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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许拥川这张脸做一些可怜的表情反而添了点矛盾的倔强感, 看得俞意宁这个罪魁祸首心里更加惭愧。


    俞意宁坐在边上,垂眸看着他。


    真好看,她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晚上做的时候, 你能不能也摆出这个表情?到时候我亲你,你躲开, 然后我扇你一巴掌, 你憋两滴眼泪出来。”


    说完,自己被人轻轻一推,被拉住的手也甩开了。


    像是小学生闹绝交。


    俞意宁上完厕所出来,许拥川在和困倦天人交战, 死活不肯睡觉。俞意宁扯过他的手臂,自然地躺到他怀里, 不稍片刻俞意宁便听见他平稳粗沉的呼吸声。


    她原本还没有什么睡意,可听着他的呼吸声,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再醒来,窗外日光被窗帘阻挡。床边没人, 卧室的门关着,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盖着许拥川的外套,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关于他的梦。


    揉了揉眼睛,俞意宁从床上爬起来, 眼前一阵发晕发黑, 踉踉跄跄走到门口,扶着门框缓了好一会儿,一只手扶住她的腰, 给她一丝支撑。


    许拥川坐在餐桌边打电话,电脑开着,和电话那头的人聊着工作上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醒了多久了。


    许拥川听见门口的动静,忽得停了说话,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搂住她。


    “剩下的等周一我回公司了再说吧。”许拥川打完招呼便把电话给挂了,抬手轻轻拍了拍俞意宁的后背,“还难受吗?”


    “拍我后背干嘛?我是头晕。”俞意宁就是有一点贫血。


    说完,后背的手挪到了自己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坏瓜。”许拥川语气认真。


    话音刚落,自己的脚就被踩了。软底的拖鞋、她又才睡醒身上没什么力,用尽全力踩下去还不是很痛。


    俞意宁抓了抓自己被他弄乱的头发:“几点了?”


    “四点多了。”


    “有水吗?”


    许拥川走到桌边把自己的茶杯递给她,俞意宁喝了大半杯感觉身上的细胞跟着一块活过来了。


    “晚上吃什么?”许拥川接过杯子,去厨房又给她倒了一杯,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她又到沙发上躺着了。


    好似刚才喝水就把他累到了。


    俞意宁躺在沙发上眼睛睁开了,但胃好像还在休眠状态,她也没有注意。手在沙发上摸了摸,突然用祈求的可怜眼神看向许拥川,许拥川不用她开口就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了。


    叹了一口气走去卧室给她把手机带出来。


    俞意宁痞痞地送了一个飞吻给他,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开始搜附近的美食,许拥川趁着她决定晚餐的这会工夫处理了一点工作上的遗漏。


    为了今天早上可以回来,许拥川昨天加班到了11点,结果赶工出来的工作有了几处当时没有发现的疏漏错误。


    一直没听见俞意宁的催促,许拥川专心工作,等他忙完发现时间已经五点多了,而俞意宁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似乎也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


    “晚上吃什么?”


    冷不丁听见许拥川的声音,俞意宁这才想到自己最开始玩手机是因为什么,赶忙从短视频软件里退出去。


    俞意宁点进大众点评:“我看看。”


    快六月了,最近是荔枝上市的季节。


    荔枝烤鱼这种时节性的食物最应该抓紧时间去吃。


    许拥川家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荔枝烤鱼店。


    他们去得有点晚了,店里生意很好,门口挂了牌子,一天仅提供66条烤鱼。


    许拥川去取号,是今天第60桌,前面还有14桌客人。


    生意火爆,就连门口休息的椅子都坐满了人。


    两个人站在门口不碍事的地方,俞意宁感觉两个人回去坐一会儿再过来都能赶上。


    正想问问要不要换一家店,俞意宁感觉不远处有一道目光总在打量她和许拥川,蹙着眉想警告地瞪回去,她只和一张被病痛折磨得形同槁木的脸对上。


    他坐在轮椅上,一对中年夫妻陪在他身边,俞意宁看了好几眼才从那张满是病态的脸上看见一丝蒋为怀的影子。


    “怎么了?”许拥川感觉到俞意宁在看别处。


    脑袋还没转过去,俞意宁一把掰过他的脑袋,蹙着眉表情极其严肃,语气满是警告:“那里有个大美女,你不准看。”


    许拥川被她这副表情逗笑了,心里是不信的:“真的吗?”


    俞意宁知道他没信,她有点后悔刚才没有想一个更好的借口。还想再撒谎,许拥川垂眸盯着她,语气很认真:“用诚实助力你爸在地狱受惩罚。”


    专门针对她。


    方才还想撒谎的人,下一秒就立刻坦白了:“我怕你回头会没有胃口,其实是蒋为怀。”


    说完,俞意宁便看见他即刻沉下去的神情。


    俞意宁松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像是安慰一般:“没事的。”


    俞意宁只能祈祷蒋为怀一行人可以无视他们直接路过,但她还是高估了他们。


    “孩子。”


    许拥川听见自己身后传来的呼唤声,没有回头,只是看着俞意宁说:“我去买点东西。”


    俞意宁知道这是借口:“好,你顺便帮我在便利店里买条毛巾,我忘记带擦头发的毛巾了。”


    “好。”许拥川快步离开。


    推轮椅的夫妻好像没有听见蒋为怀那声极轻的呼唤,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他们家里的事情。


    “大哥,你也是看着小林长大的。你就帮他一把,他为了这个厂投入了那么多钱,你就帮帮他。以后等你走了,小林就当是你儿子一样给你守灵,每年给你扫墓烧纸。我知道你有钱,你从方家分走了几百万呢,你就帮帮弟弟、帮帮你侄子。侄子那是半个儿子啊。”


    中年夫妻推着他路过俞意宁,听见对夫妻的话,俞意宁忍不住勾了勾唇,有一丝幸灾乐祸,这样的人如果等死的时候是热热闹闹的,实在是老天不开眼。现在挺好,癌症晚期受够了罪,陪在他身边的是惦记着他的钱巴不得他快点闭眼的亲戚。


    但这个方向是许拥川离开的方向,俞意宁有点不放心地跟上去。果不其然就看见了一行人停在了小区门口,蒋为怀抬手指着便利店:“我口渴了。”


    男人看向妻子:“你去给大哥买瓶水。”


    俞意宁猜他想在门口等许拥川,走到轮椅前,俞意宁蹲下身方便和蒋为怀对视:“叔叔,走吧,他不想见你的。别讨嫌了。”


    推轮椅的男人狐疑地看着俞意宁:“你谁啊?”


    俞意宁瞥了眼男人,又看向蒋为怀:“叔叔你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吧。”


    方才男人那些话明显是还没有从蒋为怀那里要到钱,要是被他们知道蒋为怀存了几百万在银行里必然会闹。


    心里有所顾忌,可蒋为怀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想见见儿子,和儿子说说话都不行。


    “我都要死了,为什么……”


    “你死了他难不难过我不知道,反正你活着他不会开心。”俞意宁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对银行大客户说这种话的时候。


    推轮椅的男人指着俞意宁:“你谁啊?你怎么说话的?”


    明明他也是巴不得蒋为怀快点死,把钱都给他和他儿子的人,这会儿倒是正义起来了。


    不过生气可能也有别的原因,毕竟密码还没有问到,蒋为怀确实还不能死的。


    男人从轮椅边绕过来,一把抓起轮椅前的俞意宁,抬手指着她开始骂:“小姑娘家家的,你有没有素质?诅咒人呢?你爸才要死呢。你爸不得好死,死了也不超生。”


    俞意宁在银行里上班什么奇葩没见过,有俞辉那样的爸什么暴力没见过,看见男人的动作她只觉得他喷出来的口水比他指着自己的手指更具有威胁。


    但听见那人美好的祝愿,俞意宁郑重道谢:“谢谢你的美好祝愿。”


    随即努了努嘴,好心提醒:“这有坡,轮椅滚了。”


    男人所有的盛怒在听见俞意宁的道谢后像是突然哑火了。在俞意宁的提醒里他回头,蒋为怀正在不断后退。


    他立马松开抓住俞意宁的手转身去追轮椅。


    俞意宁转身走进便利店,许拥川正在条毛巾,仔细得很。


    “还以为你在给我毛巾上绣花呢?还没有挑好啊?”俞意宁凑过去,往购物篮里丢了一瓶无糖的苏打水。


    “你怎么过来了?”许拥川最终选了最贵的,抖一抖没有毛絮,摸着也软。


    “不告诉你了,刚刚我太帅了。”俞意宁不着调地倚着商品架。


    许拥川看向她,余光瞥见便利店外离开的身影,大概明白了:“小时候,那种小屁孩嘴巴很坏,欺负人的时候就会说我没爸爸,说我是野种。有一回我妈下班听见了,护着我,她一个人把一群小孩都骂哭了。”


    他想到在医院时候见到她照顾戚白秋时自然流露的母性,又看向眼前这个摆出不着调模样的人,真叫人挪不看眼。


    他讲起童年,眼神里有一丝千帆过尽但依旧残留悲伤的神情。


    “让你感受到母爱了?”俞意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叫一声阿姨我听听。”


    说完,俞意宁肩膀被他打了一下,他眼里的悲伤被笑意取而代之。


    “我也得骂你一句是不是有病了。”许拥川扶额,“算我的错,教坏你了。”


    许拥川回来两天,俞意宁休了两天。周一早上他要回洵川,俞意宁也要上班,没法送他去高铁站。


    轮岗到的新网点很大,人手不少,但就是距离俞意宁住的地方有些远。


    隔天下午俞意宁在忙没接到他的电话,等快下班了回拨过去才知道他有东西落在了滨城。


    一个U盘。


    许拥川把公司地址发给她,让她帮自己寄过去。


    俞意宁下班打车去他住的地方找,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一个银色挂着小鱼吊坠的U盘。拍照发给他确认后俞意宁再打车回自己和戚白秋住的地方。


    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橙色的余晖,俞意宁看着网约车还有两公里才到小区门口,干脆放慢了脚步。街上路灯已经亮起,正是夏夜纳凉的时候,老人摇着蒲扇扎堆在小区门口聊天。


    刚在小区门口站定,看着打车软件上逐渐靠近的网约车,俞意宁感觉到旁边站了一个人,她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估计没几天了,今天早上刚下了病危,我刚去他住的地方提前把他证件收起来……医院里他那些穷亲戚围着呢,我懒得跟他们打交道……葬礼也不想办,我过两天去各个银行查一下他的存款,反正绝对不会留给那对母子的……不说了,我打的网约车来了。”


    俞意宁见那人有点脸熟,她说的话也很容易就让俞意宁联想到了蒋为怀。


    借着身侧的路灯和远处打来的车灯,俞意宁多看了两眼,好一会儿才在脑海里搜索出关键人物,好像是许拥川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两个人只在洵川的超市打过一次照面。


    蒋为怀快不行了吗?


    俞意宁拿出手机,手指还没点开许拥川的头像,想了想她还是把手机收起来了。


    到家,俞意宁就预约了一个上门取件。


    许拥川隔天就取到件了。


    快递是前台送来的,正好是中午许拥川和孙楠他们一块吃完饭回来。


    孙楠想找许拥川联机来盘游戏,自己卡关卡了好几天了。


    许拥川没同意:“不要了,还有好多工作。”


    “端午节之后完成的,时间还很充裕,但是这个活动还有一天就结束了,大佬带带我。”孙楠作势就要去关他的显示屏不让他写代码。


    “我端午还要回家。”许拥川护住显示屏的按钮,冷声警告,“再占用公司资源,我和储烨举报你。”


    “储烨瞒着我私下给你股份了?你居然站在资本家的身后。”孙楠做作抹泪,“还有,你怎么又回家?你不才回过家吗?三十岁了突然开始恋家了是吧?你家里到底有谁在啊?你这么爱往家里跑难道是阿姨不逼你相亲了?”


    “母慈子孝你就羡慕吧。”许拥川刚想要敲代码,耳边孙楠就像是吃了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全是问句。


    “我不信。”孙楠摇头。


    许拥川决定伤人:“不想端午再看见你们,回家可以不被你们骚扰。”


    孙楠忿忿起身:“我就知道。”


    虽然是假话,但是只要他信了就行。储烨走进许拥川办公室时就看见孙楠叉着腰站在里面。


    “这是打完架了还是还没开战?”储烨站在门口。


    孙楠怨恨地瞪着许拥川,看他像是看负心人:“他冷暴力我。”


    “你话是有点多,闲着没事就去写代码,那个小游戏的活动代码你写完了吗?我还准备暑假的时候上线呢。”储烨催促。


    “哪里写得完啊,你跳票算了。”孙楠摆烂。


    储烨自然不能跳票;“放心,我端午喊了沈瀚霖来帮忙,正好我看杭伽他们端午也不回去,我们公司搞个小团建,让我也展现一下老板的人性美。”


    没等许拥川开口,刚在许拥川端午要回家这件事上吃了瘪的孙楠抢答:“我们老三不给面啊,人家突然恋家了,不想和我们端午聚在一起,要回滨城。”


    储烨还指望许拥川在端午的时候加个班赶一下进度,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我帮你把阿姨接过来?”


    许拥川瞥了两个人各一眼,沉默地在键盘上敲下三行代码,然后点击运行,将屏幕转向两个人。


    偌大的显示屏上就一个在不停滚动的字。


    ——“滚”。


    第62章


    下班轧账的时候, 俞意宁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同事能不能端午的时候帮她值一天班,她想去洵川找许拥川。


    同事是个中年男人,有房贷车贷压力, 二胎又是一个儿子,想着三倍工资, 便同意了。


    俞意宁和戚白秋说了自己要去找许拥川, 戚白秋自然不会反对,只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到了洵川要和她打电话。


    端午三天假期,加上俞意宁原本就有的一天假期, 她能在洵川待三天半。


    最早的动车是早上七点半,但她住的地方到高铁站要五十分钟, 要是坐地铁就更久了。


    她没提前告诉许拥川自己要过去,上次给他寄U盘的时候她已经拿到了他公司的地址。


    两年多没有踏足洵川, 俞意宁感觉洵川变化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从高铁站出来换成两列地铁坐上三十分钟就能到中南大街了。还不是正午,但入夏的洵川天上的云都像是被太阳烤化了, 烈日当头,俞意宁拉着小行李箱穿过马路, 抬手挡在额前,眼睛还是受不了强光眯了起来, 跟着外卖员一块走进了大厦。


    楼下的楼层索引里贴出了公司名, 好在楼下没有闸机口,俞意宁顺利上了楼。


    电梯出来正对着公司前台,一个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刚毕业的小女生, 模样是讨喜的娃娃脸,看见有人从电梯出来,第一时间站起身。


    “您好, 请问找谁?有预约吗?”


    俞意宁想把惊喜保存到最后,摇了摇头:“没有预约,但是我找许拥川,你就说我是他……室友。”


    前台听见“室友”两个字有一丝惊讶,随即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似的,但好像还是说服了她自己:“是你啊,老板和我打过招呼了,说今天有一个室友要过来。我带您进去吧。”


    俞意宁听这话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你确定是我?”


    前台也一愣,眨了眨眼:“你不是室友?”


    “是,但是……”俞意宁感觉自己和她说的不是一个。


    前台见俞意宁承认了从前台绕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主动拉过俞意宁手里的行李箱:“他们就等你了,这会儿他在老板办公室里。”


    俞意宁确信她口中的人不是自己,但她已经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朝里走了:“这边请。”


    俞意宁硬着头皮跟上去,看来自己的惊喜可以升级成为惊吓了。


    正式午休的时候,办公区里有人扎堆一块玩游戏、有人工作有人午休。


    俞意宁目光游离,被扎堆一块玩游戏的一个人吸引了目光,办公区里有人听见响动抬头看过来,偶尔有几声窃窃私语,但是隔得有点远俞意宁听不清。


    “是美女。”


    孙楠上次活动材料没拿全,瑕了图鉴这次活动他已经摆烂了,顺着同事的视线看过去,第一眼很赞同,第二眼发现了不对劲,第三眼开始自我怀疑。


    “我好像看见鬼了。”


    孙楠说着拿起手机想给许拥川打电话。


    一块打游戏的人有点不明白:“孙哥,这是什么最新夸人方式?”


    孙楠没回他,转过身想去找杭伽,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抬起了头,注视着那道走向储烨办公室的身影。


    孙楠看见杭伽的表情,松了一口气:“看来我眼睛没问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了,她怎么来了?”


    许拥川当时失恋这事,压根就不用许拥川告知别人,只用看一眼他那时候想和全世界同归于尽的状态就知道了。


    孙楠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敢在许拥川面前提“银行”两个字,但现在“引爆点”居然出现在了他们公司,世界是出bug了吗?


    杭伽不语,紧盯着俞意宁的背影,手也下意识抓紧了一些鼠标。


    前台帮忙敲了门,得到里面的应声后,前台打开门:“老板,你们的室友来了。”


    储烨拿着手机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手机那头是沈瀚霖告诉他,他在洵川高铁站迷路了。难道沈瀚霖在给他制造一个恶作剧?但下一秒,储烨看见一个眼熟的美女从前台身后走出来,并且他认出这个美女是甩了许拥川的那位时,他确信这是一个恶作剧,只不过是老天给许拥川的恶作剧。


    银行上门推销?


    还是公司有什么没有缴纳的款项银行要上门催缴?


    储烨在自己的脑袋里蹦出一个又一个答案,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看见许拥川猛地站起来的身影。


    “和我没有关系。”储烨第一时间喊出免责申明。


    站起来的人压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快步走到门口:“你怎么来了?”


    俞意宁脸上挂着笑,但随即有点失落:“我设计的惊喜登场不是这样的。”


    叹了一口气,俞意宁想到了自己还被前台拿着的行李箱:“谢谢,箱子给我吧。”


    许拥川感觉有些不真实,震惊之余还不忘先一步从前台手里接过拉杆:“给我吧。”


    不过短短几句话,储烨已经听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矛盾了。难道是只有自己脑袋里多了一段记忆?


    再看向许拥川,他眼里有惊讶有喜悦,有一丝游离外的不知所措,就是没有愤怒和恨意。


    老板的办公室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方便监视员工的,相反,员工也都很容易就抬头看过来。午休公司人不少,俞意宁感觉到身后投来的视线,懂事起她就是个习惯了被人追捧的人,在那些视线里她还能很自如地和许拥川讲话。


    “你几点下班?我箱子先放在你这里,我去四周逛逛。”


    “等会儿。”许拥川也没和储烨打个招呼,先带着俞意宁去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但摆了张沙发,许拥川有的时候加班就在公司沙发上将就睡一晚。办工桌上除了鼠标键盘,只有一盆护眼的绿植。


    俞意宁前脚进去,后脚就被他抵着门捧着脸开始亲。但毕竟是在公司,他浅尝辄止,离得近,俞意宁看见了他眼里都快满出来的喜悦。


    “有这么开心吗?”俞意宁推了推他,“你不是在开会吗,我一会儿在附近逛逛,你下班前给我打电话。”


    他没动,鼻尖碰着鼻尖,呼吸还交织在一起。


    “就是储烨找我聊点工作的事情,本来就是午休,不重要。”许拥川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说说你原本设计的惊喜登场是什么样?”


    整段关系里,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低位的那一个,他不在意自己为她做什么,可高位的人一旦为自己做点什么,他很难不去开心。不在乎是不是卑微,俞意宁给他一点赏光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其实也没有多浪漫多惊喜,她设想的是前台帮忙喊出许拥川,之后许拥川会怎么样她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但听见他问,俞意宁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续上那一吻:“我们见面,然后我亲你一下。你感动地哭了,我安慰你。”


    这么大的惊喜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呢。


    可这么想着,许拥川反而真如她所说的有点想哭。


    “累不累?”


    “见到你就不累了。”


    最普通最烂俗的话,换做是许拥川听别人在恋爱里这么说只会嗤之以鼻,偏偏俞意宁这么说,他会开心会更心疼。


    从滨城来洵川,坐高铁得坐四个小时,许拥川搭过最早一班的高铁,知道时间是多早。


    喜悦没有褪去,但情绪空间里爬上一些内疚和心疼:“睡会儿?”


    俞意宁想陪他的,就算他在工作自己在旁边待着也好,但又一个困意的浪头打来时,俞意宁屈服了。


    他有为了过夜而备在这里的毯子,俞意宁起得早,因为想着去他公司找他,起了一个大早空出打车时间卷了头发化了妆来配今天的白裙子。


    不过几分钟,俞意宁就睡着了。


    许拥川把吵个不停正在打赌让谁来敲他办公室的群屏蔽,走到沙发边轻手轻脚地把俞意宁的鞋脱掉,像那天在医院给通宵陪护小腿水肿的俞意宁按摩一样,许拥川将手掌温柔地贴在她的小腿上,一点点循序渐进地给她按摩。


    直到不得不上班开会前,许拥川帮她掖好毯子,拧松一瓶矿泉水放在茶几上才离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没有权利保持沉默。”孙楠一把勾住出办公室的许拥川。


    “声音轻点。”许拥川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己的办公室。


    孙楠原本八卦的表情瞬间变得滑稽:“哎呦呦,好宝贝哦。”


    “我有个邻居是个精神病,后来因为肺癌被家里人从精神病院接出来了,我以前还觉得他出来早了,不然你进去了你们可以当病友。”许拥川把孙楠胳膊扯下去,“但我现在又觉得他出来得正是时候,床位空出来了,你进去正好。”


    换做以前孙楠必定只觉得许拥川嘴毒,说话伤人,又因为自己说不过他而生气,但这次脑子反应速度格外的快,他一下子抓住了许拥川话里的疏漏:“好善变的想法哦,所以善变着善变着,分手是恨得死去活来现在复合了又爱得不行。让我猜猜,是不是清明那时候复合的?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爱往滨城跑,还以为是想你妈妈了,原来是有别的牵挂了。”


    “啧。”许拥川有点不爽,怎么这次孙楠反应这么快?


    几个技术组的骨干都得开会,大家一块去储烨的办公室,许拥川一直觉得恋爱这种事很私密,可以让人知道自己和俞意宁谈恋爱,毕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是他不喜欢让人知道具体恋爱过程。


    尤其那还是自己的伤心事。


    恶言伤人心。


    他嘴巴的攻击力一直很在水平:“反应这么快对狙怎么就是对不过对面呢?”


    “靠。那是因为对面开挂。”孙楠最不爽自己技术被质疑,虽然他是真菜,“你敢这么和你老婆说话吗?你就欺负我。”


    几个同事听见孙楠说“老婆”,对视了几眼后,有个胆子大的开口问了。


    “三哥,那是你女朋友吗?”


    许拥川脸上不自察地浮现一丝骄傲的神情:“嗯。”


    “嫂子做什么职业的?好漂亮好有气质,她有没有同事朋友介绍给我们?”


    “银行。”许拥川没给她揽活,“有机会帮你问问她有没有单身的同事。”


    孙楠不服气了:“我没夸俞意宁漂亮有气质吗?为什么你只对我嘴巴攻击力这么高?”


    “也是给你例外上了,别太骄傲。”许拥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走进储烨办公室,准备找个离孙楠最远的位置坐下来。


    孙楠嗤声-


    俞意宁这一觉睡得不沉,环境对她来说有些陌生,她总是很难彻底入睡。


    醒来时两点刚过。


    许拥川没在,办公室的灯关着,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她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矿泉水,睡醒喝水是她的习惯。


    喝完水,从包里翻出补妆的东西,下午她还约了徐莹见一面。


    自从自己调职回滨城后,两个人就没见过面了,这次回洵川要是不见她,以后被她知道了俞意宁得挨一顿批评。


    俞意宁在手机上告诉了许拥川自己醒了,想到他被自己弄出来的心理阴影,俞意宁又告诉他下午约了以前同事徐莹喝咖啡。顺道把见面的咖啡店地址都发给了他。


    事无巨细。


    俞意宁从许拥川办公室里出来,外面还有不少员工没在开会,有些俞意宁午休过来的时候不在,但也从其他同事口中听说了中午的八卦。


    铁树开花,实在是壮观。


    打量的目光不少,俞意宁从容地走了出去。前台被培训得非常好,有人进进去去都会在第一时间起身,自己就是干半服务性行业的,实在不想看有人也这么累,朝她摆了摆手。


    电梯正好上行,俞意宁方向感不好记性也不好,坐高铁前要反反复复看好几遍座位号,出门坐地铁也要反反复复确认自己要坐的方向和换乘下车的站台信息。


    和徐莹约在中南大街地铁站两站远的商场咖啡店。


    俞意宁听见电梯传来的“叮——”声,电梯门朝着两边打开,里面还站着一个提着行李箱的人。看着年龄和俞意宁相仿,他好奇地从电梯里探出脑袋,看见前台身后贴着的公司名字他才松了一口气。


    察觉到自己的行李箱有些妨碍要进电梯的人,他快步出来,小声说了句“抱歉”。


    俞意宁只是微微一笑表示没事,走进电梯按了负一楼。


    电梯关上前,俞意宁听见那人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沈瀚霖,是储烨许拥川的室友。”——


    作者有话说:[撒花]


    第63章


    刚准备摸鱼的前台听见声音反扣手机在第一时间起身, 她感觉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后知后觉自己的工作失误,但好在没有酿成什么大错:“好, 不用登记了,储总特意交代过了, 我带你进去。”


    因为俞意宁在午休的时候突然的造访, 许拥川和储烨事情还没有聊完,但一些重点已经达成共识。杭伽也得汇报她最近负责的活动,许拥川刚听了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看见是俞意宁报备去向, 正要回复,储烨办公室的门被嘭得一声推开, 孙楠吓得在椅子上蹦起来,还以为是楼塌了。


    沈瀚霖在门口做了一个极其骚包的poss:“儿子们, 鼓掌声呢?”


    孙楠在摸鱼,被突然的声响吓得不轻,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心脏有毛病第一时间找你赔钱,吓死我了。”


    储烨看着自己办公室的门同样觉得心脏不舒服:“我的门!”


    沈瀚霖咋舌, 正准备像个流氓一样走进去,突然看见正在汇报工作的策划女生, 还有办公室里其他几个生面孔, 他立马站直身体,收敛起所有插科打诨,朝着被吓得手足无措的杭伽鞠了一躬, 尴尬极了:“对不起。”


    储烨咬牙切齿:“我以为洵川已经全面取消人力三轮车了,否则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你坐交通工具来的却在路上用掉一个半小时。”


    有生人,沈瀚霖立马变成一个很内向的人, 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拖着行李箱走到最角落但挨着熟人的位置:“我迷路了。”


    储烨被逗笑了:“二十一世纪了。北斗、GPS、GLONASS、Galileo,你是外星人吗?所以地球卫星都在欺骗你。”


    “我动脑子看地图的。”沈瀚霖也不知道为什么。


    许拥川看着挨着自己坐下来的沈瀚霖,也笑了:“那更糟糕了。”


    储烨叹了一口气,看向杭伽:“你还有要汇报的吗?”


    杭伽整理了一下表情,好在大家都没沈瀚霖吓到了,没有人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失态,她手上开始整理自己的资料:“没有了。”


    储烨看向大家:“大家都有什么意见建议吗?”


    在一众摇头的人里,许拥川回完俞意宁路上注意安全的消息了,这才开口:“我觉得不是很好,活动增加别的小游戏会冲淡了我们游戏最根本玩法。没有射击类的游戏这么做过。”


    杭伽抓紧了一些自己的策划书:“不是要创新吗?如果一直跟在别人后面做游戏,就永远超越不了别人吧。”


    “不同的游戏区别很大,不同男女性向游戏主要的研究方向也不同。”许拥川耐心解释,“你不应该拿你之前的工作经验来对待这款类型不同的游戏。”


    “我是没有什么工作经验,我当时就不应该跳槽过来,对不起,我做了一个不好的策划,我散了会就重新去做。”


    策划书的一角已经被杭伽抓住了折皱,她一向不是一个情绪这么外露的人,委屈好像是一根导火线,先接着坏情绪的炸药桶,越说越想哭,眼泪便失了禁,意识到自己失态,杭伽抹掉眼泪:“我去一下卫生间。”


    许拥川看见杭伽的眼泪微微蹙眉,迎着别人的视线摊手:“我的错?”


    储烨挥了挥手:“今天就这样吧,大家今天早半个小时下班,端午好好休息。”


    其余人飞快溜了出去。


    孙楠这才叹了一口气,抬手打在许拥川摊开的手上:“恨你是块石头啊,暗恋的人突然有了女朋友又分了手,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希望,结果又复合了。你说呢?俞意宁万一没和你复合,和别人在一起了,你生不生气?”


    许拥川脑子不受控地回忆,随即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是谎话:“我很大度的。”


    储烨:“也赖我,我改天就在公司门口贴个公司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


    储烨说完,沈瀚霖却抬手打断他:“规定等会儿颁布,我有一点点想法。”


    “你对杭伽一见钟情啊?”孙楠不可置信。


    沈瀚霖摇头:“不是,我刚来你们公司,在你们公司门口碰见一穿白裙子的美女,是你们公司的吧?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职务的?”


    白裙子的美女?


    公司女员工不多,储烨、孙楠同时陷入了深思,又同时在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嫌疑人。


    在许拥川黑着的脸色里,储烨憋笑比划了一下:“美女头发这么长?卷卷的。”


    孙楠补充:“眼睛大,鼻子挺。”


    沈瀚霖回忆了一下:“对,是谁啊?”


    没等孙楠和储烨公布答案,许拥川起身,咬牙冷笑:“你们两个观察挺仔细啊。”


    孙楠憋不住笑了,用许拥川的话呛他:“大度啊,老三。”


    许拥川送了三个人一人一句“去死”,走了。


    沈瀚霖再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了,储烨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沈啊,你真应该让你妈带你算算命了,你说你喜欢的女生不是和你成为了情敌就是和你一个性取向。现在好了,进步了。但那是老三女朋友。”


    沈瀚霖打了个哆嗦:“那难怪。我刚感觉到了杀意。杀意哎!”-


    俞意宁比徐莹早到。


    约的咖啡店是付雅雯开的,她还是和店长走到了一起。她去年结的婚,如今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两个人在洵川已经开了三家分店了,乘坐自媒体的风,付雅雯还在网上运行一个有着几十万粉丝的原创甜品博主账号。


    俞意宁到的时候她正在培训分店的新人,她一眼就认出了俞意宁,反倒是俞意宁没认出她来。


    她比起上一次见胖了不少,气色也好多了。


    付雅雯端了一杯燕麦拿铁和一块荔枝蛋糕给俞意宁,她似乎比以前外向了许多,脸上也总带着笑容,是不用问过得怎么样都知道她过得很好的程度。


    她随意提起刘煜城的近况,去年她结婚前刘煜城找过她一次,在洵川混不下去要回老家了,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走。


    付雅雯说起这些脸上浮现一次讥讽:“我拒绝了他之后,他和我借钱,问能不能借他一千块买车票回老家。”


    现在的付雅雯自己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当初那么喜欢刘煜城的自己,止不住地摇了摇头。


    “认清了就好。”俞意宁安慰她,“多晚都不算晚。”


    付雅雯点头,随即看向俞意宁。付雅雯不清楚俞意宁这几年的情况,婚礼当时邀请她,她只说不在洵川很忙没法过去:“你怎么样呢。”


    本意是想问问她的近况。


    俞意宁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里含笑:“我也认清了。”


    没聊两句徐莹也来了,付雅雯没打扰她们叙旧。


    徐莹今天休息,这段时间也忙着考A类,有些后悔当年没和俞意宁一起考,现在让她一个人努力,多少有些静不下心来。


    “网点忙不忙?”俞意宁好奇。


    “忙。”徐莹说着,眼睛一直看着俞意宁好似要把她好好记住,再找找两年不见她的变化,“菲姐调走了,换了个别的网点的老柜员来了网点当行长,挺好说话的。你要不要回来拯救一下我们?”


    “我来了滨城人才流逝就太严重了。”俞意宁叹气。


    话音刚落,徐莹用手指戳她脑袋:“臭美。你知道吗,你当时突然调职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我气得不行,发誓你下次找我我也不理你。”


    “那今天这不是徐莹,是谁啊?”


    徐莹抬手佯装打她:“为了能当面打你,还好当时发的不是毒誓。”


    两个人聊到三点半,徐莹离开后,俞意宁也和付雅雯道了别,她坚持不肯要俞意宁的钱,俞意宁一番拉扯后,还是成功扫了二维码转了钱过去。


    一出空调间,热浪扑面而来,日头高高挂在碧蓝的天空上,铁面无私地炙烤着所有暴露在其光线下的事物。


    俞意宁感觉自己胳膊上被热出一层鸡皮疙瘩,但脚步没做停留,她朝着地铁走去,方向却不是去中南大街的。


    关翀工作特殊,只能抽空出来一趟。


    俞意宁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的是那张自己在俞辉外套里找到的合照。


    关翀看着信封像是要接过一个炸弹一般,但又想到什么,他犹豫了两秒后还是一把夺过了照片:“我们顺着这条线索去调查了,我们问过二四妈妈那边……死者袁雪那边的亲戚没有人知道袁雪和黄子毅之间有任何交际往来。南河照相馆我们也去查了,那家店早就关门了。”


    警察都查不出来的事情,俞意宁不觉得自己就有办法,自己能为陆承嗣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关翀将信封揣进自己的口袋:“明天我要回滨城的看守所见黄子毅,拿着照片去问,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开口。”


    但是他心里又有一个让他恐惧的猜想。


    分开后,俞意宁往中南大街赶。


    总算是在许拥川下班前气喘吁吁地到了楼下。距离许拥川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她不想上楼了,干脆在旁边的711买了瓶汽水给许拥川汇报了自己最新的位置后,无聊地看起来了洵川的租房消息。


    在一个城市没有自己的房子便要习惯漂泊。


    俞意宁找房经历不少,大学毕业一次、洵川工作一次、和李征分手后一次,最近的一次就是找了现在她和戚白秋在滨城住的房子。


    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头悬梁锥刺股考进银行是明智之举,至少工作比较稳定,工资待遇也比当时不少毕业找工作的同学都要好。


    她这些年存款不多,戚白秋没有养老和医保,看病是俞意宁支出的大头。


    如果把戚白秋一起带来洵川,自己负担得起,但得把之前存的定期提前拿出来应急。


    最划算的还得是城中村,俞意宁正好还没有删掉当时房东陈桂平的联系方式。


    当时自己临时退租有些不厚道,俞意宁还是厚着脸皮给陈桂平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没想到陈桂平还记得她,也没有怪她当时临时退租,只是告诉她城中村另一间房间早就租出去了。


    俞意宁看见这条回复虽然失落但是不意外,毕竟陈老师的房子很不错,没有想别的房东一样硬是多隔出好几个房间,房租也划算,有租客入手也是情理之中的。


    俞意宁道谢后关掉了手机,托着腮有点失落地看着街景,一道拉着行李箱的人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下午许拥川一直在和沈瀚霖对接工作,临下班前储烨来敲门,问晚上要不要聚一聚,毕竟多年大学室友,又许久没见,难得四个人都在洵川。


    许拥川一秒都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不要。”


    拒绝完,还有五分钟就下班了。


    许拥川把自己电脑的密码发给了沈瀚霖,他已经预备下班了。让他感觉到有一丝意外的是自己拒绝完沈瀚霖和储烨他们两个居然都没有表示,而是行注目礼一样看着他整理完东西,然后拉着俞意宁的行李箱走了。


    孙楠从卫生间出来,看着还站在许拥川办公室门口的储烨,晚上聚餐的事情储烨提前就和他说过了,孙楠站在许拥川办公室门口挤到储烨旁边朝里看,没看见许拥川:“老三呢?”


    储烨:“走了。”


    孙楠一副就知道的表情:“我就说了吧,你今天喊他聚餐他肯定不同意,人老婆来了,谁搭理我们啊。”


    沈瀚霖双手托腮,像是在比花:“我们三加起来还比不过一个女朋友?”


    孙楠很有自知之明,张嘴想像许拥川一样发动刻薄攻击,但修为还没到:“你下次问老三,最好让我也在场,我想看看老三怎么骂你的,学两招。”


    “他哪里找的女朋友?”沈瀚霖又想到了在电梯里擦肩而过看见的人。


    “高中就暗恋的,就那次老三喝了酒说他自卑所以高中只敢暗恋没表白的那个。”孙楠提醒他,毕竟自己也是过来人了,没有那么震惊,还是储烨今天请客吃什么更让他关心,“晚上吃什么?”


    储烨打了一个响指:“我有一个馊主意。”


    孙楠以为他要带他们去吃什么创意料理,翻了个白眼:“不想听。”


    沈瀚霖赞同。


    储烨脸上浮现一丝坏笑:“关于明天怎么骚扰老三的。”


    沈瀚霖挑眉:“什么好主意,听听。”——


    作者有话说:[摸头]


    第64章


    俞意宁从711里出去, 抬手挡在额前:“下班了?”


    许拥川抬手,让自己的影子罩在她身上上:“差不多了,晚上吃什么?”


    差不多了就代表还没下班是提前走的。


    俞意宁一下午吃了蛋糕喝了一杯咖啡, 刚又在711里喝了大半瓶汽水这会儿胃涨得不行,一点胃口都没有:“我不饿, 我陪你吃。”


    “那回去先放行李。”许拥川带路。


    他带着俞意宁去大厦的停车场取车, 俞意宁方向感差,也不爱记路。


    直到车一直开到城中村附近俞意宁才认出来。


    “你还住在城中村这里啊?”俞意宁惊讶。


    许拥川把车停到路边:“对啊。”


    俞意宁想到了陈老师的消息:“你还租的陈老师的房子?”


    许拥川解开安全带下车:“嗯,下车吧。”


    许拥川从后备箱里拿出她的行李箱,把空出来的一只手伸给她。


    俞意宁把手给他:“我今天和陈老师发消息的, 陈老师说另一间房间早就租出去了。那我今天住你那里是不是有点不方便,附近应该有快捷酒店。”


    许拥川开口正想解释, 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联系陈老师了?”


    难道是她决定调职回洵川了?


    俞意宁抬头对上他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明明猜到了还问自己, 这种时候不逗他,简直天理不容:“就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


    许拥川睱眸盯着她, 显然是不信的,反将一军:“嗯, 租出去了。室友是个大美女,感觉应该是高中校花的级别。”


    说完, 许拥川故意盯着她看, 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是吗?”俞意宁迎上许拥川的视线,直接挑衅。


    许拥川胜负欲起来了,他不怕这时候惹俞意宁生气, 毕竟他还有一张能瞬间翻身的底牌:“对啊,等她下班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两年没走这条路,俞意宁差点就不认路了。


    许拥川拿出钥匙, 俞意宁看见了他钥匙扣上和U盘一样挂了一个小鱼吊坠。


    屋内的陈设和俞意宁最后印象里几乎没有变化。好像她真的没有离开过,只是早上去上了班,方才下班回到家。


    许拥川把俞意宁的行李箱拿到自己房间,回头发现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走到她身后胳膊环抱住她的腰:“五一回来后,我在这个房子里醒过来,我以为我和你复合是一个梦。”


    他下巴搁在俞意宁颈窝里,唇细细吻过她的脖颈。


    俞意宁一身的汗,挣扎了一下。


    许拥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在客厅里亲热,害怕他室友回来:“怎么?怕被校花室友看见?”


    想解释自己身上都是汗,但看他三番五次提到这个校花室友俞意宁还真多了一丝好奇心。她是不信真有什么校花室友和他合租,总觉得大概率会是一个像孙楠这样的人和他住在一起,甚至按照许拥川耍人的腹黑,可能那人的名字还是谐音的“校花”。


    “我就来三天,你住在这里,你不怕被当变态我怕什么?”俞意宁轻哼一声,“我想先洗个澡。”


    中午在公司他已经足够克制了,这会儿让许拥川当个gentleman绝无可能。


    没撒手,干脆手上嘴上双管齐下,一边亲一边抱着把人带去了浴室。


    浴室的帘子常年拉到最下,潮湿闷热狭小的雨势里他裹挟着不容俞意宁拒绝的气势将她抱起,俞意宁腿缠上他的腰,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裙子后背一阵摸索,却不得其法。


    俞意宁偏头拉断这个吻,提醒他:“拉链在侧面。”


    白色的裙子和他黑色的上衣一块儿被丢到浴室门口,这段时间在洵川锻炼也没疏忽,俞意宁看见他抱起自己时绷紧的肌肉,感觉比上次看见线条更明显了。


    俞意宁戳了戳他的肌肉:“点到为止了,别再练了,再练就不好看了。”


    “行。”许拥川褪下她最后的贴身衣物,俞意宁投桃报李帮他解开裤腰带。


    这种夏天,许拥川洗澡直接冲凉水。俞意宁还喜欢用温热的水。


    俞意宁先把头发打湿,准备把花洒下的位置让给他,他倒是不着急,像个侍者似的把洗发露递给她。


    俞意宁没接:“你帮我洗?”


    许拥川没二话,把洗发露挤到自己掌心从像给她按腿一样动作轻柔地搓着她头发。


    俞意宁把花洒拿下来,对着他冲了一下,他嘶声。俞意宁用手试了一下温度,明明正正好。看来男女水温差是真的,那嘶声好听,俞意宁听了很有感觉,干脆故技重施。


    察觉到她的故意,许拥川用满是泡沫的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像花猫了。


    她先洗好,抢了许拥川放在浴室里的浴巾,裹上后去他房间穿衣服,顺道帮许拥川把干净衣服送进去。


    把他的衣服放在架子上后,俞意宁从浴室里出来,用毛巾吸着头发上的水,脚步不由自主地站定在了东面的卧室门口。


    整个房子都透露着一股让俞意宁感觉奇怪的地方,门口没有任何女鞋,浴室里的洗漱用品都是一人份的。俞意宁壮起胆子拧动门把手,她只打开一条门缝,房间里没有完全拉起的窗帘将光切割成长方形,自己开门时带起的一小阵风将淡淡的灰尘扬起,它飘到长方形的日光里轻盈地舞动着。


    俞意宁看着卧室里的一切,愣怔在了原地。开门带起的一小阵风经过千百万只蝴蝶的翅膀煽动,最终变成飓风朝她袭来。


    屋里的一切似乎在两年前自己忽然离开时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没有变,陈设如旧。好似卧室的主人短暂离开一般。


    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一道湿热的身体,许拥川身体的温度让俞意宁回过神来。


    “校花室友啊。”俞意宁忽得笑了出来,下一瞬鼻子一酸。


    “不是吗?你高中那时候有多漂亮你不知道?”许拥川偏头,正预备甜言蜜语两句,却看见她好像坠落了星星的眼睛,“怎么还哭了?”


    “没有。”俞意宁躲开他的视线,“灰尘进眼睛里了。”


    “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你应该反击我一下,让我认输,你可是高手。”许拥川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掰过她的脑袋。指腹轻轻碾碎眼角的泪珠,刚打趣完的人却没有一丝不着调的模样。


    他直直地撞进了俞意宁含泪的眼睛里:“不哭了,我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全部涌入眼睛,她好久没有哭过了,再强忍着但是在许拥川面前还是完全泄露了。


    俞意宁扑进他的怀里,他收紧搂抱住她的胳膊,好似抱得更紧一些就能遏制住她的内疚和悲伤。


    她想解释,开口却只有“对不起”。


    许拥川像是哄小孩一样,抱着她轻拍后背:“你知道两年前我会支持你,所以我们心意相通,彼此都没有错。”


    他的爱让俞意宁感觉内疚。


    “可是事情解决之后我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你。”俞意宁鲜少这样自我审判,家事工作这些都足够让她糟心了,内耗得自我审判只会让俞意宁找座桥挑条河选栋楼结束一切。


    后背的手还在轻轻地安抚着她,他偏头,唇轻轻落在她发侧,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那确实应该惩罚你。”


    俞意宁本以为他要说什么肉麻的惩罚她永远爱他,许拥川却打了俞意宁一个出其不意。


    “罚你以后好好吃饭。”


    怀里的人终于破涕为笑,俞意宁吸了吸鼻子:“是有点饿了。”


    这会儿天还热着,两个人都洗完澡也换掉了衣服,实在不想再出门。


    拿着手机点了一些附近的外卖。


    等外卖来的时候俞意宁走进了自己以前的房间,让她意外的是房间里的灰尘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也都没有霉味,看起来保存得都非常好。


    其中是谁用了心,可想而知。


    许拥川很快就取到了餐,准备进屋叫她出来吃饭,却看见她盯着衣柜里的衣服站着不动。


    “怎么了?”许拥川走过去站到俞意宁身后,“发霉了吗?不应该啊,入清明前我还晒过的。”


    说着他捏起袖子好好闻了闻,只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入清明前?


    那时候两个人还没有在滨城重逢。


    “都不知道我会不会回来,你晒来干嘛?租这间房间干嘛?”俞意宁有些内疚,但内疚堆积起来后她又忍不住埋怨他的喜欢让自己这么内疚。


    许拥川表情有点变扭,最后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好吧,我说。那时候房东说要把你的东西处理掉,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租下来,其实一开始分手我特别恨你,后来恨着恨着发现自己还是喜欢,有的时候太想你了我就会来你房间睡,有时候也会待在衣柜里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还有点变态?”


    “傻子。”


    自己给的参考答案,但等俞意宁这么说了,他觉得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应该摸摸我的头说不是的,是你太喜欢我了。”


    俞意宁眼睛含笑,但不肯如他所愿:“变态。”


    说完,自己整个人被抱住,他报复性地咬她脖子和耳朵:“我得好好教训你一下了。”


    俞意宁被整个抱起来放在床上,浴室草草弄了一次对于两个分开半个月的人来说怎么都是不够的。


    他们迫切地想从彼此的反应中寻求各自存在的证明。


    深浅交战,怦然绽放。


    等结束,饭菜都凉了。


    第二天俞意宁没起得来。


    等醒来已经九点了,许拥川早就起了,煮了粥烧好水放凉。


    俞意宁起床去洗漱,顺道化了个妆,只差涂一个口红才开始吃早饭。


    “少吃点,不然一会儿午饭吃不下。”许拥川说着被她剥水煮蛋,“等会儿有没有什么计划安排?”


    俞意宁已经在洵川待了好几年了,这座城市对她没有什么新鲜感,这种时候的洵川最是热和晒人。她来洵川只想和许拥川待在一起,在家什么都不干也挺好的。


    “没有。”俞意宁接过鸡蛋,“你想去哪里玩吗?”


    “洵川最近活动挺多的,有音乐节漫展,商场也开了很多新店,你想去吗?”许拥川给选项,“我都可以,看你。”


    “那我想待在这里不出门。”


    许拥川也这么想,但是今天总觉得心里有一丝莫名的不安感,这种不安感让他有点坐立不安:“但是我有点心慌,心跳得特别快。”


    “心慌什么?”俞意宁以为他把紧张期待和慌张害怕搞混了。


    很快手机来电铃声宣布了答案,来电备注是孙楠。


    按下接听键,那烦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老三,我们来找你们玩了,还有一个小时就到。”


    许拥川就知道这几个人不可能不出馊主意,几年的大学生活,他把这几个人的恶趣味摸透了。


    他直接把电话给摁掉了:“我就说我心慌不安是有原因的。”


    如果孙楠他们过来他和俞意宁的二人世界绝对会泡汤。


    俞意宁没想到他直觉居然这么准,看他苦恼甚至快崩溃的样子,俞意宁笑:“那怎么办?”


    许拥川看着她的笑容,人也冷静下来了,学着她勾了勾唇:“跑?”


    “走。”俞意宁三两口吃好饭,快速地换了个衣服,补了口红。


    许拥川已经拿着她的包等在门口,等她穿好鞋,许拥川拉起她的手。


    脚步匆匆,俞意宁望着走在前面的背影,灰尘被他们的脚步激荡起来,在照入楼梯间的阳光中无处遁形,俞意宁没来由地想到了自己最后一次离开这里时的清晨。


    她那天孑孓独行。


    如果那时候他在,会不会像这样带着自己离开呢?


    “许拥川。”


    在走前面的人回头,阳光落在他眼睛里,他衬得灰尘都像是碎在阳光里的金箔:“怎么了?”


    俞意宁笑容更深了:“我们好像在私奔。”——


    作者有话说:下一本《黄粱梦》,求收藏[撒花][撒花][撒花]


    第65章


    勇士过五关斩六将, 屠杀恶龙拯救公主。


    浴血奋战到底,恶龙倒下,勇士已经伤痕累累再无战斗的力气, 他带着公主逃离龙穴。


    在楼梯下看见孙楠和储烨的时候,许拥川感觉就像是屠龙勇士好不容易杀了恶龙, 正要带着公主离开却在刚出龙穴的时候遇见了另外两条龙。


    他们喊着什么友谊、羁绊, 朝着勇士大开杀戒。


    1v1不存在的,又不是三国。


    现在是双拳难敌四手的以多欺少,虽然胜之不武但是有效的时代。


    “不是说还有一个小时才来吗?”许拥川咬牙切齿地质问。


    孙楠憋不住笑了,抬手和储烨击掌:“怎么样?我就说一旦告诉他们要来他肯定跑吧。”


    “去死。”许拥川转身想带俞意宁回楼上。


    孙楠抬手和俞意宁打招呼:“没事, 今天团建可以带家属的。”


    许拥川:“我怎么不知道今天团建?”


    明摆着的答案,孙楠:“告诉你你肯定直接拒绝了。”


    如果有不少是家属, 那俞意宁也不尴尬了。


    许拥川见她没有很排斥,也不再有异议。


    今天洵川限号只能开储烨的车过去, 走到路边,储烨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许拥川以为他没开车过来:“打车啊?”


    储烨解释:“你们这儿又不好停车, 我和孙楠上楼抓你又不能把车丢路上,就让老沈开着在四处兜。”


    许拥川佩服:“你让他兜圈, 你是真敢。”


    当时储烨没多想,现在也有点后怕了。


    等了好几分钟, 储烨受不了又打了电话过去:“大哥, 你再不回来我要报警了。”


    孙楠坐在旁边的石墩上笑:“你是报警说他是走失儿童还是偷车贼?”


    又等了两分钟,储烨的车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沈瀚霖打了双闪解开安全带从驾驶位下来, 把车还给了储烨:“我没看你给我发的位置,我自己认出路开回来的。”


    城中村外面一圈的道路并不复杂,许拥川听着他说话, 也不知道他怎么骄傲起来的。


    孙楠晕车坐在副驾驶上,许拥川坐在后排的中间。孙楠给沈瀚霖和俞意宁做介绍:“这是我们另一个室友沈瀚霖。”


    俞意宁朝着许拥川另一边的人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自己前天来洵川的时候在储烨公司楼下看见过他。


    沈瀚霖立马坐姿都端正了一些,伸出手:“你好你好。”


    见他伸手了,俞意宁也不得不伸出手,正打算回握,许拥川不着痕迹地抬手,挡在马上要触碰到的两只手之间:“孙楠给我递张纸巾。”


    孙楠把纸巾递给他,许拥川原本以为自己这么一打断两个人肯定就不握手了。结果沈瀚霖抬高了一些又要握,许拥川故技重施:“再给我一张。”


    沈瀚霖把手放低,许拥川再开口:“再给我一张。”


    孙楠嫌烦,把纸巾盒整个丢后面去:“全给你。”


    储烨认真开车,不明所以:“你没吃早饭,当饭吃啊?”


    许拥川干脆不装了,两只手交叉伸向两侧分别握上俞意宁和沈瀚霖的手:“好了,招呼打完了。”


    “切。”沈瀚霖明白了,“老三你不是说你大度的吗?握手打招呼而已。”


    “我骗人的。”许拥川语气就像是刚上车炫耀自己没有看导航的沈瀚霖。


    “哎呦呦。”孙楠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老三女朋友你听听他的话。”


    俞意宁笑:“我很喜欢。”


    一瞬间,车里干呕嫌弃的声音此起彼伏。


    储烨后悔了:“给他们送回去吧,真不乐意和他们一块聚餐了。”


    “失策了。”孙楠后悔至极。


    许拥川得意,手悄悄摸摸伸到旁边拉住了俞意宁的手:“请神容易送神难。”


    团建的地方在郊区一家环境很好的公园,节假日来露营的人不少,为了占据野营最好的位置,公司很多员工早就带着野营装备过来了。


    草坪上扎了两顶帐篷,烧烤架也架了两个。


    食材都摆出来了,几个俞意宁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围在一起生火,还有一些人围在一起玩桌游。


    没人对俞意宁的到来感到惊讶,更多的还是好奇。


    俞意宁这才发现就没有家属。


    “可以带家属,但没人有家属。”孙楠没觉得自己说谎,转而和其他人介绍起俞意宁,“这是你们三哥的女朋友。”


    那边烧烤架半天没弄好,许拥川还没坐下就被喊走了,手轻轻拍了拍俞意宁的腰侧安抚她面对大量陌生人的拘束:“你和他们一块玩。”


    动作温柔但亲昵。


    有人看见了起哄了一声:“嫂子一块玩啊。”


    一群人里俞意宁只认得一个人,是杭伽。


    俞意宁在旁边坐下,看了眼桌上的牌,他们玩的是骗子酒馆,规则很简单。惩罚不是俄罗斯轮盘而是真心话大冒险。


    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手待遇,每次她出牌都被喊“骗子”。有时候真能反将一军,但有时候自己确实是假的要被罚。


    她不喜欢大冒险,次次都选真心话。


    这群人本来就好奇她和许拥川,所以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让她输,以此来让俞意宁受惩罚玩真心话。


    问题倒是都很礼貌,无非是她怎么和许拥川在一起的、两个人怎么认识的、两个人在一起多久了、两个人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之类的问题。


    再一轮俞意宁又被抓了,这次问问题的是杭伽。


    她盯着俞意宁:“你们之前为什么会分手?”


    这里没几个人知道俞意宁和许拥川之前在一起过还分过手,都以为许拥川是突然铁树开了花。


    没想到是破镜重圆。


    家里那些事情俞意宁不想告诉别人,总是被人追着捧着,自己的不堪没法轻易展露给外人,尤其是他的同事。但又不想让人觉得自己玩不起,这种团建上把气氛搞僵不好。


    俞意宁还没来得及含糊其辞,肩膀突然搭上一只手,许拥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那边过来了,含着笑看着桌边其他人:“骗子酒馆啊,好久没玩了。”


    俞意宁懂他的意思,他要来玩了。


    其他人也懂,替女朋友报仇来了。


    桌上没上演“夫妻档”,许拥川坐下后他就支走俞意宁:“孙楠银行卡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你帮他去看看。”


    说得煞有其事。


    孙楠坐在烧烤架旁真的像是很着急地朝她挥手。


    俞意宁把手里的牌放到桌上,起身朝着孙楠走过去:“怎么了?”


    孙楠这才摇头:“妈的,一群人欺负你一个。没事,让老三去报仇。”


    “也不算欺负吧,就是好奇。”俞意宁倒是不生气,在银行上班什么讨厌鬼和奇葩没见过,这些都是洒洒水。


    “你没生气就好,来,坐。”孙楠扯个椅子给俞意宁,“许拥川很护短的,你被欺负了他肯定要帮你讨回公道,那里杀气太重,看了晚上要做噩梦的。你平时玩手游吗?我可以带你。”


    “我不玩。”俞意宁摇头,自己大学的时候就玩一些模拟经营类的,那时候她也有点奇怪,越是大热的游戏她就越是不喜欢玩。


    俞意宁坐在孙楠旁边看他打游戏。没一会儿桌边传来热闹,一个人突然站起来开始坐深蹲跳,显然是大冒险输了,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跑到垃圾桶边大喊“俺老孙出来啦”,引得周围其他野营的人一脸问号。


    这种可怕的社死就是俞意宁坚持选真心话的原因。


    再一轮,杭伽出牌后报了数,许拥川几乎没思考:“骗子。”


    远处不知道是谁家野炊露营聚餐带了好几条狗,狗吠叫着,一时间让俞意宁没听清许拥川说了什么惩罚,只看见杭伽脸色变白。


    孙楠游戏也不打了,开心地欣赏别人的痛苦。最后是储烨看不下去了,喊了俞意宁一声:“你去劝一下。”


    孙楠比俞意宁还先不悦:“她玩得起别人玩不起了?”


    毕竟今天是他们公司团建,俞意宁在心里赞同孙楠但人还是站起来了,隔得稍微有点远,喊他:“许拥川。”


    说着偏头,转身走了。


    许拥川丢下牌起身跟上去,三两步就追上她了:“怎么了?”


    “储烨叫我劝一下你。”俞意宁脸上到没有责怪他的表情,“下手挺重啊。”


    “一般般。”许拥川手搭上她的肩膀,小心试探她对自己这么做的态度,“几个人针对你一个,我选的大冒险已经够心善了。”


    俞意宁感觉到了他们的针对,但她对此感觉还好:“问得都是我们恋爱的细节,我就当秀恩爱了。”


    许拥川听罢立刻驻足:“那我们回去,你继续和他们玩。”


    说完,他胸口吃了俞意宁一个肘击。


    两个人沿着公园的湖泊散了一圈步,等回去桌游已经从骗子酒馆变成了纸牌麻将。沈瀚霖还玩不太明白,储烨下场和他们一块玩。烧烤架边孙楠一边打着游戏一边烤着串。


    储烨是个打麻将的高手,自己当老板之后,人也变坏了。


    连赢两把之后,储烨开始压榨员工:“再输明天就回公司免费加班,我要输掉了后天接着放假。”


    这么一听,上桌的人压力巨大,干脆找起了外援。


    “三哥回来了,三哥你来。一定要赢。”有人过来拉他。


    许拥川被扯着胳膊,另一条胳膊还搭在俞意宁肩头,不想去:“麻将我也不一定赢得过他。”


    俞意宁推了推他:“去呗。”


    得了俞意宁的同意他才去。


    “老三你来我就要赌更大得了。”储烨信心满满。


    许拥川在牌桌边坐下来,听见储烨这话自己的胜负欲也被吊起来了:“父子局?”


    “来。”储烨撸起袖子人也夸张做作地活动了一下四肢看着不像打麻将而像是要打架。


    孙楠不拱火就不是孙楠了,为了他后天可以不上班他急忙过去加油:“老三,你老婆在呢,不能输啊!”


    烧烤架边不知不觉就走剩下俞意宁一个人,俞意宁不会打麻将,戚白秋也不玩,她一点不懂麻将的乐趣,还不如烤串。


    接管孙楠突然撂下的烧烤,俞意宁翻动着烧烤让肉串表面可以均匀受热。


    孙楠之前可能是先速战速决摆了很多的肉串在架子上,俞意宁手里忙着一点都分不了心去看麻将,正手忙脚乱的时候,一双手接管旁边的肉串。


    杭伽翻动着肉串,提醒俞意宁:“你那边的都好了,撒点椒盐就可以了。”


    俞意宁将保鲜膜绑在托盘上,随后将肉串放上去均匀撒上椒盐:“素菜要不要烤一点?”


    杭伽把素菜摆到刚被俞意宁空出来的地方,两个人站在烧烤架前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四周只有炭火噼里啪啦和肉滋滋作响的声音。


    两个人稍微可以休息一会儿,俞意宁抬头看着被拉去为“自由而战”的许拥川,视线轻轻地落在他身上,突然旁边传来杭伽的声音。


    “刚才不好意思。”


    道歉让俞意宁收回落在许拥川身上的视线看向旁边的人,以前没和许拥川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吃过一次火锅,那时候俞意宁就知道她喜欢许拥川,从之前的项目跳槽到储烨公司背后肯定付出了很多,这种喜欢还真是勇敢。


    “哦。”


    虽然上班的时候遇见过很多无理取闹的人,但俞意宁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还憋屈,自己不生气但不代表别人可以冒犯。


    “我从孙楠那里听说他和你分了手,我以为我有机会了。”


    俞意宁不觉得意外:“别和我说这些,你可能没恶意,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大度,听了会不舒服。”


    直白得让杭伽真的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那边打麻将的一群人很热闹,声浪是不是就盖过他们这边的响动,衬得两个人之间更安静了。


    太阳偏移,一开始还晒不到太阳的地方,漏进来一抹光亮。


    “我当时有点麻烦要处理,和他在一起会让他陷入危险,所以我就甩了他。”因为许拥川突然的出现而被打断的真心话最终还是愿赌服输地完成。


    普通一个人能遇到多大的危险?


    杭伽听着有点不信想象不了俞意宁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危险:“有多危险?”


    “死了四个人吧。”俞意宁讲得很淡定。


    杭伽瞪圆了眼睛,满眼不可思议。


    她话音刚落那边一局麻将正好也结束,储烨蹦起来就差载歌载舞了,俞意宁一个不懂麻将的都知道他肯定赢了。


    许拥川把牌丢回去,趁机让了位置,有人不服气,压上加班也要赢回明天的自由。


    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顺手从桌上拿了一个叉子叉起一块西瓜递给俞意宁,他让人往旁边站,烧烤架边热:“西瓜挺甜的。”


    他帮忙翻动着肉串,俞意宁打趣:“明天要加班啊?”


    许拥川才不会听话:“不去。”


    一想到俞意宁后天就要回去了,许拥川有点不开心,越发后悔来什么团建。


    俞意宁看见他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叉了块西瓜递到他嘴巴边:“小别胜新婚,过一段时间有假期了我再来找你。”


    “那我们能三婚了。”许拥川自嘲了一下,张嘴咬掉了西瓜。


    “怎么就三婚了?”俞意宁掰手指,“五一你回去了,后面你回了洵川一次,然后这次我过来,就两次。”


    “那两年被你吃掉了?”许拥川反问,随即还不等俞意宁开口反驳,他又自己把自己说服了,“也是,那两年分手了,我们后来在火锅店遇见那次确实不能算新婚,那是真离婚了。”


    翻旧账了,俞意宁立马选择逃跑。


    “我去一下卫生间。”


    许拥川看着她一心虚就逃跑,含着笑看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耳边传来杭伽的声音。


    声音很轻:“你说的大冒险我完成了。”


    最后一把骗子酒馆的大冒险是他让杭伽和俞意宁道歉——


    作者有话说:[摸头]


    第66章


    麻将结束了, 沈瀚霖想去上厕所,考虑到他的路痴程度没有人放心让他一个人去找卫生间,但也没有人乐意陪他一起去。


    “我陪你吧。”许拥川开口。


    沈瀚霖感动:“老三还是你好。”


    但走到卫生间门口, 沈瀚霖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俞意宁,他收起了感动。


    让沈瀚霖一个人原路返回都极其有难度, 估计到时候广播要放寻人启事, 沈瀚霖也有自知之明,进卫生间时一步三回头:“你们一定要等我。”


    点头保证了,但沈瀚霖还有些不放心。


    随着许拥川脸色一板,沈瀚霖立马飞快地跑了进去。


    反正等沈瀚霖也是等, 俞意宁打量起四周。


    这个公园不收费,但是环境特别好。


    卫生间的前的梁檐上爬满了紫藤花, 现在正是紫藤花的花季,紫色的花穗向下垂着, 俞意宁拿出手机想要拍两张照片。


    手机刚刚横着举起,脸侧擦过一个脑袋, 看见俞意宁开的是后置,自己微笑了半天后死心, 自己居然没有一个卫生间好拍。


    “你好像都没有在朋友圈里发过我。”


    俞意宁这下不慌了:“这个我能回答,我没在朋友圈里发过任何一个男朋友。”


    “也就是说我和那些在冷宫里的一样, 没有特殊待遇。”


    俞意宁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是因为以前害怕俞辉通过这些找到自己, 虽然俞辉现在死了但是她还是不怎么发朋友圈。


    自己拍照也就是私聊发给戚白秋看看。


    结果没想到他还能反将一军。


    “你学习好脑袋反应快,但是你不能这样。”俞意宁的声音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许拥川看见了来电备注。


    ——关翀。


    因为站在俞意宁身后,两个人的身体微微挨着, 许拥川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原本还放松的人在看见来电后顷刻便紧绷的身体,俞意宁拿着手机回拨过去,抬手示意许拥川不要跟过来, 自己走到远处。


    “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只有抽泣的声音,俞意宁就这么等着,过了好久,电话关翀哽咽地开了口:“我今天见了黄子毅。”


    俞意宁心里有一丝不好的的预感,隐隐猜到案子的真相恐怕很残忍。甚至连关翀这样的警察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关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开口声音再度崩溃:“你知道共犯是谁吗?共犯真的是袁雪,二四的妈妈。”


    果然,只有这样的答案才会让关翀崩溃成如此。


    俞意宁抓紧了一些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关翀自顾自地在电话那头讲着黄子毅告诉他的整个故事,他和袁雪的关系,除了袁雪早就过世的妈妈和黄子毅那个患有老年痴呆的母亲无人知晓。袁雪很漂亮,爷爷是教师,爸爸妈妈是棉纺厂的工人。袁雪是被全家呵护着长大的,长得也漂亮,这样的女儿要嫁人,要么嫁给和他们家世相当的,要么就是嫁给更有钱的人,带着全家实现阶级跨越。


    反正绝对不是黄子毅这样逃荒而来的穷人家。


    袁雪妈妈以死相逼,逼着袁雪和黄子毅断了联系,四年后袁雪嫁给了镇上有钱的商人陆岱。


    那个年代结婚有一辆小汽车就足够气派了,但陆岱却能开着一个车队来接亲。


    黄子毅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他什么苦都能吃,可当他好不容易在外地混出一些名堂回到滨城,袁雪已经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了。


    她没有了一丁点以前的天真快乐,她告诉黄子毅,陆岱在外面有外遇,她说她好累,好想死。不想管孩子,不想喂奶。


    他问袁雪要不要跟他走。


    他提前计划好了一切,袁雪告诉他,陆岱给两个孩子存下了一整箱的黄金,他们可以带着黄金走。


    “我当时只准备杀了陆岱的,可能是看见女人背叛了他,愤怒的陆岱很难控制……”黄子毅说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可怕的笑容,“我们打的时候撞倒了房间里的婴儿床,小孩立马就没了气。小雪看见孩子死了,跟疯了一样,陆岱听见她在哭在叫分了心,我趁机给了他两刀……”


    可说到袁雪的死时,他抱头开始哭:“我真的是误伤的她,她疯了……”


    关翀当时就想一枪毙了他,在看见俞意宁发给自己看的合照时他就隐隐猜到了。


    这张合照是当时被黄子毅痴呆老母亲拿来垫柜子角的,俞辉歪打正着发现的。至于俞辉、潘红洁还有王峰和他的关系,潘红洁不过是玩过的一个女人,王峰是敢染指他女人的人,他想让俞辉出狱弄死这两个人,同时又想让俞辉背上命案成为陆家那桩命案,成为同谋让陆承嗣放弃调查。


    他不想让陆承嗣知道他母亲和自己的关系。


    黄子毅还交代了那箱黄金的下落,他偷偷埋在了袁雪的墓地里,而王峰那天躲在墓地里也不是凑巧。


    俞意宁听着电话那头关翀交代的事情,想起记忆稍微有些模糊的人。


    那天他们私下见面,他约俞意宁在美术馆碰头。


    俞意宁到的时候他拿着画册正在欣赏一副油画。


    陆承嗣说他都快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了,只记得妹妹出生那天他很开心,具体怎么开心的,却因为太久了再也想不起来了,爸爸妈妈的声音和样子都渐渐模糊了,他说他妈妈很漂亮,妹妹如果有机会长大,肯定和她一样好看。


    他说黄金是爸妈给他和妹妹存下的,如果没有黄子毅他可能会去学美术,他喜欢画画,以后会当美术老师。


    这样的真相让陆承嗣的死亡似乎都变成了一件“好事”。


    “按照二四的遗言,一部分黄金给你,一部分给我们老师,剩下的留给队里牺牲刑警的遗孀……”


    俞意宁站在远处打着电话,许拥川一直没有上前,看着她眉头紧锁,抓着手机的手指指节都泛着白。


    他的女朋友好像在为了别人伤心……


    听到关翀说出的陆承嗣的遗言,俞意宁一时间愣怔地给不出反应。


    她完全没有想到陆承嗣居然会给自己留钱。


    “我不要。”


    俞意宁拒绝得很坚定,陆承嗣活着的时候她虽然是当了他的线人但是没有对破案起到什么推动作用,就算是感谢她后来找到了黄子毅和袁雪的合影,陆承嗣也用射向俞辉的那颗子弹提前回报了她。


    况且这样的结局如果陆承嗣活着肯定也不会感谢她去揭露吧。


    而且她当时对陆承嗣本来就是利用心理,甚至自己当时以为他已经死了还预备用他的枪杀了俞辉后栽赃给他,俞意宁实在是收不了他的遗嘱。


    他的遗嘱反而让俞意宁在听说他死讯至今好不容易淡去的内疚又一次加深。


    电话那头关翀还在劝说她黄金是陆承嗣的心意,俞意宁却已经说了再见,挂掉了电话。


    见她挂了电话背对着自己深呼吸调整状态,许拥川猜测事情肯定不简单。


    “怎么了?”许拥川走过去,手心轻轻贴上她的后背。


    自己的声音以及触碰让俞意宁猛地回过神,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俞意宁低着头没和他对视,以为许拥川这样就看不见她脸上的失态。


    “警察打电话来和我说了一下我爸爸的事情,因为当时他是被警察击毙的……”俞意宁半真半假地说着,台词也有点乱。


    如果是和俞辉有关,她方才的紧张就能被解释了,可她脸上的那丝落寞要怎么解释呢?


    一个能把爸爸挫骨扬灰的人,会因为俞辉的事情脸上出现那种伤心落寞吗?


    一个玩骗子酒馆的高手,他乐意上俞意宁的当,但不代表他傻,看不懂看不穿她。


    见她不愿意说,许拥川心里更在意了,可要问的时候沈瀚霖出来了。


    “我们回去吧。”俞意宁假装被太阳晒得有点睁不开眼,抬手挡在自己额前,避免许拥川看见自己心虚的眼神。


    团建的后半段,俞意宁不是很在状态。


    吃饭的时候喝了他们自己DIY的酒,群众里有坏人,往里倒了大半瓶威士忌和二锅头,俞意宁看那粉红色的饮料颜色,以为是桃子汁。


    俞意宁抽烟但不会喝酒,这果酒后劲也足,俞意宁没一会儿就觉得脑袋昏沉,她顺道得出一个结论,借酒消愁有用,很快就会难受得没空想其他的事情了。


    他们扎了帐篷,但俞意宁不想进去睡,枕着许拥川胳膊睡了一会儿,但总醒。


    许拥川要了储烨的车钥匙,把喝多了已经趴在桌上的俞意宁轻轻拽抱起来,带了回去。


    提前叫的代驾在路边等他们了,许拥川把人塞进后排。说她喝多了,但还知道让自己舒服,许拥川刚坐上去,她人一倒,枕在他腿上。


    手机从她包里掉出来,掉在了后排的脚垫上。


    许拥川拿起她的手机,正预备把它塞回俞意宁包里手机震了一下,短信弹了出来。


    【关翀】:二四临死前都在说这件事,我照办,之后你想怎么处理他的遗产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短短一句话,许拥川获取的信息不少。


    这个叫二四的人死了。


    他给俞意宁留了一些钱财。


    看起来两个人关系很不一般。


    车辆驶过减速带,虽然储烨这车的减震做得很好,但俞意宁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颠簸弄得很不舒服,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许拥川拿着她的手机没再放回包里,怕再从包里掉出来自己不知道。见她不舒服,另一只手垫在她脑袋和自己腿之间。


    到城中村后,代驾把车开回去了。俞意宁穿着裙子许拥川不好背她,他打横把人抱起,她短暂醒了一下,配合地抱住他的脖子,把脑袋搭在他的肩头。


    “许拥川。”


    醉酒的人像是刚睡醒开口说话,带着一股撒娇的黏糊劲。


    热气洒在许拥川耳边带起一阵痒意,许拥川嗯了一声,偏头:“怎么了?”


    “你长得真好看。”喝醉的人说话无厘头。


    许拥川抱着她,上楼时他得侧身而过,生怕她的脚或者是后脑勺碰到墙壁:“谢谢你啊。”


    知道她是喝多了说胡话,但许拥川还是回应了她。


    许拥川开门,抱她进了屋。


    俞意宁:“我想吐。”


    许拥川把放下来搀扶着去卫生间,她却拉起他的手,然后让他手心朝上,假装吐在他手里,还没忘记配音:“呕——”


    手没缩回去,俞意宁见他没被自己吓到,不玩幼稚把戏了,脑袋一重,任由脖子卸力,她脑袋往他手上一靠。


    许拥川以为她这样会舒服一点,便一直举着手托着她的脑袋。见她假装吐在自己手上,他没生气反而笑:“这很坏哦。”


    “我还干过更坏的事情。”俞意宁偏头,但是脑袋还贴着他温热的掌心,他掌心的暖意让醉酒头疼的俞意宁感觉好受了一些,抬手一根手指搭在他下巴上,轻轻点了两下,像是在说教,“我骗了一个人,我故意接近他,其实就是想让他帮我借机杀了我爸。结果他居然还留了遗产给我。”


    因为付根民她去警察局在公交车上遇见了陆承嗣,那天她主动要了陆承嗣的联系方式。


    他们警察记忆好,他几乎当场就认出她是俞辉的女儿,所以她要联系方式的时候他没拒绝。她要联系方式的初衷不过是想着和他搞好关系,万一之后自己设计好了弄死俞辉的机会,他或许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俞意宁安慰自己,他一开始也是利用自己。


    枪被她弄卡膛了,她不信作为警察的陆承嗣没发现,不信他猜不出自己准备栽赃他的想法。


    结果他居然还是给自己留了黄金。


    他还真是滚烫明亮,死了这么久还能印照得俞意宁像是个卑鄙之人。


    从小到大听多了夸奖,俞意宁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还是那样。


    和高帽摘不下,架子还要端。


    俞意宁自嘲地笑了一下。


    许拥川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条短信,随即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把俞意宁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那我们灵魂也很有夫妻相了,我也很坏。”


    第67章


    俞意宁发誓自己再也不喝酒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许拥川没在, 她从昨天下午回来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钟。


    自己也找不到手机,带着宿醉后遗症她感觉头疼极了,喊了好几声许拥川家里都没有回应。


    用手不断地敲着太阳穴, 俞意宁头重脚轻地从床上爬起来,头晕得厉害。也不知道是自己喝酒喝得还是睡太久导致的。


    脸上妆没卸, 但好在自己身上闻起来是香得, 衣服也都换了,估计是许拥川干的。


    许拥川去买早饭和菜了,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卧室门开着卫生间门关着就知道俞意宁在哪里。


    把早饭摆在桌上,打开客厅的空调和风扇, 让她在这么热的天里吃早饭能舒服一点。


    等俞意宁收拾完出来,刚打开卫生间门就感受到铺面而来舒适的凉意, 俞意宁没看见他,但知道是他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


    许拥川从厨房端了杯水出来, 他已经很习惯她一起床就要喝水的习惯:“去买早饭了,有包子油条还有烧麦, 看你想吃什么。”


    俞意宁头疼的厉害,胃口倒是一般。身上乏力得很, 她干脆蹲在椅子上。


    “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许拥川去房间给她拿:“昨天回来放你包里总掉,我就拿着了。”


    俞意宁社交圈子小, 没什么人找她。


    除了工作就是戚白秋和许拥川。


    手机玩着, 吃饭也不专心,看她小口小口的吃许拥川就知道她吃不下。


    这人这种时候还和小孩子似的:“要是吃不下就别吃了,我中午饭早点做。”


    俞意宁好像就等这话了:“中午吃什么?”


    “红烧肋排、盐焗虾、凉拌豆芽和蘑菇肉丝汤。”这些都是许拥川自己敲定的, “想问你吃什么,但你当时没醒。”


    “没事,这些我也爱吃。”俞意宁转了转脖子, “我脑袋好痛,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偷偷打我了?”


    “昨晚上我给你讲了一晚上的高中数学,估计是你的脑袋和知识产生了排斥反应。”


    宿醉的脑袋反应有点慢,俞意宁刚想把包子给他,这才反应过来:“你说我笨。”


    “我没有。”许拥川不承认,吃过包子后进厨房先处理虾。


    豆芽、排骨都要焯水。


    俞意宁从椅子上下去,走到厨房门口看他做饭。许拥川感觉到背后的视线,手里还切着菜,分心和她说话。


    “厨房热。”


    俞意宁没走:“男人会做饭,情敌少一半。”


    许拥川把切好的蘑菇放到盘子里,转身掀被蒸汽顶起来的锅盖,热气氤氲,两个锅同时煮着东西,他井然有序地像个指挥家:“行了,冲你这句话这辈子你别想进厨房了。这大饼画得真是世界上最圆最大的。”


    俞意宁说那话的时候可没有那意思,人被他这话给逗笑了,倚着门框就这么看着他忙来忙去,做饭这种事俞意宁很少干,她能量低,平时上班就已经很累了,吃食不是外卖就是在单位吃。


    现在看许拥川做一切得心应手,她心里也痒痒的:“我帮你吧。”


    他要盐,自己就递一个盐罐子。他走到水池边洗菜,她就挪到旁边看,他把肋骨下油锅,自己就躲在他背后。


    他端菜,自己跟着他从厨房走到客厅。


    行动路线高度重叠,但实质作用为零。


    许拥川给她夹菜:“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高铁回去?”


    “下午二点的。”


    虽然还有更晚的班次,但俞意宁到滨城已经很晚了,更别说从高铁站到她家还要再坐四十多分钟的出租车。


    许拥川吃过饭后买了同一个时间段的高铁票,这样就能把俞意宁送到里面了。


    洗完碗,俞意宁和准备午睡的戚白秋打了一会儿电话,把自己回去的时间告诉了她,叮嘱她别等自己,早点睡。


    挂了电话,俞意宁发现手机没多少电量了,翻出充电器,许拥川看着她的手机,想到了昨天回来时自己看见的短信:“昨天好像有人给你发了条短信。”


    手机短信大多是网购推销信息或者是银行活动和快递驿站取件码。


    俞意宁手机的短信里有几百条短信的未读消息,关翀的消息被几条最新的商店打折消息压在下面。


    俞意宁没点进去,看见列表里在备注下仅显示一半的短信内容就猜到他给自己发的是什么了。


    无视后,把手机丢在旁边,若无其事地说起别的:“吃饱了就困。”


    “你昨天睡得够久了。”许拥川嘴上关心,但视线还落在她的手机上,“坐起来,我教你学数学。”


    “好新奇的赶人方式。”俞意宁讨厌学习,说完注意到他飘忽的眼神,瞥见被自己丢在旁边的手机,随即坏点子在脑袋里自动生成,“你承认你是个笨蛋没有我聪明,那我就给你解释一下那条短信怎么样?”


    话音刚落,俞意宁注意到许拥川眯起来的眼睛,像条蛇死死锁定猎物。迎着许拥川的视线,俞意宁惬意地侧躺在床上,支起胳膊,手托着脑袋,仿佛胜券在握。


    甚至挑衅地噙着笑朝他挑眉。


    他是蛇,她就是蛇鹫。


    许拥川有点不情愿,表情像是被强迫的清高自持的高岭之花,偏头看着天花板,嘴唇翕动,含糊不清地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我是笨蛋。”


    就像是麻酱拌了泡发的的乌冬面,完全听不清,黏黏糊糊的。


    俞意宁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就爱强扭的瓜,看他越是不乐意,她越是兴奋。俞意宁坐起来,抬手掰过许拥川的脸:“快点重新说一遍。”


    说着她把脑袋还凑过去了,但留了心眼怕他突然很大声的说话,她已经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


    但许拥川动作比她还是快,腰上传来一股力,把她带向他。


    俞意宁顺势坐到他腿上,一侧胳膊环上他的脖子。


    “我是笨蛋。”


    这次比前面那次咬字要清晰得多。


    俞意宁看着许拥川,人被他抱着她也没挣扎,履行承诺:“俞辉出狱后惹上了一个案子,有个警察拜托我当他的线人,他在调查的过程中死了,他是孤儿,估计是感谢我给他提供线索,所以留了一点钱给我。”


    和昨天最近说的话都能对得上。


    俞意宁看着他像是放心了的表情,反应过来另一件事:“不对,你没有说全,你是笨蛋,然后你没有我聪明。你快点说你没有我聪明。”


    “说不说都一样,刚才的事已经证明我是笨蛋你就是更笨的蛋。”


    许拥川的胳膊横亘在她的腰侧,孔武有力的胳膊就像是过山车时的安全装置一样,牢牢把她固定在自己的腿上。


    “绝交两分钟。”俞意宁想从他身上起来,但他胳膊力气实在是大,自己挣扎了两下都没有能够动得了。


    抬手打他的胳膊,又掐又捏都没有用。


    “绝交是什么体位?”许拥川得逞完又适时服软,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


    “不正经!手摸哪里呢?松开。不做男女朋友两分钟。”俞意宁有的时候也喜欢不正经,但调戏别人和被别人调戏是两码事。


    尤其是自己被耍了的时候。


    许拥川还是没松手,手隔着短袖布料慢慢摩挲着她的腰侧:“我摸哪里?我摸剪刀呢。”


    “剪刀?”


    吻已经如细雨密密麻麻落在她脖子里了:“你腰一动,我就感觉脑子里的理智全部都被剪断了。”


    “啧。”俞意宁后背一阵发麻,好像有数以千万只蚂蚁爬过。


    把持不住了。


    俞意宁反客为主:“行,全给你剪了。”


    ……


    很累。


    但又觉得通体舒畅。


    可能是想到俞意宁明天就要回去了,两个人都没收敛。


    用完最后一盒,不尽兴地又互相抚了两回才结束。


    体能条已经见底,俞意宁有点饿了。


    洗完澡,俞意宁穿着短袖热裤和拖鞋跟着许拥川一块下了楼。


    自己离开了两年,城中村好像变得更热闹了。


    这附近有家烧烤店很不错,俞意宁也馋了,许拥川拿着餐盘,俞意宁指哪儿,他夹哪儿。


    许拥川把不锈钢的餐盘递给老板,和俞意宁站在上风头等。


    木炭烧得火红,白烟被一旁的油烟机尽数吸走,肉串血水滴在木炭上滋滋作响。


    俞意宁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拿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备注是村主任。


    俞意宁估计是戚白秋可以优惠购房的事情。


    这附近有点吵,俞意宁晃着手机指了指远处:“我去接个电话。”


    俞意宁这通电话打得时间挺长,村主任年纪稍大了,讲什么话都喜欢重复好几遍,等许拥川都取到两个人的烧烤了,她这通电话也才结束。


    手机已经发烫。


    许拥川把烧烤换到另一边拿着,空出挨着俞意宁的那只手牵住她:“怎么了?”


    “我妈和俞辉是俞辉坐牢的时候离的婚,当时我妈净身出户的。现在我妈就是无房户,乡下村里有政策,我妈可以优惠购房。上次我妈住院我送住院小结去村里报销的时候村主任和我说了这件事,刚打电话来是问我下周一有没有空去抽签。”


    俞意宁得和几个预拆户一起抽签,看谁首批拿房子。


    “那情况和我妈当时很像,我们那时候付了八十万。”许拥川问,“你和阿姨有多少平方?”


    “这么多?”俞意宁估计自己和戚白秋分不到那么多平方,价格应该也会比许拥川他们低一些,但就算是八十万,能拿到许拥川家里现在的两套房也比市面上便宜许多。


    “我和我妈就算把额外的优惠平方都买下才能拿两个小套。”俞意宁手里又没有那么多钱,刚才在电话里村长也透了个底,俞意宁如果两套都拿下至少要拿出五十万来。


    许拥川和许丽当初拿了一大一小后还有多余的,他们又额外买了三十个平方,后来转手把小套买了,买的时候房市还没有崩盘,他们还赚了不少。


    许拥川把自己和许丽当年的方案告诉俞意宁,给她一点参考。


    原本整个假期还很开心,但现实地财政问题出现,俞意宁的快乐有一些被冲淡了。


    没两年就要三十岁了,自己居然还没有可观的存款。


    许拥川这时候突然想赞同俞意宁之前的谬论。


    ——难过的人闻起来会是灰尘的味道。


    她的快乐好像急速褪去的海水。


    难道是在考虑钱的问题?


    “给我个机会。”


    俞意宁原本还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听见他的声音,俞意宁仰起头看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什么?”


    “我借你。”


    “不要。”俞意宁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他。


    “为什么?”许拥川听着“不要”这两个字的反应不像是俞意宁不要自己的钱而是不要他这个人。


    原因很简单,又有点复杂。


    一点点讨人厌的自尊心、还有对生活无能为力的窝囊气。


    她曾经听过俞辉一边打骂她和戚白秋一边说着自己是如何带着几个舅舅做生意给外公外婆还账的,那种恩赐一般的话伴随着身上的疼痛感是俞意宁的噩梦。


    越是亲密关系,她越是不愿意太过度消耗这份感情。


    起承转折,俞意宁又在心里把破产后染上赌博赔光所有的俞辉翻来覆去骂了一遍,还是觉得心口的气还没下去。


    可如果没有这些事情,或许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她就不会来到洵川,不会和人合租遇到他。


    再开口,俞意宁的情绪调整得很好:“我才不给你这个机会,我怕你挟恩图报,到时候一定要嫁给我。”


    这话是逗他。


    虽然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但两个人这么交往下去,不过是什么时候有空去民政局一趟的事情。


    只是人是会趋利避害的。


    俞意宁虽然学习不好,但不会吃一堑又吃一堑。


    她不想在这段平等的恋爱关系里让两个人的恋人身份多一层亏欠与被亏欠感,以及一种……恩赐感。


    “哼。”许拥川听出来这是逗自己的话,“你以为不给我这个机会我就不会想要嫁给你了?你大错特错,俞意宁我告诉你,你完全低估自己的魅力了。”


    批评的话讲成表白的甜言蜜语。


    被夸的俞意宁脸上自然是含笑的表情:“油嘴滑舌。”——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


    第68章


    第二天, 许拥川照例早上早起给她买早饭,又顺道买了菜。


    俞意宁醒得早,玩了一会手机又去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已经十点了。


    这个假期最后相处的半天泡汤了。


    他不用俞意宁来厨房帮忙,俞意宁吃过早饭之后回卧室收拾自己的行李。原本想着三天时间还不短, 结果一眨眼自己就要回去了。


    衣服漏拿还不要紧, 主要就是一些证件钥匙和充电器。


    许拥川煮好饭菜进屋检查俞意宁收拾的行李,见东西齐全,他合上行李箱,即将分开的事实引起情绪的动荡, 难过如同涨潮的海水一点点淹过许拥川的手脚胸口喉咙再到眼睛。


    随后海水从眼睛里落下。


    俞意宁抬手,那滚烫的眼泪就正好砸在她手上:“你这就哭了?”


    许拥川偏过头:“没有。”


    俞意宁明知故问, 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


    许拥川低下头,逃避着俞意宁的视线:“没有, 哭对你来说又没用,对你哭的男人可多了。”


    “你眼睛不好, 真别哭了。”俞意宁摸了摸他的脑袋,“下次有假期了我再过来。”


    “七八月没有假期, 再有假期就要九月十月了。”许拥川突然跟个小孩似的。


    俞意宁挑起他的下巴,看见了他湿漉漉的眼睛。许拥川遗传的都是父母的优点, 原本好看的眼睛一染上水汽, 就像是给钻石添了火彩。


    “那没有办法,我不是老师,你也不是老师。”俞意宁想到昨天他的话, “那你弃代码从教育吧,你聪明考教资胜算比我大。”


    “你聪明,翻旧账比我厉害。”许拥川吸了吸鼻子, “我去厨房盯着火了。”


    “别走啊。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要是哭得让我心疼了,我恨不得马上调职来洵川了。”俞意宁逗他。


    他一本正经地停住脚步,眼睛里多了一丝期待:“真的吗?”


    哭过的人鼻音有点重,听起来楚楚可怜。


    俞意宁手重新抚上他的脸,正想要帮他擦掉眼泪,动作却一顿,垫脚让他脸颊上的眼泪碾碎在自己唇瓣。


    俞意宁细细吻过他的脸:“眼泪就是得亲掉。”


    破涕为笑。


    俞意宁看见他重新展露的笑容,鼻尖飘来一阵味道,她吸了吸鼻子:“好像有糊味了。”


    “我的菜。”


    好在只是有一点点焦了。


    吃过饭,许拥川把俞意宁送去了高铁站,他也买了高铁票,至少能把俞意宁送到里面。


    下一道刷身份的匣口因为买的不是一个班次没法再进去。


    分开的时候太依依不舍,反而让痛苦变得更绵长。


    俞意宁原本还想搁置一段时间再调职回洵川的想法也在分别的时候彻底完败。


    到滨城时间已经不早了。


    俞意宁没省钱坐地铁,直接打车回了自己和戚白秋的住所。


    戚白秋还没睡。


    俞意宁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要等自己回来,但当妈的心里想着归家的孩子怎么都不可能早睡。


    “你怎么这个点了还没睡?我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


    “下午午觉睡得久。”戚白秋拍了拍她的胳膊,让她放心,“洵川好不好玩?”


    自然问的不是地方。


    是问她和许拥川。


    “挺好的。”俞意宁点头。


    戚白秋还是那句话:“既然挺好的,那你也早点调职回去。”


    俞意宁心里也这么想,但还是想把滨城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再说,最近迫在眉睫的就是房子的事情。


    “对了,妈我在洵川的时候村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了拿房子的事情,只拿一套确实便宜很多,但是不划算。最划算的还是全拿了再额外买一点平方,这样就是两套房子,我们可以把其中一套卖掉。”


    俞意宁简单地把自己的想法转述给戚白秋。


    戚白秋一向是个没主意的人,以前听俞辉的,现在听俞意宁的。


    “你做决定。”


    该聊的事情都说了,戚白秋回卧室睡觉了。


    俞意宁告诉许拥川自己已经到家后,去卫生间洗漱。


    白天起得晚,俞意宁坐在化妆桌前还不困,一边和许拥川聊着天,俞意宁一边问行长调职的事情。


    规定变了。


    俞意宁当年是直接调职回来,现在跨地区调职基本等同于重新入职。


    那她得在九月中旬之前重新复习完银行入职考试的资料。


    时间有点紧,俞意宁虽然之前考过一次,但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知识基本都丢了。


    去网上找了今年的秋招题库,俞意宁看了看,发现和自己之前考的那次题目变化还不小,她还真没有把握,语音聊天的许拥川发现电话那头俞意宁的不专注。


    “怎么了?”


    “没事。”没有把握的事情俞意宁决定暂时还是不说了,不然没考过就是两个人一块儿失落了。


    “困了?”许拥川为她的不专心找了一个好理由。


    俞意宁干脆顺坡而下:“有一点点。”


    “那你睡觉,一会儿语音我来挂。”


    原本以为烦心的事情一大堆,但听着电话那头许拥川写代码时敲键盘的声音,俞意宁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睡着了。


    早上起床,手机烫得像是立马就要爆炸了。


    通话还没停止,俞意宁挂了语音通话,手机已经有些卡顿了。


    她去洗漱前把手机放在了冰箱里快速降温,戚白秋把昨晚就放在水炖锅里设置定时慢炖的小米粥盛出来,又加了一碟子俞意宁爱吃的腌制小菜。


    等俞意宁到网点开完晨会清点完,许拥川才醒。


    端午堆积的工作不少,许拥川八点多起床后就赶去了公司。早上给俞意宁忙里偷闲发完消息后就一直在开会。


    不是发养老金的时候,银行不忙但俞意宁忙。


    又得想办法弄到五十万,又是调职考试。


    她表面看着还很轻松,可实际是完全没有办法。


    偷闲看了一会儿题目,行长带来了周日要开会的消息。


    说是酒店银行联名信用卡一线员工培训会。


    估计又要和办卡绩效挂钩,行长发在群里的文件她都懒得点进去看。


    会议在周日下午,俞意宁估计会议得开一下午,到家也会很晚,怕戚白秋要等自己吃晚饭,她干脆说自己到时候和同事一起在外面吃。


    滨城网点所有的行长经理和柜员都要参加,俞意宁刚到楼下就碰见了轮岗分开的小何。


    小何和徐莹是差不多性格的人,都爱说话。和她坐一块儿开会不会无聊。


    小何挽着俞意宁胳膊,耳边是小何叽叽喳喳的声音,俞意宁看着路,会议中心就在面前,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这次会议的全名。


    ——天宸酒店。


    俞意宁一愣,脚步也不由地放缓了。


    天宸酒店这是李征上班的酒店。


    但俞意宁随即晃了晃脑袋,把李征这个许久已经不出现在自己脑袋里的名字赶出去。


    应该不会这么巧,况且他们酒店集团人那么多,轮到李征的可能性和俞意宁今天买刮刮乐会中奖一样。


    想到这里俞意宁也放松了一些,可转念一想当初分手自己又没有错,他又不是自己对不起的许拥川。


    会议门口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成了长桌,桌面上盖着薄薄一层红色丝绒布,三角牌上写着签到处。


    随着前面签名的人弯下腰,那个坐在签名处的人的面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俞意宁的眼前。


    他比上次见时瘦削了一些,今天这种场合,他穿着打扮很正式,背头、西装。


    原本就是温柔儒雅的人,西装给他多添了一丝成熟和凌厉。


    两个人的视线交汇,他像是早已等待多事,看见她时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辛苦了。”


    简短又例行公事的三个字。


    俞意宁弯腰在表格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只是朝着他微微点头,算作打招呼,随即便和小何一起进了大厅。


    会议大厅已经乌泱泱坐满了人。


    不是按照网点统一规定了座位,小何和俞意宁坐在一起。


    会议内容是解读产品权益和卖点,又给他们进行了场景化话术的培训。


    麦克风将李征的声音放大,音响挂在四周的墙上,那声音好像把俞意宁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总算熬过会议第一阶段。


    给了十分钟中场休息的时间,小何前年憋尿憋出了尿道感染,现在可不敢再憋。


    旁边的位置空了,俞意宁低头在手机上看着许拥川发给自己的健身照片。


    喉结、胳膊、腰腹。


    露出来的地方都是心机。


    【俞意宁】:把衣服穿上吧,在开会没心情。


    回完许拥川,旁边空出来的椅子就有人坐了下来。


    余光里是一条黑色的西装裤。


    当初和李征就是和平分手,整个恋爱期间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的不愉快,他不是许拥川,更不是路晟。


    但想到这个人已经结婚了,俞意宁还是有些想要远离。


    “嗨。”


    俞意宁朝着他微微一笑,但尽是疏远和冷漠,像是在银行接待一位陌生客户一样:“嗨。”


    李征在小何的位置上坐下来:“好巧。”


    “嗯。”俞意宁也分不清是不是缘分使然还是他故意为之,但看来自己真的应该去买一张刮刮乐。


    “一会儿结束能给个机会一起吃饭吗?”李征问。


    “下次吧。”俞意宁变向拒绝。


    如果真的是多年没见的好友还能泰然处之,两个人的关系加上他已婚的身份,俞意宁觉得还是不和他产生工作以外的交集为好。


    像是猜到了俞意宁的顾虑,李征解释:“我没有结婚。”


    他当时很快就发现俞意宁把他删掉了,他猜到是自己发在朋友圈里的合照,但随即他发现无论如何自己都忘不了俞意宁,更没有办法耽误另一个女人。


    认清自己的内心后,李征去过她上班的网点找她,但从她同事口中听说了她已经调职回滨城了。


    后来集团要把连锁酒店开到滨城的消息传到了他耳朵里,在就这么妥协在孝道里挣扎一辈子,还是为自己活一次,李征最终选择了后者。


    所以他出现在了这里。


    “哦。”俞意宁听见他没有结婚的消息,平静地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说今天下午天真热。


    俞意宁以前真切地喜欢过面前这个人,他能够让自己在那段压力巨大的日子里得到片刻的喘息。


    可,现在是现在。


    这么想来也是造化弄人。


    当初他选择孝顺,想要结婚。两个人因此分开,而现在他没有结婚,可自己和许拥川感情稳定得可能要结婚了。


    “所以我……”


    李征再要开口,小何已经从卫生间回来了。


    李征起身,把位置还给小何。


    小何是见过许拥川的,方才走过来的时候看着两个人在讲话,那样子不像是在讨论工作,但看俞意宁这么淡定的样子,她以为是李征搭讪被拒绝了。


    不过这个确实没有俞意宁的“自留款”帅。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会议很快就进入了第二阶段。


    台上在演示申请流程。小何认真地一边听一边记,俞意宁决定一会儿拍她的笔记,听了一遍她便开始发呆,托着腮在手机上回复许拥川。


    方才休息的时候自己发完那条消息后就没理他,也就十来分钟,手机那头已经上升到还爱不爱的情感高度,以及她是不是在找小三的道德底线层面了。


    【俞意宁】:对不起,刚刚是会议的中场休息时间。现在又开始开会了,我现在很有时间,快来和我说说你的童年、你的悲伤和你们公司的八卦。


    【许拥川】:泪水打湿眼眶,发誓要当大房。


    一句话就把俞意宁给逗笑了,她托着腮,一根手指戳着屏幕回复他。


    【俞意宁】:好押韵,再来一个。


    【许拥川】:让我想想。


    台上似乎讲到了什么重点。


    俞意宁从和许拥川的聊天中抬起头,正对上站在讲台边的李征的视线,脸上因为许拥川而出现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褪下去。


    之后整个会议,俞意宁都能感觉到一道若即若离地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会议一结束,俞意宁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仿佛晚走一会儿就要被抓去加班一样。


    等李征和同事交接完工作,一回头,会议大厅里已经没有俞意宁的身影了。


    他倒也不着急,反正自己也来滨城了,有的是时间。


    第69章


    没中奖。


    余额扣费二十元的消息还在手机锁屏上。


    俞意宁在体彩店里花了二十买了一张, 回本后又买了一张,第二张没中,等于白丢了二十块后她心满意足地出来, 又一次和五百万擦肩而过了。


    周一,俞意宁调班去了乡下找村主任抽签。


    六户人家, 俞意宁和另外两户预拆迁的人家一起中签。


    拆迁房已经造了四期了, 很快就可以实现交付。


    九月俞意宁想回洵川,那她必须早点筹齐五十万,在去洵川之前把房子的事情都办好。


    俞意宁的麻烦事不少,前几年她的公积金都是在洵川缴纳的, 她还要抽空去查异地公积金贷款的细节。


    “货比三家”后,俞意宁最终还是选择在自己上班的银行贷款, 拉完流水,俞意宁申请到的贷款还降了零点一。


    周日才开完会, 这几天那些联名的信用卡推广任务就已经落实到了各个网点。


    但柜员们说破了嘴皮子,柜台也没推销出去一张。


    晚上他们不得不在轧账后打电话给网点几个大客户, 但推销的成功率并不高。


    俞意宁这几天既要准备九月的考试又要忙房子的事情,工作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


    好在许拥川也忙, 他和储烨要一起出差,要去一趟粤港, 预估要十天。


    他说因为出差这周周末回滨城的计划泡汤了。


    俞意宁听见他忙, 没有难过反而欣慰。他回来自己就没法好好复习秋招考试,暂时异地也没有坏处。


    他们都忙但李征好像很闲。


    作为酒店方面的负责人,李征最近这几天总来银行, 每天都会来网点送下午茶。


    俞意宁没往复合方面想,每次他送完东西也不会单独找自己,和行长还有客户经理聊两句后就走, 毕竟过年卖保险存款前业务员也总带吃的过来,让他们帮忙多卖点多推销。


    俞意宁为了推销这张卡已经和其余柜员留下来加了好几次班打电话了,吃李征送的一点下午茶,她也心安理得。


    行长却格外有压力,连着好几天一张联名信用卡都没有推销出去后,最新牺牲的就是行长,行长先把周围亲戚坑了一圈,再是客户经理英勇就义,坑了父母公婆后,再央求姑妈亲舅。


    终于使得他们网点没有持续挂零在总群里显得难看。


    李征今天也准时报道了。


    下午茶一份送进了客户经理办公室,其余地送到了里间给了俞意宁他们几个柜员。


    行长和李征聊了几句,等送走李征回来时就是一脸的八卦:“我就说这几天怎么天天都送下午茶,原来是和俞意宁你有关系啊。”


    “不是每个网点都有的吗?”俞意宁不解。


    “想什么呢,这么多个网点怎么可能都送,我老婆她们网点就没有。别说这李经理下手真快啊,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联系上的?”行长继续八卦。


    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隐私,但俞意宁也没撒谎:“他是我大学学长,我们一个大学的。”


    “就大学学长学妹能做到这份上?我不信。”行长不好糊弄,“他估计对你有意思。”


    俞意宁睁眼胡说:“可能是觉得行长你英明神武,觉得被你领导有光明前途,准备跳槽过来。”


    行长最爱听这种虚话,哪怕是假话。


    得意洋洋之际忘了八卦没得到正确答案,回过神来还想追问,俞意宁已经在窗口摆出暂停服务的牌子上厕所去了。


    俞意宁没把行长的调侃放在心上,她明天休息,得带戚白秋回医院复查。


    门诊大楼楼下最近设置了安检门,但也不严格。包过不过安检机全凭自愿。


    挂号窗口的队伍只剩下不识字和不会用智能机的老人在排队,俞意宁在自助挂号机上取了号付了钱带着戚白秋去了四楼。


    挂的是当初帮戚白秋动手术的曲主任医生的号,但今天帮忙坐诊的是丁棠。


    她一边操作着电脑帮俞意宁开了拍片的单子,一边问戚白秋身体如何。


    “一会儿拍完就上楼,不用等片子出来。”丁棠在单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递给俞意宁。


    放射科人不少,排队等了二十多分钟才轮到戚白秋。


    等拍完片子上楼,问诊的人正好出来。


    丁棠在电脑上调出片子,仔细给俞意宁和戚白秋讲述手术后的恢复情况:“阿姨身体恢复得不错,但是还是要注意保养,等入冬了可以看看中医调理一下身体,主要就是增强免疫力、促进消化吸收。”


    “谢谢医生。”


    从医院回来,俞意宁没时间休息睡午觉,上次中签后,她今天要回村里取单子,还要去开放商那里拿材料。


    一来一回,好不容易的休息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逼着自己看书,那种感觉倒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考银行时似的。晚上打视频电话的时候许拥川在酒店,手机被他摆在了手的右前方,那侧脸线条让俞意宁看书都不专注了。


    “好刁钻的角度啊,难为你费心思找出来了。”俞意宁嘴上批评,但眼睛一瞬未离地盯着他。


    许拥川眼神无辜地盯着手机的摄像头,和俞意宁隔着屏幕对视:“什么?我不懂。”


    但没等俞意宁开口,他自己破功露馅了,脸上的无辜没了,变得得意洋洋了:“我浴袍领口还固定了一下,原本是领口V开衩开到肚脐眼,但怕太明显了你肯定一眼识破。”


    俞意宁眼眸噙笑,又多添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占有欲。


    “喜欢吗?”许拥川说着慢慢解开浴袍。


    见他胜券在握,俞意宁想唱反调,但舍不得这大好风光:“批判性欣赏。”


    随着他镜头的移动俞意宁感觉越来越口干舌燥。


    他自然能读懂她的眼神代表了什么意思,他合上电脑,起身躺到床上,浴袍彻底散开,室内的灯光半明半灭,他问:“要不要试试phone sex?”


    “你。”俞意宁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被他反将一军的时候,“你会挺多啊。”


    “就和做饭搜菜谱一样。”许拥川等待着她给予的回复。


    手机屏幕里的人格外有耐心地等待着俞意宁的回答,而他对此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她会答应。


    果然,他听见房门上锁的声音,镜头抖动,她蹲在床头柜边从里面拿了粉色的长条物出来。


    “那两年你不在,我全靠它。”俞意宁把手机丢在床上,她对自己身体最了解,很快就投入其中。


    手机被她丢在一旁,许拥川看不见,镜头对着白色的天花板,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她褪去睡衣的响动。


    几秒后,镜头被一片黑色压住,黑色蕾丝半透。


    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拿着手机仰面躺着,倒像是被那物什正砸脸部。


    他在手机那头循循善诱,如同诱惑亚当和夏娃取下禁果一样。


    像是敲开了一个鸡蛋,第一次因为对世界的好奇而把手伸入碗中触碰蛋清,一样的滑腻触感。


    电话那头他引导着俞意宁,像把蛋黄完整地从蛋清之中分离出去。


    许拥川时而语气像是命令,时而他会用他的喘息声音作为催化剂,露骨地展露暴戾和渴求,又卑微如同乞丐。


    镜头下俞意宁难得展露脆弱一面,含着水雾的眼睛虚虚地隔着屏幕看着许拥川,镜头外的水声给了许拥川无限的想象力,而摘到过果实的人心里最是清楚那种滋味。


    许拥川的声音越来越粗沉:“舒服吗?”


    “嗯,舒服,好舒服。”俞意宁拿不住手机了,再次把手机丢到一旁,手搭上自己的胸口。


    脚在床单上蹬出一道道如同浪花一般的痕迹。


    但俞意宁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手机那头的人呷酸开口:“比我还能让你舒服?”


    俞意宁像是抓住了浮木,寻找到了最终的解药:“许拥川,喘给我听。”


    听见他不再控制嗓音,直白地将他此刻的感受传递给自己,好似一种催化剂,俞意宁很快就攀上巫山。


    可又有一种失之毫厘的感觉,总是不如实战来一次。


    “到了?”


    “嗯。”俞意宁声音都透着一丝绵软无力。


    在那些粗俗的话后,他突然纯情地来了一句:“我好想你,俞意宁。”


    抽出粉色sweet,嗡嗡运作的声音伴随着手机两头的两人都未平息的呼吸声。许拥川提醒她别着凉,俞意宁气息还有些不稳,拿着手机从床上爬起来,走进浴室简单冲了一下澡。


    睡前这通电话打得荒唐,但俞意宁那一晚睡得格外得沉。


    早上到网点,同事说起昨天俞意宁没来,酒店那里发来通知。


    看同事说起这件事时脸上带着笑,俞意宁没等同事说完,猜:“不用推卡了?”


    “不是。”同事挥手,“给了我们这些银行员工福利,两天一夜免房费,理疗spa五折。”


    像同事这种一家三口升亲子房也有优惠。


    一种挺常见的营销,俞意宁没放在心上,戚白秋这个身体按摩得在医生的指导下才行,俞意宁不敢就这么带她去。


    同事却很期待,第二天休假和老公带着儿子一起去了。


    下午李征又送下午茶来时,俞意宁正好刷到请假同事发的朋友圈。


    酒店设施和环境确实很不错,酒店的餐厅甚至还有药膳。


    他还是点到为止一般,送完下午茶后和行长例行公事一般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俞意宁想到行长之前八卦时说的话,一直到下班也没动李征送的奶茶。


    许拥川晚上有酒局消息回得并不快,俞意宁下班到家时自己发给他的上一条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在玄关处换上拖鞋,俞意宁没听见客厅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以为戚白秋在她自己的卧室,结果她冷不丁地被沙发上的戚白秋吓了一跳。


    “妈,你怎么在客厅?”俞意宁拍着胸口,“怎么灯也不开也不看电视?”


    “电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戚白秋说着从沙发上起身,“饭菜好了,你快吃。”


    饮食迁就戚白秋,吃得格外清淡。


    她下班回来了,戚白秋的一天似乎才真正开始,她坐在俞意宁对面,看着她吃东西都觉得很有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用商量的语气和俞意宁说。


    “我去买菜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她在家接一些手工活当兼职一天也能有几十块,我正好闲着无聊,想试着接一点活。”


    俞意宁听说过这种兼职,但戚白秋身体不怎么好,她只想戚白秋好好养好身体,赚钱什么都不重要:“也赚不了多少,到时候还把你自己累到了怎么办?”


    戚白秋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也没再说什么。


    俞意宁看见了那抹失落,愣怔片刻后她发现自己和之前不允许戚白秋去上班的俞辉好像没什么区别,俞辉那时候至少一年还会拿回家几百万,而她一年就赚个俞辉的零头却还让戚白秋待在家就给自己做饭洗衣服。


    反应过来她想接活可能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无聊。


    自己白天需要上班,如果许拥川回来自己更多时候都是去他那里陪他,而自己和戚白秋,除了晚上一点时间更多时候也不怎么相处就各待在各的房间。


    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以一起出去逛街吃饭喝下午茶的。


    俞意宁想到了朋友圈里同事发的酒店散心的照片,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找补一般想抹掉自己身上俞辉的影子:“你先别接零工,我周末带你出去玩。”


    “去哪里?”戚白秋原本脸上的失落被好奇取代。


    俞意宁把银行网点的酒店福利告诉戚白秋,戚白秋听见后虽然开心但第一反应还是让俞意宁带许拥川去。


    “他在外地出差这周不过来。”俞意宁又补了句,诓戚白秋,“再不去就要过期了浪费了。”


    戚白秋这才答应。


    第二天俞意宁上班的时候特意问了同事预算和预约的事情。


    俞意宁周六休假,按照酒店第一天中午10点后办理入住,第二天12点前退房的规定,周六中午过去,周日中午退房正好。


    周六正好也是许拥川结束粤港出差回洵川的日子。


    中午俞意宁打车去酒店的时候他到机场在值机。


    和李征恋爱两年,俞意宁没去过他上班的地方,祈祷这次和戚白秋的散心不要碰见他,但人往往越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刚进酒店她就看见穿着西服拿着平板正在和一旁工作人员交代事项的李征,他时不时低头在平板上比划着什么,又时不时抬头张望四处,忽得他的视线和语言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就那么停留在了俞意宁身上。


    “先这样吧,戚豪你和秦蓓两个人先去做,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李征吩咐下去后,看着自己手下两个人徒弟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戚豪再犯上次的错误我就会如实和总部汇报了,长点心。秦蓓你平时也管管他。行了,你们去吧。”


    交代完他就朝着前台办理的地方走过去。


    俞意宁已经核销完内部券,接过前台递过来的房卡她带着戚白秋快速走向电梯口没有给李征靠近的机会。


    第70章


    李征没有在第一时间追上去, 看见俞意宁带着戚白秋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他转而走向前台,找到刚给俞意宁办理入住的同事。


    “小朱, 刚那位银行员工你给人选了哪个房间?”


    前台小朱刚想回答,转而目光带着些戏谑和八卦, 李征算是领导层, 对他们这些普通员工一直都没有什么架子,出事会站出来从不甩锅,风评在员工里一直都很好。


    听说单身,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传言。


    但就这么一个洁身自好的人, 突然关心工作以外的事情,小朱很是好奇:“李经理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朱是想问这是工作需要还是私下询问。


    “刚刚那个人是我的学妹, 她以前在洵川上班我们关系就比较好,想关照一下。”李征说话半真半假。


    “604。”小朱说完后提议, “既然是李经理学妹,那我一会儿叫人送个果盘过去。”


    “好。”李征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也不再打扰小朱在没客人时偷闲的时间,“叮嘱一下, 别送橙子。”


    酒店的双人房配置也很不错,戚白秋打量着陈设:“要花不少钱吧。”


    “有内部优惠。”俞意宁把两个人的行李放到房间里的沙发上, “别管钱, 你先休息一会儿,下午我们约个spa,洗洗脚。我同事说着里活动很多, 你要是不想做spa按摩,我们就去看看风景散散心,喝喝茶。”


    “妈妈都行。”戚白秋为了避免被俞辉找到过了很长一段与社会脱轨的生活, 一直到现在她还有些不适应社会现在的高便捷。


    见她没有扫兴,俞意宁看她眼底的喜悦,好似自己这么多年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这些。


    趁着戚白秋休息,俞意宁预约了下午的理疗时间,队伍已经排到了下午三点,来都来了,总要试试。


    预约完,俞意宁刚想看一会儿秋招的书,房门就被敲响了。


    “你好,我是楼层负责人秦蓓,这份水果是免费赠送给您和您的家人的。希望你们入住愉快,在入住期间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用客房电话联系我,拿起听筒直接按星号键就可以联系我了。那我就不打扰您和您的家人休息了。”


    楼层管家秦蓓看起来不过刚毕业,脸上带着稚气,套了一身西装在身上却也没有那么违和。


    “谢谢。”俞意宁伸手接过秦蓓手里的果盘。


    没听同事说起赠送水果拼盘的事情,俞意宁原先只当是同事不在意,可刚拿起一块哈密瓜丢到嘴里,她发现通常水果拼盘都有的橙子却没有。


    心下了然,这大概是李征特意叮嘱的。


    戚白秋察觉到俞意宁神色有异,关心:“怎么了?”


    “挺甜的,妈你尝尝。”俞意宁没说实话。


    秦蓓送完水果后第一时间和直系领导李征汇报了,办公室里其他楼层的负责人也跟着好奇:“我听前台小朱说了这个604客人不一般。秦蓓你去送水果看见人长什么样了吗?”


    秦蓓回忆了一下:“挺漂亮的,很有气质。”


    “你要好奇后台查查信息不就好了。”戚豪忙着收集下个月预约的客户资料,一边忙还能一边八卦。


    秦蓓闻言瞪了一眼戚豪。


    同事嘴上拒绝:“那多不好啊。”


    但手已经开始操作电脑了。


    见他们这么八卦,秦蓓好心提醒:“戴卓,经理叫你把回访整理出来,你都整理好了吗?”


    “好了。”戴卓很快就找到了入住时登记的信息,在登记时核对身份拍了照,那照片普遍都不怎么好看,这么个刁钻角度下仍能看出她面容姣好,“没想到李经理这个学妹长这么好看。”


    但凑近再一看,发现这居然还是个大熟人。


    听见是美女,戚豪挪动椅子好奇地凑过去看同事的电脑,电脑显示屏上确实是一张无比好看的脸,但戚豪从这张脸上感觉到冲击以外的熟悉感,眯着眼睛凑近了一些又看了半天。


    但始终没有想起是谁,抢过同事的鼠标将图片缩小,界面往上划去看登记的名字——俞意宁。


    秦蓓见他凑过去,走过去揪他耳朵:“好看吗?”


    戚豪嘶声:“老婆,饶命。”


    救他的是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李征胳膊下夹着文件夹,看向围在一起的人,等人群散开,他看见了俞意宁的身份资料被这群人从后台找了出来,面上有些不愉快,但手边还有工作的事情,李征叫了负责下周就要入住的酒店的客人的客房管家:“三楼到五楼的负责人跟我去开会。”


    会议是重点为针对预约入住的客人提供私人服务,从餐饮到客房布局所有的细节都需要他们提前协商好,只有这样才能给客人良好的体验。


    会议一直开到三点半。


    散会后,李征从会议室里出来刚进电梯就遇上了送完戚白秋去楼上理疗要回客房休息的俞意宁。


    六楼的楼层按钮已经被按下了,李征走到角落站定。他没有按任何楼层,见俞意宁站在另一边的角落完全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李征先开了口:“和阿姨住得怎么样?”


    “嗯。”俞意宁点了点头。


    他毕竟不是路晟,当初分手的时候两个人都很体面,他甚至考虑到自己刚租房经济拮据塞了一千块给她。


    俞意宁努力想让自己态度看起来还可以,所以又补了句:“挺好的。”


    李征解释:“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就没再去你们网点。”


    “卡推广得还行。”俞意宁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即便分手很体面,但想要逃离的心情越来越重。


    忍不住想到之前在火锅店遇见许拥川,那时候自己是负心人,却在面对他时没有想要逃跑的冲动。


    可能爱会给予一种道德约束。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征想和她聊的不是工作。


    可没等他再解释电梯已经到了俞意宁暂住的楼层,她撂下一句轻飘飘的“再见”在电梯厢里便出去了。


    李征下意识想要追出去,电梯外客房部的员工推着装满布草的车从他面前走过,有人看见他了,朝着他打招呼:“李经理。”


    这声招呼提醒了李征他还在上班。


    想要追出去的脚步就此停住。


    电梯门重新再面前关上,刚按下一楼,他又取消,转而去了二楼的餐厅。


    马上就是晚餐供应时间了,餐厅部的经理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检查工作。


    他背对着李征,等李征走到旁边抬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时才感觉到有人靠近:“怎么跑餐厅来了?”


    “晚上餐厅吃的什么?有没有适合消化系统不好的人吃的药膳?”


    “我想想。”那人回忆今天的菜单,拍手,“还真有,今天限量提供,份数还不多。”


    “拿个保温瓶给我装一份。”李征打商量,“帮个忙。”


    工作八卦就像是长翅膀会飞,李征对待工作向来认真严格,态度专业,“学妹”这种八卦早就从前台传到各个部门了。


    “自己喝还是给那个学妹啊?”同事嘴上打趣,但还是叫来大厨把刚出锅的黄芪枸杞炖鸡汤盛一份出来。


    大厨很快就装好了,从窗口把保温瓶递出来。


    同事逗李征,保温瓶递过去后在李征伸手即将要触碰时又收回手:“还没回答我呢?”


    李征脸上带着笑意:“下次说。”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保温瓶到了李征手里,李征看了眼时间,先把保温瓶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到五点,他踩着时间点就打卡下班,提着保温瓶去了六楼-


    做理疗时间短不了,俞意宁专心在房间里看起了书,时间一天天过去,俞意宁总怕自己复习的速度赶不上秋招临近的速度。


    埋头学了一个半小时,设置的闹钟也响了起来,理疗室那边戚白秋的理疗也快做完了,她没有房卡,刷不了电梯,俞意宁特意设置闹钟预备到时候去接戚白秋。


    刚关掉闹钟起身,手机又响了一下。


    是许拥川给她发来的消息。


    【许拥川】:酒店住几零几?我妈说要给你送个东西,我叫闪送。


    【俞意宁】:604。


    【俞意宁】:什么东西?


    消息发过去,那头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俞意宁拿着房卡出了门,心里对许拥川的消息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脚步声被地毯隐去了大半,俞意宁专注力大部分都在手机上,可等了好一会儿许拥川都没有回复。


    一层的两台电梯都在别的楼层,俞意宁按下了其中一台,电梯很快从楼下上来,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只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手里还提着一个和他这身穿搭并不相称的保温瓶。


    李征从里面走出来,拿着保温瓶的手抬起来:“这是今天酒店餐厅提供的药膳,黄芪枸杞炖鸡汤,补气固表补血养血还能增强体质,我打包了一份给阿姨。”


    “你自己喝吧,一会儿我和我妈去餐厅自己取好了。”俞意宁道谢。


    “限量供应的,已经没有了。”李征把保温瓶往俞意宁面前又递了递。


    如果这汤是给自己的俞意宁肯定会拒绝,但如果是对戚白秋身体好的,她没法回绝。


    “谢谢。”俞意宁被掐住了死穴,短暂犹豫后还是伸手接过。


    手还没未触及到保温瓶,旁边那台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黑色的短袖款式看着很简约,在心脏的位置有一小排英文,他左肩上背着一个包,一手拿着房卡,一手拎着行李箱,四处张望地从电梯里走出来,游离的眼神很快就被电梯口的两道身影吸引住了。


    男人是温润的气质,女人穿着简单休闲,很养眼。


    但前提是女人不是自己女朋友就更好了。


    看着那两人手里交接的东西,许拥川挑眉:“我这是来的巧还是不巧呢。”


    阴阳怪气的。


    许拥川以为自己这么说俞意宁肯定就松开手了,可她只是短暂地惊讶,一把拿过李征手里的保温瓶,随即朝着他走过去。


    “猜到你会来。”俞意宁惊喜,但一手拎着保温瓶,一手握拳给了他一拳头,“干嘛不直说?”


    “说了哪能看见这么好的一出戏。”许拥川捂住被打的胸口,撇嘴有点委屈,“疼死了。”


    常年锻炼的人,胸膛硬邦邦的,那一拳头是调情的意思,俞意宁自己使了多少力道怎么可能不清楚,见他委屈的样子就知道许拥川的想法,睨了他一眼,随即挽起他的胳膊,转身看向李征。


    “这是我大学的学长李征,现在在这家酒店上班。这是我男朋友许拥川。”俞意宁给两个人做介绍。


    “我男朋友”这四个字就像是一窝里最后一条还代售的小狗终于遇见了主人。


    他,许拥川就是被俞意宁选中的。


    许拥川微微抬头,委屈的表情变得难掩骄傲得意,视线直直对上李征错愕的目光,极为自然地同李征打招呼。


    “你好。”


    见识过他对路晟的手段,俞意宁不担心这种时候许拥川会吃亏,她还要去楼上接戚白秋。


    “我上楼找我妈,她没有房卡刷不了电梯。你住几零几?”


    许拥川把房卡展示给她看,小小的卡片上写着三位数“621”。


    由她而起的战火,她却不关心战局,直接进了电梯。


    到了楼上,戚白秋已经站在了电梯外,看起来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再回到楼下,电梯外已经没人了。


    俞意宁把李征给的汤打开,鸡汤香味馥郁。戚白秋擅长料理,抿了一口就连连点头夸赞。


    “味道真不错,你也尝尝。”戚白秋挖了一勺给俞意宁。


    “你喝。”俞意宁没喝,动手整理起自己放在桌上的书,“妈,许拥川来了,我过去找他玩一会儿。”


    小时候邻居有一个比俞意宁大了四岁的女生,俞意宁总去找她玩,嘴上说着一会儿就回来,每次都要戚白秋在饭点时去喊好几遍才肯回来。


    听见她这话,戚白秋感觉自己好像又看见了小时候的俞意宁:“去吧。”


    虽然都在六楼,但是两个房间隔得有些远。


    俞意宁敲门,没几秒,房门就打开了。


    许拥川光着上身,手里还拿着刚脱下来的短袖。俞意宁没等来想象中的热烈欢迎,门里的人看了一眼她,拉着嘴角,眼里带着些许强装出来的冷漠和委屈。


    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往房间里走。


    背影看着决绝,开门不同她说话更是心高气傲。


    小性子刚耍完,许拥川就有点后悔了。她万一转身就走呢,自己光膀子追也不方便,心道美色这招安排错了时机,束起耳朵努力听着身后的动静。


    好在她没走。


    俞意宁看着他这副样子,挑了挑眉,心里倒是不烦。


    “没吵过李征啊?不应该啊。”俞意宁和李征相处了两年多,了解他是个什么脾气的人,他脾气好,对人善良又包容。


    在一起两年多俞意宁就没有见他对谁红过脸,按理来说许拥川不可能在嘴皮子上不占上风。


    她跟着许拥川往房间里走。


    许拥川站定在打开的行李箱前,闻言抬头:“你怎么没和我说他在这里?”


    “原来是生气这个啊。”俞意宁走到他对面,“他都和我没关系了,正常的工作调度,我今天来这里是带我妈过来散散心的,和他又没关系。”


    “那保温瓶是怎么回事?”许拥川蹲下身,像是要从里面找出洗澡要穿的换洗衣服。


    “他们餐厅里的鸡汤,他打包了送我妈的。”俞意宁解释完,发现似乎有点越描越黑了,想着要不要撒谎说是自己拜托的,但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许拥川反应很大的抬头。


    “心机男。”许拥川愤愤不平,“他另辟蹊径地拍马屁,城府太深了。这种心机,我都害怕。你玩不过他的,千万不能吃回头草。”


    俞意宁被他这话给逗笑了,肩膀轻颤:“刚才真输了?”


    许拥川轻哼一声,语气骄傲:“怎么可能。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那不生气了?”俞意宁朝他眨了眨眼,抬手,指腹轻抵他的胸口,指间游走打圈,最后顺着肌肉走势慢慢往下,最终勾住他的腰带,“要是不盘问了,我就要享用了,总不能辜负你光着膀子吹了这么久的空调。”《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