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粉色 教训它


    “闻雪, 你从哪搬来的这么多米面?”


    林清婉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车又一车的粮食卸下来,这些米面足够接下来一个月的施粥了。


    喻闻雪双手叉腰,指挥着搬运的伙计, 扬声道:“师傅辛苦了, 麻烦再往左边挪一下, 不然小朋友出入容易绊倒。”


    “还有那个袋子靠边一点,倒下来砸到人就不好了。”


    待那些伙计忙完之后,喻闻雪满意地凑上去,拍拍胸脯:“我把许愿池里的铜板都掏出来了。”


    “什么!”林清婉大惊失色, 她自然知道那些祈福的铜板对于喻闻雪来说有多重要, 万万没想到,竟都被她取了出来。


    喻闻雪毫不在意地坐下,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钱要用在刀刃上, 与其放在水里泡着, 不如用在实事上,这才是真的为百姓好, 有效祈福。”


    林清婉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 这才是她, 无拘无束又心地善良, 活得像个温暖可爱的太阳。


    她低下头,掩饰发红的双眼, 柔声道:“你说的也是。”


    喻闻雪见她情绪不好,转移话题:“罗芸跟逃跑的李管家已经找到了,按规矩送到昭狱。表哥写了一封放妻书,给她留了最后的颜面。”


    “从今往后,她跟顾家再无半分关系。”


    林清婉神情恹恹, 别扭地揪着帕子:“他的事,与我何干?”


    喻闻雪难得在林清婉身上看到小性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与你无关,那与我有关。”


    林清婉抿唇看着她,面露不解。


    “唉,也不知道是谁,从前一直劝我回京城,说夏天围炉煮茶,冬日烤红薯……”


    喻闻雪每说一句,就停下来观察着林清婉的表情。


    见她情绪起伏并无太大波动,故作委屈道:“漂亮话谁都会说,原只是哄我罢了,还说是我最好的姐姐,如今连我家门都不愿意踏足了,邀请了几天都不肯松口……”


    “好,我愿意去。”林清婉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心平气和道:“前提是,你不许下厨,更不许过分操劳。”


    喻闻雪摆摆手:“放心吧,这次我不下厨。”


    听说迤东的菌子味道特别鲜美,她很好奇,于是决定邀请林清婉跟顾容廷一起吃饭,顺带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和解。


    在喻闻雪的软磨硬泡之下,林清婉终于同意了,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检查喻闻雪的身体。


    济安堂内。


    喻闻雪坐在椅子上,踌躇地伸出了手腕。


    心脏扑通扑通叫嚣个不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清婉搭上来的指腹。


    林清婉面色沉重,微微蹙眉,指尖来回摩挲移动,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众人露出悲戚的神情时,她换了一只手,重新把脉。


    “如何?”喻闻雪压低了声音。


    林清婉摇摇头,复又点点头:“陆公子,你来试试吧。”


    闻言,陆青生缓慢地走来,轻轻扣在喻闻雪的手腕上,面色骤变。


    “这……”他下意识看向顾云深,见对方毫无波澜的眼神,压下了心中的疑问,正色道:“脉象平和,不浮不沉,有好转的迹象。”


    “想来……已无大碍。”


    紧绷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喻闻雪松了一口气,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算系统有点良心,没白白浪费她的奖励。


    顾云深抚上她的后脑,眼含笑意:“有好转便好。”


    “我说过,你一定会没事的。”


    喻闻雪笑了笑,没敢直视他的眼睛。


    顾容廷倒是异常兴奋,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表妹!”


    “一定是我的长命灯起了作用,我要去还愿,再供奉一盏灯!”


    林清婉罕见地打断了他的话,呛声道:“我倒觉得,是阿桃缝制的百家被应验了。”


    顾容廷高亢的情绪瞬间冷了下来,无措地站在原地,“婉妹妹,能否别再生我的气了……”


    林清婉不理他。


    为了避免气氛太过尴尬,喻闻雪出来打个圆场:“这段时间大家为了我都很辛苦,不如晚上我亲自下厨,一起吃个饭吧!”


    林清婉整理着药箱,温婉一笑:“闻雪,你的身体虽然有好转,但还是不宜操劳,以免留下什么病根。”


    顾容廷附和道:“表妹还是好好休息,厨房最好永远都不要进去了,你做的东西简直味同嚼蜡……”


    “……”喻闻雪石化在原地,想用棍子再给他脑袋来一下!


    几人有说有笑,房间里氛围顿时轻松不少,一扫往日的沉重。


    顾云深偏头看向喻闻雪笑盈盈的脸,隐约不安,但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她手的力道,重了几分。


    *


    饭桌上,菜式琳琅满目,有荤有素,中间摆放了一个铜质的火锅,里面的汤底还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喻闻雪的确没有下厨,准确来说吃火锅也不需要她准备什么,今日的晚饭全都由蔡师傅做主安排,她连洗个菜都没有插手。


    “主菜是范卓寄来的菌子,你们快尝尝!”


    喻闻雪打开食盖,露出里面的东西,林清婉盯着黑乎乎又发蓝的食物,迟疑道:“闻雪,这真的可以吃吗?”


    蓝色的菜,她还是第一次见过。


    “当然可以,听说特别好吃呢。”她已经馋很久了,总算有机会涮火锅吃了。


    这道菜的诡异程度,就连顾容廷都忍不住咋舌:“寻寒,你吃过吗?”


    顾云深没说话。


    无声就是最好的回答。


    喻闻雪拿起长竹筷,把菌子下在火锅侧边,等待变色的过程中,继续科普这道菜的来源。


    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但谁也没出声打扰。


    过了一会儿,直到蓝色变为深黄色,筷子夹起来软嫩弹滑,喻闻雪这才放到碗里,轻轻吹了吹:“你们不吃我可要先吃了啊。”


    顾云深拦下她:“会不会时间太短了?”


    “不会,都变色了,就是熟了。”喻闻雪没理会他的阻拦,笑眯眯地品尝一口,发出满意的赞叹:“真的好鲜美!特别好吃!”


    林清婉还是没有动筷子,她觉得这个房间最起码要留一个懂医术的人。


    顾容廷却在看到喻闻雪餍足的神色后,决定舍身支持一下她,也跟着夹了一口:“嗯,不错,确实好吃。”


    他第一次品尝菌子,一口气吃了好几块,连连称赞:“原来此物味道甚好!”


    喻闻雪朝顾云深眨眨眼:“看吧,挑食的人注定得不到美味。”


    顾云深勾起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有其他美味就够了。”


    “其他美味?表妹你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好东西?”顾容廷插嘴道。


    喻闻雪当然知晓他在说什么,脸颊迅速浮起红晕,眼神躲闪道:“没有,他最近很喜欢抢小白小黄的胡萝卜吃。”


    说着说着,她看见盘子里的白萝卜变成了小白的模样。


    “啊!”喻闻雪猛地起身,忍不住惊呼一声。


    她揉了揉眼睛,还是白萝卜,整齐地摆放在盘子里,没有小白。


    “怎么了?”顾云深扶住她差点没站稳的腰。


    “没事,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喻闻雪回到座位上,又夹了一块玉米扔到锅里。


    然后,她看到小黄从锅里爬出来,朝她呲牙。


    “不是吧!”


    紧接着,桌上的青菜变成了草蛇,牛肉变成了一头老黄牛,老黄牛开口说话,控诉着喻闻雪为何要吃它。


    因为你好吃。


    喻闻雪如是道。


    她想,她出现幻觉了。


    而另一边,顾容廷突然抱着林清婉不撒手,不断呼喊:“我不会凫水!”


    林清婉也被两人的反应吓了一跳,推开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就这么任由顾容廷把她当成浮木抱着,慌乱道:“我,我先带他回去。”


    顾云深拧起眉头,将喻闻雪打横抱起,踢开了门。


    回到房间,他叫人抬了两大桶热水,又灌了许多清水给她喝下去,喂她吃下一个药丸。


    喻闻雪被药味苦到不行,刚想皱着眉质问,就见眼前站着一位黑发美男,面如冠玉,生了一张恍若谪仙的脸,美到毫无保留的眼睛下,长了一颗小痣。


    质问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圈,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顾云深几下把她剥了个干净,喻闻雪光溜溜的,感觉自己像被剥了壳的鸡蛋,有点冷,本能地朝着热源贴去。


    他抱着她踏进了浴桶。


    浴桶虽然能容纳两人,但还是有不少水花溅了出来,晃动的水面落在喻闻雪眼里,顿时清醒了不少。


    四肢侵入阵阵暖意,她舒服地放松下来,开始给树扒皮。


    这棵树很年轻,轻轻一碰就被扒了个干净,露出里面光滑的树干,透着淡淡的粉色。


    她好奇地摸了摸,树干仿佛得到什么启示,瞬间长大了。


    喻闻雪惊讶于这树的生长速度,于是更加好奇地环抱着他,挂在树上,装成一只树懒。


    她坐在树干上,它却好似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蠢蠢欲动又横冲直撞。


    她按住了,叫它不要动,它却不听话,偏要往她掌心撞。


    她不喜欢,不想陪它玩了。


    喻闻雪又慢吞吞地重新陷入水里,所到之处无不泛起涟漪,顾云深长臂一伸,将她捞了回来:“可还认得我是谁?”


    她重新坐回了树干上,呆愣地望着他,缓慢地点了头:“你是反派。”


    顾云深动作一顿,搂紧她的腰,让她不得不与他紧紧相依。


    这是一种不可言说的难耐。


    它撞来撞去,不知道要撞到哪里,来回几次也找不到方向。


    喻闻雪对此却无动于衷,没有半分想帮它的意思,指尖抵着木桶往后退,那棵树却越来越大了,一瞬间变幻出好多藤蔓缠住她,不让她离开。


    不让她走?


    她还偏不走了!


    教训它,坐上它,压垮它!


    她要把它破坏掉,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被教训过的它却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终于找到了方向——


    作者有话说:[黄心][黄心][黄心]


    第82章 永远 如此,便够了


    它被欺负得狠了, 似也感到委屈。


    喻闻雪被这突如其来的报复吓了一跳,本想欺负它,却被它反欺负, 喉间止不住地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地位占据下风, 她开始慌了, 无处安放的手攀附着眼前的风景,她怕溺死在水里。


    可她哪里逃脱得掉它蓄意的报复,她越闹,它就越兴奋, 不停息地报复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开口求饶。


    顾云深置若罔闻, 偏要讲出个道理来。


    喻闻雪抓得狠了, 在他光滑的脊背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


    水渐渐凉了, 同时,床幔落下, 她被柔软的毯子层层包裹住。


    不过很快,她又发现自己并不是它的对手, 人类的力气再大, 终究敌不过妖物, 眼前的幻象重复上演,逐渐迷失……


    后来, 数不清被它欺负了多少次,醒来时,床幔碎了一地,满地的狼藉是荒唐的证明。


    喻闻雪晃晃发昏的脑袋,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爬起来去喝水, 铿锵有力的心跳正贴着她的脊背,渗入骨髓。


    顾云深喂她喝了水。


    久旱逢甘霖,她满意地钻回了被窝,又被他扳过肩膀,被迫与他对视。


    顾云深的视线犹如一条危险的毒蛇,潮湿粘腻,难舍难分。


    四目相对,混沌的思绪终于变得清明,喻闻雪咬着下唇,只见他赤裸着上身,精致的锁骨下,遍布着无数吻痕……


    罪魁祸首除了她还有谁?


    她记起了昨夜的疯狂,迅速低下来,像一只红透的小虾米,羞赧到脚尖交叠在一起。


    ……


    顾云深面不改色地拢上了衣襟,状似不经意地露出红痕,“你要怎么补偿我?”


    “你恶人先告状!”


    喻闻雪小发雷霆,窝窝囊囊地说了一句。


    她的腰现在还酸着呢!眼底青黑,俨然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可意识回笼,昨夜的确是她先把他扒干净,又吃干抹净的。


    顾云深幽幽道:“看来是我没令你满意,倒叫你过河拆桥了。”


    “……”


    喻闻雪气不过,偷偷在他胸口捶了一拳,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拢好的衣襟,就这么大咧咧敞开,将那饱满的胸膛又重新露了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挪开目光,看向他的脸。


    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眼尾处却沾染了一点红,衬得那颗小痣都妖冶无比。


    来日方长,喻闻雪决定咽下这口恶气,谁叫她大人有大量呢!


    只是,真的会有来日方长吗?


    *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更早,转眼过去半个月,京城飘起了雪花,下人们刚刚清理出来的小路,不过一会儿,又落下一地银白。


    风雪压了枝头,林清婉起身关好窗子,重复了一遍喻闻雪的问题:“你说最快办一场婚事?”


    喻闻雪双手握紧茶杯,热水遮住了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点头,道:“距离三月还有将近五个月呢,我有点等不及了。”


    林清婉心觉不妙,当即抚上她的脉象,脉象平稳有力,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反而一直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她还是起了疑心,问道:“你可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喻闻雪笑道:“没有,你看我的脉象,不是好好的嘛?”


    “这倒不假。”话虽如此,林清婉心里的石头却落不了地,耐心解释道:“本朝大婚的流程并不算繁琐,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只是……”林清婉顿了顿,继续道:“若是皇室子弟,还要加两项合卺和册封。”


    “这些最快多久可以弄好?”喻闻雪问。


    林清婉:“如若简办,起码也要三个月。”


    “三个月……”


    太久了。


    喻闻雪垂下头,望着茶面的浮末失神:“无需多华丽,只要礼数周全,三五好友到场就可以,这样的话能否加快进程?”


    林清婉面色复杂:“能倒是能,只是我怕委屈了你。”


    “多久?”


    “十天。”


    “无妨,两个人在一起,本就不是靠大婚有多气派华丽的。”喻闻雪看向窗外,不由自主地叹道:“今年的雪来得很早,才十一月,就这么厚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希望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不留遗憾。


    那日,她对系统使用了最后两个奖励,一是保命符,二是一个心愿。


    系统告诉她,原书的设定不会改变,她的任务也不会因为剧情改变而改变,无论如何,顾云深都改变不了死亡的结局,这是他的宿命。


    同样,她依旧活不过二十岁。


    喻闻雪抓住了这个时间差,选择在他死后让他复活。


    而她的任务,会在顾云深“死”后完成,被系统送回现代,在此之前,她拜托系统帮忙,让她的病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只要两个人都能好好活下去,就好。


    林清婉嘱咐了一堆大婚事宜,见喻闻雪并没有认真在听,对着窗外的桃树发呆,柔柔道:“待春日桃花盛开,我们一起酿一壶桃花酒如何?”


    喻闻雪回过神:“桃花酒,听起来很好喝。”


    “在我们这的习俗,若是有女儿的人家,在她出生时都会埋下一坛酒,名叫女儿红。”


    “待女儿出嫁时,这坛酒会挖出来,在大婚当日作为合卺酒来喝。”


    “还有这个说法?”喻闻雪心生好奇:“那我现在埋还来得及吗?”


    林清婉哭笑不得,指尖轻点她的额头:“现在埋,怕是要等二十年以后才能挖出来喝,到时候怕是安安都娶妻生子了!”


    这句话却是给了喻闻雪启示,困扰了她半个月的愁绪终于有了答案,她起身站在窗子前,注视着被雪压弯了腰的枝头,兀自低笑一声:“我知道了。”


    她欢快地跑到门口,回眸一笑:“谢谢你,清婉,我要回家去埋我的女儿红了!”


    ……


    “所以,你打算等二十年后挖出来喝?”顾云深拿起铁锹,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喻闻雪把围巾给他戴上,毛茸茸的一圈,配上他此刻茫然的神情,忽然有种想把他扑倒的冲动。


    她仰起下巴,指了指院子里的老树下:“二十年后,你再挖出来。”


    “我小时候没有这个机会,现在有机会了,当然要满足我!”


    顾云深抿唇不语,动作麻利地挖了一个坑。


    “这个酒还是表哥帮我寻来的,说是最好的汾酒,而且放的越久,味道越醇厚。到二十年以后再挖出来品尝一定别有一番风味。”


    挖坑由顾云深负责,喻闻雪便负责填土,她带着厚厚的手套,铺上了最后一层,满意地拍了拍:“好了,我们去埋下一坛吧。”


    “……”


    一口气埋了五坛酒,足足够喝上一百年,顾云深不理解,但尊重她的选择,两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填完了所有坑。


    喻闻雪带着自制的保暖口罩,睫毛上凝成细碎的冰霜,“不许偷偷挖出来喝,一定要等二十年之后才可以。”


    顾云深捂着她冻得发红的耳朵,静静地听她说话。


    “我特意留了一点,我们晚上赏月喝。”


    “好。”


    到了晚间,下人们在廊下提前布好了方桌和火炉,火炉上还煨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喻闻雪早就想试试这酒了,一口闷下去,只觉辛辣从嗓子蔓延到小腹,呛得她小脸通红,不断咳嗽。


    顾云深轻拍她的后背,“慢些。”


    “没事了,我只是没喝习惯。”喻闻雪喝了几口水,冲淡喉咙的味道。


    “你之前没喝过?”


    “没有。”


    顾云深夺过她的酒杯,正色道:“一口便够了,多了会醉。”


    “不会醉,我方才只是喝得太急了。”喻闻雪伸手去够,奈何他举着酒杯的手更好了,她蹦了好几下都尝试失败。


    灵机一动,她伸手去挠他腰间的痒痒。


    两人你追我,我追你,闹成一团,最后还是顾云深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把酒杯给她,说道:“就一杯。”


    “遵命!”


    月色撩人,清冷的余晖洒在银白的墙头,落到两人的身上,拉长的身影增添一抹淡淡的忧伤。


    喻闻雪没急着去喝,转而搭上他的肩膀。


    “我教你跳舞吧?”


    顾云深眉梢上扬:“跳舞?”


    “嗯,就是这样。”喻闻雪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腰上,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笑盈盈地指挥道:“我往前走一步,你就退后一步。”


    “同理,我往后退一步,你就向前走一步。”


    顾云深一点点追随她的脚步。


    “然后,你站着不动,我要转个圈。”


    少女的裙摆在夜色下翩翩起舞,恍若一只耀眼的蝴蝶,扑闪着翅膀。


    “这是……什么舞?”


    “华尔兹。”


    说罢,喻闻雪主动吻了他。


    夹杂着花香气息的醉吻轻轻印在他的唇上。


    顾云深拥着她的赞,配合她的主动,柔软的,芳香的,轻飘飘撩动他早已如死水一般的心。


    他贪婪地想拥有这一切,永远。


    喻闻雪探出舌尖,尽情地享受着这个绵延的吻,唇舌撤离时,她在他耳边问:“我想早点成婚,可以吗?”


    顾云深羽睫轻颤,搭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了力道,他没有追问,淡淡应道:“可以。”


    喻闻雪埋在他的胸前,语气平平:“十天后,是个好日子,不用请很多人,只要把清婉和阿桃他们叫上就好,如何?”


    “好,都依你。”顾云深替她撩起鬓边的碎发,眼睛一眨不眨:“你喜欢跟我在一起的日子吗?”


    “喜欢。“喻闻雪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一点儿都不想回去,在那个世界里,她没有亲人,没有人爱她,她想留下来,这里有她所爱之人,有最好的朋友。


    可这样的结果是他们会一起消失。


    过去他的生活太苦,如今才品到一点点的甜,她要他活下来,哪怕他们分开,再无相见的可能,最起码他是平安的。


    而后,她想到了什么,快步跑回房间内,拿出一把小剪刀。


    她剪下顾云深的一缕头发,装进香囊里,里面原本装着的,是她自己的头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不需要任何仪式流程,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夫妻。”


    一只蝴蝶翩迁而过,在两人身边缠绕。


    顾云深转而一瞥,捏皱了手里的荷包,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会离开吗?”


    “我不会厌倦你。”喻闻雪对上他不安的眼神,露出一个笑容:“永远。”


    顾云深把她拥入怀里,掩饰眼底的失落:“如此,便够了。”


    在喻闻雪看不见的角落里,他用银针刺穿了他的手掌——


    作者有话说:[爆哭][爆哭][爆哭]会好的


    第83章 大婚 天气晴,宜嫁娶


    窗外飘起雪花, 落在地上,了无痕迹。


    屋内烧了温暖的火炉,被窝暖烘烘的, 喻闻雪懒洋洋地睁开眼, 打了个哈欠。


    一翻身, 与坐在床边的顾云深对上视线。


    顾云深一袭白衣,顺滑的长发垂在肩后,依旧是那张好看的脸,如勾人的艳鬼一般, 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柔软的寝衣从喻闻雪的肩头滑落, 她打了个哆嗦,小声咕哝:“你醒得好早。”


    顾云深“嗯”了一声, 声音略微有些低哑, “婚服完工了, 等你一起看看。”


    “好啊。”喻闻雪没有多疑,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记得他昨晚比她睡得还要晚, 没想到今日竟然起得这么早?


    不过这人向来浅眠,倒是也不奇怪。


    婚服是太后私下派人送来的, 样式精巧华丽, 规制堪比太子娶太子妃。


    太后知道顾云深不愿与皇室有纠葛, 便也放弃了说服他认祖归宗的念头,专心培养三皇子。


    只是到底出于骨肉亲情, 该有的赏赐必不可少,故而两人婚服的品阶也极高。


    喻闻雪目瞪口呆地看着璀璨华丽的婚服,掌心一托,把下巴抬了回去:“你说,这么沉, 我穿上会不会变重了?”


    “你若不喜欢,丢了便是。”


    “”倒也不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有女孩不喜欢漂亮衣服呢?


    喻闻雪抱着沉重的婚服,指了指屏风:“那我先去换啦!”


    顾云深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欸,我去换衣服,你跟着我做什么?”喻闻雪拦住他的手臂,下巴一扬:“你的在那边。”


    顾云深的脸上露出几分迷茫:“你已经很久没有避过我了。”


    “这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就是”喻闻雪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问题,毕竟她也是第一次。


    新娘站在灯光下,缓缓拉开序幕,新郎则站在帘子后,露出惊艳的眼神。


    电视剧里一般都是这么讲的。


    顾云深见她不愿,倒也没再继续坚持,浅笑道:“行。”


    喻闻雪抱着婚服羞赧地跑了。


    铜镜里映衬出少女姣好的脸庞,即便未施粉黛,也光彩耀眼。


    锁骨下,有一处不大不小的红印。


    喻闻雪当没看见,把头发放下来遮住了。


    反正她弄得也不少,不亏。


    顾云深站在屏风后,注视着那道窈窕的身影。


    就在刚刚,他做了一个梦,一个不太美妙,却又很真实的梦。


    梦里,喻闻雪一身大红嫁衣,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而他伸出长剑,面无表情地抵在她胸口。


    长剑刺中她的心脏,汩汩流淌的血液染红了她的衣襟。


    他拼命想要阻止,却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很快,喻闻雪从屏风后走出来。


    太后的眼线果然厉害,婚服的尺寸竟然与她的腰身完美贴合,没有一丝一毫的紧绷或赘余。


    顾云深被这红色晃了眼。


    “怎么样,好看吗?”喻闻雪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少女娇俏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打破了虚无的幻境。


    顾云深闭上眼,须臾又恢复平静,他望着她,眼里含着疯狂的痴迷,“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而且刚刚好。”喻闻雪满意地对着镜子来回看,不禁笑了出声:“不过,剩下这几天,我就不能吃胖了,不然到时候崩开就坏了!”


    “胖了就再改大一点。”顾云深面带微笑,搭在腰间香囊的手却紧了紧。


    梦都是相反的。


    他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


    十一月二十三日,天气晴,宜嫁娶。


    喻闻雪这一夜没怎么睡好。


    昨晚系统的提示音不断提醒着她,距离顾云深的死期不远了。


    而她也很快要离开这个世界。


    院子里人声鼎沸,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指点着下人布置。


    不用想也知道,是顾容廷来了。


    “闻雪,该起床了。”阿桃站在门外,敲门道。


    喻闻雪收好纸条,放进脖子上的护身符里,应和道:“来了!”


    林清婉提着箱子在外面等了很久,掌心出了不少汗。


    她没梳过成婚的发髻,不免有些紧张,生怕出了差错。但一想到这是闻雪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也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阿桃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色不错,坐在一旁帮忙递东西。


    偶有唢呐的声音吹吹打打,虽然大婚简办,但仍是有不少人来凑了热闹。


    比如吊儿郎当的范卓。


    一进院子,就被门口的观南拦住了:“抱歉,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什么闲杂人等!我是新娘的朋友,我要去找小花!”


    观南依旧保持着笑容,面不改色地把他推了出去:“您不能进来。”


    “你这人”


    “叫他进来吧。”顾容廷款款而来,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他虽不喜这人,但人家大老远来一趟,总不好拒之门外。


    更何况,多一个人,多一份祝福。


    范卓翻了个白眼,吩咐手下抬进来两口大箱子,洋洋得意道:“这是我给小花备下的新婚贺礼。”


    “那个姓卫的也在筹备成婚,故而不方便到场,他的那份便托我一起送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范卓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顾容廷身上,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又送了什么?


    顾容廷眼皮一跳,他看到了箱子里一闪而过的银光。


    这位范公子,还真是财大气粗。


    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他很不服气,状似不经意地跟一旁的严良提起:“上次我将新宅子的地契拿了过来,闻雪说什么都不要,最后还是看到地契上写了她的名字,这才勉为其难收下”


    范卓冷哼一声:“宅子人家又不缺,哪有白花花的银子实在!”


    严良是个老实性子,见二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只好从中打圆场,“今日是大喜事,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需要帮忙的吧?”


    “帮忙怎么少得了我啊!”方紫媗背着一个竹篓,挤过那些碍事的下人,径直走到院子中央。


    临近碰到顾容廷的时候,白了他一眼,转而对着屋里扬声喝道:“我在乡下雇不到马车,只好坐驴车来了,还好赶上了。”


    她放下竹筐,众人翘首期盼的眼神集聚在那里,紧接着,竹筐里飞出两只绑着红绸的大公鸡。


    刚布置妥当的院子遍地飞着鸡毛,观南叹了一口气,又去抓鸡了。


    两人没有父母,长辈的位置只有顾容廷一人。


    虽然顾云深竭力拒绝,但架不住顾容廷脸皮厚,硬要坐在这里。


    顾云深嘴角一抽,同意了。


    没有迎亲,没有繁琐的流程,只有一对新人,在最好的朋友的祝福下,完成这场仪式。


    喻闻雪蒙着盖头,看不清脚下的路,直到余光注意到一只熟悉的手,紧张的心平复下来。


    顾云深牵起她的手,走到布满红绸的正堂。


    周遭喜气洋洋,喻闻雪听到耳边的低语:“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笑了笑,压低声音:“我也等了很久。”


    顾容廷眼角含着泪,感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昨晚他提出要来做高堂的位置,被顾云深揍了一拳,现下后背还有点疼。


    但他不后悔,一脸欣慰地看着这对璧人,端出一位大家长的态度,给予成婚的新人祝福。


    屋外银装素裹,屋内年轻男女身着相配的红色嫁衣,烈焰如火。


    阿桃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呈着两枚她亲手编的同心结。


    林清婉红了眼眶,走上前接过来。


    同心结,寓意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这是对新人最高的祝福和寄托。


    穗子上嵌着一块小小的玉珠,上面刻着他们二人的名字。


    林清婉动作小心又认真,一丝不苟地将同心结为他们系上。


    陆青生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摘下面具,庄重开口:“一拜天地!”


    随着陆青生的声音,喻闻雪跟顾云深一同转身,同心结上的玉珠摩擦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顾容廷拜了一下。


    顾容廷激动坏了,猛地起身,不料牵扯到背后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又讪讪坐下了。


    疼,也值!


    “夫妻对拜!”


    喻闻雪跟顾云深面对面,郑重其事地弯了腰。


    相传谁弯的腰低,将来婚后就要被压一头,顾云深退后一步,呈现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喻闻雪眼睫一颤,藏在红盖头下的眼睛,红了几分。


    “礼成!”


    观南抱着绑有大红花的闻雨出来,为他们二人撒花。


    花瓣落了满地,看似简陋的婚事,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美的高光。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露出衣角,又悄然离去。


    待宾客退去,一切回归原点。


    屋内的胖鱼蜡烛换成了龙凤烛,燃烧到天明。


    喻闻雪对着手里的春宫图表示头疼。


    不是别的,是林清婉送给她的春宫图——


    正是她之前画的那一本。


    原来这就是命运的回旋镖?


    但她还是没拒绝,毕竟总不好跟林清婉坦诚地说,她跟顾云深的经验比她想象还要丰富。


    当然,也不是那么丰富,很多姿势他们还是没有试过的。


    于是喻闻雪又翻开了那本春宫图,不为别的,只是单纯地欣赏自己精湛的画技。


    怎么能画得这般入神?


    不愧是她。


    自我陶醉了半天,浴房的门被推开了。


    她顺手将书塞在枕头下,乖巧地坐在床上。


    按照规矩,他们该喝合卺酒了。


    顾云深的发梢还在滴水,他没有完全擦干,大步走到床前,将葛布递给了喻闻雪。


    喻闻雪自然地接了过去。


    只是新婚之夜,时间宝贵,她却在这给他擦头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是说春宵苦短吗?


    房内的火炉烧得很暖,热气熏到喻闻雪的脸颊,她今夜没有穿自己缝制的寝衣,老实地换上了新婚该有的规制。


    奇怪,明明布料多了,但她莫名感到了一丝局促。


    她想得出神,就连擦拭的动作也分了心。


    顾云深握住她的手腕,滚烫的体温灼烧着她的肌肤,一点点蔓延。


    喻闻雪干巴巴地说道:“是不是该喝合卺酒了?”


    “嗯。”顾云深走到桌案前,倒了两杯甜酒。


    烛光微弱,他注意到了,往里面加了些糖。


    喻闻雪不免奇怪:“为何要撒糖?”


    顾云深低声道:“这样可以让蜡烛燃烧得更久一点。”


    说话间,两人手臂环着手臂,饮下了合卺酒。


    甜酒的醇厚夹杂着水果的香气,惹得两个人都微微晃了神。


    喻闻雪对着这张脸,舔了下嘴唇,留下一抹靡丽的水光。


    顾云深看着她的吞吐的舌,轻轻吻了上去。


    他说:“都说新人成婚时,龙凤烛要燃至天明,方可长久。”


    他低笑一声,贴在喻闻雪的耳边,声音充满诱惑:“做其他事至天明,是不是也可以长久?”


    喻闻雪双腿并.拢,认定他话中有话——


    作者有话说:生理期请了一天假[求你了]


    我要偷偷更新,然后惊艳所有人,并大声呼喊:报告!周六写了11000字(骄傲脸)[加油]


    第84章 成全 我爱你


    窗外又飘下了雪花, 轻柔地吻着院子里的桃花树。


    顾云深搂在她的腰侧,轻轻捏了一下:“你之前说,你出生那天, 四月飞雪。”


    喻闻雪环着他的脖颈, 殷红的唇瓣贴在他的喉结, 声音低哑:“嗯,因为很罕见,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如果有机会,我想去你的家乡看一看。”


    “好啊。”


    如果有机会的话


    喻闻雪仰起头, 贴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


    顾云深手臂收紧, 任她主动,像个软糯的兔子攀附在他身上, 在他的颈侧舔舐。


    唇舌交缠, 发出诱人的水渍声。


    肩上的细带缓缓滑落, 白皙的肌肤映入眼帘。


    因着喝过酒的原因,她的身上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眸光似水,潋滟动人。


    纵然他看过很多次, 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她吸引去了目光。


    此刻, 他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她心口的那道伤疤。


    与梦里的位置一般无二。


    他用手遮住了那道疤。


    喻闻雪却当他在隐忍, 扶着他的手腕,往旁边移了下。


    掌心下覆着充.盈, 他目光一暗,不可避免地,滚动了喉结。


    “疼吗?”他问。


    喻闻雪摇摇头:“不记得了。”


    她对于穿书之前的记忆不太明确,大概就是进了手术室就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后就出现在这里了。


    联想到他们二人的第一次相见, 她问出了那个一直埋在心里的疑虑。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何会对我施以援手?”


    按照他的性格,理应不该多管闲事才对,又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


    顾云深啄了下她的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喻闻雪推了推,没使什么力气:“你怎么不回答我?该不会那个时候就觊觎我的美貌”


    熟悉的战栗感再次浮现,喻闻雪还想问下去,终究被他尽数吞去,留下细碎的低吟。


    芙蓉帐暖,春宵一度


    临近年关,气候越来越冷。


    一月初,小黄跟小白的孩子出生了。


    一共三只,一只白色,一只黄色,还有一只是灰色。


    喻闻雪不会取名,便拜托才学过人的林清婉想了三个名字。


    起一个名字还好,可三只兔子,着实让林清婉犯了难。于是在喻闻雪期待的目光下,她缓缓吐出一句:“不如叫风、雷、电?”


    “”


    林清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现在雨雪都齐全了,可不就差风雷电了嘛?”


    “你说的也对,但是话又说回来”喻闻雪面露纠结,叫风雷电未免也太奇怪了。


    严重怀疑有人把林清婉带偏了,但她没有证据。


    反正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己。


    喻闻雪头脑风暴了一下,以后喂食的时候就喊着:风吃饭、雷吃饭、电吃饭


    那场面,想想都滑稽。


    林清婉灵光一闪:“那不如叫小风,小霜和小冰吧?”


    “这个好!”


    喻闻雪一拍大腿:“反正冰霜比雷电好听多了。”


    林清婉掩着帕子,眼角藏不住的笑意,轻声道:“婚期定下了,在明年五月。”


    “真的!那太好了。”喻闻雪猛地站起来,压抑不住得兴奋。


    兜兜转转这么久,终于等到两个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叫她怎能不激动?


    “到时候,你也要陪我出嫁,不然我我会紧张。”林清婉脸色晕染一层绯红,没等到喻闻雪的回答,她抬眸望了一眼:“闻雪?”


    喻闻雪这才回过神来,眼神躲闪,佯装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啊。”


    “你们在聊什么?”顾容廷搓搓手,站在门口。


    喻闻雪:“真正没心没肺的人来了。”


    林清婉垂眸:“我们在看兔子。”


    循着视线望去,两只大兔子身下趴着三只小兔子,只有拳头大小,软萌可爱。


    顾云深没看笼子里的兔子,从他进门开始,就一直看着喻闻雪。


    顾容廷走到兔笼子前蹲下,喂了一条切好的胡萝卜:“寻寒答应我今年可以一起过年,婉妹妹,你能否跟我们一起?”


    林清婉闭口不言,脸颊红得像番茄。


    喻闻雪注意到她的害羞,替她回答:“可以,她同意了。”


    “寻寒的生辰就在除夕,我们大家还能在一起,甚好。”顾容廷拍拍顾云深的肩,语重心长道:“过了生辰,你就及冠了,虽然你比我先成婚,但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


    “这样吧,不然以后我也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如何?”


    林清婉拿起盘子里的胡萝卜堵住了顾容廷的嘴。


    喻闻雪跑到顾云深身边,牵起他的手:“不行,我们要过二人世界。”


    顾云深看着扣在掌心的手,唇角不自觉上扬,罕见地没有跟顾容廷呛声。


    一时间,屋内其乐融融。


    到了除夕这天,蔡师傅支起一块大面板,又提前准备好了三种口味的饺子馅,默默退了出去。


    顾云深捻了一下粘在掌心的面粉,眉头微微蹙起。


    他哪里揉过面,对着这一个个白软的面团,不知从何下手。


    喻闻雪走到他旁边,嘲笑道:“你好笨,揉面都不会。”


    顾云深抿了抿唇。


    “看我给你做示范。”其实喻闻雪也不是很会揉面,但她敢于尝试。


    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就这么个流程罢了。


    一来一回,一个超级无敌大面团就这么产生了。喻闻雪抬抬下巴,示意顾云深试试:“你来?”


    顾云深试探着戳了一下,很软,像她之前做的透花糍,刚碰下会陷进去一个小坑。


    他学着喻闻雪的动作揉了揉,意识到了什么后,很快不动了。


    顾容廷不知他在发什么呆,接过面团:“无妨,还是我来吧,你去帮我们摆盘吧。”


    平生第一次,顾云深萌生了一种挫败感,转身去一旁贴窗花了。


    观南委笑眯眯地凑到陆青生面前:“陆公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伴,不如你教我施针吧?”


    他想学很久了。


    闻言,陆青生冷哼一声,拎起刚吃过奶的小兔子,淡淡道:“大过年的,不能动武器。”


    “欸——”观南委屈巴巴地抱着发腮的闻雨走了。


    忙了小半天,这顿饺子终于上了桌。


    林清婉随手指着桌面,温和道:“我在其中一个饺子里放了一粒珍珠,谁吃到就会有好运。”


    众人屏气凝神,谁也没有第一个动筷子。


    喻闻雪拍拍手:“真的吗?那我可要第一个试试了!”


    在她夹了一个饺子后,其余人这才陆续开始动了筷子。


    “唔”喻闻雪从嘴里吐出一颗雪白圆润的珍珠,欣喜道:“我好厉害,第一个就让我吃到了。”


    顾云深揉着她的后脑,笑着点了头。


    顾容廷:“说明表妹来年一定心想事成。”


    众人把酒言欢,喜气洋洋地一起吃饺子。


    除此之外,还准备了火锅,与上次不同,这次是改良版的鸳鸯锅,再搭配梅子酒,味道说不出的好。


    梅子酒是陆青生亲自酿的,口感绵密醇厚,香甜可口。


    喻闻雪贪杯喝了不少,不知是醉得还是热气熏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年画娃娃。


    酒过三巡,到了守岁的时候,顾云深从身后环着她的腰,掌心覆在她的小腹上。


    “你可有什么心愿?”


    喻闻雪脑袋尚有些发懵,拍了拍红润的脸蛋,笑道:“我想看上元节的花灯。”


    顾云深把头埋进她的颈窝,语气不明:“好,待上元节那日,我们一起去看花灯。”


    “砰”得一声,屋外燃起绚烂的烟花,五彩斑斓的射线冲击到最高点,又倾泻而下。


    喻闻雪被这烟花晃了心神,极为缓慢地眨眨眼,喃喃道:“完成任务,会不会给我大礼包呢”


    如果系统还会给她通关奖励,那她就要求把顾云深带走。


    毕竟前面的任务都给了她奖励,总不至于通关了什么也没有吧?


    可是,一连唤了几次,系统迟迟没有上线。


    罢了,大过年的,允许人家也休息一天。


    她打了个哈欠,转身钻进顾云深的怀里,贴在他的胸口:“我们去睡觉吧。”


    顾云深摩挲着她的头发,心揪了一下:“你最近很爱睡觉。”


    “还有一个月,就要离开了……”


    醉酒后的喻闻雪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刚刚把心声说了出来。


    耳畔回荡着她方才的那句话,顾云深站在原地,迟迟无法平静。


    良久,他将睡着的她打横抱起,隐去眼底的晦暗,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竟然这么快吗?”


    他以为,还可以再久一点。


    *


    过了年后,喻闻雪越来越嗜睡。


    起初只是睡到上午,后来逐渐到中午,有时甚至一觉睡到傍晚。


    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系统给出的防御机制。


    她的身体并没有康复,只是暂时看起来有好转罢了,实际上这副躯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摸了摸床边,还凉着,可见顾云深还没有从宫里回来。


    近几个月来,老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强撑着过了这个年,就在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国丧的钟声响起了。


    与此同时,政变发起,持续了整整小半个月。


    老皇帝在临死之前将平康郡王被罢黜为废人,一是为了保护年幼的新帝,断了平康郡王的念想,二是为了让新帝放过平康郡王一命,避免走上手足相残的道路。


    喻闻雪不清楚顾云深进宫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他一反常态地支持三皇子登基,为他扫清一切障碍,成了辅佐新帝的近臣。


    “所以,你真的拒绝了?”


    顾云深为她戴上狐狸毛的围巾,在她耳垂处捏了一下:“怎么,怕我不升官养不起你?”


    “没有,只是”


    她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顾云深看出她内心所想,缓缓道:“老皇帝临死之前答应了我一件事,要我辅佐三皇子登基。”


    “是什么事?”


    顾云深笑了笑,眼里布满讽刺:“我要他公开承认当年的罪行,把我娘的牌位从顾家别苑移出去。”


    喻闻雪张圆了眼睛,连声音都放低了:“那他同意了吗?”


    “嗯。”顾云深靠在她的肩头,闷闷道:“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总之他忏悔了一夜。”


    不光是对他母亲,还有年幼的他,以及这件事波及到的十数条人命。


    喻闻雪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都过去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一会儿有灯火表演,我们快出门吧?”


    顾云深动作微顿,应道:“好。”


    过年的余温尚存,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喻闻雪难得好好打扮了一下,被顾云深一直盯着,忍不住摸摸脸:“你今晚一直看着我,是不是不好看?”


    顾云深的目光没从她脸上移开:“好看,看不够。”


    喻闻雪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弯起嘴角不说话了。


    河面开化了,不少大户人家都定了花船,顾云深也不例外,包了一处视野最好的画舫。


    此处视野极好,将景色尽收眼底,喻闻雪窝在顾云深的怀里,伸出手,大片的雪花落在掌心,又融化不见。


    “下雪了。”


    “今年的雪,下得很频繁。”


    她的睫毛上落了一层冰霜,顾云深覆在她的眼睫,轻轻拂去了。


    天空中飘起了各种各样的花灯,很美,无端叫人想起上次一起放天灯的场景。


    喻闻雪笑着打趣:“上次问你你不肯告诉我,这次可以告诉我,你许了什么心愿,可有完成吗?”


    顾云深搂着她的力道收紧,清润的嗓音浮在她的头顶:“喻闻雪长命百岁。”


    一只蝴蝶飞到两人面前,久久没有散去。


    喻闻雪注视着蝴蝶,哽咽道:“会实现的。”


    “不光是我,你也会长命百岁。”


    说完这话,顾云深的手背蓦地一烫。


    她哭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不要怕,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回来找你。”


    顾云深没有问为什么,轻柔地替她拭去了眼泪,“嗯,我等你。”


    喻闻雪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眼皮越来越沉,她知道自己快挺不住了,“或许,等到四月下雪那一天,我们就可以再次相遇了。”


    “好。”


    抬眸望去,一片白茫茫,除了漫天的花灯,唯有那只蝴蝶鲜艳夺目,在这寂静的雪夜留下痕迹。


    喻闻雪在他怀里睡下了。


    顾云深的指尖描绘着她苍白的面容,他的手在颤抖,像是要记住她的全部。


    噩梦太过真实,他不敢相信,可事实证明,合该如此。


    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好活下去。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他应该替她完成。


    他不信神佛,更不敬鬼神,但如果可以,请用他的命来换她的命。


    他这一条贱命,生来就是肮脏的,她不是。


    她得永远明媚耀眼地活着,站在阳光下,享受这世间一切的美好。


    顾云深哄着她,无声地笑了笑:“睡吧,睡着了,一切都会好了。”


    “走水了,走水了!”


    不远处,对面的画舫传来哀嚎声。


    熙熙攘攘的人群互相推搡,有的从栏杆处落入水中,有的为了活命爬到檐尖。


    很危险,若是放在寻常,他不会舍身救人,他向来只喜欢杀人,看那些人濒死之际痛苦求助的眼神,会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直到认识喻闻雪之后,她教他,不能轻易杀人。


    他怎么能辜负她的期望呢?


    他抱起喻闻雪,替她盖好毛毯,贪恋地、不知疲倦地,吻了她的唇一遍又一遍。


    “我爱你。”


    所以我要成全你。


    从前的他不懂,以为爱一个人就要牢牢锁在自己身边,不允许离开他半步。


    可现在,他变了。


    他只想让她幸福。


    他站在画舫门口,计算着救人所需的路线。


    蝴蝶又来了。


    顾云深回眸看了一眼熟睡的喻闻雪,用针扎在血肉,用疼痛来拼命记住她的样子。


    他痴痴地望着远方,不知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旁人说:“我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可以,请你抹去她的记忆,让她像个正常人一样,健康地活下去。”


    “既然命中注定如此,希望我最后的价值,可以为你积福。”


    蝴蝶围着他飞了一圈,继而消失不见。


    在那一片嘈杂的火光之中,顾云深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


    “救上来了,救上来了!”


    “快,快谢谢恩人!”


    “欸?恩人呢……”


    漫天的雪,昭示着一切的结束。


    喻闻雪昏睡着,眼角溢出一滴泪。


    ……


    【系统:恭喜宿主,HE进度达到100%,获得通关礼包,正在为您开启回到现实生活的通道】


    “滋滋”电流声——


    【系统:保命符使用成功!】


    【系统:数据清算中……】


    【清除完毕,祝愿宿主未来的生活,幸福安康】——


    作者有话说:小顾日记:


    放你向前走


    我才看清爱的缺口


    怀抱里的绿洲


    是泪水灌溉的朦胧


    现在只能够无视一厢情愿的奢求


    封印在荒芜的时空


    不能再爱的我……


    ——摘抄自徐佳莹的《绿洲》也是本文灵感来源


    下一章就回来了[爆哭][爆哭]《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