻柔的抚摸,像是想要抹平那道红痕。


    又一根落在他的脸上,这个触感,郗眠确定是藤蔓。


    他斟酌着喊:“林碑,是不是你……唔?”


    几乎话刚落,藤蔓便进了他的口中,粗暴的卷着他的舌头搅动,直到郗眠腿完全瘫软,藤蔓才退出去一些,碾着他的唇肉一下一下的按揉。


    捆住双腿的藤蔓一用力,腿被迫分开,有藤顺着裤腿往里面钻,郗眠忙喊道:“等等!”


    立马被藤蔓再次堵住嘴。


    三个月前的春.梦重现,他也终于知道了那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水。


    严峤赶到时,进门先看到地上半死不活的陈吉和宋羽晨,他拿了手电筒急忙进去找郗眠,却在看到郗眠时整个人被钉在原地。


    漆黑的墙壁上,少年的衣物都堆积在地上,脚边。他的双手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固定在头顶,白嫩嫩的脚只有右脚尖踩在地上,左脚被迫曲起,像是……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托着。


    他的嘴半张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侵入其中。


    严峤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球想要是凸出来,愤怒、嫉妒、不甘、心疼多种情绪充斥,手上雷电噼里啪啦作响,他狠狠的朝那些看不见的触手打去。


    触手立刻回击,严峤脸色一变,他认出来了,这道气息,是那个死去已久的林碑。


    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严峤一下打得比一下狠,势必要将林碑再次送入地狱。


    很快触手似乎不敌,尽数褪去。


    严峤几乎是跑过去接住因没支撑而滑落的郗眠。托住郗眠臀.部的手沾了一手的水液,他轻轻触碰水流的源头,还未闭合,昏睡中的郗眠反而因他的触碰颤了一下,缓缓睁眼。


    严峤一瞬间红了眼,无比愤怒的同时又自责自己的无用,他脱下外套裹住郗眠,抱着人往外走。


    到了门口,郗眠突然说:“等一下。”


    严峤只得放下他,郗眠靠着严峤慢慢蹲下,看着地上的两人,问:“刀借我用一下。”


    严峤从军靴里抽出匕首。


    郗眠接过匕首,先拍了拍宋羽晨的脸,把人拍醒才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抹了他的脖子。


    宋羽晨到死都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他抬起匕首,手腕突然被握住,严峤的声音犹豫又心虚,他甚至不敢看郗眠的眼睛,但还是咬牙求情:“眠眠,可不可以——饶他一命。”


    郗眠定定看了严峤很久,突然把匕首一扔,笑了:“好啊。”


    那一刻,严峤的心突然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离他而去,当时的他并未意识到。


    那件事过后第二天,严峤就去和郗父郗母商量了婚事提前的事。


    郗父郗母自然无比开心,却还是来问了郗眠的意见。


    郗眠闻言只是淡淡道:“不用提前,按原先的日子来。”


    严峤知道后有些惊慌,但最近郗眠都不见他,说是上次受惊,想一个人呆着。


    严峤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刚好定制的婚戒送来,他拿着婚戒找到制作人,亲手在上面刻上他和郗眠的名字,心中的不安才散掉一点。


    婚戒应该结婚的时候交换,但严峤等不及了,他先把婚戒送了过去,总要让郗眠看看满不满意。


    那个戒指盒就放在郗眠房间的桌子上,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他们的婚最终没有结成。


    因为舷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一波涌来的丧尸潮没有攻击城墙,而是组成了几个大字:“交出吾妻,违之屠城。”


    第75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你现在是什……


    舷城的人近几日都在讨论这件事。


    “吾妻?他的妻子是谁?”


    “不知道啊, 我关心的是这人是谁,或者说这是个什么样的怪物,丧尸都听他的话。”


    “不不不, 现在的关键点在于要把他老婆交出去, 不然我们都活不了。”


    “可是上哪帮他找老婆啊?”


    “对啊, 上哪找啊, 他只给了三天的时间,明天太阳升起前他见不到他老婆, 丧尸就要攻城了。”


    “怕什么, 有安市长和严小将军在, 舷城会和之前一样度过难关的。”


    有人担忧道:“我总觉得这次不一样。”


    众人劝他别多想了, 赶紧加固城墙吧。


    这时严峤刚好从旁边路过,几人忙打招呼, 有大胆的问道:“严将军, 您知道‘他’的妻子是谁吗?”


    有人一巴掌糊在说话者的后脑勺上, “严将军怎么会知道, 要是严将军知道, 早把人交出去了。”


    他们也不会还在这里呼哧呼哧的补墙, 严将军可是一心都系舷城的百姓。


    严峤没有回答, 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跟在他身后的副手立刻呵斥:“行了行了,有时间在这里说这些, 不如赶紧提起精神想想怎么应对明天的大战吧。”


    副手说完立刻跟上了严峤,转头却遇见陈吉。


    陈吉坐在轮椅上,全身捆着绷带,一只手臂被吊起来,之前就听说他被怪物袭击, 受了很严重的伤,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陈吉正挡在严峤前面,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副手忙上前喊了声:“陈哥,您受伤了还出来做什么,这里有我们呢。”


    陈吉的嗓子似乎也坏了,说话时像个破旧风箱。


    他盯着严峤,眼中的恨意太过明显,“严峤,我就问你一个事,你那天是不是去仓库了。”


    严峤没有回答。


    陈吉眯起眼睛,试探道:“宋羽晨去哪了,你知道吗?”


    严峤道:“不知道。”


    “好好好,”陈吉用粗哑的嗓音说到,“到现在还说谎话来护着他。”


    他吩咐身后的人,“严峤勾结怪物,带累全城人类,把他抓起来。”


    副手忙上前拦住,赔笑道:“陈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那个宋羽晨仗着关系进了我们队,是他一直缠着老大,老大从来没有理他,而且我们嫂子长得好看得不行,跟神仙似的,老大绝对看不上姓宋的,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陈吉压根没看副手,只盯着严峤:“我再问你一次,宋羽晨是你杀的还是郗眠杀的?”


    “与他无关,”严峤道,“是我杀的。”


    陈吉将要发怒,严峤周身突然流转出电光来。


    “陈哥,当初是你一手提拔我,照顾我,所以我饶了你一命,今后你再做出对我爱人不利之事,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陈吉的脸上也包裹着白布,露出的一点皮肤狰狞,他拿出一把枪打向严峤,严峤躲得及时,却还是被打中的手臂。


    陈哥打完一枪,手上闪耀出火花,那火越来越大,直到浑身冒出火来,熊熊大火燃烧了他的身体。


    隐约中,严峤听到他说了一句:“阿宽,我也算是给你报仇了。”


    严峤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太阳一点一点落下,落日的余晖消失在他背上,他才抬脚往家里走去。


    陈吉是很强的火系异能者,为人也热情爽朗,可惜他太过宠溺他那个无恶不作的弟弟。


    最终自焚。


    其实就算不自杀,陈吉也活不了几天了,他伤得太严重。


    被林碑那个怪物所伤。


    同一时刻,郗家,有人敲响了门。


    郗妈妈打开门,见门外站着个瘦瘦高高,样貌极好的少年。


    郗妈妈犹豫着问:“你是?”


    少年温和的笑了笑,道:“阿姨您好,我是郗眠的同学,听说他住在这里,特意来看看他。”


    “眠眠的同学啊,快进来。”郗妈妈一边开门,一边朝屋里喊,“眠眠,快出来,你同学来看你啦。”


    “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这个世道还能和我家眠眠聚在一起真的是很大的缘分。”


    郗妈妈太过开心,末世活着都不容易,多少熟悉的人悄无声息的死去,他乡遇故知是多幸运的事。


    到时候郗眠和严峤结婚,有个同学来参加也算全了一些遗憾。


    郗眠慢吞吞走过来,看到林碑的一瞬停住脚步,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算镇定。


    出口说了两个字:“林碑。”


    久违的又听到郗眠喊他的名字,林碑勾起嘴角,扯出一个笑来,真要说话,突然郗妈妈挡住视线。


    郗妈妈掐着腰,骂道:“你就是那个叫林碑的小混混?你拐走了我家眠眠,害的我们母子差点不能相见!”


    林碑刻意勾起的笑僵在唇角,只僵硬了一瞬,又立刻恢复正常,他从善如流的拿出一个文件袋。


    “阿姨,我不是小混混,这是我以往的成绩和奖状,还有一些奖学金证明。”


    郗妈妈半信半疑的接过去,打开一看,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的小混混是阳城一中连续三年的年级第一,名副其实的好学生,在末世之前是她一定会要郗眠结交的那类人。


    林碑走近两步,说道:“我想阿姨对我的误会应该来自严峤,当初他非要不顾眠眠意愿开车带眠眠走,结果遇到了大批丧尸,我们被逼到桥上,后来我和眠眠掉进河里,被下游的人救下,一路扶持,渐生感情,彼此喜欢。”


    “眠眠说担心叔叔和阿姨,我们才离开舷城前往燕城,在途中遇到危险被迫分离,我受了很重的伤,一直没能来找他,到现在才寻来,看来严峤无端捏造了很多谎话。”


    郗眠一言不发,郗妈妈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郗爸爸上来拉走郗妈妈,“让他们自己说,你跟着掺和什么。”


    他向来知道自己的妻子长得漂亮却头脑简单,末世前他可以赚足够的钱让妻子每天美美的,什么也不用思考,可末世来临,他无法再为妻子提供优渥的生活,一家人只能挤在一栋小房子里。


    妻子也开始做家务,还要什么都去操心,郗爸爸心里愧疚,推着郗妈妈进了房间,安慰她“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多休息休息不要操这么多心”诸如此类的话。


    郗爸爸郗妈妈离开后,林碑一步一步走到郗眠跟前。


    每一步,他的视线都死死黏在郗眠身上,偏执阴郁,再不见一丝方才的笑容。


    他的手落在郗眠脸上,轻柔的抚摸他的脸,语气也是轻飘飘的,像风扬起的浮毛:“有什么要说的吗?”


    郗眠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已经不是纯黑色,也不是他发病时候的蓝,更像两者结合而成的一种深蓝色,蓝到偏黑。


    郗眠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手触上去,眼皮垂下,遮住眼球。


    郗眠的视线往下,落在林碑的胸膛,手也跟着往下。


    没有心跳。


    身体突然腾空而起,林碑一把将他抱起,大步往郗眠房间走,熟门熟路得像是他来过一样。


    他把郗眠压到床上,问道:“你在摸什么?”


    郗眠的手还放在他胸膛,闻言抬头看向林碑,道:“你现在是什么东西?”


    他的眼中并没有害怕,让林碑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低头在郗眠唇上亲了一下,回答:“你自己感受。”


    说着再度压下来,他的唇是冰冷的,舌头也是冰冷的,他没有体温,像一具尸体。


    郗眠突然觉得有点恶心,猛了一把推开林碑,弯腰俯在床边发出几声干呕。


    林碑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像是打翻了颜料盘,最终汇成深沉的灰色。


    他想把郗眠抓起来,强硬的掰着他的脸问他为什么会吐,可他最终只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郗眠恶心他这个事实让他难受,心像是被人用铁锤一寸一寸敲碎,敲完还要拿着碎渣到他面前说:你的心太脆了。


    郗眠呕完起身去了浴室,他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却因为干呕流了很多泪。


    他洗了脸漱了口,出来时林碑还以那个姿势坐在床上,没有动一下。


    听到郗眠的声音,林碑才缓慢的抬头,像是一个零件老旧生锈的破机器,“咔嚓咔嚓”一点点将视线转到郗眠身上。


    他说:“郗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郗眠总是知道怎样做能让他最痛苦,每当他以为这次是他痛苦的极限,郗眠下一次能再刷新这个极限。


    该哭的人是他,可眼睛因流泪而变红的却是郗眠。


    明明是最无情的人,却有着世界上最多的眼泪,那或许是他用来迷惑别人的武器,林碑觉得自己不但着了他的道,还病入膏肓了。


    他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痛苦,重新变回不受影响的样子,精神力变为隐形的触手在屋子里挪动,一点一点靠近郗眠。


    触手先凑过去飞快的砰了郗眠一下,然后像个害羞的孩子迅速退回。


    林碑心中涌上一股怒气,操控着精神力强硬的绑住郗眠的手脚,将人拖过来,拖进怀中。


    “林碑?!!”


    一声怒喝响起,严峤满脸怒意站在门口,抬手就劈了道闪电过来。


    第76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我要你的心……


    “咔嚓”, 床断成了两截。


    郗眠额角狂跳,喊道:“住手!要打出去打。”


    严峤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你护着他?”


    郗眠道:“是, 他对我有用。”


    他说得太过坦然, 林碑内心突然一紧, 像是心脏又重新跳了起来。


    严峤则瞬间红了眼眶, 又气又怒,恨不得把林碑给劈成灰。


    偏偏林碑那个小人、伪君子, 还朝他挑衅的笑, 严峤更气了, 声音也大了起来:“郗眠, 你该不会忘了他做的事了吧?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林碑早已经捂住了郗眠的耳朵,朝严峤道:“你声音太大, 吵到别人了。”


    严峤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这个恶心人的死绿茶!


    林碑继续攻击:“而且叔叔阿姨还在隔壁, 你太没有礼貌了。”


    严峤快要气死了, 一张脸都气得通红, 但还是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没敢再吼。


    “他们出去了, 不在家里。”他朝郗眠解释道。


    郗眠听着两人吵架,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林碑的手上, 侧头冷声道:“放开。”


    然后又指着门,对严峤说:“出去。”


    林碑刚因为“放开”难受,下一瞬听到郗眠对严峤说的“出去”,瞬间平衡了。


    他看着一脸痛苦的严峤,冷笑道:“你不配站在眠眠身边, 为了报答你自己的恩情,让眠眠受委屈,我就不会这样,所有伤害郗眠的人,我都要他们不得好死。”


    包括严峤。


    刚说完就被推了一把,紧接着收到了和严峤一样的噩耗。


    郗眠指着门:“你也出去。”


    林碑脸上的表情尽数收敛,但却不动,深沉的眼睛一直盯着郗眠,过了半响,他道:“我们应该谈谈。”


    一直站在门口的严峤正想发火,郗眠突然道:“严峤,你出去,关上门。”


    几乎是他话刚落,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一看就不是严峤的手笔。


    门外的严峤看了一眼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臂,心沉到谷底。


    林碑回来了。


    郗眠一点都没有发现他受伤。


    屋内,林碑没有了刚才那副小学生吃醋的样子,他垂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郗眠:“我还对你有用,真好奇我对你还有什么用。”


    郗眠并不避讳他的眼神,道:“我说过,我想得到你的心。”


    “哼。”林碑嘲讽的笑了一声,“我的心不是在你那吗?你拿走了它却不珍惜,郗眠,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劣的人。”


    末世前就仗着家世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末世后又用那副惹人怜爱的样子骗人感情。


    林碑至今都记得曾经被郗眠的小弟堵在巷子里,一群小黄毛一口一个“大学霸”,极具嘲讽和侮辱意味。


    他们堵着他,威胁道:“大学霸,明天期中考,你坐我旁边,我这次回家会不会挨骂就看你了,如果我没考好,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碑表面是个好学生,但内心的暴虐因子一点都不少。


    漆黑的巷子,没有监控,他把这些人揍得半死不活也没有人会知道。


    他笑着说:“好啊。”边说着边往前走。


    刚要出手,却突然听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你们在墨迹什么?还去不去了?”


    那个人站在巷子口,逆着光,林碑看不清他的样子。


    那群小弟忙道:“来啦来啦,郗哥。”


    回头又恶狠狠的威胁林碑:“刚才说的听到没有?那个可是我们的老大,郗眠,你认识吧?新综合大楼就是他家捐的,你最好识相点。”


    说完一群人匆匆朝巷子口的人跑去。


    那人转身走,外套的帽子压在脑袋上,双手揣在兜里,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慢死了。”


    一群小弟忙说出各种好听的话哄他。


    后来林碑再见郗眠是一个多月后,郗眠蹲在花坛旁边,林碑认出了那件外套,带着蓝色不规则图案的黄色外套,帽子叩在头上。


    林碑走近,郗眠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宽大了帽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看了林碑一眼又转回了头。


    半分钟后,郗眠将喂完的猫条随手丢在垃圾桶,面无表情的离开。


    ……


    胸膛被点了一下,郗眠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心,不是你的感情,懂吗?”


    空气突然的暂停,这一刻,林碑连嘲讽都僵在脸上。


    几秒后,他突然笑了,眼中却满是冰冷。


    “所以这就是你杀我的原因?推我下去时你说我们两清了,什么叫两清,我们永远没有办法两清。”


    郗眠是一个骗子,偷走了他的感情,凭什么两清,应该是郗眠欠他的。


    “我杀了你,你为什么还回来找我呢?”郗眠缓缓问道。


    林碑真的想笑出声来,看,郗眠向来知道怎么捅刀子是最疼的。


    “是啊,我为什么回来找你呢?”他喃喃自语,突然又情绪骤变,冷声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喜欢你才回来找你的吧?郗眠,你这样想是不是太自恋了。”


    郗眠语气十分冷静:“你回来是为了报仇?那你为什么不杀我?报仇需要用这些虚的吗?”


    林碑:“本来想用你对我做的报复在你身上,却发现你是个无心的人,骗感情这种事果然只有你这种没有心的人才能做得那么熟练。”


    郗眠点头:“这样啊。现在呢,准备杀我了吗?林碑,你不是人了吧,想要杀我轻而易举,你在犹豫什么?”


    林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对啊,他已经不是人了,为什么还会有人类的痛感。


    到现在他才知道,变成丧尸只会脱离身体的痛感,而精神上的疼痛无法消除。


    他面上却无任何情绪变化,带着恶意道:“我从丧尸堆里活了下来,自然不是人类,我现在是一只丧尸。郗眠,你把我变成了这样,你是不是该受到惩罚?我不杀你,你不是不喜欢和我接触吗?我要你日日夜夜和我上.床,肌肤相贴,无限接触。”


    郗眠:“你还是喜欢我。”


    林碑终于有了怒意,怒意又伴随着心酸,他闭了闭眼,压下情绪。


    “是,我是喜欢你,不过喜欢的是你的身体,你也算得上身娇体软,我还没上够呢,就这样杀了太可惜了。”


    郗眠眉眼瞬间冷淡下来,他推开林碑:“滚吧,我不愿意。”


    林碑捏着郗眠的下巴,将人强硬的转回来。


    “愿不愿意可不是你说了算,只有我哪天做腻了,才会放过你。”


    他明明占了上风,说出刺痛郗眠的话,可心里并没有任何痛快的感觉。


    郗眠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偏头挣脱他的钳制,拿起床头的铅笔猛的朝自己的胸口戳去。


    笔尖快要戳破皮肉时停止,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无法再前进半分。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在两秒内完成。如果不是林碑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只怕来不及阻止。


    林碑一把抢过铅笔扔掉,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你在干什么!”


    他把郗眠抱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右手在不停的发抖,从刚才抢过铅笔时就一直在抖。


    他的声音也在抖,抖着说:“你在干什么。”


    不是在问郗眠,像是没有缓过来的自言自语。


    郗眠由着林碑抱在怀里,声音无比平静:“我说了,我不愿意。”


    林碑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真是奇怪,他明明已经不会流泪了,为什么会感觉鼻子酸涩,眼眶酸胀。


    环在郗眠背后的手收紧,他说:“好,我不逼你了。可是郗眠,我该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没有路,每一条都是死胡同。


    郗眠要杀他,可他还是想和郗眠在一起。


    他的人生前面有一堵墙,他应该翻过墙去,可墙边开了一朵花,太过美丽,他忍不住为其驻足,却不想那花是有毒的,他中了毒,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再过那堵墙了。


    过了很久,不知道有多久,总之严峤在门口一圈一圈走动的声音响了很久。


    林碑一直以同一个姿势抱着郗眠,郗眠也没有挣扎,他们彼此安静,沉默着一动不动。


    终于,林碑开口了,他道:“半年,郗眠,陪我半年,我们像之前一样,做一对真正的情侣,好好在一起。半年后,如你所愿。”


    他的声音很低,低得暗哑。


    似乎还带着一丝哽咽。郗眠想那或许是错觉,丧尸怎么会哽咽呢。


    “半年太久了,”郗眠道,“我等不了这么久,一个月。”


    林碑惨淡一笑:“你果然最会诛心。一个月换我一条命,这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你更会做生意的人了。”


    “三个月,不能再少了。”


    郗眠犹豫了一下,见林碑态度强硬,最终点头答应。


    “三个月后,我要你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心脏。”


    他这幅谈生意的样子让林碑难受得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所有的描述都是苍白无力的,他浑身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一样。


    “好。”他说完站起身往门口走。


    他想他现在需要找个地方蜷缩起来,像动物过冬一样,动物可以等到春天,而他没有春天,短暂蜷缩后需要出来继续拥抱冬天。


    因为他赖以生存的食物在寒冬的白雪之中,他喜爱的那抹阳光也要穿过皑皑白雪才能拥有。


    林碑拖着步子往外走,在路上遇到了郗父郗母,林碑礼貌的和他们打了招呼,告别后却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直到走出很远,他才将手里的红色丝绒盒子扔到垃圾桶里。


    林碑走后,严峤立刻进去找郗眠,只是进了郗眠的房间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其实之前不是这样的,自从陈吉的事情后,郗眠对他的多次无视让他越来越心慌,同时又毫无办法。


    他找郗眠道过歉,说明了原因,郗眠说不是因为这个。


    可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什么呢。


    这时,严峤突然发现一直放在郗眠桌上的戒指盒不见了,刚才都还在上面。


    郗眠见严峤进来并未阻止,之前答应严峤一直是因为林碑,宋羽晨绑架他之后确定了林碑没有死,严峤就没有了利用价值。


    他正等着严峤的质问,他也就此说清楚,结果严峤突然指着桌子道:“戒指呢!我两的结婚戒指是不是被林碑那个孙子给顺走了?”


    第77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跟我走


    郗眠并未注意戒指, 除了送来的第一天看过,后面完全无视了那个小小的盒子,他也没有发现戒指什么时候消失的。


    但有些话需要和严峤讲清楚。


    郗眠看着严峤, 道:“找不到就算了, 我们不会结婚的。”


    严峤一僵, 眼眶瞬间红了, 嘴唇发抖着说:“我马上重新去定制一对,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我是认真的, 严峤, 你应该也发现了, 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你说,我来改。”


    “我不喜欢你, 这就是不合适。”


    严峤躲开了郗眠的视线, 他当然知道郗眠没有在开玩笑, 可是凭什么。


    他吼道:“凭什么他回来我就要靠边站!凭什么啊!明明我们最先认识的, 明明你一开始喜欢的人——是我啊。”


    最后几个字的声音低了下去。


    郗眠道:“我会带林碑离开这里, 他不会伤害舷城的百姓, 作为回报, 请你替我照顾好我爸妈。”


    他知道严峤心系舷城百姓,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过往的仇怨就到这里, 郗眠已经不想再计较谁对谁错,谁欠谁什么。


    严峤难过的瞪着郗眠。


    回报?郗眠和林碑离开对他是什么恩赐吗?难道不是是插进他心口的一把刀子?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了。


    郗眠要跟林碑跑了,这个事实像无数碎裂的刀片,将他割得千疮百孔。


    “我在乎他们, 可我更在乎你啊,你为什么不信我。”


    “郗眠,你如果敢走,我,我……”


    他发现他竟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威胁郗眠的东西。


    这时郗爸爸郗妈妈回来,见郗眠的房门开着,走过去,见严峤正直挺挺的站在里面,一双眼睛通红的瞪着郗眠,下颌的因为牙关咬得太紧而绷出凌冽的线条。


    郗爸爸郗妈妈以为两人吵架了,上前劝和。


    面对郗爸爸郗妈妈,郗眠卸下了强硬的外壳,无奈道:“我们没事。”


    郗妈妈犹豫的看着严峤,想也知道是因为今天登门的林碑。


    严峤避开郗妈妈担忧的眼神,抬手胡乱的抹了一下眼眶,故作轻松的说道:“我们没事,阿姨别担心。”


    这一天晚上谁都没有睡。


    舷城的百姓忐忑又绝望的等待这天明,郗妈妈做了一桌子菜,末世已经几年,她的厨艺还是没有长进,但至少可以吃。


    严峤父母也过来了,两家末世前是邻居,末世后也住对门。


    餐桌上,郗爸爸举起酒杯,“在今天我们还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这杯酒,”他顿了一下才继续,“敬明天。”


    郗妈妈也湿了眼眶,严爸爸严妈妈亦是如此,不知道是明天先到来还是死亡先到来,唯一的欣慰是死前还能聚一起。


    又想到严峤马上又要离开,他需要守在第一道防线上,严妈妈再控制不住,流出泪来。


    全程不在状态的只有郗眠和严峤,严峤整个人失魂落魄,并未从悲伤绝望里走出来,显得很是呆愣,心不在焉的。


    郗眠则全程冷静,看上去毫不受影响,见严妈妈哭了,他才突兀的开口:“严阿姨,你们不会死。”


    大家并未当真,只当是郗眠安慰众人而已。


    直到天色大白,日出东方。


    舷城下密密麻麻列满了丧尸,四四方方一大片的队伍,像新鲜出土的兵马俑,齐刷刷面对这城墙,一动不动。


    诡异得令人心惊。


    林碑在天亮时敲响了郗家的门,一夜过去,他似乎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昨天夜里痛苦质问的样子毫无踪影。


    这次给他开门的是郗眠。


    两人隔着门对视了很久,久到郗妈妈问是谁,郗眠才回过神来,他侧身让开一条道让林碑进来。


    林碑却没有动作。


    直到郗眠不解的皱眉,他才开口:“跟我走。”


    他机械的扯了下嘴角:“这三个月,由我说了算。”


    见郗眠想开口拒绝,林碑率先道:“郗眠,别忘了你需要的是我心甘情愿献出心脏,我的附加要求就是这三个月你要听我的,现在你跟我走。”


    郗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们昨晚已经协商好了,你现在又提条件,我怎么知道你后面会不会出尔反尔。”


    林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必须要我的心,而且是我心甘情愿给出,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垂下眼,掩去眼底的苦涩,“郗眠,我保证三个月后死在你面前,现在可以和我走了吗?我不想看到人类。”


    不想生活在舷城。


    郗眠回头看了一眼还不明所以的郗母,再看向林碑,道:“好,让我告个别。”


    林碑没有说话,没有阻止。


    郗眠转身回去,郗妈妈还在那里伸头看,见郗眠回来,她问道:“他又来找你?”


    郗眠“嗯”了一声。


    郗妈妈犹豫了好一会,才斟酌着说:“眠眠啊,你和严峤快要结婚了,就算今天世界末日,也不要做违反道德的事。”


    郗眠没有说话,只是俯身抱了抱郗妈妈。


    郗妈妈不明所以的伸手拍了拍郗眠的背,感叹道:“这么大人了,妈妈说你两句怎么还撒娇。”


    虽是这样说,郗妈妈却很受用,脸上都挂上了笑,只是笑容很快又变得苦涩。


    可怜她的儿子,没有赶上一个好的时代,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要结束短暂的生命。


    郗眠抱了大概一分钟,在郗妈妈耳边道:“我房间里第一个抽屉,留了东西,待会我要出门,严峤回来你帮我给他。”


    说完站直身子,朝外走去。


    林碑一直等着郗眠,等郗眠走近时,他自然的牵起郗眠的手。


    周围突然火光大亮,一个巨大的金属尖三角砸下来,在林碑跟前砸起一个巨坑,金属深深插在土里。


    变故出现的一瞬,郗眠手疾眼快的关上了门,把郗妈妈关在里面。


    他本来想等离开后郗妈妈打开抽屉,上里面的信封写的是她的名字,亲启。


    那时他已经离开,郗妈妈也知道了信是是给她的。


    但现在计划全部被打乱。


    舷城顶尖的异能者几乎都来了。


    墙头,树尖,甚至电线杆上都站了异能者,他们手上各种形态的元素闪耀。


    一个男人走出来,手心闪着金属光泽,刚才的金属三角就是他的手笔。


    “你就是控制丧尸的怪物?”他朝林碑走过来,手中的异能光团越来越大,“多亏了陈吉,不然谁能想到丧尸头领孤身潜入人类城市,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林碑把郗眠推到身后挡住,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眼前的异能者们,轻蔑道:“如果你们有那个本事的话。”


    “喂,别太嚣张啊,这里可没有能任你差遣的丧尸。”——


    作者有话说:宝贝们,我和朋友还在外面,用手机打的字,可能有错别字,等后面再改哈


    第78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我会杀了他……


    无数异能从四面八方攻过来, 风驰电掣,水火齐聚。


    一瞬间,林碑身后出现无数巨大的触手, 像数十条盛开在背后的尾巴。触手都是半透明的, 像果冻, 又像汇聚而成的水流。


    触手从四面八方散开, 挡掉那些攻过来的异能,柔软的触手变出锋利的锥形尖, 瞬间刺穿了一个异能者的胸膛。


    那位土系的异能者连叫唤都没来得及, 瞪大眼睛直直往地上倒去, 刺穿他的触手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


    异能打在林碑身上,他却不会流血。


    “这是……什么东西?”有人面带惊恐的喊道。


    在末世, 他们见过各种各样的异能, 连雷系都见过, 但是就没见过触手的。


    况且不会流血的, 除了丧尸还有什么东西?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领头的是一位火系异能者, 他抬起的手指被熊熊烈火包裹, 皱着眉道:“只怕是一只融合了藤蔓类怪物的丧尸王, 无论如何,今天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说着率先攻了上去。


    其他人紧跟其后出手,丝毫不给林碑留下喘息的机会。


    林碑很强, 但对方人太多,时间一久,便有些寡不敌众。


    他一直牢牢挡在郗眠前面,那些异能连半点火星子都波及不到郗眠。


    郗眠看着他的后背,思考现在杀了林碑事情成功的可能性, 如果林碑不是心甘情愿献出心脏,只怕还要走老路,所以哪怕是骗也好,哄也好,总要让他甘愿。


    如果他一早就懂这个道理,或许就不会陷在轮回界这么多世。


    郗眠往后退了半步,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察觉他后退的动作,林碑背后一只正气势汹汹准备往前攻击的触手突然停住,几秒后折返回来,尖锐的触角变成圆润的弧度,轻轻蹭了蹭郗眠的手心,又往上蹭郗眠的脖子。


    见它还要往嘴唇处蹭,郗眠抬手挡住。


    触手顿了一下,又蹭了蹭郗眠的手心人,然后搭拉在郗眠锁骨处不动了。


    林碑还在全神贯注的应对攻击,看上去像完全没有发现触手的行为。


    这时,晴朗的天空突然劈下一道巨雷,闪电在地上击打出裂痕。


    有人惊喜道:“严峤来了!”


    异能者让出一条路,严峤穿着舷城的军服和军靴一步步走出来。


    金属异能者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抱怨道:“严峤,怎么才来,小爷都快累死了。”脸上带着一道被划破的伤口说出这句话,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狼狈。


    严峤没理会他,看着林碑道:“林碑,你今天走不了了,把郗眠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他怎么可能真的让林碑带走郗眠。


    金系异能者干脆直接在墙头坐了下来,歪着身子去看被林碑藏在身后的人,看清时眼睛一亮:“哟,还是个小美人,怪不得这怪物跟你抢,这要不是你未婚夫,我高低也得哄来玩玩。是你未婚夫我可就更感兴趣了。靠,偷袭我做什么!小人!卑鄙,无语!”


    严峤收回警告的视线,抬手一划,又一道雷劈下来。


    领头的火系异能者警告金系异能者道:“别有油嘴滑舌了,今天不杀了他我们都得死。”


    金系异能者在墙壁上撑着下巴不说话了,只是视线一直盯着林碑的身后。


    只能看到小半个脑袋,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一条触手突然凶狠的朝他袭来,同时看过来的还有林碑那双眼睛,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金系异能者被触手打下了墙壁,生死未知。


    异能者们看向林碑的眼神更加愤怒,都倾尽全力誓要杀死林碑。


    加上了个严峤,林碑越来越吃力。


    他正打算用精神力凝聚成的触手将郗眠送出去,那根搭在郗眠脖颈上的触手突然断裂,他一惊立马回头,却见刚才已经被他击落的金系异能者正站在郗眠身后。


    他一只手往前揽住郗眠的腰,挑衅的朝林碑抬了一下眉。


    林碑立刻伸手去拉稀眠,一堵巨大的金属墙凭空深生成。


    触手撕裂金属墙,墙后的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触手暴走,一瞬间将几个异能者扇了出去,林碑的眼中满满溢出一点红色来。


    “把他还给我!”有异能者突然漂浮起来,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提起来的,“咔嚓”一身,他的脖子硬生生被扭断,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在场人都瞳孔皱缩。


    火系异能者吼道:“精神异能,他是精神异能者!”


    那位研究异能的林博士曾经提过一嘴的精神力异能,不过这一只是猜想,因为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精神系异能者。


    这个异能太过强大,甚至可以控制人的思维,像上帝开的金手指。


    如果精神系异能者是人类,那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助力,可现在唯一拥有精神异能的是个丧尸。


    这个丧尸不除,只怕人类就没有出路了。


    异能者们对视了一眼,纷纷抬手调动异能。


    今天就算他们都死在这里,也要将这个怪物带走。


    林碑却完全不想和他们纠缠,他急着去找郗眠,偏偏这些异能者像赶不走的苍蝇,总挡着他的去路。


    林碑越来越愤怒,一双眼睛完全变成了赤红后,越来越红,像浸满了血一般。


    都杀了,全部都杀掉!


    郗眠并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刚才他的腰被人用力一揽,后背落进一个怀抱中,视线一黑,再睁眼被带到了舷城的城墙上。


    城墙往下看是密密麻麻的丧尸,它们整齐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后的人钳制着他,一块锋利的金属正抵在他的脖颈处。


    “郗眠是吧,我就说这世界上可没有我偷不走的东西,”他的语气听上去自豪极了,“告诉我你和那怪物是不是一伙的。”


    郗眠还在看城墙下的丧尸,闻言侧了侧头,道:“是的话你会杀了我,不是你会放过我?”


    “答错啦~都不会。”他说着突然把郗眠的脸掰过来一点,语气疑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你很眼熟。”


    金系异能者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脸的青涩稚气。


    郗眠没有说话,这人却也不在意,又自顾自道:“怪物那么在乎你,到时候就用你来威胁它,他要是不听话,我就带着你从这里跳下去,就当我两殉情,气死他。”


    “还有严峤,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本来我能当飓峰队的队长的,严峤突然出现抢了我的位置,所有我决定顺便气死他。”


    他完全不提当时的他才十五岁,还是个小屁孩。


    郗眠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么多?”连和严峤的过节都告知。


    少年却一脸理所当然,“我说了啊,感觉好像和你认识。”


    “是吗。”郗眠轻声道,“你可能没有机会了。”


    他的声音太轻,少年有点没听清,凑过来问:“什么?”


    下一刻,他突然“嗷”的一声叫出来,痛苦的捂着下.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郗眠抵住了脖子,用的是他刚才威胁郗眠的那块金属片。


    少年愤怒又不可置信的瞪着郗眠:“你你,你怎么能踢人这里?你不讲武德!”


    郗眠朝他和善一笑:“我也觉得你很眼熟,这是我打招呼的方式,喜欢吗?小朋友。”


    少年靠着墙,手还捂着,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的另一只手上瞬间浮现出无数尖锐锋利的金属碎片。


    郗眠的声音响起:“你说得对,我们可以一起死,在你杀我的瞬间,我也会割破你的喉咙。”


    少年犹豫了一下,慢慢放下了手,金属碎片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他重重呼出了一口气,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你和怪物勾结,现在还想杀人。”


    一想到本来他掳了人,结果反被挟制,回去一定会被队伍里的人嘲笑,他更气了,偏偏现在命拽在别人手里。


    他实在想不明白,郗眠这样一个看上去白白净净,又弱又乖的人,怎么出手这么狠心。


    他以为是个面团子,结果是个藏着玻璃渣的面团子。


    好像……有点带感。


    他似乎明白严峤和那个怪物为什么喜欢他了。


    “你是站在人类这边的吧?”少年问道。


    郗眠:“我站在自己这边。”


    少年“哦”了一声,分析道:“你爸妈都是人类,你站在人类这边吧,你是不是不喜欢严峤,但是被他逼迫,你又无法反抗他,才搭上了那个怪物?”


    “那个怪物今天肯定会死,到时候你跟我,有我在,严峤肯定不敢做什么。”


    郗眠终于认真的看向少年,“你不是说打不过他吗?”打不过没当上队长。


    少年立刻炸毛:“我那个时候还小!我年轻,过几年他老了我随便打!”


    末世刚来的时候,郗眠也是和少年差不多的年纪,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郗眠没有再理会少年,他在等林碑。林碑活着一定会来找他,如果林碑死了,他会离开这个世界。


    过了一会,见郗眠不说话,少年又开始喋喋不休。


    “你是不是活得很不开心,总感觉你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死气。


    最后两个字他没有说,他也没有撒谎,他真的觉得郗眠很眼熟,眼熟到看到郗眠的脸就会出现一种奇怪的忧伤。


    郗眠收回了少年脖子上的金属片,道:“你走吧。”


    少年疑惑不解:“你就这样放了我?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郗眠一针见血的指出:“你没杀过人。”


    少年抿着嘴不说话了,他确实只杀过丧尸,没杀过人。


    但他不走,他道:“我不能放你走,那个怪物……”


    “我会杀了他。”郗眠不耐烦的打断少年的话,“我会亲手杀了他,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少年愣愣的看着郗眠,像是被一个奇怪的球砸懵的脑袋,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你,你说的是真的?可是这样你会死。”


    郗眠抬眼看过去,“你杀我我也会死。”


    “我,”少年辩解,“我说了,杀你我也会为你偿命的!不算白损失你一条命。”


    郗眠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他放过少年只是因为他看出少年并没有多大恶意。


    少年犹豫着,绞尽脑汁想要再和郗眠说些什么,但郗眠太过冷漠,几乎不回答他的话,慢慢的他也闭嘴了,却仍不走,就呆在郗眠旁边。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少年突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种种甩了出去,身体砸在城墙上,五脏六腑都快要被砸出来。


    掉在地上的瞬间,他吐出一口血来,却什么都顾不得,一把将不远处的郗眠扯了过来。


    郗眠的脖子再次被抵住,他看着林碑一步一步从城墙的石梯走上来,先出现头,然后的穿着破烂衣服的身体。


    他的那双眼睛是红色的,像入了魔。不过这是现代世界,他不可能入魔。


    身后的少年疼得小口吸气,却还作死的挑衅林碑:“来得真慢啊,这美人我也喜欢,我尝过了,他嘴唇可真软,所以我决定和他殉情啦!”


    他拖着郗眠一点一点往城墙边上推,同时观察同伴们有没有跟上来,见到不远处异能的痕迹,他才松了一口气。


    郗眠掉下去的瞬间,怪物必定会方寸大乱,倒是一定能将他一击击杀。


    只是……


    “抱歉,要牺牲你了,我和你一起死,当偿了你这条命。”


    后背终于抵在城墙上,郗眠按住他的手。


    “我说了,我会杀了他。”他说完手指抵住金属片将其推开,金属片太过锋利,白嫩的手指瞬间被划破。


    少年忙收回手,有些惊慌:“你,对不起,你别哭啊。”


    说完又忍不住看了郗眠一眼,他还没见过有人这样哭呢,面无表情,眼泪想珍珠自己滚落下来。


    郗眠没理他,抬脚朝林碑走去。


    林碑见状,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郗眠才走出两步,身体就被触手圈住,将他托起,举到了林碑跟前,林碑伸手将他抱入怀中,长舒出一口气。


    有异能者赶过来,异能朝林碑扔来,林碑抱着郗眠躲过。


    郗眠回抱他,看了一眼地上被触手捆住脖子即将窒息的少年,道:“我们走吧。”


    “好。”林碑说完正打算绞死少年,一个火团砸在那条触手上,触手瞬间消失。


    那少年就算还有气估计也是半死了。


    他抱着郗眠转身自城墙上跳了下去,利用触手安全落地。


    林碑的速度很快,几瞬便离城墙很远。


    林碑抬手捂住了郗眠的眼睛不让他看,借住触手飞快移动实在太像一只巨大的八爪鱼。


    城外的丧尸像被解除了穴道一般,开始混乱,嘈杂,移动。


    第79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给我生个孩……


    郗眠回头看了一眼, “放了他们。”


    “好,”林碑柔和的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任何的不愿意, “你爸妈还在城里, 我不会做什么的。”


    至于有几个丧尸控制不住, 咬了一些人什么的, 那就是天意了。


    郗眠突然想起林碑的家庭,问道:“你爸爸呢?”


    他记得高一时听他的小弟提起过, 小弟说:“咱们年纪那个第一名, 叫林碑那个, 听说他妈妈和人跑了, 他爸爸一个人带着他,把他养那么大, 但他这人心特别狠, 对他爸很不好。他初中时他爸受不了闹到学校去了, 当时可出名了。所以说成绩好真不代表什么。”


    林碑沉默了片刻, 道:“死了。”


    见他不愿意再多说, 郗眠便没有再问。


    距离舷城几十公里之外, 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是林碑率先准备好的。


    郗眠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汽车启动, 一路向北。


    林碑握着方向盘,视线看着远方的路,突然开口:“我爸爸是被我杀的,他变成丧尸,我亲手杀了他。”


    他慢慢的, 一点一点在郗眠面前剖开自己的家庭经历。


    林碑的妈妈是个从小被宠到大的独生女,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林妈妈很优秀却是个恋爱脑,因为林碑爸爸长得好且会说话,两人爱的要死要活,林碑的外公外婆不同意,林妈妈和家里断绝关系,跟着林爸爸来到阳城。


    婚后林爸爸原型毕露,好吃懒做,家里全靠林妈妈一个人的工资撑着。


    林碑小时候其实叫林北静,他三岁时她妈妈带他改了名字。


    因为觉得他像一块墓碑,阴森又冰冷。


    林碑渐渐学会了伪装自己,让自己看上去温和又有礼貌,却仍旧掩盖不住他阴冷的内里,从而变成了后来大家所见的高冷学霸的模样。


    林爸爸沉迷上酒精,喝醉了就打他们母子,那个时候林妈妈还会保护他,直到他妈妈发现他有时候精神不正常。


    他妈妈眼底的爱意心疼愧疚全部变成了憎恨,在一个冬日,林妈妈逃跑了。


    林碑被抛弃在阳城寒冷的冬日里,从此一个人承受林爸爸的怒火。


    直到他慢慢长大,初中时有一次发病,他把自己关在浴室,林爸爸喝醉酒回来想把他揪出来打,差点被发病的林碑杀死。


    那次后林爸爸见到林碑便害怕,他说林碑是怪物。


    这些是告知郗眠的。


    当然还有没说的。末世第一天林碑便发现末世到来,在所有人还未警觉时,他不动声色带回了一点丧尸残留在墙边的血,他把林父变成了丧尸,然后理所应当的除掉丧尸。


    车开了几天后,周围的景物越来越熟悉,残破的高楼大厦耸立着,丧尸漫无目的的游荡,街道上商铺破损,碎裂的玻璃,地上的血迹脏污。


    一切都那么陌生,一切又都那么熟悉。


    郗眠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像已经融合在被阳光烘烤的灰尘里。


    他将车窗再次关得严严实实。


    他们路过了阳城一中门口,往城外的别墅区驶去。


    汽车熄火,郗眠看着熟悉的大门,又回头看林碑,不明白林碑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末世前的郗家别墅。


    林碑靠过来解开郗眠的安全带,从另一头下了车,郗眠也跟着下车。


    大门缓缓打开,看到守在门口的丧尸,郗眠顿了一下,那是郗家的管家,此时他已经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林碑一路拉着郗眠上了二楼,进了一个房间,那是郗眠的房间。


    林碑从未来过郗家,却对郗眠的房间无比熟悉。


    察觉到郗眠的疑惑,林碑笑了一下,指着那张大床:“这里,你的气息最浓。”


    他说着十分熟练的走向床,上面铺满了郗眠的衣服,他躺了上去,用衣服包裹着自己,再用被子盖住。


    他伸出手拽住郗眠的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眠眠,可以陪我躺一会吗?”


    这样温柔的语气让郗眠仿佛回到了末世前,两人“热恋”的那段时期。


    郗眠看了眼凌乱的床,眉头微蹙。


    察觉到他的松动,林碑立刻爬起来把衣服全塞回柜子里,再躺回床上时拍了拍身侧。


    郗眠犹豫了两秒,还是躺了上去,被子下林碑的手牢牢圈在他腰上,闭上了眼睛。


    没有郗眠的时候,他只能靠汲取那些衣物上微弱的气息证明自己还“活着”,如今真人就在他怀里,那些衣服自然失去了价值。


    他道:“眠眠,我需要睡一会,可能会有点久,家里有吃的,如果有事就躲到地下室去。”


    林碑睡着后完全像一个死尸,没有体温,没有呼吸,只是那双手像禁锢宝藏,牢牢的抱着郗眠。


    郗眠闭上眼睛,没一会也睡着了,等他再睁眼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阴沉沉的。


    林碑的手还在他腰上,他掰了几次才掰开,林碑全程没有动一下,像是失去了所有反应。


    郗眠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便见到别墅外面围了很多丧尸,里三层外三层,像是巡逻的士兵。


    郗眠看了一会重新拉上窗帘,下楼找吃的。


    所有丧尸只在别墅外围活动,没有一只踏足屋内,所有的柜子里都装满了食物,郗眠怀疑林碑把阳城大部分食物都搜罗过来了。


    别墅很干净,看上去像是一直有人在居住。


    郗眠猜测这一年多林碑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度过。


    第二天天亮,郗眠终于决定喊醒林碑,无论他怎么喊,林碑却毫无反应。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林碑依旧没有醒来。


    郗眠用笔在纸上玻璃窗上又画了一条横线——第十天了。


    他去厨房洗了一把刀,擦得反光,然后慢吞吞上楼进了卧室。


    林碑闭着眼睛还在深睡,清晨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更加显现出他五官的优越来。


    他本就是偏清冷的长相,如今面色更加惨白,整个人看上去像冬日里从水中浮出的冰块。


    郗眠把手放在他胸膛处,比划了几下,思考现在杀了林碑能不能结束世界。


    举起刀的手被柔软的精神力覆盖。


    这几天都这样,只要他靠近床边,靠近林碑,那些充斥在林碑周围若有若无的精视力便无孔不入的包裹住郗眠,像要将他全身都染上味道。


    这种感觉让郗眠想起了经历过的一个ABO世界,里面的信息素和林碑的精神力很是相似。


    唯一的区别的信息素不会实质化。


    郗眠最终没有动手,他数着时间,一直等到了三个月后,林碑依旧没醒,郗眠找了一双手套,这次没有任何犹豫的剖开了林碑的胸膛。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巨大高耸的塔,金碧辉煌的花纹,盘龙卧凤,矗立于漂浮的云层之上,塔的上方有一个三角类的凹陷图形,金色跳动的心脏放在图形上,发出耀眼的光芒,心脏和塔身融为一体,一道门缓缓敞开。


    郗眠痛苦的捂着脑袋,过了好一会才缓和过来,却发现林碑的胸膛已经完好无损。


    看来不行,只能等林碑醒来。


    这一等又是四个月,好在这里有很多书,也有许多打发时间的玩具,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有时候担心郗父郗母,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在一个深夜,郗眠察觉被一块冰块抱进怀中,他瑟缩的把自己卷缩成一团,冰块动作停止,几秒后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他再次被抱住,这次是温热的,暖洋洋的触感,像在火边烘烤了很久,郗眠没有再抵触,沉沉陷入梦中。


    第二天早上醒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段轮廓清晰的下巴,他慢慢抬头,对上林碑垂下来的视线。


    “醒了?”林碑说着十分自然的凑过来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郗眠语气平缓的陈述:“你睡了七个月。”


    林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从善如流的道歉:“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的意思是,三个月已经过去了。”


    林碑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他看着郗眠,眼底似有风暴在酝酿。


    半响,他道:“是吗?可我们没有交谈,没有接触,没有做任何恋人该做的事,这几个月也能算在一起吗?”


    郗眠不说话了,他知道为什么三个月时杀林碑没有用了,因为林碑觉得他昏迷期间的时间不算数。


    林碑突然坐起来,下床后将郗眠一把从床上抱起,往郗眠的卧室走去。


    郗眠被放到床上,床被间全是林碑的气息。


    林碑说他的房间有他的气息,可郗眠离开这个房间已经很多年了,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味道,反而是林碑一直睡在这里,房间里充满了林碑的气息。


    看似温和实则霸道,这几个月郗眠都是睡在主卧,这是回到这里的七个月来,他第二次上这张床。


    林碑的身体压了下来。


    呼吸被侵占,郗眠的双手被握着压在头顶,无法挣脱。


    林碑的吻看似温和,实则透着霸道,温和是他的伪装,薄弱的伪装之下总会不自觉露出一些真面目来。


    他一直都知道那个失控的林碑才是真正的林碑。


    精神触手缠在他脚踝上,然后顺着触手往上钻,大腿被冰凉触碰,郗眠挣脱出一只手按住裤腿里的东西,喊道:“等等。”


    触手不动了,林碑却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啄吻郗眠的唇。


    郗眠去挡他的嘴,加重了语气,“等一下。”


    林碑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看了郗眠几秒,然后整个人趴在郗眠身上,卸去全身力气,把自己和郗眠粘合在一起。


    “给我生个孩子吧。”


    或许有了孩子,郗眠就不会离开他了,或许也会对他心软一点。


    郗眠:“?”


    林碑低落的把头埋在郗眠脖子上:“你和严峤都有孩子。”


    郗眠极其震惊又不解,他看上去像能生的吗?


    结果搞了半天林碑说的是卫曙,郗眠无法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面无表情的解释卫曙不是他的孩子。


    林碑的舌头在他脖子上舔了一下,冰冰凉凉的,他说:“我能让你生孩子。”


    郗眠终于没忍住:“……你的孩子的源头都是死的吧。”


    林碑埋在他肩膀上闷笑出声。


    郗眠冷着脸将他脑袋推开他也不恼。


    “也可以我生,你的是活的。”


    郗眠瞥了他一眼:“我在上边?”


    林碑挑眉,“当然,如果你受得住的话。”


    第80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至少他曾经……


    林碑眼中的欲色太过明显, 直白得让人一眼就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伸手来解郗眠睡衣的扣子,郗眠没有反抗,只是闭上的眼睛。


    扣子解到第三颗, 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 林碑的手指停住, 没再动作。


    修长的手指从扣子往上, 落在郗眠闭着的眼睛上,轻轻碾压眼皮, 看着乌黑的睫毛颤了颤, 林碑才开口:“看着我, 眠眠。做生意不是你这样做的。”


    他的声音很轻, 神色也很冷静,完全看不出是一个拿自己性命在和郗眠做交易的人。


    郗眠睁开了眼, 林碑才继续刚才的事。


    裤子褪到脚踝, 郗眠偏开了头, 又被捏着下巴转回来。


    林碑的语气强硬:“看着我。”


    郗眠抿着唇, 脸颊渐渐染上绯红。


    林碑把手伸到郗眠面前, 说道:“帮我把戒指摘下来。”


    他的无名指上正带着一个银色的戒指, 是当初郗眠为了让林碑喜欢上自己, 用做任务得到的晶核买的廉价品,之前他并未注意林碑是不是一直带着。


    仿佛察觉他在想什么,林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郗眠, 像是炫耀又像居功:“我一直带着它,一直。今天是第一次摘下来。”


    从郗眠把他推进丧尸群开始他就明白郗眠不爱他,一点都不爱,可他爱郗眠,爱到整颗心甚至整个生命, 都是郗眠,只想要郗眠。


    几千次几万次的想,如果郗眠也喜欢他,如果郗眠当初和他表白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郗眠把戒指摘下来放在林碑手心里,林碑拿着戒指往下。


    冰凉的戒指触碰到身体,郗眠瑟缩了一下,忙按住林碑的手,脸上的表情惊慌。


    林碑的手指修长而流畅,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郗眠却不喜欢,林碑还是人类时,每次他用手指郗眠才会真真切切感受到他手指的长度,恐怖的支配着他的感官。


    郗眠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用尽全力抓着林碑的手,声音也带上的黏.腻的哭腔:“不要。”


    林碑停下了动作,倾身过来吻郗眠,安抚温柔的吻,边吻边哄道:“你送我的戒指,现在帮我保管一个晚上,好吗?”


    明明是在询问别人的意见,动作却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食指和中指夹住戒指往前一推。


    郗眠惊呼一声,难受的扬起脖颈,林碑低头在他修长的脖颈上留下几个吻痕。


    想要在郗眠如玉脂的皮肤上咬出牙印,想咬破他的唇逼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可不能咬。


    他现在是丧尸,他不想郗眠也变成丧尸。


    林碑藏起发痒的牙,只用唇一点一点去磨郗眠的皮肤,在他身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红色的痕迹。


    郗眠意识已经模糊,此刻他才意识到,林碑就算不用精神力他也招架不住。


    想到这样的日子要过三个月,郗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却在这时,林碑似乎终于亲够了,他把自己的衣服也去掉,然后抱着郗眠躺在床上,盖上被子。


    皮肤挨着皮肤,林碑没有体温,整个人都像冰块,郗眠只觉得后背冰的僵硬。


    偏偏林碑还要用那双长腿压住他的腿,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怀抱中。


    皮肤相贴让林碑发出了一声喟叹,他的唇若有若无落在郗眠的后劲。


    “眠眠,你好温暖。”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郗眠只觉得又饿又困,身后的林碑已经暖和了,他没有呼吸,很像睡着了。


    但郗眠知道他没有睡着。


    郗眠手往后推了推,“林碑,我饿了。”他的声音还带着没有消退的颤意。


    他话刚落,林碑立马动了,他的手先在郗眠肚子上摸了摸,又按了一下。


    随后道:“一个戒指确实吃不饱,是该饿了。”


    郗眠闻言气得直接转身,一拳砸在林碑脸上。


    林碑捂着脸忙来看他的手:“你,你生气归生气,打我干什么,我看破皮没有。”


    发现郗眠的手没有破皮,他才松了口气,随后语气严肃起来,“我现在是丧尸,任何我们体.液的接触都会导致你感染,下次生气可以借助东西打我,别用自己的手。”


    郗眠目光冰冷:“既然这样,接吻和上床都会导致我感染。”


    林碑无奈的哄道:“接吻不会,你不是已经试过那么多次了吗?少量的我可以控制,至于上床,我准备了很多避孕用的东西。”


    事实证明林碑说得对,他确实没被感染。


    这段时间一大半的日子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林碑明明看上去很温柔,说话也很温和,动作却像饿久了的豺狼。


    每次郗眠都招架不住,林碑却不会停,任由郗眠如何哭如何拍打,他都感受不到疼,就盯着郗眠这块肉咬。


    郗眠没力气再打他了,他又凑上来耳鬓厮磨道:“眠眠,你里面好温暖。”


    只一句话,刚放弃挣扎的郗眠又抖着手去抓林碑的头发,结果就是整个人像坐在暴风雨中的船只上,颠簸得更加严重了。


    第三个月的最后十天,郗眠终于得以远离床,林碑不用睡觉,但他总喜欢抱着郗眠睡,不着一物的睡。


    他会在第二天清晨准备好早餐后叫醒郗眠,等郗眠吃过饭,两人便来到别墅的花房。


    这里原本是郗爸爸为郗妈妈建的,末世后花房早已衰败,这段时间郗眠和林碑又重新打扫干净种上种子。


    刚浇过水的土壤是湿润的,上面冒出一点绿芽来,郗眠用手指戳了戳小绿苗:“这是什么花?”


    林碑还是那样的回答:“等它开花你就知道了。”


    郗眠也只是随口一问,又去给其他的花浇水,这是他这段时间所做的最能打发时间的事,至于花是什么并不重要。


    浇完花他们一般会在草坪上晒太阳,不过这个活动已经好几天没有进行了。


    草坪上放着两张躺椅,一开始是一人一张,但林碑总不愿意躺自己的,总来和郗眠挤,郗眠烦了,把自己的让给他,林碑却又不愿意了。


    直到有一天,他被林碑抱着躺在躺椅上,被精神力触手折磨得体无完肤,自那之后郗眠就不愿意晒太阳了,任由林碑怎么哄都没用。


    晚上林碑会牵着他的手散步,散完步回去做饭,饭后两人会到书房看会书打发时间。


    每次看书时林碑总会动手动脚,但看书这个活动也是郗眠较为喜欢的,他最近沉迷武侠小说,而林碑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本“撩男朋友一千式”。


    郗眠好几次看着那个封面欲言又止,每次林碑都会精准捕捉到他的视线,然后十分无辜的看过来:“怎么了?”


    以郗眠摇头说没事为终结。


    他们像一对平凡又恩爱的情侣,处在热恋期腻歪着。


    只是两人都知道这只是表象,是一层只需轻轻伸手就能戳破的薄纸,这层纸糊住窗口,两人心照不宣的在幕后上演着属于自己的戏份。


    郗眠以为这层纸会在最后一天到来时被捅破,没想到在截止日期前一日,表象提前碎裂。


    那天夜里,郗眠在睡梦中被吵醒,他困顿的揉了揉眼睛。


    林碑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了,见郗眠醒了,低声哄道:“没事,是丧尸进来了,我下去看看,你睡。”


    林碑离开后郗眠也完全清醒了,他穿好衣服下床。


    外面的声音绝对不会是丧尸,更像是人的打斗声。


    郗眠走到窗户边,黑夜中别墅周围人头攒动,因为平日里有很多丧尸围在周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他又转身往门口走。


    手刚触碰到门把,周身突然被精神力缠住,是林碑特意留下的精神力。


    林碑不想他出去。


    别墅外围,严峤悄无声息又放倒一个丧尸,无数丧尸朝他围了过来,有干枯腐烂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下一秒就被电成焦炭。


    严峤刚翻过栏杆,看到二楼郗眠房间的灯亮着,他那双死寂多时的眼睛终于浮出一丝光来。


    他找了郗眠九个多月了,终于有了一些消息,他立刻放下了舷城的事情赶了过来。


    往里面走了几步,严桥突然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几乎是看到对方的一瞬便纷纷出手,打得噼里啪啦。


    草坪上刚被修剪好的灌木被劈焦,林碑怒意更甚,无数丧尸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纷纷朝严峤涌过来。


    林碑成为丧尸前两人能打个平手,现在严峤却不是林碑的对手。


    就在林碑的精神触手即将穿过严峤胸膛时,郗眠走了出来。


    “等等,别杀他。”


    郗眠的声音让林碑停住了动作,他回过头来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林碑瞪着郗眠,红色的眼睛像熊熊燃烧的火焰。


    触手一用力,严峤瞬间被抓过来。


    林碑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的盯着郗眠:“你就喜欢这样的是不是?你为什么一直为他求情?”


    郗眠皱眉,觉得林碑太过无理取闹,他道:“我只是想问问我爸妈的情况,你又发什么疯。”


    “我没疯!”林碑的手用力,脸上满是嘲讽,“反正我明天也要死了,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我先杀了他。”


    见郗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林碑难受的垂下眼,不再看郗眠:“至于你爸妈,我死后你有的是时间回去确认,不是吗?”


    郗眠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林碑死后,这个世界估计也就不存在了,做这些无用功做什么。


    他转身上楼。


    严峤盯着郗眠的背影,终于红了眼眶。


    末世的这几年,他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找郗眠。


    可他找了这么多年,仍旧没有将那个被他弄丢的郗眠找回来。


    直到郗眠的背影消失,他才收回视线。


    脖子被掐着,空气越来越少,严峤嘲讽的看着林碑:“他不喜欢我,更不会喜欢你,至少他曾经深深的喜欢过我,而你什么也没有。”


    林碑要被气疯了,严峤的每一句话完美的击中他的痛点。


    精神力一挥,严峤掉进丧尸堆里。


    他尝过的痛,严峤尝千百遍也难消他心头的恨意和妒忌。


    凭什么严峤得到过郗眠的喜欢,他却连“曾经”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这个世界不多啦,收个尾然后写个番外就完了《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