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中午,却天色晦暗,灰黑色的云层在天空中聚集翻滚,暗紫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闷雷盘旋于浓密的乌云之间。
全世界都仿佛失去了光明。
宇智波大宅里,四岁的女孩独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眼神恍惚地把玩着一株还未长开的玉兰。
……
那天晚上的天气还是很好的,漫天星辰闪烁,美得不像样子……唯独,没有月亮。
“水门哥哥,这个家伙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仰面躺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夜澜指着身旁昏迷不醒的卡卡西,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波风水门。
水门叹了口气,摇着头道:“不知道呢……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
“嗯,还好有你留给卡卡西的那把苦无在,否则的话……”夜澜说着,嘴角不由扯出一个苦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时空忍术吧?我果然还是太弱了。”
“别这么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水门无奈地笑道,“小澜,你真的就只有四岁而已吗?”
夜澜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地道:“我八十四了你信吗?”
波风水门:“……不信。”
“那不就结了,您就当我天赋异禀,天神转世命格不凡好了!”夜澜睁开眼,朝水门露出了一个满含戏谑的神秘微笑。
水门:“……”完全没有聊下去的办法。
“话说……任由琳姐姐那个样子下去真的没关系吗?”夜澜别过头看着一直站立在不远处眺望星空的琳,蹙眉道,“她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小澜又何尝不是呢?”水门顺着夜澜的目光看向琳那略显孤寂的背影,“毕竟经历了那种事情……”
“呐,水门哥哥你说!”夜澜突然打断了水门的囔囔自语,左手抱着后脑勺又靠回石头上,右手高高抬起,指着那满天的耀眼星辰,语气悠然而闲散,不见半点悲伤,“你说,带土他……会是哪一颗?”
“什么?”水门不明所以。
“我记得有这么一个传说,说是每个人在死了以后啊,都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星,然后一直一直守护着对他来说重要的人们。”夜澜垂眸幽幽道。
“星星,是吗?”水门同样抬头看着绚丽的夜空,突然转头对她一字一句地道,“抱歉,小澜,我没能赶上。”
“没事,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夜澜轻轻阖上眼睛,声音听起来有些空灵,“不过还真是讨厌啊!我本来是想要去找鼬的,可是为什么会跑错方向导致迷路,然后又正好撞上你们呢?最后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
“水门哥哥你说,要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的话,带土他……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呢?”女孩的语气依旧轻松无比,却问出了这般沧桑而寂寥的话,“以前好像也是这样呢……”
水门讶然回眸,蹙眉看了夜澜半晌,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她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居然故意装睡,她是在刻意逃避自己的回答吧?害怕听到什么足以毁掉她一直以来所有的坚持和信念的答案。
不由自主地,黄发青年伸手摸了摸女孩那顶柔软而蓬松的黑发,声音温柔得出奇:“小澜,这并不关你的事,那是带土自己的选择啊……无论是你和他、还是卡卡西和琳,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呢!带土的死,不是琳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更不是卡卡西的错,而是这个时代的错啊!有了和平就必定会伴随着战争,而战争的爆发所注定的,必将是鲜血与无数生命的消逝。这,就是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的潜规则……”
然后他便看到,这个从见到他开始就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伤痛的女孩,在她的右边眼角处,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正沿着脸颊、悄然滑入发际,快得仿佛划过天际的流星,留下的,只有那一道淡淡的、几不可见的痕迹……
第二日一大早,夜澜便和三人辞别了。
她独自回了宇智波家的大宅,而水门则带着琳和卡卡西继续执行摧毁神无毗桥的任务。
由于种种特殊原因,宇智波家的天才少女夜澜曾经参与过神无毗桥之战,并且从中做出卓越贡献的消息并没有被传开来,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包括死去的带土、波风水门以及当时在场的旗木卡卡西和原野琳在内的、极少数一部分人而已。
……
“战争……是时代的错,是吗?”夜澜握住浅绿色花苞的指尖骤然用力,含苞欲放的玉兰花就这样被她生生地扯了下来,“风雨欲来,反正这当场大雨过后,你要继续活下去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了……”
“不过,花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想要绽放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然后播种、枯萎、死去,不是么?”她说着,又重新把那朵隐隐可见淡黄色花蕊的花骨朵插回了它原本所在的地方,“即使弱小如你,也没有被人随意剥夺一生的义务,更何况是人?”她出神地看着那朵隐藏在枝叶间摇摇欲坠的玉兰花苞,“也许鼬说的没错……战争,简直是这世界上最讨厌的东西了。”
“小澜,要是你再这样扯下去,美琴阿姨回来该杀人了哦!”温润而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夜澜的身体猛的僵住,然后瞬间放松。
黑衣黑发黑眸的女孩悠然回身,对着来人绽放出一个堪称甜美的微笑:“止水!”同样平静祥和得不起一丝波澜的语调,他们对于对方的心情都心知肚明。
谁都没有资格说——自己比对方更悲伤。
因为曾经,他们两人都切实地体会过那种痛彻心扉的悲痛和绝望、以及绝望过后的麻木、麻木过后的习以为常。
人死不能复生。
但那些活着的人,却不得不随着日出日落、学会习惯,然后继续维持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是规律,无奈而必然的规律。
时间或许可以抚平一个人的伤口,但即使那道伤疤已经彻底愈合,它所留下来的痛苦却不会因此而消失,刻骨铭心的记忆会随着一个人的成长而长久地保留下来,而那个人所能做到的,无非就只有那两个单调而乏味的字——成长,仅此而已。
“妈妈才不会那么狠心呢!”夜澜巧笑嫣然地转身又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白色鲜花,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然后朝着对面的男孩挑衅一笑,“再怎么样,最后遭殃的肯定不是我!不信我们两个打赌。”
止水还是原来那副一层不变的形象:上身穿深色高领短袖上衣和三角形护具,下身穿同色裤子,打着绑腿,衣服后面上有宇智波族徽,还背着一把小太刀。
他听到看着夜澜诡异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只不过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依旧:“小澜想怎么赌?”
“就赌……”夜澜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笑得更加灿烂了,“谁输了,谁去把鼬兜里的那些糖果全都换成榴莲味的!”
止水:“……”那样会出事的吧?
也许别人不知道,但跟鼬和夜澜这两兄妹都颇为要好的他可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鼬和夜澜的关系一向好得不得了,但唯独有一件事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区……
鼬虽然看上去孤高冷傲,而且小小年纪便成熟稳重得不像话,但实际上他却偏爱甜食,包包里经常会放上一两块糖果。
可是夜澜这个小姑娘,表面上看起来天真无邪活泼好动,实际上从她刚会说话开始便具有相当的毒舌功力,长大一些之后更加可以说她那完全是本性恶劣了,但要说到她那些众多禁忌中最显著的一条,大概就是极度厌恶甜食了吧?
至于厌恶程度嘛……无法言说。反正他是从来没见过一向对甜食情有独钟的鼬在夜澜面前吃过一次糖的。
所以……
止水很是有先见之明地摇了摇头:“小澜,赌博是不对的。”
夜澜:“……”止水,你腹黑了。
看着她难得被噎住的样子,这些天以来心情一直不佳的止水突然感觉好了很多,他抬头静静地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唇角上扬的弧度也在不知不觉中扩大了几分。
夜澜侧眸看着这一幕,突然间觉得松了一口气。
止水,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宁愿独自背负所有的痛苦,也不希望别人为他担心。他的笑容,就像是驱散黑暗的阳光,明媚而温暖。
“小澜,谢谢你。”止水忽然转头对上夜澜漆黑如墨的眸子,歪着脑袋笑得很安然,“能把那个……带回来给我。”
夜澜眨眨眼,下一刻便反应过来他口中“那个”是指什么——那是她特意捡回来的、带土的橙色护目镜。
“应该的。”夜澜摇摇头,“带土和止水一样,也是我的哥哥呢……”顿了顿,她鼓着腮帮子强调道,“堂哥!”
“呐,小澜,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止水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夜澜好奇地看着他,半晌点点头:“可以。”
“你就这样答应了,也不怕我把你卖了吗?”止水赏了她一个“炒栗子”,然后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啦……小澜,我想请你代替我,去看看那个和带土哥哥同组的男生,然后帮我转告他……”
“卡卡西么?要告诉他什么?”夜澜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皱着眉头问道。
止水有些苦恼地挠了挠额角,半晌摆摆手,相当随便地说道:“什么都好啦!总之小澜你去帮我安慰一下他什么的……我跟他不是很熟。”
夜澜嘴角抽了抽:“止水,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跟他很熟的?”
止水非但没有理会面前这个女孩的抱怨,反而是伸出手,朝她递过来一把全透明的雨伞,催促道:“快要下雨了呢!我刚刚经过慰灵碑的时候,好像偶然间瞥见了一个很像你说的那个‘卡卡西’的男生站在那里……”
蹩脚的借口,感情是为了让她去送伞啊!
夜澜翻着死鱼眼看了面上有些僵硬的止水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接过那把伞,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想让我当免费童工就直说嘛,找的这是什么烂借口……”《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