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霍莛渊常年在88楼, 悦禾员工基本通过电视知道他们的顶层上司长什么样,信息素属私人范畴,若非亲近到如总裁办的生活助理, 不会有机会接触到霍董的信息素。
虞尧一身蕴含浓浓圈地盘意味的信息素, 透露出一个信号, 这位beta有alpha伴侣了, 具体是谁便不得而知。
卫宣和江献是了解实情的人, 江献揶揄道:“你和你老大假期过得很激情很滋润嘛~”
卫宣往虞尧身上嗅了嗅,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惊奇:“原来你老大的信息素是这个味道,窥到不得了的秘密。”
虞尧:“……”
放假几天, 他整日泡在霍莛渊的信息素中,不知不觉习惯这股清冽的木质花香,这会离了人,还觉得空气里少了点什么。
迎着卫宣和江献八卦的眼神, 虞尧心里又又又泛起忸怩, 他叉上腰, 口吻略显色厉内荏:“想什么呢?他易感期,我在他身边当然会沾上。”
卫宣拖着长长的音调质疑了一句“这样啊”,他突然跑到虞尧身边, 扒开他脖子上的围巾和衣领, 从上到下,由浅至深的齿印和啜出来的红痕,大喇喇地暴露。
“哇靠!”
“你干嘛?”虞尧迅速从他手里夺回围巾和衣领, 脖颈向上漫起淡淡的红晕,“就磨磨牙而已。”
“标记就标记,还磨磨牙,崽啊, 你堕落了。”卫宣啧啧。
江献笑道:“不用解释,我们都懂,顶级alpha的易感期,再激烈都正常。”
越扯越歪,虞尧掖好围巾,指着两个alpha振振有词:“龌龊,请不要玷污我和老大纯洁的兄弟情,他易感期难受,我舍身取义当个磨牙棒,尽显兄弟之情,懂不?”
卫宣哼哼:“我易感期快到了,你也给我咬一咬?”
“那不行。”虞尧脱口而出,对面两人立马发出暧昧的咦声,虞尧嘴角一抽,咳了咳,眼不眨心不跳地说:“因为你是我儿子,不能倒反天罡。”
“造反啦。”卫宣薅住他的脖子一顿闹,虞尧勉强从他手下逃出来,理了理衣服,“不行,我得去散个味,你们alpha的信息素多久能散掉,吹一个小时风够不?”
江献说:“beta留不住信息素,吹吹倒是能散,但我劝你不要,你老大易感期没过吧?”
“没,”虞尧暗自琢磨,事从缓急,等下还要见嘉姐呢,“不管了,名声比较重要。”
开年第一天上班,少不了各种会,虞尧闻着身上的味道差不多散掉,孙嘉仍在忙。
她不止虞尧一个艺人,手上还有两个小演员,新一年各项行程计划得规划到位。
作为集团CEO,霍莛渊忙碌加倍,光听关慕咏汇报近一周的安排,一股分身乏术的无力感沉甸甸压在听者心头。
虞尧反身趴在沙发靠背,看着霍莛渊冷淡的神情,不由感叹,这工作量谁能有好脸色。
“小鱼,”关慕咏走过来摸了下他的头,“假期玩得开心吗?”
虞尧笑眯眯地点头:“开心。”
“我猜也不错,”关慕咏莞尔,“某人罕见发了一条朋友圈呢。”
“啊?”虞尧立即掏出手机,点开某人的朋友圈,冷清的主页多出一张照片,是两道并排的影子,坐着的猫和单手撑在后面,另一手高高举起抓太阳抓海风的人,影子漾着甲板反射的金色阳光。
他和霍莛渊共同好友不多,能看到的评论就关慕咏:嗳唷(=^▽^=)
霍峥:啧。
虞尧没谈过恋爱,但身边一圈好友谈过啊,朋友圈隔三差五花式秀恩爱,这种用影子官宣的方式不要太常见。
虞尧心里第不知道多少次泛起忸怩,照片是昨天发的,假期结束,卫宣他们疯狂发了一堆哀嚎,这条意味不明的影子照淹没其中,他没发现,也想不到霍莛渊会发。
霍莛渊的朋友圈仅一个月可见,自认识以来,虞尧没见过他朋友圈出现任何东西。
但……也说明不了什么吧,他也发了,鉴于霍莛渊不便露面,虞尧只发了几张风景和小猫,霍莛渊半个肩膀的照片,旅游打卡照很平常。
虞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且单从画面的构图置景来讲,这张照片拍得绝佳,非常值得发朋友圈装逼。
他下次也要试试。
虞尧点了一个赞,收起手机,乐滋滋跑到办公桌前:“霍哥,先吃饭吧。”
霍莛渊翻文件的手停住,看他一眼,合上文件起身,走到他身边时,霍莛渊突然皱起眉心。
“别别别!”虞尧嗅到空气中冒出来的木质香,一把捂住霍莛渊的后脖子,“我还要上班哇,别放你的信息素。”
易感期的腺体比平日敏感许多,虞尧热乎的手掌贴上来,霍莛渊不受控地闷哼一声,抓紧他的手臂,“松开。”
“哦。”虞尧摘下手,“我好不容易散掉味,你别再给我挂上,你咬脖子吧。”
易感期末尾,反应没那么强烈,霍莛渊骨子里是个理性至上的人,理智与本能一番较量,轻易收住了信息素。
但该咬还是得咬。
前两天虞尧嘟囔脖子全是痕迹没法录制,霍莛渊便自觉把标记挪到肩膀和锁骨,衣领能遮住的地方。
他如此深明大义,虞尧接受轻松,当霍莛渊伏在身上,一手搂腰一手握后颈,扒开衣领啃肩膀啃锁骨,他一副见惯大场面的淡定,举着手机玩消消乐。
下午三点,孙嘉总算腾出时间。
“咋啦?”孙嘉迷之微笑瞅着他,虞尧不得不低头检查着装,没问题啊。
孙嘉笑了下:“你和霍董关系不错嘛。”
“那必须的,他是我老大。”虞尧喜气洋洋说。
“老大?好吧。”孙嘉点点头,没多评价,“说回正事,回去当天估计就会录第一次顺位发布,据我观察,不出意外你应该能进前五。”
虞尧问:“意外是啥?”
“比如哪个公司有别的想法,”孙嘉道,“大公司送人去选秀,不可能没点作为,云鲸也有自己的打算。”
虞尧了然,综艺有黑幕有剧本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他听说过当年盛极一时的唱歌比赛,转身是明码标价的。
“那我有不?”
“一开始周元签的保底区间是五到七位,这个合同本来会落到江献头上,你突然插进来,现在什么情况估计霍总才知道。”
霍峥……虞尧扁了下嘴,又问:“卫宣呢?”
“初期资源有限,公司是会做取舍的,除非他自己能闯出来,”孙嘉顿了顿,“这种情况你以后会面对更多,一个代言一个角色两部剧对打一个奖项等等,现实很残酷。”
虞尧听懂她的潜台词,沉默片刻,他噙起笑说:“预设心理准备,其实也是竖起隐形防线,多少有点不坦荡,如果两个人没有一个共识,那说明不适合做长久的朋友,真走散也没什么好遗憾,对得起自己就行。”
孙嘉怔了怔,虞尧年纪小,整日乐呵,她总免不了担心他被人利用被人欺负,却没想到虞尧的内心世界丰盈纯粹又足够强大。
孙嘉不确定虞尧是失去家人后被迫通透豁达,还是深受教养,如果是后者,她有点好奇虞尧的家庭。
“行,”孙嘉笑笑,“还有一个事,过几天会有新的赞助商探班,决定广告拍摄成员,记得好好表现。”
虞尧眼睛一亮:“有代言费不?”
“先不说有没有,”孙嘉掰手指给他算账,“录制周期差不多四个月,其中置装费版权费是大头,二十万起步,目前是公司替你垫付,但羊毛出在羊身上。”
“……”还好霍哥给了他很多零花钱。
孙嘉好笑:“等你红了,分分钟赚回来,加油。”
“嗯呐。”
去影视小镇前一天,霍莛渊的易感期刚好结束,两天时间虞尧没闲着,抓紧巩固舞蹈动作,晚上十一点多才和霍莛渊一块回家。
虞尧在衣帽间收拾行李,霍莛渊捡出明天要穿的衣服,抱胸倚靠屏风看着他。
易感期躁动的欲望沉寂,错觉清醒,谎言戳破,世界好似一下子空了。霍莛渊垂下眼眸,指腹搓捻,一点无所适从自心头转瞬即逝。
“霍哥,”虞尧把行李箱推到一边,走到他面前,笑嘻嘻说:“好长时间见不着,下次发情你可能要找个新的磨牙棒。”
霍莛渊一言不发,暗蓝色的瞳仁深沉如海,眼神晦涩,虞尧凑近端详:“发情期没结束吗?”他熟练地扒开衣领,“喏,最后一次。”
虞尧颈部的痕迹几乎消失,只剩肩膀和锁骨残留几枚牙印,身上信息素浅浅的,不仔细闻仿若没有。
霍莛渊盯着那几枚牙印,抬手摸了摸,手掌顺势滑到他的后颈,稍稍用力,和南岛出海那次一样,虞尧扑进他怀里,心跳一并清晰地传进耳朵。
淡雅的木质香和男人的体温裹上来,虞尧心里别扭,顾及他发情期,手还是老实环上霍莛渊的腰。拥抱一成,脑海里闪现一个念头,明天就分别了。
虞尧紧绷的身体松懈,手环紧一点,下巴枕着霍莛渊的肩膀,“我买了个模型机,这次也悄悄留手机,知道你忙,到时候我要是给你发消息,有空你就回个句号,没空就算了,行不?”
霍莛渊低头贴着虞尧的脖颈,静静聆听温热皮肤下的鼓动,密集的睫毛遮住眼眸,神色难辨,一小会,他淡淡嗯了声。
拥抱超过半分钟就显得腻歪,虞尧看看天花板,看看地面,看看屏风,最后忍不住拍拍霍莛渊后背,“哥你好了吗?”
霍莛渊缓缓放开他,退后一点距离,视线交汇,虞尧挠了挠脸,努力忽略那点莫名的粘乎劲,“时候不早,睡觉吧。”
最后一晚,虞尧懒得挪地,照旧睡主卧。面对面嫌尴尬,他裹着被子道一声晚安,侧身面向床头柜。
霍莛渊一时没动,听着虞尧的呼吸渐渐均匀,他翻身仰面朝上,睁着眼,黑暗中时间仿佛静止,他的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良久也侧身面向床头柜。
第二次来影视小镇,外面依旧围着大量粉丝,不同的是花花绿绿的手幅中,多了不少蓝色的“虞尧”。
这次不担心暴露,虞尧按下窗户,趴在窗沿观望,粉丝的尖叫歇斯底里,他赶紧捂住耳朵缩回去,车窗摇上半截。
呐喊中,有道男声格外响亮:“小鱼,我想了解你!”
第三期节目播出,虞尧和徐凌的了解梗升为热门话题,他唯二的新年祝福下前排叠起一万层“我想了解你”的楼。
虞尧听得直乐,探头回:“好!”然后关上窗户,把高涨的尖叫隔在外面。
卫宣和江献掐着嗓子模仿,臊得虞尧脸红,分别给了他们肩头一拳。
演播厅的机位昨天已然布置完毕,百位练习生到场直接录制第一次顺位发布,意味着有四十人在导演喊停,不需要回宿舍,推着行李箱原路返回。
残酷的气息笼罩在大部分人头上,徐凌开场说了一串煽情安慰的话,气氛烘托到极致,他开始公布网络投票结果。
从低到高,第一组票数出来,人群中流出哭声,虞尧望那人一眼,无声鼓了鼓掌,结果无论好坏,背后洒满汗水,那就值得喝彩。
越到后面,有人松一口气,有人捏一把汗,卫宣属于前者,江献属于后者,虞尧哪个都不是,自在似无事人。
倒数第二组出现卫宣的名字,排名第十五,他小小欢呼一声,激动地抱住虞尧和江献,比自己开心的是他们进了前九:“争气啊,不会是你们两争第一吧?”——
作者有话说:易感期阶段:
小霍:比心
小鱼:牛逼
鱼大概需要一记亲亲才能打破兄弟思维。
(偏头痛犯了,不是故意戛然而止[化了])
第42章
江献盯着屏幕, 暗暗呼出口气,尝试让鼓噪的心跳稳定下来,他松开湿腻的拳头去抓虞尧的手, 片刻便放开:“在前排就好, 谁第一不重要。”
虞尧眉头微微抬起, 揽上他的背, 笑眼弯弯:“江老师长大了。”
江献捏了捏他的脸:“谁是哥谁是弟?”
“也可以是共轭兄弟。”
“来了来了。”卫宣摇了摇两人, 嘴巴比眼睛先一步反应:“哇哦。”
最后一组投票结果出现在大屏,前九名三个alpha,五个Omega, 一个beta,基本是初舞台和再评级a组成员。
第一名是九百多万票,与第二名仅相差不到十万,往后递减的差距逐渐拉大, 二十万到上百万。
徐凌目光从屏幕洒向练习生们, 微微一笑:“c位竞争相当激烈啊, 大家都很有实力。”
第一名莫向栩,第二江献,虞尧, 栾云, 骆原,言存安,甘理, 印玉妍,贝川。
满场练习生纷纷转头看向九人,边鼓掌边感叹。
“排名和我预计的差不多。”
“三个宙真,两个悦禾, 还得是大公司。”
“虞尧真牛啊,一下从16跑到前三。”
“莫向栩还是稳,他之前人气就巨高。”
“票数都好高,望尘莫及了。”
“其他不意外,虞尧真神吧,开播当天才露面,力压这么多人气选手。”
“beta嘛。”
“诶诶你啥意思,徐老师可说过不搞花样。”
“我说啥,就感慨一下beta厉害,其他beta都淘汰,就他一个,背靠大公司,能不牛嘛,天时地利人和。”
“这话可不兴说。”
“有点酸啊。”
“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就那张脸你服不服?”
“徐老师都给A了,你还不服?”
“服,谁不服。”
……
留下来的六十名练习生只有一个beta,对不少ao来说感觉很微妙,如果虞尧和邢野一样,一开始就冠上性别正确的隐形名头,那这是一场排他的争夺,可偏偏虞尧不是。
他像一阵从天而降的飓风,强势地席卷这片本该由ao主导的舞台,被他踩在脚下的ao亦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他利用规则,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这把刀再次扎中ao长久以来的潜在优越感和雄竞天性。
卫宣眼睛反应过来,搂着虞尧和江献的脖子,大喊牛逼,三人欢天喜地地抱在一起。
相比他们的欢喜,排名六十名以外的人就凄凉许多。前一个月大家每次轰轰烈烈地来演播厅,再轰轰烈烈地回宿舍,同行闹哄哄的氛围与此刻的分离形成鲜明对比。
综艺最不缺煽情的环节,台上相熟的互相安慰,他们三开心一阵便默默观望,卫宣在虞尧和江献在中间,一手勾一个脖子,感慨:“早知道前两年有水花的时候努努力,现在倒霉赶上一期实力顶尖的人。”
他洒脱地笑了笑:“我不求能出道,只希望和你们走到决赛的舞台,在台下亲眼看着你们任何一个人登上c位,一定要是你们两。”
虞尧和江献一同歪头看他,卫宣拍了拍他们,“然后我回家继承我家种植园,到时候你们见我就得畏畏缩缩叫卫总哈哈哈哈。”
虞尧转身抱住卫宣:“到时候请我们当全球代言人,代言费八折。”
“不应该免费吗?”
“对呀,我的部分免费,八折公司拿的。”
“我擦你合同这么坑吗?”
“你们不是?”
江献:“我是四六。”
卫宣:“我是三七,想起来了,一开始也是二八,后面红了会调整分成比例,没事,不出两年你就有钱了。”
虞尧:“行,那我们先签短期。”
“哈哈哈好。”
四十人陆续离开演播厅原路返回各自的公司,其他人跟在后面准备回宿舍。
“徐老师,”虞尧小跑到徐凌跟前,笑眯眯说:“新年快乐,假期出国玩了,送您一个手信。”手心摊开是一块椰林冰箱贴。
他从南岛买了一打各式各样的冰箱贴,自家冰箱贴一座岛屿,剩下的全送给相熟的人。
徐凌接过冰箱贴,“出国玩还记得我呢。”
虞尧说:“在影院看到您的海报,太帅了,忍不住想表示一下。”
徐凌脸上划过一丝怔忡,眼前年轻人真诚的笑脸,令他想起那段采访,助理转发到工作室群的,一向对他加盟选秀持不看好态度的经纪人,语气因此软了。
徐凌在娱乐圈摸爬打滚20多年,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心里明镜似的,但他仍做了招人骂的事,节目组需要话题搞热度,同时他打心底希望后辈beta能避免邢野的路。
经纪人说他哪来那么多集体荣誉感,他们一路走来,经纪人最懂他吃过多少苦,自然担心他一番好意被人作践。
“他们才二十岁,红了只会记得你当众贬低过自己,邢野这个前车之鉴不够你清醒吗?”经纪人说。
后面他又说:“别是当着镜头立人设。”
可现在镜头没对准他们,徐凌笑了下,攥紧冰箱贴拍虞尧的臂膀:“明天开启第二次公演,收收心加油。”
“好额。”
一个假期再见,南拓好像更迷弟了,虞尧刚和徐凌分开,南拓刷地闪现到他面前,笑容满脸喊:“小鱼,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喏,送你。”虞尧送他一块浪花冰箱贴。
南拓张大嘴,手略微颤抖,拿起他掌心的冰箱贴,受宠若惊又激动万分地说:“谢谢!你知道粉丝叫小浪花啦!我还想你整个假期没上过线,不知道呢。”
“我真不知道。”虞尧微讶,整个假期他和霍莛渊在南岛玩得不亦乐乎,回来就投入训练,压根没登过账号。
“哇,那真的是命中注定。”南拓把浪花冰箱贴捂在胸口,误打误撞收到偶像送的粉丝名冰箱贴,他简直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粉丝。
眨眼功夫,南拓换上事业粉的操心:“你假期很忙吗?这么好的媚粉时机,其他人都有上线互动,尤其江献,根据我拉数据对比,悦禾投入在他身上的营销比你多百分之三十,他本人也会,假期最后一天还空降超话评论粉丝,你要是也出来打鸡血,我觉得你肯定可以第二甚至第一。”
虞尧略带心虚地开口:“我出国玩了。”
放假谁还记得工作,他以为分内的事就是呈现最好的表演,脑子里全然没有经营粉丝这个意识。
“啊?好吧。”南拓不忍心要求他,立马说:“没事,第三已经很厉害了,还有机会。”
虞尧莞尔:“嗯呐,我会继续加油,先回宿舍啦。”
室友和年前一样,一个没少。第一天上班,大家都在休整,摄像跟拍几组镜头,收了手机便退出去。
虞尧学到小伙伴们的精髓,上交模型机,工作人员一走,他悄摸摸掏出手机给霍莛渊发消息:老大老大,收到请回话。
正要放下手机和小伙伴聊天,嘟嘟两声,霍莛渊回了一个句号,暗号对上,虞尧吱一声打电话,被子拉过头顶,拨通视频通话。
霍莛渊按下接听,把手机架在电脑前,屏幕弹出一个黑乎乎的人脸,“……搞什么?”
“我怕他们看到你吓得尿裤子。”虞尧双手交叠趴在枕头,手机竖在床头栏杆。
……我是鬼吗?霍莛渊咬住烟头,忍不住腹诽。
“你怎么又抽烟哇?工作累的话,喝咖啡比抽烟好。”
霍莛渊吐出一口烟圈,朝烟灰缸掸了掸灰,语气平淡:“你还管上我了?”火星忽闪,他捏着烟在缸沿停顿几秒,碾进里面。
“不良行为咋不能管?”虞尧退出视频界面,戳进外卖软件,“我给你点咖啡,你今天工作到几点?这个时间喝,我怕你喝了睡不着觉。哦,对了,你吃饭了吗?”
他看一眼右上角,“我听关姐说你得胃病是因为忙起来不好好吃饭,刚开年肯定很忙,但也别忘记吃饭哇,胃是娇气的器官。”
虞尧嘴上一顿叭叭地说,躲在被子下仅有手机光亮,额头照得发白,立体的五官拓下片片阴影,硬靠帅脸不显怪,投过来的那一眼亮晶晶的。
霍莛渊一错不错地凝视屏幕,视线稍稍往下,滞在一截锁骨,搁在桌面的手不自觉搓捻,恍然一种温热软滑的皮肤质感,齿间升起微妙的回忆,极短暂地隐去。
他握上鼠标,瞥向电脑数据,“吃了。”被一个小八岁的年轻人教育,多少有点啼笑皆非,但……这种被关心的角色,与朋友之间的似乎不太一样。
虞尧重新放好手机趴回枕头,眉开眼笑:“猜猜我第一次顺位排多少名?”
霍莛渊视线向下,隔着屏幕与那头的人对视,“第三。”
“我去,你怎么知道?”
“猜的。”
“厉害了我滴哥。”虞尧说,“我刚知道我粉丝名字叫小浪花,我以为会叫虾米。”
“嗯?”
“因为小鱼吃虾米。”
“……不如叫罐头。”
“小罐头,有点可爱,哼哼,如果你出道,你的粉丝名就可以叫小冰块。”
“冰冻鱼。”
“冰凝柱。”
“咸鱼干。”
“赤潮。”
“翻肚。”
“蓝眼泪。”
“失鳔。”
……
一番迷之电波对呛,以霍莛渊五秒内没能回答宣告结束,虞尧得意地摆了摆脑袋:“早知道我留一块浪花冰箱贴。”
霍莛渊嘴角微翘:“网购。”
“那不一样,等下次我们去海边玩再买。”虞尧往前匍匐一点,通话居然过去半个小时,“不耽误你工作了,早点干完早点回家睡觉,”顿了顿,“你一个人在办公室吗?”
霍莛渊神色淡了几分:“嗯。”
“那我留视频陪你,第二次公演估计要熬大夜,我要珍惜时间好好睡觉,你工作完就挂掉吧,算了,我先抽个奖池。”虞尧拉下被子,平躺着举手机抽卡。
别的声响在他安静后窸窸窣窣冒出,霍莛渊把音量调小,屏幕里的人一点形象不顾,留一个死亡角度给他,再好看的脸也遭不住瞎闹。
霍莛渊暗自啧声,心思回到工作。
不知过去多久,打回审批的文件,霍莛渊活动活动脖子,拿起桌上的咖啡对上嘴,液体彻底冷却,他喝一口搁置,起身去茶水间倒热水。
再回来,视线落在电脑前的手机,侧着的恬静的睡脸占满整个屏幕。
潮水漫上沙滩一定会留下痕迹,有些东西,即使被过分放大,被欲望刺激,出现过就再也抹不去,如同心瘾。
耳旁静得出奇,霍莛渊重新调高音量,清浅的呼吸若隐若现地流出声口,他盯着这张脸听了一会,继续工作。
第二次公演前,四位导师为六十位练习生分别开一堂vocal、dance、rap课,让大家认清自己的长处,确定位置评测。
二公的规则是练习生们分成十三组,vocal、rap、dance对应的曲目中选择一首歌,按照第一次顺位发布的顺序,每首歌的人数有限,后面的人将自动归为剩下的曲目。
由现场观众投票,小组第一额外获得五万票,每个位置第一获得十万票,综合起来最高可多获得十五万票,由于队员盲选,若不幸和实力强的选到一组,争夺五万票的难度倍增。
虞尧定的是vocal,舞蹈太考验基本功,rap不熟,就vocal相对有把握,但vocal有创作才子莫向栩,争不到位置第一,小组第一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选歌前,他和莫向栩进行长达三十秒的眼神交流,达成共识。
虞尧第三个去拿歌名,跳过空缺的一首,鉴于其余三首均没听过,他挑名字好听的。
第一个露头的队友是卢清,对方看到他身体一软,差点跪了。
“咋啦?”虞尧上前接住他,笑道:“我很菜的,多多指教。”
卢清哭笑不得:“莫向栩,甘理,你,肯定都不想一组,你们排在前面各挑一首,对我们来说就是三个炸弹里挑一个死得其所。”
虞尧听得直乐,拍拍他的胸膛:“我是威力最小的,莫慌。”
第二个进来的队员盛榕,睁老大一双眼:“你你你。”
“我我我,”虞尧笑说,“怎么啦?”
“好吧,莫向栩和你,还是你。”盛榕跳到他背上,愉快地接受安排。
第三个队友是岑昭,自行决定队长和C位时,三根手指齐齐指向虞尧。
“那我们队名就叫超级无敌霹雳弹。”虞队友打了一个响指。
盛榕努努嘴:“太中二了吧。”
卢清:“我小学都叫不出口。”
岑昭:“我弟的游戏名就叫这个,他七岁。”
“要的就是炸翻全场的中二气势,来来来,”虞尧伸出手,其他三人搭上,“超级无敌霹雳弹,准备开战!”
“加油!”
卫宣是rap,江献是dance,这次连指导都帮不上忙,三人各自安好。
“江老师,对于你的大弟子即将出山挑战天下群雄,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回到宿舍,虞尧乐滋滋地揽上江献。
江献当真像模像样地思考,不到一分钟便放弃:“争取拿下vocal第一。”
“努力不负师命。”
定下组队的当天晚上,孔文祥先发来新的任务——陪新赞助商吃饭,前九的六个人。
经孙嘉提过一嘴,虞尧心里有数,看其他人也不意外,投资追逐流量,自然是挑选热度高的。
抵达几公里外的饭馆,孔文祥、制片人和四位老总酒过三巡,坐位颇有意思,老总之间隔着一两个空位,等着六人填上。
孔文祥指挥他们坐下,虞尧和江献坐在地中海男人和酒红色短发女人中间,陈总和徐总。
陈总像是喝上头,眼皮眯起一堆褶子,上下打量虞尧,噙着弥勒佛似的笑开口:“漂亮是真漂亮,可惜是个beta。”
孔文祥哈哈道:“这么好看的beta可是难得一见。”
“倒也是。”
江献参加过几次类似饭局,接受度高,虞尧是第一次,他不免有些担心,尤其旁边陈总的眼神太赤裸了。
虞尧确实有些不适,但这种不适非对饭局本身的露怯,是置身在轻佻的,视若商品的目光中,那种腥臭黏液沾身的恶心感。
他人生接触到的第一个大佬是霍莛渊,与陈总截然不同,霍莛渊的高高在上,冷淡疏离裹在绅士风度下,是与生俱来的矜贵,骄傲使然,他绝不可能像流着哈喇子的氓流打量别人,即使人格分裂的霍峥同样装出一副良好修养。
人果然经不起比较,虞尧突然无比想念霍莛渊。
“小虞,怎么不吃东西?”陈总推一碟大虾到虞尧面前。
虞尧莫名觉得大虾上有哈喇子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稳住声线:“下午训练太饿,吃了一桶泡面,这会肚子还是饱的,陈总吃虾吗?我给你剥吧。”
“怎么吃泡面啊?多不健康。”陈总瞅着他修长的手指蒙上透明手套,抓起一只大龙虾利落剥出虾肉,放进自己碗里,他伸手想摸那只手,却被对方灵巧躲过去,抓第二只虾剥。
孔文祥顺势说:“这不您来了吗?小虞喜欢吃饼干吗?等下让陈总送你一箱。”
虞尧微笑:“我们都喜欢吃,训练累了来一包饼干简直美滋滋,我替大家谢谢陈总。”
陈总呵呵道:“哪有口头上谢的。”
虞尧面不改色,一边拿起碗盛汤一边说:“汤水暖胃,您喝了酒,要不再喝点汤吧。”
他把汤碗放在陈总手边,咻地一下缩回来,冲他笑笑:“健康最重要。”
陈总:“你年纪轻轻就养生啊。”
栾云插话:“小虞平时习惯就很健康。”
陈总讶异一秒,笑道:“乖孩子。”
虞尧:“毕竟珍爱生命,人人有责。”
“哈哈哈行,听小虞的,不喝酒了,喝汤。”
四十分钟的陪餐,虞尧浑身刺挠,如坐针毡,脚趾扣地,汗毛直竖,沾过陈总眼神的鸡皮疙瘩可以毒死一头鲸鱼。
后面陈总转头盯上另一侧的莫向栩,虞尧拿过江献盛的鱼汤泡饭,三下五除二吃了半碗,多余的胃口被陈总搅歇菜了。
最后离开包厢,虞尧几乎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世界明亮,空气清新,他可以再吃两碗鱼汤泡饭。
“辛苦了。”江献赶紧抱住他拍拍背。
骆原:“炸粪坑我的天,陈总的眼神太恶心了,我可是alpha。”
甘理:“你也感受到了?还好我死不看他。”
栾云:“小鱼今晚承受太多。”
虞尧无比认同地点点头。
司机还没来,几个人在大堂等候,甘理挨个看人,咦道:“小莫呢?”
骆原迟疑:“他坐陈总旁边吧。”
几人面面相觑,甘理弱弱地说:“不会吧?孔导还在里面。”
骆原:“你觉得孔导是在意投资商的兴趣,还是练习生被揩两把油?”
众人沉默,半响,虞尧话不多说转身:“上去看看。”
靠近包厢,四个ao察觉不对劲,“好浓的信息素。”
众人顾不上敲门,急忙忙推开,只见莫向栩趴在桌面昏睡过去,陈总的咸猪手在他后背抚摸,渐渐伸进裤缝,另外几个人在一旁谈笑风生。
虞尧发誓这是他见过最恶心的一幕,他冲过去从陈总手下拎起莫向栩,“忘记小莫了,我们来接他,您继续。”
室内Omega的信息素到了发情的浓度,alpha不便靠近,甘理帮虞尧搂住莫向栩。
他们正要走,陈总起身脱离椅面,酿跄伸手去抓虞尧的胳膊,“小虞啊。”
虞尧头皮发麻,下意识抽回手臂,却不想喝醉的陈总失去着力点,直接摔到地上,头磕中椅子脚,疼痛令他霎时清晰。
众人皆一愣,孔文祥反应迅速,跑过来扶起陈总。
陈总用力推开他,捂着额头破口大骂:“给脸不要脸,一个区区beta敢对我甩脸子,就算你们霍总也得对我和声和气,什么东西,今天不给我伺候好了,投资没得商量,你以后也别想在这行混!”
虞尧皱起眉心,他确定没有碰到陈总,明明是对方自己摔的。
孔文祥打圆场:“哎哟我先带您去看看吧,小孩毛手毛脚的,肯定不是故意的。”
一晚上一个没捞着,陈总满肚子火在Omega信息素的刺激下烧得越旺,他忍着额头抽抽的疼大声嚷嚷:“孔文祥,你给我听好,今天要么他把我伺候好,要么投资作废,以后我看谁敢用他!”
江献三人顾不上Omega过浓的信息素,冲进来围在虞尧身边,骆原接过甘理险些架不住的莫向栩,个个神情紧张,不知如何收场。
孔文祥脸色难看,目光投向对面的虞尧,那张平日笑吟吟的脸,此刻写着年轻人的倔强和不认输:“做你的春秋大梦!”
第43章
“小莫, 你还好吗?”
宿舍内,昏睡一夜的莫向栩总算醒过来,他捂着脖子从床上坐起, 头脑晕晕沉沉, 床边围着一圈练习生, 近的是昨天一起陪酒的伙伴。
莫向栩意识回笼, 脸色一瞬惨白, 抓紧甘理的手问:“我我我没发生什么吧?”
甘理拍拍他的手背安慰:“没事没事,我们回去接你了。”
杵在床栏杆的骆原问:“你是被alpha信息素诱导了吗?”
莫向栩抿了抿唇,颔首道:“和你们一起走的时候, 陈总忽然拉住我的手说再陪他喝一会酒,到时候广告给我多拍两支,孔导也叫我待会走,我就坐回去了, 然后就闻到陈总的信息素。”
甘理愤愤道:“好恶心, 孔导原来是这样的人。”
卫宣同样愤懑:“孔导估计一听拍广告, 眼前全是钞票了。”
栾云俯身问:“给你打了抑制剂,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莫向栩摇摇头:“没事,”他望向众人:“你们直接把我接走, 没发生什么吧?”
众人沉默, 外圈没去陪酒的练习生们明显已然知晓情况,个个默不作声,齐齐把目光投向虞尧。
和过去很多次的焦点中心一样, 虞尧再次迎接大家的注目,他静默几秒,放开环胸的手,耸耸肩:“看我干啥, 我没发生什么事。”
莫向栩着急地问:“到底怎么了?”
甘理叹气:“昨天小鱼冲过去救你,陈总想抓你们,结果不小心摔地上磕到脑袋了,然后特别生气说小鱼要是不伺候好他就封杀,这肯定不能接受啊,我们就不管不顾回来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小鱼。”恰巧南拓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屋里的人同时转头,见到虞尧一向洋溢幸福的FPD此刻面容灰败。
南拓张了张口,复紧紧闭上,似不忍心回答甘理的问题,所有人提心吊胆,虞尧倒是淡定,他走到南拓身边,“怎么了?”
南拓看着他,眼睛红红的,好像要哭出来:“孔导说先暂停你的拍摄,你的经纪人来了。”
卫宣一听,气得蹿到门口:“操,他凭什么?”
骆原幽幽道:“凭他是赞助商。”
南拓的语气染上哽咽:“不止他,其他三位老总的态度含糊了,说再考虑考虑,这才是孔导真正暂停拍摄的原因。”
一阵死寂蔓延,穿过满屋十几个人,前所未闻的,如甘理莫向栩一脸揪心不知所错,耳闻过的,如骆原栾云发出无力的叹息。
他们太年轻太微不足道,在掌握话语权的投资方面前,犹如提线木偶,随意任人拿捏。
走廊聚集因拍摄全面中止而好奇张望的练习生,窃窃私语汇成一条浑浊的河,有庆幸同情,有义愤填膺,也有不能宣之于众的小心思。
当事人虞尧诶了声,打破越来越凝重的气氛,他环视一圈众人,口吻安之若素:“我去见下经纪人。”
虞尧走出门,披着长长的各异的目光,万众瞩目好似受奸人污蔑,毅然奔赴刑场的壮士。
他被自己的形容逗笑,看路的眼抬起来,是不受影响的从容轻快,虞尧想,英雄不一定时时胜利,功与名绣在浸满鲜血的披风,再沉重有风自会飞扬。
额,好像太中二太傻帽,难道穿越会减龄,重回调皮捣蛋的年纪了?
虞尧最调皮捣蛋的时候,也比绝大多数熊孩子乖,而且有理有据。
比如课堂上放纸飞机戳中老师脑门,这主要是他早早做完课堂练习,等同学等老师等得无聊,只能折折小飞机,那折完了,怎么能不飞,飞了,他又没聪明到能预知老师的想法和飞机的飞行轨迹,纯属意外。
理由很扯淡,老师不听,以扰乱课堂纪律为由叫家长。
外公外婆感情甚笃,小两口结伴出现在老师办公室,笑呵呵,不反驳也不评价,打太极似的敷衍一通,牵着外孙回家,途中买了一支冰淇淋给鱼小朋友。
晚上虞尧躺在外公外婆中间,照旧听他们讲故事,今天的故事很有趣,森林课堂上小绵羊同学不好好听讲,被大灰狼叼走吃掉。
于是第二天,虞尧捧着一颗大白兔奶糖去找老师道歉。
老师很欣慰,收下糖不到一节课的时间,班长跑过来告状,说虞尧在教室里放纸飞机,放了好多好多,原因是他想弄明白纸飞机的飞行规律。
上学期间一般两种学生会让老师记忆犹新,一是学习好二是调皮捣蛋,虞尧非常荣幸地二者兼之。带过他的老师对他又爱又恨,坦言,以监护人的溺爱程度,虞尧没长歪全靠虞家的血脉压着。
八岁那年虞尧转学,老师们反倒有点舍不得,那位被他戳脑门的老师,送他一袋大白兔奶糖,语重心长做个乖孩子。
新学校,虞尧听话当乖宝宝,却被班上两个城里孩子嫌弃不会本地话,不知从哪里听来,说他是没爹没妈的乡下人。
虞尧没反驳,安安静静上完课,回家告诉奶奶。当天下午,老太太和两个战友叔叔杀到学校,当着老师年级主任和两个孩子家长的面,摊开两本烈士证。
老奶奶火力全开,先对两个孩子的家长大骂:“侬哪能教小囡啦?阿拉屋里厢五岁个乖囝也呒没嘎呒教养,搿种小赤佬早晚要变社会垃三,赚钞票拨伊付保释金喏!(你们怎么教孩子的,我家乖囝五岁都不会这么没教养,迟早变成社会渣滓,赚钱给他用作保释金)”
然后收敛脾气对老师说:“小囡骂山门侬呒没及时管,我勿怪侬。但学堂是教小囡做人的地方,侬拉现在呒没腔势,就是学风有毛病,要带坏小囡心理个晓得伐?(小孩子骂人你没及时注意,我不怪你,但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你们不表态,说明你们学风有问题,会影响小孩子心理健康)”
“阿拉屋里乖囝呒没爷娘有啥好伤心?活勒清清爽爽、硬硬气气,才是真扎台型!(我家乖崽没爹没妈没什么好难过,活得堂堂正正够骄傲)”
缩在奶奶身边的虞尧眼冒星星,瘦弱但脊背挺得板正的老太太,简直是高大威猛的超级英雄。
那天两个孩子家长蛮诚恳地道歉,说是学了家里老人的闲言碎语,孩子大概不知道什么意思,老师再三保证会开班会强调学风。
老师说虞尧的父母是大英雄,同学们向他投来羡慕的眼神,坐姿端正的鱼小朋友骄傲地昂起头。
实力无处发挥的叔叔们大手一挥帮虞尧请假,带着一老一小去迪士尼。
从外公外婆到奶奶叔叔,虞尧的监护人总透着浓浓的溺爱,连初中打架记处分,老太太接到电话听完事,蛮无所谓地回:“该哪能办就按老规矩来,搿种小事体我才懒得多啰嗦嘞!(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种小事我懒得去)”
老师在电话那头无语:“打架可不是小事。”
“阿拉小囡勿会瞎搞八搞!侬拉学堂要是真个能保护好学生,哪能会轮到阿拉小囡出手?伊帮同学扎台型呒没错,违反校规吃轧头也呒没关系——侬讲对伐?反正侬自家心里有数喏!(我崽不会瞎搞,你们要是能保护好学生,轮得到我崽出手吗?他帮助同学没问题,违反学校规定记处分也没问题,你看着办就是)”
正是老太太不讲理的信任偏袒撑腰,给足虞尧坚定自我的底气,即使未来他一个人踏进刀光剑影的丛林,也能从这份底气里获得一往无前的力量。
前往见孙嘉的一路,虞尧想得清楚,这事无法靠他贫嘴几句蒙混过去,摆在陈总和他中间的是一条赤裸裸的,如同天堑的阶级。
有些人就是可以仅凭一句不高兴,让一堆人战战兢兢,没有道理可言,不是谁都像霍莛渊会让他。
但没什么了不起,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陈总再有钱也拯救不了锃亮的地中海头顶,他盘靓条顺正年轻,谁比谁可怜还不一定。
“嘉姐。”出了宿舍大门,虞尧冲路边打电话的孙嘉喊道,不慌不忙地走到她跟前。
孙嘉匆匆结束对话按掉手机,“走,我带你去找陈总。”她往前走两步,回头见虞尧仍站在原地,“虞尧。”
她走近:“陈总这事可大可小,他砸了头生气想要发泄,我们去给他道个歉,没什么大不了,犯不着逞一时之气葬送以后的演艺事业。”
虞尧摇摇头:“人的底线就是在一次妥协中越来越低,我没有做错事,绝对不会为此道歉。”
孙嘉轻叹:“小虞,你要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是不讲对错的,进入游戏就得遵守默认的规则。”
“我讲,先讲情义再讲对错。”虞尧笑了下,“姐,坦白跟你说,我参加选秀从来不是抱着当明星当偶像的想法,对我而言就是一份工作。”
“世上有很多工作,跑滴滴送外卖开店,或者报成人高考拿文凭跻身其他行业,条条大路通罗马,我还年轻,有很多机会从头再来,但底线一旦打破就再也拾不起来,不值当。”
孙嘉怔怔,年轻人神色笃定,眉宇间闪烁熠熠的是昂扬的少年朝气,早已是无聊大人的她忽然说不出劝诫的话。
整个社会都在教人圆滑懂事世故,年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棱角,终有一天会彻底消磨在一次举步维艰的窘境中,不低头的意气是需要保护的。
“你给霍董打电话了吗?”孙嘉说,“助理说他出差了,我打霍董和关特助的电话打不通,你试试。”
“霍哥出国谈合作商了,”虞尧捏着手机迟疑,“这个点肯定在忙。”
“你先试试,这事得早点解决,你二公还要抓紧时间训练呢。”
“也是。”他不干,不能影响别人开工。
通话嘟嘟三声才接通:“开会,怎么?”
“那算了,你忙吧。”
“一分钟。”
孙嘉挤眼睛示意,虞尧只好提快语速:“昨天我们和赞助商吃饭,有个陈总骚扰莫向栩,我扶起莫向栩的时候,他自己没站稳摔倒磕到额头,气急败坏放话我要是不把他伺候好就封杀我。”
“今天节目组全面停工,霍哥,我没有错,绝对不会向他道歉。”同样的话说给霍莛渊,他的嗓音带上几分脾气几分委屈,好比在外闯祸回到家,不被理解的小孩扑进信赖的兄长怀里,虚张声势地对外人放狠话。
会议桌另一端员工在滔滔不绝宣讲,身侧合作商认真倾听,霍莛渊皱了皱眉,压低声音:“你呢?”
虞尧懵了一瞬:“我?我没事,他没碰到我,莫向栩是被信息素影响了。”
“嗯,”霍莛渊盯着投屏,淡淡道:“不道歉想干什么?”
虞尧沉思:“先找个奶茶店打工过渡,准备成人自考学计算机吧。”
“然后还个十年八载?”霍莛渊垂眼,指尖拨弄文件角。
“嗯,我才不怕,”虞尧脚尖踢弄地上的碎石子,“你可以看在咱俩关系的份上不收利息不?”
“霍?”一旁的合作商疑问,霍莛渊歉意颔首,对手机那头的人低声说:“好好待着,挂了。”
挂断,他戳开霍峥的消息框:告诉孔文祥不必理会陈什么。
“怎么样?”孙嘉不放心地问,怎么提到打工了?
虞尧揣起手机:“旁边有人催他,”停顿,“霍哥就算出手,估计也是利益交换卖人情,那和妥协没有区别,我宁愿他什么都别做。”
虞尧放松肩膀,嘴角弯起一抹自然的笑:“不就换个工作,小事,”他倾身抱了抱孙嘉,“不好意思啊嘉姐,没法让你成为金牌经纪人,不过我退出,霍峥不会为难你,祝你下次遇到省心的艺人,顺利当上金牌经纪人。”
孙嘉鼻头一酸:“小虞……”
“咱俩还是保持距离,免得连累你,”虞尧退后一点,叉起腰凶巴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那个陈总肯定有道德败坏的把柄,我准备去搜罗搜罗曝光他。”
孙嘉哭笑不得:“你别冲动。”
“烂命一条就是干!”虞尧笑眯眯,“我回去收拾东西,早点走争取大家早点开工,姐,你回去吧,拜拜。”
男生挥了挥手,转身跑进楼里,背染金色阳光,青春美好,仿佛没有忧愁,也没有任何事能够打倒他。
“你老大不救你吗?!!”围在行李箱旁边的卫宣急得团团转。
东西不多,虞尧两三下就收拾好,锁上密码,他站起来,面向站满整个屋子忧心忡忡的人,忽地笑了下。
比起远在天边的热度,这群一起挥洒过汗水的伙伴,才是选秀之旅最珍贵的收获。
“你还笑,我真的被你气晕了崽。”卫宣捶胸顿足,险些被一口气噎死。
江献抓住虞尧的胳膊,少见着急无措:“你老大怎么说?他不可能解决不了。”
“他又不是神。”虞尧扇扇手,“没事,不就退赛嘛,又不是活不下去。”
莫向栩泪眼婆娑:“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去找陈总求情吧。”
“别冲动。”虞尧跨过去按住他,“你这是小肥羊送入狼口哇。”
骆原:“可是你这种情况,回公司会被雪藏吧?”
栾云:“要不我们曝光陈总?”
甘理:“对!凭什么让他肆意欺负我们!”
卫宣:“找营销号!”
盛榕:“发得出吗?”
江献:“必须要有练习生站出来才行,一旦被发现,营销号肯定会被限流。”
莫向栩:“我发!”
一屋子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虞尧环视他们,嘴角始终上扬。
见莫向栩真掏出手机,他咻地抽走,“你们发不是自毁前程吗?要曝光也是我这个退圈人士来,这种当大英雄的机会都别跟我争。”
“傻崽,”卫宣抱住他,“我们是不希望你走啊!”
“我知道,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虞尧拍拍他,“好了,我该走了,你们回去训练吧,别耽误二公演出。”
所有人跟在他后面,虞尧拖着行李箱闷声往前走,头一次没回,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走出宿舍楼大门,他扬了一下手臂,步子迈得不疾不徐,暖融融的阳光迎面泼洒,风也正好。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面轱辘轱辘,虞尧暗自琢磨,先回家睡一觉,明天再出去找工作,换个工作蛮好的,有时间给霍哥做饭,不然白白住他家里,没给人养好胃。
“去哪?”
想的出神,一道男声打断思绪,虞尧抬眼望向声源,徐凌从车里探出头,瞅他身后的行李箱:“干什么,做逃兵啊?”
“不是,有人要封杀我,我才不给他机会,先走为敬,”虞尧放开行李箱,小臂交叠在驾驶位敞开的窗沿,开启碎碎念:“徐老师我要走了,”
“以后见不着,没机会继续了解您,但我会经常去看您的电影,虽然您可能不承认,但我觉得您挺照顾我的,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长辈。”
“您看您就不给其他人搭话对吧,还答应我来练习室指导,特意教我表现力,以后我要是开店,您有时间来吃一口,我亲自给您做,免费,我做饭特别好吃……”
徐凌耐心听他说话,脸上的笑褶越来越深,眼里的慈爱之情几乎满溢,算起来,虞尧只比他儿子小几岁。
“总之江湖有缘再见,拜拜,徐老师。”虞尧咧出一排洁白的牙,笑得有点傻气。
“拜什么拜,”徐凌弹了弹他的额头,“咋这么怂?遇事只会逃跑。”
“我不是逃跑!”虞尧摸摸被他弹的地方,义正言辞,“如果您的解决方法是向陈总屈服认错,那好吧,我就是怂,我绝对不可能向他道歉!”顿了顿,“我这招叫以退为进。”
徐凌笑出声:“还挺有骨气。”
虞尧哼哼:“别的没有,就是骨头比较硬。”
“那还不快回去训练,在这浪费时间,努力拿个c位当顶流,让别人不敢随便欺负你。”徐凌说。
虞尧蛮无语:“徐老师,人家是要封杀我,我不走节目组开不了工,浪费大家的时间。”
徐凌弯唇:“你就没想过他可以一句话封杀你,同样有人可以一句话让你起死回生。”
来之前徐凌去了一趟悦禾,昨天事发后孔文祥第一时间告知他,到手的四个赞助没了,愁得他想去跳楼。
惹大佬不高兴被封杀算不得新鲜事,充其量雪藏几年。但对刚崭露头角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来说是致命一击,徐凌如何都做不到置之不理。
一坐进霍峥办公室,他开门见山提出,未来愿意零片酬出演三部悦禾出品的电视剧或者电影,希望霍峥替虞尧出面。
要说虞尧有多稀罕也未必,娱乐圈最不缺前仆后继的人,今天少一个明天就能填补上去,利益方却只有那些人。早听孔文祥说霍峥对于虞尧不上心,徐凌只能拿自身作交换。
霍峥捏着手机打转,勾起玩味的笑:“那小子还挺招人喜欢,能让徐老师豁出去。”
徐凌客气说:“难得有个不错的beta,能帮一把是一把。”
霍峥啧啧:“可惜了,徐老师要是来早一步就好,白白浪费薅你羊毛的机会,”他似笑非笑地拍拍手机,“上面有人发话,我可不敢不听。”
能让霍峥不敢不听的人,徐凌稍一细想便猜到是谁,原来大哥是真大哥。
他看着虞尧,笑道:“不出这事儿我都不知道你的靠山这么硬。”
霍哥?!
虞尧腾地直起身,嘴角遏制不住地上翘,惊喜片刻又不免担心:“可是霍哥肯定付出了什么。”
徐凌嫌弃地白他:“你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喽啰还操心上有钱人,他们那个阶级行事本就是利益交换人情往来,你觉得是付出,他们觉得是机会。”
虞尧愣愣望着他,眼睛眨了两下,突然拉起行李箱转身就跑,“兄弟们,我不用走了!!!”
大嗓门吓徐凌一跳,“这小子。”他视线追上虞尧的身影,守在门口的人听到声音纷纷迎向虞尧。
阳光下,十来个年轻人团团抱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考虑到有宝不看段评,翻译补充到正文了[闭嘴]
第44章
“好了, 别聚在这里浪费时间,”徐凌拍上最外边骆原的肩,“赶紧回去训练吧, 二公没问题了?”
众人纷纷散开, 先后叫徐老师, 搂着虞尧肩膀的卫宣激动说:“徐老师, 是您说服陈总的吗?”
十来双年轻的眼睛流露出崇拜期待, 徐凌心头一烫,刚要说,虞尧冲他眨了下左眼。
徐凌咽下到嘴边的话, 清咳一声,腆着老脸应下:“刚好和陈总有项目要谈,提几句他就轻拿轻放了。”
虞尧乐滋滋喊:“徐老师威武!”
其他人跟着附和:“徐老师威武!”
徐凌表面是见惯大场面的云淡风轻,实则内心默默对某位大佬致歉, 贪功了, 要怪就怪你的小弟吧。
“这事就算过了, 问题不严重,回去继续训练吧。”他以说一不二的口吻给出定性,好让这群尚未真正踏进娱乐圈的年轻人, 心里保留一些期待, 别害怕别失望。
“走走走训练。”
“我需要先睡一觉,提心吊胆一晚上。”
“中午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出去吃吗?”
“外卖,已经浪费一上午时间, 就不出去了。”
“哇加餐啦,其实我一直不敢说,食堂的饭菜真不好吃。”
“同意。”
……
其他人听见虞尧回来,纷纷走出宿舍, 一问竟然是徐老师出面解决,顿时对徐凌产生崇高的敬佩,同时安心了,有大前辈坐镇,再发生类似的事不用无头苍蝇乱转。
行李箱从收拾到捡出不到三个小时,虞尧干脆只拿出睡衣和手机充电线,其他不动,关上行李箱推在一旁,一起身,江献和卫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尤其江献,那眼神仿佛他刚从鬼门关走回来。
“没事了。”虞尧大力抱了抱他们。
卫宣下巴枕着他一侧肩膀,叹气:“唉,还好有徐老师,他还是爱你的,下次可别去参加什么酒桌,万一再被哪个变态看上,你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来气:“你那大哥中看不中用啊,都不如徐老师有分量,别给他养老了。”
虞尧笑而不语,江献枕着他另一侧肩膀,却是看得明白,轻声在虞尧耳边问:“是他对吗?”
他不认为徐凌真有这么大能量,明星和资本是有壁的。但不管是谁,江献这一刻都庆幸,还好有人帮虞尧,他们一起走到最后的约定没有终止。
虞尧松开他们,笑吟吟开口:“是谁不重要,受惠的是我,我会牢记这份恩情,现在过去就不想了,想想我们接下来要打的仗。”
江献弯唇:“嗯。”
中午虞尧大掏腰包,请小伙伴们吃一顿丰盛的硬菜,弥补大家一上午的慌乱,看似天塌了的大事轻轻揭过。
下午拍摄重启,所有人回归到正常训练。
南拓赶来时,虞尧正和三个队友讨论歌词分配与和声,他在机位旁静静看着盘坐在地面的男生,看他笑靥明媚,一点不像刚经历一场近似灭顶之灾的麻烦。
跟拍摄像推了下南拓,指向一旁的奶茶:“虞尧中午请客吃东西,给你的。”
南拓愣住,握着奶茶喉咙发紧。
离偶像太近有时候需要面临祛魅的风险,明星都需要神秘感,要处在云端引人无限遐想,是个人都避免不了吃喝拉撒的俗事,失去距离感,如泡沫的美好幻想很容易一个个破碎。
南拓和其他追星人不同,他从虞尧露面就近在咫尺,熟悉他的每个表情,镜头背后的每个行为,喜欢非但没有因为熟稔而浅薄,反而因熟稔而深刻。
其实追星er最好哄了,比起大红大紫,奖项加身,粉丝最朴素的愿望永远是偶像好好的。
在经历差一点失去虞尧,南拓想,什么都不重要,小鱼还在就好。
他戳开奶茶,在机位旁静静看着虞尧,来时一肚子的话消散在他的笑容里。
虞尧挑的歌名好听的歌难度不高,是一首偏抒情的歌。四个都不是想法多的人,歌词分配顺利,谁犹豫不决,作为队长的虞尧站出来一锤定音,均没有意见。
不同于rap需要重新填词,dance动作多练习量大,vocal相对轻松。
虞尧提出的练习方针是先熟悉整首歌,遇到把握不住、意见不一致的先记下,等老师来上课求教,别把时间死磕在某个地方,形成惯性扭不过来就得不偿失。
和考试一样,在有限的时间里拿下最有把握的题目,最后再来抢难题的分。
整个下午,超级无敌霹雳弹队一遍遍顺歌,到晚上每个人已经能完全不看歌词,整首歌自然流畅撸下来。
调节团队氛围也是队长的职责之一,每隔五遍,虞尧让大家停下来歇口气聊聊天。
相处久了同龄人最不缺话题,轻易聊嗨聊过头,这时候队长的小警铃叮叮响,虞尧伸手虚空一握:“收。”控场了。
盛榕年纪小刹不住,嘴叭叭,虞尧上手把他捏成鸭子嘴,微笑里藏着一丝威胁:“喜欢吃烤鸭不?盛记烤鸭。”
盛榕先是摇摇头,等他放开,立马张嘴:“喜欢,你请客吗?我想吃有璟阁的烤鸭。”
卢清:“会吃,有璟阁的烤鸭一绝。”
“是吗?我没吃过。”虞尧说,“那等二公结束,我们点两只。”
岑昭唉气:“万一投票垫底哪有心情吃。”
“简单,”虞尧打一个响指,笑眯眯说:“投票靠前就开心地吃,投票垫底就伤心地吃,胃美了心情就好了。”
“那我还想吃——”
虞尧再次捏住盛榕的嘴:“再说现在就把你做成烤鸭,”随后他笑着摸摸盛榕的头,“话留到下一轮,先练习。”
下一轮的话题是鸭十八吃。
超级无敌霹雳弹队的气氛有紧有松,说说笑笑,十一点准时结束第一天练习,这个时间对公演训练期间的练习生来说尚早,其他练习室不见结束的迹象。
岑昭再次担忧:“这么早走,剪出来显得我们不认真。”
虞尧揽着他走到机位前,对准镜头说:“嗓子是革命的本钱,宁可早起不熬大夜,明天我们做第一组打开练习室大门的队伍好吗?再说我是队长我说了算,让他们骂我,莫怕。”
岑昭笑了下:“你都这么说,那我也没啥好担心。”
“嗯呐。”虞尧松开他,盛榕立马拦腰抱上来,一个一八八,一个一七八,以拖飞机的姿势往前走,“你干啥,累了?”
盛榕瞅一眼摄像头,小声说:“我觉得你好厉害,要是我遇到昨晚那种事,肯定整个人没魂了。”
虞尧揉揉他的后脑勺,嬉皮笑脸道:“毕竟我比你大,叫哥。”
“哥。”盛榕贴着虞尧肩膀仰起头,眼底闪烁几点崇拜,“你要是alpha就好了。”
“不,还是beta好。”见识过alpha发情期,虞尧庆幸自己是地球人,谁更高级一目了然。
“那是因为你长得好看。”盛榕哼哼,“ao香香的不好吗?”
“全球几十亿人,你确定信息素没有咸鱼干味?臭袜子味?臭鸡蛋味?”
“好了,不要说了,感觉我要变臭了。”
“哈哈哈哈。”
另外五个室友没回来,虞尧洗完澡钻进被窝,给霍莛渊发消息,一分钟便收到暗号。
“老大!”经历陈总那事,再见霍莛渊,虞尧的语气有种见到亲人的热切。
对面的人总算敞亮,霍莛渊盯他一会,淡淡嗯了声,视线移到电脑桌面。
虞尧趴床上,双手托着下巴,眼弯弯的:“陈总的事谢谢你,”他眉心微微起皱:“你怎么解决的?卖人情给陈总吗?”
霍莛渊:“他接不起。”
“你就告诉他我是你的小弟,陈总就消气了?”虞尧惊奇。
小弟……霍莛渊眼皮倏然撩动一下,抬起手背撑着太阳穴,手指燥燥地滑动鼠标滚轮,从喉咙里挤出极其敷衍的嗯。
“还得是你。”虞尧忍不住感叹,大佬之上还有大佬,“你知道陈总的事不?就他搞潜规则,能不能曝光他?”
“别考计算机,考纪/委。”霍莛渊凉凉道。
虞尧撇撇嘴:“我知道这事在你们眼里是司空见惯。”他会和霍庭渊相遇,不就始于一场合作方送人的阴差阳错吗。
突然有点别扭,虞尧严肃注视霍莛渊:“霍哥,要是那天送到你床上的是个omega,你是不是会和他上床?”
霍莛渊偏头对上他的眼睛:“不会,”顿了顿,“他送和我不接受是两码事。”
“哦。”虞尧安心了,情色和钱财贿赂从古自今不变,但他仍希望霍莛渊不是这种人。
“其他不知道的人我没处在意,也不会去假想自寻烦恼,但陈总亲眼见识过,放任他继续害人心里不得劲,我有你他不敢欺负我,别人咋办?”
听盛榕一说,虞尧不免想到,并不是谁都像自己这么幸运,他不想去假设未发生的事,可危险亘在显眼的地方虎视眈眈。
年轻人总有很多正义感,看不惯这看不惯那,斗志昂扬地想去挑战约定俗成的灰色规则,全然不知暗处乱石激流横生,稍不慎便万劫不复。
“少瞎折腾。”霍莛渊挪开眼,“对付人的方法不止一种,赔上自己很蠢。”
意思是他会出手吗?
虞尧低下头枕着小臂,视频里的人回归专心工作,瞳仁流淌着电脑屏幕反射的荧光,虹膜的蓝色更深了,像海。
以霍莛渊所处的位置,这种事根本不值一提,他愿意在工作缠身之际,腾出心思给不相干的人,只有一种可能——
虞尧嘚瑟又美滋滋地想,因为我!
护短的老大是最好的老大!
“老大。”
“……”
“霍哥。”
霍莛渊抽空瞥他一眼,顿住,屏幕里的人笑得跟朵花似的,黑瞳宛如极夜的星河灿烂。
“你可以学一句话不?”
一种他放不出好屁的预感久违地冒头。
“你说,天凉了该让陈氏破产了。”
霍莛渊眼里久违地透露出看白痴的嫌弃,虞尧在那头自顾哈哈大笑,他转过头舔了下后槽牙,忍俊不禁,无奈又莫名愉悦地腹诽,傻狗。
“不行,”虞尧搓了搓笑酸的脸,清清嗓子:“我得睡觉了,明天要早起,老大你继续工作吧,我不挂视频。”
“嗯。”
睡前心情太好,虞尧睡着嘴角都是翘着的。
第二天五点起,宿舍楼下跑一圈,拎两个包子一个蛋,在练习室又做了三十个俯卧撑,精神饱满,一面吃早餐一面刷声乐视频。
现场投票观众肯定避免不了粉丝群,虞尧对自个有多少粉丝没概念,但对表演比较有信心。
他学东西喜欢总结自己的方法,边训练边琢磨,在含糊的歌词处打上断点,等申滢答疑。
申滢的教学是四个组一起,她坐在钢琴前,依次叫上人:“技巧是共通的,大家都听一听。”
组与组之间没有直接的胜负关系,旁听他组更容易心无旁骛。
“他们唱的好好啊。”盛榕抱着虞尧的手臂小声嘀咕,半天没听到回应。他转头看向虞尧,对方直勾勾盯着申滢,全神贯注倾听她的话。
盛榕便歇了聊天的心思,学他认真听。
轮到超级无敌霹雳弹队,不等虞尧开口问,申滢几乎把他含糊的地方全指出来,对音乐的敏锐和精准令他叹服。
回到原位,虞尧立即闷头练习,断点一个个摸透,下课再追上申滢,完整地演示一遍。
申滢嫣然一笑:“不错,接近完美了。”
“差的那点是什么?”虞尧虚心问。
“差的是你舞台上的激情。”申滢说,“你的技巧无可挑剔,但好的音乐不能只有技巧,这也是我无法教给你的。”
虞尧若有所思地颔首:“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徐老师说的表现力吗?
“加油。”
第二公演。
流程已经熟悉,超级无敌霹雳战队在后台做最后的准备,台前的粉丝举着灯牌欢呼喧天。
第一次公演观众席亮的灯牌,排名前三十的练习生名字都有,唯独没有虞尧。
这次一片花花绿绿的灯牌海中,蓝色的小浪花连成片,在虞尧出场的一刹,掀起汹涌的浪潮。
四人在舞台站定,徐凌挥手示意观众席,问虞尧:“一公下面没有你的名字,二公看到这么多,有什么感想?”
虞尧举起话筒,场下立刻响起一片尖叫,他噙着笑环顾全场,待声音消停一点,说:“有点懵,希望等下的表演没有辜负大家的支持。”
徐凌笑笑:“你们的队名叫超级无敌霹雳蛋队,这名字很霸气。”
卢清直指虞尧:“我们队长取的,要的就是燃爆的效果!”
虞尧大声说:“对,炸翻全场!”
粉丝相当卖力地配合他的话,尖叫声快顶出屋顶。
徐凌吵得眉头抬起,赶紧道:“舞台交给你们,人老了听不得尖叫。”
歌曲第一段是虞尧开场,富有情绪的嗓音缓缓流泻。
“啊啊啊啊啊啊!”
“妈呀感觉我鱼的唱功又进步了!”
“好好听!”
“小鱼!”
“虞尧我爱你!”
……
台下躁动的欢呼没有影响到虞尧,四人合唱的副歌如队名一般,节奏高涨,虞尧的和声平地起惊雷,将整首歌推到情感的顶峰。
来时尖叫炸顶,退场亦然。
“完了,完了,快骂醒我,我感觉我发挥特别好。”盛榕抓住虞尧的胳膊摇了摇。
卢清无语:“你受虐狂吧,发挥好还骂?”
盛榕:“我怕是我的错觉,其实我唱的很烂。”
虞尧咕噜两口水,拧紧瓶盖,笑眯眯摸他的头:“不是错觉,我在你旁边快感动哭了。”
岑昭:“结果来了。”
盛榕紧急闭上嘴,搂紧虞尧的胳膊,盯显示屏,卢清拳头捂着嘴,岑昭不停地搓手,虞尧砸吧两下嘴,又拧开水瓶。
前两个结果是盛榕215,岑昭136。
“啊啊啊!”盛榕激动地猛摇虞尧胳膊,虞尧差点被水洗了把脸,“先让我喝口水。”
岑昭唉了声,拉过抱枕搂进怀里。
第三个卢清244。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通体舒畅。”
剩下虞尧,已出结果的三人比他本人还紧张,节目组给足悬念,停顿五秒才显示出来:362。
“哇啊。”盛榕情不禁欢呼,“牛!”
卢清竖起大拇指:“感觉你有很大希望位置第一。”
虞尧乐滋滋地举了下拳:“打倒莫向栩!”
节目组考虑现场观众的体验,三个位置的表演穿插进行,vocal组演出完已是两小时后。
四组选手同台,申滢做客场主持公布投票结果,主要关注点在四组小组第一,其他人也可以根据投票预估自己的排名。
第一组第一是贝川279。
第二组虞尧362。
场上哇声阵阵,目光从大屏射向虞尧,申滢笑道:“小鱼同学能守住第一吗?”
三组甘理336。
甘理浅浅一笑,看向虞尧时鼓了鼓掌。
最后第四组莫向栩360。
莫向栩鼓起腮帮子,噗地一下瘪了,弯唇和众人一起鼓掌。
“牛啊!”盛榕抱住虞尧晃了晃身子,虞尧按住他,抓着话筒说:“盛小榕,我今天脑浆快被你摇匀了。”
盛榕脸一红,头倒在他肩头,申滢莞尔道:“恭喜小鱼同学守住第一。”
虞尧喜气洋洋地抱了抱她:“谢谢申老师的指导,”他面朝观众席微微鞠躬:“也谢谢大家的支持,顺带提前祝所有人元宵节快乐!”
台下不出意外地高声回应。
其他两个位置的表演仍在继续,vocal组先一步前往采访间做后采。
老生常谈的训练和表演中的reaction与感想,虞尧熟练应答,直到后采导演抛出一个新鲜的问题:“今天拿到位置第一,短时间内跻身前茅,你觉得自己的优势是什么?”
南拓瞪一眼后采导演,虽然自己也是制作组一员,仍忍不住想骂他。
“长得帅,能力不错。”虞尧噙着温煦的笑,说出导演想听的话:“或许还有一点因为我是beta,诶,我这么说不算打节目组的脸吧?”
后采导演笑笑没吭声,他继续道:“人天然会偏向弱势,在某个性别稀缺的抉择中,一点不占性别红利是不可能的,”
“没什么好讳莫如深,重点在于对不对得起这点红利,我相信节目组公平公正,我同样会拿出最好的表演,不辜负支持我的人。”
“孔导大概从来没歇过炒作beta的心思,”回去的路上,南拓义愤填膺,“名声是要的,手段是暗戳戳的,网上你和邢野的话题,隔几天来一次,可烦了。”
“随他吧。”虞尧拍拍南拓的背,“我不在意,你也别被网上的舆论影响心情,现实开心最重要。”
南拓看向他扬起笑:“嗯!”
回宿舍拿到手机,虞尧第一时间给霍莛渊发消息,但这次霍莛渊没有像之前多次那样很快回,似乎越来越忙了。
江献他们回来的时候,虞尧已经睡过一觉,他没事逮住机会就补觉。
dance、rap的位置第一是栾云、骆原,江献和卫宣只拿到小组第一,虞尧措好词打算安慰江献,江献倒是蛮豁达说:“现场投票就这样,可能这次我的粉丝少她的粉丝多,下次就反过来了,重点还是网络投票。”
卫宣:“可这次加十五万票,你上次和莫向栩只差不到十万。”
江献沉默几秒:“莫向栩不是没位置第一吗?”他勾住虞尧脖子,“小鱼争气,替我缓解了压力。”
虞尧捶他胸口一下:“下次再赢回来。”
“嗯。”
二公录制结束练习生照例有几天假,说是假期,部分选手仍需要配合完成一些拍摄。
半松不松的休息中,孔文祥出现在练习生宿舍,叫来上次陪酒的六个人,端着好态度开口:“上次我也挺难受的,作为被选择一方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好在大家没出事,新一轮投资进场了,大家再配合配合。”
提起上次,甘理怒气再起:“孔导,你怎么好意思又把我们往火坑推?”
“什么火坑,这是机会,”孔文祥说,“以后你们拿代言拿角色也得去见导演见投资方,你换到其他行业,哪个不是在酒桌上谈成合作,社会规则就是这样,你们也不小了,要学会适应。”
虞尧抱胸哼道:“你这样和拉皮条有什么区别?”
“什么话,正儿八经的地方,”孔文祥感叹一句,“这次可是滕利打头,底蕴深的大公司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江献心里一动,拉住虞尧的手腕,“行,那去吧。”
五人齐齐向他投去惊讶的目光,江献说:“我觉得孔导说的对,大公司应该不至于。”
孔文祥露出满意的笑:“还是江献懂,那就这么着,晚点我让人来接你们。”
他一走,虞尧手肘拱江献:“你认真的吗?”
江献盯他片刻,轻笑,凑到虞尧耳边:“滕利是你老大旗下的重点产业之一。”
第45章
“你怎么知道?”
前往饭馆的路上, 虞尧忍不住问。
江献瞥他一眼,抬手搭上他另一侧肩膀:“我要回来签国内公司,当然要了解各大公司的情况, 选择一个实力强悍有大靠山的公司万无一失。”
“哦。”虞尧了然, 过一会, 他挤着江献的肩膀小声嘀咕:“所以你觉得我老大会来?”
“不知道, 就觉得他们应该不至于, ”江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端详他,弯唇:“说不定是经过陈总的事,你老大不放心, 特意来赞助关照。”
“啊……”虞尧脸颊肌肉微微抽搐,本能想笑,但理智觉得在炫耀,不好, 于是压抑着, 故作平淡地扇扇手:“不至于。”
江献捏他的脸:“想笑就笑吧, 我不会有别的想法。”
“哦。”虞尧立马咧嘴笑出声,前排几人回过头:“陪酒笑这么开心?”
“不是,想到我家猫了。”虞尧倏然合拢嘴, 认真说。
甘理唉声:“我也想我家猫了。”
栾云:“你们怎么都养猫?”
骆原:“我养的是狗。”
他们聊起来, 虞尧把脸转向窗外,车玻璃照出挂满笑容的下半张脸,糊掉的路景像水流线上的印刷制品, 咻咻地向后撇走。
他突然想到中学时期看过的古惑仔片,一个合格的老大果真会让小弟出生入死,那些情义沸腾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心里不由哼起《友情岁月》《热血燃烧》《兄弟抱一下》……
应酬地点选在市区一家私房菜, 比陈总那次高一个档次,原本助理订的是附近另一家餐厅,结果临时听到有位大人物要来,孔文祥急急忙忙改到市区。
六位练习生由服务员领上楼,踩着红地毯进入包厢,宽敞透亮,空气中弥漫着菜肴的香味,酒味反倒淡薄,众人心下一松。
有江献的话暗示,虞尧不禁萌生期待,边迈进玄关边探头朝里眺望,第一眼他便看到期待的人,脸上自然而然地展出欣喜。
这次有六位投资人,霍莛渊年轻英俊,高贵冷艳的气质在一众大佬中格外惹眼,他指尖夹着烟含在唇边抽吮,深邃的丹凤眼隐在白色烟雾后,冷峻而疏离,却在对上一双亮晶晶的黑眸,融化了柔软了几分。
“室内禁止抽烟。”虞尧盯上他手里的烟,蹙眉道。
聊着天的氛围顿时凝固,满桌的与尚未入座的视线一齐转向他,神色各异,有责怪不懂事的,有震惊胆大的,有完了完了的。
虞尧:“。”
孔文祥额角血管猛跳,站起来一边挥手让他们别杵着,一边给虞尧使眼色,嘴上呵呵道:“自己人没那么多规矩,小虞估计不知道霍董是悦禾的大老板吧,你这小子平日就知道傻乐呵。”
虞尧默默坐到霍莛渊身边,看他一眼,老实说:“我确实才知道霍董还是滕利的老板。”
“居然才知道,”霍文颂嗔怪地瞪虞尧,不乐意道:“霍董中午刚下飞机,抽根烟怎么了?”不上心也不心疼自家人。
话音落完,一道冷冰冰的视线飘过来,他立即低头啜酒。
孔文祥一听霍文颂发话,再听刚下飞机就赏脸过来,饭没吃两口先被选手diss,这这这……这小子上次也不缺心眼啊。
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正要掏出修炼成精的本领补救,却见霍莛渊轻描淡写碾了烟,淡淡嗯了声。
孔文祥一腔话吞回肚子里,霍董竟然挺好说话?
唯一知情人士江献,瞅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莫名好笑。
经由陈总一事,甘理莫向栩有心理阴影,落座前提到嗓子眼的心可算放下。
霍董不计较,孔文祥赶紧扯开话题,挨个点其他五个人,唯独撇下虞尧,他委实怀疑虞尧是记恨上次的事,不然以虞尧平时头脑在线的样子,哪会这般冒失。
肥水不流外人田,滕利的代言肯定少不了虞尧,其他人看在霍总的面子也不会舍下他,用不着表现。
孔文祥不cue他,虞尧乐得自在,若无其事地吃了两口菜,靠近霍莛渊小声问:“你中午吃饭了吗?”
霍莛渊压低音量:“飞机餐。”
“我都嫌飞机餐难吃,你还能吃得下哇?”
“应付两口。”
“那相当没吃。”虞尧拿起霍莛渊的碗先盛汤,再用自己的碗给他布菜,“你来这里也没吃吧?”
“嗯。”
孔文祥瞥见虞尧把一碗饭菜放到霍莛渊面前,无语,就说这小子故意的,这不是挺会吗?
“喏。”虞尧笑眯眯转头看霍莛渊,“别喝酒额。”
“嗯。”
注意到虞尧举动的不止孔文祥,对面周总开口打趣:“小虞眼里只有霍董,我们不存在啊。”
虞尧愣住,反应过来环视一圈,桌上的氛围意外和谐,话题还真有广告拍摄,和上次截然不同。
他扭过身子坐正,悻悻道:“刚来说错话补救一下,怕我们大老板一不高兴把我打发到公司保安亭。”
霍莛渊斜乜他一眼,唇角微勾。
“这么漂亮的beta当保安多可惜,至少得是前台,我出三倍工资。”周总道。
虞尧说:“这我不敢吱声,周总您别害我,不然我真得去保安亭。”
周总诶声:“小虞,这话你也得去保安亭。”
虞尧稍一停顿:“有道理,劳您提醒,请您吃大闸蟹,”他把给自己拆好的螃蟹放上转盘,转到周总面前。
碗里的蟹黄蟹肉弄得干净,蟹壳贴心盛满姜醋汁,周总眼尾的褶皱加深,又听虞尧说:“霍董您放心,就算当保安我也一定是年度优秀员工,如果保安能评奖的话。”
他当即笑出声:“小虞啊我是真想挖你了,五倍工资够不够?”
其他几位老总也笑了,气氛一派欢乐,霍莛渊浅浅笑道:“五倍就想挖走,诚意一般。”
周总:“那霍董开个价?”
“起价一个悦禾。”
“哦哟,合着你两双向奔赴。”
“周总小丑了不是。”
“好员工都不在市面流通。”
虞尧心里美滋滋,面上喜笑颜开,凑近霍莛渊轻声问:“霍哥,我真值一个悦禾哇?”
霍莛渊睨他:“你觉得值?”
“你问我我肯定觉得值,每个人都是无价之宝。”
“不害臊。”
“那你说值不值?”
霍莛渊没说,低头最后捡了几口虞尧布的菜,歇一小会便动身离开,走前看了一眼虞尧。
他一走,饭局很快散场,一伙人送几位老总上车,逗留在灯影绰绰的庭院门口。
孔文祥指着虞尧啧声:“你小子故意吓我呢?”
虞尧不明所以:“我没有,”顿了顿,“哦,您说进门的时候,也不是,当时脑子抽了。”
想到霍莛渊临走前的眼神,他问:“孔导,难得进市区,我可以出去玩不?”
甘理眼睛一亮,响应:“我也想去。”
孔文祥视线划过六人,哼道:“看在今天表现还行的份上,去吧,明天中午之前必须回来。”
“谢谢孔导。”
“孔导威武。”
“小鱼,你去哪?”准备打车的甘理见虞尧揣起手机就走,疑惑问。
虞尧张嘴就来:“我在里面打好车,他在另一条街不方便过来,”他乐滋滋地挥手,“我先走了,明天见。”
“这速度够快。”
虞尧已经迫不及待跑起来,江献了然一笑:“有人等嘛。”
转角街道停放一排排轿车,四下昏黑,人迹伶仃,唯一位身材颀长的男人双手插兜,倚靠车身凹造型。
“老大!”一道嗓音打破街口的寂静。
霍莛渊侧头,虞尧像只路上偶遇主人的萨摩耶,欢快地直直奔过来。他站直转过身,手从兜里取出,小狗已经扑到身上,撞得他后退一步,被挤开的双手悬在虞尧两侧,停留几秒环到他后背,结结实实抱了满怀。
驾驶位的霍文颂简直没眼看,这和异地情侣见面有啥区别,虞尧还说不是一对,哼。
拥抱只维持五六秒,虞尧松开霍莛渊,美滋滋道:“孔导说我们晚上表现好,给我们放假,明天中午之前回去就行。”
“嗯,走了。”
“好额。”
一坐进车里,虞尧侧着身兴冲冲说:“老大,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霍莛渊随口道:“顺路。”
“那也太顺了,从机场顺到这里,”虞尧拱他的手臂挤兑,“这条路修得好修得妙哇,是霍董专线不?这就是霸总的实力吗?”
霍莛渊盯他几秒,脸别到一侧,暗自啧声,虞尧猜他肯定不好意思了,就大度放过他,“霍哥,我发给你的消息你都看了不?”
“嗯,”霍莛渊恢复一贯的淡然,“事情多。”
“你是不是飞了好几个地方?”
“嗯。”
“那等下你回去早点睡,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虞尧笑眯眯说,“我特意没告诉你二公结果,你猜猜看,猜对有奖。”
“第一。”
“有两个排名,一个小组,一个位置。”
“都第一。”
“答对!你真是猜的吗?不会嘉姐告诉了你结果吧?”
“没有,进步空间足够了,不该得第一吗?”
“不好说,粉丝投票不确定因素很大,江献这次就没得第一。”
对别人毫无兴趣,霍莛渊主动扯开话:“奖励什么?”
虞尧神秘兮兮说:“你猜?”
霍莛渊:“你有东西我才能猜。”
虞尧垮了脸:“我有!但你猜不到那就没有。”
“哦。”
“猜呀?”
“一道美食?”
“……”
霍莛渊微微挑眉:“就这?”
虞尧梗着脖子嚷嚷:“猜错了!”
霍莛渊抿着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小孩。”
“少装老,”虞尧哼哼,“你是想我叫你叔叔吗?霍叔叔。”
霍莛渊:“……”
安安静静开车,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霍文颂,只恨自己没戴副耳机,太烦了这两人。
不过……他透过后视镜看霍莛渊,和虞尧拌嘴的样子,分明才是他记忆里的哥哥,原来他没有消失。
霍文颂怀着复杂的心情送两人到家。
虞尧解开安全带,下意识和吴叔道别:“拜拜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司机换人了,“这是你们霍家的家规吗,一声不吭,吓我一跳。”
霍文颂在后视镜与他对视,片刻熄火跟他们下车。
虞尧边走边推他:“在里面没机会问,你为什么会在那?”
霍文颂观察霍莛渊的神情,冷淡但没拒绝,他松一口气,白虞尧:“项目本来就是我负责,出发前我也不知道我……霍董会来。”他还以为霍莛渊讨厌他讨厌到连工作都不认可,原来是为了见人。
“哦,原来你还有工作?”
“什么意思,我在我家公司工作很稀奇吗?”
“也不是,我以为你纯挂名。”
“瞧不起谁呢?我硕士可是自己实打实考的。”
“那很棒。”
“乱说话,小心我不让你拍广告。”
“我这么红,你不找我拍,说明你眼光不行。”
“……红得又不止你一个。”
到了家,霍莛渊自顾往里屋走,霍文颂望着他的背影,拉住虞尧:“咱俩聊一会天。”
虞尧爽快答应,捞起小猫咪亲昵蹭了蹭,和霍文颂面对面坐上沙发,“想跟我聊啥人生大事?”
真到要说,霍文颂又有些难以启齿,但时机正确人也正确,除了虞尧,他真不知道能和谁说,和谁说有用,“我哥和你说过我们家的事吗?”
“没有。”虞尧老实答,“霍哥好像不愿意提。”
霍文颂哑然,低头揪手指,虞尧抚摸小猫头,想了想道:“他不愿意说,我也不想追问,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如果这件事不严重,那就算了吧。”
“你都不关心我哥,不关心他为什么跟自己亲弟弟关系这么差?不关心他为什么冷冰冰?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霍文颂幽怨道。
“你这帽子扣的,”虞尧说,“关心更应该尊重。”
霍文颂噎住,“那你听不听嘛?”
虞尧蛮无所谓道:“你要是实在难受,我可以听听你的。”
“我烦的是我觉得我很无辜,他却一直讨厌我,”霍文颂瓮声瓮气,“我八岁的时候,爸爸带我和哥去游乐园玩,当天下午我肚子突然不舒服,当时哥哥在过山车上,爸爸等不及就带我去医院了,把哥哥落在游乐园,最后是晚上爷爷派人接他回去的……”
“啊?”虞尧惊愕,“是亲爹吗?”
“因为他一直只带我,哥哥很少和我们一起,而且太担心我了,就……忘记哥哥还在游乐园。”
那年霍莛渊十一岁,完全有能力自己回家,但他发现父亲竟然一声招呼不打地舍弃自己,于是赌气不走,赌父亲什么时候会记起自己。
可感情世界需要用赌气来证明重要性,本身就已经输了,五个小时后爷爷派人来接他,直到月末第二次见面,父亲依然没解释,他不仅在那天忘记了儿子,也忘记需要给被丢下的儿子一个交代。
这件事是导火索,也是霍莛渊想证明存在感的起点,他开始经常制造二选一的场景,想看看父亲怎么选,可事无例外,没被放在心上,不管怎么选择都不会是第一位。
霍莛渊不死心,企图做一些更叛逆疯狂的事,逃学打架,一通通电话打给Omega父亲,对方却冷漠地下通牒:“如果你要学霍琛,以后就不要叫我爸,电话我不会再接。”
尽管文学作品都在歌颂父母之爱,现实是并非所有父母一定会爱孩子,成长的第一课是接受自己不被爱,霍莛渊花费很长时间,用尽激烈的方式彻底斩断念想,从此父不是父。
“我的妈呀,你爸偏心到没边。”永远被家人溺爱的虞尧,无法想象居然有亲爹不爱孩子。
霍文颂忍不住替父亲辩解:“爸爸好像有苦衷,他现在也经常惦记哥哥,会问我哥哥最近怎么样。”
“一个城市,宁愿问你都不愿意来看一看他吗?”虞尧气不打一处来,抱着胸怒瞪对面的既得利益者,“我问你,你执着想和霍哥搞好关系,是真的想当他弟弟,还是不甘心他竟然不爱你?”
“当然是想当他弟弟,我们小时候很好的,他会带我玩,我就他一个哥哥。”霍文颂委屈说。
“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虞尧面容严肃,“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整天在他面前晃悠,是在时刻提醒他自己不受偏爱。”
霍文颂愣住。
“你觉得你委屈,明明你什么都没做,错的是你爹,霍哥却迁怒于你,可你的存在就是错啊。”
如今霍莛渊早已走出笼罩在少年时代的阴霾,是心性冷硬的成年人,他不想修补父子亲情,错过就是错过。
同样也不愿回忆那段过去,偏霍文颂讨好的样子,总令他想起那个索要爱而丑态百出的少年。
“如果你告诉我是想寻求安慰或者寻求解决方法,不好意思,没可能,以我和霍哥的关系,我肯定站他偏向他,”虞尧说。
“所以我没办法安慰你,也不想安慰你,更不会帮你们修补关系,我甚至不应该站在你的角度去试图理解你和你爹的可怜。”
家人用行动告诉他,真正的爱就是偏心,友情同样适用。
“你快走吧,我怕我忍不住说你。”虞尧起身,一刻也不会想在这里待,“霍哥?”
换上家居服的霍莛渊不知来了多久。
也许少年太过歇斯底里,形于色的喜怒哀乐,他一并抛弃在那段灰暗的日子,再难有能令他心神起伏的事。
霍莛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虞尧却觉得落在身上的眼神很灼热,好像判定死亡的火山再次活过来了。
第46章
“哥……”霍文颂站起来, 怯怯地看着他,眼泪悬而未落,原来, 原来自己在霍莛渊眼中是这样的存在……
“出去。”霍莛渊冷冷吐字, 凝望虞尧的眼神却炽热无比。
“对不起。”霍文颂冲出客厅。
虞尧看他背影一眼, 走到霍莛渊面前, 不自在地挠了挠脸。站朋友这事吧, 不稀奇,朋友会感动也不稀奇,但霍莛渊, 一个情绪鲜少外显的大冰块,稍微袒露一些,那威力不亚于火山喷发。
“霍哥,你还好吗?”虞尧拍拍自己的肩膀, “你要是想哭我肩膀借给你, 遇到伤心事流泪不丢脸。”
“……”霍莛渊别开脸, 离了着火点的眼神慢慢冷却,他长而缓地深呼吸两次,起伏的心神平静, 转过来揉了一把虞尧的头发, 轻声说:“休息吧。”
“哦。”虞尧跟在他后面,那身影如此高大挺拔沉默如山。呐,独自舔舐伤口, 这大概就是真男人吧。
只待一晚,他照旧睡主卧,懒得挪窝,反正霍莛渊没意见。
“我来了我来了。”洗漱完, 虞尧一举扑到床上,先在被子上滚了一圈,抓起被子再滚进去,顾涌到霍莛渊身边,脑袋探到他臂弯:“你看啥?”
霍莛渊合起书示意封面,搁到床头柜,视线移到身旁,虞尧双肘撑在床面仰起头,笑眼吟吟的,额前汽湿的发丝凝着微小的水珠,眉间也湿漉漉。
半响,霍莛渊伸手捻掉那颗水珠,手指插进发丝细致地理顺干燥,虞尧乖乖任他动。
他湿润而宽大的手掌抚过眉间,带着凉意捧住虞尧下巴,指腹摩挲肌肤,低垂的丹凤眼显得细长,将晦涩莫辨的情绪收敛在那条窄缝里。
“霍哥。”
“嗯。”
虞尧脑袋下沉戳着他的掌心,“你不开心吗?”一切反常行为都有原因,今晚霍莛渊温柔得不像本人。
“听到霍文颂的话,你想起以前事对不?你想和我聊一聊吗?不想说也没关系,翻旧账其实蛮无聊的,除了揭伤疤意义不大,还不如哭一场,你要是哭的话我就闭上眼睛。”
霍莛渊喉结滚动,手转移虞尧肩头,猛地把他推倒倾身覆上去。虞尧懵了,眨个眼的功夫,他就躺在霍莛渊双臂间,霍莛渊在上头沉沉地注视他。
这个姿势简直是在挑战他身为男人的底线,虞尧抓握住霍莛渊的肩膀,粗着嗓子:“你干啥,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咬一口。”霍莛渊俯身埋进他颈间,真大咬一口脖子肉。
虞尧:“……”
霍莛渊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一手压在他后背,跪在两侧的腿支楞,没有把身体的重量砸下来,再考虑到霍莛渊今晚伤口复发,虞尧勉强,努力,克制住掀翻他的冲动。
他的手无处安放,索性和整个身子一起瘫成咸鱼干。
“我明天要回节目组。”
霍莛渊啃咬的范围往下挪,从猛兽式大咬换成绵绵地啮咬,与易感期的本能驱使不同,这次挟带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堆积在胸口亟待宣泄。
每个人性格不同,处事方式也不尽相同,同样遇到伤心事,虞尧会坦然向信赖的人倾诉,霍莛渊则缄口不言。
没有收到回声的井会渐渐干枯,没有拥抱的眼泪会慢慢凝结,他愿不愿意都已然成为沉静寡言的大人,摒弃了可笑的卑微祈求,不会再顾影自怜,也不会轻易示弱。
但靠近爱,就像靠近火,是寒境中的生物本能。
“很多野兽确实喜欢用啃咬来表达亲近,但是霍哥,你现在可没发情,你的人性应该碾压兽性哇。”虞尧忍不住说。
霍莛渊在皮肤留下一串湿黏刺麻,明显沉重的呼吸火上浇油,虞尧鸡皮疙瘩起了又灭,如韭菜一茬接一茬。
他歪着头,视线在房内乱蹿,尽可能忽略身上的人,“我给你唱首歌吧,安慰的话不多说,一切尽在歌曲中。”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来陪你一起度过,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对我说,人生难得起起落落,还是要坚强地生活,哭过笑过,至少你还有我……”
像一记葵花点穴手打中命脉,霍莛渊动作停滞,满腔躁动哗地透心凉,他胸口大幅度起伏两下,缓缓撑起来。
虞尧浑然未觉,唱得起劲唱得动情:“朋友的情谊呀,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那些岁月我们一定会记de——唔”
霍莛渊捂住他的嘴,深深叹出一口气,“安静。”
“哦。”虞尧摘下他的手,“你好点了吗?”
霍莛渊从虞尧身上翻到旁边,凉嗖嗖说:“不好也好了。”压在虞尧后背的手顺势一勾,把人揽进怀里。
“woc停停停。”差一点扑到霍莛渊胸膛,虞尧紧急拿手刹住车,从颈后抽出他的手臂,安放在床面,退到安全距离,“咱俩都一八八的大男人,抱一块睡觉忒腻歪了。”
霍莛渊抿了抿唇,四目相对,虞尧牵住他的手,“你要是心里还过不去,那牵手吧。”
“嗯。”霍莛渊另一只手掌捂住虞尧的脸轻轻抚摸,虞尧心里第n次泛起一圈圈忸怩,被子下的身子蠕动似蚯蚓,“你也忒腻歪了,霍文颂说你以前不这样冷冰冰,那你以前什么样,比现在还腻歪吗?”
霍莛渊收回手:“你以前什么样?”
“除了没现在这么成熟稳重,区别不大。”
“成熟稳重?现在?”
“对呀。”
“行。”
“你又在质疑我?”
“没有。”
“你以前什么样哇?”
“普通小孩,不良少年,纨绔子弟。”
“那你变化真的好大,没事,阵痛过后就是新生,破茧成蝶。”
“嗯,早就不值一提。”
黑暗中虞尧会心一笑,拍拍霍莛渊的手背,“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一小弟不跟二老大,兄弟一生一起走,”说着说着唱起来了,“未来日子路还长,一句话一辈子,心必坚情不变……”
霍莛渊深深叹气,捂他嘴:“睡觉。”
“哦。”
房间彻底安静了,霍莛渊迟迟未闭眼,听男生的呼吸逐渐平稳,他抬手轻轻握上虞尧后脑勺,额头抵着额头,良久,翻身正面朝上,攥着他的手指入睡。
翌日早上霍莛渊照常上班,虞尧一个人在家捣鼓东西,小水在旁边摇尾巴鼓劲,得到好多颗冻干奖励。
中午他拎上东西和饭盒去公司找霍莛渊吃饭。
“这是我用咖啡液和茶液做的醒脑小零食,你要是累了困了就含在嘴里,低糖的放心。”虞尧挨个翻出封口袋展示,“也可以当戒烟零嘴,烟瘾上来了嚼一嚼。”
“好。”霍莛渊嘴角弯着一点弧度。
虞尧把它们摆放在办公桌显眼的地方,拍拍手,叉着腰端详两眼,乐滋滋说:“我回节目组了。”
霍莛渊走到他面前:“让吴叔送你。”
“别了,几百万的豪车开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少爷来遛弯。”虞尧按住霍莛渊肩膀,“我打车就行,路上顺带睡一觉。”
“嗯。”霍莛渊定定看他一会,揽过人抱住。
虞尧下巴枕在他肩头,开口带点小忸怩:“霍哥,你真的好腻歪,要是谈恋爱,你不得把人家女孩栓在身边。”
霍莛渊胡乱搔揉他的头发,松开,不咸不淡道:“不知趣。”
“兄弟之间知啥趣,对象我肯定不这样。”
“是吗?”
“当然,狗粮吃多了无师自通。”虞尧嘚瑟地说,“你要是有感情上的问题,可以跟我聊一聊,虞老师给你指点迷津。”
霍莛渊轻轻哼笑一声,重新把他搔乱的头发理好,“走吧。”
“嗯呐,拜拜。”
回到宿舍,虞尧先当起散糖童子,给小伙伴们分享自己做的小零食,成功收获几个小迷弟。
节目即将播出第六期,孔文祥为投入新的赞助商,加班加点拍摄广告贴片。
内容形式比较简单,对镜头念广告词和三十秒的情景对白。
虞尧记词容易,对镜头也没有羞耻感,举着广告logo几乎一遍过。
路过的徐凌却提出:“字的重音不准确。”
“有吗?”虞尧在脑海里回忆刚才念的词,没觉得有问题,徐凌拿过广告词,三十五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字音轻重和语气起伏有了另一番效果。
“知道问题了吗?”徐凌还回广告词,“不要小瞧几句词,口条好是演员的基本功底,没事可以听听相声,贯口技巧有助提升台词表现力。”
“好额。”虞尧学他念了两遍,“有感觉了。”
徐凌满意颔首,抓了下他的臂膀,孔文祥见状不禁揶揄:“徐老师这是要把小鱼拐去当演员的节奏。”
徐凌笑笑:“哪个明星不演戏?”
不管是选秀出身网红出身,够得着资源,十个有八个殊途同归当演员。
“我不演戏。”莫向栩坚定道,身边的甘理搂住他,莞尔:“我们莫莫未来可是全能唱作歌手。”
骆原耸耸肩:“有舞台谁想演戏,不过说到底还是公司说了算。”
栾云:“尝试也没什么。”
虞尧蛮无所谓,无非从一个岗位换到另一个岗位,随孙嘉安排。
有徐凌指导,第二遍广告拍出来的效果更自然,最后补补收音,赶在凌晨两点之前收工。
节目中人气高的选手往往拥有更多曝光,拍完广告的几人第二天继续新的中插物料。
执行导演:“也算广告宣传,请各位练习生亲手拼积木当粉丝福利,到时候官号会抽奖送出。”
地上摆放一定数量的积木和效果图,十来个练习生就地坐下,捏着积木块左顾右盼。
“你打算拼什么?”
“就图上这颗树,我名字刚好带树。”
“哦,那我拼个贝壳,粉丝名。”
“崽,你拼什么?”卫宣见虞尧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图纸不看,胸有成竹地按出一块蓝色梯形。
“船。”虞尧一心拼积木,头也没抬。
江献闻言浏览图纸:“上面没有。”
虞尧咬了咬舌尖,歪头看他:“你猜我学的什么专业?”
江献微讶:“你真上过学啊?我以为你开玩笑。”什么年代,真有学校传统到禁止生理常识?
“当然是真的,”虞尧打了一个响指,“我学的是船舶与海洋工程。”
“厉害。”
时间有限,大部分人选择的模型比较简单,小人小动物植物,虞尧没考虑这点,一见积木脑子里就冒出灵光,一艘十二厘米高二十厘米长三桅帆船。
以至于大家拼完了,他一个人还在吭哧吭哧造船,不少人围过来,想上手帮忙,看他稳中有序心中有数,又怕帮倒忙。
尽管只剩下自己,虞尧仍不慌不忙,全然沉浸在造船世界,执行导演不得不催促:“小鱼,差不多行了。”
“好额。”虞尧随口应,手上的动作却有条不紊继续,“不然你最后给我拍个完成镜头,不用等我。”
最后一支风帆插进船身,历时三个半小时船只总算完成,此时房间内的人基本走光,就剩他的跟拍摄影和卫宣江献。
“芜湖~完美!”虞尧美滋滋高高举起船,献宝似的捧到两人面前,“怎么样?”
卫宣竖起大拇指:“帅!我要是收到的粉丝会痛哭流涕。”
江献:“好看,你可太有耐心了,换我该着急了。”
环顾一圈,虞尧抱着船问:“有别的任务吗?”
“是啊。”
“那你们怎么不去?”
卫宣哼哼道:“我们要是也走了,你一抬头发现四周空荡荡,没人听你臭屁,多可怜啊。”
江献笑道:“多可怜啊。”
虞尧放下船,一手搂一个,弯了弯眼:“谢谢你们。”
“感动吧?叫爹!
“好儿子,晚上亲手给你们煮面,鱼牌臊子面,吃过都说好。”
三人起身离开,卫宣对做饭一窍不通,对此怀疑:“确定能吃吗?”
“大老板鉴定五星级水平。”
“我靠,那必须吃了。”
船交给节目组之前,虞尧悄摸摸拍了一张照发给霍莛渊:小鱼号今日启航!
霍莛渊看到消息已是一个小时以后,他点开图片放大看了看,转发给季闻朴:改一下,五月中旬之前交付,鱼水号。
[季闻朴:鱼水号?鱼水之欢?是要正经的船吗?]
[霍莛渊:鱼,水,号]
[季闻朴:哦,小鱼小水是吧,那也不正经啊]
[霍莛渊:……]
[季闻朴:这名字无力吐槽,你们是要去海里捞鱼吗?]
[霍莛渊:你有何高见?]
[季闻朴:可曾听闻,鱼潜在渊]
[霍莛渊:嗯,潜在号,确实好听一点]
[季闻朴:你没事吧.jpg]
霍莛渊轻笑了下,切回到虞尧的聊天界面,指尖点了点屏幕,回:1。
等一会没收到回复,他拿起水杯去茶水间倒水。路过总裁办,刚看到的“小鱼”两个字从里面传出来。
霍莛渊脚步停顿,低头抿了口温水,顺势听几句,似乎是投票快截止了。
回到位置,他捡起手机退出到主界面,停顿片刻,又找上关慕咏:哪里投票?
[关慕咏:哦唷]
[关慕咏:你确定要自己搞吗?好像很麻烦,还得做任务,我都是直接给粉丝后援会砸钱]
[霍莛渊:行]
[关慕咏:快来成为小浪花吧(=^▽^=)]
[霍莛渊:。]
下载软件,注册账号,先搜到虞尧的账号关注。
虞尧的账号全是任务博和孙嘉发的节日祝福,此人压根不上x博。即使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点赞评依然高得离谱。
主页一下滑到底,霍莛渊切出去搜虞尧官方粉丝后援会,置顶第一条便是投票方式、打投群和粉丝群。
他一目十行说明文字,先怎样再怎样要求不少,进群还得备注审核,跟公司招聘有得一拼。
啧,霍莛渊干脆给关慕咏转账十万。
[关慕咏:你不如把账号给罗曼,让她帮你运营成大粉]
[霍莛渊:有什么用?]
[关慕咏:对你好像真没啥用,毕竟人都是你的]
[关慕咏:你账号是哪个?]
[霍莛渊:链接]
[关慕咏:怎么不取个名字,人机一样]
[霍莛渊:你叫什么?]
[关慕咏:关关雎鸠]
[霍莛渊:……他叫在河之洲?]
[关慕咏: (-^〇^-) ]
[关慕咏:你可以叫虞尧全网唯一指定alpha]
[霍莛渊:……]
霍莛渊切回到x博,随意翻了两页评论区,还真有类似的ID,什么“小鱼宝宝”“是鱼妈”“虞尧家的小o”“鱼宝的alpha老公”等等。
粉丝的爱向来直白热情,发的内容夸张,昵称也不遑多让,从不追星的人多少会受到一点冲击,霍莛渊多一眼都看不下去,退出x博前还是改了名字——
是小狗不是小鱼。
第47章
第二次顺位发布, 最没压力的非虞尧莫属,第一次顺位发布的成绩,加上二公的十五万票, 低调点不说第一, 怎么招前三能保住。
虽然他自节目录制以来, 压力这个词只短暂出现在学歌学舞蹈的头天晚上, 且这种压力更多是对挑战的兴奋, 其余时间如鱼在水。
江献是有点紧张的,刚回国时他定下的目标是C位,原以为十拿九稳, 没想到先遇见虞尧,再是用卫宣的话赶上神仙季,保c之路曲折,只好退一步希求不掉出前三, 掉出前三就太丢脸了。
卫宣则对排名没要求, 成功挺进下一轮就算胜利。
三人紧挨着排排坐, 心情连起来好比过山车,先是平稳地出发,再轻快下坠, 紧接徐徐升至坡顶, 大致概括了场上排名公布前后的众生态。
结果公布很快到前二十,第一个出来的便是卫宣,他低声芜湖了一句, 安心环住虞尧枕着他的肩头。
依次到前九,翟尚明,贝川,江献, 宁辛忱,莫向栩,骆原,甘理,栾云,虞尧。
全场哗然,无一不惊叹票数,前三的票数均超过两千万,差距咬得很紧,第四名差一点就破两千万,竞争之激烈。
有第一次顺位和位置评测铺垫,众人对虞尧跃至第一多少有点意料之中,关注点反倒在掉出前三的莫向栩和江献。
“江献掉好多啊,翟尚明就这么挤上去了。”
“明啊,出息了。”
“只有我云姐是神,稳得一批。”
“那虞尧岂不是神中神。”
“他是宇宙飞船。”
……
议论中心的江献抿紧唇,脸颊肌肉紧绷,死死盯着屏幕。
“江献。”虞尧揽过江献,一下接一下拍他的后背,“没关系,还有下次下下次。”
排名第一当然开心,但这份开心和好朋友比起来就得往旁边站一站。
考第一的人突然考到第三,尽管在外人看来依然很厉害,对本人来说却是退步,他知道江献很在意结果。
卫宣换到另一边,捏捏江献的肩膀:“莫伤心莫伤心,下一次杀回前三。”
江献和很多人拥抱过,ao身上能闻到淡淡的信息素味道,beta会用香味,只有虞尧身上是干爽的沐浴露洗发水气味,还是搁在宿舍浴室通用的那一款。
这人是真没当偶像的自觉,一点不精致。哦,对,他认为自己是打工人,泼天的热度估计不如一张工资条有意思。
江献见多跟红顶白的虚情假意,第一次公演播出,海外同期练习生同伴主动问候他,因他回国而另寻他路的助理找上门。
红了才有价值,一直以来的认知让他每一步如在沙地行走。
江献枕在虞尧宽厚的肩膀,发丝刺着额头,散发出丝丝混合花果香,抱着真实的人,他感觉回到柏油马路。
徐凌在台下看得清,安慰发生的场景不止一处,排名变动和各公司与节目组签的合同离不开关系,有人要上位自然就有人要让位。
他把话筒举到嘴边:“限时投票有许多不可控因素,不管结果好坏都定义不了你们,离开和继续留在这个舞台的练习生,都别急着气馁,未来漫长,你们会经历无数大大小小各种形式的投票,不忘赤诚初心,结果一定不会辜负你们。”
“徐老师发话了,别气馁。”虞尧的手臂跨过后颈垂在江献肩前,“听老师的话才是好学生。”
江献噗地一笑:“我感觉你不像是会听老师话的好学生。”
虞尧眼也不眨:“我是啊,我家的三好学生奖状多得可以开展览。”
“那很棒了。”江献抓了下他的手。
“嗯呐,我们好学生是这样子的。”虞尧笑眯眯地拍他,“江同学,要向好学生看齐。”
江献笑道:“好的,小鱼同学。”
卫宣搓了搓江献的脸:“好好好,笑了就好。”他冲虞尧抬下巴:“排名第一得庆祝啊,我还要你吃做的饭。”
“行,再给你们露一手。”
一听虞尧要做饭,之前夹过一筷子面的栾云,自觉洗好碗筷,蹲守在食堂厨房,其他人闻着味凑过来。
甘理也会做饭,见门口七八个ao很没形象地嗷嗷待哺,撸起袖子加入虞尧。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落在饱受食堂朴实无华饭菜煎熬的大伙眼中,简直是下凡来普度众生的菩萨。
几个人乖乖站成排,把机位挡得严严实实,跟拍摄影艰难地从缝隙中挤进去,虞尧腰上绑着围裙,大高个配上一张漂亮的脸,往灶前一站,一手锅一手铲,堪比偶像剧里享有食神之称的男主,帅的没边。
他麻溜地盛出一碗红烧肉,手一伸,卫宣宛如李莲英化身,屁颠屁颠上前接过菜,完美诠释什么叫征服一个男人先征服他的胃。
甘理在虞尧旁边显出几分娇小,手起刀落砍鱼的姿势却干脆果决,神情冷静,一副中央主厨的架势。
等待吃饭的几人没闲着,一会夸动作帅,一会夸葱切得有技术,情绪价值给到位。
四十分钟后,七道大餐端上桌,又来了三位练习生,大家老老实实坐在拼起来的两张桌前,等两位大厨入座。
虞尧多拿了三个碗,动筷前先夹出菜分给跟拍摄影,然后坐回去,“开动!”
“好好吃,你们俩篡位吧,推翻不思进取的食堂厨师。”
“不如开一家餐厅,叫鱼情鱼理。”
“行,到时候贴上你们的照片,江献最爱,栾云都说好,莫向栩吃了掉眼泪。”
……
三名工作人员交替轮值,吃着虞尧分享的美食,摄像围着一群嬉嬉笑笑的年轻人,捕捉他们真实又动人的友情,聚焦最多的是中间唯一的beta。
关于镜头偏爱,随着正片和越来越多的花絮播出,各大练习生的粉丝计较起节目组是不是区别对待,为什么对准虞尧的镜头又稳又好看。
有人揣测史上最帅beta是节目组和悦禾打造的人设,其实长相是修出来的,真人根本一般。
这话很快被去过现场和蹲过上班路透的粉丝反驳,真人绝对比上镜好看一百倍。
然后就有人骂节目组夹带私货,对虞尧比对其他练习生上心,骂孔文祥嘴上说不搞事,实际暗捧beta。
追星er堪比神探的搜查力,没多久便搜到一名工作人员发在其他软件的plog,说收到小鱼分享的巧克力,三十多块钱一颗。
底下他回复别人最喜欢跟拍小鱼,有很大几率被投喂。
似乎解释了为什么虞尧得到镜头偏爱。
同一件事不同人的态度可以天差地别,恨的说他故意收买人心,喜欢的说他热心是加分项。
到时练习生做饭的花絮播出去,势必又会招来恨者爱者狂欢,不过一个会做美食的一八八健气大帅比,承不承认都会是很多beta、Omega的理想型。
一桌吃美喝足的练习生翌日便迎来第三次公演。
初时一百人的台子缩减大半,只剩下三十五人,说闹的声音小了不少,机位一到位,场上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徐凌的视线一一划过三十五位练习生,噙着和煦的笑开口:“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到第三次公演,节目也播到第六期,大家都收获到很多关注,达到你们的预期吗?”
“徐老师,我们手机上交了,不知道。”
“我刚替你们看过,你有三百万粉丝。”
那人愣住:“真的假的,我昨天看才两百三十五万。”
旁边练习生立马捂住他的嘴巴:“他记错了,这不是你放假时候的粉丝数吗?没睡醒吧。”
大家心照不宣地哄笑。
卫宣拱虞尧胳膊:“你知道你粉丝数多少吗?”
虞尧问:“多少?”
“五百八十三万。”卫宣说,“我六百万二十,莫向栩六百万,江献五百七十六万。”
虞尧:“你好厉害。”
卫宣:“厉害个毛线,我出过一次道,一半是僵尸粉,其他人气选手或多或少跟我一样,你可是实打实新涨出来的。”
江献捏了下虞尧似懂非懂的脸:“你真的一点不关注网上的事啊,你晚上拿手机都在干嘛?”
虞尧老实回:“做游戏任务,和老大聊天,然后睡觉。”
“6。”
徐凌咳了咳稳住场面,“好了,我来公布第三次公演的规则,第三次公演分为两项,第一项是大家最期待的与导师合作舞台。”
“哇哦。”
“终于来了,啊啊啊我参加选秀就想着这个。”
“我想和微姐一组!”
“乔老师。”
“徐老师你上场吗?”
“徐老师选我!”
徐凌微微一笑:“所有练习生分为五组,那我就必须上场了。”
“哦哇徐老师徐老师!”
他话锋一转:“但我很多年没唱跳过,教不了你们什么,也怕影响你们发挥,所以特别邀请你们的师兄来助阵。”
“谁啊?”
“苏越!”
“师兄是上一届的吗?”
望着众人期待的样子,徐凌瞟了一眼虞尧,喘大气似的半天才开口:“邢野。”
“啊——”
有气无力的呼声在众人面面相觑中偃旗息鼓,左右小声交谈起来,随即想起在录制,装模作样给出皮笑肉不笑的欢迎,一股淡淡的尴尬弥漫。
娱乐圈论资历论名气,想让人追捧总得排上一个,而邢野尴尬就尴尬在,他实打实地红过,鼎盛时候谁都想蹭一蹭,客客气气叫邢老师,可他却在尚未排上资历之前flop了。
昙花一现的明星比比皆是,再怎么拿注过水的数据充体面,一到路人盘点或者年末总结就查无此人,大众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没实力强捧的糊了不行了,私下怎么说都行,摆在镜头前大家仍然得装一装,师兄确实是师兄没错,前辈也是事实,中间有多少水分轮不到他们这群未出道的人来置喙。
事关到投票,谁不想要申滢陈墨微这种又红又有实力的导师,节目组为了热度,多少有点不顾他们死活。
几秒的死寂后,众人的目光默契移向全场唯一的beta,和邢野一样又超越邢野的beta,网上两人一同出现的次数快赶上在场练习生,同样特殊的性别,同样的路数,摆在一起比较是必然的。
“孔导果然阴险狡诈老奸巨猾。”卫宣忍不住吐槽,“我都可以想象到时候播出的标题,‘新王旧王,谁与争锋’,‘两代beta交锋谁更胜一筹’,拉踩通稿绝逼能铺满整个演播厅。”
邢野隶属云鲸,每个公司都有些半死不活的艺人,孔文祥启动星漫初期,便计划让邢野来露个面,博点情怀,有起色最好,没起色也有话题。
他没想到会出现一个虞尧,情怀是博不到了,物尽其用搞搞热度仍旧可行。
虞尧感知到投射在身上的目光,内心蛮无语。当惯别人家的小孩,突然有个陌生人硬贴上来,莫名其妙让他沦为对照组,简直六月飘雪。
“来就来呗,”虞尧撇撇嘴,“打架我也不怂。”
“导师分组由抽签决定的。”徐凌从虞尧那收回视线,接着讲规则:“第一次顺位发布第三十五名先来抽。”
练习生们已然忘记先前纷纷喊话徐凌的事,默默祈祷不要抽中徐凌。
第一个抽中徐凌的练习生,国粹骂一半硬生生吞回去,面如菜色。
徐凌好笑:“干什么?抽到我这么不开心,刚才谁喊我来着?”
“开心,开心死了。”练习生哭着脸说。
“行,我相信你,回去吧,下一个。”徐凌没为难他。
“希望我抽到封老师。”卫宣学其他人握拳许愿。但往往越不想要什么越来什么,翻出卡片,徐凌/邢野的名字赫然显示,他闭上眼,原地罚站足足三十秒。
名额过半,抽签顺序又重新按照第一名正序。
虞尧淡定走下台,把手伸进抽签箱,徐凌问:“想抽到谁?”
“申老师。”虞尧一面说一面取出卡片,“咦,真是申老师,”他喜滋滋扇了扇名牌卡,“借徐老师的好运额。”
“徐老师等下也问我!”有人立马喊。
徐凌哭笑不得,他前面明明有问其他人,“行行行,都问。”
三十五人全部抽完,五组人员确定,江献抽到乔言,也算兑现初舞台的话,除却抽到徐凌邢野组的心情如上坟,还得表现出大喜日子的开心,其余对抽到的导师相当满意。
“分组已经确定,合作舞台没有现场投票,所以不管是不是你们心仪的导师,希望你们都能享受舞台,”徐凌说,“三公第二项才计入投票,节目组特意请来优秀的编曲老师,意在量身打造属于你们的个人原创单曲。”
原创两字瞬间激活现场的气氛,徐凌笑了下:“别着急激动,有要求的,你们必须参与到改编中,注入自己的想法。”
虞尧心里一动,自己改编哇。
徐凌:“以小组形式,每个人只有一分钟的表现时间,累计票数最高的小组将额外获得五十万,组内第一二十万,剩下六人均分三十万。”
“哇二十万,直接遥遥领先。”
“就算输了,还有个人单曲,值了。”
“我已经等不及了,个人单曲在向我招手。”
徐凌环顾跃跃欲试的众人,也不多话:“导师已经带着惊喜在等你们,快去吧。”
“走走。”众人迫不及待动身。
“啊啊啊就我不想面对吗?”卫宣挂在虞尧身上,慢腾腾地挪步子。
虞尧抓住脖子前的手臂,拖着他走,笑道:“他又不是洪水猛兽。”
“就……唉,对比就很难评。”
到徐凌邢野的房间,卫宣还不肯放手,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年轻的男人现身,与前面的虞尧打上照面。
“哟,这不是史上最帅beta吗?”
第48章
邢野的长相放在路人中算帅的, 拾掇拾掇回头率不低,但放在遍地金花银树的娱乐圈,与ao相提并论就显得平庸。
顶峰时有红气加身意气风发, 模样光彩夺目, 如今陷入维谷, 风华不再, 享受过盛况后的巨大落差导致心理失衡, 眉宇间总萦绕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鸷。
听说悦禾有个beta送到选秀,邢野一度幸灾乐祸,终于有人和他一样, 被推上高塔后狠狠摔下去。
资本和大众热衷于造神毁神,收割一波韭菜便无情抛下,他以为新的beta不会例外。
可是,可是……怎么可能!
即使知道孔文祥打定什么主意, 邢野还是来了, 他必须亲眼看看那个beta是不是真的。
他太清楚云鲸的手段, 推一个alpha出去当靶子,吃尽流量,哪怕揭穿后alpha本人将毁于一旦。
没有人真正在乎“神”, 包括说会永远陪他的粉丝。
来之前邢野听过太多新beta如何如何, 看过太多两人的对比,他都嗤之以鼻,假的假的, 你们都被孔文祥骗了,孔文祥那个骗子,最擅长蛊惑人心。
直到此刻亲眼碰面,邢野压抑许久的种种负面心思, 如同沸腾的沥青汩汩往外喷。
自卑会让人无理,糊会让人发疯,他从干哑的喉咙里挤出尖锐的字音:“史上最帅beta,我看是alpha吧。”说着他向虞尧的后颈伸出手。
本该去往导师房间的练习生均慢下脚步,向两位各有传奇的beta致以看戏的注目,让糊掉的邢野来当导师助阵,节目组可谓司马昭之心。
在场没有云鲸的人,自然接触不到邢野,对他事迹的了解皆来自网络传闻和经纪人的反面案例,说他狂说他飘了,却怎么也想不到,邢野会在节目录制的情况下动手。
“你干嘛?”从后面搂着虞尧的卫宣眼疾手快拖他后退,躲开邢野的魔爪,江献一把抓住邢野的手腕,冷声:“邢老师,打招呼手举得有点高吧?”
众人聚集在练习室门口,工作人员没有出声制止,摄像机未停。
邢野把手插进兜里,扫一眼围在虞尧身边的ao,个别居然挡在他面前,这还是瞧不上beta的ao吗?
他嘴角勾起讥讽的笑,也是,人家如今风头正盛,红的时候谁不赔笑。
“干什么?”徐凌呵斥一声,拥挤的练习生让出一条路,他走到中心,视线在左右两边晃一圈,“怎么回事?”
“徐老师,他——”卫宣刚要打小报告,虞尧摘下他的手站直,八厘米的身高差瞬间彰显气势,邢野不自觉握拳,后退一步。
“邢老师应该是想替观众朋友解惑,”虞尧俯身扭转头大方露出后颈,“摸吧。”
“崽。”卫宣拉他一下,徐凌和江献微微皱起眉头,众目睽睽之下贸然摸腺体,怎么看不像好意,毕竟谁也不会突然掀别人衣服摸他身子,这很冒犯。
邢野微怔,那截白皙的脖颈就这样袒露在他面前,四周目光或轻或重带着刺,没想到再次被瞩目会因为他。
骑虎难下,邢野心一横,伸手抓上虞尧脖颈,软的。
“我靠你轻点,都被你抓红了。”卫宣哇滋滋夸张地喊,整个走廊回荡他的声音。
虞尧摸了摸被邢野抓过的地方,“邢老师确定了不?”他身体前倾,“需要再捏捏脸吗?”
那张胜过很多ao的漂亮脸蛋明晃晃地靠近,像是挑衅,邢野咬了咬牙,手塞进兜里,“用不着。”
“好额。”虞尧重新站直,眼神下落在邢野脸上,“那邢老师记得发打假x博,替我证明不是alpha,脸也是原生态。”
所有目光齐刷刷从他那边射来,邢野如芒背刺,险些维持不住体面,他把指甲死死掐进手心,咬牙切齿:“行,一定。”
虞尧笑了笑:“谢谢。”他转身抱抱卫宣:“送你到家门口,走了,徐老师,我走了。”他揽上和自己同组的骆原,“走走,申老师估计要懵逼了。”
骆原的胳膊搂上虞尧后背,拍他胸膛啧啧道:“我叫你大哥算了。”
好戏像漏风的气球咻地飞上天没了,众人作鸟散,其他组欢欣地找自家老师,徐凌组七人一脸麻木杵在走廊。
徐凌拉开堵门的邢野,招呼其他人:“先进去。”
邢野被他拽到旁边,仍死死瞪着虞尧离开的方向,徐凌问:“看清你跟他的区别在哪吗?”
邢野嗤笑:“他有一张好脸,如果……”
徐凌叹息着连连摇头,邢野见状呵道:“看不出你还是颜控,遇到这么一个beta,该不会老树开花了吧?”
徐凌连生他气的功夫都省了,“我没有帮你吗?”
提起这件事,邢野怨气冲天:“你要是真心帮我就该给我男三,而不是配角都算不上的龙套。”
“区别在于如果是虞尧,他会开心我让他当小弟。”徐凌声线冷硬,“大起大落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但既然接了这份工作就好好做,别把你的情绪带到录制中,身为偶像应该珍惜每一次演出的机会。”
说完他越过邢野进入室内,邢野抬头望向天花板,忍着眼眶的刺痛,好半天他才沉沉呼出口气,进门前朝申滢的练习室投去一瞥。
“我的天,你们终于来了。”申滢拍拍胸口,“我以为没人选我呢。”
“怎么可能申老师,我第一志愿就是您。”虞尧说。
盛榕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
申滢挥手示意他们坐下:“那怎么回事儿?”
盛榕年纪小性子急,嘴里吐豆子似的一骨碌吐露:“邢野想试探虞尧是不是alpha,不打招呼上手抓他的腺体,虞尧就主动给他抓了,他真的很没有礼貌。”
申滢惊讶:“当着摄影的面?”
“是啊。”
虞尧不在意道:“网上老是有我性别的争议,刚好请邢老师帮我证明一下。”
申滢看着他的眼神染上笑:“嗯,不跟他计较。”她拍了下手,“说回正事,接下来呢,我会和你们一起共同完成三公演出,包括你们的原创对决,舞蹈一般,创作我还是在行的。”
“哇哦,”卢清激动地举手欢呼:“有申老师帮我们把关那赢定了呀!”
盛榕:“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下手。”
申滢莞尔:“节目组准备了五首demo,大家在此基础上改编,我会开设三堂词曲课,明天第一节课告诉我你们的想法,我和编曲老师好提前准备。”
“但是合作舞台也要认真对待哦,不计入投票就尽情地享受吧。”她打开手里的信封,“曲目是全民制作人为导师挑选的,万一给我选的舞曲,我一把年纪得扭起来了。”
“老师别慌,”盛榕握住宁辛忱的肩膀,“我们有忱忱。”
宁辛忱浅笑道:“老师的粉丝肯定不会坑您。”
“诶呀,好像是苏越的歌,看来全民制作人想看我挑战自我。”申滢向大家展示曲目,“这次任务重,我们不浪费时间,有什么问题练习过程中解决。”
“好!”
苏越的歌是典型的hip-hop风格,申滢作为唱作型歌手,说舞蹈不行还是谦虚了,当天最后两个小时熟悉歌曲,她比擅长舞蹈的宁辛忱更快上手。
面对练习生们的打趣,申滢带点小骄傲说:“我好歹是导师,也是要面子的,好了,明天见,大家晚上早点休息,养精蓄锐迎接挑战。”
“老师拜拜。”
五个练习室差不多同一时间解散,三十五位练习生轰轰烈烈地回宿舍。
三公宿舍小伙伴们依旧没有分到一组,江献在乔言组,栾云在陈墨微组,就小倒霉蛋卫宣没有抽到心仪的导师就算了,偏偏还是邢野。
“练第一遍就把我们每个人批了一顿。”卫宣怨气重得可以扮鬼,“问题是他自己也不咋地,不知道在装什么。”
江献笑说:“助教嘛,这不是挺负责任的。”
“哇哇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嘛。”卫宣恶狠狠掐他脖子,“那咱俩换组。”
栾云捡好睡衣准备去洗澡,顺嘴:“你对他的主观情绪太重,把他当作工作人员就好了。”
虞尧点点头:“还有徐老师在呢。”
“反正我对他的观感不咋地,”卫宣扁嘴:“而且他和徐老师有过节,好几次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虞尧靠着床栏杆,“什么过节?”
“根据我纵观八卦栖息地得来的不负责小道消息,曾经邢野想演徐老师主演的一部电影,但徐老师没同意,结梁子了。”卫宣说。
“这就结梁子了?”虞尧惊奇道。
“唉,不要小瞧有些人的心眼,你对他好他觉得理所应当,一旦你没顺着他,那完了,你跟他有仇了。”
江献:“那你就离他远一点,别惹他。”
虞尧抱住蔫了吧唧的卫宣拍拍,“有事先和我们商量,别一个人上头。”
“知道了,我忍忍忍。”
“好样的忍者神龟先生,吃颗糖吧。”
“大晚上吃糖?”
“睡前甜蜜蜜,醒后乐滋滋。”
次日一大早,五间练习室满员,导师住在酒店,过来需要一段时间,执行导演发布第一个任务,写信——“录制过去三分之二,请各位练习生写下你们这段时间的感想。”
收到信纸和笔,六人互相左看看右看看,嘀咕几句,趴地上动起笔。
唯虞尧指间夹着笔打转,盯着灰白色带花纹的信纸陷入沉思,上学时看电影、秋游、参观纪念碑逃不开观后感,现在工作了依旧逃不开赛后感。
讲道理他再爱岗敬业,也没有爱到文思泉涌的地步。
作为一名优秀的应试教育高材生,写议论文,他可以几分钟之内构思出一篇高分作文,显然这是要写抒情散文,但谁会对工作真情流露哇。
啪的,虞尧捏住笔,下笔前看一眼盛榕同学,不得了都三段了。
他俯下身,一笔一划在信纸中间,用飘逸的行楷写:“小鱼到此一游。”
虞尧举起信纸端详,轻轻弹了下纸面,精炼,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他美滋滋交上答卷。
执行导演蛮惊讶:“这么快?”再一看内容,嘴角直抽:“再写一点,信会播出去的。”
“哦。”虞尧悻悻回到位置,咬着笔思忖片刻,补上:“比起一路走来流的汗熬的夜收获的成果,更值得铭记的是同行的人。”
最后画了一个笑脸。
这次他故意磨蹭,瞅着旁边盛榕的进度,在纸上慢腾腾画叼小鱼的猫咪。
挨到大家写好了,虞尧和他们一起上交,执行导演看到仅加了一行话,此人还笑得无辜,属实拿他没办法,假模假样威胁:“剪掉你的。”
“好额,给你们节省工作量。”虞尧笑嘻嘻地答。
搞完任务,七人等了一会,申滢迟迟不见人影,他们便暂且自行练习,三遍之后,申滢才姗姗出现,“不好意思,临时有个工作,不耽误时间,我们直接上课吧。”
申滢讲的内容是实用性极强的创作心得,避免大家在输出想法时走歪路。她做事讲究效率,持着笔记本挨个谈话,让其他人接着训练。
虞尧排第四,到跟前说完想法,申滢笔尖停住,好脾气地问:“你听demo了吗?”
“听了。”
“节目组准备的曲子都是比较符合偶像团体风格的,urban dance,jazz,popping之类,你的想法让我来编曲会做成一首纯抒情歌。”
虞尧手臂搁在两侧膝盖,捏着骨节弯唇道:“我也觉得更适合抒情。”
申滢抓紧笔记本和纸,语气严肃:“先不提改编难度,你可能会和整组格格不入,至少前三个人没有跑题,你想过但还是坚持要做吗?”
“对。”虞尧笃定道,“我最后一个表演,不影响他们。”
“小伙子,你不能仗着自己红乱来,这是会计入投票的,现场不可能都是你的粉丝,你好好来,以你的实力以你们组的实力,有很大几率得五十万票。”
申滢见他神情丝毫没有松动,颇感意外,印象中虞尧性格很随和,但她转念一想,初舞台虞尧就敢怼徐凌,面对封杀也坚决不向陈总低头,他开朗的外表下是鲜明的少年底色,任性自我也在情理之中。
虞尧低头沉默会:“我知道我跑题了,但这个时机对我来说意义特殊,如果因此输了,甚至跌出二十名淘汰,我也认栽,绝不后悔。”
“跌出二十名就夸张了,除非你的粉丝一夜蒸发一半,”申滢笑着叹了声气,“抛开跑题不谈,你正常唱会打动人的,但我仍然得劝你别任性,合作舞台在先,你还有时间改口。”
虞尧笑眯眯道:“不改,麻烦老师了。”
“你这孩子。”申滢拿本子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恃红任性。”
虞尧笑笑没反驳。趁午休他悄摸摸联系霍莛渊告诉他这事,末了问:“老大,你也觉得我任性吗?”
霍莛渊抿着笑,指尖隔着屏幕敲了敲虞尧的额头,“不计后果不任性吗?”
“任性,那我也要做。”虞尧蹲在大门口,初春的风冰凉凉,他搓了搓脸,低头揪土里刚冒尖的嫩芽,“不就二十万票吗?给他们二十万票也打不过我,我肯定会唱好听的。”
“嗯。”霍莛渊再次敲了敲屏幕,“抬头。”
虞尧听话抬起头与他对视,霍莛渊开口的嗓音清越,带着令人安心的意味:“想做就做,你有任性的资本。”
“嗯呐。”虞尧眉开眼笑,“年轻就是资本,就算不年轻,还活着就是资本,总可以重头再来。”
霍莛渊闷声笑了下:“嗯。”
“老大,”虞尧站起来跺了跺蹲麻的脚,手机举到眼前,“三公你能来看我表演不?”
第49章
进门前虞尧四处晃了一眼, 应该没人发现他悄咪咪藏手机。
午休练习生们基本没回宿舍,不是在练习室小憩,就是一刻不歇地练习, 导师们则在导演临时搭建的休息室。
走廊内出奇安静, 脚步声显得分外清晰, 虞尧心里想着歌词, 听到动静便抬起眼, 对上一张阴沉的脸。
邢野原本该和导师在休息室,五位导师,三位当红ao明星, 一位资深Omega歌手,一位地位不低的beta,只有他,从高塔摔下来的失败者。
糊了以后, 身边人的态度大逆转, 不再捧着顺着他, 邢野总觉得他们的眼神透着嘲讽,你也有今天。
他在休息室如坐针毡,尤其听他们熟稔地聊练习生聊粉丝, 自己像个局外人, 被他们排挤冷落,分秒也不下去。
好巧不巧,一出来就遇到刚才申滢口中的人。
多数情况, 虞尧很乐意主动和人交朋友,出租车司机他都能聊上几句,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但如果有人先一步散发敌意, 还热脸贴上去岂不是有病?
说来莫名其妙,他和邢野仅仅因为大众认知的性别相同就成为对照组,先不论他不是真的beta,就算是又如何,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成为不了谁。
诚然在娱乐圈,某个人红了以后,抄作业复刻他的成名之路,打着小xxx的名声对标的事屡见不鲜,几乎算一条捷径。
虞尧可不想走捷径,虞尧只是虞尧,不会是任何人的缩影。
即将擦肩而过,他礼貌且客气地叫“邢老师”,往左边走,谁知邢野往右挡住他的去路,像是怕仰头输一截,翻白眼似的瞧他,“你觉得你能红多久?”
白眼翻得有点狠,阴森又滑稽,虞尧索性后退一步,免得他一激动把眼珠子翻过去。
“不知道。”虞尧老实答。
邢野呵道:“我赌你不超过两年,娱乐圈是ao的天下,他们不会允许一个beta横行。”
“两年应该能赚够本钱开餐厅吧,”稍一细想好像蛮不错,虞尧美滋滋说:“邢老师要是缺工作,可以来找我额。”
邢野顿时像被戳中痛点,面容扭曲,肩膀直哆嗦:“你也配讽刺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也不过是被资本选中玩物,我今天的处境就是你以后的下场,等着瞧。”
虞尧瞅着他离开的背影,撇撇嘴:“开店咋了,很丢脸吗?”
他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哼着歌回练习室,六位组员三位闭眼睡觉,三位盘腿坐在地上写拿纸笔写东西。
“你歌词想好了吗?”虞尧靠墙坐下准备眯一会,盛榕挪过来头贴着他肩膀问。
“还没有,”虞尧和他对视一眼,老神在在说:“等我做个梦和我偶像神交一番。”
“偶像?就是你初舞台唱的那首歌的作者吗?”
“嗯呢。”
“好嘛。”盛榕靠着虞尧肩膀看回自己的信纸。
导师合作舞台的训练时间较短,三天后正式登台演出,对其中十五名练习生是唯二的舞台机会,虽然不计入投票,表现好坏一定程度会影响第三轮淘汰。
不仅选手,导师同样很上心,为呈现最好的效果,压缩休息时间抓紧训练。
五间练习室的气氛始终绷着一根弦,也就录制中场休息,有喝水喘口气的功夫。
“小鱼包。”盛榕戳了戳虞尧含水鼓起来的脸颊,“小金鱼。”
“还好不是河豚,”虞尧咽下水,“你的粉丝叫小榕包?”
“叫小榕花。”盛榕嘿嘿道,身体重心压向虞尧,“可爱吧。”
骆原轻拽他的头发,“天天不是抱虞尧就是贴贴,没见你对我们这么亲近。”
“拜托,你是alpha我怎么抱你啊,我一靠近就闻到你的信息素,很危险的。”盛榕嘟囔,“我发情期刚结束你不要招我。”
贝川哈哈道:“多好啊,给你们的cp粉送福利。”
“cp粉?”虞尧纳闷。
一说起这个盛榕就来气:“就是嗑咱俩cp的粉丝,明明咱俩一组的时间更多,竟然没超过你和江献的cp粉,果然天降打不过竹马!”
“……”虞尧默默喝水,和男人凑一对也太诡异了。
骆原笑说:“所有练习生CP组合里,你和江献的CP粉最多,产的粮我都看过,你居然不知道?”
谁要看和男人的那什么向……光是听听,虞尧鸡皮疙瘩就要犯了,他拧紧瓶盖,“我听不得这些,咱们还是训练吧。”
幸好江献卫宣知道他是直男,从不跟他说这些,不然以后无法直视他们两。
虞尧赶紧阻止大家的话题,“训练训练,我们的目标是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来来来,不等申滢老师了。”
申滢组的舞台站位是她和宁辛忱站中间,少一个人不影响训练,七人队形刚成,门口突然响起Duang的撞门声。
“咋了?”盛榕拉开门探头张望,只听徐凌组练习室传出吵闹声,“我去,好像吵起来了。”
卫宣?念头一起,虞尧忙不迭冲进徐凌组练习室,果然是卫宣和邢野扭打在一起,“卫宣!”
他上前和其他练习生拉开两人,抱着卫宣,一边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一边问:“咋回事?不是让你先找我们吗?”
“我没事,”卫宣低声宽慰他一句,愤愤的目光直戳邢野,“你和虞尧最大的区别就是人跟动物的区别,你连他一根毫毛都比不上,嫉妒死了吧。”
邢野用力抖开架住自己的ao练习生,冷笑:“你不也是他的一条狗。”
其余四间练习室的选手赶过来凑热闹,工作人员在他们动手的时候试图劝止,奈何年轻人气血上头,压根听不进。
导演组那边收到消息,南拓第一时间赶过来,见不是虞尧才松一口气。早在得知邢野会来,他在心里骂了孔文祥几百遍,得亏虞尧和邢野没有分在一组,不然他要给孔文祥扎小人。
江献一进门便听到邢野骂的话,眉头紧皱,拉住卫宣的胳膊,“怎么回事?”
练习室里外堵满人,低声窃语浮在人群中,同组的言存安看不下去,带着一点怨气说:“中场休息大家凑一块闲聊放松,聊到以后的事,不知道怎么冒犯到邢老师,突然说卫宣糊几年好不容易蹭虞尧蹭到一点起色,要继续卖力,不然等虞尧跟他一样,双双携手退圈。”
训练到深夜本就够累,卫宣倦怠的心情瞬间起火,连同对邢野的不喜,脾气直接炸了,拽起邢野的衣领骂回去。
听完起因,虞尧委实无语,邢野是乌贼转世吗,逮着人无差别喷黑汁,额,也不是无差别,根源还是自己。
他松开卫宣,抻平他被邢野扯得皱巴的衣服。
邢野怎么说他,虞尧不会放在心上,他长大了,成熟稳重了,不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路人几句话影响心情,奶奶说做人堂堂正正,不跟傻逼论长短。
但骂朋友不行,因为自己惹朋友被骂更不行。
江献同样护短,闻言哂笑:“邢老师的心是玻璃做的吧,上面是不是还刻着虞尧两个字?稍微跟虞尧沾点边都能让您破碎,真可怜。”
邢野目眦欲裂,心里的嫉恨翻涌,撞得他胸腔生疼,“你跟他好还真是意外,千辛万苦从国外回来就为给他当配角,啧啧真爱,他伺候得你很舒服吧。”
盛榕气道:“你有病吧。”
栾云蹙眉:“节目组不是不透风的墙,邢老师还是给自己留点后路吧。”
邢野勾起嘲弄的笑,后路?他有个屁的后路。要不是听到孔文祥和徐凌聊天提到宣发,他真以为这是一个机会。
他蠢到再一次相信孔文祥那个畜生的话,是他哄骗自己会成为巨星,之后又哄他找上某位老总,结果自己现在半死不活,孔文祥还想拿他捧另一个beta。
邢野恨透孔文祥,恨透这群ao,更恨拥有自己做梦都想拥有的脸的beta,他该和自己一样才对!
“我巴不得你们曝光,让所有人知道孔文——啊唔!”
“虞尧!”
“小鱼!”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虞尧毫无征兆拉过邢野一条胳膊,重重一记过肩摔,膝盖压住邢野的胸口,手肘抵死他的喉咙,将他牢牢控在地上。
南拓和盛榕捂住嘴,卫宣目瞪口呆,江献和栾云几个alpha伸手想拉人,见状又收回去,被堵在外面的导师和工作人员总算挤开傻愣住的大伙,没见着人,先听到虞尧的话——
“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怨气,你上辈子是乌贼吗,满肚子全是黑汁!不就糊了不风光了没人关注你了,又不是缺胳膊缺手活不下去,至于吗?”
邢野抠紧他的手臂,涨红的脸艰难挤出字:“说的轻巧,等你到这一天,你最好也能这么云淡风轻。”
盛榕拿下捂嘴的手:“可是虞尧前段时间差点被封杀,也没有慌乱害怕啊。”
邢野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下一秒喉咙传来更深的窒息,他朝思暮念渴望拥有的脸庞就在上方,不带一丝表情,冷静得凌厉,一张口如山的气势倾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不过从山顶跌到山腰,充其量山脚,这叫什么绝望?”
“我告诉你什么叫绝望,是亲眼看着爱人死在你面前,债主跨过他没凉透的尸体向你讨要几百万的债,比不比你绝望?”
“才二十五六岁就怨天尤人自怨自艾,觉得全世界对不起你,你以为全世界是你爹妈吗?谁有功夫天天管你,你不是想看我的下场吗?不好意思,你一定会大失所望,我今天可以站在舞台上当明星,明天也可以骑上电动车去送外卖,你不配和我相提并论,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算什么男人!”
一番话掷地有声地回荡在练习室,没一个人打断他,就这么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准确说是一个人。
那道年轻又宽厚的背影慢慢站起来,叉着腰伫立几秒,转过头,漂亮的脸恢复一贯的轻松,脑袋后仰:“我去,老师也来了。”
盛榕喃喃:“好帅。”
南拓疯狂点头,捂着嘴差点尖叫出来。
卫宣憋在胸口的气长长呼出来,扑过去抱住虞尧:“woc不愧是我崽!”
江献勾起笑,拍了下虞尧的背搂住他:“你才吓我们一跳。”
空气中紧张的弦啪的断了,氛围重新乱糟糟起来,徐凌看一眼地上仿若失去灵魂的人,无声叹气,拍拍掌对众人说:“时间也不早,干脆回去休息吧,今晚的事大家别往外乱说。”
南拓瞄他,暗暗嘀咕,不说才怪!哼,让他欺负小鱼!
练习生们三两议论着往宿舍走,虞尧左右全是簇拥的人,南拓想凑过去问一句话都没空隙,但卫宣问出他的疑惑:“你说的那个绝望是你家的事吗?”
虞尧嬉皮笑脸地说:“社会新闻哇,吓不吓人?”
南拓远远望着他和平时一样的笑,抚了抚心口,还好不是。他回头看今晚的罪魁祸首,徐凌俯身把他拉起来,“究竟要堕落到什么程度你才会清醒,还没一个比你小六岁的人看得透彻。”
南拓心里哼道,不是谁都是小鱼。他没再管邢野,快速离开摄像头范围,拿出手机登上爆料号——某人在节目组果然闹出事,糊作非为。
制作团队近百号人,一点事就像燎原之火迅速在各大群讨论开,蔓延到其他地方是迟早的事。节目组不仅是透风墙,还是筛子,但真想瞒总有办法,能够爆料出去,多少沾点有意的成分。
邢野进《星漫》当天就被爆出来,他的死忠粉半是开心半是担忧,开心终于有舞台了,担忧会招来黑子的狂欢。
练习生们的粉丝则不管不顾把官号冲了,谁也不希望自家爱豆跟他一组,虞尧粉丝尤甚。
——拒绝邢野!
——敢让他和虞尧一组你死定了!
——不知道请他干什么,他教得了谁?!
——影响其他选手的表演,是邢野能负责,还是节目组能负责?
——非得吃这波流量吗?
——大家和和美美,非要掺一颗老鼠屎***。
——孔文祥果然忘不了心肝白月光,孔邢99。
——我说话难听我先走了。
——****不准碰我家鱼!
……
而南拓一条语焉不详的话,让原本对邢野不满的粉群找到发泄口。
——是不是xy?
——不知道请这个祸害来干嘛?要是影响我家孩子公演,我黑他一辈子。
——xy最新战绩可查,喷wx喷jx和yy打架[666]
——看出来xy嫉妒死了吧,xy看到我家鱼那张脸在想什么,想自己投几辈子胎才有他的万分之一。
——我家献没惹……
——我比较关心谁打赢了,有视频吗?
——yy秒杀。
——爹的我想看现场,节目组识相就赶紧把视频放出来,好死。
……
打架事件网上讨论沸沸扬扬,却始终上不去热搜,《星漫》官号再一次被冲烂,势要节目组给个说法。最后官方只能出面说是大家对表演产生分歧,已经在导师的调节下化解矛盾。
这副息事宁人的说辞显然搪塞不过粉丝,底下评论骂了几万条。
相比起网上的喧闹,第二天的练习室风平浪静,后天便是合作演出,大家没时间计较其他,迅速投身到训练中。
邢野亦没再作妖,一言不发地配合大家训练,卫宣得意洋洋说是被我家崽的勇猛威武给制服了。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合作舞台当天,练习生们六点出现在化妆间准备做造型。节目组为导师演出献上满满诚意,舞美升级一个档次。
“虞尧,你染发吗?”盛榕举着染发膏问,“我想染个蓝毛。”
“小鱼,你染白毛吧,发尾带灰蓝渐变那种,肯定特别帅!”南拓在一旁起哄,小白鱼!
虞尧想了想说:“行,染吧。”还没染过头发。
导师们有自带的化妆师,三十五位练习生化妆是个大工程,从早上六点弄到下午,中午就吃了些三明治充饥。
妆造弄得差不多,观众们陆续进场。
“我的手机。”虞尧小声对南拓说,FPD已经和他沆瀣一气,主动帮他藏手机。
趁导演组没注意,虞尧自拍一张,躲在南拓身后发消息:典藏款白毛鱼,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南拓出于礼貌避开视线,“是发给你大哥吗?”
“嗯呐。”虞尧把手机塞进他口袋里,拍拍,笑眯眯说:“我上台了。”
南拓握拳鼓劲:“加油!”人刚走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下意识拿出来,亮起的锁屏界面显示一条消息——
老大:已收藏。
第50章
徐凌组的表演在第二个, 开场主持由封耿暂代,等他表演结束,留在台上请出下一个导师组表演——申滢组。
一阵欢呼中灯光骤暗, 在音响师播出第一个音, 三角台前方八竖互相交叉的彩色灯光亮起, 朝相反的方向扫射, 扫到站位靠后的虞尧, 观众席霎时爆发出高涨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白毛!!”
“WC!!好帅!”
“我的妈呀我鱼帅出新高度!”
“OMG帅得我无法呼吸。”
“救命!”
染完发,造型师结合歌曲的风格,将虞尧头顶打上发蜡抓得蓬松带刺, 额中间头发往后捋,两侧散着几绺落拓的刘海,妆容偏淡,仅略微加重眉骨鼻梁下颌的线条。
当他滑到中心, 一束白光聚焦, 虞尧的四肢跟随鼓点率性律动, 眼神睥睨,低沉的声线脱口而出两句狂妄的歌词,无形流露的不羁和傲视让人不禁心跳加速, 场下随即响起一句分贝极高的“老公”。
整首歌贯彻动感十足的节拍, 眼睛在八个人身上过两遍就结束了,委实令人意犹未尽。
靠近舞台的一位男Omega,在虞尧下场经过时情不自禁高喊“老公”。
虞尧瞳孔震惊:“叫错人了吧哥们。”
Omega顿时欲哭无泪, 左右粉丝笑得不行。
落在后面的盛榕跳到虞尧背上,在他耳边幸灾乐祸:“你的粉丝要伤心死了,我叫你老公,你居然叫我哥们。”
虞尧勾住他的腿托了一把, 免得盛榕掉下去,“那我也不可能当他老公。”
“爱豆不就是给粉丝做梦的吗?”
“……我顶多假装没听见。”
昨晚彩排就很顺利,五组表演结束,收工时间不到十点半,孔文祥便组织导师们和练习生聚餐,一天正餐吃得随便,夜宵选在靠近市区的大饭店。
路两边有不少散场逗留的粉丝,注意到节目组的车,纷纷停下来喊自家爱豆的名字,甚至还有打车跟到大饭店的。
好在大家还算理智,只在楼下吃自己的,没有上楼打扰练习生们的聚餐。
座位没有规矩,但基本会选择和自家导师一桌,位置不够才拼到别的组,虞尧屁股还没选凳子,先被盛榕拉,又被卫宣拽,他干脆坐到江献旁边。
卫宣佯装抹泪:“你果然还是更爱他。”
虞尧伸出一条腿,笑嘻嘻说:“别哭,来坐爹这。”
“我真来了。”
“停,开个玩笑,等下我给你抖到楼下去。”
翟尚明:“快抖快抖,楼下粉丝会谢谢你。”
卫宣:“来,我先送你下去。”
“滚啊。”
四桌相近,转过头就能碰到隔壁伙伴的肩,说说笑笑始终不绝于耳,气氛热闹极了,唯独徐凌身旁的邢野,一味低头喝酒,不应任何一句话。
散场临近十二点,导师和练习生们不同路,在饭店门口分两边走。
虞尧多上一个厕所,出来发现邢野似乎在等他。虞尧一边洗手一边拿目光打量他:“干啥,又想打架?”
邢野抱胸倚靠墙壁,面无表情:“我讨厌你。”
“噗。”虞尧乐不可支,搽干手扔掉纸巾,转身面向他,“你是小学生吗?这句话的杀伤力为零好伐,咱俩也就比路人多见几次面,谁会在意路边的小狗汪汪叫。”
邢野抿紧唇,紧紧盯着他,虞尧眨了眨眼,“难不成你的潜台词是反义?”
邢野依旧默不作声,神情紧绷得随时会崩裂似的,虞尧笑了下,扇扇手:“别迷恋哥,哥只是传说,你的喜恶除了伤自己的身,对我毫无意义,就这样吧,无所谓见不见,走了。”
邢野一动不动地注视他奔向等候自己的朋友,勾肩搭背走向无比明亮的大堂,他用力拧了拧眉,嗤一声,笑谁也说不清,可能是自己吧。
人影消失在亮圈中,邢野转身迈向另一扇即将关闭的侧门。
合作舞台完毕休息半天,练习生们即刻投入到原创对决的训练。
分组不变,导师们会协助节目组特意请来的编曲老师,共同帮助练习生完成原创歌曲的编排。
申滢答应过的创作课,人数从七人扩充到三十五人,没了一对一教学,大家只能靠自己悟。
练习生中有原创经验的莫向栩成了香饽饽,导师不在,遇到卡住的下不了手的都找上他,会编舞的栾云宁辛忱同样成了小老师。
头两天完全没了组别之分,大家聚在一起,不像为各自而战,更像完成一首盛大的合唱。
虞尧在里面显得清奇,他不和大家讨论舞蹈,一个人缩在角落,用编曲软件琢磨自己的想法。
江献找过来,听了一段,讶异地看他:“和你组员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嗯呐。”虞尧摊开歌词,“能给我提点意见不?”
江献接过纸张,一行行认真读下来,陷入短暂的沉默,“一定要在三公冒险吗?你可以后面请公司帮你发这首歌。”
“嗯,时机很重要。”虞尧拱了拱他,“快给点意见。”
“纯歌曲创作我不行啊,”江献无奈道,“你要是编舞我还能帮你,你问问莫向栩。”
“他帮我改过一遍了。”虞尧拿回歌词,手机杵着下巴,边端详边嘀咕:“我感觉词没问题,曲子得请申老师帮我改一改。”
“小鱼。”
虞尧转头对上江献欲言又止的眼神,“咋啦?”江献捏捏他的脸,“你认定的事估计你老大都劝不动,我们除了支持好像没什么能说的。”
“他知道,他说我想做就做。”
江献诶道:“行,到时候你就是全场最独一无二的崽。”
虞尧乐滋滋说:“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申滢来上课那天,队员才知道虞尧的改编。
六人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纯抒情歌?连一向不喜欢舞蹈的莫向栩,都没敢直接站桩唱歌。
如果这是音综,没人会觉得不合适,可这是选择偶像团体的舞台。
贝川问出不解:“那你还和我们一起上台吗?”
虞尧顿了顿:“我最后。”
贝川挠了挠头,望向摄像组:“这真的符合规则吗?”
他看回虞尧,“按照前两次投票,你这次应该也会排在前面,那就有很大几率得五十万票,你突然搞这一出,我不知道咋说。”
“说都说了,还不知道咋说。”骆原嗤道,“投票还是得靠自己,指望别人拉票,决赛也能吗?他又不欠我们。”
贝川不爽:“照你的意思,大家各玩各的,别组队了,还成什么团?”
一旁很少发言的印玉研开口:“规则不就是原创吗?”
“但他改的太狠了,完全就是另一首歌,”贝川语气略显烦躁,“我没说不允许改编,但有现成的demo,为什么要大刀阔斧改得面目全非,没几首搞创新的改编歌曲好听,投票计团体,别冒险行吗?”
骆原抱着手臂:“说这么多,你还是想靠虞尧拉票。”
“为什么不能靠?不然组队的意义是什么?”贝川拉下脸,“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背靠大公司,能安心躺到最后吗?”
盛榕皱起眉头:“你说谁躺?”
“谁躺的自己心里清楚。”
“怎么啦?”申滢敲了敲门,“怎么好像吵起来了?”
刚才呛声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别开脸,虞尧走到申滢面前,笑笑:“没什么,随便聊了几句。”
“好吧。”申滢没多问,招呼大家坐好:“我来听听你们的作品。”
大家席地坐下挨个上前展示,虞尧坐在最边上默默听,听完骆原和宁辛忱的作品,他忽然懂了贝川不乐意的点。
短时间内完成一首原创歌曲,对大多数练习生难度太大,故节目组提供的原创demo相对成熟,练习生只需要根据自己的位置稍作改编即可。
比如骆原擅长rap,他截取其中一段verse加hook改编出一首很好听的旋律说唱,宁辛忱擅长舞蹈,就在编舞上多做功夫,仔细听还能衔接上骆原,整体就像团体歌曲中的不同定位。
虞尧则独立在团体之外,他低头卷起纸张一角,心里嘀咕,那我也不改。
把一首偏舞曲的demo改编成纯抒情歌,确实挺难的,虞尧这几天就差把自己和编曲老师绑一块睡觉。
感情滤镜太重,他觉得自己这首歌好听得要死,可以得金曲奖冲击格莱美,但其他人喜不喜欢就不一定,也许会觉得是首烂大街的口水歌。
即使很冒险,他还是要做。
“虞尧。”
虞尧闻言腾地站起来,在队友们的注目下走到前面,把歌词卷成筒,背在身后开始唱。
得到申滢修改意见的练习生停下笔,竖耳听他唱,申滢噙着浅笑注视面前的年轻人,之前她总觉得虞尧的表演缺少一点感情,不过年纪小经历少无可厚非。
这首他坚持要唱的歌,彻底填补了情感的空缺,一首好的音乐一定是从心打动人的。
歌停了,虞尧露出略显羞赧的笑,申滢招手要来词谱,给几个地方润完色后还给他:“站桩唱歌太单调了,明天我把我的吉他带来,我们弹唱,你会吉他吧?”
虞尧愣了下,惊喜道:“会!谢谢申滢老师!”
“别高兴太早,”申滢说,“你这几个月练的全是唱跳,突然要开始弹唱,又没剩多少时间,能不能发挥好还未知。”
“零基础的唱跳我都啃下来了,弹唱我之前为了装逼学过,”虞尧说,“不会比唱跳难。”
“为了装逼吗?我以为你为了哪个Omega呢。”
“我们那不准早恋。”
申滢咦道:“那可惜,以后想恋爱都不行了。”
“无所谓,感情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哈哈哈你粉丝听了肯定高兴,好了,快去练习吧。”
“嗯嗯。”
有了申滢的肯定,虞尧信心大增,当即请编曲老师帮他扒吉他谱。吉他一到手,为不影响队友,他自觉缩在角落里练习。
跟朵小蘑菇似的,摄像都拍不到正脸,南拓强行把他掰过来,“大家一起练习,哪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说是一个团队,正式出道前你们是各自为战,没必要太考虑其他人。”
南拓同样认为虞尧弄这么一首抒情歌挺冒险的,但他相信虞尧能唱好。
“我怕他们影响我。”虞尧玩笑道。
“那也得漏脸。”南拓难得严肃,他比虞尧大八九岁,心态时不时在弟弟粉和爸爸粉之间反复横跳。
虞尧悻悻道:“好额。”
爹粉心理得到巨大满足,南拓忍不住摸了下他的头,“乖。”
做喜欢的事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七位选手埋头练属于自己的歌曲,没再争吵,更多时候是互相鼓励。
贝川对虞尧没意见,提出争议不过是担心他改编过度,hold不住会导致演出失败。这点担心在虞尧每天来得最早,离开得最晚,越靠近公演越效果越好中打消了。
三十五位练习生各有一分钟左右的表演,舞美和机位的调度繁琐,排练三天才定下正式流程。
公演当天,大半时间依旧花在妆造上。
虞尧的造型与合作舞台的风格截然不同,酷帅男大一秒变乖巧高中生。
“崽啊你更像崽了。”卫宣想摸他的头,又怕弄乱发型。
虞尧哼哼:“死心吧,你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崽。”
江献帮他理顺衣领,“等下你不会在台上哭出来吧?”
“怎么可能?”虞尧一副见鬼似的表情,“眼眶红一点算我输!”
江献轻笑:“那就好。”他轻轻抱了抱虞尧,“加油。”
“嗯呐。”
迎着欢呼,七位练习生一同站上舞台,和声的同时先后上前表演,风格鲜明又衔接丝滑,堪比听觉视觉的盛宴。
最后一个人,舞台上所有灯光熄灭,高脚凳和一把吉他升到台面,虞尧拿起吉他坐上去,黑暗中他缓缓呼出口气,一记响指,白色镁光灯从天而降圈住他。
虞尧的头发天然带点卷,发型师增加了卷度,四六分刘海变成平刘海,白色渐变灰蓝的头发蜷成小绵羊,看起来很乖顺。
他穿着自己的衣服,纯黑真丝衬衫,柔顺的布料浮动银白色的华光,从头发丝到搭在木色吉他上的手,晕开一层朦胧的光圈,梦幻似小神仙。
台下寂静一秒,欢呼如海啸。
“和上次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我的天。”
“鱼崽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我不行了,快给我速效救心丸!”
“叫不出老公了,鱼宝!”
“等等,为什么虞尧是弹唱?这是可以的吗?”
“这是原创舞台。”
“是他自己写的歌,《写给季荷》,我靠!我都没注意,季荷是谁?”
“别告诉我是鱼宝的现任或者前任,我会嘎嘣一下死在这里呜呜呜。”
“不会吧,在选秀舞台唱写给前任的歌?节目组不审核吗?!”
“如果是,我当场脱粉!”
“先别急啊,鱼要唱了!”
啪,一记响指。
“丝纶阁下静文章,
钟鼓楼中刻漏长。”
修长的手指扫过琴弦,细水流长般的前奏缓缓响起,虞尧的眼神如水般柔软,落在虚空一处,他带着一点回忆,一点眷恋开嗓——
“旧收音机咿咿呀呀唱莺莺拜月,
蔷薇泥里翻出新的花和叶。
蝴蝶停过霜白的丝荷,
沟壑里流淌晴朗天色。”
年轻时的季荷是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和创业中期的虞生一见钟情,迅速步入婚姻殿堂,没多久生下儿子,生活幸福美满。
几年后金融危机席卷全球,虞生没能抗住破产压力跳楼自杀,季荷赶到只看见坠落的身影,和追上来要债的合作商。
她一滴眼泪没掉,冷静接下所有债务,一夜之间从享福的大小姐,蜕变成冷硬的顶梁柱,抵押父母留给她的房产,用这笔钱一面创业还债,一面独自抚养儿子。
儿子长大和她一样恋爱脑,为了网恋对象非要考去云南,相约当上缉毒警。
债务全部还清的时候,虞尧出生了。季荷前往云南照顾孙儿一个月,恋恋不舍回到家,想把父母留给她的东西赎回来。
八年后小两口破一起牵涉甚广的贩毒案,收尾关头不幸先后殉职,外公外婆担心毒贩报复,连夜帮虞尧办理转学送到季荷身边。
失去儿子的季荷一声不吭,继续抚养孙儿。
“老院门前丢下一道又一道坎坷,
宁折不弯刻下沉默的清澈,
你带我涉雪与山与河,
撇去我人生多余苦涩。”
“鱼在荷下游呀游,
浮光跃过鱼儿的泡沫,
一声声,叮咛飘进未来的歌,
韵脚烫印你的偏仄。”
印象中,虞尧从来没见奶奶流过眼泪,她无论什么时候腰杆挺得笔直,衣着打扮整洁体面。
一辈子没低过头的季荷,在临终前抓着老友的手恳求:“阿拉小囡还小呀,我个后事体就要麻烦侬多担待了。伊搿个年纪懂啥啦?只会吓煞、慌煞。我倒勿担心伊以后日脚过勿下去,就怕伊一直牵记我个事体,弄又弄勿灵清。真个,拜托侬多帮帮伊,好伐?(我家崽还小,我的身后事麻烦你多担待,他不懂这些,会慌会害怕,我不担心他以后过不下去,怕他记挂弄不好我的事,你多帮帮他)”
音乐戛然,骨节轻轻扣着吉他,吴侬软语掀起尘封的记忆——
“切思思,思切情深重,
俏双双,双美就出兰房,
一步步,步入亭中去,
再添添,添满一炉香。”
话音一落,悠扬的bridge伴奏仿佛自另一个世界飘来,虞尧抬起眼,目光深远——
“三言三语跨越时空的隔阂,
替我问一问墙角的残梗,
半夜的钟响了,
是否还有老人抚摸少年的额。”
季荷的身后事收尾,虞尧一个人重新游历曾经奶奶带他走过的地方,漠河的雪,云贵的山,江南的水,熟悉的风景背后藏着季荷留给他的,无比宝贵的精神遗产。
回到那栋爬满蔷薇的小洋房,铁门刚解锁,一串纷沓的脚步由远及近,虞尧没来得及转头,先被两条胳膊搂住。
“去玩不叫我们,真不够意思。”
“一个人跑哪去了?找你几次没见人。”
“我叫了外卖,你家有地方坐没?”
虞尧脑子没转过弯,朋友们先一步推门进去,喊他:“快进来啊!”
“哦,来了。”
即使来路坎坷,虞尧仍觉得拥有的幸大于不幸。
“鱼在荷下游呀游,
露珠亲吻鱼儿的尾落,
一瓣瓣,蔷薇葳蕤不过岁月,
于来年开出一个我。”
叮叮咚咚的弦音渐熄,全场寂静,好似沉浸在歌曲未缓过神,笼罩在虞尧身上的镁光灯一瞬扩大,照亮整个舞台。
虞尧站起来,嘴角绽开完成心事的轻松,他微微躬身谢幕,回头望向身后的队友,盛榕第一个跑过来拥抱他。
在观众席一蓬接一蓬的声浪中,徐凌登上台,看着没事人似的虞尧,不由叹了下,“大家应该都很好奇你歌中的季荷是谁?”
虞尧捏着耳麦,犹豫了会:“我奶奶。”
先前担心是前任的粉丝大松一口气,纷纷表达对奶奶的歉意。
“听说申老师一开始不建议你改编,为什么坚持要在三公舞台上唱这首歌?”虞尧再次迟疑,徐凌鼓励道:“这是拉票环节,多让大家知道你作品的想法。”
“鱼宝加油!”
虞尧张口欲言,听到这句呐喊眉眼弯了弯,目光扫过场上亮着他名字的灯牌,投向更远的虚空,“去年这时候我奶奶去了另一个世界,听说音乐可以跨越文化穿越时空,希望她能听到,我在这里过得很好。”《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