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心的升华 > 第二章 矽沙矿6
    这种“事故”隔三岔五的发生,已经成了这里一种公开的秘密。


    矽砂矿劳教所的领导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为了遏制自残的歪风,元旦过后,专门从部队调来一个骨科医生到卫生室。


    这个医生医术非常高明,特别是接骨头有几手绝活,什么骨折的、脱臼的,揉一揉,拽一拽,敷上草药,打上石膏,经他一弄,都能整好。


    劳教所后来规定,打断骨头的人只能在所里的卫生室把骨头接好,不准回家休养。


    有两个人不相信现在就会这么严,打折了自己的手腕,在医务室打上石膏绷带,迟迟没有接到回家养伤的通知。


    他们大吵大闹也没人理,只能在号子里休息,不准回家。他俩整天疼痛难忍,在楼上哭天喊地要回家,搞得整个劳教所都知道自残这招不灵了,除了增加自己的痛苦,不可能回家。


    这样一来,人们议论纷纷,再这样搞不但回不了家,说不定还要受到处罚,白白断根骨头,怎么也不划算,以后再也没有人故意打断骨头自残了。


    自残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要想不死在这里,只有跑。几个月我也没想出如何才能跑得出去。


    能站人的路口都有带班的流子把守,要不是守口子的流子有意放你走,想溜走的机率几乎为零。


    工地上三面是悬崖峭壁,拖矿石的出口边有两条小路,都有带班的流子把守,要是有人从他们那逃走,那他就要被关禁闭,他不干活的一切好处都将要被剥夺,他要跟你不是铁哥们或者一起跑,那他誓死都不会放你过去。


    我绝望地望着冲哥,冲哥看我神情有点不对,把橇棍放在两个石头之间,边坐边示意我也坐在橇棍上抽根烟,歇一下气。


    我开一根烟给冲哥后便挨着他坐在橇棍上:“冲哥,我实在搞不动了,我要自杀!”


    冲哥听我这么一说,赶紧环顾四周,确信没有别人听见后,小声地对我说:“你有点宝啊!你还年轻,死了不白死啊,好死不如乱活,我们一起跑!跑回去过年。”


    我说:“就是跑不脱,要是跑得脱,我还死个屁啊”。


    “哦!跑不脱可以想办法嘛,这里跑不脱,回到号子里再跑啦,总有办法的,现在来人了,回到号子里再商量,莫出宝啊!回号子再说”。


    冲哥叮嘱我千万不要干傻事,吩咐干活去,莫引起别人怀疑。我只有硬着头皮干到天黑,看冲哥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让我脱离苦海。


    吃过晚饭,冲哥招集我们号子人开会,讨论逃跑方案,冲哥说:“早就想跑,但一直没下决心,现在问一下六路车和蔡三烂,你们还想跑吗?”


    六路车抢着回答:“跑!早就说跑,你一直不答白啊,我这里锯片都放好久了”。


    六路车说着从枕头下拿出了一节十来公分长的锯片炫耀着。


    冲哥望着孙卫东和烟蒂子:“你们呢?”“跑!”几乎是异口同声。


    “跑!有什么怕的啊”,孙卫东自言自语道,象是宣誓,又象是在给自己壮胆。


    烟蒂子一幅打不起精神的相:“早就断吹了,还不跑哦”。


    冲哥的目光最后停在宜军矮子身上,宜军矮子望了一眼陈大贵。


    陈大贵没有明确的表示,“你们都跑了,我还呆在这干什么呢?” 宜军矮子示意陈大贵也赞成逃跑的决定,陈大贵含含糊糊地表示同意。


    冲哥看到全号子的人没有反对意见,会意地对我一笑:“那我们就商量一下什么时间用什么方法跑”。


    蔡三烂说:“你还没问荆升日呐,他同意跑吗?要是有人不同意跑就会‘醒门子’(被干部发现)”。


    冲哥不耐烦地望着他:“只要我跑,荆升日就肯定会跑,这一点你放心!”


    他从六路车手中接过锯片指着南面的窗户:“这里好出去,这根锯片一个钟头可锯断一根铁棍,锯断四个点就可以出去了。


    从三楼下去 也不是难题,只要有六床床单结成绳就行了,问题是下面那个围墙怎么出去?”


    我说:“搭人梯”,冲哥说:“人梯我是可以站在底下,可是上面的电网是向内斜插在墙上的,你就是站在我肩上,也不好伸手抓住围墙边缘啊!”


    “只有剪断电线,才能有个口子攀爬”,蔡三烂好象很有经验似地说。


    宜军矮子:“你有点蠢,剪断电线那上面的灯一黑,不就会被值班的人发现啊,那搞得?”


    “你有点蠢呢?剪断电线当然不能让灯黑呐,灯黑了当然会被发现”。


    烟蒂子从地上捡起冲哥丢的烟头,蹲在地上吸了一口,笑呵呵调侃:“电线剪断了灯又不黑,那怎么可能呢?”


    “电线剪断了又要灯不黑,就是可能的”,蔡三烂卖起了官子。陈大贵听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眼睛瞪得老大,只想蔡三烂快点说出来,有什么办法使灯不黑。


    六路车不耐烦了:“蔡三烂唉,有屁就放,他妈的快讲咯,这还有什么口味调的啊!”


    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了蔡三烂头上,蔡三烂这下有点得意了,慢悠悠地把目光转向冲哥,心想:你是牢头呐,你还是不行吧,这个办法我要是不说,你们还没有人能想得出来。


    冲哥看他那得意劲儿,一时也不好发作,倒看他有什么高明的办法,眼睛慢慢开始睁大,越来越大,蔡三烂看见冲哥眼睛里露出了杀气,知道再不说就没有好果子吃了,对着冲哥一笑:“搞两根电线,先接好,再把墙上的两根电线剪断,灯的电从接好的两根线过去就不会黑了”。


    孙卫东比划着:“接两根,再剪断两根……那不是还有两根啊,人还是过不去呐”。


    “你有点宝气”,蔡三烂不耐烦地撇他一眼,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搞两根长一点的电线接好,剪断原来上面的两根短的,因为长的线可以吊在墙下面,上面就没有电线拦住围墙的顶缘了,人就可以攀住围墙爬上去了”。


    “还是荆升日灵活”。蔡三烂好象终于发现了一个不蠢的人似地肯定我。


    冲哥也明白了我说的意思,递给我一根烟。


    六路车问:“哪里去搞长电线咯,接线的钳子也没有呐”。


    “这就要大家想办法了啊!” 蔡三烂这个啊字拖得老长,说完环顾四周,打量着大家。


    冲哥点燃烟对着天花板吹一口烟:“这上面电线有的是”,大家同时抬起了头,顺着昏暗的灯光看见一条接线的槽板一直延伸到门口,至少也有五米来长,不约而同地笑了。


    冲哥说:“说动手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六路车说:“还没有钳子怎么剪电线和接电线咯”,蔡三烂说:“你手里不是有锯子啦,铁窗都能锯断,电线还搞不断啊”。


    “还要接线啦”,六路车还不明白,冲哥说:“把电线剥些皮后,铰个圈,用根快子套在圈里在墙上那根线上一铰,就和墙上的线连在一起了”。


    六路车这下反应过来了,举着大拇指学起了电影《地道战》里日军翻译官的话:“高!实在是高!”


    冲哥把烟头往烟蒂子那一扔:说干就干呢,现在首要的是锯断窗子上的铁棍,再连接床单,再搞断电线走人。


    烟蒂子你先锯,累了后我们轮流锯。宜军矮子,你弹吉它,大家跟着一起唱歌,掩盖锯铁窗的声音。


    大家立即各就各位,锯的锯,弹的弹,唱的唱,望风的望风,配合得非常默契,就好象训练过似地那样有条不紊。


    我跟冲哥说:“这样唱歌也不能老唱,唱久了,楼下值班的人会怀疑的,一晚上在十点钟睡觉以前最多也只能锯断两根,也就是说要两个晚上才能锯完四个点,为了白天不容易被人发现,今天最好是从外面往里面锯,每根都不要完全锯断,让切口的面朝外,里面看还没有断,这样万一干部窜到屋里来,不注意也发现不了”。


    冲哥觉得有道理,叫烟蒂子把手伸出铁栏杆外锯,我们就唱起了“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锁不住我在牢中想外面……”的囚歌。


    这首歌天天都有人唱,很难引起值班人员的怀疑,这样唱一首歌,又弹一首吉它曲,唱一首歌,又弹一首吉它曲,把牢房里流行的几个囚歌唱了个遍,在晚上十点钟熄灯以前,把两根铁棍锯得只剩下前面的皮了,只要用力一搬,就可以断开。


    我睡在床上想,还是人多力量大啊,14毫米粗的铁棍,用一根手指长的锯片,经过大家轮流工作,竟然二个多钟头就搞定了两根,难怪改造单位的干部最怕犯人带锯片进来,一截小小的锯片把窗子上的铁棍全部都锯断,不过也只要一两天的时间啊,要是没人看着,这里关押的人有的是时间,铁杵也能磨成针。


    第二天,出工前,我望着窗户上快要断的铁棍,把袜子晾在了上面,挡住了锯出的口子部分,心想,今天再做一天苦工,晚上加把劲就要走路了,也许明天就可以回到久别的H市。《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