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 【这类判决是对我们七亿女性……
第十四章
傍晚, 戚沨来到病房时,罗斐不在。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见到戚沨就笑:“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你来了。”
戚沨紧绷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松懈下来, 洗了手便坐到床边, 将情况一件件问清。
“吃过药了吗?”
“嗯。”
“按摩做了吗?”
“做过了。”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大小便都……”
“都挺好的, 要是有不妥, 我肯定会告诉你呀。”
戚沨倒了杯水,放上吸管, 让女人喝了几口。
女人说:“昨天小斐来了。他说你最近会有点忙,刚升职就有新案子。还说你的情绪不太稳定,因为之前有个案子的判决下来了, 可能会影响到你。”
戚沨不动神色地听着,在女人面前什么都没有露出来。
但不得不说, 即便这几天她和罗斐只见了短短两次, 接触不算多,她的心情、情绪、压力全都让他说中了。
“我能问是什么判决吗?判的不公平还是……你不会轻易被影响的。难道那个案子本身很特别?”
戚沨望向女人充满关切的眼神, 心里有些暖,有些酸:“是家暴案。”
女人一怔,瞬间明白了。
下一秒, 戚沨又道:“丈夫殴打妻子,导致妻子血管瘤破裂。只判六年。”
“这种情况不算故意杀人或是故意伤人吗?”
“判决是过失和虐待。”戚沨声音很低, 靠着椅背, 目光下垂, “法庭认为,丈夫主观上没有要将妻子打死的想法,之前也没有将妻子打到伤残的程度, 处于泄愤打了几下,不符合手段残忍。而且妻子倒地之后,丈夫还叫了救护车。”
戚沨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女人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问:“法官该不是以为,这只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吧?”
“我没听庭审,不知道。”
“那你怎么想?”
戚沨吸了口气,抬眼间说:“我知道主观故意很难定论,我们也没有找到证据,证明丈夫事先知道妻子有血管瘤,于是才往那个地方殴打。可我到现在都忘不掉他在笔录里的表现……他从头到尾都不认为自己有错,包括殴打、虐待。他说夫妻之间动个手是两口子的事,很多人一辈子都是这么过的,只是他运气不好,碰到个不禁打的。反过来,如果今天有血管瘤的是他,是妻子把他打死,我们又会怎么想?他还说,妻子闹离婚只是随便说说,他们根本就不会离婚……”
几乎同一时间,林秀丈夫王温的部分笔录也被披露到网上,其中就包括那段关于“两口子打打闹闹很正常”的荒谬言论。
网友炸了锅:“给爷听笑了,都打死了,这叫打打闹闹?到底是谁啊一辈子是这么过的,快查查他身边的人,特别是那些男性长辈,他是不是从小就看着这些才学会的?”
“我就想知道,如果林秀在结婚前就听到王温这种论调,还会结婚吗?”
“必然不会啊,王温就是在演戏,结婚了就不装了。”
“姐妹们擦亮眼睛啊!”
“如果有血管瘤的是王温,林秀失手将王温打死,他们一定会认为女人力气小,不可能几下就打成这样,说明带有强烈的主观故意。结果一定比六年高。(微笑)”
“靠,狠狠点了!”
“我居然不觉得意外。”
“说真的,我倒宁愿是这样,哪怕多判几年,起码林秀还活着。让该死的人去死,让该活的人活下来!”
“复议!”
“不是,他的话每一个字我都认识,组合在一起真的无法让人理解。林秀都起诉离婚了,他还觉得那是随便说说,哪来的自信啊!”
“嘿,我问了一圈我周围的男性,包括我爸和朋友,都觉得这就是意外。”
“可问题重点不在这里啊,问题是王温不认为殴打妻子是错的啊!他怎么不去街上打陌生人啊?”
“因为打陌生人要被拘留啊,打妻子不用。结婚证就是合法殴斗通行证嘻嘻。”
“我的经验告诉我,那些被打到伤残级别的妻子们,一开始就和林秀一样轻伤。伤害是一步步加重的,女人的忍耐,施暴者的不断越线,再加上执法者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雪崩来了,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之后,很多网友开始举例,包括听到的看到的。
“太惨了……”
“这不是纵容犯罪吗?”
“所有人都是帮凶,恶人是被培养出来的。”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伪装巧妙的“网友”在适时推波助澜。
就像家暴案无法杜绝一样,历史总是惊人相似、轮回上演,网友们被“有心人”的引导话题,舆论也再次成了“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
这天晚上,戚沨走进几天没有踏足的工作室,煮了一壶咖啡,点了一盏小灯,便坐在工作台前盯着面前的画纸发呆。
纸上只有几道基础线条,连“骨架”都算不上。
旁边是摊开的草稿本和经常随身携带记事本。记事本中最新的一页,画的是李蕙娜和刘宗强那三组对照物,其中有一幅是结婚照,但五官被她模糊处理,只着重描绘两张微笑的嘴。而草稿本中几乎都是分格分镜头的草图,笔记龙飞凤舞,速写居多。
她很少会将当事人的面貌画在纸上。精准画像在寻找嫌疑人的时候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到了探索人性和精准捕捉犯案特点的时候,那就只是一张脸谱。看似面善的人,可以做出令人跌破眼镜的行为。五官走向凶恶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犯过法。
重要的还是藏在五官面具之下的灵魂和心理。心理阴暗,表面上也会流露出一丝征兆。那些东西就藏在眼神中,微表情中,细微的情绪波动中。
半杯咖啡下了肚,戚沨拿起笔,在手里转了几圈,目光有些远,看着前面的阴影处。
转笔的动作熟练而有序,直到放在桌上的两部手机,其中一个屏幕亮了,进来一条微信。
这部手机上的联系人不多,平日不会带出门。
主编叶晋辉:“我来催故事大纲。又过了十天,该给我了。”
戚沨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昏暗中露出一抹笑,拿起手机回复:“有点灵感,但故事还不成型。”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问你灵感又不告诉我。这样,你说出来,我帮你想想。要不然你就是在忽悠,连灵感都没有。”
戚沨继续打字:“这两天网上热议的家暴话题关注了吗?”
“我就是因为看见了才来催你。怎么样,有启发没?”
“生活中,最终以过失定案的判例并不少见。但如果是漫画,可以多一些悬念和反转。不是过失,而是主观故意。”
“等等,我好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常年家暴的丈夫在杀妻之前先一步拿到了妻子的检查报告,但妻子不知情。丈夫通过手段制造死亡‘巧合’,事后获取巨大利益。”
“差不多,不过套路老了点。”
“不老不老,这种故事再过一千年也是这样,处心积虑杀妻,哪个不是为了利益?不过我的建议是,前期不要体现出丈夫的‘主观故意’,最好塑造出一个很无辜、很痛苦的形象,施暴以后表现后悔,最好是在审讯期间都要哭得鼻涕横流,要让读者有一种他真的悔悟的错觉。”
和叶晋辉的微信沟通将近半个小时,直到话题告一段落,叶晋辉催促戚沨快去出大纲,还说明天一早就和策划开会讨论,再进一步将故事细化,回头再碰意见。
戚沨打开笔记本电脑,将刚讨论出的故事小传浓缩在两千字以内,又坐了片刻,随即点开微博热搜。
即便过了凌晨,关于林秀案的热度还是居高不下。
一些入场比较晚,没有细看内容的网友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明白只是一个过失致死案,怎么会有这么大热度。
下面有人解释说,虽然王温的手段不够凶残,虽然比起过去那些令人唏嘘的家暴案,这更像是一场“意外”,但是王温的态度非常典。男人看了不以为意,说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他也不希望这样啊,怎么的,还要让王温陪葬才甘心?女人看了则一肚子火,认为这或许就是广大虐妻男推卸责任的普遍心理。
而这一次下场的不仅是媒体,还有各路心理专家。
其中一个在“妇女保护”领域比较有名的心理咨询师宋昕,还因为此事发了一篇论述。当然这次也是站在为女性说话的角度。所以毫无意外的是,除了女性的支持声音,留言区还充斥着男性的讽刺和谩骂。
戚沨并没有细看宋昕发表的内容,她只是随意点开一些高赞微博,其中有一个连头像和昵称都没有的微博号近期只发了两条内容,但两条都被多次转发。
“这种不合理的判决还有很多,只不过林秀案被挖了出来。这类判决就是对我们七亿女性的严重侵犯!”
“其实法院也会斟酌舆情,考虑到社会效果。还有人性、道德、法律多方面的衡量。要达到教育、警告效果,起到惩罚和威慑力。这才是立法、司法真正的意义。”
不过号主在发布之后就没再登陆过,下面的回复更为精彩。
“大胆一点,如果以后都对有病的妻子拳脚相向,等人死了再说自己不知道妻子有病,这是不是成功钻了司法漏洞?王温会成为经典杀妻‘教材’吧。”
“草,细思极恐啊,不会有人开班授课吧!”
“也许已经有了呢?”
“现在想想,杀妻可以成为生意啊。王温赚大了!坐六年牢,出来才三十几岁,能重新开始。他们夫妻留下的共同财产都归他一个人。”
“我记得好像有个真实案件,好像是国外哪个地方……那个男的就是靠杀妻致富的,而且每次都逃脱了,好像是几十年以后才被发现。”
“所以法律的威慑力、教育效果到底在哪里?”
“对于人渣来说,这些东西根本不存在。他们提前早就想好退路了,除了死刑他们什么都不怕。法律能起到威慑和警示作用的,是针对大多数普通人。”
“这真不公平。普通人靠法律当护盾,可人渣无底线啊,他们的攻击无处不在。如果这时候护盾不给力,那普通人还剩下什么?如果林秀反杀王温,能算是正当防卫吗?”
“不,很有可能是防卫过当。因为女人力气小,正当防卫的‘计算方法’比较严格,女人想靠正当防卫来反杀男人是很难的。”
“不要想什么防卫了,更多的情况是被打得还不了手。能反杀成功还属于正常范围范畴的,都是天时地利人和。”
“这太令人绝望了。”
……
网络热议持续发酵,就连律师、检方、审判长等都被挖了出来。但这股风还没有刮到负责案件调查的刑侦支队。
翌日上午,刘宗强的父母和李蕙娜的母亲第二次接受询问,这一次双方的情绪都比之前稳定些,但刘宗强的父母依然坚持认为,这是李蕙娜蓄谋已久的杀人行为。
就在询问期间,戚沨接到法医实验室的电话,张法医说:“全部检验结果都出了,有没有时间?”
戚沨赶到张法医的办公室,张法医倒了杯茶给她。
桌上摆放着几份报告,包括尸检、物证、毒物分析,还有技术提供的数据模拟。
询问室里,刘母正说道:“谁知道那些酒是不是她故意买来给宗强喝的。宗强喝了那么多年酒都没事,他酒量一直很好,怎么会因为喝了点酒就没了呢!一定是她,是她在酒里做了手脚!我们那边就有人买了假酒,喝了以后上吐下泻,第二天就死了……好像是叫什么……什么chun……”
刘父接道:“甲醇。”
“对,就是假纯。我看那白眼狼也是假纯,我们家宗强就是上了她的当!”
而此时的戚沨,正在办公室里翻阅报告:通过碘仿反应和微量扩散法,已经证实残留在刘宗强血液中的酒精成分,只有乙醇,没有甲醇。
戚沨继续往后看,报告里通过样本和公式计算,已经得出清晰的结果: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超过400毫克。
这个含量已经碰到“危及生命”的界限。在上次尸检中,他们几人有过讨论,有人会因为这个含量而致死,但有人不会,要看个人体质。
戚沨说:“刘宗强酒量很好,在他们老家都是出了名的。而且不仅是他父母、李蕙娜,我们还问过夜总会的人,他之前的记录远超过现在的量。不过那时候刘宗强身体强健,代谢功能比较快,喝酒的过程中会通过皮肤代谢和小便排泄出一些。”
不过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因素,刘宗强一年前就检查出肝肾问题,而后断断续续在吃药。
张法医说:“他的血液里也检验出一些药物残留,但是都不大。”
戚沨又翻开药物检验,说:“这数据比较符合李蕙娜的证词。刘宗强是早上吃的药,晚上因为喝醉了,就没有吃。药物经过了半天代谢。”
“这部分我们也做了测试。除了乙醇之外,基本排除其他挥发性毒物和气体毒物的可能,也没有检测出麻醉药、安眠药、动植物毒物、毒品、杀虫剂、金属毒物这些。”
“就是说,毒物分析这块儿只剩下乙醇这一种可能。”戚沨话锋一转,“那瓶香槟底部的白毛呢?”
“只是酵母。”张法医说,“从刘宗强的血液里也验到了,含量不高,不足以致死。”
戚沨说:“刘宗强之前的代谢功能比较好,但后来检查出肝肾问题,肝脏的代谢功能已经受损。如果说以前能达到每毫升500毫克都能存活,现在或许连400毫克都到不了。再加上药物反应和那一点酵母。这几项因素拆开单独看,都不致死,但它们出现在同一时间,共同发挥作用。另外还要将刘宗强的体力消耗计算在内,他在昏迷之前对李蕙娜实施过一次强|奸……”
说到这里,张法医已经洞悉戚沨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说正是这些看似都不严重的外因内因,组合在一起要了刘宗强的命。”
戚沨点头:“是不排除这种可能。”
“还有一点你没有说,就是堵塞刘宗强气管的牙齿和食物残渣。”
“那颗牙齿和那些残渣没有完全堵塞,只是部分。而且酒精的作用早于呕吐,而后才发生呕吐和气管堵塞。那时候刘宗强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器官衰竭、呼吸受阻。即使没有气管堵塞,他也会死于酒精中毒。”
“但事实是,气管堵塞确实发生了。不管是酒精中毒致死,还是哽死,李蕙娜都没有起到救助义务。你这么坚持,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安静了几秒,戚沨才说:“我们问过夜总会的人,包括李蕙娜的母亲李芳华,邻居、医生,见过或听过李蕙娜和刘宗强对话的人,都说李蕙娜劝过刘宗强少喝酒。案发当天下午,李蕙娜也说过同样的话,她叫刘宗强不要再喝了。因为刘宗强喝醉了就会打她,还会吐。”
“你的意思是,李蕙娜有劝阻行为。”
“是。我知道口头上的劝阻不比实际行动上的救助动作更有说服力,但这起码可以间接证明李蕙娜并没有想过要刘宗强死。而且不管是酒精中毒还是哽死,都是喝酒这个行为引起的。”
“可是这不能抹去她的主观故意。”
“是不能,我们内部讨论过,加上既往判例,检方大概率会以‘故意杀人’来起诉,而我们提供的证据会直接影响到刑期。轻判的话,是三到十年。”
“难怪你这么执着。我们做过模拟,也反复论证过,结论是死因无法排除病理性醉酒。它会导致死者出现幻觉、妄想、侵犯行为,情绪上癫狂、冲动。而气管堵塞,死者会烦躁、呼吸困难,可能还会尖叫。这些动静都足以引起李蕙娜的注意。”
换句话说,这两件事都能要了刘宗强的命,但不是一定。
李蕙娜是否救助、救护车来得是否及时、是否错过最佳抢救时机、医护人员检查是否尽责。只要以上条件都达成,刘宗强可以活。
而这些条件要都达成的前提,是李蕙娜先拨打120。
哪怕刘宗强将门反锁,李蕙娜打不开门,医护人员将时间浪费在开门上,最终错过抢救时间,那也不是李蕙娜的责任。
更不要说在刘宗强没有呼吸之后,李蕙娜的第一反应是将人装箱,寻找抛尸地点。目前唯一对李蕙娜的“帮助”就是她曾经劝阻过刘宗强戒酒。
……
戚沨回到支队时,许知砚和夏正立刻迎上来。
直到戚沨将两人叫进办公室,非常冷静客观地将论证结果描述了一遍。
见许知砚有些灰心,夏正说:“别这样,大家都尽力了。李蕙娜不会重判的。”
许知砚没说话。
这一刻,她想到的是网上的那些声音,其中有一句特别刺耳:为什么男杀女都是轻判,女杀男都是重判。
她知道这句话是以偏概全,但生活中仍不乏这样的判例。
夏正问:“戚队,我看物证方面还没有出报告,是有什么问题吗?”
“还需要复检,特别是那个行李箱。”戚沨说,“虽然刘宗强的尸体被拉到户外,后来又去了许垚的别墅,进过冰柜。但尸体一直没有离开过行李箱,所以行李箱作为‘第二现场’,里面的任何痕迹都有可能影响到整个案件。对了,刘宗强父母和李芳华的笔录都出来了吧?”
许知砚打起精神:“出了。而且这次双方都给出非常关键的信息,上次他们都没有提——刘宗强怀疑女儿不是他的。”
戚沨打开电脑查阅,边看边问:“双方见面了吗?”
“就态度上看,他们私下应该没有接触。刘宗强父母认定是李蕙娜故意杀人,李芳华担心两人打击报复,这几天带外孙女躲出去了。”
戚沨的目光落在双方笔录上,反复对照,随即靠着椅背思考片刻:“李蕙娜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连被家暴三百七十八次都记得,这么关键的信息不可能忘记。”
“她不提也很正常啊,说出来对她不利。”夏正说。
许知砚即刻反驳:“怎么不利?又没做亲子鉴定,没有证据证明孩子是别人的。”
夏正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刘宗强以为孩子不是他的,所以曾经上门找李芳华对峙,不仅打李芳华,还将女儿摔在地上。幸好地上铺了垫子,只是轻微脑震荡。可这件事李蕙娜是亲眼看到的,李蕙娜为了保护自己和母亲、女儿,就更有动机对刘宗强见死不救。”
许知砚张了下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卡住。
事实上无论许知砚多么同情遭遇家暴的李蕙娜,在这件事情上,李蕙娜的故意隐瞒很难有更好的解释。
过了好一会儿,戚沨打破沉默:“下次提审,把这部分空白补上。再补一份亲子鉴定。”
“我不懂……”许知砚想到最坏的结果,“难道就因为刘宗强以为孩子不是他的,就可以虐待李蕙娜吗?他可以选择离婚啊。”
戚沨很轻地点了下头:“是,不应该以道德瑕疵来判断李蕙娜是否该承受这一切。何况现在还没有证实。可你想过吗,你可以这样说,上了法庭检方同样可以说,是不是因为李蕙娜遭受虐待,就可以对刘宗强见死不救?我告诉你,没有人敢说‘是’,法律也不会允许开这个口子。”
许知砚一下子没了词儿,她耳边嗡嗡的。
作为人,作为女性,她的认知和价值观,和作为司法机关的一员,她的职业素养、专业知识和对法律的坚守,在这一刻发生了激烈地碰撞。
……
就在三人讨论的同时,“许知砚”这个名字也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不,是被摆放在关注林秀案的广大网友和吃瓜群众的面前。
许知砚,春城市刑侦支队刑警,二十六岁。
“还挺好看的,警花啊。”
“这么年轻就有三等功了,牛逼啊!”
“我去,她这个警号有点‘老’啊,是不是继承的?!”
“哎姐妹们,现在连这个许警官都说林秀案的判决有问题,这还不足以引起司法机关的重视吗?能不能重审重判啊?”
“重审比较难,发回重审需要有足够推翻案情的证据,审查也很严格,一般是不会通过的。”
“等等,为什么都在说这个许知砚,她干了什么?”
“害,被扒出来了呗,我刚保存了,简直是经典语录啊,贴给你看——”
而许知砚那两段慷慨激昂的话,经过提炼、浓缩,很快被推上风口,直到化为另外两条热搜:
【这类判决是对我们七亿女性的严重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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