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拍摄开始
新年一过, 林渊就忙了起来。
他过了几天一直躺着的生活，日常极为潦草，被经纪人吐槽之后，林渊美其名曰“为创作空出大脑”, 毕竟写歌本身也是件消耗脑细胞的事情。
可能是温暖的氛围不适合创作——经纪人深深怀疑林渊在找借口——总之, 春节这段时间, 林渊并没有写出什么像样的作品。
“都是贺洵和于颖的错，他俩害我没了心气。”
对此, 贺洵和于颖的反应相当一致——直接给林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说要把林渊的真面目在粉丝面前揭晓。
最后两人没揭晓。
因为两人意识到，在粉丝面前的林渊才是最不正常的。
他上一条微博还是那张经典的统计表呢。
耿岳和汪辰的互撕贯穿了整个春节，网友们都看腻了, 因为这俩人时不时爆一点料, 就跟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 一点也不干脆。
到后来，网友们连时间线都懒得盘了，直接@林渊, 让林渊替两人整理好时间线。
林渊：“？”
他可没兴趣管别人的破事。
不过鉴于耿岳和汪辰撕得够凶，潘琦又被注意到了, 潘琦一被提及, 网友们很难不去关注林渊列下的表格，因而林渊微博的访问量仍在持续增长中。
用网友们的话说，这张统计表对林渊来说只是寻常, 却是耿岳的生死簿，是他由盛转衰的开始。
林渊：“？”
“能不能别那么浮夸？”林渊无语道，“我充其量只是发挥了一点小小的作用吧？”
耿岳糊了，资源也都被瓜分了, 他没拍成的剧确定签了其他男演员，林渊并没有从中获得多大的好处。
毕竟他的发展路线和耿岳并不完全一致。
不过耿岳的粉丝不会去找这些分了他资源的演员麻烦，只会觉得都是林渊的错。
是林渊害耿岳堕入深渊。
而林渊本人觉得，这个事件里，耿岳最大的错误就是找了潘琦。
潘琦太明目张胆了，水平又太低了，夸人可以，别用那么浮夸的手法，虽然耿岳本人可能很欣赏这种手法，但这样就太过了。
……
总之，无论耿岳是什么想法，林渊有自己的生活节奏。
《鬼术》在紧锣密鼓地赶后期，刘晓光还抽空夸了一回林渊，说主题曲定得早，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鬼术》预计今年下半年上映，暑假估计赶不及了，有一些比较耗时的特效片段，不然刘晓光打算报名今年的金翼奖。
导演觉得，虽然《鬼术》不是金翼奖评委们喜欢的题材，可林渊和于颖在电影中的表演都可圈可点，完全可以争一争奖项。
林渊时不时关注一下《鬼术》，这段时间，他的精力都放在了新剧上。
林渊才刚进组，新剧就受到了多方关注。
《权臣》和《重案》拍摄那时候，林渊的遭遇大概只比“无人问津”略强一些，《重案》还好，《权臣》的话，播出之前确实没人看好。
何况同期还有《琳琅》那种热门剧集。
这一次，境况已经大大不同。
进组之前，林渊本人对这部新剧的了解都不算多，媒体却已经挖出了不少细节。
新剧片名为《曼陀罗》，一看就很暗黑的名字，内容实际上倒没有那么暗黑，就是一部复仇剧而已。
只看剧情的话，林渊觉得，它和《明天的明天》有一点相似之处。
不过《明天的明天》里，季风的母亲还在，是母子二人共同完成的复仇，这部《曼陀罗》里，主角韩慎则和妹妹一起完成了复仇。
相比季风，他的复仇更加决绝。
韩慎只为了复仇而活，有爱情眷顾他，他亲手把它推开，世间美好的一面尝试向他靠近，但对他来说，这份美好来得太晚了。
如果能早一些，他或许不会那么执拗地复仇。
他需要的时候，美好没有来，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林渊同意演韩慎之后，剧组很爽快地和他签了合同，中间没有经历任何波动。
剧组甚至问过林渊，这部剧计划邀请某位女演员，林渊是否愿意和对方合作。
放在以前，林渊绝对没有这种待遇。
他倒是听说过圈内一桩奇事，据说女演员A不满意要和自己搭档的男演员B，要求剧组把B给换了，换成了男演员C。
结果C进组的第一要求是把A换掉，换成其他人。
林渊表示震惊。
他对合作对象的名气没什么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对方真心热爱表演。
拍戏的时候，林渊自认脾气还不错，但他不可能全程一直保持好脾气，如果对手戏演员太敷衍、一直NG的话。
剧组这次找来了一位知名度不算特别高，但演技在年轻演员里排得上号的女演员。
扮演反派的，同样是林渊的熟人之一——在《权臣》里扮演宋宽的王志敏。
林渊和王志敏再合作，新剧可以借这个热度营销一把。
《曼陀罗》篇幅不长，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一对兄妹年少时，父母遭人杀害，十多年后，兄妹二人循着蛛丝马迹找到凶手，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之路。
哥哥韩慎理智，妹妹韩玟细腻，双方既是彼此的支撑，又是唯一的依靠，韩慎对世界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内心唯一的柔软之处，就是韩玟。
除了韩玟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挤进他的内心世界。
最后的复仇时刻来临，韩慎也是一力扛下了所有，他希望妹妹能够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他自己反而不是那么重要。
甚至在一开始，他不希望妹妹被卷进这桩复仇中。
在他心里，妹妹应该拥有更幸福的生活。
然而这对兄妹注定是兄妹。
仇恨让两人一夜成长，韩玟同样对世界充满警惕，她在一开始就明白了韩慎的想法，她拒绝韩慎的独断选择。
林渊之所以挑中这个剧本，是因为《曼陀罗》里的情感表达挺细腻的，给了他充足的发挥空间。
虽然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却不能只讲复仇。
韩慎是一个被仇恨笼罩了的角色。
导演和林渊见面的时候告诉他，剧本完善之后，编剧第一时间就考虑到了他，导演也是同样的想法。
因为他们在林渊身上看到了阴云。
“我看起来很阴吗？”林渊问经纪人。
“这个问题叫人怎么回答呢？”经纪人踌躇片刻，“因为我是你的经纪人，所以你不阴。”
林渊：“？”
呵呵。
当然，导演不是指林渊看起来阴森森的，而是他周身有一股适合韩慎这个角色的气质。
身怀仇恨的人，与无忧无虑、单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不同的。
这注定了韩慎不能找一张白纸型的演员。
林渊显然具备驾驭这个角色的能力。
再考虑到《重案》《权臣》两部剧的热度，很显然，林渊是韩慎这个角色的最佳人选。
在新剧中扮演妹妹韩玟的，是女演员师冉。
她是科班出身，拍戏已经好几年了，资历比林渊深些。
不过考虑到知名度的话，她不算特别高，这次能接下妹妹一角，除了她自身演技符合角色要求之外，也因为林渊愿意和她合作。
师冉之前确实有那么一两个吹了的角色，剧组已经定下她了，最后还是没能演成。
《曼陀罗》剧组没有随意换演员，大概也是考虑到林渊的想法，毕竟众所周知，林渊这个人不太好惹。
换演员或许简单，可随后要是闹出别的什么麻烦的话，林渊很可能成为剧组的麻烦。
这位可一点也不怕惹事。
师冉记得，林渊还没现在这么火的时候，就和Wink的谢渝、叶流川对上了，最近耿岳甚至被他斩落马下。
在年轻男演员圈子里，耿岳已经算是大咖了。
师冉有幸和耿岳合作过一次。
她记得很清楚，就算是导演，对待耿岳也客客气气平日里压根不敢惹的，这种大牌演员本来就很难压制，粉丝又多，哪里让他不满意了，剧组其他人都要倒霉。
可耿岳这样的角色，遇上林渊也只能吃憋。
总之，师冉有一点可以确定——她最终定下这个角色，林渊必然是点了头的。
对林渊而言，这或许很微不足道，但对师冉来说，这算是她演员生涯中很不错的一个角色了。
韩玟的戏份够多，人设也不错，绝对不是背景板。
她看到《曼陀罗》剧本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时候剧组还没有确定男主角，师冉就托经纪人询问过，她可不可以演韩玟。
哪怕剧组选择公开试镜，她也愿意去参加。
对演员而言，好角色一向很稀缺。
一开始师冉还充满希望，剧组那边虽然没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但到底没有回绝她。
师冉真正觉得自己没戏了，是在韩慎一角定下来之后。
在这之前，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然而，她听说韩慎定了林渊。
当时真的……晴天霹雳直接砸了下来。
她能演林渊剧里的女主角吗？而且还是接近于势均力敌型的女主角，不是花瓶女主。
林渊现在合作的人是谁？
《鬼术》和于颖合作。
师冉觉得自己小有名气，可和于颖相比，她的名气真算不了什么。
虽然电影和电视剧圈子不太一样，可圈内人认知中，电影演员还是比电视剧演员高贵一头的。
何况于颖成名早，奖项多，是她的前辈。
林渊拍的剧虽然不多，每一部却都有不错的成绩——《权臣》和《重案》恰好是去年卫视收视和平台播放量的前二。
一年播出了那么多剧，这两部都算是有效播放。
师冉毫不怀疑，圈内想和林渊合作的演员早已排起了长队，比她咖位更大的女演员恐怕都在计划，这个机会落到她头上的可能性……很低。
要是《曼陀罗》换一个不那么火的男主，韩玟这个角色她大概也就拿下了。
所以接到剧组通知的时候，师冉满脑子都是惊喜。
经纪人也告诉她要把握机会，就算《曼陀罗》成绩不如林渊之前两部剧，可只要剧集上了，就不会是无效播出。
业内必然都紧盯着林渊的新剧。
而师冉作为这部剧的女主角，必然也会彰显出存在感。
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就像《权臣》之于贺洵。
《重案》四人组中的另外三位演员吃到的红利虽然不及贺洵，却也渐渐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在剧中扮演法医的那位今年已经当上女主角了，从娱乐圈的小透明成为了备受期待的新人。
既然进了娱乐圈，谁不想红？
说不想红的都是谎话，就像全世界所有的明星都是偶然陪朋友试镜、自己反而被挑上了。
全世界所有的朋友都会在自己试镜的时候让比自己漂亮很多的伙伴作陪。
师冉特意比剧组要求的时间早到了片刻，她担心剧组里其他大咖演员都提早来了，她成了被等的那个就尴尬了。
到剧组之后，她看到了林渊。
一开始她并没有认出来，因为林渊……裹着一件巨厚无比的工装羽绒服，看起来是可拆卸的那种，脑袋缩在里面，要不是这人忽然抬起头，师冉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林渊，所以反而是林渊先和她打的招呼。
师冉赶紧低头：“林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林渊看起来精神很高昂，虽然……整个人缩在羽绒服里的姿态消解了这份高昂，“不用叫老师，叫我林渊就好。”
师冉：“……”
说实话，第一次见面，她很难把林渊和网上那个林渊联系在一起。
林渊给她的第一感觉，很像活泼小狗。
网上那个林渊就要凶多了，和他对上准没好事。
林渊本人也比上镜看起来年轻一些，师冉猜，大概因为对方之前扮演的都是更成熟的角色。
邵景年龄跨度大，邱衡的话，则经历了一桩桩凶杀案，心理远比一般人成熟。
《曼陀罗》里的韩慎，同样是一个谨慎、内敛又冷酷的角色。
林渊本人和他扮演的角色反差挺大。
真人活泼多了。
完全没有角色的那份阴郁感。
虽然活泼一些，不过师冉能看出来，林渊也不是毫无边界感的性格，她也挺怕和那种天生自来熟的人相处的，以师冉进入演员这一行的经历来看，太过自来熟的那种……到最后都会坑她。
这是她的个人经验，倒不是说她歧视这种性格。
……
《曼陀罗》导演仲星海，今年42岁，是一个纯正光头，据他本人说，他从35岁就开始剃光头了，因为地中海这个发型一般人hold不住。
他以前得罪过某个大咖，那个人诅咒他，说天雷劈他都不用找目标，中间那片发光的就是。
林渊：“……”
他觉得这个逻辑有问题。
一整个灯泡和被草丛围起来的灯泡有什么区别？
冯曾刚好在，知道林渊又犯病了想说些屁话，赶紧眼神阻止了他。
林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赶紧闭嘴。”
林渊表示，经纪人的隔空传音技术已臻化境，下次可以试试练腹语。
仲星海是圈内出了名的会拍黑深残的导演，尤其是年轻的时候，他的想法很超前，才会很容易得罪演员大咖。
随着年岁的增长，仲星海柔和了很多，拍的剧本看起来也正常了，《曼陀罗》就是其中一个正常的剧本。
他的作品当然是有可取之处的，他敢把黑暗的东西拍给观众看。
仲星海并不是刻意构造并不存在的黑暗，相反，他剧中的黑暗都是真实的，也不是腐败、□□、贩毒那种距离正常人生活比较遥远的黑暗，他的选材大多集中于日常，集中于普通人的选择。
某个普通人在某一瞬间动了私欲，招致了一个黑暗的结果——这是他常拍摄的主题。
普通人的动念只是寻常，后果却汹涌而残忍，甚至大到一般人无法接受。
观众之所以忍受不了他的角度，就是因为剧中角色的选择太平常了，属于正常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观众们理解剧中角色的选择。
谁会没有私心？
但选择带来的结果，确实谁都无法接受的。
总之，仲星海擅长对准人性挖啊挖，很多导演也会，但那些导演是挖多少分析多少，仲星海属于，某个人犯了小偷小摸的错误，结果判决他触碰了天条。
超乎现实的黑暗结果。
好在导演现在已经收手了。
“也不能这么说。”仲星海道，“主要是素材不够用了。”
林渊：“……”
资源挖空了，所以拍不出东西了——这句话有多么残忍，导演自己能意识到吗？
林渊找到了他秃头的原因。
果然，导演的每一根头发都不是白掉的——导演他爸并不是秃头。
冯曾：“……”
经纪人深深觉得，林渊没和导演结仇是一种奇迹。
……
到剧组之后，导演拉着演员们对剧本的大概内容做了介绍，大致分析了一下角色，前期工作是导演和编剧一起做的，人设这块，林渊和其他演员都没有异议。
林渊不喜欢对编剧的工作指手画脚，他的工作室里也没有御用编剧。
《曼陀罗》剧本里，韩慎的人设已经相当不错了，林渊找不到需要修改的地方。
韩玟也是。
林渊在剧中和师冉有很多对手戏，林渊觉得，不管是剧中人物的对话还是心理活动，都很贴合人设，不需要做改动。
王志敏扮演的反派中间才登场，所以他暂时还没有进组。
除了林渊和师冉之外，主要演员里还有韩慎的追求者王彤，她的扮演者是袁媛，林渊之前也没有和她合作过。
袁媛看起来是很开朗乐观的性格，不难相处，至少一眼看过去是这样。
反正林渊也没打算和所有演员交朋友，娱乐圈里，演员能有三四个同行朋友就很不容易了，林渊觉得，算从《千重山》开始，他的朋友已经不止这么多了。
《曼陀罗》预算还可以。
用导演的话说，定下男主之后，他就没再为钱发过愁，总有投资人打电话过来，问他这部剧还缺不缺钱。
仲星海忍不住对着编剧刘歌吐槽：“上一部剧有这么多人追着投资，我肯定能把结局拍得更好。”
上部剧他走的还是黑暗人性路线，只是没那么黑深残，大众还可以接受。
刘歌瞥他一眼：“人家投资商又不是冲着你来的。”
仲星海：“我知道啊，这种事不需要强调的。”
他怎么可能怪林渊？
虽然导演不负责搞钱，这是制片人干的活儿，可对仲星海来说，一部片子能成功拍摄就是一种胜利。
以前他经常为投资犯愁。
他自认为拍了一部很了不起的作品，可惜无人欣赏，投钱的人更少。
他之所以能在导演圈子里顺利活下来，主要得益于头发的帮助以及他个人超乎寻常的乐观。
再加上一点骗钱技术。
导演可以不负责搞钱，但是不能完全没有搞钱技术。
仲星海压缩成本的能力也是一绝，有一阵子，他经常蹭人家的道具来用。
只要脸皮够厚，就能一直有剧拍。
所以《曼陀罗》这种预算充足的情况他还有些不适应。
“感谢林渊。”仲星海感慨道，“助我实现再就业。”
“这话幸亏林渊听不到。”刘歌无语道，“听到的话，只会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听到也没关系，反正他下不来了。”
……
仲星海虽然偶尔暴露出不靠谱的一面，但作为导演，他技术绝对是过硬的，否则也不会在常年拍偏题材的情况下一直有饭吃。
演员们稍作休整之后，《曼陀罗》拍摄正式开始。
剧本上只有24集的内容，应该也不会再添加了。
导演不喜欢无意义的水剧情。
而且复仇篇本身要展现的就是震撼观众的效果，如果前期拖得太长，铺垫太多，观众的耐心不断被消耗，之后就算结局有反转，也不会达到剧组预期。
本来一部剧就不需要那么长。
除非是《权臣》那种讲述人物大半生的故事，其中穿插着一个个历史事件，注定了这部剧不会太短。
《曼陀罗》故事简单，仲星海没有任何把它拍长了的借口。
第一场戏是韩家兄妹的日常。
为了追逐凶手，韩家兄妹搬到了S市，两人学历都不错，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父母不在，两人也未透露过父母已经离世的现实，在S市这样一座大城市里，这只是一对最平凡、最不引人注目的兄妹。
没人知道他们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
这一天，也是一个平静的日常。
妹妹做早饭，哥哥洗碗，公文包里放着公司要的资料，等哥哥洗完碗出来，妹妹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只有桌上摆着一沓打印好的A4纸。
在早晨透明的光线下，韩慎眯起眼睛，默不作声地盯着A4纸上所写。
“
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妹妹把一份为难的工作交给了兄长。
唯有两人才默契地知道，纸上所记录的，是他们一直在追逐的凶手的信息。
“兄妹两个的互动，要日常又不日常，明白吗？”仲星海在一旁指导道。
林渊和师冉不约而同地皱眉，又同时点头。
拍摄自此正式开始。
韩玟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这是师冉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临时学的，她本人有一点音痴，之所以出现这一段，因为这首歌是一首有关复仇的民谣。
节奏虽然欢快，内容却和欢快毫无关联，只讲复仇。
韩慎走出房门的一瞬，他视线和妹妹对上了。
虽然两人尽量表露得与普通人无异，那股独特的氛围还是暴露出来了。
这不是一对普通的兄妹。
两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沉重。
师冉此刻的想法是——进入角色以后，林渊似乎抛弃了本人性格里欢快的一面，变得谨慎含蓄了起来。
师冉感觉韩玟的性格和自己相差不是特别大，在《曼陀罗》里，复仇的主戏份是由韩慎来完成的。
作为妹妹，韩玟生活在韩慎的庇佑之下，她没有韩慎活得累，也不如韩慎心思深。
就算生活艰难，她仍是被保护的那一方。
韩慎则不然。
不过韩慎的性格和林渊的真实性格……相差得不止一点半点。
师冉在剧组里和林渊相处了几天，可以说，她渐渐习惯了林渊乐观高昂的姿态，猛然间见到林渊演绎的韩慎，说实话，师冉不太适应。
感觉好像换了一个人。
在她面前，“韩慎”抑制住了自己的杀气。
而在看到桌上资料的那一瞬间，韩慎的杀气与阴暗暴露无遗。
看完之后，韩慎点火烧掉了全部资料。
火光恰好映照着他的瞳孔，那其中仿佛蕴含着熊熊烈火。
第112章 拍摄
气场这个词很难用语言描述, 但师冉觉得，当林渊全身心投入角色的时候，他有一股难言的气场。
拍这场戏这天，气温依旧很低, 不过早晨便阳光明媚, 光线透过玻璃照进室内, 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然而林渊所在的角落，光线再亮, 师冉也很难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眼中的火焰, 似乎将光线吞噬了。
屋内与屋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当韩慎拿起包去上班，门一关，无人知晓这座房子正在发生什么。
师冉确实惊住了。
林渊完全没有给她一种故作深沉的感觉, 韩慎日常的一面他演出来了, 另一面……师冉只能说, 她在剧本上看到的那个扁平的韩慎，突然间变立体了。
不提林渊现在所拥有的人气，只看演技, 师冉也觉得他比同龄的男演员要强许多。
瞪眼式演技是没有的，也不会从头到尾只摆出一副表情, 不仅合作演员猜不透, 观众也猜不透他内心所想。
演员究竟会不会演戏，合作过一次就知道了。
师冉此刻已经很确定，林渊有演技这件事并非虚言, 没有夸张的成分，都是真的。
韩慎彻底脱离了林渊的自我，成为了一个独立的角色。
……
仲星海和刘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情绪里读到了“合适”两个字。
林渊和师冉是第一次合作, 能看出来，两人之间还不太默契，不过两人都很好地完成了作为演员的职责。
让仲星海最为惊艳的自然还是林渊。
林渊对角色的驾驭，只能从《权臣》《重案》零星几部作品中看出来，韩慎这个角色是孤独的，除了复仇和妹妹让他拥有一丝温度之外，其他所有时刻，他骨子里都透着冷。
从本质上说，韩慎并没有健康成长过，韩玟比他好一些，毕竟有他这个哥哥的庇佑。
林渊恰好演出了仲星海想要的感觉。
韩慎的那份距离感面对韩玟时表露得还不太明显，一旦对上其他人……对比便体现出来了。
这才是这部剧的开始而已。
《曼陀罗》篇幅短，仲星海又是个挺挑的人，加上投资绰绰有余，导演自然有把这部剧拍成精品的打算。
最好观众们一提起复仇剧，就能想起《曼陀罗》。
原先仲星海并没有这样的野望，可以说，林渊的加入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一部经典的剧，必然是要导演的拍摄功底＋剧本＋演员出色的演技才能磨合而成。
……
如果让师冉形容《曼陀罗》最初的拍摄感受，她可以总结为“林渊观察日记”。
虽然林渊是去年圈内上升最快、最红的明星之一，但由于林渊本人出席圈内活动不多，在正当红的演员圈子，他和其他明星都没有太多交集。
合作之前，师冉挺好奇，林渊是什么样的性格。
圈里人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林渊记仇，下手狠，也有人觉得他挺干脆——但不管是觉得他记仇的，还是觉得他直爽的，大概都很想和他合作。
现在出圈的剧太少了，能在一众剧本中挑中《权臣》和《重案》两部剧，林渊绝对很有眼光。
合作了几天之后，再要师冉来形容的话，她只能说，林渊是一个比外人想象中更为用功的演员。
在片场，就算是休息的时间，林渊仍然在背台词。
师冉从没有见他迟到过。
在表演这件事上，林渊可谓自律到了极致。
《曼陀罗》剧组和演员们签好了合同，要求演员什么时候到场，什么时候收工，仲星海也按规矩来，不会刻意延长演员们在剧组的时间。
但有些演员……其他人集合的时间他永远不在，迟到早退是常态。
还有人和编剧处不好关系，或者觉得某位编剧写得不行，用自带的编剧替换掉剧组原有的编剧。
这个圈子里，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也有人敬业到可怕。
林渊显然就属于这一类型。
合作这几天，对方NG的次数屈指可数，至于忘词、走位错误……这些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日常的林渊和善又好相处，师冉每次看到片场上的对方，都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反差。
她不知道林渊本人有没有这样的认知。
——每次林渊展露出很认真的一面时，师冉都会不自觉畏惧他。
总结起来的话，她觉得林渊还是挺可怕的。
……
《曼陀罗》剧本中，韩家兄妹复仇的序幕渐渐铺开。
韩慎的父母之所以被杀，不过是怀璧其罪，韩父无意间透露了自己有多少资产，恰好被昔日好友听见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转眼，韩家夫妻被杀，凶手却摇身一变成为了知名的大商人、慈善家，他出席的场合，媒体总是大版面宣传他的功绩。
凶手也有家人，有孩子。
他如今选择成为慈善家，恐怕也是当年杀人的事情做得太绝，担心祸及己身，才改换一副温良形象见人。
韩慎恰好入职了这家公司。
他由高校转至企业，走技术路线——凶手的企业如今正需要他这种形象的专家加入。
一切看似巧合，但韩慎早有预谋。
韩玟则是老师。
先从当年和凶手狼狈为奸、帮凶手逃脱罪责的律师开始。
或许命运一早注定，这群关系者的人生会在十多年后卷到一起。
韩玟内心里仍有一丝柔软，韩慎提醒她：“我们当年也只是孩子。”
“你做不了，就不要做。”
他酝酿已久的计划、支撑他在这十多年里活下来的力量，他不可能放弃。
一切已经注定了。
律师本人患有心脏病，律师则又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儿子。
或许亏心事做多了不利后代，韩慎只是轻易放出一个筹码，律师的儿子便上钩了。
律师总是斥责儿子乱交狐朋狗友，对韩慎却是放心的。
——一颗出身清白的好棋子。
这是韩慎的定位。
镜头中，玻璃镜面挡住了韩慎嘴角的弧度，他面上在微笑，眼底却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当一个人做的坏事足够多，他就会有很多敌人。
而他之所以一直没有遭到报应，是因为没有人主动把他的敌人们联合起来。
韩慎恰好在其中充当润滑剂。
律师找到他的儿子时，看到的是一把刀和一道等待自首的身影，一切都干干净净，他儿子曾做的坏事在网上广为流传，便是律师很有本事，也有钱，却挡不住舆论偏向害死他儿子的真凶。
韩慎表示愿助他一臂之力。
可律师想要的结果一直没有出现，不仅如此，律师原本会有一个孙子，是他儿子祸害过的女孩子，他用金钱加威胁攻势才确保那个孩子可以留住，韩慎露面之后，孩子没有了，那个女孩也彻底消失，从此逃离了他的监控网。
律师渐渐察觉到了韩慎的身份。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根本来不及把消息传递出去。
某个夜晚，韩慎找上门来。
他一副精英范的打扮，皮肤白皙，没有戴眼镜，所以他成竹在胸的表情更容易被看见，也是第一次，律师看到了隐藏在他表情下的森森恶意。
韩慎很少露出凶相，他一向很有涵养，这一点向来被认识他的人所夸赞。
然而，他这种即便蕴藏仇恨仍不动容的，在律师眼中，比那些色厉内荏的可怕百倍。
韩慎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便伸出手来，想和律师进行友好的交流。
比之仇恨，他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平静，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当初害死父母的帮凶，只是一个无关人士。
扮演律师的是资深演员李兴安，他同样不是恶人脸，不过经常扮演那种面善心狠的角色。
这一场戏里，气势上，韩慎要胜出一筹。
因为李兴安珍视的东西已经被毁得干干净净。
“你满意了吧？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韩慎轻轻摇头，手指叩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姿态格外闲适，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惦记了十多年的仇人：“不对，这是原本就应该有的结果。”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公开？”律师还在嘴硬。
韩慎却愈发从容：“不怕，我今天还带了一个朋友过来，他手艺很好。”
镜头之中，韩慎露出了可称为怜悯的表情，但只要仔细观察就知道，他眼神中没有一丝笑意。
“我不喜欢动手。”韩慎站起身，让出了一个位置，“我更擅长资源整合。”
韩慎自光源处走出，步伐极缓极缓，即使被灯光照着，他仍制造出了庞大的阴影，那阴影一直伴着他，一直都没有消散。
他走进了黑暗之中，整个人仿佛被黑暗完全吞噬了一般。
这段剧情没有台词，韩慎只是平静地走了一段路而已，但放到《曼陀罗》整部剧中，这段剧情自有它存在的意义。
不能用台词表达，就只能用肢体动作表达角色的情绪。
融入黑暗的韩慎，是孤独行走的狼。
屋内亮起的灯光在这一瞬彻底熄灭——任务大约是完成了。
黑暗中，韩慎走得更加坚定，他不会、也永远不可能再回头了。
这是《曼陀罗》前期一段篇幅颇长的戏，意味着复仇序幕的开启，林渊的戏份并不算多，他只是在关键时刻出场罢了。
这场行动的每一部分，都不缺少韩慎的身影，韩慎却隐藏在暗处，不为旁人所知。
第二天早餐的新闻报道中，韩家兄妹的异常仿佛昭示着什么。
一年里，死于意外的人有很多，出现一位心脏病发的律师也很正常。
这位律师唯一值得在意的点，就是他有一个不成器到全国知名的儿子，以至于他的死没有收获任何同情。
反而让他的名声更加败坏。
韩慎无声地吃着早饭，韩玟转头递给他一个硬盘：“明天的礼物，不用谢我，没花太多时间。”
“谢了。”韩慎默默收下。
兄妹之间不必多说什么，总有一份默契在，在复仇这件事上，他们就是最默契的盟友与后盾。
他们永远不会彼此背叛。
韩慎无意让韩玟卷入其中，但韩玟执意要参与的话，她就必须做到最好。
复仇说起来轻易，但他们面对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最邪恶的人之一。
他们的生活是注定无法平静的，但韩慎觉得，相比他，韩玟可以更平静一些。
新的复仇开始了。
林渊拍着拍着，觉得韩慎的人设接近《重案》的最后一个凶手，对方同样不轻易出手，只把别人当成刀，只是两个角色的出发点不同罢了。
第113章 继续
韩慎这个角色, 林渊也写了挺长的人物小传，拿到剧本之后他就开始分析角色了。
林渊虽然进组不算早，和导演编剧的交流却并不晚。
他是那种会提前做好准备的演员。
他把前期工作做好了，进组拍摄后才更省时省力。
进组之后也会有新的麻烦, 这样至少可以不把麻烦堆积起来。
这几天拍完的戏份, 于韩慎而言, 只是一个开始，他才刚体会到了复仇的爽感, 刚刚涉足黑暗。
接下来, 他开始挣扎。
韩慎遇见了自己的爱情。
他同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年少时的遭遇让他变得冷酷，可这并不代表他完全无情。
妹妹也遇见了一个真心为她好的人。
韩慎对人很警惕, 那个男孩子是否真心对待韩玟, 韩慎能够看出来。
如果不是真心……他或许会果断一些, 斩断二人间的关联。
偏偏那人是真心的。
于韩玟而言，真心同样很宝贵，那么, 韩慎就可以暂时放弃对韩玟的庇佑，不让她往那个黑暗的世界再深入一步。
韩玟可以拥有属于她的平凡幸福的生活。
这是韩慎所面临的抉择。
对林渊来说, 这是这个角色难驾驭的部分。
当演员以来, 林渊总结了一个经验，好人好演，坏人的话, 如果是那种脸谱化的、一条道走到黑的角色，也并不难演。
最难演的就是假意中掺杂着真心，真真假假辨认不清。
人本就是复杂的。
可要将复杂的部分在屏幕上呈现，难度相当之大。
影视作品总是有夸张的成分, 再精妙的大制作，对于人的刻画，都不及人本身复杂程度的十分之一。
初期的韩慎更纯粹一些，满脑子想着复仇，没有其他的念头。
而一旦他有了顾虑，多了身为人类的情感，可以把妹妹托付给另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思虑的地方便渐渐多了起来。
“好难啊。”林渊叹了口气，“我往前翻自己之前写的人物小传，感觉我挺有才华的。”
“写这么长，能记住吗？”王志敏凑过来看了一眼，“字还这么小。”
“您不也写吗？”林渊反问他。
“写是写，我只写几个字。”
王志敏在剧里扮演反派，他出场的时间略微晚一些，不过《曼陀罗》篇幅原本就短，他的“晚”也不是无限的，王志敏便早些来到了剧组。
两人在《权臣》里有过合作，聊起天来倒是更熟稔一些。
《权臣》之后，王志敏戏约也比原先多了一些，他在剧中扮演的宋宽令不少观众印象深刻。
王志敏年纪大了，已经过了拼事业的阶段，不过对他这种常年演配角的演员来说，能多赚些钱总是好的。
何况林渊又不是什么难相处的演员，演技也相当不错。
上了年纪之后，王志敏挺怕遇见拍戏完全不行的那类演员，对方完全不介意NG，同一场戏一遍遍过，王志敏吃不消。
能坐着倒还好，要是拍那种下跪磕头的戏，他才是真吃不消，天再热一点，或者冻一点，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有些年轻演员还算尊重他这种老前辈。
而有些人，在他们眼里，王志敏就是个年纪大一些的糊咖，靠混经验过日子，这辈子不会再有走红的可能，也就没有尊重的必要。
王志敏多拍几场怎么了？
他们的时间可比这种糊咖宝贵多了。
《曼陀罗》剧组一邀请，王志敏一看档期合适就来了，他和林渊合作过，清楚对方的风格，至少在这个剧组里，他没有任何受欺负的可能。
反派嘛，他也演过不止一个了。
《权臣》里，邵景和宋宽的对峙只是点到为止，宋宽早早下线了，而《曼陀罗》里，反派贺九章是贯穿韩慎人生的重要人物，他们的拉扯一直持续到故事终结。
贺九章同样不是脸谱化的反派，他和韩慎的对立很有看头。
总之，王志敏早早做好了准备。
看过剧本之后，他大致明白，导演希望他有什么样的发挥。
韩慎和反派的对立绝对是整个故事最大的看点之一，不管是他还是林渊，都不能敷衍对待。
……
《曼陀罗》这个剧本，林渊唯一想吐槽的是，监控、侦查这些手段在剧本里约等于无，韩慎这个关系者就那么明晃晃地在律师家附近露面，根本没有人去调查。
“这个剧本里连警察都没有吧。”——这是师冉的吐槽，“故事中的世界，是每一个推理小说作家都期待的世界。”
和师冉熟悉了之后，林渊了解到，师冉是一个推理小说爱好者，各个类型都有涉猎。
据她说，随着DNA技术和监控的发展，传统本格推理渐渐失去了市场，才渐渐出现了所谓新本格等等等等，没办法，推理小说家没东西写了，就像《曼陀罗》剧本里，韩慎恐怕很早就被列入怀疑对象的范畴了，愣是没有一个人来管他。
师冉的最大爱好就是看推理小说。
她还不爱用电子屏看，只看实体书。
可惜圈内这种片子拍得少，也没什么人找她演。
韩玟已经是她演员生涯里比较成熟的角色了，她前期演女主闺蜜多，基本是活泼可爱类的，如果是古装剧的话，就演女主的妹妹和男主的师妹一类。
林渊经常看她夹着一本书出入片场，那些书通常有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XX骨》《 X 墓XX》之类。
师冉尝试对林渊进行过安利：“一点也不恐怖，真的，你信我。”
确实不太恐怖……问题在于，林渊在剧组的话，只有晚上才有空看，推理小说他如果看不到结局他就很不服气，而看到结局之后，林渊大脑难免陷入狂想，之后就连厕所都不敢去了。
所以师冉后来再给他安利，林渊果断拒绝。
他绝对不会再吃了。
……
该琢磨角色的时候，林渊就全心全意琢磨角色，天气由寒转暖，林渊的大脑也没那么僵硬了，虽然分析角色挺累，林渊还是抽出时间来构思歌曲。
拍戏不是真正的孤独，剧组里这么多人，其他演员的戏份同样能够和林渊的戏份相呼应，他处在这个环境中，怎么都不至于演得太差。
写歌才是真正的孤独。
构思一首歌的时候，林渊感觉灵感化成线进入他的大脑，但这些线并非只有一根，而是有无数根，林渊很难抓住。
有时候一个晚上就枯坐着，一个谱子都不成形。
“要不试试你拍戏的感悟？”冯曾建议道，“就像《爱与恨》。”
林渊叹了口气：“感觉《爱与恨》可以用来总结我拍过的所有作品。”
他拍的剧集和电影里，爱的部分反而少一些，恨的部分更多。
以至于林渊一旦想以作品为灵感，脑子里冒出来的只有《爱与恨》。
“反正灵感不可能凭空冒出来。”经纪人安慰他道，“慢慢来吧，总会有的。”
“不慢慢来也不行。”林渊感慨一声，“忽然觉得，身兼数职也不是坏事。”
观众喊他拍戏，他就说自己在忙些歌。
隔壁喊他出歌，他也可以以拍剧为借口。
完美的搭配。
灵感虽然不常来，偶尔还是会来。
林渊又一次熬了夜，但这一次，他为自己的新专辑创作出了第二首歌。
和《回忆》不同，这首歌歌名很长，叫《未曾拥有的初恋》。
虽说一提起拍戏的感悟，《爱与恨》可以覆盖所有。
但之前的作品里，邵景对天子，《重案》那桩案子有关的爱恨，都是彼此相对的爱恨。
爱着，但同时恨过。
韩慎则不一样。
他的爱与恨，对准的不是同一个人。
他过早地懂得了恨，不懂爱，或者说，他选择放弃了爱，初恋来临的时候，他转身跑掉，所以他从未拥有过。
《回忆》和《未曾拥有的初恋》都是带着伤感意味的歌曲。
这首歌旋律写完的一瞬，林渊大脑中想的是——下次他绝对要拍一部喜剧。
最好是能让人哈哈大笑那种。
一直拍悲伤的东西、写悲伤的东西，他感觉自己快成大苦瓜了。
苦瓜都未必有他苦。
填词的时候，林渊也填得特别憋闷。
他一边填，一边咬牙切齿。
“写得挺好的。”冯曾点评道，“很细腻。”
最近崭露头角的一位歌手，他擅长的是写身边的事物，一草一木，街头的烟火气，融入歌曲中，令听众感同身受。
林渊擅长的则是把细腻的情感剖给人看，哪怕是隐秘的部分。
或许因为演员这份职业让林渊拥有了细腻。
也或许是他之前的那些遭遇。
林渊现在很顺，但他之前和“一帆风顺”这个词没有任何联系。
冯曾只希望这首歌里，林渊写的确实是韩慎，而没有将自身的经历包含进去。
这首歌的最后一句词只有简单三个字——“他走了。”
不知是在写韩慎为复仇而葬送的青春，还是写他放弃的本我。
总而言之，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很容易让人抑郁。
经纪人正思索着，成天写这种歌林渊会不会抑郁，忽然来了一个电话。
来自《千重山》的老熟人，影帝李漠北先生。
林渊已经好久没和他见面了，上次联系还是春节时互发了祝贺短信。
李漠北完全没和林渊客气，一上来就开门见山：“你现在是不是在XXX地方？”
林渊惊恐脸：“你现在干上私生了？”
“昨天看到你了。”李漠北道，“有个忙请你帮一下。”
“倪珩知道吗？”
林渊点点头。
这位是娱乐圈新晋法治咖，上过新闻的那种。
“那你应该知道，有个倒霉剧组和他签了合同，他才拍了三天就被逮了。”李漠北补充道，“那个倒霉剧组就是我现在在拍的剧组。”
“有没有时间来替一下倪珩的角色？”
李漠北原来也不打算找林渊。
无奈天时地利人和——林渊拍戏的片场，恰好在他们剧组租用的片场附近。
倪珩扮演角色的戏份不多，但是分量很重。
就像《千重山》里的顾倚楼。
准确来说，这个角色戏份不如顾倚楼，但鉴于他是一个反转再反转的角色，等电影上映之后，他的震撼效果甚至不逊于顾倚楼。
林渊人刚好在。
临时帮个忙，《曼陀罗》剧组应该也会同意。
林渊没问片酬的事，他相信李漠北不会亏待他，他只问了一句：“这个角色是好人坏人。”
“唔……不是好人，我只能这么说。”
“再见！”林渊很果断，“不干。”
他长了张坏人脸不成？
这都演了多少坏人了？
第114章 救场
林渊这边还在纠结着维护自己善良的、正面角色的形象, 那一边，倪珩扮演的角色信息已经发到了冯曾邮箱里。
客观来说，倪珩虽然已经成为了法制咖，但他的演技还是不错的, 在30＋这个年龄段的男演员群体中口碑不错, 之前也被经纪公司力捧过。
但是现在, 他是不可能再复出拍戏了。
据冯曾说，倪珩才关进去不久, 什么时候出来还是未知之数。
像倪珩这种明星, 圈内人对他的去向格外冷淡，只有不死心的粉丝还在坚持，于圈内人而言, 他存在唯一的意义, 就是还能瓜分瓜分他拥有过的资源。
“戏份确实不多。”冯曾分析过后告知林渊。
李漠北在拍的这部电影叫《杀生》, 一听这个名字，大概就能知道它是一部什么题材的电影。
倪珩扮演的角色苏锴虽然露面不多，却是电影中的点睛之笔。
在电影中, 苏锴从未被怀疑过。
他也不是顾倚楼那样的变态，只是信念与主人公不同, 中途产生了分歧罢了。
人设还是挺丰满的。
而且因为《杀生》前期已经有过反转了, 到了苏锴这里，则是反转中的反转，反而更产生了惊艳的效果。
每个人都有多重身份, 苏锴则是最迟暴露身份的一位。
倪珩进去之后，他手头的资源已经被瓜分得差不多了，那些没拍的剧和电影，也基本找到了替代者。
《杀生》剧组却深深恨他。
一是倪珩事发之时刚好在《杀生》剧组, 他干的那些破事和剧组没有任何关联，剧组众人一无所知，偏偏现在旁人提到倪珩，总是把他和《杀生》剧组联系到一起。
二是苏锴这个角色很重要，想找到演技、形象方方面面都符合的演员，难度直线飙升。
圈里稍微有些知名度的演员，谁的档期不是排到了明年之后？剧组一时半会儿到哪里去找人？
找不到适合苏锴的演员，剧组这边只能等，现在其他演员的戏份基本已经结束了，就差一小段就能收尾，一直等待就意味着烧钱，多开一天工就多烧一天钱。
就算找倪珩经纪公司赔损失费，也填补不了剧组的亏空。
一提起倪珩，《杀生》剧组上下都恨得牙痒痒。
结果，某天……李漠北隔着一条马路看到了林渊。
他出门是为了买橘子。
李漠北倒是知道林渊接了一部复仇剧，可林渊别的没多提，他自己拍起戏来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要不是看到了林渊，他恐怕都没反应过来。
蓦然之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和制片人导演说明了情况。
以林渊的实力，最多拍个两天，苏锴的戏份就能结束。
何况林渊人还在隔壁，抽过来临时拍个一两场问题不大。
不然剧组要继续追问其他演员的档期、调整时间……更何况，演技符合苏锴这个角色要求的男演员，娱乐圈里并不多。
林渊算是很符合的一位了。
李漠北唯独没有预料到，在听说要演坏人之后，林渊“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什么情况啊？”李漠北一边嘀咕着，一边把角色信息发到了林渊工作室那边。
“你确定不试一下？”冯曾问林渊，“这个角色可以演。”
同为反派，这个角色给人的观感和顾倚楼却完全不同。
只是读剧本，冯曾都能感受到苏锴反转之后引发的震惊与这个角色自身的魅力。
无论是带来恐惧，还是带来强烈的憎恨，只要能在观众心目中留下深刻的痕迹，角色就是成功的。
这与出场时间无关。
有的角色，即使从头到尾戏份很多，只会给观众带来聒噪感，令观众厌恶。
苏锴显然不是这种类型的角色。
他是那种……林渊完全可以尝试的角色。
说实话，冯曾看到剧本的瞬间，脑海中想到的是在某部经典电影中出场仅仅16分钟的食人魔。
虽然仅露面16分钟，却给观众们留下了难以抹去的印记，演员本人也凭这个角色横扫各大奖项最佳男主角。
从这个角度看，戏份多寡没有那么重要。
“你怎么这么快就被收买了？”林渊目光瞟向经纪人，“是谁和我说，要丰富自己的角色类型的？”
“清醒一点。”
冯曾：“……我很清醒，别怀疑你的经纪人的智商。”
两人之所以还能在这里谈论《杀生》，是因为林渊自己也不讨厌这个剧本。
他下定决心不肯演的话，这个剧本都不会被提起来。
冯曾太了解林渊了。
正因为林渊不会被角色类型束缚住，李漠北才会来邀请他。
一般情况下，到了林渊现在这个咖位，电视剧爆了，代表作有了，人气急剧上升中，正处在演人设好的角色巩固地位的阶段，反派角色都不在林渊的考虑范围内。
那种帅气又有逼格的角色，才是吸粉固粉的不二法宝。
林渊却完全不受约束。
同为反派，同为复仇者，这并不代表着每个角色人设一致。
相反，在林渊接到的剧本里，反派人设比正面人物更多样化一些。
《杀生》里的苏锴同样很有意思。
“你真不接？”冯曾又问了他一句。
“容我考虑一下。”林渊道。
其实看到李漠北这个名字，林渊就知道《杀生》质量不会太差。
剧组为了消除他的顾虑，更是把完整版剧本发了过来。
倪珩手头其实没有苏锴的完整故事线，他确实拿到了苏锴的剧本，只是这个剧本里，苏锴一角的反转是在演员无意识的情况下拍出来的。
用“梦境”、“幻想”一类的词掩盖了过去，反正剧本里原本也有这部分剧情。
林渊手头的是最完整的剧本。
剧组真心诚意期待他来演，并且给林渊支付了数字非常可观的片酬。
“给这么多？拍几天？”林渊已经在打听了。
“真有钱啊。”林渊发出了嫉妒的感慨，“难怪李漠北有钱按筐买橘子。”
冯曾：“？这是重点吗？”
“这很重要。”林渊一口咬定，“非常重要。”
林渊又犹豫了一阵。
他怀疑是自家经纪人给李漠北出了招，让李漠北来再次展现一下诚意，毕竟他一开始没答应，后来迫不及待答应会显得太急切。
李漠北再邀请一次，就显出林渊“拗不过”对方的再三邀约，这才接下了剧本。
李漠北：“……快接吧，别废话了。”
林渊：“诚意呢，刚刚的诚意呢？”
“一段时间不见，你变得挺快啊。”李漠北感慨道，“我现在就发消息给秦导。”
“停，别发了，我接不就是了。”
李漠北给秦导打小报告的话，他绝对会被嘲笑。
林渊和秦盼云同样没有断掉联系，不过两人都忙，联系没那么频繁罢了。
林渊事业上取得一点成就，哪怕是微小的成就，秦盼云都会发消息祝贺他。
秦盼云一直在关注着他的成长。
从某种程度上说，林渊是被秦盼云带进影视圈的，林渊在一步步往前走，秦盼云真心为他高兴。
秦盼云不是为了一句“有眼光”的夸赞才去关心林渊，就算不是林渊，而是其他演员，只要和他合作过，秦盼云都怀抱着真心。
虽然秦盼云导演过很多部片子，于他而言，《千重山》依然是很特殊的一部。
……
总之，林渊确定进组拍《杀生》了。
戏份很短，所以仲星海导演也同意了，只要林渊不耽搁《曼陀罗》的拍摄就行。
倪珩这种情况是导演们最怕遇见的，所以仲星海也愿意理解《杀生》剧组。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人家也不会来借林渊。
没办法，演员本人是进去了没错，戏份还得继续拍。
都到这时候了，难道还能放弃不成？
何况《杀生》剧组还有李漠北这种大咖，一看就是演员们充满期待的作品，这种电影不可能被轻易放弃。
“咱们剧组要是遇到这种情况，我心态可能还不如葛导。”仲星海拍了拍胸口，和编剧刘歌吐槽，“以前我真考虑过和倪珩合作，现在想想，幸亏是没有，不然还不知道那部剧结局怎么样呢。”
“隔壁也太惨了。”
仲星海甚至多给了林渊两天假，让他仔细琢磨剧本，别因为要演的角色太多把戏份搞混了。
《曼陀罗》已经拍摄了一段时间，他完全没为林渊担忧过。
林渊很靠得住，别说多给两天假，就算多给十天假，林渊依旧能以最饱满的状态投入表演。
林渊就这么去了隔壁《杀生》当了临时工。
为了回报仲星海导演的慷慨，《杀生》这边也借了几个演员过来，给《曼陀罗》剧组客串。
甚至帮《曼陀罗》剧组解决了几个小麻烦。
最近仲星海成天乐呵呵的，开口闭口就是“林渊请得好啊林渊请得好”，要不是角色是林渊本人愿意接的，他真的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卖掉的错觉。
“剧组的事怎么能叫卖呢？”仲星海表示，“说得多难听。”
林渊：“……”
导演的表情看起来更可疑了。
另外，鉴于仲星海也拍过电影，本身还是暗黑风的集大成者，他某天还抽空去《杀生》剧组巡视了一番，和葛鹏导演热烈交谈。
林渊一场戏拍完，就见两位导演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林渊：“……”
不好，被卖的感觉更强烈了。
日常的苏锴是比较平凡的，在人群里找不出来的那种，结局反转之时，恐怕会有人以为他日常那种状态是装出来的。
然而并非如此。
苏锴是那种——平日里以正常人的模样活着，但是他大脑的思考方式普通人并不一样。
他更偏执，他有自己所信赖的东西，就会一条道走到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他有一副黑框眼镜，被眼镜封锁的他平庸而寻常，可一旦他表露出真实的想法，那种偏激、那种全然沉浸的投入，只会叫人觉得害怕。
顾倚楼是疯子没错，但顾倚楼不会出现在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
苏锴却不一样。
当他目光直直盯上主人公时，他视线中的光……令人不敢对视。
《杀生》剧组，除了李漠北外，其他人都没有和林渊合作过。
也就是说，林渊进入表演状态之后，只有李漠北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然后给出了迅速的回应。
其他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导演喊出“开始”的一瞬，林渊的形象便割裂了开来。
那是一个即使面对李漠北、气场也丝毫不输的偏执者。
他没有特异的身份和主人公对抗，也并非他的打斗实力有多么强，但他的信念……在出场角色中排名第一。
信念让他成为了唯一的搅局者。
他没有光芒在身，所以他反而容易被忽视。
《杀生》里死了很多人，比苏锴了不起无数倍的家伙们都葬送在其中。
有些人死得不明不白。
但从没有人怀疑过苏锴。
因为他很弱，他是一个可怜虫，他走到今天全靠奇怪的走位和好到令人发指的运气。
没有人觉得他会走到最后。
因而也没有人猜到，正是他这个弱者在无声之中让那些他更强的人陷入死局。
苏锴主要有两场对手戏，一场是最后，李漠北扮演的主人公对他表露出失望，试图对他说教，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苏锴没有大喊大叫，没有抓狂失落，反而对自己的信念更执着了。
比他强的人死光了，他靠着信念走到今天，不就证明他的信念无比正确吗？
他只会更坚定。
而在片场众人眼中，林渊此刻的表现只让他们感受到森森寒气。
李漠北的演技众人皆知，而与李漠北正面相对的角落，林渊丝毫不输。
他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陷入自己信念中的形象。
仍然是强与弱的对比。
只是……从墙上倒映出的影子看，孰强孰弱很难分辨。
苏锴不觉得自己输了，所以他看向对面的主人公：“我能留在到现在，说明输的是你。”
导演将镜头对准了苏锴黑框眼镜后藏着的视线，苏锴的瞳仁清晰可见，这个角色林渊没有化妆，所以他的皱纹同样能被看见——通过皱纹，观众才能辨认出他眼神表达的情绪。
那绝对不是一个安于日常的普通人所具备的眼神。
是更深沉的、更有侵略性的、令人不敢轻易对视的眼神。
从长相上说，林渊本人其实很有亲和力。
但或许正是拥有这种长相，他才可以在不同性格的角色之间无缝切换。
上一秒绅士儒雅，下一秒却可以啖人血肉，反差格外强烈。
这是林渊和李漠北的对手戏。
不管是《千重山》还是《杀生》，结局都是主人公看似赢了、实则没赢的类型。
当下的电影，只要稍微添加类似于“人性思考”、“悲剧”这样的修饰词，主人公就别想痛痛快快赢了。
反而纯爽片更好一点，通常情况下，反派没什么表达自我的机会，被揍个稀巴烂狗带是唯一的结局。
这场对手戏拍完之后，李漠北伸出拳头，和林渊碰了碰：“谢啦。”
“我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才来的。”
“就算这样，我也承你的情。”李漠北道，“下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给我打电话。”
拍摄的间隙，趁着导演目光没注意到他们这边，李漠北低声和林渊说：“明年金翼奖见。”
林渊：“……这么有把握？”
“你觉得这片子不行？”李漠北反问他。
“行倒是行，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别装了。”李漠北拍了他一下，“就你刚刚演的那一段，也不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
在李漠北看来，林渊属于那种随时随地都能拿大奖的演员，随便一演，状态就来了。
绝对的天赋型。
当然，林渊本人也没有辜负这份天赋，他很刻苦，肯琢磨角色，没有在无尽的同类型无聊角色中打转。
有一种演员演技不错，一旦遇到角色的高光时刻，他就会用力过猛，好像憋足了全身的力气向外界宣告“我要开大了”。
林渊则属于润物细无声的演技，整体水准一直很高，需要他演得更开一点，他也能轻松做到，不会让自己的演技全程保持在某一条线上，总是有起伏的。
苏锴这个角色的又一场重磅戏，则是他回忆中的。
《杀生》中，武力仅次于主人公的角色被杀。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落单后遭遇了强敌，拼不过才落到这样的结局。
他确实遇到了强敌没错，但并没有拼不过。
他拼过了，只是受了重伤。
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苏锴。
虽然平日瞧不上苏锴，但这个时候，苏锴无疑是他的救赎，无论是把他转到安全的地方，还是喊人求救，他都能够平安活下去。
然后下一秒，他满怀希望的眼睛黯淡了。
苏锴很平静，平静得令人害怕。
面对着恳求的目光，对方是那个日常奚落自己、瞧不起自己的人，苏锴面上没有任何得意，只有平静。
然后，他举起刀，毫不犹豫地对准心脏，只一下。
没有很多下。
因为他不是个血腥的疯子。
一下，然后站起身，在对方惊愕的视线中平静转身，离开了事发地。
苏锴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他的平静。
他很安静地下手，没有被任何人察觉，他自身也不掺杂被察觉的恐惧，手稳得吓人。
葛鹏：“……”
在导演的想象中，这一段原本不该这么演的。
但林渊演过之后，导演蓦然意识到，林渊这种演法，似乎比他预想得更好。
从某种程度上说，剧本里，苏锴这个人设有违和之处，谁能一边平凡安静，一边偏执恐怖？
除非演员本人出色到极点，既能吃透角色，又对角色的不同之处进行了细腻的分辨，不然几乎驾驭不了。
葛鹏现在认为，林渊是那种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演员，对别人而言难度很高的事情，对他或许是轻而易举。
葛鹏对李漠北眼神示意，李漠北走过来，就听导演道：“你有林渊的微信不？推送给我。”
李漠北：“……”
果然。
只要和林渊合作过的导演，最终都会有一个同样的结局——爱上林渊。
您想要林渊的微信，就自己去要呗，找他做什么？
尽管内心吐槽不断，李漠北还是把林渊推送给了葛鹏。
“下次要是有了合适的角色，我也想和他合作。”
葛鹏叹了口气：“我怎么就没早点找林渊？”
虽然是电影导演，但葛鹏属于那种电影筹备期完全不看其他作品的类型，他担心会影响他的发挥。
尤其是题材、人设比较接近的作品。
《千重山》也在此列，所以葛鹏到现在都没有看过。
“这次幸亏有林渊救场。”
不然导演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锴这个角色，《杀生》剧组是耗费了心思的，倪珩一出事，导演先气得要死，要不是剧组赶工期，导演保准要去探望一下倪珩，给他骂个狗血淋头。
他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才遇到这么一个贱人？
为了倪珩的继任人选，葛鹏可谓绞尽脑汁。
从这个角度看，林渊的加入意味着天无绝人之路。
不然那么多剧组，怎么偏偏就《曼陀罗》剧组在《杀生》剧组隔壁？
林渊都不用坐飞机赶过来，走两步就来了。
缘分，这绝对是天大的缘分。
林渊的演技绝对强过倪珩，这一点导演甚至不用仔细确认，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
因而，林渊换倪珩这件事，反而是《杀生》剧组占了便宜。
真以为金翼奖最佳男配那么好请？
《杀生》绝对是走了狗屎运。
要是倪珩不出事，剧组都未必能请到林渊。
葛鹏现在又觉得，倪珩多在里面住一阵，住得长长久久，最好以后都别出现了。
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了。
林渊对苏锴这个角色的驾驭同样能够激起导演的创作激情，虽然林渊的表演还没完全结束，导演却已经构思好了，他的戏份将如何呈现、如何剪辑。
之前演员没定下来的时候，导演也缺乏创作热情，满脑子惦记着找人。
选角导演那边推荐了其他人，包括他自己、编剧……大家都在支招。
可演员们要么是档期不合适，要么葛鹏看不上，拍摄进度被耽搁了，导演急到冒火。
从这个角度看，林渊就是救世主，是天降甘霖。
以后绝对有机会合作的。
……
对林渊来说，救场《杀生》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效应——在这之后，葛鹏无论出现在什么场合，都会对林渊极尽夸赞。
首先，他是金翼奖的评委之一，被媒体采访的时候，三句两句就绕到了林渊身上——
“演员的品质，比如我合作过的林渊……”
其次，多位导演同时出席的场合，葛鹏也毫不犹豫化身林渊吹：“你们都没和林渊合作过吗？太可惜了！”
最后，葛鹏某次担任某海外电影节的评委，那个电影节知名度还挺高，葛鹏蓦然开腔：“这位演员的表演令我产生了熟悉感，就如我们国内……”
林渊：“……”
麻木，迟钝，晕厥。
听多了，他甚至不觉得葛鹏欣赏自己，他只觉得……别人大概以为他给了葛鹏很多钱，给对方下了任务清单，才让对方在这样的大场面下三句不离林渊。
“感受到导演的爱了吗？”李漠北忍不住嘲笑他。
“你嫉妒？”林渊反问，“我来和导演说说，让他也多提一提你。”
“这就不必了。”
第115章 拍戏
倪珩出事前还在拍《杀生》, 这事儿圈里人都知道，也有不少观众知道。
可《杀生》剧组由谁来替代倪珩，谁接得住这个烂摊子，却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葛鹏着急上火, 满世界摇人。
“肯定得找个能把倪珩的负面掩盖过去的演员。”
“那种演员不缺戏拍吧？干嘛去《杀生》剧组帮这个忙？”
“倪珩还是葛鹏千挑万选看中的, 据说他那个角色挺难演。”
网友们盘点了一圈, 还是看不出谁适合去《杀生》剧组救火。
倪珩人品不行，演技倒是挺不错。
他在娱乐圈能混到如今的咖位, 因为他确实有些实力在。
网友们难免对《杀生》剧组产生了同情心理。
“感觉除非找林渊那种咖位的, 存在感高，也能接住李漠北的戏。”
“林渊不可能吧？人林渊自己的档期都排不过来，今时不同往日了。”
结果——这一天, 《杀生》剧组公布了演员人选。
排在李漠北身后两三个位置的, 赫然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小林？？袋鼠？？？”
“……怎么又是你？但是看到林渊的名字, 我居然有种毫不意外的感觉。”
“啊啊啊啊《千重山》组重聚！！哈哈哈李漠北发微博了，说小林是他叫来的！发文最后一句甚至附上了感慨——他人真的好好。”
“这就是你的真实体会吧李漠北？啧啧啧。”
《权臣》播出之后，林渊和贺洵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 互动也多，而李漠北给大众的印象比较高冷, 两人合体拍过一期封面之后, 明面上的交流确实不算多。
当时就有营销号传，什么李漠北林渊交恶，什么林渊走红之后翻脸不认人, 不把李漠北放在眼里，《千重山》剧组只运作林渊获奖，对李漠北视若无睹。
林渊：“……我买颗橘子给你赔罪？”
“你别动，我给你买就行。”
二人互相推辞了一番, 都从对方的言辞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恶意。
对于营销号的发文，林渊和李漠北都没有刻意解释。
两人平日里都不属于爱营销的性格，人家爱怎么写怎么写，反正两人都没少听坏话。
何况“关系好”这种形容是需要证明的，两人难道要把微信聊天记录给晒出来吗？
这次林渊救场《杀生》，不需多言，谁都知道是李漠北把他叫过来的。
“那些说他俩交恶的人，哪去了都？”
“为了黑林渊无所不用其极，天天说人家耍大牌，就问你家都混到收视top了，还愿意回过头来帮忙客串角色吗？”
“袋鼠人真的好好——李漠北语。”
林渊过往“人很好”的表现被又一次翻了出来。
救场《杀生》，意味着林渊又多了一部电影作品。
他今年要连拍两部剧，电影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林渊还没定好要接哪一部，不过据冯曾说，现在已经有不少剧组向他发来了邀约。
冯曾尽量挑了一些明媚阳光型的题材给他，据说还有一本拳击题材的。
“这就叫专业对口。”
林渊：“……”
于颖介绍的那家拳馆，他去是去了，只是技术还没磨练到位，就过来拍《曼陀罗》了。
林渊私底下倒也会继续磨练，没办法，于颖催得紧，这位女士总是时不时追问林渊的练习进度。
林渊尝试祸水东引，把拳馆介绍给了贺洵，理由是贺洵看起来比他更菜。
据说于颖有时候也会询问一下贺洵进度，林渊对此表示满意。
至于那部拳击题材，林渊犹豫再三给否了，一是因为剧本质量平平，达不到林渊预期的效果，同题材里有更出色的佳作，和那一部对比起来，邀请他的这个剧本故事线太弱了。
拳击也是需要理由的，虽然有人开启这份事业很简单，但拍成电影的话，还是需要一个更深刻的立意。
林渊不需要着急，他有更多时间来挑更多、更合适的剧本。
……
《曼陀罗》拍摄仍在继续，剧集拍摄到一半，《杀生》剧组撤走了，林渊蹭李漠北橘子吃的计划彻底破产，也因此无缘再欣赏李漠北通黄的小脸。
李漠北：“……看点好的。”
林渊：“……我不允许你这么否定自己。”
李漠北：“……”
某知名男演员不由感慨，他还是更怀念初次拍摄时青涩单纯的林渊。
林渊：“？青涩单纯？你忘了我们在剧组里天天看八卦……”
他话还没有说完，又被李漠北投掷了一个橘子。
作为演员，李漠北产量不高，《杀生》是《千重山》之后他第二部主演的片子，刚好又遇上了林渊。
其他时间，他都深居简出，过着大众印象中“朴素低调”的生活。
但林渊觉得，不出意外的话，是“偷偷吃橘子”的生活。
这人一年里至少8个月吃橘子，深居简出是因为脸太黄了拍不了戏，除非剧组想开埃及题材。
李漠北又一个橘子砸了过来：“快吃吧你，你话真的好多。”
林渊了然，真相是他确实猜中了某知名男演员的生活状态。
……
《曼陀罗》的拍摄进入中期，林渊和剧组另一位女演员袁媛的对手戏多了起来。
韩慎遇见了他的爱情。
准确地说，爱情短暂地为他开启了一扇门，然后被他自己毫不犹豫地关上。
他喜欢的女孩未必没有察觉到，在韩慎温柔的外表下藏着怎样决绝的想法，她试图拯救他。
韩慎说他不要。
然而即使是他这样放任自己在黑暗中的人，也并非没有期待过温暖，他只是不敢靠近罢了。
他忧心自己沉溺于爱情，而忘记了复仇这件事，忧心自己的血液会变得温暖，不再冷酷。
他永远不会放弃复仇，即使那意味着失去自我，失去一切。
韩玟愿意卷进来，愿意牵涉其中，韩慎内心所想的也不过是——大不了我先死。
他一定会死在妹妹前面，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今天这场戏，主要讲韩慎拒绝了女孩之后的所想。
“开始！”
仲星海宣布开始之后，演员们各就各位。
看着对面哭着让自己别再继续往前走、回头的女孩子，韩慎眼眶也有些发红。
《曼陀罗》整个剧本中，这是韩慎第一次流泪。
无论是律师死去，还是让反派的亲人们陷入舆论风暴，韩慎都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但现在，他在辜负一个真心爱着他的人。
韩慎也知道，错过了今天，他大概就再也遇不到这么一个人了，他的人生只会迈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但他仍是把光亮推开了。
“在我的人生里，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从一开始，它就不属于我。”
女孩没能拦住他，只能离开。
所以她没有看到，此刻韩慎瞳孔中映出的，不是往日常见的冷漠，也不是似笑非笑、仿佛对人性的讥嘲。
只有眼泪。
韩慎属于韩慎的一部分，透过他的眼泪尽情流露了出来，眼泪越流越多，这是《曼陀罗》里只出现了一次的场面。
师冉：“……”
说哭就哭这什么神？
关键是，在她这里，林渊的哭戏超级有感染力，这一刻对方绝对不是林渊，确确实实是韩慎。
属于韩慎的情绪透过语言、透过肢体、透过眼泪不断呈现。
韩慎在和爱着自己的人告别，但与此同时，他也在向回头的机会告别。
他无法再回头了，只会继续往前走，只会投入更多代价。
虽然很清楚林渊只是在演戏，师冉仍觉得胸口有些闷。
《曼陀罗》不是一个寻常的恋爱故事，感情在其中只是寥寥几笔，远不如那些虐了几十集、沧海桑田、天上人间的感情虐，韩慎和喜欢他的女孩甚至根本没有在一起过。
但由此推断韩慎不爱对方，或者说这份感情毫不深刻，师冉却觉得这样太武断了。
看着此刻对方的眼泪，谁能笃定说不爱呢？
即使她只是旁观者的角度，她还是很难过。
看到这部分剧本的时候，师冉内心并没有太强烈的波动，这段剧情篇幅短，又主讲韩慎，与韩玟关联不大，她就没有太过关注。
林渊的表演却让剧本中平平无奇的文字有了实体。
他让整个故事鲜活了起来。
师冉可以确定，林渊此刻连同为演员的她都能感染，必然也能够感染观众。
镜头中并没有刻意描摹韩慎往前走是黑暗，但林渊的表演却会给人这种感觉。
复仇越来越接近成功，韩慎脸上本该露出赢家的得意微笑。
但他并没有笑出来。
他若自始至终保持着冷酷，《曼陀罗》还可以说是一部爽剧，然而韩慎是有自我意志的活生生的人，没有人的人生是一部爽剧。
付出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只有韩慎自己知道。
可以说，《曼陀罗》的氛围随着林渊的演绎不断变化着。
“我得努力到什么程度，才能达到这种水准？”师冉感慨道。
“别差太多就行，我已经看透了。”袁媛拍拍师冉的肩膀，“我刚差点没稳住，差点说别走啊你给我回来。”
“我也……”
关键在于——作为《曼陀罗》剧组为数不多的大咖，林渊本人没有任何架子。
只要导演说一声开始，这人就能无缝切换到演技爆棚的状态。
师冉甚至觉得，林渊是那种拍摄难度越高、他本人发挥越出色的演员。
超级无敌强。
……
和往常一样，今天的戏份拍完之后，林渊往酒店的方向走，最近《曼陀罗》收工的时间都挺早，冯曾今天不在，林渊旁边只有一个助理。
他也不需要什么人陪，酒店离得近，走两步就到了。
天还没黑。
温度渐渐高了，天就黑得越来越晚，林渊在想今晚吃什么外卖，意外就是这一瞬发生的。
林渊眼前闪过了一根铁棒，他一开始没有多想，直到铁棒的持有者忽然冲上来，林渊听到了对方跑起来的声音。
林渊已经防范得很及时了，大腿还是受了一击。
疼得他想当场跳起来。
他现在最感谢的人是于颖。
多亏于颖让他报名了拳馆，林渊正处于体力的巅峰期，这个袭击者显然也不是专业人士，体力远不如他。
林渊一脚将铁棒踢到一边，把人给制服了，到这时候，《曼陀罗》剧组其他人已经发现了他。
林渊龇牙咧嘴被送到了医院。
这天晚上，热搜爆了。
前十里，林渊这个名字占据了足足7条。
第116章 后续
＃林渊遇袭＃
＃林渊下班路上遇袭＃
＃林渊遇袭, 警方正在调查中＃
【Z市《曼陀罗》剧组，当红男演员林某于当日于当日拍摄结束后遭遇不明人士袭击……】
【据悉，凶器是一根铁棒，林某为何遇袭、凶手是什么身份, 目前还是未知之数……】
桑梓刚点开热搜, 一排排亮眼的“爆”字让她吓了一跳。
就算是某位明星出轨, 或者如倪珩那样成为法制咖，微博都没有这样成排出现“爆”字。
与“爆”字一同出现的, 则是林渊的名字。
因为《曼陀罗》剧组众人都住在同一家酒店, 林渊每天出门的必经之路，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也会经过，林渊被发现之后就被快速带到了医院, 没有一张事发现场的照片泄露出来。
而很显然, 媒体记者和营销号们都已经赶往了Z市。
桑梓满脑子都是林渊和凶器。
“卧槽！林渊没事吧？”
“疯了吧？”
“什么情况？林渊到底什么情况, 工作室有没有声明？”
林渊本人和工作室的微博瞬间被粉丝们挤满了。
“什么人非对林渊下手不可？”
“林渊没事吧？！！”
……
林渊其实没什么大事，铁棒砸他拿一下虽然挺用力，但他发现得早, 一直在躲，没让铁棒结结实实砸下来, 要是真砸到脑子……他还能不能安全就难说了。
林渊在那家拳馆多少学习了些稳固下盘的技巧, 他的腿挺结实，被砸那一下……居然没骨折，只是软组织挫伤。
不过被击中那一瞬间, 林渊确实疼得厉害，他以为自己骨折了。
幸亏不是，不用担心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只要好好休息, 林渊照样能回剧组拍戏。
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微博却已经热闹飞了，还有他平时登陆的论坛，一个个“消息帝”在笃定地发着各种帖子。
【我舅的表弟在危重症病房，ly可能不太行了，被刀捅了心脏，现在很危险。】
【不是说凶器是一根铁棒吗？】
【林渊现在生死不明。】
【太可怕了，林渊现在上升势头这么好，到底谁要害他？！！】
林渊：“……”
其实……他还活得好好的。
网上各种议论声太多，林渊工作室和《曼陀罗》剧组先后发布了声明。
消息公布的一瞬，桑梓稍稍放下心来，不过林渊本人没有露面，她还是有些担忧。
桑梓平时很讨厌狗仔无孔不入的报道，这会儿她却希望，狗仔们消息能灵通一些，让她知道更多林渊平安的消息。
其他桑梓都不期盼，她唯独期盼林渊平安活着。
幸亏林渊自己很快发了自拍，镜头里，这人面色红润，表示自己休息几天就够了。
“平安就好。”
“小林你要好好的！幸亏没什么事，吓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到底是谁要害林渊？！！”
林渊本人没有受重伤，这让他遇袭这件事的关注减少了一些。
不过粉丝们和业内都在关注，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林渊突然遭此厄运。
“林渊难道得罪了谁不成？”
“林渊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他平时嘴那么毒，谁不知道娱乐圈里说话得有些分寸，他没准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惹了谁。”
“为什么别人没被袭击，只有林渊被袭击了呢？他自己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确定林渊没事之后，网友们的嘴立刻毒了起来，开始从受害者有罪论的角度分析问题了。
如果林渊被砸成残疾，或者干脆离开人世，他的口碑反而会一夜之间逆转，所有人都称赞他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人，他很可惜。
对待生者，他们总是过于苛责。
当然，这些留言并不是大多数人的看法，绝大多数人还是感到庆幸的。
“不出事就好。”
“快点查明真相吧，到底什么情况？！怪吓人的。”
警方的通报很快公布了。
这个时候桑梓才知道，林渊看似没有受重伤，其实他的遭遇很艰险。
据说附近有监控，拍到了当时的全部情形——林渊只是运气很好罢了，他运气差一点，不管是被砸到脑袋，还是砸到其他部位，结果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受害人察觉到嫌疑人的行动，右腿受到攻击……最终成功制服嫌疑人。】
林渊和这位嫌疑人本身没有任何关联，没有财务纠纷，也没有工作上的冲突。
嫌疑人在《曼陀罗》拍摄地附近蹲点了整整一周，才掌握到林渊的行动路线，趁着林渊独自一人出行时，对方找准时机，果断下手。
他之所以攻击林渊，因为他是耿岳的粉丝。
耿岳事业陷入低谷，他自己在股市的投资也迎来了大失败，女朋友和他分手，种种不快情绪笼罩了他，在这时候，他又刚好看到了林渊片酬暴涨的新闻。
《曼陀罗》拍摄地就在嫌疑人小区附近，他心一横，果断行动了起来。
“？？？？林渊这根本是无妄之灾吧。”
“天呐，看到林渊制服嫌疑人这行字我好激动，妈呀，幸亏林渊前阵子去练了拳。”
“＋1，啊啊啊啊幸亏，真的幸亏，不然后果我都不敢想。”
“不敢想＋1，太惨了吧林渊，好惨。”
“……耿岳粉丝有病不赶紧去治吗？坑林渊做什么？我就想问，他遭遇的结果，难道真的是林渊造成的吗？”
“林渊好惨，实惨。”
……
耿岳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但相比还在苦兮兮干活的打工人，他已经财富自由了，耿岳走红的那几年刚好遇上了资本涌入娱乐圈，演员们的片酬无限制飙升。
他拍一部剧，片酬能拿大几千万，加上各种商务代言，包括品牌给的出场费，耿岳一个人就能养活一家公司。
他的生活和正当红时没有任何区别，他自己还参与了一些投资，金钱上是完全不用发愁的。
但耿岳很难对现状表示满意。
既然品尝过登顶的滋味，他自然不想掉下来。
娱乐圈跟红顶白太狠了，只要红了，做什么都是对的，走到哪儿人人笑脸相迎，哪怕自己犯了错、剧扑了，都有无数粉丝替自己洗白。
就以倪珩为例，他都进去了，还有不少粉丝在为他抱不平呢。
从某种程度上说，耿岳觉得自己还不如倪珩，倪珩进去了，就等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用管，也看不到那些风言风语。
耿岳每天都能瞧见。
哪怕在自家公司里，也有不少人拿两副面孔对待他，从前是岳哥岳哥叫个不停，现在呢？他耿岳就是个屁。
耿岳哪里受得了这个？
哪怕在去年，他一个人创造的效益都赶得上全公司的55%。
娱乐圈里，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
现在呢？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瘟神。
哪怕别人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他都觉得不对劲。
那种从高处跌落的痛苦，没有人能够理解。
耿岳没有反思自己，他觉得，自己有这样的遭遇，和林渊息息相关。
最先看到林渊遭遇袭击的消息时，耿岳只在心里偷乐。
看吧？林渊就是太猖狂了，才有人看不下去，要给他一个教训。
这不是活该吗？
当时网上还不知道林渊的伤情如何，只知道袭击他的是一根铁棒，网上传出来的消息都叫人觉得林渊凶多吉少。
耿岳就想，虽然林渊口碑上赢过了他，可口碑好有什么用？人得活着才行。
工作室和剧组通报林渊没事的时候，耿岳心里还有些小失落。
怎么偏偏没什么事呢？
他甚至忍不住往坏处想——难道林渊是为了新剧的宣发有意卖惨？
耿岳倒不是无端产生这种念头，娱乐圈里确实有人这么干，还不在少数。
虚弱的姿势一摆，再配张图，发篇长文，全世界的粉丝都吻了上来。
耿岳自己就这么干过。
结果——通报来了。
耿岳心里默念了一句“无聊”，他以为林渊是故意的，可真有通报的话，恐怕是真的。
官方没有必要配合林渊造假。
这个圈子里的人，一般都不愿意和蓝底白字产生关联。
毕竟……倪珩那样的，圈子里应该不止一个。
只是暂时没被逮到罢了。
总而言之，林渊确实没有自导自演，他就是这么好运，被人尾随、用铁棒打了还安然无恙。
这什么运气？
怎么林渊处处走运，他自己就这么倒霉？
结果再往下翻了翻——耿岳两只眼睛都瞪直了。
他再也说不出“无聊”两个字了。
坦白说，耿岳虽然希望林渊倒霉，但他更不希望这件事和他自己产生任何关联。
哪来的神经病要为他报仇？
有病吧？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神经病好吗？
别人不会觉得这是某个神经病的自主行动。
只会觉得是他的锅，说不定还是他从中指使。
他才读完通报，热搜榜上，“耿岳”两个字已经高高挂起。
耿岳：“……”
他不讨厌上热搜，但非常讨厌以这种途径上热搜。
他面对的指责铺天盖地，不少人都觉得，这个神经病粉丝的心态恰好代表了耿岳本人的心态。
耿岳忍不住狠狠骂了两声。
他刚刚还在遗憾那个人没有下手狠一点。
现在他则庆幸，林渊腿脚功夫很好，把嫌疑人成功制服住了。
要是林渊真出了什么事，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幸亏林渊没事。
有病吧？
有病吧！！
有病吧！！！！
热搜榜上，＃耿岳 林渊＃这个tag已经爬升至第三。
耿岳只想磕头求饶。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自己被铁棒砸骨折了。
第117章 各人反应
林渊受伤始末被曝光之后, 耿岳的处境愈发艰难了。
虽说不是他指使的粉丝，可林渊被袭击这事确实和他扯上了关系。
就算他本人很无辜，在舆论这块，他已经先输了。
以往耿岳够红, 在舆论这一块, 他没有吃过败仗, 可现在……
他不回应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网友变着法子踩他、口碑一跌再跌, 可如果露面回应, 他能说什么？
这件事确实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耿岳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道歉的。
林渊的遭遇是意外没错，但耿岳却觉得, 娱乐圈的世态炎凉反而在意外之中体现了。
现在他之所以被指责, 无非是林渊比他更红罢了。
如果他还是原先那样的高人气, 不必他多说什么，粉丝们自然会为他扫清障碍。
总之，经过这一桩事, 耿岳的人气彻底跌到了谷底。
他的人气原先还能救一救，毕竟有基本盘在, 但现在, 圈内圈外都默契地和他拉开了距离，耿岳为数不多的几个合作，也在第一时间和他解除了合约。
耿岳甚至忍不住想, 林渊难道是故意挑这个时机来害他吗？
……林渊确实没必要这么做，但他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林渊并没有站出来拉踩耿岳，林渊工作室倒是出了面，强调“约束粉丝”的重要性。
拉踩耿岳最凶的, 反倒是同公司的汪辰。
两人之前已经撕过一次，现在是彻底撕破了脸。
既然两人在同一家公司，彼此又有龃龉，媒体找不到耿岳，自然追着汪辰询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汪辰先表达了一番对林渊的同情，之后就故作惊讶：“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反而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在这里，我代表岳哥向渊哥表达深深的歉意……”
同情林渊自然是假，攻击耿岳才是真。
这一天，＃汪辰向林渊道歉＃这个tag迅速爬上了热搜。
同时登上热搜的还有＃汪辰阴阳耿岳＃这个词条，但很显然，这个词条于汪辰不利，很快被经纪公司压了下去。
耿岳：“……”
汪辰装模作样道了歉，他的境遇不是更糟糕了吗？
什么叫代替他道歉？谁允许了？
耿岳更是气炸了，汪辰采访中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讽刺。
耿岳虽然在走下坡路，但作为经纪公司的前一哥，他手头还是握着一些黑料的，之前和汪辰撕得那么凶，耿岳都没想过把黑料放出来，打算留作杀手锏。
现在倒也不必避讳了。
耿岳找了几家自己熟悉的水军公司，抢占舆论先机，不要钱似地狂倒汪辰的黑料。
耿岳毕竟是被成功捧出来的一哥，他的底气比之汪辰还是足得多的，汪辰眼下还处在吃资源的阶段，没有单打独斗的本事，耿岳放出来的黑料着实让他手忙脚乱了好一阵。
“现在真是狗咬狗了。”哪怕知道这件事中没有耿岳的手笔，冯曾心里仍是很不爽。
他第一不爽耿岳，第二则不爽自己。
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曼陀罗》剧组，只有林渊受伤的那天刚好不在。
就算他不在，他也应该安排个人，或者请剧组安排个人陪着林渊。
林渊幸亏没出什么事，冯曾想起来却是一阵后怕。
万一呢？
万一林渊真出了什么状况，他的演艺事业、他的理想，他努力拼搏后所拥有的一切……还会继续存在吗？
接到消息的一瞬，冯曾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全部工作，赶到林渊身边。
林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冯曾却忍不住想到更多。
林渊很乐天，因为他这次确实没受什么伤。
这是因为他运气很好，他躲过了。
经纪人脑海中却幻想了无数种“万一”，每一个“万一”都很可怕，都是他接受不了的结果。
经纪人只气自己。
现在林渊事业一点一点转好，自己就觉得高枕无忧了吗？
林渊目前已有的成就，基本都是林渊自己争取到的，他这个经纪人发挥的作用有限。
圈内的经纪人同行们提起他，都说他运气很好。
冯曾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虽然在DA娱乐受过不少气，辞职之后立刻遇上了林渊。
他太不警惕了，对林渊的关心也不够。
不管这次袭击是耿岳的狂粉干的，还是其他任何明星的狂粉干的，他都没有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林渊本可以不遭遇这一切的。
冯曾气得要命，恨不得捶死自己，可在林渊面前，他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风轻云淡地表示工作上的事情他来，林渊只需要好好养伤就行。
冯曾以最快的速度给林渊聘请了保镖，助理也加了两个——林渊爱自己出门溜达，冯曾已经不打算放任他一个人出门了。
就算林渊不高兴，他也打算干涉到底。
然而，后悔这种情绪却不是说消散就能消散的，冯曾强装平静，林渊还是感受到了：“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
“你就是不高兴，我能看出来。”
“这次不是没什么事吗？下次注意就行了。”作为受伤的那个人，林渊表露出了超乎寻常的乐观。
“不可能有下次的。”冯曾声音闷闷的，“是我的责任。”
“我也没有警惕。”林渊道，“我还以为现在是自己没什么人气的时候。”
林渊也在反省。
下次的话……他可以尽量少得罪些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强身健体。
冯曾什么想法，他其实很明白，只是林渊不会坦白地说出口。
冯曾正是后悔憋气的时候，他说得太直白的话，经纪人大概会更难受。
“下次一定不会了。”
“没有下一次。”经纪人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可能再有这种意外了。”
……
林渊右腿恢复得很快，没多久就能正常走路了，他毕竟还年轻，这几天又不用拍戏又不用费脑子，他想写歌都被经纪人制止了，生怕林渊被吉他砸到腿。
林渊吃了睡睡了吃，现在的状态可以用活蹦乱跳来形容。
他的朋友里，贺洵是最早来探望他的。
贺洵还有戏要拍，这次是特意和剧组请假过来，一见林渊，他就把林渊被子掀开，要看看他受伤的腿。
林渊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你要干什么？”
“不杀猪，放心。”贺洵认真看了一遍，发现林渊确实没什么事后，他才安心坐了下来，“吓死我了。”
春节他才和林渊见过面，那时候林渊哪里都好，一点问题都没有，春节这才过了多久？林渊居然被人袭击了，对贺洵来说，这个消息堪称晴天霹雳。
要不是手头的工作离不开，贺洵早就赶过来了。
“到底什么情况？”贺洵问道。
“和新闻里说的一样，轻伤。”
贺洵用怀疑的表情看着他：“不会有什么查不出来的暗伤吧？都检查过了吗？”
林渊老实点头：“你现在简直和我经纪人一模一样。”
林渊虽然只是挫伤，但被送到医院之后，他把能做的所有项目都做了，连痔疮都查了。
抽血、化验、脑部检查……林渊很想说自己没有伤到大脑，但在这一点上，他根本拗不过经纪人。
于颖是第二位对他进行拜访的朋友。
于颖手头倒是没什么戏约，不过开年后她去国外玩了，一看到新闻上和林渊有关的报道，她赶紧赶了回来，又转飞机到了Z市。
她的行动……和贺洵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这俩人从不同的地方过来，彼此间春节之后没见过面，林渊都怀疑于颖和贺洵两个人是约好了。
于颖……第一个动作也是掀开他的被子。
她的目光甚至比贺洵还细致一些，看得林渊……心里发毛。
“干什么？”他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真难听。”于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杀猪。”
林渊：“？”
动作一样也就罢了，怎么连台词也一样？
被袭击的人究竟是谁？
坐下来之后，于颖也详细询问了林渊遇袭前后的情况，让他继续去那家拳馆好好锻炼。
“下次出门最好带些防身的东西。”于颖提示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然后，于颖又开始问林渊做了什么检查，叫他多做些详细的检查。
“最好把大脑也扫描一下。”于颖建议道。
林渊：“我脑子没被砸。”
“谁说腿被砸了不影响大脑了？”于颖气势汹汹，“记得做检查。”
林渊：“……”
当于颖展露出大姐大的气势时，他会觉得自己是个柔弱的小菜狗。
于颖之后来探望他的人是李漠北。
橘子是少不了的，掀被子……也没有避免。
林渊：“……我知道我的腿很美，谢谢。”
李漠北用“这人莫不是有病”的表情看着他。
林渊：“……”
没错，他有病，受伤的人就是他好吗？
李漠北坐了下来，不知为何，林渊觉得自己掌握了预言这项能力，每个坐在同一张椅子的人，都会建议他进行更详细的检查，比如脑部检查。
林渊：“……哦。”
他好累。
李漠北倒是多问了一句：“剧组那边怎么办？有需要我帮忙解决的问题吗？”
“我很快就能回去拍戏了。”林渊道，“暂时用不上你。”
李漠北坐下来和他多聊了一会儿天，就离开了。
林渊受伤这段时间，探望他的明星们也进入了媒体视线，时不时报道一番。
李漠北其实挺反感私生活被报道来报道去，不过他还是来了。
在李漠北之后来到林渊病房的是田屹。
这次对方还没有行动，林渊就主动掀开了被子：“双腿齐整，肌肉匀称，瘦而不柴，好得很。”
田屹摆出了“有病快治”的表情，下一秒，他看向林渊：“你怎么知道我要……”
“因为我是一个时空旅行者。”
“大脑检查做了，血抽了，观察好几天了，很精细了请放心。”
田屹：“哦。”
他有种台词被林渊抢光了的感觉。
“真没什么事？”他还是有些担忧。
林渊摇了摇头：“放心好了。”
“太丧心病狂了，那个人。”
林渊专注于拍戏的日子里，田屹和他联系并不算多，毕竟两人都很忙，田屹有商演要跑，要发专，要宣传，忙得和陀螺一样。
但他同样担忧林渊。
林渊是他在娱乐圈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如果不是林渊推了他一把，田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信心继续当歌手。
幸亏林渊平安无事，田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不敢想象，如果林渊出了事，或者就像网上猜测的那样，遭遇了最坏的状况……
千万别这样。
第118章 继续拍摄
林渊休养这段时间, 《曼陀罗》剧组主要拍摄其他演员的戏份，林渊的戏拍了一半。
出事那天，林渊的拍摄结束得早，不过其他人也不算晚, 刚到路口, 就有人看见, 一个疑似举着铁棒的人在攻击林渊。
仲星海吓了一大跳，他那会儿人还在剧组, 接到电话, 只觉得脑子里“嗡嗡”轰鸣。
林渊耽误不起，《曼陀罗》剧组也耽误不起。
这种情况谁都不想面对。
导演三魂丢了七魄，直到确定林渊只受了轻伤、没伤到骨头, 仲星海才觉得心跳恢复了正常。
接下来却是后怕。
特别强烈的后怕。
拍摄被耽搁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 林渊是在剧组的地盘上出的事，这会对《曼陀罗》造成怎样的影响？
林渊又是男主角，是这部剧的核心人物, 仲星海太太太满意林渊了，他都不敢想象, 这部剧的男主如果不是林渊, 最终会呈现出怎样的效果。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剧组方面赶紧报了警，了解到详情之后，导演一颗心终于放回了原处。
幸亏林渊没事。
导演想着, 只要林渊恢复了，剧组绝对要加强对他的保护，不止是他，其他演员也是。
林渊这次没出事, 可不做好措施的话，等将来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怎么这么丧心病狂？”导演没话说了，“他事业发展不好，关林渊什么事？”
“林渊只能被动挨打吗？连提意见的资格都没有？什么毛病！”
这个圈子里互撕互怼互相揭短都是常态，到了剧组之间有竞争的时候，再好的交情也抵不过利益的损失。
可不管怎么说，也没见谁对同行下手？
这事固然不是耿岳的责任，但袭击者确实是他的粉丝。
仲星海心里很不满。
林渊这边并没有界定耿岳要负责，可耿岳那边不能毫无表示。
真就当这事不存在、轻飘飘放过了？
仲星海可不同意。
袭击者只造成了林渊轻伤，从经济上说，赔偿有限，仲星海却把林渊休息这几天的各种误工费加上，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给冯曾。
甭管舆论怎么说，《曼陀罗》剧组绝对会袒护着林渊。
现在林渊只要休息几天就能投入拍摄，万一出事了呢？
《曼陀罗》目前已拍摄的内容很可能全部作废，剧组还得重新找演员重新开机，白白烧掉的钱，八位数都未必打得住。
谁能为此负责？
仲星海也看到了网上一些言论，说林渊那张嘴惹事之类之类的——林渊害谁了吗？
没有！
别人不知道，导演可看得清楚明白，林渊压根没有主动攻击过谁，都是回击。
早年间他的暗黑风格被抨击得厉害，他也回过嘴，和不少人都吵过。
吵完之后不就结束了吗？无事发生。
耿岳难道比旁人尊贵不成？他吵了，就有人给他出头，让林渊付出他根本付不了的代价？
总之，在仲星海这里，耿岳被彻底判了死刑，连带着汪辰也被列入了不合作名单。
导演关注过这件事的舆论动向。
汪辰明面上替耿岳道歉了没错，可他那种“注意自己安危”的说法却让仲星海觉得，他在对林渊冷嘲热讽。
林渊差点出大事了，这是汪辰的谈资吗？
他不想成为林渊这样的倒霉蛋，汪辰不就是这个意思？
仲星海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久，合作过的制片人不在少数，同行里，他也有几位关系不错的朋友，仲星海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总之，不管是耿岳还是汪辰，仲星海都不希望他们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出现。
这份威慑虽然有限，但对于眼下的耿岳和汪辰来说，两人的后路又被断了一条。
……
休息了一周多，林渊活蹦乱跳出现在了片场。
这个时候，他保养得过好的坏处出现了——在复仇的中后阶段，韩慎的精神状态同样岌岌可危。
总之，绝对不是林渊这种稍显圆润的状态。
唇红齿白的，缺少复仇的氛围。
林渊：“……”
行。
减肥。
顺便一秒切换复仇模式。
这个时候的韩慎和《曼陀罗》剧本早期的韩慎最为接近，他放弃了真心喜欢他的人，选择复仇这条路。
他变得冷酷，复仇成为了他唯一的执念。
休息这段时间，林渊大脑依然活跃着。
他没有写歌，时间全被用来思考角色了。
一周多没有拍戏，他自身对于韩慎这个角色的演绎被打断了，他习惯了这种节奏，骤然跳出来，林渊不太适应。
为了以最佳状态迎接拍摄，林渊一直在认真思索。
在林渊看来，《曼陀罗》剧本里最难演的两段，就是韩慎放弃爱情和完成最后的复仇。
韩慎性格中的矛盾点在这两段剧情中格外突出。
他突破重重难关，终于完成了这项复仇。
但出现在他面前的凶手，虽然依旧狡诈，却不是当年那个身强体壮、满怀野心的敌人。
时间带走了韩慎的父母，即使复仇成功，错过的时间不会再来。
凶手成了一个老者，但他依然享受了十多年的时光。
韩慎放弃了一切，完成了一场迟到的复仇。
凶手可以把命还来，于韩慎而言，他失去的东西却更多。
韩慎和凶手迟早会相遇，林渊一直在思索，演绎相遇这场戏份时，他该怎么去展现。
“复杂。”林渊发出了一声感慨。
“不复杂。”王志敏道，“韩慎的想法是不划算。”
“他虽然复仇成功，却没有让我付出同等的代价。”王志敏指着剧本上写的内容，“虽然妻离子散的目的达到了，但那也是十几年以后了。”
“是啊。”林渊叹气，“所以我才觉得复杂。”
“复仇这种事没有绝对，只有相对。”王志敏指着自己，“信我，我演的复仇戏不少。”
林渊：“懂，我也演了不少坏人。”
两人认真商量了一阵，刚好林渊状态调整得差不多了，拍摄就开始了。
仲星海一开始担心林渊会不适应，没想到林渊一进入拍摄状态，和受伤前根本没什么两样。
导演：“……”
演员过于省事，他反而觉得自己思虑太多。
韩慎终于在最后见到了凶手。
凶手也早就料到他会来，毕竟凶手同样是个警惕的人，韩慎在无声息间悄悄卸掉了他全部的防御，将复仇先施加到了他周围人、亲近的人身上。
他循着蛛丝马迹去寻找，最终确定了韩慎的身份。
“你来了。”
镜头之中，王志敏的表情显得格外坦荡。
他完全没有任何愧疚之意，只有成王败寇的坦然。
十几年前，他害死了韩慎的父母，他赢了，现在，韩慎找上了门，他成为了输家，很简单的逻辑，仅此而已。
崩溃毫无意义，也不会收获任何怜悯。
何况凶手根本不需要任何怜悯，他对韩父韩母动手的时候，同样没有给予一丝一毫的怜悯。
气场上，韩慎仿佛弱了一筹一般。
这个时候，镜头下，林渊的表情变了。
“你不用害怕，复仇不会再继续了。”韩慎轻声道。
作为技术人员进入凶手公司之后，韩慎一直是谨慎谦虚的态度，没有泄露出一丝属于自己的真实情绪。
而这一刻，韩慎的声音甚至比往日更温柔一些。
“因为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人会为你复仇，我不会留下任何不利于我的东西。”
“这不就是你要我付出的代价吗？”凶手冷冷一笑，“你现在很开心吧？”
韩慎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不值罢了。”
“小时候我很喜欢你，父母对我很严格，你是我最喜欢的叔叔。”
回忆起往日，韩慎仍旧冷冰冰的。
旁观者会蓦然生出一种感觉——韩慎似乎已经不会笑了。
他把自己的情绪填进了复仇里，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冷血的魔鬼。
哪怕说起回忆往昔的内容，韩慎的语气都很僵硬。
这是他付出的代价。
他把情感从自身抽离了。
“你的孩子们也对我很好，姐姐很温柔，弟弟一直跟在我身后，他很胆小。”
“所以姐姐死的时候笑着，弟弟一直在求饶。”韩慎叹了口气，“我心里一直觉得，他们应该不知道你的想法，没想到他们全部一清二楚，甚至在我父母面前替你遮掩。”
“我今天没有别的想法，只打算送你去陪他们。”
“别那么看我，他们都不是我害的。”林渊指着自己的手指，“这双手可害不了那么多人。”
“他们只是像你。”
“我知道。”林渊默默上前，拍着王志敏的肩膀，“你并不在乎。”
“所以我去了C城和K城，那两个孩子很可爱，他们不像你，都像自己的母亲，很柔软。”
王志敏猛然抬起头。
“一个人坏事做多了，就会向往温暖的柔和的东西，而厌恶自己身体继承的卑劣元素。”
林渊声音仍旧慢条斯理，声音中的威胁之意却无法被忽视。
“但是凭什么呢？”
“你有什么资格拥有那些好东西？”
林渊弯下腰，在王志敏耳边低语一句，王志敏面色倏然一变：“你这个疯子！”
“我哪里疯了？我只是让你的疯儿子和疯女儿见见他们的弟弟妹妹而已，谁知道他们会突然下手？”
“这是你的问题。”
“那一瞬间我很开心，这是真的。”林渊露出了笑容，“比我现在见到你更开心。”
“都不需要我说什么，他们忽然就下手了，血缘的力量，真强大啊。”
“自相残杀真的很快乐，现在的我绝对比当年的你更快乐。”
片场之中，两人的气场互换了。
第119章 新的奖项
监视器前, 仲星海紧紧咬着牙，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放缓了。
于《曼陀罗》剧组而言，这是很重要的一场戏。
林渊在这场戏中的发挥，恰好点明了“复仇”这个词的含义。
很显然, 林渊和王志敏都入戏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容不得任何人打扰。
仔细观察林渊的话, 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在认真诠释着角色，十多年前那个阴雨绵绵的白天, 终于和这一刻实现了重叠。
淋在韩慎身上的雨消失了吗？
看到林渊这一刻的演绎, 所有人都会回答没有。
《曼陀罗》这个剧本，仲星海读到的第一回，就在期待这一幕上演。
复仇是韩慎活着的唯一动力。
但没有人能真正靠复仇活着, 人本该为幸福活着。
韩慎并不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坏人, 他做得更多的是推动、激发旁人内心深处的恶意。
林渊脸上的表情很值得细品。
“卡。”
导演的声音打破了片场的平静。
林渊拨了拨头发, 瞬间由韩慎切换为林渊自己。
师冉觉得，大概是演技的作用，也可能是合作这段时间, 她已经给林渊戴上了厚厚的滤镜，伤愈之后, 林渊状态一直不错, 没有那种连轴拍戏的憔悴感。
但林渊投入到韩慎这个角色之后，他的面部看起来都似乎没那么饱满了。
演技整容这个词，在林渊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师冉自己都能强烈地感觉到, 每次和林渊对戏，韩玟这个角色的存在感都比在其他场景中更突出一些。
拍戏的时候，林渊给她一种很纯粹的感觉。
在师冉印象中，林渊一向腥风血雨, 和活跃一时的顶流们发生过不少冲突，会让人觉得他唯恐天下不乱。
经常上热搜的明星确实会给人这种印象。
然而，只有真正接触过才知道，林渊安静又低调，而且很愿意给剧组其他人帮助。
师冉待过的剧组里，《曼陀罗》绝对是最轻松、麻烦最少的一个。
林渊没有自带编剧，没有用替身，也没有耍大牌，主角不制造任何幺蛾子，剧组产生矛盾的几率自然大幅降低。
师冉加了林渊的微信，微博也互关了，《曼陀罗》剧组里，她和林渊的对戏很多，日常两人也会互相讨论剧本。
林渊只要在线，基本都能第一时间回复。
林渊完全没有任何大咖感，师冉觉得，他和自己接触过的大牌明星都不太像，具体形容的话，就是林渊更脚踏实地一些。
师冉接触过的红到一定程度的男演员，基本已经处于想怎么演就怎么演的状态了，导演不会对他的表演方式指手画脚，剧组其他演员也干涉不到他，林渊的话，则是自始至终兢兢业业承担着自己作为男主角的职责。
他已经演得够好了，他却依然不知满足。
……
《曼陀罗》剧本中，实施复仇的韩慎从不吝于展现心狠的一面，但他的目的只是让凶手得到报应，完成复仇的那一刻，韩慎已然放松了下来。
他去自首了，他去迎接属于他自己的报应。
这也是《曼陀罗》故事里韩慎的最后一个镜头。
“放轻松好好拍，别绷着。”仲星海只提醒了林渊一句。
林渊不是那种需要导演手把手指导的演员，他自己知道该怎么演。
这一幕里，韩慎和妹妹轻轻挥了挥手。
韩慎揽下了所有，将韩玟从复仇里摘了出来——他原本就没让韩玟参与太多，当韩玟有了获得幸福的可能，他毫不犹豫地将妹妹踢出了复仇的世界。
剧本中写，这一幕里，韩玟泪流满面。
师冉本以为自己会哭不出来，演员嘛，流泪的戏份也要看状态。
但——在与这一刻的林渊目光对视的一瞬，师冉内心里涌现出无数难受的情绪，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
韩慎没有再紧绷了。
因为肩上背着复仇的任务，这么多年，韩慎一直没有放松过，他确实关心韩玟，毕竟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但韩慎同样是个严格的哥哥。
他不太会在韩玟面前展露出柔软的一面。
而此刻，兄妹的最后一次见面，韩慎的表情柔软而清澈。
他的眼神里只有温柔。
没有人会否认他对妹妹的爱。
韩玟哭得更凶了。
镜头之中，韩慎柔软之外又多了一丝无奈——从小到大，他都拿这样爱哭的妹妹没办法。
但韩慎并不后悔，即使此刻面临着分别。
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决定了要押上自己一生。
在这样的韩慎面前，韩玟很难不落泪。
卸下复仇情绪之后，韩慎所占据的角落似乎都变得爽朗了起来，天不再是灰蒙蒙的、阴沉的。
那场压抑了兄妹二人十多年的雨，终于彻底结束，雨后的天空清澈而透亮。
好演员绝对能准确无误地将情绪传达出来，不是含含糊糊的，而是准确击中观众的内心。
就如此刻的林渊。
……
林渊的表演已经结束，片场却仍如拍摄中一样安静，直到导演掌声响起。
众人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到了林渊身上。
林渊虽然没有“林一条”这样的外号，但他的实力，《曼陀罗》剧组众人都是认可的。
《曼陀罗》不是偶像剧，在如今的娱乐圈，想找一个完美驾驭韩慎的演员并不容易。
林渊无论长相、演技还是号召力，都是剧组能请到的最完美的人选。
他所演绎的韩慎……真的就像从剧本中走出来了一样。
哪怕中途出了意外，回到剧组之后，林渊依然以100%的完美状态将韩慎展现了出来，甚至……发挥得更好了。
这个人好像天生有掌控片场的气场一般。
每次林渊的戏份拍完，片场无论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会产生一种念头——等《曼陀罗》开播了，各家视频网站的剪辑恐怕要忙不过来。
林渊拍戏时的那种信念感……就好像他已经拍戏许多年，《曼陀罗》是他的第三十部电视剧作品，而非仅是第三部。
导演给林渊送上花束，林渊举着花束，对镜头比出一个大大的“耶”。
“合照，来合照！”
林渊俨然是现场最忙的人，合照一张接一张拍个不停，师冉和袁媛两位女演员最过分，要林渊摆出袋鼠挥击的pose，还嫌他摆得不够好看。
林渊：“……”
他又不是真正的袋鼠，怎么会知道袋鼠究竟爱用什么pose？
这俩人更过分了，还给林渊找到了网图，给林渊参照。
虽然林渊非常怀疑，两人找来的都是假袋鼠，不过……算了，他也不是什么真袋鼠。
看在两位经常给他带零食的份上。
林渊不清楚的是，袁媛和师冉之所以能和他相处融洽，是因为他的发展路线和同龄的男演员不太一样。
总之，林渊的粉丝不会严防死守，林渊也没有大众认知度过高的CP，和谁都处得不错。
和前些年相比，最近这几年，男女演员间的界限更分明了。
不管和谁合作，被撕得太狠的话，女演员们难免要提防一二。
……
“恭喜《曼陀罗》杀青！”
“袋鼠终于平安健康杀青一部剧了，有新剧可看了，谁知道《重案》大结局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吗？感觉我的审美还需要林渊拯救一下。”
“恭喜！”
官方发布的杀青照里，林渊笑容明媚，看起来比进组时还有活力，不少粉丝都为他的健康担忧，这会儿终于放下心来。
他们可不想看到林渊因伤退圈，或者有任何糟糕的事发生在林渊身上。
《曼陀罗》杀青之后，林渊没有立刻进组拍第二部剧，那部剧拍摄难度绝对没有《曼陀罗》大，不过对林渊而言并不一定。
篇幅不短的爱情戏，他还没有挑战过。
林渊从来不觉得偶像剧好拍，尤其对他这种大龄人士来说。
那部偶像剧的女主角也定了，是前年一位爆火的小花，林渊合作的演员里，单论人气，对方可以排上第一。
这也体现出了林渊咖位的提升。
对方的人气还不是虚的，是实打实的正当红。
虽然暂时没有进组，林渊却依旧忙碌。
他才拍完《曼陀罗》，就被经纪人叮嘱着关注桐花奖提名名单。
这是电视剧领域最受关注、最具口碑的奖项之一，以年为单位，一年颁发一次，提名剧集为上一年间质量过硬、观众反响热烈、演员也有出色表现的作品。
春节前后，就有不少业内人士对桐花奖的归属进行过预测，《权臣》呼声颇高。
《重案》口碑同样不错，热度也是有的，不过考虑到桐花奖一贯的风格，《重案》未必会受青睐。
去年一年，电视剧市场的整体表现平平，佳作偏少，总结起来就是——《权臣》很有希望。
不出意外的话，林渊一个提名至少是跑不掉的。
运气好的话，《权臣》剧组甚至能同时入围男主男配两个提名。
桐花奖的含金量同样不低，对电视演员而言，能获得桐花奖的认可，意味着事业向前迈了一大步。
提名公布这天，林渊刚好在家，贺洵还在剧组，不过晚上，两人都盯着实时，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贺洵最近又遇上了一个奇葩，提到对方他就满肚子火气，消都消不下去，林渊只能劝他先冷静。
到了提名公布的那个点，林渊去完洗手间，手机上贺洵给他发了一堆感叹号。
林渊：“？”
“发了！”贺洵迅速丢了张截图过来。
于是林渊看到了……满屏的《权臣》和《重案》。
他并没有夸张，确实满屏都是。
最佳剧集、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主、最佳男配、最佳……
桐花奖的奖项设置不多，没有太过细致的分类，但《权臣》和《重案》两部剧加起来的提名数绝对超过了十。
《重案》演员类奖项不多，剧情比较分散，某个案子里或许会有一位演员展现出了高光，但篇幅太短，还达不到报名桐花奖的标准。
林渊和贺洵分别凭邵景和天子的角色提名了最佳男主和最佳男配。
《权臣》则和《重案》在最佳剧集、最佳导演和最佳编剧三个重磅奖项开展争夺。
桐花奖并没有区分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改编剧本，所以最佳编剧这个奖项的含金量很高，足以证明两部剧的水准。
“林渊大胜利？”
“太强了吧小林！”
“小林的奖运属实……感觉今年《权臣》不在提名里的话，桐花奖的光彩都要黯淡一些了。”
第120章 没挨骂
桐花奖的提名名单, 不仅林渊他们这群业内在关注，营销号和网友们同样在关注。
虽然业内看好《权臣》今年会拿提名——去年新上的剧集，从口碑、质量、厚度来看，《权臣》绝对排得上号。
却没想, 桐花奖组委会居然这么青睐《权臣》。
除了最佳美术、最佳摄影两个提名被其他剧集拿下之外, 《权臣》几乎入围全满贯了。
“我怎么也没有料到, 《权臣》和《重案》居然会对轰。”
“不管最终谁获奖，今年的颁奖典礼, 林渊绝对最受瞩目没错。”
“原来《权臣》的逆袭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谁能想到，这部剧一开始只能在霞光卫视这种二线卫视播出？”
电视剧盛典上，《权臣》和《重案》已经受瞩目了一回, 对两部剧来说, 荣耀还未完全终结。
电视剧盛典拼的是收视和人气, 桐花奖则是实力的对撞，如果林渊能够在桐花奖上有所斩获，在电视剧圈, 他就可以成为真正的一线。
虽然林渊的作品数量不多，但这已经足够了。
甚至, 入围提名本身已经是实力的证明了。
……
桐花奖入围名单一出炉, 营销号们重新对《权臣》进行了着重分析。
剧集热播的时候，营销号们已经分析过一次了，而这一次, 各家营销号纷纷打出了夺人眼球的标题——
“《权臣》究竟捧红了多少人？”
“《权臣》剧组上位史。”
“哪些演员错过了《权臣》？”
“何勉私下表态：放弃《权臣》或许是个巨大的错误。”
林渊虽然没和何勉有过交集，却很清楚，作为眼下电视剧圈内的顶级演员，何勉没必要为错过《权臣》后悔。
对方的人气和知名度都是最顶格的, 没演成《权臣》，自然有别的剧邀请他。
选择而已。
诚然，今年桐花奖上，《权臣》的提名确实不少，仅最佳男配这个部门，就有贺洵和王志敏两人入围。
王志敏扮演的宋宽在剧中出场远不及贺洵扮演的天子，存在感却格外强烈。
王志敏最近刚和林渊合作了《曼陀罗》，借着桐花奖提名的风头，《曼陀罗》被狠狠宣传了一番。
既然是林渊担主的剧集，《曼陀罗》自然不用愁卖，剧还没有杀青，就有多家平台伸出了橄榄枝。
《曼陀罗》整体剧情不够正能量，剧组没考虑过在卫视播出。
只是桐花奖提名名单一出，《曼陀罗》愈发抢手了。
就算《曼陀罗》做不到《权臣》那样既有收视又有提名，能达到《重案》的标准，或者……比《重案》差一些也可以。
客观来说，即使热度仅比《重案》差一些，也算是成绩相当不错的剧了。
各家平台从来不缺少亏本的剧，举个例子说，前几年的《一盏泪》到现在还让不少人印象深刻。
不管怎么说，能扑得这么惨淡的剧，一年当中都只是少数。
何况谢渝的名字曾长久地和林渊联系在一块。
对谢渝来说，这种情况挺糟糕的，观众们只要有对林渊的记忆，就不可避免会提到他。
但这并非林渊造成的，而是谢渝自己主动造成的。
观众们的印象既已形成，就不会轻易改变。
……
今年桐花奖最值得关注的点，除了《权臣》入围众多提名、贺洵和王志敏争夺最佳男配外，最佳男主提名同样引人注目。
入围提名的除了林渊之外，还有何勉。
众所周知，何勉当初为了另外一部剧错过了《权臣》。
除此之外，何勉和叶流川还签在同一家经纪公司。
这都是值得媒体大书特书的点。
何勉方面对此颇为冷淡，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林渊工作室也是，任凭营销号们做出了各种猜测，他就是不发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营销号在挑衅。
八字还没有一撇，奖项甚至没有公布，放话太早，等奖项公开了，没获奖的那位会很尴尬。
要是出现那种别人拿了奖、何勉和林渊都没获奖的情况，两人之间如果产生任何矛盾，那简直是故意制造笑料。
林渊虽然和叶流川关系很差，几乎是天敌的程度了，他和何勉却没什么矛盾。
男演员之间有竞争是正常的，但两人还没有发生过正面冲突，没有因为对方利益受损，不至于针锋相对。
唯一值得探讨的，无非是何勉放弃了《权臣》。
演员圈子里，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当初《权臣》确实被嘲过，不过林渊猜，何勉那边大约已经知道了真相，猜出了把消息泄露给营销号的是谁。
同公司不代表关系就亲密，何勉至今没有提携过叶流川，恐怕也有这件事的影响。
当然，要说何勉有没有后悔，多少是有一些的。
何勉在电视剧圈的成绩确实很辉煌，以耿岳的走红程度，耿岳事业攀升到最顶点的时候，也不过达到了何勉的二分之一。
不过何勉至今还没有拿过桐花奖最佳男演员。
他的演技不错，也入围过几次最佳男主，只是他的竞争对手们大多是在圈内浸淫多年的老戏骨，上一次入围，他更是撞上了桐花奖历史上少见的男主大年，何勉不得不铩羽而归。
这一次，因为去年电视剧市场整体不景气，最佳男主角的竞争并没有那么激烈。
问题在于，《权臣》的受认可程度胜过他提名的那部剧。
虽然林渊出道比何勉晚，拍戏更晚，可看今年桐花奖的舆论趋势，林渊获奖的可能性比何勉更高。
因为邵景这个角色更完整。
不管是人生经历、情感表达，还是人物的复杂程度，邵景都胜过何勉演绎的那个角色。
无论如何，《权臣》把邵景的一生展现出来了。
在今年的提名名单里，邵景都是相当有竞争力的一个角色。
虽然林渊年纪最轻。
林渊年纪最轻，但邵景并不年轻，年龄跨度相当之大。
对于桐花奖最佳男主，何勉内心还是挺迫切的。
以他的咖位，这次不获奖影响倒也没有那么大，不像当初金翼奖落入林渊手中，耿岳升咖失败只能滑落。
但作为演员，谁会对奖项完全不渴求呢？
何勉演员生涯的拼图，只缺重大奖项这一块。
这意味着他的短板能被补齐，他的演员生涯就没什么遗憾了。
所以何勉忍不住会想，如果他接了《权臣》，情况会不会很不一样？
何勉很清楚，除非出现奇迹，他才能打败林渊和其他竞争对手。
演员错过某个角色的例子数不胜数，被何勉推掉、捧红了其他演员的角色有好几个，何勉不觉得遗憾，是因为他能接到更好的角色。
他只是没有想到，《权臣》能够产生如此巨大的效益，是他错过的剧里性价比最高的一部。
……
林渊这两天刷微博，网上对于桐花奖归属的讨论可谓相当热闹。
这一届桐花奖之争不算激烈，当然，倒也没有外界说得那么差，之前某一年，电视剧行业一堆热钱涌入，“烂片”成了年度名词，大牌们一部接一部地扑剧，桐花奖差点连提名名单都凑不齐。
按林渊对网络舆论的了解，到了这会儿，他应该已经被嘲八百遍了。
可出乎林渊意料的是，网友们居然……挺看好他。
“愚人节早就过了吧？”林渊感慨道。
“你就不能对自己多点信心？”贺洵忍不住问他。
“这不能怪我，我之前成天挨骂。”林渊皱眉，“哪天不被骂就是奇迹发生。”
结果今天点进桐花奖相关的词条，看好他的声音还挺多。
“人品先不谈，林渊的演技绝对没问题。”
“《权臣》今年就是热门，我投《权臣》一票。”
林渊：“……”
人品先不谈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就是先谈人品。
他的人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他是一个善良的、体面的、有高级趣味的人，知名拳击高手、网络喷子。
贺洵：“……可惜我没有投票权。”
“什么意思？展开说说。”
“我有投票权的话，绝对不会投你。”
“彼此彼此。”林渊呵呵一声，“说得好像你没入围一样。”
从某种程度上说，贺洵面临的竞争比林渊更激烈一些，《权臣》剧组，王志敏就是他的强敌。
幸亏贺洵自己比较随意，对奖项没有太深的执念。
“什么情况？”林渊还在纠结，“难道是突然之间大家发现了我的帅？”
“你也没丑过。”贺洵回他。
“谢谢你，你是我在互联网上最好的朋友。”
林渊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因为他这次被人袭击了，营销号码不忍心嘴太毒：“那我被捶到骨折的话，是不是能拿奥斯卡了？”
“奥斯卡不是电视剧奖。”
林渊：“……”
“打个比方而已，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本正经？”
贺洵：“……”
他不得不说，林渊真的很爱自黑。
别人这么说的话，只怕要在网上被骂一通，林渊自己开自己的玩笑，听起来就像某种地狱笑话。
“也可能是……黑你的人暂时没钱了。”贺洵给出了新一种解释。
林渊觉得这很合理。
客观来说，和他有仇的大概就是谢某、叶某和耿某，而这几人也算得上是水军大户，屁大点事就上热搜的那种，营销话术经常左脑攻击右脑、左右互搏。
现在他们渐渐糊了，公司大概也不愿意投钱了，连带着林渊也跟着沾光。
“我还是喜欢他们桀骜不驯的样子。”林渊总结道。
贺洵：“…………”
林渊的语气，让他有一种动手的冲动。《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