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药引小鬼觉醒后 怪异之事
盛夏酷暑, 让人郁闷,好在连日的雨水将恼人的热意驱散了些,郗眠坐在窗台旁, 看着窗外那一片无穷无际的荷花发呆。
有人走了过来, “嗒”, 极轻的一声, 玉盏放置于木制桌面上,来人恭恭敬敬道:“郗公子, 这是我家公子让我准备的水果, 冰镇过的, 现在吃刚刚好。”
玉盏里堆满了碎冰, 其上放置着十几个色泽鲜艳的荔枝。
郗眠道:“放着吧。”说完又回过头去看那一片荷塘。
身后的人并未离开,见状道:“此处居所可是我家公子寻访了好久, 找了几个月才找到的, 公子当时问的:‘荷塘有多大, 若是开花好不好看’, 我告诉公子任何人都会喜欢, 郗公子也一定会喜欢, 我家公子便敲定下来。”
郗眠轻轻点了下头:“是很漂亮, 有劳。”
“郗公子太客气了,是从来都是站在我家公子这边的。”
这人是池敛的贴身小厮,从小便跟在池敛身边了, 当初一直给郗眠和池敛把风的便是他。
小厮道:“那小人先告退,郗公子有事再唤我。”
身后又安静了下来,郗眠面上一片平静,实则内心焦躁不已。
裴琼死了,小世界没有消失。
原因究竟在于裴琼未死透, 还是他需要再杀掉池敛?
那人的命怎么就这么硬,好几世他都要杀几次才能将人杀死。
若是没死,是为什么呢?裴琼的身体是郗眠和池敛亲自安葬的,他可以确定死透了。
这个世界是灵异世界,裴琼会不会变成了鬼?
一只手自身后抱住郗眠,池敛将下巴搭在郗眠肩膀上,微微弯腰,一同看向窗外的荷塘,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
“让人给你送的荔枝吃了吗?”
郗眠一愣,看向远处的天,天空雾蒙蒙的,仿佛被一层灰纱遮盖,灰至发黑的地步,天快黑了,他竟然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他随口撒了个谎:“吃了。”
池敛又问:“好吃吗?可还喜欢?”
郗眠“嗯”了一声,随后下巴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抬起,池敛倾身压了过来。
湿滑的舌头如水中游鱼,先是在唇上舔了舔,强硬的撬开唇缝,长驱直入。
一番品鉴后,池敛舔掉郗眠唇边的水液,道:“小骗子。”
他一手托着郗眠的下巴,方便亲吻,一手扶着郗眠后脑勺,防止人跑。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嘴唇几乎稍稍往前便能触碰到,池敛说话时,滚烫的气息立刻便会纠缠上来。
他道:“不喜欢吗?可裴琼之前也给你买了。”
郗眠满脸疑惑,“你……”
池敛道:“我怎么知道?因为自从他挟持了你,我便找了人暗中跟着他,他做了些什么我都知道。”
除了每次消失的时候,他无法进入裴琼关郗眠的地方,不知道那段时间两人发生了什么。
裴琼消失定是和郗眠待在一起,再看裴琼死前对郗眠的态度,只怕两人早就日久生情了,至少裴琼喜欢上郗眠了。
池敛嫉妒得发狂,却不敢在郗眠面前表现出半分,郗眠喜欢他谦谦君子的模样。
池敛不想提裴琼,便又说起了另一件事:“眠眠,我的眼睛还能医治,我父亲给我找了一位德高望重的神医,只用半年我的眼睛便会恢复。今晚你能不能入我的梦……”
郗眠终于缓缓看向他,思考都不曾,斩钉截铁拒绝道:“不能。”
每次他进池敛的梦里,池敛便会变得像一条饿了很多天的狗,吃不够不会放开嘴里的食物。
池敛叹了口气,抱紧怀里的人,无奈道:“好吧。”
但他还有些不死心,“我好久没见你了,以前还能摸得着,这几个月你被带走,我看不到也摸不着,梦里我至少能看看你的脸……”
他故作委屈,诉尽衷肠。
郗眠忽然道:“池敛,我们成亲吧。”
“好啊”,池敛道,“你得好好补偿我……等等,眠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池敛已经语无伦次了,巨大的惊喜砸在他脑门上,将他砸懵了。
像是怕吓到怀里的人一般,池敛放缓了声音,小心翼翼道:“宝宝,再说一次好吗?刚才我没有听清楚。”
郗眠道:“我说,我们成亲。”
郗眠说完,见池敛如同被定格一般毫无反应,若不是看见他的脸一点点弥漫上红色,整张脸都处于红温状态,郗眠只怕会怀疑是不是谁给他下了定身术。
“池敛。”郗眠刚喊出声,嘴唇立刻又被堵住,池敛吻得比以往都凶,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屋内没有点烛火,池敛看不见,对他没有影响,郗眠是鬼,也不需要烛火,两人便就这般依偎在窗台下的软榻上,衣服散了一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桌上玉盏里拿了个荔枝,荔枝的清晨很快弥漫在空气中。
“眠眠,很好吃,尝尝。”池敛一边诱哄,一边强硬的将荔枝塞了进去。
“我给你去了核,能吃好几个。”
郗眠伏在他肩上轻轻抽泣,身体不断颤抖着。
偏偏这时,池敛的行为让郗眠尖叫一声,瞳孔都有些涣散。
池敛深深呼出一口气,又不断的亲吻郗眠的耳鬓、脸颊,哑声道:“荔枝好甜,若是捣出果汁会更香甜,我帮你,我们一起吃。”
“眠眠,喜欢吗?我叫人再买一些送来。”
不喜欢。这次之后,郗眠再也不想吃荔枝了。
云销雨霁,天空渐渐放晴已是后半夜的事,池敛抱着怀里的人温存,他看起来已经平静下来,温声道:“我愿意。”
郗眠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成亲的事,但现在他浑身疲惫,不想思考太多,随意嗯了一声便闭上眼睛睡觉。
池敛垂眼看着怀里的人,心中一片柔和。
这是池敛第二次成亲,或者应该这样说:这是池敛和郗眠第二次成亲。
上一次他为了使裴琼现身,散播出欲与何家结亲的消息,至于那何二小姐,池敛只是给足了筹码,说服她提供了一个名字,请柬上需要的名字。
那日真正与池敛拜堂的是郗眠的牌位。
池敛并不知道郗眠生前是什么人,只能自己做了个牌位,成亲时便找人穿上新娘的喜服,特意用了宽松的袖子,遮住喜服下的牌位。
如今他可以和郗眠真真正正的拜堂,池敛求之不得。
池敛的父母对他已经没了办法,当初要娶牌位时便大闹了一次,结果还是没能拗过池敛,如今池父是完全不管了,甚至扬言:“他要死便让他死,拦着做什么,死了干净。”
池母哭红了眼睛,可也只能接受儿子离不开一只鬼的事实。
池敛回家和双亲说成亲的事,池父听完冷哼一声,“别同我说,我不是你爹,你爹已经被你气死了。”说完甩袖离去。
池母则用帕子抹着眼泪,他见过池敛为了那鬼不吃不喝,为了那鬼寻死觅活。
鬼被裴天师带走时,池母心里别提多高兴,但她没高兴多久,便发现儿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瘦下去。如今鬼回来了,池敛也容光焕发。
不久前还高价请人调食谱,说什么:“我得尽快让身体健康起来,我的爱人很需要我。”
池母看着看着,除了妥协也别无他法,况且反正已经娶过一次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
当年池敛的姐姐落水溺亡,他如今只有池敛这么一个孩子,和鬼在一起也没关系,活着就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池敛晚上又去找了池父,甚至立下军令状,表示恢复眼睛后会去参加科考,若不拿到前三甲,便自杀谢罪。
池父气得大骂:“成日里除了自尽你还会些什么!”
好歹成亲的事情定了下来,池父对外说的是池敛命格有异,找了大师,算出来需结阴亲冲喜,遂请了一尊牌位。
这事虽惊悚,却不猎奇,信奉鬼神大有人在,不过大多是给死去的儿子娶一个阳间妻子,这种娶鬼妻的也有,但少见。
就在郗眠提完成亲后的第二天,裴琼出现了。
那时郗眠正躺在池敛腿上睡觉,软榻另一边放了竹卷,池敛一手摸读竹卷上的字,一手安抚似的轻轻抚摸着郗眠的发丝。
迷迷糊糊间,郗眠脚踝处传来一阵凉意,似乎是谁在舔他的脚踝,他将脸埋入池敛腹部的衣服里,嘟囔道:“别舔了,好困。”
头上传来池敛的声音:“什么?”
脚踝处的舔舐也戛然而止,但仅仅一瞬,那人一口咬在郗眠小腿上,咬得很重。
郗眠“嘶”了一声,瞌睡醒了大半,他坐起身来,正要说话,一阵凉意直冲脊骨,头皮发麻。
池敛一直是坐着的姿态,而他的脑袋躺在池敛腿上,这个姿势池敛根本碰不到他的脚,更别说咬他。
郗眠收回小腿,果然看到了上面新鲜的牙印。
池敛很敏锐,伸手去摸,摸到上面的牙印,轻轻碰了碰,道:“我昨晚咬得这么凶吗?若是下次再咬疼你,只管打我便是。”
说完又从背后柜子里拿出常备的药膏,心疼的给郗眠上药。
这次之后,怪事接连发生,具体表现在睡着了忽然鬼压床,有时正在吃饭,似乎有一只手伸进了他衣服了,可他什么都摸不到。
若不是……后方被弄.出了很多水,郗眠只怕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真正确认是裴琼是在一次池敛按着郗眠喂阳气,喂够了之后又带郗眠去沐浴。
池敛买的这处宅子位于城郊,除了一个很大的荷塘,还有一个后花园,另外房间中引入了温泉水,凿了一个巨大的浴池。
郗眠是鬼,一般都不喜欢热,但这温泉水却很舒服,池敛帮他洗着洗着,他便睡着了。
直到被抱回床上才清醒了些。
池敛把郗眠放在里面,自己也上了床,再把人揽入怀中,低头在郗眠额头落下一吻。
郗眠困得不行,又被灌了很多阳气,需要消化,一转头便又睡着了。
他似乎做了个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只蚂蚁,狂风暴雨将他吹到河里,奔腾的河水险些将他淹没,好在抓住了一片树叶爬了上去。
奈何树叶太轻,蚂蚁只能在风雨中飘摇,浮浮沉沉。一阵浪花袭来,大水瞬间淹没他的口鼻,郗眠发现自己无法呼吸,他拼命往上挣扎,忽然,水的桎梏消失,空气疯狂涌入。
郗眠大口大口呼吸,慢慢睁开了眼。
头顶的床幔在晃动,一下又一下晃动。
不对,不是床幔晃动。
瞌睡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郗眠往腿的方向看去,双眼不受控制的睁大。他的腿正架在另一人的肩膀上,所有的晃动都是因为那人。
裴琼,成为鬼的裴琼。
裴琼嘴角裂开一个怪异的笑,动作更狠。
“宝贝,池敛还在旁边睡着,若是吵醒了他,你才会发生什么?”
第232章 药引小鬼觉醒后 抢亲
郗眠慌忙偏头看向池敛的方向, 因睡觉的缘故,池敛的眼睛上并未带白绫,他双眸紧闭, 双手搭在腹部, 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睡姿。
见郗眠的视线落在池敛身上, 裴琼很不爽, 动作越发的凶。
这一下让郗眠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惊慌失措的抬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唇。
裴琼是完全不管不顾了, 丝毫不在乎一旁睡着的池敛, 像是在和谁较劲一般。
如此大的动静果然将池敛吵醒, 他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困意, 疑惑道:“眠眠?”
偏偏这时,裴琼喂入了阳气, 郗眠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湿意逼得眼眶发涩, 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没得到回应, 池敛手臂撑着半支起身体, 另一只手去摸郗眠躺着的地方, 手指触碰到郗眠脸颊, 一片湿润。
池敛一慌,整个人坐了起来,“眠眠,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人抱进怀里,这个行为导致郗眠和裴琼不再接触,郗眠立刻便想整个人缩进池敛怀中。
一只手抓住了他脚踝,刚屈起的膝盖重新被拉直, 裴琼缓而慢,如一把钝刀子,刀腹刺入鱼肉中,刀刀致命。因没用上力道,郗眠的身体没有随之晃动,并未让池敛发觉异常。
池敛还在关心的问郗眠哪里不舒服,他的手碰了碰郗眠的脸,接着往下想要确认郗眠是否是身体难受。
郗眠忙伸手抓住池敛的手,因难受忍不住紧紧十指相扣,“我,我没事……唔。”
池敛不信,没事声音怎么会这样,可郗眠这样紧紧握着他的手,他又舍不得放开,于是便用唇去吻郗眠的额头,连吻带蹭。
裴琼没有停止,一双眼睛燃烧着熊熊怒火,盯着那紧紧依偎的两人。
恨意与嫉妒一同涌上心头,抬手一挥,池敛立刻晕了过去,随后被一袖子甩飞出去,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
池敛第二日醒来时腰酸背痛,依稀记得昨夜郗眠半夜哭了。
郗眠莫名有些心虚,撒了个谎,“我做噩梦了,后来你起来安慰我,我两便睡着了。”
池敛相信了这个说辞,他最后的印象确实是抱着郗眠哄。
见将事情揭过去,郗眠松了口气,心中却越发焦急。
裴琼变成了鬼,比郗眠这个死了好多年的还要像鬼,还有一点,裴琼身上的煞气太重了,那么重的煞气,他手上定然的沾了人命的,属于恶鬼。
郗眠不知道鬼差为何不来抓他,但他很清楚,自己打不过裴琼。
是天师变成鬼后本就天赋卓绝,还是说因为裴琼短时间内杀了大量人类升级,郗眠不得而知。
或许他也在裴琼想要报复的名单里,自那日之后,裴琼每晚都会过来,每晚会在池敛旁边逼着他说一些奇怪的话,答应一些奇怪的要求。
郗眠实在受不了了,找了个理由跟池敛分开睡,他说的是这几日总是梦魇,或许是因为有人的气息在旁边,先分房看能不能缓解。
池敛很不情愿的、委屈至极的答应了。
可这样也没能阻止裴琼,他扯了个笑,恶劣的说道:“分房了?防我还是防他?郗眠,你不是在他身边才最有感觉吗?”
旁边没有池敛,郗眠便无所顾忌,两只手都往裴琼脸上呼。
裴琼面色一沉,抓住郗眠的手腕低声道:“适可而止些,我可不会惯着你。”
郗眠便用脚去踢他,连踹了好几脚,甚至用上了鬼气,裴琼一时不差,被踹到床尾,骤然的分离让郗眠难受了一瞬,捂着肚子咬牙忍下,立刻便往床下跑。
趁着裴琼还未反应过来先逃,躲起来再想办法。
他打开窗户正要往荷塘上方飘过去,空气中一道无形的绳索圈住了他的腰,下一瞬,裴琼瞬移过来,嘴唇贴在郗眠耳边,用气声道:“原来你喜欢这里,那我自然会满足你。”
郗眠被压在窗沿上,平日里这里是他发呆或是赏荷的好去处,可此时,窗沿地板平白被溅湿,留下一片片难.堪的痕迹。
裴琼掐着郗眠的下巴看向连成一片的荷塘,因某些原因,他的声音沙哑又兴奋,逼问道:“喜欢吗?你还未对我说谢谢。”
“郗眠,说谢谢,嗯?”
郗眠瞳孔一点点散开,裴琼低头舔去他唇边溢出的水.液,用实际行动继续逼迫本就被逼到极致的人。
郗眠终于受不了了,颤声道:“喜,喜欢。”
天空浮现一抹鱼肚白,昏暗的荷塘渐渐变得更清晰。
裴琼朝荷塘伸手,一道鬼气携一支荷花而来,荷花开得极甚,粉白的颜色。
裴琼用荷花代替了自己,甚至冠冕堂皇道:“我虽不能提供阳气,但我生前是天师,我的也很珍贵,这荷花放在这里刚好。”
裴琼坐在软榻上,将郗眠抱在腿上,一手揽着那截劲瘦的腰,一手随意把玩着荷花。
郗眠意识恢复了些,道:“你别,这样……”
他几乎没有力气了,说几个字都要缓和好久。
裴琼的手一顿,轻声啧了一下,极不情愿的将荷花扔在地上。中空的茎秆里是带着荷叶清香的汁.液。
日子一天天过去,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池敛知道了裴琼的事。
或者说——裴琼故意让池敛察觉。
那时郗眠正被逼得意识涣散,余光似乎瞟到了什么,他大惊,转头看去,看门口脸色惨白的池敛。
郗眠顿时慌乱了,忙要往池敛的方向爬,他想去跟池敛解释,可才刚爬出去,只来得及喊了“池敛”两个字,便被一双大手拖了回去。
池敛站在那里冷冷的听着着一幕,郗眠的心也越来越沉,而身体却被迫往上飘。
这时,池敛忽然动了,他对屋内很熟悉,熟门熟路的走到左边,拿起剑架上的剑便朝床的方向走来。
池敛的耳朵很灵敏,他挥剑朝裴琼的位置砍去。
床上的两个鬼如雾气一般消散,转瞬便出现在房间另一头。
裴琼并没有放开郗眠,这个姿态,郗眠更为难受,只能紧紧抱着他以缓解痛苦。
裴琼道:“怀均啊怀均,几日不见,气性倒挺大。郗眠,看到了吗?他这种坏脾气动不动就拿剑砍人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若是跟着我,我脾气就很好。”
震惊险些将郗眠的不舒服盖过去,裴琼果然是一个对自己要求极低的自恋狂。
池敛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被他逼得失明的眼睛都爬上的红血丝,还要被说脾气差。
饶是郗眠都看不下去,道:“你是,来报仇的吧?说什么,对我好?你应该,想杀我,才对。”
裴琼刚刚的好心情瞬间被这句话冲散,眉宇间弥漫出浓稠的黑气,他冷笑道:“你说得对,我就是来报仇的,等我气消解完,再谈对你好的事。”
郗眠也想冷笑了,但因裴琼忽然走了两步,脸上的表情瞬间难受到有些扭曲。
池敛气得握剑的手都在发抖,凭借声音辨析裴琼的方位,同时还要避开郗眠刺过去。
裴琼忙着躲避池敛,竟一时忘了对郗眠的防备,郗眠乘机袭击裴琼。
裴琼不可置信的低头,抬手便要掐住郗眠的脖子,但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他的手没有再继续往前。
恰逢这时,池敛的剑砍了下来。
若是平常的剑或许对裴琼没用,但这剑是因为池敛自从失明后总沾染一些阴之物,池郡守和池夫人特意替他求来了。
裴琼的身影逐渐便淡,如墨汁滴入水中,被稀释散开。
消失前,他留下了一句话,“等着,我会回来杀了他,带走你。”
“哐嘡”,剑被扔在地上,池敛两步走过来,想要抓住郗眠的衣领质问,触手却是一片光滑的皮肤,他心中怒意顿时更甚。
比起愤怒,更多的是疼,心脏闷闷的,如同被关在一个铁皮钟里不断敲击的疼。
“解释。”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郗眠有些站不稳,他抓住了池敛的手臂才不至于腿软跌在地上,池敛的手还在发抖,像是无法克制的、得了某种疾病般的发抖。
“他逼我的”,郗眠轻声说,“我打不过他。”
“他身上煞气很重。”
池敛无神的眼睛紧紧“盯”着郗眠,过了很久,他才出声:“我信你。”
他握着郗眠的手臂将人提起来,抱住后往浴池的方向走,“但现在我们要洗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洗澡的过程太难受,尤其是池敛像是梗着一股气,强硬的把郗眠按在浴池边缘的白瓷砖上,一字一顿阴沉沉道:“必须都弄.出来。”
好不容易洗完,他也没有带郗眠离开浴池,两人在温暖的浴池中泡着,池敛紧紧抱着郗眠,像是突然遭遇洪水袭击的人抱住了一棵浮木。
郗眠没有挣扎,过了好一会,池敛道:“我会找人去杀了他。”
然而没过几日,郗眠听到之前接下任务的天师都来退银钱,等人走后,郗眠才慢慢飘了进来。
问道:“不顺利吗?”
池敛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杀他的天师都被反杀了,还有一事,当初一起参与围剿裴琼的天师也都出了事,要么死于非命,要么失去了行踪。”
郗眠终于知道裴琼身上为何会有如此浓厚的煞气。
他成为鬼后便去找那些杀他的人寻仇了,短时间内击杀了数十个天师。
他若是想杀裴琼,就算偷袭得手,以他的鬼气也不能对裴琼造成致命伤害。
还有一个办法……
郗眠仰头对池敛说:“我们尽快成亲吧。”
池敛当然巴不得尽快成婚,可是……
“时间太仓促的话,我怕怠慢了你。”
郗眠道:“不会,不会怠慢,池敛,你让伯母去崇明寺找主持,鬼差一定在到处抓裴琼,婚礼时我们将他引出来,鬼差会把他押送至冥界,裴琼身为天师,成鬼之后手上却沾染了无数人命,必定会被投入十八层地狱。”
“我们成亲就是为了抓他?”池敛眉心紧蹙,像一团化不开的结,“不可,我不想让他破坏我的的婚礼。”
郗眠只得继续劝解,“可是若不处理掉他,我们真的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吗?”
又想起之前的事,池敛眼中杀意尽显,他自小待人和善,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过这般浓重的杀意。
他用唇在郗眠头顶吻了吻,道:“眠眠,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郗眠顿了一下,语气无比自然,“喜欢的。”
“那便好。”池敛轻声叹息。
“我会去找父母商议这件事。”
看着池敛俊朗如月的面容,郗眠忽然道:“若有一日我骗了你,你会恨我吗?”
池敛道:“会,我会恨没早点把你锁起来。”现在也是。
他顿了顿,“你有何事骗了我?”
郗眠说道:“我本是裴琼为医治你眼睛准备的药引,虽不知最后他为何会放弃,但我一开始接近你只为了活下去。”
“我知道”,池敛道。
他一直知道郗眠是他的药引,而他也确实喜欢上了郗眠,喜欢得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眼睛。
他不在乎郗眠蓄意接近他,反而为此感到欣喜,但是……
“你有没有用接近我的方式接近裴琼。”
郗眠一惊,语气焦急的立刻解释,“没有,我没有,一开始在秘境中他都是让我抓鱼抓鸟,给他准备一日三餐。”
“下一个问题,你们有过多少次?”
郗眠卡住了,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池敛见状,语气似乎很随意道:“哦,数不清了。”
他的表情越阴沉,郗眠越不知如何开口。
“还有一个问题,裴琼说你以前喜欢他,是真的吗?”
沉默,漫长的沉默,池敛知道了答案,他的嘴角绷得很紧,浑身都很僵硬。
“这样啊。”他轻声道。
郗眠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腕被握住,池敛带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很痛。”
郗眠睫毛颤了颤,抬手抱住了池敛的脖子,凑过去讨好般亲了亲他的唇。
“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后来一直喜欢你,你知道的。”
池敛任由郗眠小猫般亲了一会,才按着对方后脑勺压了上去。
“不要再骗我了,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
结阴亲需在晨昏交界时,即使时间不多,池敛还是准备得很充分,无论规模排场,都是顶尖的。
郗眠盖着红盖头,穿的却是男子婚服,参见婚礼的人都以为他是帮忙捧牌位之人,殊不知他就是正主。
两人握着红绸的两头,朝喜堂走去,司仪高呼:“一拜天地。”
郗眠刚要底下头去,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风,很轻,像是有人在他耳朵片吹了一口气。
他侧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眠眠?”池敛发觉郗眠异样,装作没有察觉,道,“拜天地了,眠眠,低头。”
郗眠正打算转回去,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了。
空气中渐渐显现出一个黑影,如晕出一滩墨汁,黑影从一点开始扩散,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人的形状。
裴琼一手揽着郗眠的腰,将人揽进怀里,同时挑衅的看向池敛:“池怀均,强抢人妻,岂非君子所为?”
池敛伸手欲抓郗眠,被裴琼握住手腕一拧,“咔嚓”一声,他的手瞬间脱臼。
池敛忍着疼道:“裴琼,他不是你的东西,你让他自己选。”
裴琼嘴角的笑容缓缓扩大,眼中却无半丝笑意。
“我为何要让他选,我抢到了便是我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你来我往,周围的宾客吓得尖叫,四处奔散,喜堂上很快便只剩寥寥几人。
池母想要过来拉池敛,被池父拽住,两个都不是人,池母过去怕会被误伤。
裴琼大手一会,一阵狂风席卷,桌椅反倒,喜堂被吹了个乱七八糟。
郗眠压抑着情绪,喊了一声:“裴琼。”
裴琼立刻看了过来,池敛也“看”向郗眠的方向。
郗眠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抢亲吗?”
裴琼扬了扬下巴,无比挑衅,“就是抢了又如何。”
郗眠还维持着看向左边的姿势,裴琼的视线落在郗眠的表情上,郗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裴琼眼神沉了沉,片刻后解开了郗眠身上的定身术,“别想跑,你能感受到我的修为,你打不过我,他更不能奈我何。”
裴琼身上的煞气比之前更重,重得像是要包裹住郗眠。
郗眠才刚抬起手,手腕立刻被抓住,裴琼眯着眼,咬着牙道:“别想再用那一招,我不会给你偷袭的机会了。”
裴琼说着又笑起来,“等我杀了池怀均,我们便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像当初在秘境一样,郗眠,你若是听话一些,我可以让你过得很好。”
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清风,柔和的风却带着莫名的凉意,风似乎带来了某些声音。
像是铃铛和铁链的声音。
裴琼忽然脸色大变,立刻便想带着郗眠逃。
无数根铁链自黑暗中伸出,如灵活的藤蔓,转眼便绑了两人。
池敛察觉到不对劲,忙喊了一声:“眠眠?”
郗眠没有回应他,池敛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立刻便要冲上前去找郗眠,但池父事先准备的人拉住了他。
一身黑衣和一身白衣的鬼差走了出来,牵着链子便要将郗眠和裴琼带走。
池敛猛的挣脱那些人的桎梏,手臂再次脱臼也不在乎。
他慌乱的喊着:“眠眠?郗眠,你在哪里,你说句话,别吓我。”
郗眠眼睁睁看着池敛被胡乱横着的桌椅绊到,立刻又站起来摸索着往前。
郗眠沉默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池敛,抱歉。”
仅仅几个字,池敛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强忍着鼻翼的酸涩,哽咽问道:“所以鬼差出现,会将你一并带走是吗?”
郗眠“嗯”了一声。
鬼死后都要去冥界报道,但像郗眠这种手上无人命,生前甚至有功德的鬼,鬼差不会特意来抓他。
若是在人间逗留的鬼杀了人,立刻便会上鬼差的抓捕手册。
鬼差抓裴琼,他这个漏网小鱼自然也会被带回去。
池敛又“看”向父母的方向,“你们也知道?”
池父池母没有说话,但池敛已经确定了答案。
是了,母亲去找的主持,倚靠主持招来了鬼差,母亲知道鬼差会一并带走郗眠,却故意没告诉他,所有人都瞒着他。
池敛没有哭,脸颊却湿润了,他抬手擦掉眼眶里莫名其妙溢出的水,道:“郗眠,你这个骗子,你又骗我。”
片刻后,他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又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的朝郗眠的方向走去,“你就算要离开,也得带上我,我不会放过你,我们会一直纠缠。”
他不能没有郗眠,他所有的爱都给了郗眠,若是失去了郗眠,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鬼差拦住了池敛,“你身上有文曲星,今日并不是你离开阳间的日子。”
被绑住的裴琼还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我才是和他一直纠缠的人,我们会一起进冥界,一起投胎,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你个后来的算什么东西。”
池父的人早已悄悄上前,乘机将池敛打晕。
郗眠和裴琼一起被抓回冥界,进了冥界便要分开,裴琼会被押往十八层地狱,而郗眠则需要在判官审核了他所有功过后,再看如何处置。
“郗眠!”分开前,裴琼忽然叫郗眠的名字,郗眠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走,直到背影都消失在裴琼视线里。
裴琼终于垂下了手,眼中的光在那一瞬间尽数熄灭。
判官审核后,郗眠被带往奈何桥。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便能投胎转世。
但郗眠没有上桥,而是在桥下驻足,他在等。打入十八层地狱,其实和死没有区别了。
不愿上奈何桥的鬼很多,郗眠并不显得突兀。
又等了两日后,他终于等来了想要的结果,眼前的世界一点点消散。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我要大喊,小世界终于都完成啦!开心到转圈~
本来写了完三千字,但是想把剧情一起发上来,就只能早上起来接着写啦,这个周末会尝试调一下作息,尽量在十二点左右写完。
ps:作者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爪子导致有一些……嗯……过头……嗯……你们懂的,希望不要被suo,能完完整整的出现在大家面前。最后跟各位追文的宝贝说一句:么么哒~爱你们哟~
哦对了,你们的评论我晚上再回塞
第233章 前尘往事 赤狐
岁暮天寒, 冷风凌冽。
天空是澄澈的蓝,阳光稀薄明亮,带来的热度仿佛被冰霜滤过一般, 林木枝叶层层叠叠, 托着未化的积雪, 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银光。
林间空地的一块巨石上, 一只赤狐蜷卧着,身体团成一个柔软的弧度, 大而蓬松的尾巴圈住大半个身体, 正沐浴着冬日的暖阳于梦中酣睡。
偶尔轻轻晃动的耳朵昭示着他睡得并不沉。
黑影一闪而过, 一只黑色的狼迈着矫健的步伐走来, 伫立在巨石跟前。
狐狸慵懒的睁开眼,打了个哈欠。
黑狼将一只死掉的鸡放在石头上, 道:“郗眠, 你吃鸡吗?狐狸都喜欢吃鸡的。”
“不吃”, 狐狸伸了个懒腰, 跳下巨石, 长长的尾巴拖在后面, 见黑狼跟过来, 狐狸回头道,“别跟着我。”
狐狸没有再理会黑狼,往不远处的湖走去。
喝了水又吃了些野果子, 狐狸觉得精神了很多。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不是狐狸,而是一个穿越者。
事情还要从一百多年前说起,那时郗眠是另一个世界的普通人,家中有一个奶奶和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郗眠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又恰逢生日,家里人为了庆祝,便奢侈的定了间饭店。
不曾想,姐姐和奶奶在来的路上出了事,被一辆失控的车撞倒,很快被救护车送到医院。
郗眠赶到时,奶奶已经过世,姐姐仍在手术室抢救。
手术灯暗下去的一刻,医生走了出来,很是遗憾的让他节哀。
郗眠当时郗眠脑中一片空白,耳畔巨大的轰鸣像是要撕裂耳膜,眼前发黑。
似乎有人扶住了他,他不清楚。
过了很久,轰鸣声才渐渐消失,脑海一瞬间骤然清明,同时出现了一道声音。
“想救您的家人吗?”
“我是系统88,检测到您想要家人活过来的强烈愿望,现在给您提供一个机会,穿越到异世界完成任务,换取您的家人存活。”
“请问是否绑定?”
“请回答是或否。”
“请回答是或否,选定您要拯救的家人。”
郗眠大脑一片僵直,心脏剧烈跳动,过了好一会,才沙哑的问道:“能都救吗?”
系统顿了一下,随后一阵滋啦的电流声,电流声停止,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选定两个家人,任务难度会翻倍,请问是否绑定?”
郗眠毫不犹豫的答:“是。”
他被系统送到了一个古代世界,变成了一只狐狸。
郗眠到时,原主被封印在结界里已经死去,原主还是一只幼狐。
系统说他的任务对象还要一百多年才能出生,郗眠当前的任务是活下去,并在任务对象出生时学会化形。
值得庆幸的是这具身体天赋很高,在系统的指导下,郗眠很早便学会了化形,甚至还教会了山里一些其他动物化形。
一百年的时间,系统88早从最开始的装高冷变成现在和郗眠无话不谈,郗眠也成为了这山里的老大。
今日,他便要离开这座山。
因为他的任务对象已经十四岁了,郗眠的任务便是攻略这位对象。
离开时,小动物们都依依不舍的来送别,只有黑狼没来。
黑狼是山里和郗眠相处最短的动物,五年前黑狼才出现在这座山,他平日总喜欢跟着郗眠,虽相处不对,但见他没来,郗眠还是让其他小动物去看一看,别出了什么意外。
郗眠并没有等黑狼的消息,而是化作一道光,飞向天边。
皇城,西街,谢府。
一位十四岁的少年走出来,少年面容幼态,脸颊两侧还有婴儿肥,但已初见今后容貌俊朗的端倪。
身后的小厮背着布包,跟在少年身后,唉声叹气,“公子,陈家那厮如今养好了伤回学里了,这次见着,少不得又是一场麻烦,我是真想不明白,那人怎么就盯着公子你不放呢。”
少年眉毛都没动一下,冷冷淡淡:“不必管他。”
小厮又叹了口气,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什么东西一蹿而过,吓得大跳起来:“哪里来的大耗子!”
“啪叽”,“大耗子”一头装在了他家公子小腿上。
小厮这才发现哪是什么大耗子,分明是一只狐狸。
城里怎么会有狐狸,该不会是哪家养的宠物跑出来了吧。
小厮正要上前替自己公子把这只不长眼的狐狸拿开,他家公子已经目不斜视走远了。
小厮忙跟了上去。
下一瞬,那狐狸又一次撞上来,这次尖尖的爪子勾住了公子的裤腿。
小厮惊得瞪大了眼,碰……碰瓷?
谢易沉默的低头看着红毛狐狸,动了动腿,“刺啦”一声,裤腿就被尖锐的爪子划破了。
谢易一顿,眉头紧紧皱起,本来要出门了,现在得回去换衣服。
小厮忙上前将狐狸驱赶开。
谢易只得又折返回家里,冷着脸回屋子里换衣服。
窗户忽然无风自动,吱呀一声打开,一只赤狐矫健的跃进来。
狐狸轻手轻脚朝他走来,用身体蹭了蹭他的小腿,发出呜呜咽咽的撒娇声。
谢易本打算收回来的腿一顿,没有动。
郗眠一看,有戏!当即采用撒娇大法。
谢易换好衣服离开,却没有关窗户,留着窗户让狐狸自己走。
下学回来时,他早已忘了那只狐狸,与家人一同用过晚饭,谢易回了房间,他的房间分了两室,一室为卧室,一室做书房。
谢易先去书房温习功课,没有让小厮陪同,至夜渐渐深沉,方灭了桌山的烛火,提起一旁挂着的灯笼回卧室。
把灯笼放在木雕灯台上,正想喊人送水进来洗漱,忽然见床上一抹红。
谢易看过去,那只狐狸正把自己圈成一团,躺在他的被褥上睡得香甜。
那一刻,谢易脸都黑了。
一刻钟后,丫鬟仆人小心又仔细的更换床单被褥,谢易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着脸给自己灌冷茶。
他仿佛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的狐狸毛。
罪魁祸首的狐狸早在发觉他一脸怒意时便逃之夭夭。
还挺会看脸色。
此时郗眠正窝在屋外的窗户底下,不由得有些后悔,他本来是想在卧室等谢易回来,然后继续用撒娇大法。
但冬日天气冷,正值他的冬眠期,他虽修出了人形,还是会被这具狐狸躯壳所影响。
本来是睡在椅子上,渐渐觉得冷,迷迷糊糊什么时候爬床上去了他自己都不清楚。
直到被谢易用那种看狐狸尸体的眼神盯醒。
心虚的郗眠伸出爪子想把被单捋直,爪子锋利,把被单划破了一个大洞。
眼见谢易要生气了,郗眠想凑过去撒娇还被躲开,谢易转身朝外面走,郗眠以为他要去拿棍子来打自己,小命要紧,便赶紧跑了。
出去后才发现谢易是去喊人来换床褥。
郗眠不由的喊小八,“你不是说谢易文雅端正,且心底善良,为什么我碰瓷没成功?如果是我走在路上,有毛茸茸撞上来,我一定会开心的把它抱回家,你再看看谢易,他那脸都黑成什么样了。”
系统沉默片刻,道:“宿主,要真这么简单,能换两条人命?”
郗眠沉默了。
因刚惹恼了谢易,郗眠好几日没出现,揣摩着谢易应该消了气,方敢小心翼翼出现在谢易窗台下。
狐狸脑袋轻轻顶开半阖的窗户,两只前爪搭上去,矫健往上一跃,与坐在书桌前的谢易四目相对。
郗眠尴尬的四脚并拢坐在窗沿上,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在谢易冷冰冰的眼神里,他尴尬的舔了舔爪子,退了出去。
但郗眠并未就此放弃,谢易如今才十四岁,自然不能攻略,他的计划是先以动物的身份接近谢易,时机成熟后再化为人形。
但谢易实在太难以接近,况且对方看上去很不喜欢动物,两个月转眼消逝,郗眠毫无进展。
为了更了解任务对象,郗眠开始什么都不做,整日围着谢易转,大多数时候都是隐身呆在谢易身边,观察他的日常。
看多了,郗眠不由得有些佩服,谢易是一个很沉稳的小孩,不但沉稳,功课也总是做得最好,时常得到父子夸赞。
谢易性格很冷,冷到会让人觉得他目中无人,是以学堂还几个同窗都看不惯他。
他们时常偷偷给谢易下绊子,郗眠看到了,没有阻止,因为他想着到时候自己挺身而出,帮了谢易后,说不定便能得到对方一些好感。
但郗眠始终没找到机会,谢易太聪明了,他总能完美的规避同窗的恶作剧,甚至反手轻松收拾他们。
郗眠只得又采用了其他法子……他侵入了谢易的梦境。
谢易的梦境和他本人一样干净,那是一片澄澈如镜的湖面,湖面飘着一艘小船,船上的少年正在专心致志垂钓。
郗眠从他身后探出头来,“你喜欢钓鱼吗?”
忽然出现的人声吓了谢易一跳,侧过头去,对上一张熟悉的狐狸脸。
谢易:“……”他把头转了回去,当做没看见郗眠。
这段时日谢易给郗眠的打击太多,他已经修炼得毫不在意,自尊心什么的,根本没有那东西。
狐狸脑袋又从另一边探出来,“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你都没放鱼饵。”
谢易依旧不理。
郗眠:“谢易,你理理我,你这样很没礼貌知道吗?没礼貌的小孩是要被打的。”
“谢易。”
“谢易……”
谢易到底年幼,平日虽看起来格外深沉,有时还是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他的脸一点点变黑。
“狐狸说话,太奇怪了。”他依旧不看郗眠,仿佛自己做了个奇怪得不行的梦。
郗眠叹了口气,在谢易旁边坐下来,道:“我是狐仙,狐仙当然能说话,前世你救了我,这一世我是来报恩的,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你说出来,我一定帮你实现。”
谢易似乎有点感兴趣了,他侧头看向郗眠,道:“帮我把陈娄抓来,沉入这塘中。”
郗眠:“……”刚夸了谢易心思纯净,这么快就惨遭打脸。
陈娄是谢易的同门,和谢易极为不对付,平日里没少找谢易麻烦,被谢易反手算计了几次后,越发的看不惯谢易。
郗眠抬起爪子拍了船板一下,虚空中凭空出现一人,正是陈娄。
陈娄尖叫着掉下来,“扑通”一声砸到水里,水花四溅,他在水面挣扎了好一会,慢慢沉了下去。
郗眠一直在观察谢易的表情,见他毫无反应,道:“你不害怕?这是在杀人。”
谢易看过来,一双眸子平静无波,比这湖水还要澄澈几分,“假的,为何要怕?”
他说话时还微微偏头,看上去像是真的疑惑。
郗眠一惊,手一挥,梦境消散。
第二日一早,谢易忽然推开窗户,视线落在窗户下草丛里窝着的赤狐上。
赤狐还在睡觉,身体卷成一圈,蓬松的大尾巴几乎盖住了半个身子,它睡得很沉,似乎陷入了梦境中,身体因为梦境而小幅度的抽搐。
谢易从窗沿弯下腰,手指在狐狸背部戳了戳,那修长的手指便陷入毛发中,消失了一截。
戳醒了狐狸,谢易毫无愧疚心的收回手指,对赤狐道:“狐仙?来报恩?”
狐狸“嘤嘤”了两声,抬手舔了舔爪子,故作萌态。
谢易闭了下眼,心想自己真的睡懵了,竟将梦当了真。
郗眠继续舔爪子,其实他也不知道狐狸会不会给自己舔毛舔爪子,反正他成为狐狸后从来没给自己舔过,无他,他嫌弃自己。
但可爱的小猫都舔毛,为了完成任务,舔就舔了。
他重新隐了身,跟着谢易一道去了学堂。
第234章 前尘往事 冲突
说起来这几天得回山里一趟, 这些年他捡了很多小动物回去,其中一些正在学习化形,得回去看看他们修炼得如何, 已经半年了, 希望自己没盯着, 那些小动物别出什么岔子。
郗眠计划月底回去。
这一段时日, 白天他便跟着谢易去学堂,晚上便悄悄潜入谢易的梦。
他的努力渐渐有了成效, 梦里的谢易从一开始对他爱答不理, 到现在偶尔会和他说话。
这次的梦境中, 谢易在书房练字, 他的字写得很漂亮,工工整整, 字迹清晰, 郗眠坐在桌上靠边的位置, 谢易并没有驱赶他。
谢易练字练了好久, 一整个夜晚的梦境都要过去了, 郗眠忍不住道:“谢易, 你不休息一下吗?”
谢易笔尖都没停顿, 继续在纸上游走,“不用。”
郗眠守着他都守困了,打了个哈欠, 卷起身体直接在桌上睡觉。
进入睡眠的呼吸声响起,谢易放下了手中的笔,垂眼看着桌上的赤狐。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每天晚上,这只狐狸都会跑到他梦境中与他说话, 但白日他试探那只赤狐,对方又没任何反应,像真的是一只没有开神志的普通动物。
谢易眉头紧蹙,他一直在想赤狐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
谢易看过很多志怪小说,但从来不信鬼神,梦中这狐狸,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第二日,谢易照常去学堂,今日学堂的门却是关着的,小厮正要上前推门,被谢易拉住。
小厮疑惑道:“公子?”
谢易没有理会,也没有推门进去,而是抬脚一脚将门踹开。
“哗啦”,一盆水从门上洒下,若是方才小厮推了门走进去哪怕半步,此刻已经浑身湿透。
谢易的虽避开,鞋子和衣服下摆却被溅湿。
偏偏事情还没完,中途正在课堂上,谢易忽听见桌子下传来细微的声响,“嘶,嘶,嘶”,声音很小,但他可以确定桌下有东西。
正想站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一动不动,仿佛丝毫不知道危险的降临。
那柔软冰冷的东西爬到了他膝盖上,蓄势待发,谢易甚至没有低头去看一眼。
就在这时,一抹赤红色闪过,紧接着是一声破天的尖叫。
“啊啊啊啊救命啊!”
“蛇!蛇!”
“哪里来的狐狸?”
“快抓住它们!”
方才还在谢易膝盖上的蛇被赤狐叼走,扔到了陈楼桌子上。
课堂顿时乱成一锅粥,尤其是与蛇四目相对的陈楼,叫得嗓子都破了音。
有几个与陈楼关系好的同窗拿了或是扫帚,或是木棍,或是扛起凳子,噼里啪啦朝桌上已经立起上半身准备袭击人的蛇砸去。
陈楼连滚带爬的离开自己的课桌,指着窗台上一脸闲适的狐狸,道:“那,那只野狐狸,给我打死他!还有那条蛇!”
有人拿着棍子朝狐狸走去,谢易站起身来,推开了那人,走到窗户边将狐狸抱下来。
“我养的狐狸,谁要打死他?”
他的视线扫了一圈,没人再敢上前。
这些同门里,家世唯一能和谢易比肩的只有陈楼,也只有陈楼敢频繁找谢易麻烦,他们只敢跟在后面当小跟班,谁也不敢和谢易直接对上。
要说谢易刚入学堂那会,不乏有人想与他搞好关系,但谢易这人实在太难以相处了。
目中无人,说话如刀子般,毫不留情。
谢易抱着狐狸离开,没人敢拦。
出了课堂,郗眠立刻想跳下来,后颈却被捏了捏,狐狸最怕被捏住后颈,郗眠登时不敢动了。
谢易带着他直接回了谢府,他把郗眠放在桌子上,自己则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说吧,你是谁?”
郗眠继续装傻充愣,谢易再次伸手捏住他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
“上次墙上掉下来的木头本应砸我头上,却突然飞出去,上上次失控的马冲过来,忽然像是被人掀翻,倒在地上,还有上上上次……”
谢易一连说了好几个例子,最后总结:“都是你做的,对吗?你一直跟着我?”
“别装傻,每天做梦的梦到一只狐狸,本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你若不肯说真话,我只能让父亲去拜访当今国师,据说国师修为十分了得,若你真是妖,他捉住你想必易如反掌。”
郗眠见装傻也装不过去了,心中深深叹了口气,看来需要改变计划了。
谢易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手里的狐狸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在正前方半步之遥的距离,空气中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影。
人影变得清晰,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身形消瘦挺拔,皮肤白皙,脸颊有着青涩的尚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一头墨黑的头发用一截树枝随意挽着,发尾弧度卷曲,似乎是天生的。
眉如山,眼如湖,纤长的睫毛似鸦羽,他的那双眼睛教常人似乎更浅一些,是清透的琥珀色,看向人时仿佛清晨天色尚朦胧时弥漫着薄薄雾气的湖面。
谢易再如何成熟,到底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竟呆呆的看了半晌。
眼前谪仙一般的人物开口道:“抱歉,我不是有心骗你,只是怕在你面前显露真身会吓到你,我梦中说的你曾救过我,我来报恩都是真的。”
谢易才忽然回过神来,眉头紧紧蹙起,这便是妖邪的能力吗?谁曾想差点被这人用容貌蛊惑。
郗眠见谢易脸色不太好看,声音不自觉小了些,“我说的都是真话,你看,我跟你半年多了,从未害过你。”
谢易薄薄的眼皮掀起,眸色冷静,“你待如何?”
郗眠道:“让我跟着你吧,我们妖怪都是要计算功德与过失的,待到我将恩情还完,自然会离去。”
谢易眉眼冷淡,声音也冷淡,“随你。”
郗眠眼睛一亮,像阳光下闪着光的晶石,由衷道:“谢易,你真好。”
谢易整个人一僵,随后蹙眉道:“你……别总是如此轻浮!”
郗眠愣了愣,不明白自己哪里轻浮了,但此刻他完全不介意这样的小插曲,连忙开心的同小八分享。
“我们的任务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小八实时捧场,“宿主真棒!等任务完成,我们就可以去度假啦!”
小八跟着郗眠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百来年了,郗眠笑容柔和,“是啊。”
第二日,谢易早上去学堂时,一出门就看到等在门口的郗眠,郗眠对他露出了一个笑:“早上好。”
谢易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继续往前走,郗眠立刻便跟了上去。
谢易的小厮看了看郗眠,又看了看谢易,疑惑道:“公子,这人是……”
谢易:“不必管他。”
到了学堂,谢易进去,郗眠和那小厮则留在外面。
小厮今日终于有了个伴,别提多开心,问郗眠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跟着我家少爷。”最重要的是少爷竟没有将这人赶走。
郗眠笑了笑朝对方伸出手,“你好,我叫郗眠。”
小厮愣愣看着郗眠的手,挠了挠头,“你是,要少爷的包吗?”说着便将布包放到郗眠手里。
郗眠噗嗤一笑。
小厮立刻红了脸,“我,我叫晏双。”
郗眠:“嗯,以后请多多指教。”
晏双忙摆手,“不不不,我,我才需要你指教。”
郗眠不明所以,但见晏双太过紧张,便没只当自己听懂了,这时谢易走了出来,拿过郗眠手中的包。
走前还冷冷看了两人一眼,“别在这聊天,影响别人。”
晏双立刻道:“对不起少爷!”
郗眠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这主角可真不是个好相处的,怪不得学堂的人都讨厌他。
谢易走后,晏双也不敢再来找郗眠聊天了。
一堂课上完,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郗眠正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霍霍地上的草,那一片杂草快被他扒秃噜了。
好无聊,之前他隐身跟着谢易来学堂,还能在太阳下睡睡觉,现在化为人形,周围又都是小厮书童,他也不好意思仰头大睡。
这时一道影子投下来,遮住了他眼前那片被薅秃的草。
郗眠以为是谢易,正要站起来,忽然响起的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你,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的人有些结巴,似乎很紧张。
这声音其实也不算陌生,郗眠隐身时听过很多次。
他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张熟悉的少年面。
少年一张脸通红,傻愣愣盯着郗眠。
郗眠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短草,透过少年的肩膀看到沉着脸走来的谢易。
郗眠立刻朝谢易招手,同时想要越过少年朝谢易走去。
少年猛然抓住郗眠的手臂,“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
郗眠眉头一紧,脸色冷了下来,正要说话,大步走过来的谢易“咔嚓”一声将少年的手扭得脱臼,随后扯住郗眠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后。
谢易看着眼前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年,冷冷道:“陈楼,别再让我看到你找他麻烦。”
见到谢易,叫陈楼的少年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他的你是人?你凭什么?”
什么好事都让他谢易碰到了。
谢易理都没理陈楼,牵着郗眠离开。
陈楼看着两人的背影,眼底一片阴沉,三年后的科举,谢易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想起那少年的样貌,陈楼记得两年前,当今圣上带着最宠爱的贵妃娘娘前往山庄避暑,百姓门都出门欢送,顺道目睹这位贵妃娘娘真容。
贵妃娘娘可是当今第一大美人,陈楼的乳娘也带着他去凑热闹,当场被这位贵妃娘娘的美貌震得呆住,傻了一般,回来后还恍恍惚惚了好几日。
这少年竟比当年的贵妃娘娘还要更甚一筹。
且说另一边,晏双见自家少爷拉着郗眠离开,只得急急忙忙的回去收拾少爷的东西,等他回到府里,少爷已经用了膳,而郗眠不见人影。
晏双又想到今早是在门外见的郗眠,说不定对方不是家里新买的小厮,而是附近穷人家的孩子。
少爷所在的学堂是城里最好的学堂,那先生是出了名的大儒,也是当今丞相的老师。
有一些穷人家的孩子给不起钱,又想蹭学便会伪装成书童之类的混进去。
少爷和郗眠显然认识,想来是见对方可怜,便帮了这个忙。
晏双立刻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顿时不敢再问,只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而被他定义为穷学生的郗眠此刻已经回到了山里。
今日郗眠被谢易拽出学堂后,谢易松开了郗眠的手,冷着一张脸闷声往前走。
郗眠跟上去,谢易听到脚步声,回头道:“别跟着我。”
郗眠停下脚步,他不知道谢易为何又生气了,但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谢易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身体顿了一下,极其轻微,但郗眠视力太好,敏锐的察觉到了。
回到府里谢易的院子,郗眠见周围没人了,便凑上前,软着像哄小孩子一般道:“谢易,你为何这般生气?如果我有什么地方你不喜欢,你可以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改。”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低声下气了。
谢易冷冷看了郗眠一眼,道:“你们妖怪最擅长什么?或许不是报恩。”
郗眠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神色也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谢易却不想再和这只狐狸说话了,狐狸确实不懂人类的七情六欲,不懂人性。
他赶客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报恩了。”
郗眠双眼眯起,今天早上刚有进展,转头谢易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若不是任务的原因,郗眠真想骂他一顿转身离开。
最终郗眠还是软下了声音,“谢易,我听不懂,你说明白一点。”
谢易的视线落在郗眠脸上,“你别仗着这张脸肆意的……”
他的话到此止住,实在说不出那三个字,郗眠却听懂了,冷冷的一字一句道:“我没有!”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的内心又有多干净?”
谢易抬手指着门口,“出去。”
郗眠眼眶瞬间红了,他最讨厌别人赶他走。
郗眠离开了谢易的屋子,坐在大石头上,表情悲伤。
小八安慰他:“宿主,别难过,主角就是这性子,嘴上不饶人,你看他因为讲话太一针见血,他的那些同门多讨厌他。他只是任务对象而已,不值得生气,我们完成任务,立刻把他甩得远远的!”
郗眠“嗯”了一声,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在盯着某一个地方发呆。
过了好久,他轻声道:“我小时候没有家,听得最多的便是‘滚’、‘离开我家’、‘这里不是你家’之类的话。”
小八心疼得不行,疯狂安慰郗眠,甚至开始将冷笑话想要哄郗眠开心。
郗眠道:“没事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我有家人,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家人。”
小八道:“是的!宿主,我们只是在做任务,把这里当成游戏世界!我们在玩攻略游戏!”
郗眠终于轻轻笑了一下,道:“小八,谢谢你。”
小八立刻道:“不客气宿主,应该我谢你,一百年了居然没有跑路。”
郗眠疑惑道:“你之前有宿主跑路了?”
小八:“这倒没有,你是我的第一个宿主,不过我同事有遇到过宿主崩溃跑路的情况。我们每一个任务都会选一个极其匹配的宿主,这个世界,你就是最匹配的人。”
郗眠不解:“如果别人没有想要得到的东西,那如何说服他前往任务世界。”
小八解释道:“人的一生本就不可能平安顺遂,就算平安顺遂了,也一定会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只有有欲望,那对于我们系统来说就不是问题。”
郗眠大概理解了。
他站起身道:“晚上再看吧,今日真不知道主角发什么疯。”
他本想着晚上只能自己低一低头了,虽然很不情愿。
但郗眠没能去找谢易服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郗眠收到了山里小动物送来的口信,是一只喜鹊带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养的小兔子被人类抓走了。
郗眠立刻便往山里的方向飞去。
黑狼已经在郗眠的洞口等了他很久,见郗眠回来,先是把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才说起了兔子的情况。
郗眠和黑狼转身下山去找兔子。
在第二天清晨,他们在一个摊贩那里找到了笼子里缩成一团的兔子。
兔子的腿断了,蔫蔫的。郗眠和黑狼花钱将兔子买下来,把兔子带回山里,接骨疗伤。
这一番折腾下来,过去了十多天,那兔子叫小白,名字是郗眠起的。
兔子伤好后,郗眠没有立刻离开山里,其实当时他也没必要一定赶回去,这事交给黑狼并非不可以。
郗眠知道自己在逃避,逃避去见谢易。毕竟人家都赶他走了,他根本不想上赶着回去。
郗眠在山里又呆了十多天,呆够一个月,重新整理好心情出发。
他的凌晨到的谢府,谢府黑沉沉一片,屋檐下的灯笼全都熄灭了,整个府邸仿佛都进入了梦乡。
郗眠在窗户前面踌躇了很久,忽然有了个主意,不然先进谢易的梦里,到时候就没那么尴尬了。
他正想从窗户翻进去,手才触碰到窗户,窗户便从里面打开了,郗眠与穿着寝衣的谢易四目相对,一时间尴尬弥漫。
郗眠结巴道:“我,我只是来看看,现现在,我这就走。”
算了算了,要不等过几年,谢易快忘记他时,来施个遗忘咒,再出现在谢易面前吧。
他转身打算离开,手臂被抓住,谢易嘴唇抿得很紧,黑夜中脸颊的轮廓也绷得很紧。
他就这样拽着郗眠,一言不发。
郗眠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谢易那双一直不眨的眼前轻轻颤了一下。
“对不起,我,那日我不该说那些话。”
郗眠没想到谢易会主动道歉,震惊得瞪大了眼,是因为谢易太难攻略所以他的底线降低了吗,才道个歉郗眠便觉得自己可以顺着台阶下来了。
可是……他真的很厌恶别人赶他,从他十岁开始,便再也没有被这样赶过了。
“你让我滚,我本来是不想回来的。”郗眠委委屈屈道。
谢易:“我不是这个意思……”
郗眠是真的委屈,忍不住得寸进尺,“那你再道一次歉。”
谢易这次很干脆:“对不起,郗眠,以后不会了。”
郗眠问道:“好,那日你为何生气,为何要那样说我,给我个解释。”
谢易脸色一点点变白,抓住郗眠手臂的手指忍不住攥进了郗眠的衣袖。
他一直不说话,郗眠也耐心的瞪着,过了很久,谢易终于闭了闭眼,道:“郗眠,我拥有人的劣根性。”
说出了一句话,后面的便容易了很多,“你是狐狸,心思单纯,他不懂人类有多复杂,多……恶心。我会嫉妒,会算计别人,会拥有独占欲,会……”
想把你关起来……
谢易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从何时开始有这样的想法,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一开始他真的不喜欢这只狐狸,这种野狐狸大多野性难驯,但这只赤狐却每日乖乖的待在一个离开不远不近的位置,不会让他厌烦,又能保证他随时能看到。
因狐狸从来没有真正打扰到谢易,谢易便没去管他,知道狐狸在梦里和他说话。
每日都来找他,眼睛里都是他,谢易能明显察觉小狐狸性子很好,若是他也在学堂念书,必然是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的。
不像他,他似乎无法跟人做朋友。
他总是能一眼便看透别人心中那些肮脏的、上不得台面的想法,或者看到人的缺点、劣性。
以前谢易一直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掩藏想法,他就像神明一样,冷冷看着周围一群蝼蚁。
但现在谢易不这样认为了,他羡慕小狐狸,他似乎无法融入周围的世界。
还有一点,他看不透小狐狸的内心,对方似乎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但又是真诚的待他,像是把他当朋友一般。
一个人,或者说一只狐,从出现便满心满眼都是你,如此过去半年,足以证明对方不是一时兴起。
可小狐狸变成人后,他发现这只小狐狸跟谁都聊得来,跟谁都能成为朋友,所以谢易内心崩塌了。
他说了重话,他因为狐狸会像之前一样回来找他,小狐狸回来哄他,那就证明他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的狐狸消失了……
谢易甚至不敢回想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狐狸一直待在他身边,他没有感觉,直到对方离开,才意识到对方的重要性。
谢易只任性了那么一次,他今后却再也不敢任性了。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谢易道。
被承认是朋友,郗眠心中顿时一片敞亮。
他又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要是你以后还这样,怎么办?”
谢易想了想,道:“若是我今后还敢对你恶劣,便让我死在你手里。”
郗眠忙去捂他的嘴,“小孩子别乱说话!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谢易忽然笑了,他很少笑,甚至可以说几乎不笑,郗眠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一共也没见他笑过几次。
郗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谢易的脑袋:“你笑起来真挺帅的。”
谢易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出他有些僵硬。
“帅是什么意思。”
郗眠笑了笑,“俊俏的意思。”
谢易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身去,郗眠疑惑道:“你干嘛。”
谢易:“睡觉。”说完便回了床上,盖上被子。
郗眠见状,变成狐狸的样子也进了房间,睡在旁边的椅子上。
浅浅的呼吸声传来,方才一直闭着眼睛的谢易偏头看向了椅子上的狐狸,眼中流淌着自己都分辨不明白的情绪。
他不喜欢郗眠和其他人接触,无论郗眠是妖,还是只是单纯的狐狸,都是他一个人的。
第二天早上,郗眠发现谢易不让他跟着去学堂了,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谢易见状,道:“就今天一天,明日便带你去。”
或许是他从来没有这样对人说过软化,语调奇怪的僵硬。
郗眠却笑了,道:“好吧,你去吧,我在家等你。”
谢易点头,“嗯”了一声。
他确实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第二日郗眠得到了新的身份,谢易远方叔叔的朋友的儿子,借住在谢家,今后和谢易一起上学。
郗眠不知道谢易如何说服的父母,但他发现在学堂里的生活很不错。
虽然夫子说的是天书,但郗眠可以正大光明的睡觉,下课或回家后,谢易会耐心的给他补功课,郗眠根本不在乎补功课,只是因为这样能和谢易多接触,便每次都十分自觉的做乖巧学生样。
有一日,谢易讲完了一点,看着他,忽然道:“先生讲的不乐意听,我讲的乐意听?”
郗眠点头:“当然。”
谢易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抬起手掩饰咳嗽了一下,翻开下一页书。
“看这一段……”
第235章 前尘往事 你答应吗
郗眠很喜欢在学堂的日子, 这个世界,因为他是动物的身体,白日天气太热便总是困倦, 谢易似乎是和夫子打过招呼, 只有在开始那段时间, 夫子会偶尔提问郗眠。
但因谢易的辅导, 郗眠虽磕磕绊绊,总能说得出来, 久而久之, 夫子便随郗眠了。
有时候郗眠也会疑惑, 他又不参加科举, 谢易为何一定要让他跟着一起学习,但因为能增加和谢易的相处机会, 郗眠便一直保持原状, 没有多问。
要说唯一一件不太愉快的事, 便是那位叫陈楼的少年, 从郗眠第一天去学堂, 那人便总时不时盯着他看, 像是总想过来找他说话, 但碍于谢易,只能看看郗眠又阴沉沉瞪谢易两眼。
只要离开谢府,谢易从来不许郗眠离开他的视线, 晏双有时候还打趣道:“我家少爷看郗少爷就跟看眼珠子一样。”
连陈楼也说过这样的话,那日郗眠想出去走走,央求再三,谢易答应让晏双跟着去,郗眠回来时刚好看到陈楼和他的小跟班围在了谢易课桌前。
陈楼满脸愤怒, “谢易,郗眠不过是你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你凭什么管着他?我和他做朋友,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上次那马车怎么没撞死你呢。”
谢易没有说话,从郗眠的角度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时陈楼又道:“你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吧?哈哈,被我发现了吧,表面君子,实则内心无比龌龊!”
谢易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冷,警告道:“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接近郗眠,我会让你再回家躺半个月。”
陈楼大怒,“我就是要接近他,你管得着吗?他是你什么人?”
“等他成为我的‘朋友’,那时看你还能不能说出如此硬气的话,再说了,他长那个样子,不就是给人……郗眠?”
陈楼惊愕的瞪大了眼,立刻便着急起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是想说很喜欢你。”
谢易忽然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惊到了旁边站着的一位陈楼的小跟班,那人一惊之下把手里的书扔了出去,“啪”一声,书砸在谢易脸上。
空气都陷入了静默。
晏双忽然大喊:“反了天了,都动了家伙了。”
说完卷起袖子便冲进人群中,逮住方才扔书的人,骑上去便开始揍,其他人见状,趁机动手的,劝架拉人的,呼喊着要去找夫子的,顿时乱做一团。
郗眠见状吓了一大跳,立刻使了些小法术,上前把晏双和谢易都拉离人群。
失去目标,但因郗眠障眼法的原因,那些人依旧打作一团。
有人叫来了夫子,夫子听说是陈楼和谢易打起来了,到现场一看,是平日里跟着陈楼作威作福的那几个学生按着陈楼打。
夫子叫人硬生生拉开了他们,众人皆惊恐的瞪大了眼。
他们打的明明是晏双,他们想打的明明是谢易,怎么变成陈楼了。
陈楼捂着又青又肿的脸,恶狠狠道:“你们给我等着!”
几人连忙解释:“不是啊,我们揍的是晏双那小子,见了鬼了!”
之后陈楼有大半个月没有来学堂,当然,这些不影响回去后谢易生闷气。
如今相处久了,郗眠还是很了解谢易的,见他闷着不说话,一张俊秀的脸冷冷的,郗眠便走过去半抱住他,哄小朋友一般轻轻晃了晃。
“谢易,你别生气了,我好无辜啊,我都没跟他讲过话,他一定是想挑拨我两的关系。”
谢易还是不理人,郗眠又道:“你想抱抱我吗?我变成狐狸给你抱,只有你一个人抱过我哦。”
谢易缓缓侧过头看向郗眠,语气很沉:“郗眠,你真的活了一百多年吗?”
郗眠道:“当然。”
谢易似乎有些无语了,过了一会,又道:“活了这么久,你可有想过找伴侣?”
郗眠一愣,还真没想过,他是来做任务了,当然不可能想这种事,更何况他的任务还是攻略型的。
谢易又道:“狐狸都有发情期,你有吗?”
郗眠:“……”这可真是一个直白的问题,他只是占据了狐狸的身体,还真没有感受过发情期这种东西。
但结合今日发生的事,再加上谢易的异常,郗眠斟酌了片刻回答:“……可以有。”
谢易蹙眉,可以有?
“你发情期怎么过的?”问这话时,他的眼神很危险,仿佛郗眠只要回答得不对,便立刻会被抛尸荒野。
郗眠:“普通的狐狸确实恐怖不了发情期,但是我狐妖,有修为,只有遇到爱得入骨的人,才会触发发情期。”
谢易闻言,若有所思。
“变吧。”
郗眠:“啊?什么?”
谢易又不说话了,郗眠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刚才自己说变成狐狸给他抱。
他小声吐槽了一句:“闷葫芦。”
说完变回狐狸的模样,谢易伸手将他抱到腿上,轻轻摸了摸他背上的毛。
想起初见时谢易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郗眠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易摸毛的动作一顿,手放在郗眠柔软的肚皮上,因为被撸的太舒服了,郗眠没有挣扎。
谢易忽然问:“郗眠,你们狐狸化形,需要参照别人的相貌吗?”
郗眠立刻明白了他想问什么,便道:“我的脸没有参照别人,是我自己的。”
他过来时是一只被封印的未化形的狐狸,原身天赋很高,又有系统帮助,郗眠化形时直接用了他穿越之前的脸。
谢易道:“你的容貌太惹眼了。”
他喜欢郗眠,不止的容貌,而是这个人,但郗眠的脸回惹来很多人的觊觎。
谢易忽然觉得两年后的科考,自己真的得考出一个名堂来,手中掌握权力,才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第二年,谢易通过“三舍考试”进入了太学,而郗眠因为黑狼受了重伤,这段时日时常往返于皇城与山林之间。
第一次离开时,郗眠同谢易道:“家中有些事,我弟弟受伤了,需要回去一趟。”
郗眠这一走,半月有余,谢易才意识到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在郗眠回来只匆匆呆了两天,又立刻离开,谢易心底的郁气达到了顶峰。
等郗眠再回来时,谢易道:“阿眠,不若你将你弟弟带过来,倒时我叫人打扫出北院,你照顾着也方便。”
郗眠不知道黑狼能不能住得惯人类的房子,便道:“我回去同他商量一下。”
说起这件事,黑狼果然十分生气的拒绝了,他转过身拿尾巴对着郗眠,“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我不知道人类用什么东西蛊惑了你,你人在这里,心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既然这样,还回来看我做什么?”
说着还发出了“嗷呜嗷呜”的狼嚎声。
黑狼也算是郗眠捡回来的,那时郗眠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看到了即将死去的狼崽子,便带回了山洞。
黑狼还未生出神志之前,总想吃掉郗眠,被郗眠教训了无数次,后来慢慢长大,郗眠又教他修炼。
黑狼能化人形后,郗眠便让他自己去找个住所。
这次黑狼受的伤很严重,他说是遇到了捉妖师。
他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还总说一些自暴自弃的气话,郗眠又不忍心真的将他丢下,毕竟也是自己养大的。
黑狼不愿意离开,郗眠只能在山里住下来,尽量每个月抽时间回去一趟,以免谢易忘记了自己。
黑狼的伤渐渐转好,但谢易却越来越冷漠,有时候大半夜郗眠醒来,会发现谢易就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静静看着他,那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郗眠打了个寒颤,犹豫了片刻还是跳到谢易膝盖上,窝成一团。
谢易没有伸手摸他,垂着眼,视线很冷。
“哪日走?”
郗眠道:“后日,我弟弟那里离不开人,不过再有两个月,他的伤便能好全了。”
“好。”谢易轻声道。
等郗眠再次回京城时才知道谢易考中的状元,很多人都在谈论这事,说当今皇帝很喜欢这位新科状元,欲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当今长公主指给谢易。
郗眠听着,心里莫名有些难受,偏偏这时,他身边的黑衣男子道:“郗眠,你看谢易已经要娶公主了,他们人根本拒绝不了金钱和权力,和人类在一起,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你跟我回山里吧。”
郗眠有些不耐烦了,道:“是你闹着要跟我一起走,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黑衣男子闷闷不乐的闭上了嘴。
夜晚下起了大雨,雷声轰隆,闪电交加,因是夏日,天气炎热,小厮并未关上窗户,有雨水飘了进来。
谢易披了衣服去关窗户,窗台上缓缓浮现出一只狐狸的影子,影子化为实体。
狐狸口吐人语,“谢易,你要成亲了吗?”
狐狸的毛发都被雨水打湿了,但看上去并不狼狈,他歪了歪头,似乎只是在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
谢易道:“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郗眠,没有人这样报恩的。”
郗眠道:“不会。”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歧义,补充道:“会回来。”
“只是我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
谢易一直紧绷的神色放松了些,他将狐狸抱下来,也不顾湿漉的毛发弄湿他的衣服。
又拿了一张毯子裹住狐狸,小心的一点一点帮它擦毛。
擦完他才轻声说:“你什么都不用做。”
郗眠还是很在乎,又问了一遍,谢易才道:“我拒绝了,我说有心悦之人,不日便要上门提亲。”
郗眠大惊,同时无比懊恼,谢易有了喜欢的人?这对于郗眠来说和谢易娶公主没什么两样。
他不由得着急道:“你,你喜欢上了谁,是哪家的姑娘?”
如果谢易真的有了喜欢的人,他该怎么办,他没有办法去破坏别人的感情来完成任务,没有办法再让谢易喜欢上自己。
都怪他这段时日对谢易太过敷衍。
谢易看着郗眠焦急得像是要团团转,脸上露出了一抹很浅的笑。
“阿眠,变回人的样子。”
郗眠变回了人身,他站在谢易面前正要再多问一些,下一瞬被谢易扯进怀里。
谢易一手按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脑袋,郗眠只觉得唇上一片柔软,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好久,他像是断片了一般,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耳朵一片湿润,是谢易的嘴唇轻轻吻过来的触感。
“所以阿眠,你答应吗?”——
作者有话说:前尘往事预计共有六到七章,可以预估得不太准,总体不会差很多,写完前尘往事后,就接着写快穿结束后回到主世界发生的事,这本书就写完了。
第236章 前尘往事 成亲
郗眠的脑子完全转不动了, 结结巴巴道:“答答答应什么……”
谢易垂眸,视线落在郗眠红肿湿润的嘴唇上。
“我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现在乖一点, 把嘴张开。”
郗眠觉得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 怎么感觉说话行事比他这个活了百年的老妖怪还沉稳。
想起方才被压制的、毫无还手力的恐怖经历, 郗眠下意识闭紧了嘴巴。
谢易只用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凑过来, 舌尖在郗眠唇上舔舐了两下, 随后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撬开了郗眠的嘴唇。
雨越下越大, 暴雨声冲击着人的鼓膜, 同时也遮掩了黑夜中其他的声音。
屋外的那几棵高大的栀子花在一夜的狂风骤雨中,花瓣零落。
郗眠被放开时, 雨声已经小了很多, 他的嘴唇完全没了知觉, 有些怅然道:“这可是我的初吻……”
谢易唇角勾了一下, “也是我的。”
他又低头凑上去, “我们再来一次。”
铺天盖地的吻挤走了郗眠赖以生存的空气, 他只能祈求一般, 呜咽着抱紧身上的人。
胡闹至快天明,郗眠终于想起一件事,顿时挣扎着就要下来, “我弟弟,我跟他说来找你一趟,他现在还在等我!”
谢易不想放开郗眠,道:“他在门口?我派人去带他进来,北院很早便叫人打扫出来了, 直接带他去那。”
郗眠道:“不行,得我亲自去,我弟弟他……脾气不太好。”
主要是对方当了很多年的妖,尽管郗眠从下就对他三令五申不准吃人,也不准吃生食,前者确实没见他做过,但后者……
郗眠不想回忆那些一觉醒来一只鲜活的毛都没拔干净的死野鸡放在他跟前的样子。
谢易见状,便拿外衣披上,又拿了把伞,“我陪你去。”
油纸伞撑开,两人走进雨里,谢易的手自然的搭在郗眠肩上,几乎将郗眠半个身体都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谢府后门,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提着灯笼走出来,仔细一看,那是一同撑着伞的两人。
郗眠一边小心护着手里的灯笼,一边朝外张望,很快便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发着绿光的眼睛。
郗眠抬手朝对方招了招手,站在树后面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他浑身狼狈,整个人被淋得跟落汤鸡一样,脸色也臭得吓人。
郗眠顿时有些心虚,“不是叫你找地方躲雨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人拉到伞下。
伞其实并不小,站两个人可以,但站三个人,却是有些拥挤。
黑衣男子仍旧臭着脸不出声,可以看出他是很生气了。
郗眠推搡着两人进了府邸,直到走到庭院的回廊下,才对黑衣男子道:“这是谢易,之后一段时间我们需要住在他家。”
又对谢易介绍,“这是我弟弟,赵铉。”
谢易不动声色问道:“亲弟弟?”
郗眠还没回答,赵铉抢先道:“当然不是,他是狐狸,我是狼,怎么可能是亲弟弟,不过我们的关系比亲弟弟还要更亲一些。”
谢易眯起眼睛,“是吗?”
赵铉很是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当然!”
谢易没再多给赵铉眼神,而是看向郗眠:“阿眠,你说。”
郗眠还没说话,赵铉却先炸了:“你喊他什么?郗眠,你让他喊你什么?他怎么可以喊你‘阿眠’,我都不能这样喊你!”
赵铉想起有一次,他喊郗眠“眠眠”,被郗眠揪着耳朵教训了一顿,说他没大没小。
这个人类才十几年的寿命,居然敢这样喊郗眠,岂不是更没大没小。
赵铉忍不住露出獠牙,脸上的狼毛若隐若现,像是下一刻便要嘶吼着朝谢易咬去。
郗眠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咬牙道:“你收敛点!否则现在就给我回山里!”
这小狼崽子要是敢破坏他的好事,他一定会削得对方连爹妈都认不出来。
郗眠把伞塞到赵铉手里,“你自己回住处!”
赵铉委屈极了,道:“你不跟我一起?你是不是要跟这个人类走?”
见郗眠不为所动,赵铉立刻改变策略:“郗眠,我不知道住处在哪,而且这是我第一次来人类的地盘,你真的要让我一个人吗?”
郗眠顿时有些犹豫,他倒不是担心赵铉被欺负,而是担心赵铉欺负别人。
垂在身侧的手被握住,是谢易。
谢易道:“我让下人带他过去,别担心。”
郗眠点了点头,立刻警告赵铉不准搞幺蛾子。
他和谢易回屋后,谢易立刻叫人打了热水,又让郗眠先去洗澡,郗眠洗好澡发现谢易已经把寝衣放在了屏风上。
郗眠出来后,谢易也进去洗了个澡,等谢易出来时,郗眠已经用法力把头发烘干了,正懒洋洋的趴在床上。
谢易目光一顿,随即像是被烫到一般挪开,他拿着布巾擦拭湿发,却没敢在抬眼看郗眠。
郗眠支起上半身,道:“我用法术帮你烘干,坐到床上来。”
谢易坐在床沿上,郗眠只是用手轻轻挥了一下,谢易的头发便全干了。
郗眠方又重新躺下,“好了,睡觉。”说完变成了狐狸的样子。
谢易垂眸看着床上的赤红色狐狸,心情一片复杂。
赵铉也在谢府住了下来,但他黏郗眠黏得实在太紧,好在谢易早上都要去上朝,郗眠便可以陪着赵铉,等谢易回来,他再回去。
郗眠无数次想把赵铉送回去,奈何赵铉死活不肯走,郗眠实在没了办法。
出现变故那日也是晚上,郗眠正坐在谢易怀中和他接吻,忽然一道黑影闯入,随之而来的是狼的怒吼声。
赵铉嘶吼着扑向谢易,被郗眠一掌掀翻,赵铉仿佛感受不到疼,仍旧想要要死谢易。
黑狼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背部的肌肉紧绷成可怕的弧度。
赵铉仿佛疯了一般,郗眠立刻变回原型,体型壮大了好多倍,他一爪子把赵铉压住,道:“赵铉,清醒点,你又发什么疯!”
爪子地下的狼发出呜咽的哀嚎声,像是哭了一般。
郗眠见状,一爪子把狼拍晕过去,连夜送回北院,又在北院设了个结界。
等他回来时,谢易还坐在那张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周围是拿着灯笼点着火把的谢家众人。
谢易的房间完全榻了,屋顶被郗眠庞大的体型顶了个巨大的洞,正哗啦啦掉着碎瓦片,而谢易坐的地方正是大洞的中央。
人群中正在激烈的讨论。
“真的是狼吗?狼能把屋顶戳出这么大一个洞?”
“是的吧,我听到狼的叫声了。”
“我也听到了。”
“少爷没事吧?该不会吓坏了?”
谢易的父母正在和他说话,劝他先离开这里,可谢易像是完全听不到一般,忽然他抬头看向人群中。
一直如雕像一般的谢易终于动了,他径直走向人群,将躲在人群后的郗眠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以为你又走了。”
谢易的父母一直都知道郗眠,但因谢易护得紧,并没有见过几次。
谢母走过来道:“明日再找工匠修葺院子,今夜先搬到西院去住。”
谢易“嗯”了一声。
等郗眠和谢易到西院时,天已经快亮了,谢易没来得及休息,又匆匆赶去上朝。
等谢易回来时,郗眠立刻拉着他往床上走。
谢易恍惚了半日的神色立刻清明了许多,或许是熬了一夜的缘故,他的嗓音很沙哑,“现在是白日……”
郗眠将他按坐在床上,道:“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休息。”
谢易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
谢易睡着后,郗眠又去了一趟北院,赵铉还是没醒,他没敢多呆,立刻又回了西院。
谢易的状态不对,若是醒来看不到他,又要沉闷闷的不说话。
郗眠回去时谢易还没醒,他便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玩九连环。
下午时,谢易那边有了动静,郗眠立刻放下那个根本解不开的九连环走到床边,问道:“舒服一点没?”
谢易看着郗眠没有说话,像是还未完全清醒,看了一会,抬手按住郗眠的后颈,将人拉下来。
郗眠被迫趴在谢易胸口,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谢易说:“阿眠,我们成亲吧。”
郗眠顿了一下,“好啊。”
他在脑海中喊小八,问道:“什么时候算是任务成功?成亲算吗?如果……我是说如果,攻略谢易需要陪他度过一辈子,这样可以吗?”
小八道:“宿主,这个是无法准确计算的,任务成功我这里会得到提示。”
郗眠失落的“哦”了一声,“我中途忽然离开,这样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小八道:“宿主,这要看谢易和你的奶奶姐姐在你心中各自占的份量了,任务者中,不乏有在任务过程中改变主意,最后为了某一个人放弃最开始想要的东西,留在任务世界的,这个是被允许的。”
郗眠低声道:“不可能的,我不能留在这里。”
郗眠答应了谢易的求婚,谢易便开始着手准备婚礼的事,这件事赵铉也知道了,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想要强行把郗眠带回山里。
赵铉变成了狼的原型,口出人语,“郗眠,这个人类欺骗了你,蛊惑了你,你不让我杀他,行,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不动他一根毫毛,但你若执意要留在这里,我一定会杀了他。”
“人和妖从来都没有好的结局,树姥姥说的故事你忘了吗?六百年前那只即将飞升的九尾狐与人类将军相爱,最后为救爱人散尽千年修为,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这两日郗眠被他三番五次的闹得头隐隐作痛,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温和,沉声道:“我有我的事,你为何总要干涉我?无论什么结果,那都是我自己选的。”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赵铉,你回去吧,再多说一句,别怪我不客气,你打不过我的。”
赵铉修为不及郗眠,否则他早就强行把郗眠绑回去了,但郗眠不走,他也不愿意回去。
郗眠头一阵一阵的疼,他真的真的很讨厌熊孩子,第一次那么讨厌熊孩子。
郗眠亲自将赵铉送回去,又叫树婆婆帮忙看着他,别让他离开山林。
之后回到皇城,便每日与谢易呆在一起,不知为何,郗眠觉得两人的时间不多了。
他能感受到谢易浓烈的、好不掩饰的爱意,这意味着他的任务快要完成。
两人对彼此都很喜欢,又时常腻在一起,腻在一起,便忍不住亲吻,而亲吻,自然克制不住某些状态。
但谢易的自控力太强了,郗眠好几次难受得都推倒他坐了上去,伸手想扒他的衣服,偏偏谢易能十分冷静的握住郗眠的手,道:“眠眠,还不行。”
每次做这种面红耳赤之事时,谢易便会喊他“眠眠”,不知道是不是叠词让他更有感觉些。
明明郗眠能感受到他更难受,偏偏他不愿意。
他会把郗眠抱进怀里,用手帮助郗眠,之后自己去洗冷水澡。
后来在郗眠的再三追问下,谢易终于说出了原因。
“我想等成亲后,方不唐突了你。”
郗眠顿时无语,“我一个大男人,我不在乎这些。”
谢易却严肃道:“我在乎。”
郗眠心中淌过一道暖流。
婚事将近,谢府张灯结彩,红色的囍字映在窗户上,大红灯笼连绵一片。
两人穿的都是男子喜服,因要办婚礼,这几日谢易和郗眠是分开住的,谢易住在他的院子,而郗眠住西院。
婚礼前一日,有人敲响了窗户,侍女道:“我去看看。”
过了片刻,郗眠听到侍女的惊呼声,“少爷,您怎么在这里?今日您和郗公子不能见面。”
谢易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把窗户关上。”
侍女犹豫着关上了窗户,不一会儿,一阵箫声响起。
不知是郗眠,连侍女都听愣了,忍不住用帕子擦脸:“这曲子,听着好难过,就好像和很重要的人分开了一样。”
曲毕,谢易的声音隔着窗户传进来:“阿眠,这是我之前写的曲子,一直想吹给你听。”
他说完便离开了。
郗眠忽然想起他频繁往返于谢府和山中那段时间,曾无意瞥见过谢易桌上似乎有曲谱,他看不懂,也未过多注意。
谢易走后,侍女摇头喃喃自语:“我家少爷自小便是天才,十七岁考入太学,十八岁中了状元,十九岁便娶妻,人生哪里还有悲伤之事,不懂,不懂。”
郗眠心脏一阵阵酸涩,头一次有了无助的感觉。
他注定要辜负谢易,可是他真的喜欢上谢易了……
成亲那日,谢府张红挂彩,喧嚣鼎沸。宾客如云,锣鼓喧天。
两位新人走到喜堂上,喊礼先生热情洋溢的高呼:“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让我们恭喜新人,恭喜两位新郎,恭喜谢老爷谢夫人。”
两人都是男子,这世间多为男女结合,这样堂而皇之娶男子的还是少见,本有人窃窃私语,但当今圣上派人送来了贺礼,至此那些暗处的言论便全消失殆尽。
大家都知道,圣上曾想让谢易当驸马,但谢易宁可不当官,也要娶心上之人,圣上很是赞赏,在得知他的心上人的一男子时,不由得称赞他实在是个有勇气之人。
连圣上都支持的婚礼,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郗眠和谢易一同待宾客,等宾客散尽,已是深夜。
两人此时才回了新房,喜婆道:“两位新人,揭红盖头的仪式还需要吗?”
郗眠:“不用。”
谢易:“需要。”
郗眠立刻看向谢易,脸颊发烫,“不,不用了吧,我两这,谁盖啊?”
谢易眉眼温和,“我盖,用吗?”
郗眠:“……要!”
郗眠握住秤杆的手,手心湿润,头一次这么紧张,他抿了下唇,又咽了下口水,方轻轻将盖头揭开。
喜婆在旁边高兴道:“秤杆金,秤杆亮,秤杆一挑挑吉祥。左一挑富贵,右一挑如意,中间一挑金玉满堂!”
郗眠似乎听不到声音了,他的耳边一阵阵轰鸣,握住秤杆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谢易率先发觉异常,忙站起来握住郗眠的肩膀,紧张道:“阿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今夜酒喝太多了。”
谢易说着便叫人去煮醒酒汤。
郗眠按住了他的手臂,瞳孔一阵一阵颤抖。
“谢易……”
谢易顿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因为郗眠这两个字是带着哭腔说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郗眠,像是遇到了极其重大的打击。
谢易将他抱在怀里,止不住的安慰,“别怕,眠眠别怕,我在,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在。”
谢易看了晏双一眼,晏双立刻急匆匆的离开。
谢易把人全部赶了出去,将郗眠抱到床上,不停的安抚。
郗眠在他怀中颤抖,谢易的心也跟着难受。
到底怎么了,只刚刚那么一瞬,郗眠就便成了这个样子。
他已经让晏双去喊国师了,谢易进入朝堂后,曾多次拜访国师,因为郗眠是妖而他是人,他想要长久的和郗眠在一起,不管使用什么方法。
他曾问过郗眠,如果他死了,郗眠会不会去寻找他的转身。
那时郗眠的回答是:“不会,因为转世的你并不是你,是另一个人,没有我们相爱的记忆,那不是我的谢易,可能是别人的谢易。”
谢易道:“你报恩报的也是以前我救你的恩。”
郗眠道:“可是这一世我已经报完恩了啊,我喜欢的也是这一世的你,以后便与我无关了。”
谢易想过很多次他先死去,郗眠会慢慢忘记他,或者会一直记着他,但从来没有想过郗眠先出事。
他从未如此害怕,甚至觉得死也没什么了,郗眠忘记他也没什么,只要郗眠能好好活着,忘记他反而是一件好事,不用背负这些记忆。
郗眠本就该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啊。
他的小狐狸……
郗眠并不知谢易所想,几分钟前小八的话像是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那时郗眠刚挑起谢易的红盖头,脑海中响起小八的声音。
“宿主,攻略成功了!达成了非你不可的成就,等等,不对……”
小八的声音忽然惊慌失措,郗眠问道:“怎么了。”
小八颤抖着声音道:“任务第二阶段,亲手杀掉爱上任务者的任务对象,否则判定任务失败……这这这,怎么还有第二阶段,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等等,等等,宿主你别着急,我去主系统那里问一问。”
只四五秒,小八便回来了,“对不起宿主,主系统说这个任务就是这样的,所以才是高难度任务。”
“若是不杀掉谢易,任务会失败,你也会被抹杀,啊啊啊啊,他们之前根本没跟我说过什么抹杀啊!”
小八情绪崩溃,已经在抓狂了。
而郗眠……郗眠听到了心脏破裂的声音。
杀了谢易?居然要他在谢易爱上他后杀了谢易?
为什么不能他自己一个人去死,能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死,换谢易,换奶奶和姐姐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响了门,是丫鬟送醒酒汤过来。
谢易起身去拿汤,郗眠则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床上。
片刻后,郗眠摊开手心,缓缓变出一把匕首,他将匕首压在枕头下。
谢易很快便回来了,他端着醒酒汤,小心的舀起一勺送到郗眠唇边。
“喝一点。”
郗眠喝了一口,便摇头,谢易只好把醒酒汤放下。
郗眠朝他伸出双手,一副要抱的姿势,谢易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俯身抱住了郗眠。
这时郗眠有仰头够着来吻他的唇,谢易道:“别闹,你不舒服。”
郗眠眼眶红且湿润,他抱住了谢易的脖子,“没有不舒服,我想要你。”
谢易的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但还是克制住,语气却带上了警告:“阿眠,听话些。”
郗眠鼻腔又开始发酸,道:“你一个比我小一百多岁的小屁孩,还叫我听话。”
“你说谁是小屁孩?”谢易语气危险。
郗眠并不惧怕这危险,他反而抬手抱住了危险。
“你可以弄疼我,没关系的。”
第237章 前尘往事 白烨神君
衣衫褪尽, 芙蓉帐暖。
这一天谢易等了太久太久,因太过重视,越发的郑重。
男子之间行事本就更困难些, 这是他与郗眠的第一次, 一定要给郗眠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郗眠仰面躺着, 雪白的身体陷入被褥中, 他的手紧紧攥着床单,眼中雾蒙蒙一片。
修长的腿总忍不住往回屈, 但下一刻又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
郗眠小口小口呼吸着, 压制着那种奇怪的感觉, 气息不稳道:“你, 不用做这么多。”
“谢易,你进来。”
谢易的手一顿, 手指却没有离开, 反而继续, 道:“乖, 马上就好了。”
他俯身下来与郗眠接吻, 以此分散郗眠的注意力。
郗眠忍不住伸出双手圈住谢易的肩膀, 献祭一般迎上这个吻。
谢易的手终于离开, 落在郗眠脸颊上,随即一顿,“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我弄.得你很不舒服吗?”
郗眠摇头, 右腿往上搭在了谢易后腰上。
“你,快点……唔!”
他一瞬间扬起了头,瞳孔涣散,修长的脖颈犹如昂首的白天鹅,谢易低头咬在他的颈侧。
好……痛, 怎么会这么痛。
郗眠从来没有喜欢过人,从来也未想过这些事,直到他需要攻略谢易。谢易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无论样貌性格,都符合郗眠的审美。
从来到这个世界,郗眠就一直在等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谢易身上,尤其是后面谢易的感情那么明显,郗眠沦陷也是迟早的事。
他没想到男子之间,会这么疼。
可这疼居然还是比不上心脏的难受,他和谢易……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
谢易整个身体都压了下来,他的动作十分小心,一边安抚的触碰郗眠,一边观察着郗眠的状态。
见郗眠眉眼舒缓了些,谢易才刚继续往前。
郗眠刚松开的眉毛又皱做一团,他应该推开这个带给他痛苦的人,可他却抬手抱紧了对方。
“谢,谢易,让我,疼一点。”
身体感受到疼痛,心脏便不会那么疼了……
谢易不知道郗眠为何一直要让自己疼,心上人在自己怀里,两人黏在一块,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失控,郗眠的话却让他一瞬间理智差点崩坏。
谢易略凶的在郗眠唇上咬了一口,咬牙道:“眠眠,你别勾我,我受不住的。”
“抱紧我,坐起来。”
屋外,晏双一脸尴尬的拿眼睛去瞟黑着脸的国师,小心赔罪道:“可能,可能是郗公子自己好了哈哈。国师大人,不如您先去前厅,我去请我家老爷来。”
国师摆摆手,“罢了,我回去罢。”
送走国师后,晏双方红着脸去安排人准备热水。
四更已过,谢易带郗眠洗过澡后又回了床榻上,两人依偎着躺在一起,难得安静。
郗眠道:“你困吗?”
谢易摇头,手指轻轻卷着郗眠的发丝,一圈一圈缠在食指上,不厌其烦。
郗眠:“我给你讲个故事。”
说完并不给谢易说话的机会,自顾自道:“有一个小孩,出生时便被父母扔在福利院门口,小孩在福利院长到六岁,终于等来了一户人家收养,小孩高兴极了,跟着新父母回家,可在被收养后一个月零三天,新父亲意外去世,小孩成了丧门星,被赶了出来。”
“在一个大雨天,小孩在垃圾桶里找食物,被一位老奶奶叫住,奶奶带小孩回家,给小孩吃热乎的饭,奶奶收养的小孩,奶奶还有一个孙女,比小孩大两岁,从此,小孩也有了姐姐。”
“奶奶和姐姐对小孩都很好,小孩发愤图强,终于考上……终于高中,高中这日,全家为了庆祝,同时给小孩庆祝十八岁生日,便觉得出去吃一顿好的,小孩在餐厅等家人,可家人一直没来,他开始心神不宁。”
郗眠眼眶酸涩,忍着喉头的哽咽继续道:“他的预感是对的,小孩接到了电话,奶奶和姐姐出了意外,奶奶去世,姐姐也没救回来。这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说小孩可以救自己的亲人,但有一个代价……”
谢易在发觉郗眠异常时早已坐了起来,并把郗眠拉到了怀里。
“眠眠,别说了”,谢易不明白郗眠只是在说一个普通的故事,为何一直在哭。
他一边伸手替郗眠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安慰道:“别难过,故事的结局一定是好的,我猜小孩定然救回了自己的亲人,对吗?”
眼泪一颗接一颗,雨水般滴落,郗眠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嗓音,说话都是接不上气的。
“谢易,对,不起,我……对不,起……”
郗眠的手自枕头下摸出那把匕首,锋利的刀尖抵在谢易的胸膛,没有衣服的遮挡,皮肤立刻便溢出一滴血来。
谢易愣愣低头,只是被匕首尖端划破砂砾大小的伤口,他并不觉得疼,或者说他没有任何感觉,整个人都是发懵的。
郗眠哭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代价是,杀掉自己喜欢的人……”
谢易很聪明,立刻便想明白了其中关卡,他的表情很冷静,声音也很冷静。
“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不是因为什么报恩?”
水帘遮住了郗眠的视线,模糊一片,他根本看不清谢易的眼神,眨了两下眼睛,蓄满眼眶的泪水滚落,视线方清晰了些。
他缓缓点头。
谢易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什么表情的,此刻亦是,郗眠见惯了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却也察觉出这一次的不同——冷,极致的冷,仿佛一瞬间寒潮袭来,冰封千里。
谢易道:“我不知道谁与你说杀了我可以救你的亲人,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选择了你的家人,抛弃了我,是这样吗?”
郗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
谢易深深呼出一口气,问道:“郗眠,我们之间,从头到尾就只是一场骗局?说真话,我要知道真相。”
郗眠摇头,“不,不是的,我喜欢上了你,我,我该怎么办?谢易,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谁能帮帮我,我没有选择,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谢易似乎再也没了之前的温柔。
他低声道:“既然杀了我才能救你重要的人,你为何还不动手。”
郗眠整个人一颤,抬头去看谢易,他一直以为对方无比冷静,可他却看到了谢易眼里爆出的红血色。
谢易一点都不平静,郗眠更难受了,匕首自手中脱落,掉在被褥上,郗眠手掌攥成拳,紧紧捂住了心脏的位置,他痛苦得弯下了身子。
“我,做不到,小八,抹杀我吧,我对不起奶奶和姐姐,杀了我,我给她们赔罪。”
小八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串精密的数据,不会拥有感情,但此刻,他也于心不忍。
道:“宿主,拿起武器,杀了谢易,这个世界是有神有鬼,谢易死后还能转世投胎,但你的亲人若是死了,那便真的死了,没有来世,没有灵魂。”
谢易看着郗眠痛苦,他同样痛不欲生,本是洞房花烛夜,可他最爱的人要杀他。
郗眠说的故事,谢易知道他有原因,有苦衷,他能理解,可是他不愿意接受,郗眠没有选择他,他并不是郗眠的第一选择。
刚才郗眠说的话,什么“小八”,只怕就是让郗眠杀他的人。
谢易双手握住郗眠的肩膀,迫使他直起身体,道:“郗眠,看着我,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若是不杀我,你会如何?”
谢易说完,脑海中忽然想起一道声音,那声音很奇特,像是冰冷的没有感情的东西所发出来,带着滋啦的声响。
那声音道:“他会死,不杀你,他会立刻被抹杀。”
谢易看向郗眠,发现方才他与这人在脑海中的对话郗眠并未听见。
谢易拿起了匕首,重新放回郗眠手里,他的手握住郗眠的手,将匕首往自己胸膛送。
郗眠惊愕的瞪大了眼,手上忍不住用劲去反抗谢易的力道,拒绝匕首插进谢易的血肉。
谢易问道:“郗眠,人死后真的会转世吗?”
郗眠点了点头,几滴眼泪随着动作掉下,滴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谢易眉眼松开:“这次我成全你,但我的下一世,你也要成全我。”
他的左右抚摸上郗眠的脸颊,“阿眠,我怎么就遇到了你……这么过分的人”
谢易闻到了血腥味,来自他自己的血,盖住了婚房的瓜果红蜡清香。
“我恨你。”
“可我为什么,这么爱你。”
当爱和恨交织在一起,让人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濒死之际,谢易忽然一把抓住了郗眠的手,瞳孔渐渐涣散,可他却整个身体都强撑着扑向郗眠。
“我还没,和你,好好过,日子……”
谢易彻底失去了呼吸,郗眠觉得自己也快不能呼吸了,心痛到窒息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口鼻仿佛全部被堵住,空气无法流通,只有眼泪能源源不断的淌出来。
他轻声在谢易耳边道:“等我。”
等我做完该做的事,便用这条命给你陪葬。
天生异像,明明是深夜,夜空中却忽然亮如白昼,谢府中闪过一道金光,直冲天际。
这异象仅仅维持了数秒,本在回宫府路上的国师面色大变,立刻对马夫道:“回谢府,快!”
等国师赶到时,谢易是新房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谢母见到国师,立刻道:“国师大人!我儿定是出事了,自方才起,我便一直心绪不宁,这种情况只有在阿易五岁感染严重风寒时有过,如今阿易不开门,我实在是担心。”
谢父却道:“新婚之夜能有什么意外,你非要闹着过来,竟还把国师请来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谢父说着又要劝谢母回去,说小两口现在可能是不好意思见人,等明日一早再来,谢母却说什么都不愿意。
国师看着贴满囍字的屋子,脸色发沉,下一瞬,他抬手一挥,门瞬间打开。
里面的场景浮现在众人眼前。
大红色锦被上,两个男子相拥而坐,左边的男子披着红色寝衣,右边的男子却是赤裸着上半身,整个人仿佛睡着一般靠在左边男子身上,两人下方被被褥遮住。
大家皆红着脸,悄悄挪开视线,连谢母也老脸一红,一时不敢再出声。
国师却没有注意众人的眼神,他抬脚朝新房走去,谢父立刻想要拉住国师。
这时,左边披着寝衣的男子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而众人也终于注意到异常。
右边的男子脸色苍白,皮肤发青。
一个小丫鬟忽然大惊,抬手指着右边男子的胸膛:“血!好多血!”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国师反应最快,他已经走进了房中。
郗眠的脑袋一直浑浑噩噩,小八似乎在脑海中和他说话,但他已经无法处理对方的话语,他的大脑仿佛彻底罢工。那些话语仿佛从他耳边飘过,无法捕捉任何一个字。
直到一只手放在谢易肩膀上,郗眠立刻朝对方龇牙,脸颊隐隐露出狐狸的毛发。
他抱紧了怀里的尸体,可这位闯入者要跟他抢,糟糕的是郗眠发现对方修为很高。
“宿主!心脏!”
这次,郗眠终于听到了小八的话。
见郗眠有了反应,小八大喜过望,“宿主,取心脏,拿到任务者的心脏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郗眠抢不过闯入的男人,甚至被打伤,最后,他拿走了谢易的心脏,落荒而逃。
郗眠躲回了山里,心脏被他用法术小心保管着,上面的血液一直新鲜,可再也不会跳动了。
等心脏变成金色,便是时机成熟,郗眠会去天宫,那里有一座浮世塔,只要把心脏放上去,他便能回到现世。
未曾想这一等便等了一百年,一百年后,谢易的心脏发生了变化,由红色变成了金色,并缓缓恢复了跳动。
小八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一件事他没敢跟郗眠说,他一直没有找到谢易的灵魂。
在谢易刚死后的那三十年,郗眠一直到处寻找谢易的转世,所以,小八发现检测不到谢易的灵魂时,并不敢告诉郗眠。
不知道的话,心里至少还有期待。
但从某一天开始,郗眠便不再找谢易,只是安安静静守着那颗心脏。
郗眠似乎完全忘记了谢易一般,他不会提起谢易,小八说起谢易的名字,郗眠都会自动过滤。
似乎人在受到重大创伤时,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小八怀疑郗眠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过郗眠不只会过滤谢易的名字,他似乎谁都不关心,以前赵铉总缠着郗眠,这次回山里一百年了,赵铉压根没有出现,这在以前是绝无可能的事。
小八觉得对方应该出了意外,便提了一嘴,郗眠依旧毫无反应。
又过了四十九日,小八用能量把郗眠送上了九重天。
层层浮云掩盖住膝盖以下的位置,整个天宫都飘在云层之上,仙气袅袅,霞光万丈。
一座巨大高耸的塔,上面刻满金碧辉煌的花纹,盘龙卧凤。塔身矗立于漂浮的云层之上,塔的上方有一个三角类的凹陷图形。
郗眠在小八的催促下,拿出了谢易的心脏,金色跳动的心脏放凹陷的三角图形上,发出金色光芒,淡金色血液顺着符纹缓缓流淌,与塔身融为一体,一道门缓缓敞开。
门的后面是白得刺眼的光,郗眠朝那扇门走去。
走出去,便能回到现世。
救下奶奶和姐姐,他亲自动手,给谢易陪葬,这是他欠谢易的。
忽然,一阵狂风袭来,郗眠瞬间被吹得睁不开眼,周围似乎有洪水般的怒吼声,又像某种野兽。
不,不是像,真的有野兽!
郗眠被一只大型野兽叼在嘴里,下一瞬又被重重扔在地上,头晕眼花并未缓解,头顶响起一道冰凉无感情的声音:“何人擅闯天宫?”
郗眠根本顾不得这人,忙去看浮世塔,那扇门早已经关上,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天榻地陷不过于此,郗眠的手缓缓握成拳,他做了那么多,谢易死了,可他还是不能回去。
头一次,恨意充斥着他整个身体,恨突然出现阻碍他的人,恨撞到奶奶和姐姐的人,恨……他自己。
恨没用的郗眠!
他抬起头,满是恨意的眼睛看向那个坏事者,看清对方样貌的一瞬,所有恨骤然消散。
“谢易?”郗眠的声音极轻,且哽咽,像是怕一不小心吓跑这个让人留恋的美梦。
男人一身白金相间的锦服,眉眼冷淡,让人看一眼便周身生寒。
不对,不是谢易,谢意虽冷,但是正常人类范畴,这个男人不像人类,反而像一座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雕像。
男人道:“今日天门谁值守?”
两个侍卫出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白烨神君!神君在上,是我等监察不周,才叫着小妖跑到九重天来,我等这便将小妖送往锁妖塔,自去领罚。”
白烨神君的身影缓缓淡去。
郗眠死死盯着对方消失的身影,眼眶瞪得快要裂开一般。
他被两个侍卫压住肩膀,送往锁妖塔,而从方才开始,小八一直没有动静,无论郗眠在脑海中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他不能被关进锁妖塔,他做了那么多了,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郗眠正在谋划着如何逃出这两人的押解,忽然一位白衣飘飘的仙人拦住了两名侍卫的去路。
“等等。”
两名侍卫行礼:“青无仙君。”
白衣男子道:“此人我要带走。”
“这……”侍卫犹疑,“此人闯了天宫,又扰了白烨神君仙架,正要送往锁妖塔。”
青无仙君挥了挥手中的拂尘,道:“两位有所不知,这小妖是姻缘神流落人间的孩子,他一直托我寻找,今日终于找到,我得带他去见姻缘神,至于白烨神君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你们看,他身上的灵力是不是与姻缘神同出一辙?”
两名侍卫确实发现郗眠的灵力气息有姻缘神的影子,不好再说什么,拱手告退。
郗眠不知道这位青无仙君的目的,直到对方带他到了一处仙府。那仙府中有一颗巨大的树,树冠快要盖住整个府邸,树上花果并存,有花骨朵,含苞待放的花,开得正艳的花,有刚结成的果子,有成熟的果子,还有腐烂的果子和枯萎的花。
一棵树,仿佛并存了四季。
一位男子朝郗眠走来,在郗眠懵懂的视线中一把抱住了他。
男子哽咽着说:“没想到她给我留了个孩子。”
青无仙君在一旁道:“郗眠,这便是你的生父,姻缘神。”
男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多的年纪,郗眠实在叫不出父亲两个字。
郗眠也渐渐弄懂了为何会忽然多出一个父亲来,原来姻缘神曾下凡历劫,投胎在一世家贵族,年幼便展现出出色的军事天赋,后来更是成为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少年将军邂逅了在森林中迷失的女子,一见倾心,把女子带在身边,并承诺战争结束,便八抬大轿迎娶女子。
但在一次战争中,将军被身边人背叛,险些丧命,所有人都以为将军已死,纷纷倒戈。将军死里逃生,重整旗鼓,却发现女子早已抛弃他离去。
后来,将军大败敌军,班师回朝,此后一生,终年未娶。
死后,将军的魂魄归为,方知那女子是一只九尾狐,当初为了救他,逆天行事,导致散尽千年修为。
……
之后郗眠住在了姻缘神的仙府,同时寻找机会再去浮世塔。
青无仙君走后,小八终于出声,“宿主,那位白烨神君能察觉我的存在,你以后尽量离他远一点。”
郗眠有些惊讶。
小八是系统,对方能察觉小八的存在,那对方是什么水平。
在小八的科普下,郗眠终于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体系。
创世之初,世间有一位创世神,在创世神造出世间万物后,天地灵气共幻化出三个人,分别是白烨神君,青无神君,墨云神君。
创世神和后两位神君都陨落了,如今就剩白烨神君,而青无神君的后代继承了他的称号,被换做青无仙君。
也就是说,除了白烨神君是天生地长,自然孕育而出,其余万物,皆出自创世神之手。
如今白烨神君在九重天是断层的存在,真正的天地第一人。
姻缘树的树灵还告诉了郗眠一个隐秘八卦,那两位神君的陨落并非意外,而白烨神君离陨落也不远了。
姻缘树道:“两百年前,白烨神君忽然生出了心魔,神君便活生生剖出了自己的心魔,将其封印,但有一日,心魔异动,为寻破局之法,从不入轮回的神君下界历劫。”
“但因神君的灵魂超脱六届之外,导致神君都在投胎后不足一月便胎死腹中,后来青无仙君亲自下界护法,神君方得以历劫。”
“不过我跟你讲”,树灵一边磕着小八带来的瓜子,一边压低声音悄悄告诉郗眠,“我听说神君下界后,失了初阳。”
郗眠一愣,又听树灵道:“还有还有,神君的心魔逃逸,神君历劫归来,立刻便将那心魔逮回来,百般折磨,据说神君的府邸天天都能听到心魔的嚎叫。对了,你刚才给我的这个东西还有吗?再来点,味道真不错。”
郗眠又从小八那里拿了一把瓜子,问树灵:“你如何得知这些。”
树灵老神在在,“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一团白色毛茸茸的树灵在郗眠身边转了几圈,道:“我是什么?我是姻缘树的树灵,只要动了感情,那便逃不过我的法眼,你说对吧,郗眠,白烨神君的情劫对象。”
郗眠哑然,树灵又朝自己的本体飘去,“看到了没,那个便是你与谢易的果实,才刚授完粉,即将结果,便枯萎了。不过神奇的时着还带着花瓣的新果却一直维持着枯萎了一半的形态,也真是稀奇稀奇。”
“来,方才的食物再给我一些,我给你看你父亲和你母亲的果实。”
郗眠默默朝小八伸手,小八怒道:“没有了!我所有的库存都被你拿来讨好这个毛团子了!”
郗眠,冷漠脸,“没有了。”
白色毛团一顿,飘到郗眠眼睛面前,就差怼在郗眠眼睛上。
“你是不是骗我?你肯定还有,快点快点。”
白毛团在郗眠面前转来转去,忽然,它浑身像是炸毛了一般,急匆匆道:“待会你父亲回来不要告诉他我跟你说着这些!”
说完立刻消失了。
姻缘神回来,日常关系了郗眠几句,郗眠皆一一作答。
却不想今日姻缘神忽然道:“阿眠,你的感情我看不明白,感情无论成与否,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到达一个最终状态,你的果实本在腐烂,但他仿佛被剥出了时间,停滞在原地。”
“这或许……”姻缘神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说。
只是道:“若是遇到无法解决之事,可与我说说,我永远是你的父亲。”
小八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而郗眠也不着急,他现在更想确定一件事,他想知道谢易究竟还记不记得他。
郗眠根本无法靠近白烨神君的府邸,但很快,他便找到了机会,在一位神君的宴会上。
听说白烨神君也会出席,郗眠便央求姻缘神带他去,姻缘神看向郗眠的眼睛仿佛带着透视,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想法
但对方还是答应了下来。
郗眠希望谢易不要记得他……
可当他真的得知谢易不记得他时,心中还是像被钝刀子割肉一般难受。
不,也不是不记得,白烨神君的原话是这样:“谢易?”
他冷哼一声,“那不过是我近万年人生中犹如尘埃一般的存在,你不会是当真了?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郗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没了知觉,可同时又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浮了起来,他难过于自己对于谢易来说,极其的微不足道,可又庆幸于谢易忘记了他。
他机械的回答:“郗眠。”
白烨神君:“你叫什么不重要,但请不要用这种事情来浪费我的时间,否则我不介意与你父亲好好谈谈。”
“现在,请你离开。”
郗眠是怎么回来的,他不记得了,等他意识终于回归时,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小八,我们可以准备离开了。”
……
白烨神君仙府,白金仙袍的男人坐在主座上,手中慢慢把玩着一柄玉樽,他的旁边有一团黑气。
黑气怒吼道:“你今天到底在说什么屁话!眠眠都主动来找我们了,你发什么疯!一百年了,你成天跟那死天道斗,有意思吗?你自己斗就算了,凭什么不放我去找他!这一百年我明明可以陪在他身边的!啊啊啊都是你这个神经病!把身体给我!”
黑气说着猛然蹿进白烨神君的身体,白烨神君脸上顿时浮现出黑色与金色两种颜色,不断交替变换。
最后彻底变成金色。
他一抬手,玉樽中便冒出酒液来。
“急什么?他在乎我们吗?这样眼巴巴的过去,你以为他会多看你一眼?”
“你以为就只有你在乎?”
“就只有你恨?”
他的瞳孔一瞬间又变得漆黑,嗓音也更为沙哑,“那便赶紧想办法啊!得让他留下来,关起来,锁起来,不管什么办法,把他留在身边……”
金色再次覆盖黑色,清冷如清泉的声音响起,低低的仿若呢喃,“你以为……我不想吗?”
第238章 前尘往事 风晔
郗眠把离开的日子定在十日后, 那日众神将会聚集在东海之上,对海底下的归墟之境加固封印,九重天的防卫会松懈许多。
这日姻缘神也与众神去了东海, 郗眠走之前, 姻缘树的树灵忽然飘了过来, 问道:“你要离开了吗?”
郗眠很是诧异, 对方是如何得知的?
姻缘树似是看穿了郗眠所想,道:“你本就不是此间之人, 你的灵魂不属于这一方天地, 我在此存在了数万年, 还是头一次看到你这样的灵魂。”
“你走了, 白烨神君……”
听到这个名字,郗眠一瞬间就有些紧张, 面上却尽量保持着无动于衷, 状似无意的问道:“如何?”
树灵瞟了郗眠一眼, 道:“罢了, 到时这些事便与你无关了, 你要离开, 便狠下心往前走, 否则最终你们都会被困住,不得解脱,郗眠, 看着朋友一场的份上,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忠告,狠下心来吧,莫忘初心。”
树灵说完便消失了,徒留郗眠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这时一个少年在一旁探头探脑, 郗眠看到他后,少年羞怯的摸了摸后脑勺,道:“郗眠,我爹爹今日也去了东海,姻缘神伯伯说你留下了,我便来寻你玩耍。”
这少年是云渺灵君,大约是郗眠到姻缘神仙府的第六日,云渺灵君过来送东西,两人初见。
用云渺灵君自己的话来说,他对郗眠一见如故,觉得两人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于是一有时间他便跑到姻缘神府邸找郗眠玩,郗眠大多数时候都安静的发呆,或是放空,并不怎么理人,云渺灵君丝毫不在乎,热情不减。
看着对方笑得讨好的脸,郗眠道:“灵君,我有点私事要办,灵君可先回府邸,待我回来亲自去找灵君。”
云渺灵君顿时飘飘忽忽,“好,好的,那我等你。”
送走云渺灵君,郗眠在小八的帮助下绕过了守卫,再次站在浮世塔下,上次察觉白烨神君靠近,小八便眼疾手快的把金色心脏藏了起来。
金色心脏重新出现在郗眠手中,只要放上去,他便能回去救奶奶和姐姐。他正要放上去时,一声狼吼声响起,惊天动地,整个九重天都颤了颤。
“宿主!”小八只喊了两个字便立刻消音,郗眠想起上次浮世塔下被一只猛兽咬住的经历,立刻意识到这狼吼与那猛兽有关。
他第一反应是将心脏藏起来。
空气如同幕布一般,被一点一点撕裂开来,一个巨大的头颅从缝隙中咆哮着探出,锋利的爪子把裂缝撕开得更大。
郗眠也看清了对方的样貌,这是一匹巨大的狼,身形堪比黑熊,但奇怪的是这狼通体的毛都是金色的,金灿灿的颜色,一双眼睛却漆黑无比。
不对,不是漆黑的,更像是被黑色的雾气包裹住了瞳仁,而此刻,那双黑洞一般的眼睛像是锁定了猎物一般,直勾勾的盯着郗眠。
郗眠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小心警惕的往后退。
尽量在不惊扰狼的前提下挪动,郗眠退出去一段距离,转身便想跑。
原本一直歪着脑袋盯着他的狼忽然吼叫一声,猛的扑了过来,那叫声明晃晃的显示着对方生气了。
那一瞬,郗眠只觉得心都凉透了,他整个人被狼扑倒在地,绝望之际,隐约听到了侍卫说话的声音。
郗眠挣扎着抬头向前看去,见到远处缥缈的云雾中似乎有两个人影正走过来。
他忙伸手求救,嗓子却发不出声来,仿佛被下了禁言咒,可怕的是后颈一阵湿漉漉、刺拉拉的触感,郗眠浑身僵硬。
那只狼在舔他!
在那两个人影即将显现时,周围场景急速变换,郗眠落在一张柔软宽敞的大床上,头晕目眩。
他勉强坐直身体,缓解了空间瞬移带来的不适感,一低头便见那金狼规规矩矩坐在床下,紧紧挨着床沿,脑袋微微歪着,一双黑雾一般的眼珠子直盯盯看着郗眠。
郗眠被狼盯得毛骨悚然,忍不住退到靠墙的位置,同时眼睛不停的环视房间,寻找能逃脱的出口。
他很快就发现这个房间没有出口!连门都没有,四周的墙壁都是金色材质,上面雕刻着奇怪的看不懂的图案。
而他的动作似乎激到了金狼,对方身姿矫捷往上一跃,轻轻松松跳到床上,随即一点一点朝郗眠靠近。
郗眠立刻便要逃。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白烨神君派金狼把他抓过来,白烨神君因人类时期谢易的经历对他有恨,让手底下养的野兽将他吃掉。
郗眠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他跳下床后便在房间中四处奔跑,希望能找到一个出口,事实证明房间中确实没有出口,于是他便想效仿金狼用瞬移法,却惊愕的发现他使不出任何一点法力。
金狼一直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追着,像是故意逗弄猎物一般。
在郗眠怔愣之际,金狼迈着矫健的步伐靠近,随后叼着郗眠的后领,不由分说将人重新叼回床上。
狼的体型太大,结结实实压下来时,郗眠整个人都陷入毛茸茸的狼腹下,若是有人见到这一幕,一定不会发现这巨大的金狼身下藏了个人。
但只一会,金狼又挪开身体,它似乎很是焦躁,不停的在郗眠身上嗅来嗅去,粗壮的尾巴一下又一下挥舞着,在空气中砸出利落的“唰唰”声。
郗眠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野兽的样子看上去太像想要进食,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而不敢上前。
他甚至能看到对方偶尔压抑不住而龇起的獠牙。
可此时郗眠的手臂被一只狼爪死死按着,根本无法挪动半分。
眼见金狼越来越焦躁,也凑得越来越近,郗眠抬脚一脚踹在金狼胸脯上。
金狼纹丝不动,他那一脚仿佛挠痒痒一般,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寂静无声。
金狼猛然低下头来,郗眠下意识抬手护住了头,以为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同时心里不可抑制的浮起浓烈的委屈。
谢易这么恨他吗?恨他恨得让养的宠物来吃掉他。
心中酸涩难忍,眼泪就控制不住。郗眠抬起的手臂盖着眼睛,无声的流着泪,静静等待凶兽用獠牙穿透自己的身体。
这个房间没有任何锋利的工具,他使不出任何法术,他连变成狐狸都做不到,否则还能用锋利的爪子和牙齿与金狼殊死搏斗,就算是死,也要让对方见点血。
脸上被湿润的痕迹舔过,同时带起赖赖的刺疼,像是被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舐一般。
郗眠猛的挪开手臂,对上了金狼近在咫尺的、硕大的脑袋。
“唰”,金狼又在郗眠脸上舔了一下,将他脸颊上的泪水全部卷进口中。
而后湿漉漉的鼻子在郗眠脖颈上嗅着,鼻翼翕动,带出冰凉的颤意。
“刺啦”一声,郗眠身上的衣物尽数碎裂,他的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
金狼变得更加焦躁,厚重的鼻息一下接着一下,清晰无比的传入郗眠的耳朵,郗眠吓得脸色惨白。
这狼,这狼的状态不对!
金狼扑在郗眠身上,带着倒刺的舌头一点一点舔舐着郗眠的身体,冰凉湿润的鼻端在皮肤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郗眠整个人被压住,想逃也逃不掉,他拼命去拍打身上的金狼,连咬带踹,咬了一嘴的毛,崩溃的哭着喊:“滚啊,滚开,救命,谢易,谢易!救救我,救救我!”
“还跑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郗眠错愕的瞪大了眼,看向眼前口吐人语的金狼。
金狼的声音很沉,是郗眠无比熟悉的音色,这声音他一百多年没有听过了,“我问你还跑吗?”
郗眠脸上的泪痕未干,惊慌的喊道:“赵铉?”
金狼变成人形,漆黑的眼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是我,也是谢易。”
郗眠如傻了一般,他一时无法理解赵铉的意思,赵铉为何变成了白烨神君养的凶兽,“也是谢易”又是什么意思。
金狼整个人还压在郗眠身上,正单手控制着郗眠的两只手,将其压在头顶。
他的视线一寸寸扫过郗眠的身体,眼睛隐隐有变红的趋势。
“我就是谢易,谢易就是我,我们本是一体,凭什么你只看他,郗眠,我跟在你身边一百来年,不及谢易的两三年,我和他明明是一个人,却如此不公平。”
“不过没关系,你会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他的手握住郗眠两条腿的膝盖,轻轻用力将其分开。
“别想离开我们。”他说这句话时,整个人都显得阴沉无比,周身似乎隐隐冒出黑气来,郗眠一眨眼,那黑气又消失了,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赵铉低下头去,鼻尖靠近郗眠大腿的根部,郗眠一惊,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不由分说一脚踹在赵铉的脸上,随即翻了个身就要跑。
赵铉拉着他的脚踝,将他重新拉到身下。
“不喜欢这样?还是不喜欢我?没关系,那我们便换一种方式。”
话落,身上的人又变成了狼。狼的爪子按住郗眠的膝窝,迫使郗眠被迫撅着,狼的鼻尖蹭了蹭,随后伸出舌头舔舐。
那里的皮肉很嫩,舌尖的刺刮得郗眠难受不已,他想跑,却被一爪子按在腰上,腰被迫榻了下去……
郗眠的脸埋在被褥中,没一会被褥便被眼泪浸透。
“哭什么?”金狼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人的样子,他将郗眠从被褥里挖出来,道:“都不喜欢?那这样呢?这样你喜欢吗?”
透过雾蒙蒙的视线,郗眠看到了谢易的脸,他却哭着摇头,“假,假的。”
赵铉似乎怒了,眼睛变得赤红,“什么假的,我说了,我就是谢易!我拥有他全部的记忆!我是他灵魂中被切割出去的一部分,我就是他,你为何不能接受我?”
“砰!”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将赵铉挥了出去,他的身体重重砸在金色墙壁上。
白烨神君冷冷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男子,声音冷得像裹满了碎冰碴,“谁准你动他的?”
话刚落,一道法术又打了过去,赵铉猛的喷出一口血来,即使这样,白烨神君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缓和,一道一道法术,打得对方奄奄一息。
赵铉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但那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白烨神君,像是看仇人。
他咬牙道:“你杀不死我,何必呢!”
白烨神君眉眼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他一抬手,地上的赵铉化作一缕黑雾,被他吸入指尖。
那一瞬,白烨神君的瞳孔中黑色与金色交相辉映,片刻后,黑气的雾气被完全压了下去。
他在床沿上坐下,平静的目光看向抱着双膝,浑身赤裸的缩在角落的郗眠。
白烨神君眼神动了动,轻声道:“郗眠。”
从他出现,郗眠就一直盯着那张与谢易一模一样的脸,他唤郗眠的这一声,也与谢易一样。
郗眠慢慢松开抱住自己的手,朝白烨神君挪过去,他挪动得很慢,像一只警惕的小动物,小心翼翼靠近。
白烨神君就这样耐心的看着他,眼神纵容。
郗眠终于碰到白烨神君的衣服,他犹豫了两秒,随后还是爬到对方腿上,窝进对方怀里。
双手抱住白烨神君的脖子,脸埋在那触感柔软的布料上,郗眠小声的,带着哭腔委屈的唤道:“谢易,谢易,谢易……”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听上去极其没安全感。
白烨神君垂在身侧的手终于抬起,柔和的落在郗眠后脑勺上,安抚的摸了摸。
“别怕。”
仅仅两个字,郗眠觉得鼻尖又开始发酸,他知道眼前的人不能算真正的谢易,可是……
郗眠抱紧了对方,因压不住哭腔,吸气声格外明显,“我真的好想你……”
白烨神君手一顿,抬起郗眠的脸,一点一点擦去上面的泪痕,他叹了口气,道:“别哭了。”
郗眠抬头,与那双和谢易一模一样的眼睛对上,即使眼睛一样,可眼神却是不同的。
眼前的人终究不是谢易,谢易已经死了。
他再也见不到那个真正的谢易。
郗眠抬手擦掉眼眶里掉落的泪珠,想从白烨神君怀里出来,却被对方强硬的按住了腰。
郗眠道:“谢,谢谢,我没事了。”
白烨神君这才慢慢松开了手,他看着因为哭过,脸颊和眼睛都仿佛喝醉了一般锈红的郗眠,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郗眠注意到白烨神君嘴角溢出的一点鲜血,但因不知该如何与对方相处,便当做没看到。
郗眠的心情平复下来,才开口道:“神君,可否放我离开,我还有事要做。”
白烨神君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道:“那人告诉你通过浮世塔可以离开?郗眠,他在骗你。”
郗眠一怔,小八在骗他?这毫无逻辑可言。
郗眠道:“不会的。”
白烨神君脸色越发冰凉,“你不信我?”
郗眠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显而易见,他信任那个东西。
白烨神君冷冷道:“你现在不能走。”
郗眠不可置信的抬头,“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关在这里?”
白烨神君垂眼睥睨着郗眠:“你这般想也没错,时机未到,待时机成熟,我自会放你离去。”
方才的温和全部消失殆尽,仿佛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一般。
郗眠嘴唇发抖,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这时,白烨神君语气又缓和下来,“乖一点。”
郗眠紧紧闭上了嘴,不肯在说一句话,白烨神君也不开口,就这样安静的陪郗眠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站起来,又说了一句:“乖一点,我很快回来。”
话落,身影消失在原地。
郗眠发现自己还是无法联系上小八,且无法离开这个房间,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囚禁了。
九重天上没有日升日落,郗眠被困在这个房间,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几天,却又漫长得如同几个月,他终于再次见到了白烨神君。
对方受了很重的伤,白色的法衣都被染成了大片大片的红,刚出现在金屋中,便因伤势过重差点倒在地上。
见到这张脸受伤,郗眠心中还是难受了一下,但他没有靠近对方。
屋内没有桌椅凳子,只有一张占据大半个屋子的床。
白烨神君坐到床沿上,方朝郗眠道:“过来,替我上药。”
郗眠还是没有动。
白烨神君的语气柔和下来,带着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温柔,哄似的喊了一声,“阿眠。”
郗眠终于动了,他走到床边坐下,接过药膏。
白烨神君已将外衣褪去,这是这世间最后一具神躯,近乎完美,可现在这完美的躯体上去布满了伤痕。
表面的伤害算是最不严重的,郗眠甚至能看到皮肉下一大团一大团的淤青和黑气。
他用指腹挖了些药膏,一点一点抹在伤口上。
思绪却早已飘远。
什么人能伤到白烨神君?他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强大的神吗?是谁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神受伤抹药膏真的有用吗?
郗眠想了很多,但一个问题都没有问出来。
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似乎他和白烨神君待在一起都是这样无话可说的状态。
郗眠沉默着涂完药膏,便又将药膏盒子放回白烨神君的手心。
他刚站起身,手臂被拉住,这个姿势,白烨神君需要仰头看着郗眠。
明明是不可一世的仙界第一人,从来都是睥睨万物的存在,他头一次在一个人面前露出近似示弱的神色。
可他知道,郗眠吃这一套。
果然,郗眠不动了,白烨神君才道:“在此处住得可还习惯?”
郗眠轻轻抿了下唇,看了白烨神君一眼,又垂下眼,看向那只握着他手腕的手。
“不习惯,我什么时候能走?如果你还有谢易的记忆,应该知道有很重要的人在等我,我必须离开。”
那只握住郗眠的手松开了,白烨神君的声音冷了下去,“我自然知道,为了你那重要的人,你可是毁掉了我的历劫。”
他冷冷的宣判结果,“郗眠,你走不了的。”
郗眠红着眼睛看向白烨神君,也冷着语气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你若是想报仇,等我了解我的事,会让你如愿。”
白烨神君忽然轻笑了一声,声音中却没有任何笑意,“你觉得我关你是为了报仇?原来你是这么想我,我真好奇,你也是这样想谢易的吗?”
郗眠的眼眶瞬间变得更红,近乎吼道:“你不是谢易!”
白烨神君眼中的黑气一闪而过,他抬头把郗眠扯进怀里,手掌强硬的捏住郗眠的下颌,俯身吻了上去。
说是吻,其实更像的咬。
手掌有力的掐着郗眠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随后毫不留情的攻占领地。
一只手轻而易举变镇压了郗眠所有的反抗。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郗眠所有反抗消失,失去力气,只能软软的靠在他胸膛上方作罢。
白烨神君周身的冷意似乎已经消散,他平静的,商议一般道:“别闹了,这段时日你不能离开。像信任谢易一样信任我,好吗?”
他叹息道:“阿眠,我就是谢易啊……”
郗眠呼吸平缓了些,才问道:“你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不让我离开,至少要让我知道原因。”
白烨神君伸手帮郗眠捋了捋额角汗湿的发,“等我解决了事情,会告诉你。”
郗眠立刻意识到他说的事情应该很棘手,否则他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可无论郗眠怎么问,白烨神君就是不松口。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白烨神君都陪着郗眠,郗眠也终于能离开这间屋子。
他才发现此处是白烨神君的仙府,而那黄金屋,是建在仙府最高处云雾飘渺的楼阁上。
从仙府其他地方看去,只能见到被云雾遮盖的一点点金色,像是被完全藏了起来。
这段时日,两人在仙府中过着极其日常的生活,或者说白烨神君在扮演着谢易,和郗眠过着在凡间与谢易待在一起的生活。
或是读书写字,或是陪着郗眠睡觉……
两人时常接吻,但是再多的就没有了。
仙府中不知何时移植了一棵巨大的桃花树,白烨神君在树下搭了个藤椅秋千,从头到尾都是他亲自完成,郗眠就在一旁看着。
一向一丝不苟的神君因为这些木匠的活而变得有些狼狈,但他毫不在乎,搭好后对郗眠道:“过来试试。”
郗眠朝他走过去,这一刻,他的心是安静的,安静的沉溺在这幻象一般的快乐中。
幻象从来都是虚无的,不持久的。就像谎言,终究会如泡沫一般破碎。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日,白烨神君再次离开,郗眠又回到了那个金色屋子里。
白烨神君离开前,十分愧疚的抚摸着郗眠的脸颊,道:“阿眠,我很快就回来,你的那个东西,我放出来了,这段时日你可以和他说说话,唯一一点,不能离开此地。”
白烨神君走后,小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蔫蔫的,十分委屈,“宿主……”
郗眠担忧的问道:“小八,他把你关起来了?你要不要紧?”
小八疲惫道:“我没事,还活着。”
又不由得感叹,“真不愧是这个世界的集大气运者,宿主,我们得尽快想办法逃,若等他回来,就再也走不掉了。”
郗眠想起那金狼,便同小八说了这件事,又问道:“这世间可有什么人能伤到他?”
小八道:“宿主,这些事我需要求助主系统,但是我现在已经与主系统失联,所有信息都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中,无法传递出去。”
这也是他催促郗眠尽快离开的原因。
白烨神君道法高深,连小八都被他下了禁制,无法离开白烨神君的仙府。
整个黄金屋,一人一系统已经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出去的路。
郗眠忽然想到上次他要离开,赶来阻止他的是金狼,而那次白烨神君似乎也受了点伤。
所以对方是不是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无法脱身的事。
既然这样……
郗眠心底有了个主意。
他环视了一圈,屋内没有尖锐的器具,但这黄金雕成的墙壁无比坚硬,他做好心理准备后,铆足了劲冲过去,脑袋撞在墙壁上。
头晕目眩,郗眠瞬间倒地不起,缓缓闭上的眼睛。
等他再次醒来时,床边坐着一人,郗眠想要爬起来,脑袋瞬间像是炸开了一般疼,他捂着额头“嘶”了一声。
坐在床边的人立刻伸手扶住他,语气中还带着愤怒和冷意,“活该!”
郗眠抱住眼前的人,委屈的喊:“谢易。”
对方神色一僵,但还是沉着声音道:“喊什么都没用,你就算撞死在这儿,我也能从黄泉里把你拉回来,想寻死?早点歇了这心思!”
郗眠语气虚弱,“我没有要寻死,我太想见你了,可我出不去。”
“真的?”
“谢易”抬手抱住郗眠,道:“你不是想逃?”
郗眠道:“我答应过等你回来,便不会提前走。”
“谢易”道:“但你还是会走。”
这话郗眠无法反驳,也无法给出承诺。
“谢易”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要郗眠承诺的意思。反正那家伙也定然不会让郗眠离开。
他抱着郗眠,轻声道:“阿眠,我可以吻你吗?我们好久没有接吻了。”
郗眠摇头。
“谢易”委屈极了,“为什么?我好喜欢你,为什么不给我亲,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阿眠,你好香啊。”
这样子,是赵铉无疑了。
郗眠问道:“我想知道你和赵铉是什么关系,为何说你们是一个人?”
“谢易”或者说赵铉没有瞒郗眠的打算,解释道:“我们是一个人,一千年前,我因入归墟而被深海的浊气污染,生出了心魔,为将心魔分离,我将被污染的魂魄一并割下,镇压在锁妖塔中,两百年前,心魔逃逸,不知所踪,而我当时在凡间历劫,世世夭折,无暇顾及心魔。”
“直到谢易这一世,才勉强活到了十九岁,我的心魔却因意外融入了一只濒死的幼狼身体里,被一只狐狸所救。”
他看向郗眠,“那只狐狸蓄意接近转世的我,在我对他情根深种时又要取我性命,致使我历劫失败。回归天庭后,我将心魔重新带回来,我们记忆相通,感官相通,他便是我,我也是他。”
“郗眠,我们正在慢慢的融合。你说,在彻底融合之前,我是不是该向那只狐狸讨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郗眠全然当做没听见后面的话,问道:“你们的思想不一样,不能算一个人。”
“谢易”忽然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思想不一样,他的所有想法我都知道,正如我的所有想法也瞒不过他,你猜我现在想对你做的事他知不知晓?”
郗眠皱眉,严肃道:“谢易!”
“谢易”脸上的笑消失,低声道:“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明明他们是同一个人,来自同一个灵魂,凭什么被舍弃的是他,明明他最早遇到郗眠,陪了郗眠那么久,凭什么他的另一部分出现后,郗眠便义无反顾的投向了对方?
难道就是因为他是被浊气污染的一部分吗?
“叫我的名字,我叫风晔。”
“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把内容写完一起放上来,发现七千字只能写一半,害。
第239章 前尘往事 心魔
白烨神君, 本名风晔。
而他作为风晔的心魔,自然也共享这个名字。
心魔说完后,便将郗眠压到了被褥中, 他周身隐隐散出黑气来, 道:“阿眠, 谢易可以, 白烨神君可以,就我不可以?”
“凭什么?我比他们都爱你。”
他的手轻轻摸着郗眠的脸, 顺着郗眠的脸颊滑到脖颈, 又探入衣领。
“狐狸都有发情期, 这两百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发过情?”
他的手指在郗眠胸膛点了一下, 郗眠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浑身发软, 仿佛置身于蒸腾不透气的热炉。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 郗眠的意识都是不清醒的。
初始, 心魔还算克制, 尽管呼吸又急又重, 但只是不停的吻郗眠, 舔郗眠。
不知道是不是在狼身体里呆了百年的缘故, 心魔身上动物的属性十分明显,嘴唇不断在郗眠脸颊脖颈上吻,时不时又用鼻子嗅一嗅。
他的声音因为情感而沙哑无比, 一只手牢牢控制着郗眠的腰不让他逃,另一只手则握住郗眠的后颈。
那截后颈皮肉极嫩,手掌轻易便能圈住大半脖子,他舔了舔发痒的牙,掌控的感觉终于让心魔心底不安的感觉消散了几分。
他哄道:“眠眠, 张嘴,我要进去。”
水雾迷蒙了郗眠的视线,他看不清心魔的脸,但在对方刻意的模仿下,这声音与人间的谢易一模一样。
郗眠不知道他是故意露出破绽还是根本不在乎,即使是伪装谢易,他也只伪装了样貌和声音,说出的话跟谢易没有半点关系。
见郗眠无动于衷,还想跑,心魔眼中慢慢被浓雾覆盖,那雾气仿佛能蛊惑人心,对视间,郗眠的视线逐渐涣散。
他听话的张开了嘴,长舌长驱直入,勾着他的舌头翻来覆去的搅合。
津液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滑落,又被舔舐,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郗眠的下巴上,含着那截精巧漂亮的下巴,用牙齿轻轻的咬,像是刚长牙的狗崽子,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一般。
衣服拨落,一抹一抹的红色在白嫩的皮肉绽开,手掌抓在匀称的小腿上,软乎乎的肉从指缝中溢出来。
因为被迫引导致使的发.情,郗眠浑身发热,头晕脑胀,根本无法思考。
迷迷糊糊中,他低下头去,看到心魔用高挺的鼻尖蹭着他大腿内侧位置,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他伸手去推对方,断断续续道:“不,不行……”
心魔在那截白嫩的大腿上狠狠嘬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眠眠,我先帮你舔,再用手。”
他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事,唯一的知识来源是谢易的记忆,记忆中,谢易一开始用的是手指。
但上次变成狼身,本能驱使下,他舔过郗眠,那时郗眠的反应至今映在他脑海中,很长一段时间梦里都是那个场景。
本体太过霸道,不愿意放他出来与郗眠接触,如今本体分身乏术,他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郗眠,自然要把想做的事都做一遍。
那些本体享受过而他没有的,他都要做一遍。
被诱导发.情的郗眠根本无法抵抗心魔的力道,呼吸里渐渐有了哭腔,只能徒劳的蹬着腿,什么都做不了。
心魔也不好受,此刻他的衣物已经被他自己扯掉,胡乱扔在地上,薄肌上布满汗珠。
如同饥渴已久的旅人终于喝上了一口水。
黄金屋中无昼夜,无四季,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何时,有丝丝缕缕的烟雾弥漫在屋子里,这烟雾让郗眠本就混沌的大脑越发昏昏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嘴唇再度被吻上,察觉对方想撬开他的唇,郗眠顿时瞪大了眼,不顾一切的挣扎。
肩膀被宽大炽热的手掌按住,心魔有些委屈,“眠眠,给我亲一下好不好?”
郗眠死死闭着自己的嘴,抗拒的意味太明显,但后方因心魔替换成了手指,所承受的痛苦更甚。
心魔表情和话语的很委屈,手上的行为却让郗眠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出的话都是上气不接下气,“脏,脏……呜呜!”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嗅到了奇怪的味道。
心魔本以为郗眠嫌弃的是他,内心极度不爽,哪怕是委屈也只是装出来的,但郗眠的话却让他骤然笑了。
低低的笑声溢出,心魔放过了郗眠的嘴唇,吻落在脖颈上。
“不脏,很甜。”
“好甜啊宝宝,我吃一辈子也吃不够。”
“以后都给我吃好不好?”
“嗯?”
随着最后一句反问,加重的力道让郗眠难受的溢出一声泣音。
可心魔带来的难受并不足以盖过身体上的痒意与那难以抑制的热.潮。
郗眠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到了后面,甚至会难受的抱住对方的肩膀,抽泣着胡乱的蹬着两条修长的腿。
嘴里是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的,“痒,好痒,我,难受……”
心魔把郗眠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的姿势并没有让他好受一些,郗眠将脸完全埋进枕头里,可还是难受得抽泣。
身后有人覆盖了上来,缓慢的,强势的,拥抱住他。
那人发出了一声喟叹,郗眠却大脑一瞬间变成白茫茫一片,方法所有时间,所有思考全部暂停在这一刻。
等他缓过神来,仿佛轻微地震来临,周围缓慢晃动。
痒被一种更为可怕的感觉覆盖,郗眠惊恐的从被褥中扬起头来,挣扎着就要跑。
腰被两只手握住,坚定不移的往后拖。
再后来的事情郗眠都不太记得,失控到连感官都被掌握,不知什么时候,他被心魔抱了起来,尖利的牙又咬在后颈的位置。
郗眠慌乱的伸手去捂,“不,不能再,咬了……”
他哭得好可怜,心魔内心却越发的兴奋,他看着郗眠布满牙印的后颈,片刻后强硬的将捂住后颈的手拿开。
“别怕,我不咬了,舔舔就不疼了。”
话落,他果真收了牙,轻轻舔舐着雪白皮肉上的牙印。
做了百年的狼,让他格外喜欢一边咬着郗眠的后颈,一边再狠狠的拥抱郗眠。
但也有不满足的点,这样他看不到郗眠的脸,所以几次后,心魔便将郗眠翻了过来。
翻身时两人依旧紧紧抱在一起,紧接着,心魔整个人愣住,不受控制的丢了脸。
他的脸色瞬间爆红,结巴道:“我,我不是……”
“我没有这么迅速的……”他徒劳解释道,可惜郗眠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什么,此时郗眠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心魔顿了片刻,他又想亲郗眠了,但想到郗眠之前的嫌弃,他变出一杯水来,漱过口后才吻了下去。
这不能怪他的,前面几次都用了很长时间,这次是因为看到了郗眠的脸,他才会一时控制不住。
心魔近乎痴迷道:“眠眠,你太漂亮了。”
每一寸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他不由得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时的他只觉得狐狸烦人得紧,根本意识不到后面的他巴不得小狐狸来烦他。
比起本体,心魔本就是肆意妄为的存在,从来不克制本性,只是怕吓到郗眠,他一直努力让自己像个人一样,努力伪装成谢易的样子。
可意乱情迷间,那些伪装早被他抛之脑后。
不知何时,心魔变回了金狼的形态,金狼体型太过庞大,郗眠被生生吓得清醒,但金狼本体下,修为和力气都是顶尖的。
郗眠根本无处可逃……
毛茸茸的金色狼躯,根本看不到下面藏着个人,后来,那个人虚弱的躺在狼腹上,哭得可怜。
金狼口吐人语,“眠眠,变成狐狸好吗?”
别说郗眠使不出法术,就算他能使出法术来,第一件事也是逃。
心魔自然知道黄金屋的作用,说落后他爪子落在郗眠布满红痕的肩膀上,下一瞬,肚皮上躺着的人变成了一只赤狐。
他将郗眠变回了狐狸。
狐狸和狼的体型差更大。郗眠几度觉得自己快要死去。
黄金屋外,浮云飘飘,屋内弥漫的香飘出,融入那白色云雾间,一团团,一缕缕。
……
屋内,心魔抱着怀里的人,一点一点给他喂水。
郗眠不知道日子过了多久,但此刻所谓的发.情期似乎已结束,他窝在心魔怀里,小口小口喝着水。
心魔眼眸渐深,忍不住又低头与郗眠接了个绵长的吻。
他现在似乎完全不在乎伪装的事了,尽管用的还是谢易的脸,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明晃晃告诉郗眠,他不是谢易,他是白烨神君的心魔。
心魔格外喜欢接吻,除了一开始被郗眠嫌弃,压抑了一段时间,后来几乎无时无刻都不会放过郗眠的嘴。
郗眠的舌头大多数时候是麻的,再加之尽管他没怎么叫喊,每次发出的声音也都是忍不住后才溢出的,小声的泣音,但耐不住这段日子太久,郗眠此刻嗓子是无法使用的,哑得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郗眠的内心是后悔的,他知道心魔是白烨神君的一部分,也属于谢易,可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一体双魂,对于他而言,是在小说影视中才存在的东西。
赵铉和谢易,更像是两个人。
他只想把赵铉骗回来,然后套出出去的方法,没想到赵铉竟然压着他在床榻上厮混了那么多天,因为被诱导的发.情期,郗眠非但无法反抗,后来竟还主动抱住了对方。
若是这些让谢易知道……郗眠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尽管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可他还是不想在谢易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如今事情已不受他控制。
一杯水见底,心魔又倒了一杯,郗眠偏开了头。
“不喝了?”心魔难得的语气温柔。
郗眠点点头,伸手指向地上的衣服。
心魔的视线顺着看过去,看着那些被蹂躏得几乎不能穿的衣服,道:“不用穿,这里只有你和我,没有人敢进来。”
“眠眠,此刻更应该做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手指碰了碰郗眠,拿出时指尖是湿润的,心魔将手指伸到郗眠跟前,道:“要清理吗?”
郗眠脸色一变,抬手就朝心魔打过去。
心魔眼疾手快抓住了郗眠的手腕,这段时间他可没少被郗眠打,只要稍微清醒一点,便强撑着来揍他,挨巴掌,被踹,是经常的事。
心魔虽甘之如饴,但也知道郗眠并非在和他打情骂俏,是真的很生气。
因为心虚,他自然受着,但此刻他却不想挨这一下,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如果是本体,根本不需要清理,本体的东西郗眠吸收后甚至能提升修为,可他的不行,他的带有魔气,若是过多,郗眠修为又不高,会将郗眠污染。
若是这世间有一种法子可以取代本体该多好……
第240章 前尘往事 天道
白烨神君的仙府位于九重天最高之处, 仙府极大,建筑皆为金色与银色,远远看去, 金银之间一片桃红, 仙府中那一棵巨大的桃树巍峨伸展, 几乎覆盖了大半个仙府。
桃树下的秋千晃晃悠悠, 树枝也一并晃动。
那日心魔找来了新的衣物,郗眠穿戴妥当后才呼喊小八, 从小八那里得知他在黄金屋待的时间若是换算成凡间时间, 已过半月有余。
小八催促道:“宿主,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再拖下去本体就要回来了。”
于是郗眠表示想出去透透气,可心魔说什么也不放他离开黄金屋。
比起本体, 心魔要单纯许多。郗眠开始不理心魔, 无论心魔如何哄都没用。
眼见心魔越来越焦急, 郗眠适时道:“这屋子里的香味我不喜欢, 成日闷得头晕。你的修为比我高那么多, 不让我出去是对你自己不放心?”
心魔素来好强, 一听这话, 哪里愿意,当即嗤笑道:“眠眠,看来你对我的修为确实没有认知。”
“这世间能压制我的存在只有一个。”
他的语气里尽显得意, 郗眠几乎能想到,若是白烨神君,定然是不显山不露水,语气平淡的,若是谢易, 则会略显谦虚一些。
到底是心魔,向来桀骜不驯,又禁不起激,他唯一忌惮的怕是只有本体了。
心魔心知屋内的香味是他点的催.情香,这香功效猛烈,郗眠闻不惯也正常,便答应了郗眠的要求。
郗眠如愿离开了囚笼,心魔只让他在仙府中活动,不能离开仙府的范围。
心魔时刻都在郗眠旁边守着,就算郗眠闹着要吃凡间的糕点,也无法将他支开,所有的要求,他全盘接下,再安排其他人去执行。
九重天居然没有人认出这并不是真正的白烨神君。
如此几次故意指使后,心魔终于恼了,他把郗眠抱道腿上,一个面对面的姿势,一只手掐着郗眠的后颈,力道不重,控制欲却极强。
他咬着牙道:“故意的?想支开我逃跑?”
他冷冷一笑,“眠眠,无论什么我都依你,但你若是敢跑……”
他凑近郗眠,近乎咬着郗眠的唇道:“我一定槽得你下不了床。”
头一次有人对郗眠说如此粗糙直白的话,他呆得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呆愣愣的,一双桃花眼因为惊讶瞪圆,嘴唇抿着,脸颊也因生气鼓鼓的,这模样引得心魔一颗心软了下去,低声道:“眠眠,你好可爱,我们还没有在秋千上试过,抱紧我……”
郗眠大惊,当即就要下去,满脑子都是这人莫不是疯了。
一炷香后。
风轻柔拂过,桃花树上的花瓣簌簌落下,漫天飞舞,地上、秋千上都铺了一层粉色。
秋千荡来荡去,桃花瓣经不住这飘荡,沾染风中携带的水滴后晃悠悠落到地上,融入那一片桃红中去。
一只手拖住郗眠的臀,将他抱得更紧。
洁白的双腿悬空,郗眠除了抱紧心魔,别无选择。
猛然一下的力道,他惊慌的想要离开,可脚根本没有支撑点,只能靠双手撑在心魔肩膀上,下一瞬,又被力道带得坐回去,骤然发出一声难捱到极致的泣音。
仙府主殿背后有一个巨大的池子,等郗眠被带到池子中清洗时,已经连手都抬不起来,指尖都是发软了。
心魔轻轻替他捏着腿,道:“怎么还在发抖。”
抖成这样子,好色……
于是他抱着郗眠在浴池中又来了一次。
这样的日子如同做梦一般,心魔无比期望本体死在归墟,但他也知道,若是本体死去,他也活不久。
可知道是一回事,嫉妒是另一回事。
然而好景不长,在某一日,心魔吩咐侍卫去人间买醉鸡时,郗眠跑了。
等他追过去,郗眠已经踏入了浮世塔中,他一边喊着郗眠的名字,一边朝浮世塔跑去,甚至变出了狼体。
在他赶到之前,浮世塔已经缓缓合上,郗眠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心魔从未有过如此慌张的时刻,甚至顾不得本体此刻的处境,当即联系了本体。
浮世塔内,郗眠顺着白光往前走,走到尽头却是一面无边无际的墙壁,这里根本没有出路。
小八亦是大惊,道:“穿过浮世塔不应该直接回到现代吗?”
可当下不但前方没有去路,背后亦没有退路。
他被困在了这一隅天地之中。
小八急得团团转,郗眠则靠着墙壁滑坐下来。
想起方才自己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张与谢易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只觉得可笑极了,他千辛万苦的把自己关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响起一道冰冷无机质的声音。
“郗眠,风晔关闭了此界与外界联系,所以你无法离开。”
郗眠抬头看去,头顶白茫茫一片,不知是天空还是白色的墙壁,他谨慎的没有回答。
那毫无感情的声音道:“吾乃天道。”
与此同时,一道白光落在郗眠面前,化作一团看不清面容的人形光晕,连飘散的发丝都由光晕组成。
天道深深凝视着郗眠,道:“混沌之初,创世神于天地之间醒来,神造万物,后来天地灵气孕育出三位初神,白烨神君,青无神君,墨云神君。”
“创世神陨落于东海之畔,化为归墟,千万年前,墨云神君,青无神君也相继陨落,白烨神君风晔成为天地间仅存的,天生地养的神。”
“万事万物,皆有定律,即使是神,也不能长久永恒,与天地齐寿,如今已到风晔泯灭之时,可他却违抗天地法则,不惜切割灵魂,分出心魔,以抵抗回归虚无。”
小八不在乎什么神君什么泯灭,当即问道:“你既是此界天道,道法定在风晔之上,能不能打开他的结界,让我们离开?”
天道:“大道无形,这并非我本体之态,我的力量几乎都被他拖在归墟之地,如今与你们说话的也只是一缕元神。”
小八:“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郗眠也想问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若是找风晔,对方想必不会放他走,但天道说的话……或许是谢易的缘故,郗眠总是更偏向于风晔,即使天道说的在理。
天道手上有一团白色球状光晕飘出,飘向郗眠。
“此为囚笼,无论如何厉害的存在,只要将此物放在他身上,便会化为天囚,将人捆住一个时辰,希望对你们有用。”
“我能插手的也只有这么多,他很快会找来。”
“结果如何,皆看命数。”
天道的声音随着身影慢慢消散在浮世塔,与此同时,周围环境开始剧烈震动。
一阵刺目的光照进来,是郗眠来的方向,那刺眼白光中,走出一人来,是浑身浴血的风晔。
郗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晔,尽管身上穿的依旧是白色与金色交织的法衣,一头墨发也只是用发簪半束起,同往常皎皎如月一般的风姿。
可此刻法衣上沾满了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其他人的,墨发如鬼魅一般飞舞,他身上的温和儒雅之气尽消,宛若刚从战场上厮杀下来,自白骨堆中爬出来一样。
最令人胆寒的是他手上那把剑,那剑似乎是两种材料拼接而成,一半金色耀眼,一半如玄铁黑沉,火焰一般的红色在剑刃上灼灼燃烧。
像火,却更像鲜红的血液。
郗眠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饶是小八,也惊慌的喊道:“宿主!白烨神君不对劲!跑!”
那只握剑的手轻轻一挥,却似雷霆之力,势不可挡的落下,只听“咔嚓”一声,整个浮世塔由内到外被斜切成两段。
塔尖一点一点往下滑,“轰隆”一声,巨石坍塌,尘土漫天。郗眠看到了头顶的天。
眨眼间,风晔已经站在他跟前,手指一点,小八被硬生生从他脑海中拖出来。郗眠慌乱的抓住风晔的手,“别杀他,谢易,求你别杀他!”
可风晔残忍的捏紧了手,郗眠疯狂的去掰他的手掌,可小八的声音还是渐渐消失,归于虚无,风晔松开的手掌中空无一物。
郗眠红着眼睛抬头,这一刻,他的眼中有了恨意,每一个字都像在啼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让你别杀他!有什么事冲我来啊!你为什么要杀他啊,谢易!”
他揪着风晔的衣领,近乎吼出来,“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现在要我怎么办……”
“为什么?”风晔喃喃道,他的手心出现了一个白色光团,“不如你来解释一下,你想如何使用天囚?”
郗眠愣愣看着那白色光团,他明明已经藏好了,况且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在风晔身上。
可当下,他说出的话却是,“对,我就是要把你关起来!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想在待在这个世界了!”
风晔的声音犹如寒冰,“关起来?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郗眠,你从来都不相信我……”这一瞬风晔冰冷的语气里似乎有了感情。
但下一刻,他再次恢复冰冷,“无妨,你再也无法离开了,你永远无法从我身边离开。”
随着他的话落,郗眠只觉得脑袋开始发晕,紧接着眼前一黑,晕过去前,是无尽的后悔,是他害了小八,如果后来他没有因为风晔就是谢易而与对方一直纠缠,如果他全身心都放在离开这件事上,小八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他只有一条命,可他却欠下两个人的命。
迷迷糊糊中,郗眠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但他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床榻边,被打得重伤的心魔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这次他难得没有和本体呛声。
风晔却不打算放过他,又一道法术挥下去,“为何切断联系?为何不看好他,若是他落在天道手中,出了什么事,我就算损失一半修为,也要将你抹掉。”
心魔撑着身体爬起来,厉声道:“我有错!错在不该放松警惕,被那该死的破系统下了一道迷魂咒,错在不该留他一人在院中,去拿什么醉鸡,错在没有早一些发现他逃跑。”
“这些都是我的错,今日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说半个不字,但我不明白,你为何总揪着天道不放,他是天道,与他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你死没关系,你险些连累了眠眠。”
心魔:“我是有错,但你就没错吗?”
“砰”心魔再次被打到地上,近千万斤的重力压得他无法起身。
“你懂什么?”风晔垂眼蔑视,眼中出了不屑,还有充满寒意的怒气。
心魔几百年前才出现,对于这千万年本体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在他有意识以来,本体就一直在和天道斗,明里暗里的斗。
风晔道:“你没资格喊他眠眠。”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你不过是个被污染的残缺品,却敢切断与我的联系,对他做那样的事,你配吗。”
他蹲下身,手心迸发出一团灼热的火焰,将那火焰缓缓按向地上的心魔。
心魔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非但没有半点慌张,反而笑了,“你想强行吸收我?行啊,来!”
即使被吸收,他的意识短时间内不会消失,到时他便可光明正大抢夺风晔身体的控制权。
若能成功……郗眠将是他一个人的。
心魔的心脏如火焰般燃烧,滚烫炽热。
风晔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最后一刻,他收回了手,将心魔重新关进身体的角落。
他并不害怕心魔抢夺身体,但如今形势严峻,容不得其他闪失了。
风晔坐在床沿上,沉默的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人,低声道:“宁可相信仅一面之缘的天道,也不愿意信我,阿眠,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存在?”《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