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沈危与楼还对视片刻。
“你不高兴吗？”沈危放下手里的通讯器, 抬头望向楼还，“我不是在给你报仇吗？”
楼还：“报仇？”
“那名‘外送员’，居然敢跑到我的家门口来威胁你, ”沈危顿了顿, 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沉下来, “我从不忍受这样的挑衅。”
楼还愣了愣：“你知道？”
“当然，他甚至没能走出门廊，就被Ben打晕带走了。”沈危话音停顿一秒, 又故意揶揄楼还道, “嗯……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只小狗紧张了一晚上, 一直向我撒娇。”
楼还别过脸：他什么时候撒娇了？
“而且……”沈危眯了眯眼，突然说，“我还不止知道这些。楼还, 找外送员报仇的原因我告诉你了, 那么白叔呢？”
楼还整个人顿了一下，然后垂下眸, 良久地沉默起来：“……”
沈危看他一会儿：“你是想让我告诉你，还是你自己说？我……”
“哥哥, ”楼还打断沈危, 重新抬起头, “抱歉, 我隐瞒了你, 我的手……不是意外, 是冯天德带人追我的时候断掉的。冯天德背后的人应该就是白叔。”
“……”沈危很明显地僵了僵。哪怕早就知道真相，但真的听到楼还亲口说出来时，他还是心脏莫名地发胀。
“别难过，”楼还半跪下来, 凑近沈危去看沈危的眼睛，“哥哥，不是你的问题，而且我现在这只手也很好用，你不用愧疚。”
“我愧疚什么？”沈危抬起眼看向楼还的脸，“我只是后悔让姓白的活得太久了，现在他还被我关在密室里……我就应该抽他的骨，扒他的皮……”
楼还愣了一下，然后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伸去手搂了搂他嘴硬的哥哥：“嗯，到时候带我一起，我负责抽骨，你负责扒皮，行吗？”
沈危有些错愕地看向楼还，好半天，突然低笑着点了点头：“好。”
楼还在心里松了口气，松开沈危重新站起来。
“不过被我关起来的反叛军不止他们两个。”
楼还又是一顿。
“将反叛军放进城、故意暴露位置引反叛军进入产业园……”沈危淡淡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反叛军队伍分批行动，然后再不动声色地用仿生人替换。”
楼还皱着眉，有些愣地看着沈危：他知道沈危用仿生人在反叛军内部安插卧底了，但怎么都没想到有这么多。
“严瓒不是说，反叛军里有很多人不会同意我提出的控制方案吗？那我就把他们都换成一定会同意我的‘人’好了，”沈危笑着道，“多么简单、方便、快捷，不是吗？”
“……”楼还发现哥哥又一键切换成疯批了，“那叶星竹和梁驰他们呢？”看起来还是不太聪明，不像被换过的样子。
“我换他们做什么？”沈危一副懒得浪费时间的表情，“搞定严瓒就够了。”
楼还撩了撩眼皮：说的也是。
“按照我的原定计划，我会请君入瓮，把反叛军骗进城，再把他们的高层都换成我的人。这样，蓝芯之城和反叛军将全部为我所控，”沈危长腿交叠，轻松地继续道，“之后我再用这两股力量铲除艾莱德家族，彻底统治整个蓝芯之城和荒墟。”
楼还深吸了一口气，沈危的胃口真够大的：“所以被反叛军抓住也是你计划的一环？你想借此彻底控制住反叛军军队？”
“是。”
楼还挑了下眉：“那我把你带走，算不算打乱了你的计划？”
沈危偏头看了楼还一眼，很自然地开口：“没关系。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改变了计划，使用仿生人伪装了‘城主’。”
相对来说，新计划的风险更大。反叛军和艾莱德家族抓住“城主”之后，一定会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任何检查和过于暴力的审讯都有可能让其仿生人的真实身份暴露。
沈危顿了顿，笑着说：“我喜欢万无一失，但我更喜欢你，楼还。”
楼还捏了下耳朵：“甜言蜜语。想让我忽略你原本准备以身犯险这件事吗？”
沈危：“……”哦，还是被发现了。
“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腺体又这么脆弱，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把你弄成什么样？万一他们把你杀了怎么办？”
沈危挑了下眉，实在不懂自己一个从过军的、最高等级的alpha为什么被楼还形容得这么……弱，更何况那时候反叛军已经大部分都是他的人，对他的威胁并不大。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很快就能接手反叛军。
“总之计划进行到现在没出现太大问题，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艾莱德家族的实验……最好能尽快解决他们。”
“反叛军应该比你更急，”楼还抬起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微型耳坠，“一直在让我催你……哥哥，你的密钥藏在哪里？”
“藏在哪里？”沈危抬起眸，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见他了。”
……
五天后。
产业园附近一处隐秘的地下基地里，勤劳的仿生人助理正指尖飞快地操纵着眼前的虚拟屏幕：“先生，按照反叛军军队的要求，多处城防系统已被我关闭，大量反叛军已经攻入艾莱德家族占领的辖区。”
“知道了，”沈危优哉游哉地靠着一旁的操纵椅上，叮嘱道，“反叛军要你怎么配合，你就怎么配合，必要时可以启动城防自卫系统帮助他们进行火力压制。”
“好。”Ben坚定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操纵起虚拟屏幕起来。
站在一旁的楼还看着Ben瞳孔里不时划过一串数据，顿了顿，还是有些一言难尽地开口问道：“你就是……蓝芯之城的城防中枢核心系统？”
Ben百忙之中特地转过眼神，礼貌地向楼还点了点头：“是呀，就是我。”
楼还：“……”
谁能想到，真正的城防中枢核心系统从来不需要什么密钥，也根本不可能会被其他人盗窃走——因为它即是仿生人助理Ben本身。
“我的系统连接了蓝芯之城的所有城防设施，对他们进行统筹管理，并可以随时向他们发出指令。”Ben边继续进行远距离操控，边道，“所以我既要管理整个蓝芯之城，又要照顾好先生的日常起居和琐事，偶尔脑子短路也很正常，不许说我笨好吗？！！”
楼还眉梢挑了挑：“好？”
Ben满意地点点头。
沈危冷笑一声：“我看你现在脑子就已经短路了。”
“……”Ben伤心掩面。
楼还的唇角很轻地勾了勾。
“所以楼还先生，这次和先生私奔有什么感情进展吗？”Ben又开始八卦，“同居了吗？领证了吗？孩子……哦！虽然不能生，但也可以领养一个……”
“……”楼还现在也支持Ben脑子不太好的结论了，“既然城防系统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崩溃过，所以……你在产业园，也早就发现我了是吗？”
Ben老实地点了点头。
楼还抿了下唇：他就说当时感觉有监控正在对着他，还以为是错觉……
“那你为什么不拦我？”
Ben眨眨眼睛：“那不是先生自愿和你私奔吗？我拦着你们干什么？我可不想被先生送进报废厂。”
楼还整个人愣了愣，立刻偏过头去看沈危：“哥哥？”
沈危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神：“我不愿意，没人可以强迫，楼还。”
楼还张了张唇。
楼还来到蓝芯之城的这段时间，醉酒的时候、生气的时候、易感期的时候，不知道强迫过沈危多少次。
所以沈危的意思其实是……他从来没有真的不愿意过？
Ben捧着脸，满脸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这就是恋人之间特有的纵容嘛……人类的情感真是有趣，哼哼～”
本来有点尴尬的沈危：“……”
本来很感动的楼还：“……”
“哼……”在两人的注视下，Ben的哼歌声渐渐小了起来，“哼……那个，我……我还是专心工作好了。”
说完便立刻转过身，假装盯起虚拟屏幕来：“反叛军的局势看起来不错……”
“……”良久，沈危笑了一声，抬起眸看向窗外，“是吗？但我觉得他们不会那么轻松的，Ben。”
……
沈危的话仿佛预言一般，一周后，反叛军军队的进攻陷入了僵持局面。
按道理来说，反叛军的人数兵力远远超过艾尔德家族，又有城防系统配合，攻下艾莱德家族的辖地应该轻而易举。
但问题是艾莱德家族动用了人造腺体这种生化武器，哪怕反叛军已经准备了防毒面具，alpha们也依旧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而反叛军中的beta兵力又不够。
一周下来，因为信息素崩溃的alpha士兵几乎塞满了医院，再这么下去，反叛军甚至有可能不是艾莱德家族的对手。
楼还按着左耳的微型耳麦。皱着眉听叶星竹汇报完这些情况：“靠，现在只能把我这种beta当驴使啊……楼哥，哪天我战死了记得给我收尸……”
楼还撩了撩眼皮：“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啊，”叶星竹叹了口气，“我现在感觉反叛军真的有可能会输……”
“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劲呢。”
楼还正要开口，熟悉的声音却突然从耳畔响起，沈危凑过来，把脑袋搭在了楼还的肩上。
温热的气息划过楼还的耳廓，楼还知道叶星竹也一定听到这句话了，因为现在耳麦那边的叶星竹已经气得说话有些结巴起来：“你你你……”
“你什么？”沈危用牙齿轻轻咬了咬楼还的耳垂，然后笑着对着楼还耳畔的微型耳坠开口，“我突然想起了我还有一只仿生人军队，不受任何信息素影响的那种。”
叶星竹的话音猛地一顿：“你是说……”
“那么，需要我帮忙吗？”——
作者有话说：[化了][化了]只有两章的存稿告急，明……明天继续努力ing
第112章
沈危这句话对反叛军的诱惑太大了。
毕竟每拖一天, 反叛军的胜率便肉眼可见地少一分，还会造成更大规模的伤亡。而沈危的仿生人军队，完全就是解决反叛军目前难题的良药。
叶星竹挂断通讯没多久, 反叛军那边就突然派了等级更高的军官来联系, 请求沈危出兵。
但沈危却笑着变卦了：“我只是说说, 你们真的信了啊？我要是真有仿生人军队，为什么不等你们鹬蚌相争，然后再直接渔翁得利呢？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还是需要你们多多努力啊。”
反叛军：“……”听懂了, 沈危有军队, 但是想“渔翁得利”。
狡诈的贵族！
生气归生气，反叛军还不敢发怒，毕竟现在能逆转局势, 全部靠沈危帮他们修改城防中枢权限。
而且他们现在非常担心, 沈危会等他们与艾莱德家族两败俱伤之后，直接关闭城防权限阴他们。
毕竟沈危这样的人, 根本没办法真正相信。
从这个方向来说，反叛军也必须逼沈危出兵, 把沈危拖下水来。
“反叛军貌似很忐忑, ”楼还的通讯器已经遭到了消息轰炸, 他随手翻了两条信息, “他们现在让我想办法劝劝你。”
沈危正站在窗口往下望, 闻言挑了挑眉, 转头看向楼还：“让你？那么楼大团长准备想什么办法来劝我？”
“叶星竹要我色诱你，”楼还没有一点犹豫地就直接将可怜的beta出卖，“说吹吹枕边风最管用了。”
沈危笑了：“那你要试试吗？”
楼还耸了耸肩：“吹枕边风的话，至少要到明天下午了……你直接说条件吧, 哥哥。”
沈危顿了顿，笑着走向楼还。
“都已经和我沆瀣一气了，你以为你现在在反叛军那边还有信誉吗？楼还，我本来可以直接吞并反叛军，”沈危站定在楼还眼前，俯下身，凑近楼还的脸，“是为了你，我才选择和他们合作。”
“是吗？”楼还眯了眯眼，“你本来也需要代表荒墟的势力吧？”
就像沈危所说的，他需要代言人。
沈危笑了：”我说过，我可以把反叛军高层全部变成我的人。”
“现在没有吗？”楼还看了一眼通讯器，“你应该已经把不少人调换了。”
“楼还，‘不少’和‘全部’可不是一个概念。”
楼还顿了顿。
“把那群老顽固解决掉，留下剩下的人，是希望在未来能有不错的、有活力的制衡，”沈危轻轻叹了一口气，“但反叛军也不能让我不放心。我要高层有我希望看见的人。”
楼还：“谁？”
……
一天后，楼还坐在谈判桌前，看了看身旁的严瓒和一名中年beta，又看了看坐在桌对面沈危，陷入了沉默。
沈危表示可以出兵，但要求反叛军选出三名代表与他签订战时协议，同样的，战后的重建协议也将由这三名代表与他谈判。
毫无疑问，三名代表将会是日后反叛军的核心领袖人物，严瓒和那名姓杨的中年beta军官代表了蓝芯之城反叛军的两派，至于荒墟……
楼还抿了抿唇，白统领被抓了，目前最大的军官好像是他。
但他太年轻，在荒墟的势力也不够大，按道理来说反叛军不会支持他。
但沈危同意谈判时，特地说了一句：“派你们的大团长来和我签字。”
摆明就是要让他们承认楼还的地位，把楼还推进反叛军的权力中心。
好吧，让楼还来就来，反正他们还有严瓒和杨军官。
但是……楼还定睛看了一会儿姓杨的军官：
好像有那么一点像沈危的仿生人。
他打量了杨军官一会儿，又回头看向沈危。
沈危朝他眨了眨眼。
楼还：“……”就是沈危的仿生人吧。
看似是反叛军的三方代表和沈危谈判，实则楼还和杨军官都是沈危的人。
楼还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严瓒算是个有原则的好人，沈危会直接让三个自己人来和他谈判。
“签字，”沈危指了指桌面上的文件，“我会派我的军队立刻围剿艾莱德家族。”
严队盯着沈危看了一会儿：“你说，为什么会那么巧？艾莱德家族有信息素武器，你就刚好有克制他们的仿生人军队？”
“那当然是我未雨绸缪，”沈危笑着嘲讽，“我可不像反叛军，这么多年了都没什么长进。美其名曰为了全人类，结果为了争权夺利搞内斗……有一件关于你们白统领的事，你们想听听吗？”
严队顿了顿。
“我放在艾莱德家族的探子偷到的情报，”沈危笑着缓缓开口，“当年你们卧底在蓝芯之城的大统领之所以被刺杀，是姓白的将他的身份透露给了艾莱德家族，借贵族的手直接铲除了他。”
严队双眸微睁，很明显有一点惊讶。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好半天，他垂下眸，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他……””我听说你和大统领是挚友，”沈危道，“所以我想你更应该知道，我想做的事是对的，反叛军和蓝芯之城需要互相监督和制衡，抑制膨胀的野心。”
“……”严队低下头，沉默良久，突然拿起了桌上的笔，在文件上飞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危笑了笑，示意张军官和楼还也把协议签了。
楼还乖乖在A4纸上落下了自己的签名。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严队又突然开口道，“在城主手下蛰伏这么多年，如今，你明明已经离权力之巅已经不过一步之遥，你又真的压制得住你的野心吗？”
楼还顿了顿，看向沈危：何止，沈危从来就在真正的权力之巅。
“是吗？我怎么觉得，手握权力久了，反而会觉得厌倦呢？”沈危将手搭在谈判桌上，撑着脑袋看向楼还，“我已经找到了……比权力更让我值得留念的东西。”
……
协议生效后的半小时，苦战的反叛军突然迎来了大量兵力增援。
那些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士兵，战斗力出奇的彪悍，战斗技巧精妙得可怕，身体素质更是强悍得令人叹为观止。
最重要的是，他们似乎不受艾莱德家族派出来的人造腺体实验体的任何影响。
据说这是沈危藏在蓝芯之城的特种军队，经过了极为严格的培训和筛选，还全部经历过抵抗信息素的特殊训练。
反叛军们不得不感叹：经过正规培训的军队就是不一样。
“这个格斗动作，丫的比我看的官方示范做得还标准，这还是人吗？”
“我去，这么强！一个打几个都不带怂的，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等等我……靠！这么高的障碍物都能翻过去？早知道当初好好训练了！”
“哥们你到底怎么抵抗得住信息素的？难道是我的意志力不够坚强……”
为了不引起恐慌，除了沈危和反叛军高层，一般的反叛军士兵并不知晓增援他们的是仿生人，只以为是沈危手下经过特殊信息素抵抗训练的的精锐兵力，结果一个个被他们超强的战斗素质差点整破防。
“多谢夸奖，其实还好……小心！”
“诶诶！多亏你啊，好兄弟！差点就被打中了！”
“不客气，应该的。”
如果说一开始反叛军们还有点不服，但经历几天的战斗之后，士兵们都被战力强大、又有礼貌、又乐于助人的仿生人部队给彻底圈粉了。
“我承认我之前对蓝芯之城的人有偏见……嘿，兄弟，听说打完仗我们要和蓝芯之城和谈，到时候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出来一起喝个酒搓一顿呗？”
“好的，谢谢你的邀请。”
“不是哥们，这么客气干嘛……”
不到一周时间，反叛军与仿生人部队同仇敌忾，一路攻破了艾莱德家族占领的所有辖区，甚至直接打入了他们的总基地。
“这下战争真的要结束了！”叶星竹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室里兴奋地踱步，“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真能够活着看见反叛军胜利！这是人类的胜利！”
楼还湛蓝的眸里难得化去了冰冷，他看了一会儿兴奋的叶星竹，然后又转头看向身旁的沈危，在心里也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这么多年了。
他以为他与沈危会是一条线上的两极，如今终于走到了线的终点相交。
严队也松了口气，但还是警惕地盯着沈危：“沈先生，我希望你能够遵守承诺，临时倒戈对我们彼此都百害而无一利。”
沈危笑了笑：“我没这个兴趣……”
“先生，不好了！”Ben突然冲了进来，“艾莱德·索恩跑了！”
楼还迅速转过头：“什么？”
“军队攻入艾莱德家族的总基地，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我扫描了整个基地，发现了一条地道……艾莱德·索恩应该带着残留的兵队从地道跑了！”
叶星竹拍了拍Ben的肩膀，安慰道：“败残兵败将苟延残喘而已，追呗！”
“不行，”Ben摇了摇头，看向沈危，“先生，我没想到……艾莱德家族在占领蓝芯之城之后，会这么快对城市之心下手。或许是觊觎城市之心的能源，趁占领城区，他们派了大量兵力破解了城市之心的防御系统，兵败之后，他们借助地道，全部逃进了城市之心。”
叶星竹“害”了一声：“我还以为他们跑到荒墟去了呢，那倒是还挺难抓的……原来还在城里，这不是正好吗？直接瓮中捉鳖……”
“不行。”沈危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城市之心是整个南星之城的能源中心，里面蕴藏着巨大的蓝芯能源，仿生人收到能源波动影响，进入后会全部瘫痪。”
楼还皱了皱眉：“那就只有人类能进去……”
但偏偏人类军队大部分都忌惮艾莱德家族手上的腺体武器。
“而且，这些能源威力非常强大，也非常危险，”沈危沉着眼继续道，“我怀疑他们很有可能直接引爆城市之心，鱼死网破，到时候不仅整个蓝芯之城会毁灭，供给整个星球的能源也会全部付之一炬。”
蓝芯之城与荒墟人民期盼的未来，将会彻底化为泡影——
作者有话说：只剩两三章正文完结啦～甜甜番外准备中！！！
第113章
“不想我引爆城市之心的话, 就让沈危带着城防中枢控制权来和我谈。”
——反叛军全军包围城市之心，与艾莱德家族陷入僵持对峙的第三天，艾莱德·索恩通过加密通讯连接通道向反叛军发送了这条密讯。
“和料想中差不多, ”城市之心外的临时作战指挥室里, 沈危看着虚拟投屏里的密讯播放结束, 转过头不慌不忙地开口，
“那我们也按计划好的来——我带着东西假意去和他交易，你们带人从制定的路线绕后偷袭。”
“嗯, ”严瓒点了点头, “我们挑选了一支除了alpha之外, 拥有一半以上beta人数的精锐突击队，来应对艾莱德家族的信息素攻击。除此以外，我们的全部兵力都会守在城市之心外, 你放心, 我们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好你的安全。”
周围的反叛军们也全部附和起来。
只有楼还抱臂靠在墙边，沉默得如同一座雕像。
沈危用余光轻轻瞥了一眼年轻的alpha, 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继续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去之前提前立好遗嘱, ”一直垂着头沉默的楼还突然开口了, 他放下抱着的手, 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会议桌前, 随手把桌上的一支笔和一张白纸扯到了沈危面前, “我应该马上就可以继承亿万家产了, 升官发财死老婆，挺好。”
沈危：“……”
反派军众人：“……”
叶星竹“呵呵”两声，又开始老本行打圆场：“楼哥你真会开玩笑……我们这么多人呢！说不定不会出什么危险……”
“不会出危险？”
楼还嗤了一声，转过身看向众人, 终于忍不住呛道：“这种话骗骗小孩子就得了。你们明明知道这次行动对沈危来说就是有死无生，却谁都不肯提出异议……无非就是觉得比起能源矿和整个蓝芯之城，沈危的命算不了什么。哦……或许还觉得沈危死了是一件好事，恰好给你们除去了一个威胁，是吗？”
“靠，你说什么呢？”梁驰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去揪楼还领子，“我们是为了整个人类，你……”
他话还没说完，楼还便直接一记摆拳又凶又狠地揍在了他的脸上，给他打得连退好几步，“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梁驰！”室内迅速轰动起来，反叛军们都跑过去扶梁驰，“你没事吧？”
梁驰吐出一口血沫，捂着被打的半张脸抬头，一双眼里几乎冒出火来，却又不敢发怒：“楼哥，你……”
楼还面无表情地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滚。”
“……”梁驰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咬着牙半天没动。
好半晌，还是严队开了口：“星竹，把梁驰带下去看看伤，其他人也都下去。”
叶星竹忙不矢地点头，拖着梁驰离开了气氛快结冰的指挥室。
严队看着指挥室的门被带上，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沈危和楼还。
然后他就看见沈危正捧着楼还的手，一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一边责备道：“擦伤了，楼还。为什么要用这只手？用那只机械手不行吗？”
严队：“……”真是清奇的关注点。
楼还抿了下唇，把自己的手从沈危掌心里抽出来：“关你什么事？”反正你也不在乎我的意见。
楼还无比反对沈危提出的这个计划，这几天不知道劝了沈危多少次，甚至开始期待艾莱德家族可能并不会对沈危发难。
直到他们收到了这条密讯。
他知道，沈危一定要去。
“楼还。”沈危沉声叫了一遍楼还的名字，“不要跟我说气话，好好沟通。”
“……”楼还偏着脸，沉默半晌，终于将目光重新转了过来，“你想拯救世界，你想拯救全人类，哪怕牺牲性命去送死也愿意，是吗？”
沈危顿了顿：“楼还……”
“但想过我没有？”楼还盯着沈危，本该清冷的音色里此刻却掺杂了发颤的尾音，“你和他们在乎这个世界，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会议室因为楼还这句话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严瓒在这一刻突然意识道，楼还和沈危或许并不只是玩玩的关系。
“如果世界毁灭，我又怎么活下去呢？”沈危看着楼还瘫着的脸，还是不自觉地放轻了语气，“楼还，我去赴约，并不代表我就是要去送死，而是这是最好的选择，是我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楼还抿了抿唇，抬眼看沈危。
“我也很在乎你，”沈危顿了顿，笑着再次去牵楼还的手，这次楼还没有躲开，“小狗是我天底下最在乎的人了，所以我一定会努力活下来。”
楼还盯着沈危与他相牵的手，好半晌，终于回握过去：“我要加入突击队保护你，有危险我们一起去扛……总之这次别想撇下我。”
沈危盯着楼还那双湛蓝的眼睛，好半晌，轻轻点了点头：“好。”
不丢下你。
……
城市之心内部，巨大的反应炉里，蓝芯石在冶炼中迸发出炽热而耀眼的蓝色火焰，化作源源不竭的能源供给着整个城市的运作。
但此刻，熔炉的表面正裹着一团密密麻麻的导线，导线的另一头连接着一个闪着红光的□□。
只要启动装置，这座巨大的熔炉将在顷刻间爆炸，蕴藏在城市之心的所有能源也会被连锁引爆，产生的威力不仅足够倾覆整个蓝芯之城，甚至能够将蓝芯之城方圆数百万里都夷为平地。
而此刻，掌握这个世界生死的按钮正被艾莱德·索恩放在手里轻轻把玩着。
身后有脚步声渐渐响起，艾莱德·索恩轻轻勾了勾唇，将按钮往上抛成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又落回手里，然后才轻笑着转过头：“好久不见，沈先生。”
“是吗？我倒希望，我们再也见不到。”沈危缓缓走过来，与艾莱德·索恩隔着距离对视，“最好是生死相隔的那种。”
“那我觉得，我活的概率大一些。”艾莱德·索恩打量了沈危一会儿，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冷了下来，“城防中枢密钥呢？”
沈危没急着把东西拿出来，他看了一眼艾莱德·索恩，又看了看索恩身边带着的、明显是实验品的两个omega，问：“这交易不应该轮到你来和我做，老艾莱德呢？”
“啊？你问我的父亲？”艾莱德·索恩顿了一下，突然嘴角慢慢地往上裂，直到最后疯狂大笑起来，“他啊，当然是……死了！”
沈危愣了愣。
“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下得去手！把我拖过去做实验！”艾莱德·索恩眼里燃情暴怒的火焰 ，“我在他手下卑微了这么多年，又争又抢，没能等到掌权的一天，反而给他当做了实验的耗材！
结果怎么样？他没想到我的实验能成功吧？哈哈哈哈哈……超s级腺体……啊……我得到它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结果了这个老不死的！”
超s级腺体……沈危在心里琢磨了一遍这个词，表面上却是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们还真不愧是父子。”
艾莱德·索恩面上的笑容慢慢坠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沈危，“多谢夸奖，不过比狠，我还是比不过你，连城主都能够背叛，这一局，你应该已经筹备了很多年了吧？”
沈危挑了下眉。
“明明从前是艾雷德家族最得他器重，还把腺体实验交给了我们，”艾莱德·索恩沉着脸道，“但几年前他却跟转了性一样，突然重用起你来……现在好了，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活该。”
沈危笑了笑：“他不是在你手上吗？”
“是啊，不过他已经没用了，本来还想玩玩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结果又被你搅黄了。”艾莱德·索恩轻轻叹了一口气，“啊……还是杀了吧。”
沈危眯了眯眼：看来艾莱德家族并没有发现他们手里的“城主”是假的。
“现在你离成功就差一步了，不过……”艾莱德·索恩朝沈危晃了晃手里的按钮，“只要我按动这个按钮，你这么多年来的苦心孤诣经营的一切，你即将唾手可得的权利，全部都会付之一炬。沈危，你不怕吗？”
沈危淡淡地看着艾莱德·索恩。
真是可笑，直到现在，艾莱德家族还觉得他是为了自己的权利和野心布下的一切。
“你怕了。”艾莱德·索恩自顾自地作出结论，“所以，现在你只能被我威胁。把密钥给我，确定没问题后，我会把按钮给你，怎么样？”
沈危笑了一声：“艾莱德家的信用一文不值。要换，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谁知道你会不会拿假的密钥忽悠我？”艾莱德·索恩沉声道，“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
“我会给你城防中枢的代码母本，”沈危说完，直接将手里的芯片插入虚拟云端，投屏给艾莱德·索恩，“信不信由你，但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艾莱德·索恩阴沉着脸看向沈危。
好半天，他笑了一声，朝沈危朝手：“行，过来换。”
沈危看了艾莱德·索恩一会儿，然后缓缓抬步，一步步走过去。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沈危的长发被风吹动，扰乱了艾莱德·索恩的眼。
他下意识眨了下眼皮。
也就在这一瞬间，沈危身上强大的曼陀罗信息素迸发出来，直接压制住艾莱德·索恩身旁的两个omega。
与此同时，他毫不犹豫地直接攻向艾莱德·索恩，一脚直接踢开索恩手心的按钮，一记勾拳挥向索恩的脸。
按照约定，从通风管道溜进来的反叛军会躲在暗处，在这一瞬间直接击杀艾莱德·索恩。
但预料中的枪响没有响起。
没关系。本来也指望不上他们。
沈危冷着脸擒住艾莱德·索恩的脖颈，将他牢牢压制住，同时将掉在地上的按钮用力往旁边一踹！
只要让艾莱德·索恩没办法及时按动按钮，就可以……
然而下一秒，一股极为恐怖而熟悉的alpha信息素从艾莱德·索恩身上爆发开来，直接向沈危直接袭来。
“呃……”沈危骤然一顿，紧接着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般软下来，他整个人猛地脱力，跪在了地上。
这是……
“嗤……”艾莱德·索恩轻易挣脱了桎梏，他吐了口唾沫，随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然后走到沈危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觉得熟悉吗？沈先生，这是……你的信息素。”
沈危勉强撑住自己没倒在地上：“……”
“沈先生……哦不，应该说是城主大人的义子，”艾莱德·索恩笑着半蹲下来，看向沈危的脸，“这些年来，在他手下接受实验的滋味好吗？”
沈危讶异地睁了睁眸，终于明白过来大概是怎么回事：“你……”
“没错，城主在数年前就克隆了你的信息素，并且尝试制造进一步升级的人造腺体。致幻和麻痹……啊……多么令人艳羡的信息素啊，只可惜，一直没人能够成功植入，直到……我丧心病狂的父亲，将它植入了我的体内。”
艾莱德·索恩笑得疯狂，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个omega立刻放出信息素，纠缠上沈危。
“呃……”沈危后颈的腺体被逼得直接灼烧般起来疼痛起来。
“只可惜……你的腺体已经被城主弄废了。现在不仅不是我的对手，而且……恐怕只需要几个高匹配度的omega继续扰乱你，你的信息素就会彻底崩溃吧？”
沈危眉心紧蹙，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你还在强撑什么？”艾莱德·索恩顿了顿，突然拍了拍手，一队雇佣兵压着几个人事不醒的alpha和beta走了进来，“是在等他们吗？”
“……”沈危费力的抬起眼往里面扫了一眼，甚至看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楼还。
“想溜进来，结果大部分alpha被两个发情期的omega就直接打倒了。至于那些beta……哼，不堪一击。”
沈危嗤了一声，指尖却在偷偷靠近地上的按钮。
然而下一秒，一只脚直接踩在了沈危的手上。
“啊……”
艾莱德·索恩用脚尖狠狠碾上沈危的手，他缓缓俯身，捡起地上的按钮。
“现在你该怎么办呢？”他看了地上无比痛苦的长发alpha一会儿，突然一把将沈危揪起来，残忍地笑道：“用你的信息素杀死你，你觉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明天结局！！可以提前想想番外点菜嘿嘿嘿嘿嘿！
第114章
巨大的圆形建筑伫立在整座蓝芯之城的正中央, 铺在表面的能源光伏板反射出闪耀的蓝色光芒，如同一颗巨型蓝宝石一样，亦如一座熊熊燃烧的熔炉, 供给着整座城市的能源。
严瓒带领着身后全副武装的反叛军, 神情严肃地守在城市之心外, 做好随时强行攻入的准备。
他已经在军队的最前方来回踱步了不知道多少回，整个人脸色沉得要滴水，眉心也皱得死紧：眼下这一战可以说是关乎整个星球的存亡, 对所有反叛军, 对荒墟的人民, 甚至对整个人类都太重要了。
但偏偏他们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曾经与反叛军敌对的人身上。
“……”严瓒深深叹了一口气：或许反叛军真的需要做出改变了。
这么多年来固步自封，最后反而成为了政客弄权的刀。那些一腔热血加入反叛军的年轻人，全部成了高层争权夺利下的牺牲品。
他们早已与初衷背道而驰。
他在谈判桌上答应沈危的要求, 除了时势所迫以为, 其实也是因为带了一点微薄的期盼——或许就像沈危说的，这是一个改变的契机。
只是……严瓒转过头, 将目光投向眼前先进、现代、华丽而又震撼的巨型建筑：
只是，沈危真的能活着出来吗？
至少他不希望沈危死。
“严队！”负责与突击队接洽的联络员突然捂着耳机站了起来, “我们突然失去了和所有突击队队员的联系！”
严瓒猛地转头：“怎么回事？！会不会是里面的能源磁场影响了信号？”
联络员摇了摇头, 面色十分难看：“我确定我们能够明确接到信号, 但是无人应答。”
“糟了……”严瓒皱着眉道, “他们出事了。”
“严队, 现在该怎么办？”
严瓒沉下脸, 思索着半晌没开口说话。
如果沈危和反叛军失败，蓝芯之城的城防中枢，以及掌握整个世界生死的引爆按钮，将会全部落入艾莱德·索恩的手中。
那么他们现在是该在爆炸前迅速撤退, 还是尝试与艾莱德·索恩再度谈判？
“……”他深呼一口气，强行保持着镇定开口：“别急，艾莱德·索恩也未必想死，我们还有机会和他谈……”
通讯屏幕里突然传来“喇啦——”的电流声，打断了对话。
两人同时一震，转过头，紧张地望向屏幕。
几秒过后，一道有点冷的音色夹杂着电流，模模糊糊地从那边传了过来。
“是我。”
“楼还？严瓒顿时眼前一亮，迅速走到了通讯器旁边，“太好了，你没事就好！为什么我们联系不上其他人……”
“他们……被抓了，”楼还的话里夹杂着明显的痛苦音色，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艾莱德·索恩使用了大量高匹配度的omega信息素武器，还有……沈危的信息素。”
严瓒讶异地睁眼：“你说什么？！”
“我很确定……是和沈危一样的曼陀罗信息素，”楼还费力地喘了一口气，“曼陀罗信息素能够麻痹、致幻……而且……他的信息素等级非常高，我怀疑是某种实验产物……”
配合omega信息素，艾莱德·索恩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潜入的反叛军一网打尽了。
只有拥有信息素抗毒性的楼还迅速藏了起来，逃过一劫。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
“我不关心，也不清楚……我现在……看不清他们。”
严瓒猛然一顿：“什么？！”
……
城市之心内。
楼还掩在熔炉旁一处隐秘的杂物平台后，正冷静地垂着眸，将枪箱内的狙击枪零件一步一步拼好。
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年轻alpha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汗水从楼还的额间滑落，滴在了组装好的狙击枪枪身上，楼还下意识伸出手去擦，指尖却很明显地落错了地方。
他顿了顿，往旁边摸索着擦掉了汗，然后继续拼凑狙击枪。
尽管楼还有一定的抗毒性，但艾莱德·索恩的人造腺体已经突破了s级，楼还还是不可避免地眼前出现了幻觉。
楼还闭了闭眼，努力不去看眼前向他走来的、皮肤脱落、浑身燃着火焰的“冯天德”。
“楼还……小白眼狼……”
耳畔也出现了幻觉，楼还却根本没空去捂耳朵，他现在只能够凭借自己的触觉去组装好狙击枪。
或许再过一会儿，他的触觉可能也会出现问题。
不仅如此……高匹配度的浓郁omega信息素也一直刺激着楼还本就灵敏的嗅觉。
楼还咬着牙，强行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不被激出来。
绝对不能让艾莱德·索恩发现他。
“哐啦——”极轻微的一声响，楼还终于组装好了狙击枪的最后一个零件，他迅速卧倒，将腔镜打开，通过嗅觉勉强辨认出人影的方向，抬枪，对准。
看不清。
他甚至没办法分辨出刚刚那一声轻响有没有引起艾莱德·索恩的注意。
腔镜里全部都是光怪陆离的幻觉，楼还只能够通过嗅觉去辨别和区分远处的目标。
但偏偏……沈危和艾莱德·索恩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一模一样。
一旦瞄准失误，他不仅会失去最后的机会，还有可能……亲手击中沈危。
曼陀罗信息素的味道萦绕在鼻间，楼还盯着什么都看不清的狙击镜，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到底……哪一个是沈危？
……
“沈先生，你怎么不笑了啊？”艾莱德·索恩将长发的alpha一把揪起，语气阴沉地开口，“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呢？怎么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怕呢。”
“呃……”沈危浑身颤抖着抬起头，看向艾莱德·索恩的脸，突然嗤笑了一声，“那你呢？你就不怕吗？”
艾莱德·索恩猛地一顿。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腺体技术要是……能突破，城主、你的父亲，早就都用上了，还轮得着你吗？”沈危一边笑，一边颤抖着开口，“你的腺体应该早就溃烂了吧？强弩之末，还妄想做最后的挣扎……呃……”
艾莱德·索恩突然暴怒地挥手，一拳击中沈危的腹部，然后一把扯住沈危的头发，将他猛地往墙上一甩：“你给我闭嘴！”
沈危咳出一口血，浅浅地笑了起来：“恼羞成怒了吗？”
艾莱德·索恩沉着眼，直接捏住了沈危的下颔，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又怎么样？就算死，我也要让所有人给我陪葬！”艾莱德·索恩冷笑一声，直接一把夺过沈危身上的虚拟云端，找到城防密钥，“你以为我想逃？我告诉你们，反正我已经活不了了，我只想你们跟我一起死！”
沈危浑身一僵，突然明白了艾莱德·索恩要做什么：只要用城防中枢密钥关闭蓝芯之城的辐射防护罩，城市之心的爆炸范围就会再度扩大，甚至毁灭整个荒墟。
“你疯了……”
“哈哈哈哈哈，疯了又怎么样？“艾莱德·索恩疯狂地笑了起来，“让世界殉葬，啊……想想就觉得不错。”
话毕，艾莱德·索恩毫不犹豫地打开城防中枢，输入指令，却得看到弹出来的安全锁提示的时候顿了顿。
“要扫描你的瞳膜才能开启指令啊……不错嘛，居然留了心眼……”艾莱德·索恩咧了咧嘴，手上猛地使力，将沈危的脸直接强行扭了过来，“来吧，沈先生，开个锁。”
沈危紧闭着眼皮，不肯睁眼。
“看来你不配合，”艾莱德·索恩冷下脸，伸手以暴力去掰沈危的眼皮，看着沈危剧烈的挣扎起来，“那抱歉了，要是不小心弄瞎了你的双眼，可别怪我……”
“呃……”
沈危的眼皮被强行掰开一半，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沈危盯着艾莱德·索恩手上的虚拟云端，眸中划过极其复杂的神色。
在踏入城市之心前，沈危就预料过这种结局。
但他绝不允许艾莱德·索恩毁灭这个世界。
所以……所谓的虚拟云端，其实也是一个伪装起来的非火力浓缩□□。
而沈危的瞳膜锁，这是这颗微型炸弹的启动按钮。
只要启动它，□□产生的威力足以将艾莱德·索恩整个人炸成碎片。
当然，一同成为碎片的，还有沈危本人。
啧。
沈危在心里很轻地嗤了一声。
他人生的前二十四年里，满怀对世界的厌恶与对自身的厌弃，总恨不得早一点与这个肮脏的世界同归于尽，但偏偏却痛苦地活了下来。
而在他人生的第二十五年里，他终于找到了让他留恋的人，找到了他想要停泊的港湾，却不得不要面对死亡。
多么残忍。
沈危的挣扎一点点弱了下来。艾莱德·索恩阴森森地笑了一声，以为他是终于没了力气。他一把拽过沈危的脸，将他的眼皮掰开，就要对准虚拟云端。
沈危偏过头，缓缓睁眼，最后还想看一眼被雇佣兵扣押的士兵里有没有楼还，但脑袋却被艾莱德·索恩直接掰了过来，什么也没看到。
不知道这个爆炸范围会不会波及到楼还？
希望不会。
沈危唇角勾了勾，眼神却一点点黯淡下来。
他真的不想死。
他还想见见他的小狗。
……
光怪陆离的幻象在楼还的眼前闪过：倒在血泊中的父母，虐打他的冯天德，并肩战斗的队友，欺骗他的白叔，甚至那条小时候他没打过的大黄狗……
楼还好像走进了一个喧嚣的白色世界，过往种种走马灯一般在他身旁划过，他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一会儿，突然飞快地向前跑去。
十岁，十四岁，十八岁，整肃的军营，飞舞的黄沙，华丽的蓝芯之城……都不是他应该停留的地方。
他该驻足的地方……该驻足的地方应该是……
楼还突然停下脚步，看向眼前两团模糊的人影。
他们身上都有他上瘾的、倦恋的、深爱的……曼陀罗信息素。
“楼还。”两团发光的模糊人影突然一齐偏过头，向他伸出手来：
“到我身边来。”
“到我身边来。”
楼还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像一只失了路的小狗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影，缩了缩鼻尖，嗅了一次又一次。
到底谁是哥哥？
要是他弄错了，是不是一辈子就见不到哥哥了？
楼还着急地想着。
“楼还，相信你自己，”空白的世界里，楼还突然又听到了沈危的声音，“你知道的，我与假的之间的区别。”
楼还的眸颤了颤：沈危和……假的之间的区别？
一定有区别的……一定有区别的……沈危是独一无二的，他会找到沈危的。
小狗皱着眉想着，鼻尖又轻轻动了动。
突然，他像是闻到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望向面前两团光影中的一人！
那团光影愣了愣，突然浅浅笑了起来：“看来，你找到我了。”
……
“砰——”
瞳膜识别成功的最后一秒，一声巨大的枪响撕裂了凝固的空气，一枚狙击弹破空而出，越过熊熊燃烧的熔炉，穿越城市的心脏，射向地上纠缠着的二人。
“噗——”沈危完全睁眼的瞬间，迸发的血珠直接溅到了他的眼睫上，他整个凝滞一瞬，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
艾莱德·索恩脸上疯狂的笑容，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骤然凝固，他的眉心开了一个恐怖的窟窿，血流从窟窿里一点点流下来。
“砰”的一声，沈危错愕地看着艾莱德·索恩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是……
沈危突然抬起眼，看向子弹射出的方向：
远处高高的平台上，年轻的alpha冷静地从狙击镜后抬起头，也望向沈危的方向。
眼前依旧是满目的幻觉，但他却无比确定沈危就在那里。
他收回两脚架，背起狙击架，从平台旁的阶梯走下来。
沈危也迅速从艾莱德·索恩的尸体手里夺过按钮，然后从地上撑起来，走向楼还。
楼还抿了下唇，下阶梯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飞奔着冲向沈危。
突然楼还整个人一个趔趄，似乎是因为什么也看不清楚导致直接踩空，也似乎是终于耗光了最后的力气，终于整个人直接从阶梯上跌了下来。
“楼还！”模糊的，总带着点上扬尾调的声色从远处传来，带了点焦急的意味。
滚落的过程中，楼还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他只是抬起眼，看着不远处一团白光向他奔来。
楼还慢慢阖上眼，鼻子轻轻动了动，鼻尖那股独一无二的味道离他越来越近。
不会错的。
因为……
沈危的信息素里，有薄荷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索恩死于曼陀罗信息素里没有小狗薄荷的味道。
还有一点尾声12点卡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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