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之后几天楼还总能在军校附近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他像一个缠绕在楼还身边的鬼魅一样，怎么也赶不走。
“呃……”训练场上，正在翻越障碍台的楼还突然手一滑, 居然径直从好几米高的台上直接摔了下来。
“楼哥！你没事吧！”台上和楼还组队完成障碍翻越考核的叶星竹吓了一跳, 连忙回过头想要搭把手帮楼还上来。
“没事。”楼还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重新攀上障碍台，“你先继续，我很快就赶上来。”
叶星竹有点担心地看了楼还一眼, 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转身继续完成考核。
楼还抬头看向高高的障碍台, 折射出的高大阴影仿佛像能够吞没楼还整个人一样。他抿了下唇没再犹豫，三两下干脆地爬了上去，去追叶星竹。
因为这点小变故, 楼还和叶星竹这项考核名次比预估低了一点儿, 不过领成绩的叶星竹很满意，说这在他眼里已经是非常好的名次了, 现在他比较关心楼还的身体。
而楼还正靠在训练场的围栏上，沉着眼看着手里的几个纸条——是这几天他的养父留给他的。
每张纸条上都写满了恐怖的威胁, 叫嚣着要楼还偿命, 拉着楼还一起下地狱。
“楼哥……”
叶星竹拿着成绩单在楼还眼前晃了晃, 紧接着手里的纸张就被楼还一把扯了过去。楼还也没看上面的名次, 扭头就走：“烦, 别拿东西晃我。”
“嘿, ”叶星竹挠头笑了笑，“我是看楼哥你情绪不好……楼哥，那个人……真的不报告不给反叛军吗？我看你最近好像被他影响得很严重……”
就像以楼还的水平，本来是绝对不会发生刚才考核场上失误的。
楼还摇了摇头：“先不说, 不过……”
叶星竹：“不过什么？”
楼还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叶星竹：“你帮我一个忙。”
……
下午楼还走到校门口时，楼还果然又看见了那个身影，依旧戴着帽子和口罩，慢悠悠地在校门口附近转。
楼还脚步顿了顿，这次没移开眼神，而是隔着距离定定看了那个身影一会儿，然后突然飞快地朝那个身影跑了过去！
那个身影顿了顿，突然也转头就跑起来。
楼还的身体机能实在太强，不过半分钟，两人的距离就被迅速拉近至十米不到，那个身影顿了顿，转头攀上街边的围墙，就想翻过去。
眼看就要给他逃之夭夭，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一把从围墙上拽了下来，然后往旁边的小巷一推！
“总算蹲到你了。”叶星竹奸笑了一声，提起那人的衣领就把他往墙上一按。
楼还这几天看似杯弓蛇影，被吓得不轻，但实际上早就通过这几次接触，大致摸出了这人的位置和往返线路，然后故意让叶星竹把人堵在了这里。
军校人多不好动手，但这里就不一样了。
楼还很快也跟了进来，他偏头看了眼被按在墙上的身影，突然发难，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颈。
“楼哥！”叶星竹吓了一大跳，生怕楼还当场把人掐死了。
那多不好处理。
楼还沉着眼，强大冰冷的机械手臂开始缓缓用力。
被掐住脖子的人拼命挣扎起来：“先生……放……放手……”
楼还在听到这人声音的瞬间手一顿，突然皱了皱眉，然后一把扯下了他的口罩和帽子。
仿生人的机械面孔展现在楼还眼前。
楼还讶异地睁了睁眼，他死死盯着仿生人一会儿，然后突然松手，将仿生人一把甩在了地上。
这甚至算不上一个拟态仿生人，他的脸上是明显属于仿生人的机械皮肤。
“谁派你来的？”楼还垂下眸，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仿生人问。
“先生，我只是接受了送信的委托，”仿生人看起来颇为委屈地看向楼还，“您的父亲说，想给您一个惊喜，所以……”
“惊喜？”楼还嗤了一声，缓缓蹲下来，“是够惊喜的。那不妨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接受了委托，来了几次，以及他在哪里？我也想……给我的父亲一个惊喜。”
仿生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他，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开口道：“我只分配到了近两次委托，委托是线上下单的，我也不清楚您的父亲在哪里，或许您可以拨打通讯……”
楼还把仿生人的脑袋提起来往墙上重重一撞，仿生人当场短了路，晕了过去。
叶星竹：“……”今天的楼哥好像有点凶。
楼还把仿生人拎起来抛给叶星竹：“委托人的位置，能用反叛军的病毒进行反向追踪吗？”
“可以试试，但这种委托反侦查很好做，一般都会利用公用设备……”叶星竹顿了顿，问，“楼哥，你确定是你的养父母吗？我听说……我听说他们……”
“我也以为他们死了。”楼还的语气里没带什么情绪，“可惜，好像只死了一个。”
“……”叶星竹呵呵了两声，偷偷后退两步才敢继续分析，“既然这样，会不会其实他们都已经死了，是有人冒用他们的身份想诈你？说不定从头到尾来的都只有仿生人而已。”
楼还皱了皱眉：“我在超市和军校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身影，不会错。”
“那是拟态仿生人也说不定呢。”叶星竹连忙道，“楼哥你别太担心了，等回头我帮你查查……”
楼还摇了摇头：“如果沈危知道我杀了他们……”
“死无对证的，大不了就说是造谣。”叶星竹顿了顿，又说，“而且沈危只是喜欢玩……呃……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而已，不一定会在乎这个。”
楼还垂下眸，没说话。
沈危会在乎。
如果沈危知道他是一个亲手杀了养父母的白眼狼，会不会害怕他，憎恶他？
会不会担心自己也和他的养父母一个下场？
他不想让沈危看到自己这一面。
他害怕沈危会因此远离他。
“先把人带回去。”楼还的情绪落到了极点，他没什么表情地抬起眸走出小巷，刚要替叶星竹搭把手把仿生人扶起来往前走，下一秒却看见不远处沈危倚在光棱车门边，正在打量四周，寻找着什么。
沈危的头转向楼还的前一刻，楼还面无表情，伸手一把将扶着重重的仿生人，刚要走出来的叶星竹重新往小巷里一推。
“哎呦……”随着一声屁股墩的声音，沈危刚好看了过来，他双眸微睁，似乎有些讶异楼还为什么在那里，但很快又轻笑着朝楼还招了下手。
楼还抿了下唇，很快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沈危：“哥哥。”
沈危在楼还怀里挑了下眉，也伸手虚虚拢住了楼还：“这么黏糊啊……还在大街上呢，小狗。”
楼还顿了顿，没什么表情地迅速把沈危往后带，另一只手打开车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将沈危直接按进了驾驶座。
沈危被这么桎梏着压进车里也不恼，甚至还仰着头笑了一声，然后就被楼还有点凶地咬了下唇。
“笑什么。”楼还闷闷地问。
“笑小狗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急着来找我投怀送抱。”沈危挠了挠楼还的下巴。
楼还僵了一秒，然后直起身，松开了沈危：“不喜欢我抱就算了。”
“没有，”沈危撑起身，凑近楼还看了一会儿楼还的表情，然后把他的脑袋掰过来，对着他的唇啄了一下，“我喜欢小狗。”
楼还抿了抿唇：“哦。”
“……”沈危有时候觉得楼还可真够闷的，他按住楼还，又强行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口问，“你怎么从那里出来？”
楼还顿了顿。
“嗯……刚刚你后面的那个人，是叶星竹吗？”沈危眯了眯眼，轻笑道，“你不说话的话，我会怀疑你和他在小巷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你吃醋了？”楼还抬起眼看向沈危，半晌唇角很轻地勾了勾，“我和叶星竹商量组队考核的计划而已。”
沈危：“就这些？”
楼还：“就这些。”
“好吧，”沈危挑了挑眉，启动了光棱车，“考核怎么样？应该不会不及格吧？不然的话，找关系帮你改分数也还挺麻烦的。”
楼还：“……你们贵族都是这么无法无天吗？”
沈危微笑：“是的。艾莱德·冯在床上躺了半年都能改合格，我的小狗为什么不能？”
“……”楼还一言难尽地看了沈危一眼，还是道，“放心，大部分科目都是a，不过……今天的考核名次差一点。”
“嗯？为什么？”沈危挑眉看楼还，意味深长道，“该不会是因为什么分心了吧？“
楼还看了看沈危，瘫着一张脸说情话：“想你。”
“……”沈危顿了半秒，突然说，“帮你把这一科也改成a，楼还。”
楼还转头：“你不是说麻烦？”
沈危捏捏楼还的脸：“现在不麻烦了。”
楼还意外地看沈危一眼，突然觉得他的哥哥超级好哄。
他一点甜言蜜语，就能让哥哥替他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的那种好哄。
楼还不想放开这样的沈危。
“不过没想到，你的成绩倒是出乎意料的优秀，”沈危转过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以前你在荒墟也考这么高吗？楼还。”
楼还因为话题的突然转变顿了顿，他立刻预料到沈危可能是在打探什么，整个人身体迅速绷紧：“还好。“
沈危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的养父母……有因此为你高兴吗？”——
作者有话说：大家千万不要学沈危[狗头][狗头]
第72章
楼还沉默了良久, 最后只是轻轻偏过了头：“他们高不高兴不重要，你高兴就够了，哥哥。”
“……”沈危将光梭车设置成自动驾驶, 然后看向楼还的眼睛, 认真问, “楼还，你的养父母是不是对你不好？”
楼还眼神闪烁了两下，垂下眸：“你希望我说好还是不好？”
“我当然希望你过得好, 但是……”
“那就是过得好。”楼还重新抬起头, 看向沈危, “至少我现在长成了你想要的样子，不是吗？”
沈危挑了下眉：“我想要的样子？”
楼还说：“足够强大，不再是你的累赘。”
沈危摇摇头：“我不在乎这个, 也从来没把你当成过我的累赘。”
楼还顿了顿, 又说：“长得还行？入了你的眼？”
沈危挑了挑眉：“以小时候的颜值来推测，只能算是理所当然。”
楼还默了默, 咬牙吐出一个字：“大。”
沈危甚至反应了一秒钟楼还话里的意思，然后才开始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没关系, 小的话……”沈危用指尖挑了挑楼还的下巴, “躺好就行了宝贝儿, 我会让你舒服的。”
楼还面无表情地握住沈危放在他下巴上的指尖：“现在不是你叫我‘慢点’的时候了。”
“反正你也没有慢, ”沈危笑着用指尖勾了勾楼还的手心, “还是床下报复一下过过瘾好了。”
楼还抬了抬眼, 默默给沈危记了一笔，准备晚上再算。
光棱车飞驰过宽敞的街道，沈危刚才的试探，就这么被之后奇怪的话题轻飘飘地盖过去了。
……
之后几天, 楼还再也没碰见过那道奇怪的身影，把仿生人带回去的叶星竹也没能找到有用的信息，只顺着ip查到了几个公用电话亭。
楼还叮嘱叶星竹把周围的公用电话亭的监控黑了下来，一旦发现有任何可疑的身影一定要提前告诉他。
至少那个人还没有找到沈危，如果再出现，楼还能先拖住那个人。
楼还当然不会因此放松警惕，该查的还是继续查，但至少可以稍微松口气。
或许就像叶星竹说的，他的养父母真的已经死了，只是有人在试探他而已。
楼还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非常顺利地完成了之后几门考核。
领取最后一门成绩单时，叶星竹还在和他打趣：“你说你这成绩单，多给家里争光啊。要是我门门考核成绩有这么高，我爹不得跳起来啊！咳……那个……沈危不得表示表示？”
楼还目光从成绩单上移开，看向叶星竹：“怎么表示？”
叶星竹拇指和食指搓了一下：“当然是要一点……咳……钱什么的，而且沈危这么有钱的贵族……大胆一点，要张黑卡什么的。”
楼还撩了撩眼皮：“我有。”
“……”叶星竹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楼还冷静道：“这很难吗？”
叶星竹倒吸一口凉气，他左看看楼还，右看看楼还，最后总结：“狐狸精。”
楼还不为所动：“还好。”
“……”叶星竹有时候怀疑楼还其实是个闷骚，“行吧，黑卡你有了，那再想想别的吧，可以大点儿，比如……”
叶星竹摸摸下巴，正准备帮楼还冥思苦想一番，门口有个同学突然朝他们喊了一句：“楼还，有人找！”
叶星竹眼睛一亮：“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靠，沈危天天车接车送的待遇，到底是谁玩谁，我都不想说！”
楼还总是冷淡的表情也松动了一点，他点了点头，看了手里的成绩单一眼，然后拿着它走了出去。
门口的同学给他指了个拐角的方向：“那里。”
有点远，楼还走了两步，顿了顿，加快步伐跑了起来。
他心情难得有一点好地转向拐角，脱口而出：“哥……”
楼还猛然顿住了。
眼前是一个身穿大衣，戴着帽子的中年alpha，大衣的衣领挡住了他的半边脸庞，但楼还还是能清晰地看到alpha被烧伤溃烂红肿，遍布疤痕的脸部皮肤，以及那双……他永远也忘不了的褐色眼睛。
“哥哥？”alpha缓缓抬起头，“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啊，楼还。”
楼还整个人几乎本能地颤抖了一瞬，下一秒便是克制不住的凶性就要从身体里爆发出来，他立刻扶了一下身旁的墙壁，急促地喘了口气，拼命克制住自己。
不能动手……这里是军校，不能动手。
身着大衣的alpha却只是盯着楼还扶住墙的那只机械臂看了一会儿：“好东西啊……看来你现在过得不错。只是……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想想孝敬你爹爹我呢？”
楼还喘了几口气，缓缓抬头，用又凶又狠的眼神看向alpha：“冯天德，你也配？”
冯天德呸了一口，突然伸出手挥向楼还的脑袋。
冯天德的动作袭来的一刹，从小到大被虐打的记忆在瞬间复活，楼还整个人被一种沉闷而绝望的窒息感打中，呆在原地一秒，被冯天德一把把脑袋按在了墙上。
“我怎么不配了？嗯？”冯天德揪住楼还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墙上不要命地撞了两下，“没有你老子，你以为你能活到这么大？小白眼狼，还敢反抗我？艹你大爷的还敢把我们往焚烧炉里扔？是不是觉得我死了你就能自由了？嘿……我还偏不死，你一辈子只能是老子的狗！”
最后一句话落下的一瞬间，被按在墙上的楼还突然伸手，一把掐住冯天德的脖子，用出最大的力气，凶狠无比地把冯天德抡在了地上。
楼还的额角有血迹滑落下来，他没管这里，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冯天德，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
一个愚蠢、暴力、无知的alpha而已。
只要杀了他……只要杀了他……
“咳咳咳……”冯天德拼命挣扎起来，“你敢……你敢在这里……动手吗……”
楼还的手一顿。
这个拐角算不上太偏僻，动静太大，已经有几个同学往这边看了过来。
楼还咬牙狠狠想，沉着眼看向被他掐住脖颈的人：能不能把他们都杀了？
只要把他们都杀了，就不会有人发现……不会被沈危发现……他就还能……
会被发现的。
他听见心底的声音告诉他。
楼还的手在瞬间卸了力，他缓缓起身，松开了对冯天德的压制，面无表情地看着冯天德咳了半天，然后啐了几口，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楼还盯紧了他：“说吧，你想要怎么样？”
“呦……怎么不动手了？怕了？”冯天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提了把裤子，“先给我跪下来，把我裤子上的灰给我舔干净。”
楼还抬了抬眼皮，那只机械臂的手腕又很明显的转了一下。
“……”冯天德看着楼还的动作顿了顿，又朝地上啐了一口，伸出一根手指，“行，我也懒得废话，我要这个数！”
果然是为了钱。
他的养父母能想到的好东西就只有这些了。
楼还瞥了冯天德的手指一眼：“十万？”
“呸！”冯天德的手指在楼还面前狠狠晃了晃，“打发叫花子呢？把你养大的命，你养母一条人命，还有老子的脸，你觉得只值十万？”
楼还嗤了一声，他从来不觉得他的养父母之间有什么真情可言，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年幼的他给轻易挑拨利用，让他有机会逃出去：“一百万？我短时间内攒不到，等我……”
“做梦吧！”冯天德一把揪住楼还的领口，“一百万就想打发我？穿这么贵的衣服，上这么好的军校，还能有钱换机械义肢……至少一千万！”
楼还就这么被揪住领口垂着眼看冯天德，闻言喉咙里笑了一声：“一千万？我看你是疯了，把我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
冯天德嘶了一声，笑了起来：“少给我装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攀上了你那个有钱的叔叔……”
楼还突然沉下眼，盯紧冯天德沉声说：“谁告诉你的。”
冯天德顿了顿，脸上僵了一瞬，突然松了手一把推开楼还：“你管不着！”
楼还瞬间明白过来：一定是有人指使了冯天德。
而且……当初在荒墟，他明明亲眼看见他的养父母一起掉进了垃圾场的焚化炉，怎么看都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有人救了他们。
而且这个人和他离得很近，非常熟悉他。
楼还沉着眼想。
“你只要钱到位，你的日子就还有福享，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楼还的眼神像盯紧一个死物般盯着冯天德，好半晌，他还是点了点头，决定先拖住冯天德：“可以，但要给我一段时间……”
“三天，”冯天德直接打断他，“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以后，要是见不到钱，你就等着你弑父弑母的新闻上头条吧！”
“三天？”楼还嘲讽般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问沈危要！”
“他不会给。”
“装什么？别以为我没打听到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冯天德的话音突然顿了顿，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楼还好一会儿，然后嘲道：
“难怪他从前会给你这么个无亲无故的小屁孩打这么多钱过来，我还当他是有钱人钱多闲得慌……原来是从小就盯上了你那张脸，一早等着你长大了卖屁股呢。”
楼还猛然一顿，转过头：“你说什么？！”
冯天德也反应了过来，整个人脸色僵了僵。
第73章
落日的余晖洒向大地, 将街道上年轻alpha的影子压扁压圆折射在地上，让alpha本来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变得有些脆弱和迷茫。
楼还垂着眼，额角的血迹一点点往下淌, 他却只是无知无觉地走着, 脑海中一遍遍播放着冯天德刚才告诉他的话：
“行, 告诉你就告诉你呗。你以为我们留你一个屁用没的毛头小子干什么？在家里吃干饭？还不是沈危打的钱多……”
“前两年是五万，之后每年都是十万，我还在想他这个年龄也不像是能生出个私生子来的, 对你这么好是不是钱多闲着慌, 合着盯着你屁股呢, 艹有钱人过得就是爽！”
“瞪着我干什么？这么多钱老子又没拿全，每年上头就要扣八成过去，就给我留两成……艹这他大爷的都有中间商。”
“上头是什么？关你什么事！去去……再问那么多, 我现在就去告诉沈危……”
楼还突然伸手扶了下路边的电线杆, 很深地喘了口气，整个人突然开始颤抖起来：
原来……沈危没有不管他。
原来他错怪了沈危这么多年。
楼还扯了扯唇角, 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骗局。
有人一直在操纵他的一切。
这些年来沈危一定也像他一样，想办法联系过他, 但有人从中作梗。
冯天德口中所谓的上头, 一定就是沈危和他联系中的一环。要么是沈危这边帮他联络和打款的人中间人；要么就是荒墟那边……
是谁？
“呃……”不知道是想的太多, 还是额角上的伤的缘故, 楼还头疼得厉害, 他捂着脑袋晃了晃, 朝四周打量了一眼。
现在还不能回去。
他不想让沈危看见他额头上的伤，还有他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
沈危这么敏锐，一定会发现什么。
而且……万一冯天德跟过来找到沈危怎么办？
明明以楼还的五感，能很清楚地知道身后应该没有跟踪他的人, 但他就是下意识地害怕。
万一呢？
如果沈危知道他付出了这么多钱和心血养大的alpha，是一个会把养父母推进焚化炉的恶魔，一定会害怕他。
楼还这么想着，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公寓，偏过头，转身走入了一个昏暗的小巷。
幸好今天沈危没来接他。
楼还靠着小巷的墙，缓缓坐了下来。
其实从来到蓝芯之城的第一天开始，他的内心就在惴惴不安：他带着心思不纯的目的，沾满鲜血的双手，还有贫瘠的过去，去见一个他想念了很多年的、无比耀眼的人。
一直到听说沈危疑似把玩过的alpha丢进焚化炉的传闻后，他的心里才升起一点微妙的安慰感与轻松感。
看，沈危也有一点坏。
他们的距离因为如此相同的罪恶而变近了一点。
脑袋好像更疼了，楼还靠坐在地上，没什么表情地想着：
他总是让自己做一个好alpha，去恪守道德和法律的准则，是因为沈危在他小时候告诉他，希望他成为这样的一个alpha。
但他其实……一点也没有那么好。
他的世界，从沈危松开他的手的那一年开始，便彻底崩塌了。
……
“嘿，这小子，还就是不肯松手了？”
登记扶养名册的beta士兵拎着一个约莫10来岁的alpha的领口，第N次试图把小不点从沈危腿上扯下来。
小不点……啊不，小楼还抬起眼，一张精致冷淡的小脸看起来冷萌冷萌的，可惜就是不给别人好脸色看，他淡淡看了beta士兵一眼，然后更坚定地搂紧了身旁大alpha的腿。
“嘶——”beta士兵简直要没办法了，他瞪了楼还一眼，然后撸了撸袖子，准备使出吃奶的劲……
“行了，你当拔萝卜呢？别把他给拔坏了。”
被小小一只抱着小腿不撒手的alpha终于开了口，楼还和beta士兵同时一顿，然后抬起头，眼里倒映出年轻alpha的脸来。
此时沈危的银发还未留长，摄人的脸上便多出几分酷感和意气风发来。他一双蛊惑人心的碧眸正含着笑望着小楼还：“怎么，不松手？忘记我昨天说的了吗？”
小小的alpha闻言顿了顿，好半天，居然真的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哥哥，记得。”
“叫叔叔，”沈危第不知道多少次纠正楼还的称呼，但这次他突然顿了顿，然后笑道，“算了，叫哥哥就叫哥哥吧，毕竟从今天以后，我确实没资格让你再叫我什么了。”
楼还不说话了，把小脑袋一把给扭了过去，不再看沈危。
“啧，还闹脾气了。”沈危盯着男孩一会儿，伸手挠了挠楼还的下巴，然后便抬了抬眼，示意beta士兵把人带走。
beta士兵点了点头，伸手准备牵楼还的手，结果楼还只是瘫着一张脸看了士兵一会儿，最后还是没什么表情地、勉为其难地扯了一下士兵的衣袖：
算了，答应了哥哥在外面要听话。
他抬起眼，看着远处的沈危和登记办的长官交谈，偷偷竖了竖耳朵：
“楼还就……交给……等帮他找好了……养父母的信息给我过一眼……”
“汇款……但是……每年……照片……”
隔得太远，哪怕楼还如此灵敏的耳朵，也只能听清一半一半的，楼还抿了抿唇，用小脑袋自己拼凑了一下，得出了一个结论：
沈危把他卖了。
楼还瘫着脸想。
交待他要听话其实是想让他别跑吧？
明明之前亲口说过要领养他的。
结果他才跟着沈危遇到了几次危险，沈危就嫌他拖油瓶，不愿意带着他了。
不守信用的坏蛋哥哥。
他的身手哪里差了！
楼还左看看自己，又看看自己，又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长官身旁看起来比他壮不少的大黄狗。
但是他可以比大黄少吃一点啊。
楼还撇了撇唇。
“好……那就……别让……”沈危似乎已经交代到了尾声，转身准备离开。
楼还竖起耳朵，又偷偷拼凑了一下：“好，那楼还就卖给你了，别让他跑了。”
楼还：“……”沈危果然想要抛弃他！
他看着沈危越来越远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旁的beta士兵，突然心一横，趁士兵不注意，甩开士兵的袖子疯狂朝沈危跑了过去。
“哥哥……哥哥……”
一向沉默寡言的alpha第一次情绪如此激烈的大喊起来。
沈危听到声音讶异地转头，然后腿上就被一团影子猛得一扑，小小的alpha一把扑在了他的大腿上，然后张开口，“啊呜——”一口就往沈危腿上咬了过去。
沈危：“……”
“沈队！”没看住楼还的beta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见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要拎开楼还。
沈危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beta立马刹住了车：“沈队，他……”
“没真咬。”沈危摇了摇头，看着凶凶地咬着他的裤腿，闷声不哼地盯着他的alpha，眸色复杂地动了动，他伸手想要去再摸摸楼还的头，最后却还是顿了顿，转而一只手拎住楼还的领口，把他从身上扒了下来。
沈危叹了口气：“阿还，告诉我，你昨天答应过我什么？”
楼还垂着眼，闷闷地不说话，一双湛蓝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啪嗒啪嗒掉眼泪了一样。他沉默半晌，吐出几个字：“要听话，不乱跑。”
沈危点了点头：“还有呢？”
“好好长大。”楼还蓝蓝的眼睛盯着沈危。
“嗯，要听话，要快一点长大，”沈危瞥一眼旁边军官牵着的的大黄狗，“跟了我这么久，还没大黄壮……或许是我养得不好吧……以后不一样了，你会过得很安稳，要早一点打败大黄，知道了吗？”
楼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不好。”
沈危闻言只是笑了笑，然后趁楼还不注意，猝不及防地一把将楼还朝beta士兵丢了过去。
beta士兵立刻抱紧了楼还。
楼还一顿，转身还想往沈危那边跑，但这一次beta士兵早有准备，死死拽着楼还，让他再也乱跑不了半分。
楼还挣扎着看着沈危渐渐远去：“哥哥！哥哥……”
沈危的背影消失的最后一瞬间，楼还听到了他丢下的最后一句话：“还有，要做一个好alpha，阿还。”
……
楼还按沈危说的做了。
他没有一点表情地看着人们把他交接，转运，一直到丢进了一幢灰扑扑的、破破烂烂的木屋里。
整个过程他不哭不闹，甚至到了木屋之后，他还吧嗒吧嗒地忙活了一通，替他没见过的养父母，打好了水，做好了家务，将灰扑扑的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
他乖巧地站在门口等待着养父母的到来，准备等哄他们开心了，提出要求让自已见一见哥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破烂的大门被轰地一声踹开，楼还抬起眼看过去……
然后他就被一脚重重地踹在了墙上摔了下来。
一个中年alpha手里拿着一叠钞票走了进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在地上的楼还，呸了一口：“艹你大爷的，扣这么多钱屁事还这么多，当老子做慈善的啊？干脆直接弄死得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
说完抬起腿又是一脚重重过去。
楼还呆呆地看着他们，连反抗都没有反抗。
alpha身旁另外一个beta连忙拦住了他：“不能杀……不能杀……杀了他，之后的照片怎么办？”
“艹！”
身上的疼痛一点点缓过去，楼还艰难地抬起眼，一点点看清养父母们无比憎恶他的眼神。
这就是……沈危给他安排的养父母吗？
好半晌，楼还面无表情地擦干了alpha吐在他脸上的唾沫。
第74章
荒塃连黎明都是灰蒙蒙的。
楼还一只手被重重的铁制锁链拷在木屋外。他靠在一棵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枯树树墩上, 沉默地望着天边即将升起的、巨大的太阳。
风沙和辐射很快就会袭卷整个大地。
沈危在的时候，楼还永远会被保护得很好，小小的一团被披风严严实实地裹着, 只露出一双湛蓝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沈危。
沈危这时候就会隔着一层又一层的布料点点楼还的鼻子：“裹好点。难得狼崽子长这么白, 要保持好优势, 长大以后方便泡omega。”
楼还用手指扒了扒脸上的布料，一边把鼻子露了出来碰了碰沈危的指尖，一边冷着一张小脸说：“不泡omega。”
沈危在听到这一句之后就会笑起来：“不泡omega, 难道泡alpha吗？”
楼还：“……”他明明是在暗戳戳表达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笨蛋哥哥。
……
“永远在一起。”
太阳彻底升起来了, 灼烈的辐射光线穿透被破坏的大气层, 没有任何阻拦地直接打在地上。
楼还拉了拉自己的领口，遮住自己的脸，然后立刻往树墩后面躲了躲, 企图用这微弱的遮挡来保护自己。
但很快, 已经拉到极点的铐链就将他重重的一扯，一瞬间让他重心失衡, 摔在地上。
灼热的阳光打在了他的身上。
楼还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手上的锁链。
他突然觉得, 他这幅样子和一条被绑在树旁的狗没什么区别。
还真应了沈危的那句话。
楼还抬了抬眼皮。
可能沈危也是这么想的。喜欢他的时候就逗逗他收留他几天, 不喜欢他的时候, 就可以随意将他抛弃, 转卖。
他明明那么努力地去求沈危了。
楼还躺在地上, 面色苍白地想着, 直到眼皮一点点阖上去。
或许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还突然感觉到身上一沉，有什么东西盖到了自己的身上, 紧接着他的耳旁想起了一点儿窸窸窣窣的走动声和两道稚嫩的交谈声：
“杜阳，他会不会死啊……看起来好可怜……”
“被晒的时间应该不久，死不了吧。”
“臭姓冯的肯定又是从哪里拐来的小孩……整死了那么多个还不够吗？”
“他的皮肤这么白……倒真说不定是哪家的小少爷……”
“白？我……我偷偷看一下他长什么样……就看一下……”
楼还皱紧了眉头，终于被彻底吵醒，睁开眼的一瞬间，遮住自己下半张脸的领口也被猛然扯开，楼还对上一张比他大两三岁的……少年的脸：“……”
做坏事被抓包的少年：“……”
少年身后站了一个与少年年纪相仿，但看起来已经明显有了alpha分化痕迹的男生，男生顿了顿，立刻把少年扯了回去，张臂挡在了他的身前。
楼还一只手做支撑，费力地从地上坐起来，他抬起眼，看着身上滑落的一块破披风，立刻就知道了是这两名少年替他盖上的。
楼还抿了下唇，不爱说话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开了口：“谢谢。”
两名少年同时怔了怔，然后站在前面的那名少年默默放下了张开的手臂，另一名少年也从他身后钻了出来：
“你长得真好看……不会真是哪家的小少爷吧？”少年半蹲下来看着它，想了想又介绍道，“我叫许嘉乐，他叫杜阳，你呢？”
楼还再一次很有礼貌地礼尚往来：“楼还。”
许嘉乐认识了新朋友好像挺高兴，他嘿嘿笑了两声，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凑近楼还小声说，“冯老头现在出去了，别怕。那个……你是不是被拐过来的啊？”
楼还垂下眸，沉默了两秒，摇了摇头：“不是。是有人不要我了。”
“啊……"许嘉乐瞪大眼睛，“你长得这么好看……还会不要你吗？”
楼还闻言半响没说话，最后闷闷开口道：“他可能是……觉得我拖累他吧。”
“你的价值小于你给他惹来的麻烦，他就会抛弃你。”许嘉乐身后的杜阳突然说了一句，“你有什么本领吗？”
楼还抬起头。
“别误会……”杜阳从许嘉乐身后走了过来，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好过一点儿而已，冯老头不会养没用的小孩。之前拐来的小孩……几个长得不错被卖出去了，还有几个干脏话……偷窃和诈骗之类的，被抓住打了一顿，之后没人治就……你现在就应该想好你的出路。”
楼还应了一声，依旧没表情，看起来没什么求生的欲望。
“包括你说过的……之前抛弃你的人，”杜阳顿了顿，又说，“如果你能给他想要的价值，他说不定能重新……”
楼还突然抬起头：“我有本领。”
杜阳和许嘉乐被楼还这一下吓了一跳，他们两个互相望了望，最后一起看向楼还。
……
冯天德他们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被铐在树下的楼还主动凑了过去。
“滚！别来碍我们的眼！”冯天德抬腿一脚把他踹在了地上，“赔钱的东西，敢进屋试试？”
楼还不顾身上的疼痛，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喊道；“我有能赚钱的东西！”
冯天德的脚步一顿。
他转回身，挺着啤酒肚一点点踱回了楼还的身旁，然后一把将他拎了起来：“你说什么？”
楼还不闪不避地直视他的眼睛，重复：“我有能赚钱的东西！”
冯天德打量他一会儿，哼了一声缓缓开口：“臭小子，你要是敢骗我……”
楼还摊开灰扑扑的小手，露出手里的东西：
是一小块黑色石头和一只长条状的虫子。
冯天德盯了它们一会儿。
还是冯天德身旁的beta最早看出了这是什么，一把从楼还手里夺走了东西：“是铁沙虫和碎铁能源石！”
蓝芯之城的贵族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在荒墟却是极为稀有的资源。
蓝芯石被蓝芯之城完全垄断，在荒墟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唯一能够找到的能源就是散落的碎铁石矿。
因此它们在荒塃的黑市上一般都能卖个好价钱。
碎铁石这种矿源极为特殊，一种名为铁沙虫的小心抗辐射变异虫类非常喜欢在矿源附近安巢。因此传言只要跟随出没的铁沙虫回巢，就能找到几块价格不菲的碎铁石。
但铁沙虫是一种钻沙本领极强的生物，哪怕发现了它，一旦它钻进沙子回巢，人们便会立刻失去他的踪迹。
但楼还不一样，楼还过人的五感可以让他听到沙子里面铁沙虫钻沙的动响，嗅到铁沙虫留下的特殊气味。
曾经他也试图用这种方法替沈危赚钱。
但沈危知道的当天就把他扣在了家里，并强调：“如果你在沙漠里出了事，医药费都不够赚来的你那几个子。”
沈危会关心他的安危，但冯天德不会。
“艹发了发了……”冯天德从beta手里接过碎铁石，突然又把楼还拎得更高了一点，瞪大眼睛质问，“说！从哪里搞来的，还有没有？”
“我会追铁沙虫的踪迹，就在这颗树下……”楼还没说自己五感过人这件事，“附近没有了，你还想要……放开我，再给我一件斗篷，我去帮你找。”
冯天德闻言盯了楼还一会儿，好半天，突然松开了手，把楼还扔在了地上：“行，但是要是让我发现你敢跑……哼，十里外都是辐射区，没有防辐射服……想死你可以试试。”
楼还摇了摇头：“我不跑。我已经没力气跑了，追沙虫的力气也没有，需要食物和睡眠。”
冯天德顿了顿，用眼白暴露过多的、凶神恶煞的眼睛看向他。
……那天，楼还第一次在那座木屋里得到了一平方米的地板当作床，还有一瓶劣质的廉价罐头。
……
两个月后，楼还用藏下来的一枚铁碎石，托杜阳和许嘉乐帮他换了一个老旧、落后的二手通讯器。
“你要给你的……叔叔发消息吗？”许嘉乐凑过来，看着楼还有些不熟练地在通讯器上反复编辑和删除信息，“你字认得真多。”
二手通讯器延迟得厉害，许嘉乐甚至都能看到楼还删完的字留下来的残影，有点文盲的他只能读懂中间几个字：“我学会了……”
“我已经会很快地找到碎铁石矿，我还学会了猎杀沙兽和动物赚钱，我需要的食物很少，比大黄还要少，也不需要那么精细……”
“哥哥，我现在一点儿也不麻烦。”
“能不能接我回去。”
那边杳无音讯。
“咳……”许嘉乐连忙鼓励，“一般忙起来没有这么快能看到信息吧？没事没事，再等等。你们相处了这么久，肯定有感情的……”
但好几个小时过去，一直到灼烈的太阳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楼还的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杜阳适时开口：“时候不早了，要不明天再问问？”再不回去，冯天德不会饶了楼还。
楼还抿了抿唇，他盯着通讯器好一会儿，又尝试着重新补上了新消息：
“对不起，哥哥，我刚才的要求过分了一点。”
“那能不能……来看我一次。”
又过了五分钟，楼还重下眸，再次打出一串消息。
“那……能不能理理我。”
好半天，依旧也没等来沈危的消息。
楼还没什么表情地垂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靠……”许嘉乐站在旁边看着，终于忍不住了，“干脆别理他了！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靠，这什么人啊……有没有心啊……”
天边是西沉的日暮，耳畔是许嘉乐喋喋不休的骂声。好半晌，楼还的脑袋才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眸，拿起通讯器重新发了两条消息：
“没关系，哥哥。”
“再等等我，我会变得更有价值一点。”——
作者有话说：回忆先到这里，明天小狐狸就会出场啦～～
第75章
楼还像贫瘠的土地上钻出来的野草一样, 没有足够的养分，却靠着一股韧劲以疯狂而惊人的速度迅速长大。
足量的碎铁石让冯天德稍微高看了他一眼，为了让他能够有体力继续赚钱, 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轻易对他动手, 只有酗酒后才会发上一两次疯。
杜阳和许嘉乐也因为他的能力认他做了老大。
一切似乎稍微好了起来, 但每天为生活的奔波结束后，楼还总是会沉默地盯着手里那个破旧的通讯器。
他不敢发太多消息打扰沈危，怕惹得沈危心烦, 于是悄悄地数着日子, 将消息克制在一个看起来刚刚好的频率。
三个月一次, 应该不会打扰沈危。
“哥哥，今天朋友教我了自卫术和格斗……家里缺保镖吗，哥哥。”
“哥哥, 我现在能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和那些佣人不一样, 我不要工资，哥哥。”
“哥哥, 我现在已经能够猎到最大的沙兽了，换的钱都给你, 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哥哥, 我好想你。”
漫长的时光流淌过荒墟荒芜的土地, 楼还却从来没有收到过一次沈危的回复。
他总是期盼着, 又失望着。
直到十四岁那年, 楼还在杜阳的帮助下, 连上了蓝芯之城的云端，看到了一则醒目又显眼的新闻头条。
头条中那位被称做有特殊癖好的商界新贵看起来是那么熟悉。
楼还当即抬头，转身问身旁的许嘉乐和杜阳：“我好看吗？”
杜阳：“？”
许嘉乐边啃着杜阳不知道从哪里给他搞来的压缩饼干边点头：“当然了，你是我见过长得最牛的alpha……唔, 不过我喜欢杜阳这一款。”
楼还面无表情地关上通讯器，转身离开。
“诶！老大你去哪儿啊？”
“怎么最近奇奇怪怪的……”
楼还拐回无人的小木屋，偷偷摸了摸他颈后的腺体：许嘉乐喜欢哪一款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危喜欢他这一款就好了。
被许嘉乐认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屈的楼还就这样偷偷准备出卖肉.体，回家了。
他要见沈危一面。
哪怕付出一切也要见。
……
再然后呢……然后呢……
痛苦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楼还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他的手臂被一刀斩断的瞬间，飞溅的鲜血没入他湛蓝的眼里，让他的眼前都变成了血糊糊的一片。
“呃……”楼还的机械臂又开始幻肢痛起来。
再然后，他就开始恨沈危。
恨沈危背叛，恨沈危花心，恨沈危如此绝情。
恨沈危抛弃他。
真的是这样吗？
楼还半阖着眼，身体一点点从小巷的墙上滑落，倒在了地上。
他其实只是在恨他自己而已。
失去一只手臂的他，已经没有勇气在沈危面前说出他的价值了。
就算沈危玩A，也轮不到他这种残缺的……alpha。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小巷里的最后一点光线也被吞没，无边的黑暗没入楼还的眼里。
真正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活在仇恨和黑暗里这么多年，却突然发现沈危其实在乎过他的。
哪怕在他没有一丁点价值的时候，沈危也给他打来了高额的抚养费。
这些年来，支撑着他一步步下去的借口在轰然间倒塌，连认为配得上沈危的借口也一并崩溃。
只有他是不堪的。
身体和灵魂，都是。
巨大的恐慌蔓延在了楼还的心头。
一千万。
能轻易拿出这个天文数字的人，也就只有沈危了。
但他绝对不能让沈危知道这件事。
一但沈危察觉到不对劲，一定会循着蛛丝马迹发现他弑父弑母的真相。
他不愿意将自己最后的的丑恶也全部暴露在沈危面前。
但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到这么多钱。
一瞬间，楼还想到了很多阴暗的方法。
军校有钱的贵族很多，只要他绑架一个进行勒索……
就艾莱德·冯好了，绑架他楼还不会有愧疚。
楼还这么想着，想要从地上撑起身来，整个人却猛地一趔趄，又再度摔到了地上。
好累。
头痛，手臂也痛。
额角的血迹滑落在了楼还的唇边，楼还废力地抬起手，擦了一下。
先休息一会儿
回去一定会被沈危发现端倪，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好了。
就一晚。
楼还这么想着，一点点阖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他想做一个美梦，一个沈危从来没有放开过他的手的美梦。
……
寒意浸凉了楼还额角的血，楼还从来不知道，南芯之城的夜晚也是这么冷，迷迷糊糊中，他下意识蜷缩紧了自己的身体。
指尖突然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楼还顿了顿，本能地追逐过去，然后他的手就被温热的温度给握紧了。
好温暖。
楼还忍不住想要再靠过去。
直到他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畔隐隐约约传来了有人叹气的声音，再然后，他的脸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托了起来，紧接着他的唇上也覆上了片刻的温热和柔软。
楼还下意识凑近了一点，很轻地呢喃：“哥哥……”
“……”抱着他的身影似乎顿了顿，好半晌，有人揪了揪他被夜风浸凉的耳尖，“在这里……我来带迷路了的小狗回家。”
楼还蹭了蹭这个怀抱。
……
楼还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触碰了他额角的伤口，再然后就传来了一点消毒水的气味。
有一点刺鼻。
楼还鼻子很轻地嗅了嗅，然后皱了皱眉，睁开了眼。
柔软的银色长发落入他的眼里。
楼还怔了怔，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就想要起身。
坐在床畔的长发alpha空出一只手，直接按住了他的肩：“换药，不许乱动。”
楼还诧异地看向那张蛊惑而慑人的脸：“哥哥？”
“嗯，”沈危一边用消毒棉签给楼还上药，一边继续问，“怎么了？”
“你为什么……”
“出门散步，在小巷里捡到一只看起来准备流浪的受伤小狗，就把他带回来了。”
“……”楼还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我看到你受伤？”沈危上完药，想了想，又对着楼还的伤口轻轻吹了吹，“是打架了吗？”
楼还抿了下唇：之前沈危在送他去军校前 ，曾经交代过：不许打架。
“你这是什么表情？”沈危看着楼还，“是觉得违反了我说过的话，我就会把你大卸八块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大反派了？”
“没有，”楼还摇了摇头，“我只是怕你怪我……还有担心我。”
“你也知道我会担心你，”沈危轻嘲般笑了一声，“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
“知道我在小巷里看到你脸上流着血倒在地上，浑身滚烫是什么感受吗？”沈危继续问，“你是准备把血流尽，第2天被人发现尸体，还是准备发烧直接烧成傻子？告诉你，我不照顾傻子，也不跟傻子好。”
楼还沉默了，好半晌，他闷闷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在我这里没用，”沈危轻飘飘地说，“我要惩罚你，楼还。”
楼还顿了顿，然后点头：“嗯，随你。”
沈危闻言冷着脸盯了楼还一会儿，半晌，突然伸手一把将楼还再次按倒，然后整个人撑在楼还身上，吻了下楼还的唇，在楼还讶异的眼神中轻笑开口：“那就罚你伤好之前，不许乱跑，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楼还看着沈危的眼睛，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于是沈危趁机又吻了下楼还的唇。
楼还眼神动了动，下意识握了下沈危的腰。
“干什么？”沈危轻轻瞥了一眼楼还的手，“想干我？受伤的人没资格做那种事。”
“……”楼还放开手，试图解释，“我没有……”
沈危打断楼还：“你之前也说不会，结果……”
楼还：“……”
看着小狗又开始泛红的耳朵，沈危满意地捏了捏楼还的脸，然后起身：“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谁打架了？能把你打伤……嗯，军校里有这样的人吗？”
楼还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扭过头：“没有，只是考核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额角……”
沈危盯了楼还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好吧，那你好好养伤，后天还要去军校领总成绩单，别让同学们看到你脸上挂了彩。”
楼还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什么：“两天后？今天什么时候了？”
“周五，不然你以为呢？”沈危笑着看向楼还，“你昏睡了两天，自己不知道吗？”
楼还整个人一顿：那离冯天德给的期限不是只差一天了？
艾莱德·冯还没来得及绑架！
……
当天晚上，楼还站在卧室门口，屏住呼吸听了好一会儿，确定隔壁没动静了之后，才偷偷从房间溜了出来。
“下手、索要赎金、□□”——一套绑架流程下来，花费的时间可不少，楼还今天再不动手，就彻底来不及了。
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短刃和微型手枪，放轻脚步走到门口。
又违反了哥哥说的话，有点愧疚。
等他拿到一千万稳住冯天德，找到机会把冯天德做掉后，他会回来找沈危道歉的。
不堪就不堪，只要瞒着沈危，什么都不会被发现的，他依旧是沈危眼里的好alpha。
楼还这么想着，准备开门离开公寓。
但当指尖握上门把手的一瞬间，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带着点上扬语调的声音，泛着点淡淡的凉意：
“楼还，我记得我叮嘱过你不许乱跑。”
楼还整个人猛地一顿。
第76章
楼还转过身, 看着眼前本该在这时已经睡过去的身影：“哥哥。”
沈危靠在卧室的门口，很轻地笑了下：“还知道喊我哥哥啊？我还以为你把我当要绕着走的外人呢，毕竟……我的话你也当耳旁风。”
楼还被训地低下了脑袋, 好半天只憋出一句：“哥哥, 我不去了。”
“还是去吧, ”沈危不咸不淡地继续开口，“不敢耽误了你什么好事。”
沈危口气里的阴阳意味简直是重得不能再重了，但偏偏楼还这时候也真的急着出去, 于是他犹豫了两秒, 居然还真就转身重新摸上了公寓的门把手。
身后有迅疾的脚步声传来。
楼还一顿, 意识到什么刚转过身，整个人便被冲过来的沈危直接按到了门板上。
沈危的脸在楼还的眼前迅速放大，他讶异地睁眼, 看向按住他的沈危：“哥哥……”
沈危冷着眼看他几秒, 突然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咬上了楼还的唇。
“嘶……”唇角被咬破, 鲜艳的血珠渗了出来，又被沈危飞快地舔走。楼还看着沈危阖上眼带着凶意吻他, 顿了顿, 还是吮住沈危的唇, 准备回应过去。
结果沈危却突然又和他拉开了距离, 没什么表情地看他：“再敢背着我出去, 就……”
沈危顿了一秒, 正准备吓唬吓唬楼还说再乱出去就别回来了。但又突然想起了对楼还来说，这句话再敏感不过了，于是半途匆忙改口：“就把你绑在床上。”
“？”楼还讶异地睁眼，看起来对沈危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感到很不可思议。
空气在一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半晌, 楼还偷偷抬眼看沈危，试探着开口：“绑床上……干什么？”
“……”沈危撩了撩眼皮，随手撩了下楼还的下巴，“玩你啊，宝贝儿。”
“……”楼还沉默了两秒，小声告诉沈危：“我是攻。”
废话。
“别忘了，我也是alpha，”沈危松了手，转身，“跟我回房间。”
楼还犹豫了两秒，又想起了还没影的一千万和还没有来得及绑架的艾莱德·冯。
沈危见身后还没有动静，转过头，没什么表情地直接揪住楼还的领口，把他整个人往前一带。
楼还差点趔趄了一下，就这么被沈危连拖带拽地弄回了沈危的卧房。
沈危扫了眼房间，一把将楼还推倒在了床上，然后半跪着坐在了楼还身上。
楼还甚至感觉沈危的腿夹在了他的腰上，他下意识扶了下沈危的腰：“不是说今天不做的吗？”
“哦？”沈危挑眉看着他，继续吓唬楼还，“你来动是对伤不太好，但没关系，我来动就行了。”
楼还耳尖红了：“我没试过脐橙，会不会弄伤你……”
沈危：“……”楼还到底从哪里来的这种大猛1的自觉？
他明明是在吓唬楼还再乱跑就办了他啊！
“谁说要……了，”沈危按住楼还，“我看着你，睡你的觉。”说完还用腿又夹了下楼还的腰。
“……”楼还顿了顿，不敢乱动了。
……
室内寂静了5分钟。
楼还就这么盯着沈危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还是试探着开口：“哥哥，要不要下来？我不会乱跑了。”
沈危瞥他一眼，没说话。
“……”楼还顿了顿，识趣地换了一个话题，“哥哥，你……离开荒墟之后，是不是赚了很多钱？”
沈危这回理他了：“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你好像给我打了很多钱，”楼还说，“所以想问问。”
沈危敏锐地注意到了“好像”这个词，但这次他没再深究，反而十分配合地继续了话题：“嗯，不用担心，给你打的能源币都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所以……”楼还盯着沈危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问，“你是愿意养我的，是吗？”
哪怕楼还的语气很冷静，沈危还是从中听到了一点儿期待又恐慌的意味，他垂下眼，看了楼还好一会儿，还是轻声告诉他：“楼还，或许不带走你，也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
“不是。”楼还突然很快地开口。
沈危愣了一下。
“不是，”楼还的眼瞳里映出了对他拳脚相向的父母和他那条断掉的手臂，他摇了下头，冷镇陈述，“绝对不是，哥哥。”
沈危看着楼还的脸张了张唇，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好在楼还似乎也不想把话题变得沉重，他捏了捏沈危的腰，语气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那你愿意出多少钱养我啊，哥哥？”
“嗯？”沈危挑了下眉，凑近楼还的脸：“你想要多少？”
楼还舌尖探了探，离触到沈危的唇刚好差了一点：“十万？”
沈危笑了一声，把身体俯得更厉害了一点，让楼还的舌尖顺理成章地探到了他的唇缝处，：“这才多少？”
“那一百万？”
沈危笑着地开口：“也不算多。”
沈危一说话，楼还的舌尖便成功探了进去，他伸手把沈危的脑袋往下按，这次终于如愿以偿地含住了沈危的唇：“那一千万呢？”
沈危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楼还一会儿。
楼还不知道怎么的，有点紧张了起来。
“我的资产的零头罢了，”沈危在楼还的唇边带着点暗示般轻声开了口，“不用说我的资产，我都是你的了，你怕什么？楼还？”
楼还整个人愣了愣，有些讶异地看向沈危 。
沈危只是笑了笑，然后倾身下来，以吻封住了楼还的唇。
……
吻到后半段的时候，两个alpha都有点失去理智，楼还抱着沈危，一边继续捧着沈危的脸深吻，一边下意识抬了下腰。
“嗯……”沈危被带得动了一下，他放开楼还的唇，躲了躲，“楼还……你的伤还没好……”
楼还顿了顿，看了沈危一会儿，然后放手：“嗯。”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伤有什么影响。
沈危挑起眉，看了楼还一会儿，突然往下落了落：“不过……可以试试别的。”
楼还的眼神动了动，朝身上的人看过去。
柔软的银色发丝落在了楼还身上，沈危俯下身，轻轻扯了下楼还腰间的系带，指尖沿着系带往里落。
“嗯……”楼还感受到了沈危的指尖，“哥哥……”
沈危随意应了一声，他一只支在楼还身上，一只手饶有兴致地描绘着楼还：“很早之前就想说了，楼还，你真是……哪里都长得完美。”
楼还：“……”被夸了但是感觉很奇怪。
“不过，那应该是对omega来说。”沈危轻轻捏了捏，“对alpha来说，可能会担心……受伤？”
“对哥哥……来说呢？嗯……”
“我？”沈危很轻地笑了起来，轻轻来回，“我喜欢你每一个地方，你总是瘫着的脸，有点冷的机械臂，锻炼的很不错的腹肌，还有……这里。”
“啊……”楼还没忍住喘出一声，他红着脸偏过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哥哥……”
“不过……偶尔我还是会不可思议，这么的……我居然还会觉得很……快意。”
沈危说到这里，似乎是对楼还平常太凶的表现有一点不悦，于是报复般地碾了一下，成功听到了小狗一声闷哼。他有些没忍住笑了一声，俯下身，吻上楼还的唇：
“楼还，有机会的话，就成结好了……我会喜欢。”
“！”楼还讶异地睁眼，他怔怔地看着沈危。
细密的吻落在楼还唇上，他突然用力翻身，将就这么被掀倒在床上的沈危一按，反身压制住了沈危。
沈危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了一下，指尖无意间失了分寸。
“呃……”楼还又闷哼了一声，他一只手按住沈危，另一只手索性直接将沈危的腰间的布料一扯，就让它这么半挂在沈危身上，倾身下去。
被轻易夺走主动权，沈危没有半点反抗，只是下意识开口：“楼还，你的伤……”
“放心，和你一样，不乱来。”楼还急促地喘了一声，用相比平常有些沉的音色在沈危耳畔轻声开口，“只是，不能让我一个人舒服……对吗？”
“呃……阿还……”
“哥哥的在我心里也很完美。”冰冷的机械指尖滑过，楼还在浪潮中轻声开口，“哪里都很完美。”
……
放纵的后果就是楼还第二天坐在床上，看着通讯器上的“10：00am”陷入了沉默。
三天期限的最后半天。
前两天光晕过去了，第三天又和沈危厮混了一整宿。
很好，现在绑架艾莱德·冯应该怎么都来不及了。
楼还为自己的任务效率感到可耻。
腰间有温热的触感传来，楼还的思绪被打断，他垂下眸，看着怀里的沈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敞着衬衫领口，散着如瀑的银发，半趴在他身上抱住了他的腰：“早啊，宝贝儿，床单记得喊Ben换。”
楼还顿了顿，低下头，啄了下沈危的唇：“早安，哥哥。”
沈危搂着楼还，很浅地笑开了。
楼还有些怔松地看着沈危脸上的笑意。
他突然意识到，沈危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会不会……就像昨天说的那样，沈危真的能够接受所有的他？
好的、坏的、不堪的他，在哥哥眼里都是完美的吗？
还是沈危看中的，只是维持着表象的、虚幻的泡沫。
他能赌吗？
他抿了抿唇，突然朝沈危开口：“哥哥，你昨天说的话还作数吗？”
沈危顿了一秒，挑眉：“什么话？成结？”
“不是……”楼还摇了摇头，又点头，“当然这个也算。”
沈危：“……”
楼还看着沈危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试探着开口：“哥哥，能借我一千万吗？”——
作者有话说：猜猜小狐狸到底发现了没有[狗头]
第77章
沈危从楼还怀里支起身, 定定看了楼还一会儿。
楼还偏过脸，躲了下沈危的眼神。
沈危笑着打量了下楼还的反应，又重新垂下眸, 搂住楼还的腰：“一千万……你拿他去做什么？”
“有用。”
“我实在是看不出以你的性格, 能有用在哪里, ”沈危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这样会让我禁不住往黄赌□方面想……或者你在外面包人了？”
“……”楼还一言难尽地看了沈危一会儿，把沈危往旁边挪了挪, 然后下床, “算了, 我还是自己想办法。”
“噗……”
身后传来沈危的轻笑声，楼还面无表情地转头：“沈危，你……”
长发的alpha扑到了楼还怀里, 大概是昨晚厮混的缘故, 沈危有点挂在楼还的脖子上，眼里含着笑意看向楼还：“开玩笑的, 阿还。”
楼还很冷静地抱着沈危：“哦。”
“其实你这件事你都没必要向我开口，”沈危点了点楼还衣服上的口袋, “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张卡吗？”
这回轮到楼还顿了顿：“记得。”
“那张卡不限额, ”沈危轻笑着开口, “你可以轻轻松松从里面直接取出一千万。”
楼还整个人凝滞一瞬间：他完全没想到他以为会触怒沈危的索取, 是沈危在那么久以前一个平凡的早上, 就已经随随便便给他的东西。
“为什么……”他张了张唇, 好半晌有些费力地开口，“那时候我甚至没有和你在一起，你不怕我……卷走你的钱消失吗？”
“给你钱，和你跟不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关系？”沈危随口道, “我说过了，我赚钱就是为了养小狗的，小狗想买什么买什么……总不能被其他同学比下去。”
楼还湛蓝色的眸睁大，定定地盯了沈危好一会儿，突然垂下眸，不说话了。
“感动了？”沈危从楼还怀里出来，转身随手拿了件衣服走向浴室，“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别太在意，阿还。”
楼还看起来很冷静地点了点头，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沈危身后：“哥哥。”
沈危“嗯”了一声。
“哥哥。”
沈危又应了一声。
“哥哥。”
沈危走进浴室，转过身准备关门。
楼还侧身挤进来一半身体。
“……”沈危把楼还按回门外，“你要和我一起洗澡吗？”
楼还顿了顿，“嗯”了一声。
“虽然我也很想尝试一下和你洗鸳鸯浴，但是楼还，”沈危指了指楼还腕间的表，“你好像要迟到了。”
“……”楼还沉默一秒钟，开口：“你说的，迟到也没关系。”
“你就是仗着我惯着你，”沈危打量楼还一会儿，突然趁楼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关上了门，“今天不行，今天是楼还同学领总成绩单和接受军校表彰的时候，赶紧换好衣服去军校。”
门外的身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应了一声，消失了。
沈危挑了挑眉，转身打开花洒。
结果不到两分钟，他又在门口看到了楼还的身影。隔着蒸腾的雾气和磨砂的玻璃，沈危看见年轻的alpha举起了双臂，快速将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
沈危：“……”换衣服都要站浴室门口换，有这么黏他吗？
不过……宽肩窄腰、倒三角，模模糊糊还能看到腹肌的轮廓，视觉效果倒是很不错。
温热的水流打湿了沈危的长发，他垂下头，轻轻笑了一声：楼还是在勾引他吗？
“哥哥。”门外的alpha突然喊了一声。
沈危顿了顿，偏过头，隔着水流的哗哗声回应：“嗯？”
“无论我是什么模样，你都会喜欢我吗？”
水流浸湿了沈危的全身，他抬起头，让带着雾气的水流滚过整张脸：“嗯。”
门外的alpha闻言沉默了两秒，然后又问：“那如果……我做了很过分的错事呢？”
“你有去做它的理由就够了，”沈危靠上浴室被淋湿的瓷面墙，“楼还，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瞒着你的，在我眼中你无法原谅的错事？”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忐忑在你发现我隐瞒、欺骗你的后果？
“没有，哥哥，”楼还轻声说，“任何事我都不会不原谅你，你最重要。”
浴室里蒸腾的雾气几乎淹没了alpha的身影，沈危突然很轻地笑了起来。
“那我也一样，”沈危轻声承诺，他顿了顿，又提醒道，“还有，楼还，你真的要迟到了。”
门口的alpha僵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身。
沈危听到了玄关的门被飞快打开又“砰”的一下关紧的声音。
他唇角勾了勾，关掉花洒，换了衣服走出浴室，打量了一会儿空荡荡的浴室：
这都不开口，小狗还真是嘴硬啊……
……
好在有Ben高超的驾驶技术在，几个飘逸大走位下来，楼还还是生生踩点到达了军校。
走进教室的时候，人基本都来齐了，已经有不少人领到了总成绩单。
“嘿，”叶星竹蹦了过来，拍了下楼还的肩，“赶紧领成绩单……等会儿就到表彰会了，楼哥你说不定就是考核总评第一呢！”
按军校的传统，每学期期末都会进行表彰大会，会有不少军部的人在场，公开表彰考核成绩优秀的同学。
这也是一个在军界和政界刷脸的好机会。
如果足够优秀，被某个超级大佬看中收入麾下提携也不是不可能。
楼还倒是对此兴致平平：他一个反叛军还能真混入军部不成？除非能做梦梦到那位城主能看上他，不然其他的欣赏对他来说聊胜于无。
而且……他现在一直在想办法处理冯天德的麻烦，也没空再想其他的事。
他办理好登记手续，然后排入领总成绩单的队伍。
真的要把一千万给冯天德吗？
虽然沈危说，这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
楼还抿了下唇：他不想把沈危的钱给冯天德。
而且，如果这次他没能抓到冯天德，不仅一千万打了水漂，而且以冯天德的性格，一旦尝到了甜头，根本不可能会愿意就此作罢。
这次是一千万，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总不能拿沈危的钱去填一个永远也见不到底的巨大窟窿。
但如果冯天德揭发他，沈危真的会……
“楼还同学，你的成绩单。”
发放成绩单的军官唤了楼还一声，打断了楼还的思绪。他顿了顿，从军官手里接过成绩单：“谢谢。”
军官冲他笑了笑：“恭喜你，成绩不错。”
楼还点了下头，转身走出队伍。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叶星竹挤了过来，期待地看着楼还打开成绩单，“楼哥你考核表现这么好，说不定真的能够当上总评第一……”
楼还平静地打开了手里的成绩单：总评那一栏，赫然写着一个红色的大大的“1”。
倒是预料之中。
虽然有一个项目失利，但他在其他项目上依旧断层领先，基本影响不了总评。
楼还这么想着，下意识去看了一眼那一项的成绩……
他突然整个人顿住了。
本以为自己会失利的项目旁，同样也也写着一个大大的“A”，与其他项目的成绩连成长长的一条，整洁、漂亮、观赏性极佳。
“楼哥……楼哥？”叶星竹没注意到下面的成绩栏，看楼还的反应，只以为他太高兴了，“害，我还以为你真不在意呢！好好好，楼哥值得……”
楼还喉结滚动了好几下，好半天自言自语道：“沈危什么时候……”
叶星竹挠了挠头：“沈危？沈危怎么了……”
“没什么，”楼还抬起眼，很轻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或许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嘟——嘟——嘟——”
盲音不知道响了多少次过后，通讯终于被接起，急切而又暴躁的声音从通讯那一头响起：“小白眼狼，反了天了，敢故意不接我电话……今天已经第三天了，钱呢？！”
平静缓和的呼吸声传入通讯器，好半天，年轻的alpha终于缓缓开了口：“没有，冯天德。”
“艹……废物东西，我还以为沈危多喜欢你，连一千万都骗不出来！我再给你两天时间……”
“不用了，”楼还突然打断他，“再过两天，也不会有。”
“嘿！还敢和我顶嘴了？”冯天德在通讯那头很明显地啐了一口，“我看你是胆子肥了，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弑父的新闻给放出来！”
“随你。”
“还有沈危！猜猜如果他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会不会……”
“回去之后，我就会亲口告诉他这件事。”
“艹，”冯天德骂了一声，似乎也察觉到了楼还态度的转变，他顿了顿，第一次选择了退让，“要不然就五百万……”
楼还没等冯天德说完，就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楼哥，谁啊？”表彰会已经开始，叶星竹正坐在楼还身旁玩通讯器，听到动静抬起头偷偷望了他一眼，“沈危？“
楼还摇了摇头：“不用在意。”
叶星竹点了点头，放下通讯器，指向台上：“楼哥，我好像听见他们说你的名字了！”
楼还淡淡抬起眼。
热闹的讲台上，身着军官服的礼仪宫拿着话筒大声宣布：“让我们恭贺楼还同学获得本次新生总评第一名兼综合考核第一名，兼实训第一名！”
“哗——”
热烈的掌声响彻了整个礼堂。
楼还顿了顿，照样冷淡着一张脸站起来。
礼仪官继续道：“让我们再次用掌声……”
“一个弑父弑母的东西，也配站在这里！”
一声突兀的、不合时宜的大吼从台下传了过来。
楼还整个人一愣，缓缓抬起眼。看见一个穿着大衣戴着口罩的男人从观众席站了出来。
冯天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间所有人都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一齐看向冯天德。
“大家千万别相信他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冯天德大吼着，歇斯底里地指着楼还，“他为了荣华富贵，卖身求荣！连养育了他十来年的养父母都下得去手！”
楼还抬了抬眼，冯天德还真是一点儿也耐不住气啊。
他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叶星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十分义气地回骂：道“你放屁！楼哥不是这种人！”
台下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这种人？”冯天德突然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口罩，露出了那张布满烧伤的脸，“看到没有！这就是证据！他本来想烧死我……”
红肿、丑陋、凹凸不平的皮肤震撼了台下所有人，一时间，整个场内死一般的安静起来。
楼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沉着眼看向冯天德，哪怕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那么好受。
楼还握紧了拳头。
“养父？”场面陷入焦灼之时，另一道优雅的、带着上扬语调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楼还几乎是一秒就分辨出了这是谁的声音，他讶异地睁眼，转过头，便看见长发的alpha倚在门口，轻飘飘地开口，“你也配吗？”
第78章
楼还有些无措地看向站在礼堂门口的alpha：“哥哥……”
沈危从门口走了进来, 淡淡瞥了冯天德一眼：“真是稀罕……难得有兴致来看看家里的小朋友在学校拿奖状，没想到能碰上这一出……”
全场：“……”
军校的表彰大会被沈危说得跟陪楼还过家家似的。
冯天德大概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他定睛打量了长发的alpha一会儿，总算认出了他是谁：“沈危？”
要不是在超市亲眼见过, 冯天德还从来没想过沈危居然长得这么……
令他意想不到。
沈危没理冯天德, 他只是走到了楼还的身旁, 开口：“听说你得了第一？嗯……想要什么奖励，楼还小朋友。”
“……”楼还哪有空想什么奖励，他看了观众席的冯天德一眼, 又看了沈危一眼, 很轻地喊了一声, “哥哥。”
沈危若有所思地看向楼还。
冯天德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从观众席里冲了出来：“你是沈危对不对？”
沈危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你知不知道楼还他就是一个白眼狼！”冯天德一边再次伸长脖子露出自己的脸，一边指着楼还怒斥, “看到我的脸没有？就是这个白眼狼干的！你把他留在身边, 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像对我一样对你！”
楼还迅速转过头, 虽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指尖却抓住了沈危的衣袖, 声音里难得透出了点紧张：“哥哥, 我不会……”
“艹你大爷的, 真够会装的！”冯天德立刻又指着楼还的鼻子继续骂道, “把你老子丢进焚化炉的时候, 你怎么不这么装？千万别信他, 这小白眼狼精得狠……”
楼还抿了下唇看沈危。
沈危淡淡垂下目光，瞥向楼还扯住他衣角的手指：让楼还做出这种极端示弱的动作，代表着楼还心里几乎不安到了极点。
而场上几乎所有人也都在看沈危的态度。
沈危看了楼还好一会儿，突然朝楼还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第一的奖励……帮你赶走他, 怎么样？”
楼还讶异地看向沈危。
冯天德已经在那边叫骂起来：“你是不是疯了……”
“把你的手指放下。”沈危偏过头，眼神很淡地看向冯天德，“你是第一个敢这么指着我说话的。”
冯天德整个人一愣，手指头僵在了原地。
“我不说第二次。”
冯天德张了张唇，不知道怎么地就怂了下来，放下了手指：“你什么意思？你要站他了是不是？那行，他欠我的钱你来赔……”
楼还皱起了眉：“哥哥……”
“真有意思，”沈危打断楼还，轻蔑地看向冯天德，“像你这样装做什么亲戚来打秋风的，我一年能遇到十几个，你是唯一能够跑进军校礼堂的……军校的安保工作是怎么做的？”
本来还在旁边观望的军校高层虎躯一震：“沈危先生，表彰会向来会邀请一些媒体和社会人士……”
“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们都邀请？”沈危轻笑道，“是想和他们一起合作，讹我一笔还是……”
“不不不……”在旁边执勤的军官连忙摆手，同时飞快地往旁边使了个眼色。
站在道旁的士兵立刻行动，围在了冯天德身旁。
“你们想干什么！”冯天德退后两步，立刻明白了过来，“好啊，你们是想不认账？装作不认识我？艹你大爷的！老子这里有证据！”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个通讯器，点开相册……
楼还皱了下眉，很快想了起来：冯天德从前每年都会给他拍一组照片。
“你是说这个吗？”沈危先一步打开云端，不慌不忙地投屏出一些照片：
那些全部都是楼还儿时的照片：小小的alpha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站在一截长长的身高尺旁，冲屏幕瘫着一张脸拍照。
这是冯天德每年都要向上头提交的一组照片。
也是楼还一年中穿得最好的一天。
那时候楼还只以为冯天德是要向分配部的反叛军交差，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些照片是要拍给谁看的。
拿到照片，沈危才会给他们打下一年的钱。
沈危才会觉得楼还过得很好。
楼还眸色颤动地望向沈危。
“这些照片一直存在我的公司网站上，”沈危随口道，“是个人都能查到。拿它们当做证据……下次手段能不能再高明一点？”
冯天德整个人懵了：“你放屁……”
污言秽语一出口，冯天德周围的士兵就一刻离他又近了一步。
冯天德终于恐慌起来，连忙辩解：“别信他！你们别信他！艹！你们也不想想，沈危才多少岁？楼还又多少岁？他怎么可能养一个……”
“我这里还有每年给楼还汇款的证据，”沈危又投屏出几张汇单，“至于为什么我会养楼还……”
沈危顿了顿，转头看向楼还，突然抛出一句语出惊人的话：“当然是因为，楼还是我的……童养媳。”
楼还：“……”
场上所有人：“……”
已经骂红了眼的冯天德：“……”
这下无论是哪一方都惊呆了。
“父辈之间订个婚约很奇怪吗？”沈危笑道，“何况小朋友从小就长得好看，听话、好养，又不爱花钱，我当然是却之不恭了。”
冯天德听着沈危的胡说八道，整个人指尖都在颤抖：“你……你你你……”
“本来也不是很想透露这件事的，”沈危垂下眼，把楼还捏着他衣角的手牵进怀里，然后随意地掰了掰楼还的手指，“如果不是某些人打秋风打到军校，担心楼还会受到影响，我根本懒得费这些口舌。”
“胡说！”冯天德“你”了好半天，终算能把话说全乎了，“胡说八道！你们千万别相信他……”
“相不相信，不由你说了算吧？”沈危轻飘飘地抬眼，突然道，“艾宾斯特校长，这出闹剧，演得难道还不够久吗？”
坐在台下主位上的中年男人终于缓缓站了起来：“来人，把这个寻衅滋事的家伙抓起来！”
冯天德后退两步：“你们敢……”
士兵们对他的怒吼置若罔闻，举着枪一步步向他靠近。
“……”面对黑黝黝的枪口，冯天德咬着牙退了两步，突然转过身就往门外跑。
围住冯天德的士兵们一拥而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冯天德按在了地上。
冯天德这一退缩，看起来就更像是来诈骗的了。
围观的学生们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指指点点：
“我去，真是场好戏啊……”
“你别说，其实我们家去年也遇到过这种事……”
“靠，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可是沈危啊……”
“你们就没想过是真的吗？”
“你还不懂吗？是真是假谁在乎？有沈危在，他就只能是假的！”
“本来就是假的吧，沈危手里的证据明显更可靠啊……”
“话说就没人注意到沈危说楼还是‘童养媳’这件事吗？大名鼎鼎的沈危终于要收心了？”
看似垂着头站在旁边的楼还竖着耳朵偷偷听了半天，然后又偷偷用指尖勾了勾沈危的手。
沈危抬起眼，看了撒娇的小狗一会儿，然后直接握紧了楼还的手。
艾宾斯特副校长走了过来：“沈先生，你看这个人怎么处理……”
“当然是移交警署，”沈危笑道，“让法律制裁他，不是吗？”
不过，如果犯人在警署突然出了什么事，那也和他沈危没什么关系。
“……”艾宾斯特眼神复杂地看了沈危一眼，然后挥了下手。
“唔……”冯天德大概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惜已经被士兵们捂着嘴，只能在挣扎之下被连拖带拽的带了下去。
沈危饶有兴致地看着冯天德的身影消失在了礼堂门口，然后才转头看向楼还，轻声问：“事情解决了，你现在……是还想待在这里，还是先跟我回去？”
楼还抬起眼看了沈危一会儿，然后又垂下头来，用很轻的声音道：“先回去，哥哥。”
沈危点了点头，转身问艾宾斯特：“因为贵校安保工作的缘故，家里的小朋友好像受到了一点惊吓，先回去休息，没问题吧？”
艾宾斯特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好，那么，我不希望之后还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艾宾斯特先生。”沈危说。
“抱歉，抱歉……”艾宾斯特心里那个苦啊，只能赔着笑送沈危和楼还出了门。
这都什么事儿啊！
……
楼还沉默地跟着沈危离开军校，走到了沈危的光棱车前。
“Ben不在，”沈危指了指光棱车的副驾驶，随口道，“坐这儿。”
楼还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句话没说地坐进了副驾驶。
沈危也没什么表情地来到主驾驶。
宽敞整洁的道路上，小小的光棱车停在路边，开阔的挡风玻璃倒映出街道上飞驰的车辆，也映出车内二人复杂的眸色。
楼还很轻地垂下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和沈危说什么。
向沈危道歉？
告诉沈危沉重的过去？
还是要问沈危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
楼还的思绪乱作一团。
好半晌，他终于做足了一切准备，张了张唇就要开口，手上却先一步传来了金属碰撞的一声脆响。
“……”楼还讶异地抬眼，看着反射着金属荧光的手铐将自己的右手和车椅连在了一起。
“好了，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现在……”沈危半靠在车座上看向楼还，轻笑着开口，“让我来审一审我的小狗，又或者说是……童养媳？”
第79章
楼还听到沈危说“童养媳”三个字就开始耳朵红红。
他扭过头, 盯着腕间的银色金属手铐看了好一会儿，问：“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沈危挑挑眉，交叠着双腿优哉游哉地靠坐在椅背上, “不是真的审你, 难道是和你玩cosplay啊？”
“……我不是说这个, ”楼还顿了下，还是抿了抿唇，小声开口, “我是说, 童养媳。”
“……”沈危这下是真沉默了。
“难怪你从小就对我这么好, ”楼还像是终于思索明白过来了一样，仰起头，把脑袋枕在椅枕上, “原来……是这样。”
沈危很轻地蹙了下眉：“你听我解……”
“不过你没有考虑过我长残的可能性吗？”楼还半阖着眼, 想了一会儿，突然猛地偏过头：“你不会是喜欢我爹……的脸吧？”
沈危一顿, 正准备出口的解释立马从“童养媳”换到了别的方向：“你想多了，我和你父亲没那么熟。”
有些误解还是不要太偏了为好。
楼还眉梢抬了抬, 似乎正在思索沈危这句话的真实性。
“明明是你小时候一直黏着我好吗？”沈危偏偏头, 捏了下楼还的耳尖, “纠正一下, 是你喜欢我的脸。”
沈危和楼还父亲算得上是战友, 但并不隶属同一支队, 关系其实算不上太近。因为楼还父亲兵种的缘故，外勤的次数特别多，母亲更是直接不在同一个基地，楼还就因此在小小的年龄就被彻底放养了。
不过小楼还也早熟得很, 在军营里不吵不闹，虽然总是瘫着一张脸，但胜在脸萌乖巧，军营里也没什么人讨厌他。
小楼还唯一一次不那么乖巧就是遇见那次。
那是沈危刚执行完任务回来的一天晚上，银发的alpha一身军装，意气风发地领兵回到军营，长而飘逸的披风就这么刚好地盖在了路过的小楼还身上。
沈危顿了顿，大概也知道有小朋友被埋在了披风里，他转过头看了那块一会儿，突然垂眸脱下了自己手上染血的白色手套，然后才俯下身，饶有兴趣地掀开了披风。
小小一只的alpha就和沈危这么相遇了。
银色的发和一张惊心动魄的脸倒映在楼还湛蓝的眼眸里，总是瘫着脸的alpha居然整个人顿在了原地：“哥……哥哥……”
沈危勾了勾唇，伸手摸了摸楼还的脑袋，然后转身玩笑道：“看来反派军最近真的很缺人手，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都拉过来参军了。”
旁边也有人跟着笑了起来：“队长……这是老楼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沈危挑了下眉：“啧，他那五大三粗的样，居然能生出个瓷娃娃？说更像是我亲生的不过分吧……”
人群里又在笑了：“是……是……您好看您说了算，就是队长你这娃生得还挺早哈哈哈……”
沈危参军登记的年龄是十八岁，但真实年龄嘛……
他勾了勾唇，绕开了这个话题：“今天任务完成得不错，请你们喝酒？”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
沈危也很轻地笑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开，却再次感到了披风上的拉扯力。
他抬起眼，又往后看过去：楼还坐在地上，抱着他的披风不撒手了。
沈危挑了挑眉：“小朋友？”
楼还揪着披风角，镇定开口：“我叫楼还。”
“哦，我叫沈危。”沈危笑着开口，“能把我的披风松开吗？”
楼还顿了顿，很乖地慢慢松开了披风，然后朝沈危张开了小手：“哥哥。”
沈危眉梢挑了挑，他当然知道小朋友们做出这个姿势是干什么。不过他也没什么兴趣陪小孩，刚刚逗两句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耐心，他偏过头，随口道：“我还有事，你去找别人……”
他的话音未落，楼还就自作主张地直接抱住了他的腿。
沈危很轻地皱了下眉。
于是楼还偷看沈危一眼，又镇定地把沈危的披风掀过来盖住了自己的脑袋，企图掩耳盗铃。
沈危：“……”
楼还又扯了扯披风。
“噗……”沈危实在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不是说老楼家的小朋友性子很独吗？”
他吧楼还从自己的大腿上拧起来，就让他被拽在半空中和自己干瞪眼：“就这么个独法？”
还说什么队里有人想要摸摸脑袋揉揉脸之类的都完全不行来着。
楼还抿了抿唇，不说话。
哦，是有点独。
沈危又看出来了。
“那这样吧，”沈危又有了新的逗人的乐趣，他晃晃手里小小的一只，故意道，“如果你亲我一下，我就带你和哥哥们去玩，好不好？
楼还抬起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看向沈危。
沈危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然后楼还就突然偏了偏小脑袋，吧唧一口亲在了沈危脸上，又蹭了蹭沈危的鼻尖，冷着一张小脸喊：“哥哥，哥哥。”
沈危整个人顿了顿：“……”
好像被萌到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那当然是，一辈子，再也走不掉了。
大概是突然提起旧事的原因，一瞬间，回忆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两人，车厢里也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还是楼还先开了口承认：“嗯，是我比较喜欢你。”
所以之后才会被沈危给……
沈危大概也知道楼还想到了什么，立刻开口：“楼还，我没想到你会过得那么不好。我离开之后，到底……”
楼还打断沈危：“你什么时候知道冯天德要来对付我的？”
沈危挑了挑眉，明白楼还在转移话题，但顿了顿，还是笑着靠坐了回去，在车载仪上点开了一段视频：“在超市……嗯……买安全套的时候，你的反应很不对劲，我回去就调了超市的监控。”
楼还抬了抬眼：在蓝芯之城，像沈危这样的大贵族还真是称得上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然后我就发现了冯天德，”沈危指了指屏幕内楼还和沈危身后不远处一排货架后的人影，“实在抱歉，他长得实在是太有特色，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楼还抿了下唇，有点担心沈危会问冯天德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好在沈危的角度似乎很清奇：“话说……他是从我们在买安全套的行为上，得出我们是那种关系的结论吗？”
楼还：“……那你觉得呢？”
“我当然不这么认为，”沈危笑着道，“两个alpha，完全可以说成是好兄弟一起买套啊。”
“……”楼还默了默，“是吗？”
“而且我和他从来没有见过，”沈危摊了摊手，“你应该知道了，我在这些年一直有给你打钱。”
楼还顿了顿。
“这些钱我都会分成两笔，”沈危轻声说，“一笔是……是从反叛军后身成立的援助办那里汇过去，另一笔，则单独打进了你的账户里。”
楼还讶异地抬头。
“而且援助办每年都必须要给我提供你的照片，我才会在固定时间续汇。也算是做了双重保障，”沈危顿了顿，说，“援助办的钱可能会被私吞，但你自己的账户呢，楼还？”
楼还张了张唇：“我根本就不知道……”
“能轻易落走你账户……一定和你的养父母有关。”沈危轻声道，“而从冯天德的口中，我们可以得知，这十万块都在同一个人的手上，也就是说，反叛军后身成立的援助办……和冯天德，至少全都是一伙的。”
楼还双眸讶异地睁了睁，然后眉心便紧紧蹙了起来：他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这件事，但是……
楼还垂下眸，眸色复杂地看向了自己的机械臂。
“这也是冯天德为什么会认识我的原因，”沈危看了楼还好一会儿，然后才轻飘飘地说，“一个生活在荒墟的贫民可能不认识我，但反叛军里从前的那些老人会。”
楼还：“你是说……是他们指使的冯天德？”
“说不准呢，”沈危叹了口气，轻飘飘地开口，“这么看来……反叛军内部早就一团糟了啊。挺好的，幸亏我脱离得早。嗯……他们从前应该没有骗过你，想让你加入反叛军吧？”
楼还：“……”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通过超市的监控，我花了一段时间找到了冯天德，”幸好沈危似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然后就发现了他一直在军校附近骚扰你。跟踪冯天德的手上还听到了你们的一些对话，嗯……我猜他会在表彰会上来闹事，就过来了。”
沈危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发现了冯天德是不错，但没听到楼还和冯天德的对话，不然冯天德敢当着他的面对楼还动手，沈危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沈危派去荒墟的人拿到了反叛军资料库的内部权限。
楼还抬起眼，一时间心里又开始有一点紧张：“所以你知道了我……”
“嗯？是说我知道了这些年来你过得很不好，还是知道了你从来没有收到过我的一分钱……”沈危看向楼还，“还是知道了你亲手将你的养父母送进焚化炉？”
楼还蓝色的眸像被扰乱的湖水一样轻轻颤动了起来：“哥哥，你听我解释……我绝对不会这么对你的，我……”
沈危突然打顿了楼还：“做得不够。”
楼还整个人一怔：“什么？”
“做得不够，楼还。”沈危垂着眼，盯了楼还腕间的银色手铐好一会儿，突然用力一扯，将楼还整个人直接扯了过来。他抬起眼，眸色疯狂而复杂地看向楼还：
“如果让我早知道有人敢这么对待我的小狗……我一定用……比你还残忍百倍千倍的方式，来对付他们。”——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真相马上揭晓倒计时，还有小狐狸的马甲……咳咳咳……
第80章
飞驰的光梭车没一会儿便稳稳停靠在了公寓前。
沈危利落地下了车, 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悠悠转身回去, 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镀着最新涂层的车窗玻璃被缓缓摇了下来, 坐在车内的年轻alpha抬起眼, 轻轻喊了一句：“哥哥。”
“嗯？”沈危靠在车门上，看着楼还一张有点冷的脸故意道，“你怎么还不下来？”
“……”楼还眸色复杂地看了沈危一眼, 将目光投向了腕间锃亮的银色金属手铐。
“哦……原来你还被铐着啊, ”沈危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 他用指尖捏了捏楼还的下巴，故作苦恼道，“那怎么办啊, 阿还？”
楼还抿了下唇。
“哎……”沈危撑肘叹气, “谁让某只小狗什么都不和我说，一点儿也不信任我, 受伤了还到处乱跑。不听话的话……就会被锁起来。”
“……”楼还顿了顿，突然迎合地抬起下巴, 看向沈危：“没关系, 哥哥, 是我做错了事……就把我锁在这里就好了。晚上不会冻死的。”
沈危：“……”
楼还又用脸蹭了蹭沈危的手。
“……”沈危面无表情地看了楼还一会儿, 突然伸出手, 解开了铐在椅背上的那只手铐, 将它扯了过来。
楼还也被带得往前仰了仰。
这下就变成楼还单手被铐着，手铐另一头被灵活地牵在了沈危手上。沈危撩了撩眼皮，朝楼还道：“下来。”
楼还眉梢挑了挑，从小到大哄沈危还是这一套好使。
他很快又垂下眸, 打开车门下车，看起来很乖巧地跟在了沈危身后。
沈危牵着楼还一点点往前走。
还没到门口，公寓的大门就被猛地打开，Ben从里面探出脑袋挥手：“先生，我就知道您回来了……”
兴奋的机械语调喊到一半，突然卡了壳，Ben的目光落向二人手上的手铐，狐疑地把脑袋又伸了伸，确定了自己没看错：“先生，在大街上玩这种play是不是不太好？”
楼还：“……”
“……”沈危直接带楼还绕过了Ben，走进了客厅，“是吗？我倒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会认为我是在玩情趣，我从前……用这些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觉得？”
“这个嘛……”Ben看着一脸淡定地坐回沙发，一边摆弄着腕间的金属手铐，一边微微仰头望向他们的楼还……
当然是因为先生根本不可能真的能狠下心审楼还了！
看楼还这副淡定的样子，跟配合先生玩似的，和审讯有半毛钱关系！
其实就是cosplay吧……就是cosplay吧……
绝对就是！
Ben又看了两眼楼还，贴心建议道：“先生，你还需不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
沈危：“嗯？”
Ben立刻从大数据里开始搜索：“比如绑绳、口球、滴蜡、鞭子……”
“……”沈危捏了捏眉心，“我说过了我不是……”
“还有止咬器、项圈……”
沈危抬起眼：“这个倒是不错。”
Ben：“……”
楼还：“……”
Ben在数据库中无声呐喊：看！我就说吧！我就说吧！
但表面上仿生人助理Ben当然是不能对它的主人有半点质疑的：“咳……那个……那我去准备……”
“站住，”沈危长腿交叠，也陪楼还坐在了沙发上，“你先去准备晚餐。”
Ben连连点头，迅速逃离现场。
“……”
客厅里的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
好半晌，还是沈危先开了口：“好了，该告诉你的已经都告诉你了。那么……是不是轮到楼还同学反思一下了？一直瞒着我冯天德的事、宁愿借一千万也不求我帮忙摆平他，还因为他受了伤……看来你并不信任我。”
楼还垂目静默一瞬。
“我确实担心你会觉得我残忍。”楼还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抬起头，“但我本来想等到表彰会结束之后就告诉你一切……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那么快。”
“那如果我不去军校，某只小狗身败名裂了怎么办？”沈危淡淡开口。
“不重要，”楼还顿了顿，冷静开口，“我不在乎其他人对我的看法，只要你……”
“我在乎。”沈危打断楼还，他目光落向他年轻alpha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在乎，楼还。你的声誉、你的生活、你的身体、你的心情，我全部都在乎。”
楼还抬起眼，定定地看着沈危。
“所以不仅是冯天德在军校对你的诋毁，”沈危顿了顿，身体往楼还的方向倾，“还有……我送走你之后你遇到的一切、你十几岁时断掉的手臂，还有这些年来的心情，都让我很不安，阿还。”
楼还垂下眸，单手环住沈危：“哥哥，也没有那么不好，你别担心……”
沈危靠在楼还怀里，很轻地吻了下楼还的唇：“所以楼还，现在能把你的过去告诉我了吗？”
唇上的触感温柔而坚定，楼还舔了下唇角，缓缓抬起眼，眸底的思绪复杂而又有些混乱。
其实之前沈危就几次或多或少地打探过他的过去，都被他搪塞或者绕了过去，沈危最终也没有深究。
他知道，那时沈危是故意放过他的。
楼还曾经一度认为这就是沈危口中的成年人的默契。
但今天，是沈危第一次这么郑重而认真地问他这个问题，还是在反复强调过“信任”这个词之后。
沈危不打算让他糊弄过去了。
纷乱的思绪滑过楼还的脑海：告诉沈危，沈危会不会觉得自责？
还有他的身份……如果他开了口，沈危很可能会发现什么。
但沈危这么爱他。
继续隐瞒，沈危也不会开心。
楼还抬起眼，做好了告诉沈危过去的决心。
但在这之前，他要思索一下怎么美化一下，让他的过去听起来没有那么……让沈危担心；还有……如何恰当地隐去自己加入反叛军的过程。
所以最终楼还很真诚地开了口：“让我稍微再想一会儿，哥哥。”
但这个答案实在是太像又想糊弄过去了。沈危大概也没想到他威逼利诱，吓也吓了，哄也哄了，亲也亲了，楼还还是不愿意开口。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冷了脸。
他突然发难，将正在垂眸思考的楼还一把从沙发上扯了起来，连拖带拽地带回了自己的卧室里，再把他猛地往床上一推！
被甩到床上的楼还一脸懵地抬起头：“哥哥……”
“哐当——”一声，连接着楼还机械臂的手铐被直接铐在了床头，沈危俯身下来，一把揪住楼还的领口，冷着脸道：“不说是吗？楼还……你是真的觉得我不会审你吗？”
楼还皱了下眉，试图解释：“我只是要再想一会儿……”
沈危有些嘲讽般笑了一声，显然是根本就不信楼还的话，他松开楼还的领口，手腕很轻地动了动，沉着眼开口：“既然这样，那我就如你的愿，审审你好了。”
楼还皱了下眉，alpha的天性让他不太喜欢被沈危强迫的感觉，他偏过头，忍下这种奇怪的感觉，拿出了百战百灵的装乖示弱大法：“哥哥，你忍心对我用那些刑具吗？”
但这次楼还的绝招居然罕见地失灵了，沈危只是顿了一下，便缓缓开口道：“我审人，很少会用到刑具，楼还。”
楼还意外地抬起头。
“我的信息素能击溃一个人的精神防线，”沈危用指尖拍了拍楼还的脸，“让他失去自我意识，浑浑噩噩，无话不说。正好……你有一点儿抗毒性，对你用信息素的话，应该不会变傻。”
楼还质疑：“既然你知道我的信息素有抗性，那也就不容易被你的信息素给……”
“是抗毒，不是免疫，”沈危打断楼还，“只要信息素够多，没什么迷不晕的人，何况是一只和我做完都会被毒晕的小狗。”
楼还讶异地抬起眼。
沈危也就这么低头看了楼还一会儿，突然啄了下楼还的唇，然后转过身离开了房间：“给我等着。”
“呯——”的一声，房门被关上，楼还有点懵地在房间里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
沈危应该是去拿类似信息素诱导剂之类的东西去了，准备加大剂量直接拿下他。
楼还顿了顿，下意识扯了下连接着机械臂的手铐：把它解开也不难，只是要花一点时间……
但他现在要是敢逃跑，他的哥哥估计就真的很难消气了……
楼还蹙眉沉思两秒，突然抬起眼环顾了四周一圈，在确定了房间里没有又被沈危藏下微型摄像头之后，才抬手按了下左耳的蓝色耳坠，打开了微型耳麦。
“队长，难得你终于有空联系我了，”杜阳的声音夹杂着微微的电音，隔着微型耳麦传了过来：嘉乐在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不习惯？”
楼还回想了一秒钟许嘉乐在小屋里吃嘛嘛香的模样：“他很习惯。但我现在没空聊这个，我想问问，杜阳，你是不是知道了反叛军内部……有什么不对？”
那边杜阳很明显地顿了一下：“队长？你也这么觉得了？其实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有一些蛛丝马迹……”
“长话短说，我现在要立刻整理出反叛军内部的情况，解开我过去的……一些疑惑，”楼还顿了顿，开口，“我老婆要用信息素审我了。”
通讯器那边至少沉默了整整十秒，杜阳不可思议的声音才缓缓传来：“谁？老婆？”《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