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朕是不是你命里的灾星? 三人一副……
三人一副“既然是见不得人的秘密, 那你还说”的神情,他们停下咀嚼的动作,等待她吐露秘密。
农妇紧蹙眉头, 低声道:“他没了命根子!”她又往院外撇了一眼,唯恐背后说人闲话被抓包,“后来我多次逼问他,他才承认他是宫里的太监。”
三人异口同声诧异道:“太监!”
碎玉说道:“他既是宫里的太监怎会重伤?”
农妇应道:“我问过缘由, 但他始终不肯说。”
夜里,陆理在院中假寐守夜,男人回来了, 还带着一个鱼瓮,陆理悄然睁开一条眼缝,瞧着他的身形有些熟悉, 现下涉及到宫里的人和事皆令他们不得不防。
男人听到了利剑出鞘的声音却无处可逃。凛冽的剑刃架在脖颈处,他不敢挪移寸步。
“你究竟是谁?”陆理沉声道, “我知道你旧时是宫里人!”
男人瞳孔微睁,但他的话也令陆理惊诧。
“陛下,奴才是小昊子。”他猛然跪下。
小昊子把实情说了出来,翎王陆珹趁着大梧前来大庆岁贡之前,收买了一支随行的商队带来了染疫的牛肉,送到了月娘手中。
有些内监在入宫后买通了净身的老内监保全了命根子, 再花银子打点了管事太监去了内府库, 借着出宫采买之便逛青楼, 伶影阁私宅隐秘性较好, 深得他们的青睐,陆珹正是瞧中了这一点,欲让他们染疫制造伤口污染宫廷膳食, 从而谋害庆熙帝。
月娘的嫉妒之心险些毁了这个计划,她为了杀害枫娘在伶影阁的膳食中放入了染疫的牛肉,伶影阁私宅全员覆没,其中正有一个男女通吃的内监,他强迫了王昊的好友李克致使他在情事中受伤染疫,李克在病发之前为庆熙帝驾驶羊车,二人双双跌落在地擦破了手掌,李克扶起庆熙帝之时,二人伤口互碰血液互融,庆熙帝从而染上了疫病。
陆理存疑道:“那你怎么会逃离宫中?”
王昊怯声道:“先帝病发之时,奴才恰巧去寻李克,却无意中撞见他们利用恭桶运送李克的尸体出宫,奴才也混出宫一路跟随至伶影阁私宅,亲眼看见他们纵火,却被他们发现追杀,奴才身受重伤,为了保命赌了一把跳入河中,老天眷顾奴才这条贱命,竟在此遇见陛下说出先帝崩逝内情。”
陆理叹息,“今夜之事你暂且烂在肚子里,继续在此隐姓埋名,待朕重回京城之日便是你向众人吐露真相之日!”
翌日清晨,三人继续赶路,暮色时分,几个杀手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在入夜时分追上他们。
沈芜厌恶地看着他们,拔出李婕赠予她的佩剑,长剑亮空,“你们这群狗腿子,今夜本小姐要你们有来无回!”
杀手队伍一言不发,拔剑就上。
劳碌奔波的怒气尽数发泄在杀手身上,他们全部死亡。沈芜气喘吁吁地把尸体拖至密林,陆理心疼道:“芜儿,你坐着休息,这种脏活累活让朕来。”
陆理砍下了茂密的枝干覆盖在尸体身上,而后连夜赶路。
杀手似嗜血的乌鸦,紧紧地追赶他们,而后杀气腾腾地把他们团团围住。
沈芜持剑防守,低声道:“今日是一场硬仗!”
“小心!”陆理率先出剑,刺伤了一名杀手的手臂。
“上!不留活口!”杀手带着黑色面巾,只露出凶狠的目光,他们招招不留余地,置人于死地的心昭然若现。
沈芜旋身过剑招而后回至碎玉身侧,低声道:“形势不妙,碎玉你带陛下先走!”
杀手轮番进攻,沈芜从身后踢了一脚他的后背,喊道:“陆砚卿,接人!”
陆理左手握着剑鞘击中敌人的腹部并将他踹倒在,闻言持剑及暂且击退了一人,而后一剑击杀了沈芜送来的敌人。
碎玉一手探摸着包袱,一手抵挡进攻,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数倍,必须速战速决!
沈芜被三人围攻,她旋身抵挡而后反脚踢,却躲不过身侧刺来的一剑,她的手臂受了伤。
“阿芜!”陆理愤怒地击退两人到她的身边,替她抵开一剑。
“陛下,你快走!”沈芜反手挡了一剑进攻,“我和碎玉拖住他们。”
陆理低身刺伤了敌人的大腿,而后回至她的身后与她相靠,坚定道:“朕身为丈夫绝不会丢下妻子逃命!”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波杀手赶到,三人继续与他们缠斗,碎玉把锦囊扔向空中,翻越杀手的背部反手把短刃插入他的后脖颈,随即长剑划破锦囊,白色的粉末撒下瞬间,她捂住了口鼻,杀手霎时视线模糊,碎玉拉着沈芜的手递给她一样东西,沈芜连杀两人靠近陆理,他毫无防备被撒了药粉,陆理身体瞬时酥软。
“你”陆理躺在牛车上,目光悲戚,乞求道:“阿芜,我求你别这么残忍!”他试图双手撑起身子,却起不来,他咆哮着:“你不能这么做!”
沈芜走到牛身一侧,握着短刃回首泪盈盈:“陛下,你是一国之君,你不能死在这里!”短刃毫不犹豫插入牛腹,瞬时发狂地往黑夜里狂奔。
碎玉抵挡了一轮进攻,药效过了,敌人的杀意更盛,沈芜从身后赶来,迫不及待撒了一波药,来不及掩口鼻的敌人瞬时酥软倒地,沈芜与碎玉趁机进行杀戮,解决了大半的人。
沈芜自嘲道:“玉儿,我们若是能活着离开这里,定要找个江湖术士驱除一下霉运。”
杀手重整了阵型,碎玉扔给她一个小瓶子,她笑着吞下,眸光如冷冽的月光,手执长剑指向他们:“我绝不会让你们往前迈进一步!”
沈芜与碎玉联手击杀,敌人一个个倒在剑下。
“快停下!”陆理努力仰起头伸手拍打牛身,嘶吼着:“快给朕停下!”眼泪从他的眼角流出,“朕求求你了!朕不能舍下阿芜!”
月下杀人夜,萧栀与陆理前进路上的一队杀手相遇,他沉着冷静道:“莲九姑娘,你带人先走,此处交给我!”
莲九带领银雁先走一步,陆理挣扎着起身,不慎掉落地上,地面在震动,是马蹄声,他瞪大双眼努力向一侧蠕动,他仰头祈求道:“老天爷,你真要夺命,就用朕的命换我的阿芜!”
陆理的掌心和手指磨出了血,他用力地蠕动却无济于事,马蹄声越来越近,扬起的尘埃落在他的乌发上,迷了他的眼。
“吁!”莲九勒紧缰绳停下奔袭。
“莲九!”陆理扯着嗓子喊道。
“陛下,您怎么”莲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属下扶您起来。”
“快去救皇后!”陆理的指尖颤抖地指着沈芜的方向。
“莲九霎时心下一惊,陆理焦急的模样使她立即明白发生了何事。
快马奔袭,陆理趴在马背上向上苍祈求:“阿芜,你一定要等着我!”
杀手尸体遍地,令人触目惊心,陆理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视线一边寻人,一边往前爬。
莲九突然在几具尸体前停住了脚步,她猛然回首看向陆理,他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恐惧。
双手奋力撑着起身,嘶喊道:“给朕一柄剑!”
银雁卫回身给他送上一柄剑,他借力撑着往前走,莲九摇摇头不忍直视这一幕,她上前拦住陆理,“陛下,您不要往前走了。”
“让开!”陆理怒吼道,他失力单膝跪在地上,哽咽道:“让朕看看阿芜。”
莲九让开了路,陆理踉踉跄跄地上前,眼前的一幕让他登时跌坐在地上。
沈芜压在碎玉身上,背后插着一把剑,鲜红的血格外扎眼。
温热夺眶而出,陆理颤颤巍巍地上前,泣不成声道:“芜儿,你为什么不能自私一些?是朕害了你!”他懊悔悲痛地捶着心口,试图缓解心中的疼痛。
手掌颤抖地握住剑柄一拔而出,陆理捋开她凌乱的乌发轻抚她的脸颊。
“还温热!”陆理生出一丝欣喜,双手分别探沈芜和碎玉的鼻息。
“她们还活着!”
莲九闻言疾步上前,确认了尚存鼻息,二人劫后余生般露出了一丝笑容。
徽州官府内安静如许,静的吓人,萧栀坐在正堂盯着徽州州府周仿,后宅内檐下是陆理和莲九焦急来回踱步的身影,侍女端来了热水也迅速退下,不敢多言一句。
陆珹收到了消息,夺过月娘的琵琶怒摔在地上,脸庞涨得通红,怒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不过区区几个人,竟也杀不了!”
月娘悻悻地拾起琵琶,宽慰道:“王爷,我们虽失手一局,但大概掌握了他们的行踪,此时再度出击定能一举歼灭!”
“来人呐!发密令给徽州州府周仿,他胆敢窝藏人,本王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大批杀手朝着徽州奔袭而去。
陆理坐在榻前摩挲着那件软甲,幸而他在村庄之时强硬地要求沈芜穿上,否则后果他不敢设想,伤口若再深一寸,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挽救回她。
他把棉花捻成小圆团沾水打湿轻柔地替她湿润嘴唇,喃喃道:“朕于你而言是不是命里的一颗灾星?自从你与朕成婚,你屡次受伤在生死线上徘徊,朕对不起你,对不起沈夫人的托付。”他长叹一口气,眼尾通红,“你快些醒来,朕有很重要的话要问你。”
第72章 砚卿哥哥听我一回好不好? 周仿毕……
周仿毕恭毕敬地入了后宅, 识相地跪地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周大人请起。”陆理素有听闻周仿的风评,风吹两边倒,实打实的墙头草, 这样的人在官场中混得风生水起,他打量着周仿手中的锦盒。
周仿领会到他的眼神微微佝偻着身子打开锦盒,介绍道:“陛下,这是徽州府库藏最年久的人参, 助益沈皇后娘娘的身体。”
陆理微微一笑,周仿是个人精,仅仅一字口误就暴露他熟知京城中发生的事情, 也侧面表明了自己的忠诚之心。
“陛下。”莲九匆匆来报,周仿登时紧张起来,“皇后娘娘醒了!”
陆理立刻起身离开, 周仿拿起桌上的人参交到莲九手上,大声庆贺:“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沈芜挣扎着要起身, 喊道:“玉儿!”
陆理快步入内,瞬时鼻酸,温柔地抚摸她的肩,哄道:“芜儿,你先躺下。”
沈芜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陛下,玉儿呢?”
陆理搂着她的肩:“碎玉无事, 她昨天醒来了一次, 莲九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芜儿宽心好不好?”
沈芜崩溃地大哭:“玉儿差点因为我而死, 我对不起她!”
手掌轻揉她的后脖颈,陆理双眸湿润,“碎玉一定不会怪你, 芜儿先好好养伤。”
当夜,沈芜与碎玉服下助长力道的药物,但会有损身体,战至杀手只剩一人,沈芜用剑挑飞了对方的剑,自己也力尽倒地,杀手冲着沈芜而去,一旁瘫倒的碎玉挣扎着起身拉住他的腿,却被连踹了几脚,那人踉跄了几步捡起地上的剑,双手举起要杀碎玉,沈芜瞪大了眼睛借力起身挡在碎玉身前。
利剑穿入身体,碎玉咬牙伸手拾起掉落的短刃递给沈芜,沈芜反手将短刃插入他的胸膛,碎玉抬脚踹倒杀手,主仆二人力尽而昏迷。
徽州的巡防严了许多,萧栀站立城门之上,严下命令:“即日起,酉时之后关闭城门,无特殊情形不得打开城门放人入内!”
命令传到周仿耳中,他在内室怒道:“岂有此理!萧栀又不把本官放在眼里,这么大的事情竟不跟本官商议!”
主簿问道:“大人,若是京城中来了信,您打算如何?”
周仿双眼微微眯起,“但凡危及本官性命之事,本官一律不会沾手。”
主簿恭维道:“大人英明。”
经过了半月有余的恢复,沈芜的精气神好了许多,陆理喂她吃饴糖,问道:“芜儿仅仅是因为朕是一国之君才会舍命护着朕?”
这个问题陆理问了几次,每一次都被沈芜以身体不适岔开,这次她故技重施。
陆理搂她入怀:“这回必须告诉朕答案。”
沈芜摇摇头。
陆理捏她的脸颊,宠溺道:“那芜儿唤一声夫君。”
沈芜的脸颊红了大半,磨蹭了一会儿,唤道:“砚卿哥哥。”
陆理心满意足扶她躺下,将她的手放入被子中,“等芜儿想说了再告诉哥哥答案。”
萧栀在正堂恭候片刻,陆理款步而至。
“陛下,我们已在徽州停留一月有余,微臣总有些不安的预感,您看?”
陆理放下杯盏,叹了一口气:“不瞒萧卿,朕近来总是梦到那夜被追杀的情景,每每醒来总是冷汗浸透衣衫,翎王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萧栀凝神细听周围动静,确认四下无人开口道:“陛下,微臣有一计。”
皇后身体痊愈大半,陆理甚是喜悦,唤来了周仿,命他在府中设宴欢庆。
夜色朦胧,庖厨里烟火缭绕,一道道飘着香味的菜肴被至宴桌上,只待陆理一声示下,他们举杯共饮,其中不乏徽州的官员,参将等。
宴席上还空余几桌,陆理吩咐:“周大人,近来在你府上多有叨扰,家丁们巡夜轮值很是辛苦,让他们也上桌一同共饮。”
与天子共饮是莫大的荣耀,周仿府上的家丁们喝得酩酊大醉,宴席至了尾声,一众人等皆酒醉趴在桌上,任凭莲九用剑鞘拍打他们背部也无任何反应。
“陛下,我们可以启程了。”
酒水中下了迷药,莲九在各个房间中的香炉内也加入迷香,周府上下陷入了沉睡,马车趁着夜色分两路出发。
萧栀与莲九站立城墙上望着他们没入夜幕中,他面色凝重道:“我们一定要拖到陛下与皇后娘娘进了承州地界,苏珏棋应在路上了。”
月色皎洁,快马奔袭扬起漫天尘埃,途闻潺潺溪流声,苏珏棋吩咐道:“今夜在此处休整。”马儿把嘴探入溪水中不断地吮吸。
苏珏棋躺在高处的树杈之间,拔出长剑,月色淋其上,寒光乍现,他眸中尽是雀跃。一月前收到了萧栀的密信,苏珏棋高兴的睡不着觉,自从到了承州,他每日不落地练习功夫,发誓一定要一洗前耻!他此行的目的是接应帝后。
与此同时,陆理一行人连日奔袭,沈芜与碎玉重伤初愈,逐渐体力不支,改用马车前行。
陆理打开舆图,手指点着承州的方向,视线却紧盯着承州与徽州之间的丰州,丰州是陆珹的封地。
沈芜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提议道:“陛下,我们不如分头行动,你骑着快马直穿丰州而后抵达承州,且你一人不易引起注意。”
“不行!”陆理的手指移动至丰州一侧的连州,“我们并非别无他法,绕行连州虽多了半倍的脚程,但较为安全些。”
“拖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发不利,陆珹张着血盆大口不把我们吞咬入肚绝不罢休。”沈芜握着他的手臂,“陛下你听我一回。”
“朕不听!你不能一次又一次把朕丢下!”
沈芜望着他严肃的脸,打趣道:“您那么重我怎么丢得动您呢?”
“别打岔!你即便说出花来朕也不会答应你。”
二人暂且停止了这个话题的讨论,待到了该要抉择的分岔口还是发生了争执。
沈芜负气地将舆图甩在地上,肃声道:“翌日清晨,陛下就与我们分道扬镳,君向丰州,我向连州。”
陆理二话不说把她抱入怀中,请求的语气说道:“芜儿,你给朕一次选择的机会好不好?”
沈芜软了心,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在他怀中享受片刻他的温暖,过不多会,她仰头问道:“陛下可记得自己的承诺?”
“朕一直记得,朕要为皇兄报仇!继承他的遗志治理大庆的朝堂顽疾,还大庆百姓一片清朗的民生。”
“大业既未成,陛下怎可把性命搭在我的身上?”沈芜推开他“我与大庆百姓孰轻孰重,陛下心中难道还需要权衡吗?”
“芜儿,你不要这样。”陆理试图握住她的手,却被沈芜甩开,“陛下,我沈芜不是高风亮节之人,我还自私地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我的家人尚且活在世间,陆珹回过头来定然不会放过他们,我希望你活着!活着去完成你的大业,护着大庆的百姓,我的家人。”
他的泪光在眼眶里闪烁,“朕可以和你一起完成大业。”
“不可以!”沈芜泪眼盈盈地注视着他:“我和碎玉自保的能力微弱,只会成为你的累赘。换而言之,如若到了生死一刻,陛下能保我们全身而退?”
“朕”他颤声道:“朕”
“我替陛下回答,您不能!”沈芜低身拾起舆图,手腕颤抖递给他:“砚卿哥哥听我一回,可好?”
陆理迟疑着,“陛下,我一定活着见你,我还欠你一个答案。”沈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泪水同时而流下。
“好。”陆理一手拿过舆图一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朕定会狠狠向你讨还。”
沈芜攥紧他的衣袖,皱了一片,破晓之时,他们就会分道扬镳,或许是生离死别,她站在马车一侧,看着他骑着快马消失在密林深处,直至马蹄声销声匿迹,她毅然而然地上了马车前往连州。
连州城门搜查较严,沈芜二人乔装打扮成过路的商人,周仿给的路引文书起了大作用,她们成功混入连州城。
“小姐,依照城门的情形,连州定是接到了陆珹的指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沈芜微微挑起眉头:“我们越张扬越安全,他们决计想不到我们会如此大胆!”
“啊?”碎玉挠挠侧脸,“您要干什么?”
沈芜故作神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看诊!看诊!我乃南宫神医的亲传弟子!”沈芜在市井之中借了江湖术士的四方桌,铺上了白布,上边书写着“神医再世!”
碎玉借来了卖艺人的铜锣,“咣”的一声,她扯着嗓子喊道:“南宫神医亲传弟子王神医在此,疑难杂症,多年顽疾皆可药到病除,看诊开方只需一枚铜板!”
路过的百姓停驻打量,渐渐地聚集了一些人。
“南宫神医是闻名大庆的神医,这真是他的亲传弟子吗?”
“一枚铜板?我有点想试试!”
碎玉高喊道:“神医初来乍到只给有缘之人看诊,今日只有这么点人有幸得神医看诊开方。”她双指交横比划着。
“我来!”一位穿着似大户人家管事的妇人从人群中挤进来,她气势颇盛:“是不是神医我一试便知,倘若你说不准我的病症。”
她话没说完,沈芜接话道:“我赔您一两银子。”
“哇!一两银子!”
第73章 萧栀肯定想我了! 妇人从容地坐下……
妇人从容地坐下拂起袖子伸手与她。
沈芜凝神替她把脉, 过不多会,身子往前倾凑近耳语道:“夫人月事不规律,一月甚有两次长达半月有余, 可对?”
妇人诧异地点点头。
沈芜诊出了多项暗病,令她不得不服。
“夫人,你照着这张药方配药,我保证不出两日即见效果。”沈芜微笑着把药方递给她。
围观的百姓信了几分, 接连有人上前看诊,沈芜保持神秘,仅仅看诊十人就离开了市井。
药铺掌柜端详着药方, 欣喜追问道:“冯管事,您这张药方是何人所开?”
“一位自称南宫神医亲传弟子所开,内有蹊跷?”
“哎哟, 冯管事,您啊真遇着神医了!”掌柜赞许药方:“用药大胆而相适, 分量拿捏得恰到好处!少一两多一两都不起效用,甚至成为毒方!”
“您所言不虚?”冯管事揣着双手欣喜不已:“我想着试一试,若是行了,我就请她到府上为我们夫人看诊!”
“您啊,回去吃上两副药就知晓我不打诳语了!”
沈芜在客栈连打了几个喷嚏,打趣道:“何人在骂我?”
碎玉为她端来热水, 一边把帕子放入水中一边说道:“想必是白日里您看诊的病患在夸您呢。”
沈芜接过帕子擦脸, 说道:“我盼着他们早日散布我的名声, 好引来那位罗知府的注意。”
“小姐, 您说罗知府真会为了他的夫人暗中相助我们吗?”
沈芜胸有成竹道:“当然!”
沈芜在徽州养病之时,周仿知晓她精通医术特意为夫人求了一个看诊恩典,一来二往, 沈芜与周夫人逐渐熟络起来,沈芜从她口中打听到连州知府罗大人的夫人身患重疾,罗大人与夫人乃青梅竹马,为她四处求遍名医亦效果甚微,沈芜从那时就盘算着这个计划。
几日过后,沈府依旧在市井之中看诊,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王大夫真是神医!我邻居吃了几副药,多年的顽疾缓解了许多!”
“是啊!我是听别人口口相传,我早早地就来这里候着了!”
晌午时分,马车缓缓停在人群外围,家丁扒开人群,冯管事从容有礼相请:“王神医,我是罗知府府上的管事,应我们大人之托,前来请您到我们府上一叙。”
沈芜恍然大悟,她等的人竟在第一天就出现了,可见罗大人求医心切。
“冯管事,我不能跟您到府上一叙,望见谅。”
“王神医,实不相瞒,此次我是诚心请您到府上为我们夫人看诊,别无恶意。”
“冯管事,我并非有意拿乔。”沈芜指着排队的病患:“您瞧这都是来看诊的百姓,我不能撇下她们一走了之,望罗知府与您见谅。”
冯管事也不过多,立即打道回府。
沈芜看诊直至暮色时分,身体疲乏回至客栈一楼,等着小二上菜的间隙,隔壁桌的客人在议论:“你听说了吗?我们连州来了通缉犯!”
“所犯何事?”
“告示上写着他们是了不得的盗贼,盗走了宫廷宝物,现已流窜至我们连州,我们可得小心点。”
客栈掌柜闻言,警觉地撇了一眼外面,小心翼翼地把一个木箱抱在怀里而后上了楼。
二人趁着夜色亲自一探,告示上的画像正是陆理与沈芜,碎玉愤愤不平地骂道:“卑鄙小人!”
沈芜拉着她回至客栈商议,“翎王了得,变着法子抓拿我们。”
“小姐,告示已出,明日看诊是否不妥?”
“即便不妥,我们也必须前去!”沈芜攥紧了面纱,“只求多日掩饰面容能拖延一阵。”
冯管事依旧坐着马车来相请,沈芜仍以同样的借口婉拒,神医的名声愈来愈盛,城西城东的百姓也闻名而来,冯管事第三次相请也未能如愿,沈芜看着马车离开,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明日就成了!”
果不其然,翌日一早,两辆马车停在客栈前面,掌柜恭敬地接待贵客,端奉上热茶:“罗大人,这是我们客栈最上等的毛尖,您品一品。”
沈芜缓缓下楼,罗知府立即上前堵在楼梯口处,躬身相请:“王神医,我乃连州知府罗皖,今日冒昧前来只为了请您到府上为我的夫人看诊,望您怜悯随我走一趟,我必不会亏待神医!”
沈芜暗想:“罗皖当真如传说中那般诚心求医,冯管事接连被拒三次,罗大人也未以官威逼迫而是亲自登门。”
“罗大人无须多礼,病患在我眼中一视同仁,请吧。”
刚踏入院子,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罗皖不禁眉头紧蹙,沈芜连续多日为罗夫人看诊施针,罗夫人的咳疾缓解了些,她开了药方:“罗大人,施针行脉不过是缓解之法,您先照着这张方子为夫人抓药煎服,我会离开几日去山上寻一味奇特的药材,待我归来,我会为夫人更换药方,治标治本!”
罗皖双手接过药方,不胜感激道:“天寒落霜,我差遣几个人陪同王神医一同入山如何?”
“无须劳大人费心,我已寻了一位樵夫带我入山。”
沈芜二人在一户农户家中借住了几日而后返回城中,在市井之中与奔袭的杀手擦肩而过,沈芜面色凝重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速去罗府!”
沈芜为罗夫人换了药方,三日后罗夫人的病情明显好转,罗皖甚是欣悦,沈芜说道:“罗大人,夫人的病须得服一年药,方才根除。”
正在此时,主簿在院门禀报道:“大人,京城的贵客到了。”
沈芜心中紧张起来,碎玉收拾银针不慎被扎了一下。
客栈的夜晚格外地安静,喝酒的客人消失不见,店小二的吆喝声也停了,沈芜打开窗户眺望连州,万家灯火一片静谧,危险藏匿其中,过不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们在一楼守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罗皖独自一人上了楼,客栈紧闭大门,烛台熄灭了大半,掌柜躲在柜台下不敢出声。
正当罗皖抬手欲敲门之时,沈芜打开了房门,说道:“罗大人,请吧。”
罗皖神情严肃,碎玉为他奉茶而后退至门外。
“碎玉姑娘,孤男寡女不宜关门。”罗皖的视线从门外挪移至沈芜身上,而后起身拂衣跪地道:“微臣参加皇后娘娘。”
一切在沈芜的意料之中,“罗大人请起。”她摘下面纱,“罗大人既已知晓了一切,不知道您的抉择是?”
“皇后娘娘不仅医术了得且聪慧通达,微臣斗胆一问,微臣的抉择是否事关内子的生死?”
“罗大人身上沾了些药香味,定是辗转了几家药铺,可是在寻药方上缺失的那味药材?”
罗皖笑了笑,“一点蛛丝马迹也瞒不过皇后娘娘。”
“既如此,本宫已经知道大人的抉择了,若本宫能平安抵达承州,夫人的那一味药自会有人送到府上。”
罗皖恳切道:“翎王的密信已经送到微臣的手中,杀手入了连州且在到处寻觅您的踪迹,幸好您改换了姓名才使得他们一时回不过神来,可现在他们已经探查清楚您的伪装,勒令微臣交出您。”
“罗大人打算如何做?”
罗皖私似笑非笑道:“抵死不认。”
杀手聚集在罗府盘问,罗府上下皆承认沈芜的确以王神医的身份为夫人诊治,可之后再不见踪影。
罗皖唯唯诺诺:“大人,下官亲自去了王沈氏所在的客栈,发现已经人去楼空,据掌柜交代她们数日前就离开了连州,下官岂敢撒谎藏匿?”
杀手收回架在罗皖颈侧的长刀,高声道:“她们还走不远,立刻去追!”
杀手留了一手并非立即离开连州去追寻她们,而是在城中及罗府附近逗留了几日,而后快马奔袭离开了连州。
沈芜松了一口气,她们藏匿在罗府的菜窖多日,身上一股腌菜的味道。
罗皖寻了一个货贩子驾驶马车带着她们离开。
马车缓缓行驶在狭窄的道路上,双侧皆是高山,树木层层尽染成金黄,货贩子打了个喷嚏回响在山谷之中,沈芜问道:“货郎,这条路看起来不常有人迹而至的模样,你怎么这么熟悉?”
货郎微微扬起下巴,颇有些骄傲道:“这条路别人走不了。”
“为何?”
“商队的货物价格高,我们转手卖出去利润低廉,于是我们连州的货郎聚集成货帮,年轻力壮的货郎负责去承州等地进货,但是从官道回程得花不少银子打点,我们就趟出了这条货郎路,牛车马车走多了路子就出来了,罗大人体贴民生所以才知道这货郎路。”
沈芜的思绪随着山谷风音飘荡到了承州,不知道陆理是否平安抵达了承州?
陆理的路程并不顺利,他进入丰州境内不久就被盯上,连续几拨人的追杀使他受了伤,只能夜不能寐坐在树木高处时刻警惕四周,他攥着腰间的香囊靠近鼻尖,栀子香扑入鼻中,喃喃道:“芜儿,幸而你没有跟着朕一起离开,否则朕追悔莫及。”
一阵朔风吹来,金黄的枝叶纷纷飘落,陆理双手交臂环抱自己,瑟瑟发抖道:“苏珏棋,你再不来朕没丧命刀下也要被冷死了。”
苏珏棋在马背上打了个喷嚏,打趣道:“萧栀肯定想我了。”
前方一阵马蹄声传来,苏珏棋立即端正身姿,手按在剑柄之上,“全部人戒备!”
马蹄声前后而至,似乎有两拨人。
第74章 沈芜,告诉朕你的答案 苏珏棋命人……
苏珏棋命人点燃了火把, 亮光照映着前方来人,正是萧栀!
苏珏棋挥手唤道:“萧栀!”
“吁!”萧栀等人紧急调转马头,目光如刀紧盯着后方来人, 苏珏棋觉察不妙,跃身上马与他并驱。
杀手奔涌而至,莲九脸色不佳,苏珏棋注意到她的手臂有两处伤口, 他从马腹一侧的包袱掏出纱布和一小瓶药递给她:“他们先交给我,你先行包扎伤口。”
萧栀肃声道:“这帮东西难缠极了!”
“哈哈哈哈。”苏珏棋笑道:“能把你萧栀惹成这副模样的人一定很讨厌,那我也讨厌。”
话音刚落, 苏珏棋一甩手,一支飞镖正中杀手的咽喉,他来不及出声已经倒下马背。
一场厮杀正在兵刃的碰撞中进行, 苏珏棋带来的人是承州参将莫武杰最精良的部下,杀手被尽数歼灭, 萧栀终于松了一口气,苦中作乐打趣道:“苏珏棋,你是不是在路上犯懒了?”
苏珏棋正蹲着用杀手的衣裳擦去剑刃上的鲜血,“苍天可鉴!我这一路上腿都快跑断了!但我没遇上陛下!”
“陛下或许还在我们后头。”萧栀猜测道:“我们一路上遭遇了几波杀手,他们就猛追着我们!而你一路前来不见陛下的踪影,或许正如我所言。”
莲九附和道:“我与萧公子想法一致, 或许我们应回头接应陛下!”
苏珏棋把剑插回剑鞘中, 走至马腹一侧拿下包袱给他们分发纱布药物, 盯着莲九再次崩开的伤口说道:“你们先在附近的村落休整, 我带着人去接应陛下即可。”
莲九忧心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一起去,陛下不容有失!”
苏珏棋猛然蹲在莲九身前, 吓得她往后坐倒:“你干什么?”
苏珏棋一言不发地按压她的脚踝,她疼得直喊:“放手!”
“你的脚崴了,现下肿胀如猪蹄。”
萧栀用剑鞘敲打他的背,“好好跟人家莲九姑娘说话,注意礼节。”
形容姑娘的脚如猪蹄确实不妥,苏珏棋略心虚道:“你需要寻个大夫替你瞧一瞧,路途还远,无须勉强自己。”
莲九犹豫不决,苏珏棋向萧栀投以求助的眼神,“莲九姑娘,我与珏棋一同前去,你安心休整。”
莲九忧心忡忡,但只得向现实妥协,“那陛下的安危就交给了你们。”
他们往回奔袭,陆理往前走,马儿跑累了停留在溪水边进食水草,陆理趁机在树上休憩,多日来他未曾真正合过眼,似惊弓之鸟,一点动静也能将他惊醒。
他刚闭上眼片刻,透过密林传来的马蹄声使他猛然惊醒,目光肃杀地盯着声源方向。
苏珏棋说道:“萧栀,我们昼夜不停地赶了三天的路也没找到陛下,陛下不会跑到我们前头去了吧?”
“不会。”萧栀的目光一直环视着四周,“根据杀手的踪迹我确信陛下还未越过我们。”
高处远眺,陆理看清了来人究竟是谁,他高声道:“萧栀、苏珏棋、朕在这!”
苏珏棋正欲反驳萧栀,却听到了陛下的声音,他们停驻张望看见陆理正在从树上爬下来。
陆理骑马绕过溪水与他们会合,他问道:“你们一路前来可有皇后的消息?”
二人相视一看默契地摇摇头,陆理悬吊着的心又往上提了一截,厉声道:“朕的身后跟着几拨杀手,我们必须快速赶往承州。”
货郎路艰辛难走,时而遇上倾倒的树干、大石拦路,她们得费劲去移开,大大地耽误了行程但胜在安全,沈芜胆子大了起来,夜间也在马车前头两侧挂起明亮的灯笼奋力赶路,她心中牵挂着陆理,一日不到承州她就一日不得心安。
杀手还是追上了他们,陆理骂道:“你们也不早些到?害得朕日日不得安睡!”
杀手不吐一句废话就拔剑动手,苏珏棋说道:“你们也太没礼貌了!竟敢不回应陛下的话,我把你们舌头给拔了!”
萧栀一敌三,握剑的手在发抖,苏珏棋见状,朝一人后脖颈扔去了一支飞镖,那人怒瞪双目而倒地,“萧栀,不要逞强!”
“你不要管我!护陛下周全!”萧栀咬牙奋力厮杀,他恨透了这群如狗皮膏药黏着他们的杀手,甚至他恨不得奔袭京城把陆珹给杀了!
陆珹不停地铲除朝中结党营私,中保私囊之辈,使得朝堂上风声鹤唳,一向喜欢进谏弹劾的言官也消停下来,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抄家流放一气呵成,甚至有官员被吓出了病。
陆珹笑了,说道:“徐卿,大庆病了许久,而今我们的刀必须快准狠,方能建立属于本王的朝堂,届时即便陛侥幸不死,也无力回天了!”
陆理等人再次突围出逃,付出了萧栀与莲九身负重伤的代价才抵达了承州,沈芜闻讯连忙赶至陈府。
“陛下!”沈芜看见陆理虚弱的背影,喜极而哽咽,唤道。
莫武杰看见他们的伤情,一时着急忙慌竟忘了告知陆理皇后娘娘先行抵达了承州。
陆理原地征了一下,而后嘴角缓缓扬起,转身之际,沈芜已欢快地走至他的身前,笑眼闪烁着泪光:“平安就好。”
陆理左手的伤口反复撕裂已然动弹不得,脏污的右手欲抚摸她的脸却停滞在虚空,劫后余生喃喃道:“我们平安了。”
院中忙乱成一团,萧栀与莲九的伤牵动着所有人的心,所幸有沈芜坐镇,屋内烛火明亮,沈芜小心翼翼地剪掉丝线,深深吐了一口气,叮嘱道:“夜里须仔细照看他们,挺过今晚就熬过这一关了。”
陈府夜里加强了巡防,沈芜打开药箱,坐在榻前陆理处理伤口,她见过许多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但她此刻拿着棉团的手却在抖。
“芜儿,朕不疼!”陆理笑着看向她,微微挑眉:“不过是小伤,朕往日在校场上与部下比试”
“住口!”沈芜厉声打断他,而后语气软下来:“别说话,疼就喊出来。”
爱人身上的伤处带着不能分担的无奈,沈芜皱着脸为他处理完伤口,陆理咬牙坚持了全程,愣是没哼一声,缓解气氛道,“芜儿,你夸赞朕几句,譬如朕耐力不错此类的话。”
沈芜为他擦拭额头脸侧的汗珠,鼻酸地夸赞道:“陛下是阿芜见过最坚韧的男人!那喝药也不许叫苦。”
陆理服下药汤很快昏睡过去,沈芜替他掖好被子,往香炉里加了栀子香,关上门之际说道:“好好睡一觉,待你醒来噩梦就结束了。”
沈芜一夜无眠,时刻注意着萧栀与莲九的伤情,所幸朝晖洒落人间之时,二人的高热退了,熬过了难关,苏珏棋如释重负给沈芜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倒地不起昏迷过去,陈府上下陷入了一片宁静,袅袅药香弥漫开来,唤醒了陆理。
“朕睡了多久?”
沈芜搅拌药汤,说道:“两日有余。”
药碗空了的一刻,陆理盯着她这颗糖许久了,猝不及防伸出右手搂着她的肩入怀中,深深地细嗅她身上淡淡的栀子香,颤声道:“沈芜,朕好想你!”
药碗掉落在床榻一侧,沈芜双手环抱他,哽咽道:“陆砚卿,你个混蛋!”
话音刚落,沾着些苦味的唇贴上甜唇,搂着她的脖子紧紧相贴,不带一丝温柔撬开她的唇腔索要着更多,二人呼吸逐渐紊乱,分离之际,额头相贴,陆理喘着粗气低沉道:“沈芜,告诉朕你的答案。”
沈芜的目光往下落在他微微张开的唇,仰起下巴吻他,在他不舍之际分离,含笑道:“陆砚卿,这就是我的答案。”
陆理迫不及待地单手抱起她上了床榻,同时翻转身子将她覆盖在身下,逐渐占有她的每一寸肌肤。
承州参将莫武杰、承州知府陈海平在正厅内等到晌午,终于等到了帝后。
陈海平递上密信:“陛下,微臣二人商议过后,已经下令紧闭承州城门。”
陆理把密信随意放在手边,说道:“二位爱卿的态度朕已知晓,而今之计是维持大庆一切如常,传朕的谕旨昭告天下,朕暂且入寺庙修行静心,由翎王陆珹代行监国!”
“陛下英明!大梧未探清虚实之时不敢贸然入侵我大庆,翎王亦只能以代行监国,如若登基便是篡位!”
圣旨快马加鞭传回京城,陆珹挥剑碎为了几块,嘶吼道:“陆砚卿手段了得!他难道就不怕拉着整个大庆共沉沦吗?”
月娘说道:“王爷三思,大梧的野心您最是清楚,而今他们国力渐盛,此时登基不仅名不正言不顺,大梧一定趁机犯我边境!”
“不过是一时气话。”陆珹把剑插回鞘中:“本王把朝中的无能之辈放逐,届时朝中尽是本王的人,本王称帝顺理成章,陆砚卿的圣旨不过是废布一张,本王将他赶回雁州做大庆的看门狗!”
雁州的银雁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加大了边境巡防力度,他们手中的剑磨砺多年,而今终于再次迎回他的执剑者!
“陛下,我为你处理伤口。”
第75章 也有为色耽误正事的时候 大庆并非……
大庆并非密不透风的铁桶, 一些消息很快传至大梧境内,陆理预防边境生变赶回了雁州,一路风尘仆仆, 沈芜喝水漱口吐了几口沙子,摸摸发间一手沙子,笑问道:“陛下,接下来臣妾是不是几日不能沐浴了?”
陆理为她抖落衣裳的灰尘, 低声笑道:“朕是犯懒不愿沐浴,阿芜不能学了朕的坏毛病。”
“哦?”沈芜仰头盯着他:“那为何陛下在京城中却没犯懒?”
陆理拂正衣冠,一本正经道:“朕成亲了, 若是身上一股汗味,皇后只怕不愿意靠近朕。”
王府的管事慈祥地看着沈芜,喜不自禁地帮腔道:“皇后娘娘, 陛下平日里也如常沐浴,只是时而深入大漠之中训练兵士, 缺少水源迫不得已邋遢了些。”
雁州地处大庆北境,州内北边是荒无人烟的大漠,百姓聚集在南边,南边水草丰美与大梧接壤,建立了互市利于两国边境贸易往来,不出陆理所料, 大梧收到了消息, 在互市上有了试探性的行为, 一群马贼公然抢夺大庆商人的香料和布匹, 如入无人之境。
陆理愤愤不平,怒声道:“林暄,你回至雁州多时, 可清楚这群马贼的来历?”
“陛下,这群马贼为赤蒙多部下,阿尔赤部落抵抗大梧多年,前两年被打服了,首领赤蒙多正式奉大梧君主为王。”
“好!”陆理掷地有声,“封锁一切消息,切勿让大梧人知道朕在雁州,你带人去砍下这群马贼的头颅,连同大庆控诉国书一同送给大梧国主!”
大梧国主把庆梧国书甩在赤蒙多脸上,怒骂道:“赤蒙多,睁开你的牛眼看看国书上是谁的落款?”
赤蒙多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庆君主陆理。”
“那你还敢命令部下挑衅大庆?”
“为何不敢?我收到了大庆内乱的消息,翎王陆珹占据了京城,君主陆理不知所踪!”
大梧国主额头上的青筋凸起,骂道:“你是在草原上喝多了羊奶导致你的脑子里一片浑浊分不清形势?若真如传闻所言,陆珹难道与你一般脑子浑浊放着手中的玉玺不给自己盖上大庆皇帝禅让皇位的诏书?”
赤蒙多恍然大悟,大梧国主怒甩袖子:“三百只羊,赶至大庆雁州城门口赔罪!”
赤蒙多心算了一下,将近三百两银子不翼而飞,心中窝了一团火,在身后怒瞪了大梧国主一眼,部下赶着羊儿出圈之时,心疼地骂道:“窝囊没胆的国主!”
大梧吃了亏,互市恢复如常,陆理与沈芜南下乾州。
柳家接到密信全族上下忐忑不安,柳梦娴明里暗里把族中长老责备了一通,并与李婕游说乾州占有一席之地的商贾。
马车行驶在乾州的市井之中,李婕面容疲惫靠在马车内壁上,柳梦娴说道:“乾州的商贾经安王一遭后而今安分了许多,话里行间皆是不涉党争,只做生意,这该如何是好?”
李婕勉力摆正身姿,正色道:“翎王代行监国之责,已经下令停了徽州、承州、雁州、乾州的军饷,这些银子流向了连州,丰州,以及京城禁军,陛下若是拿不出银子,否则即便有人没有武器,如何与翎王一战?”
“唉!”柳梦娴叹气道:“我柳家虽是乾州首富,但举全族之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局势拖下去,越发对陛下不利,翎王大肆扩充力量,陛下却要提防大梧,届时腹背受敌,陛下胜算低下。”
陆理正是清楚处境,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乾州。
乾州参将刘展打开舆图,提议道:“陛下不妨考虑沿着海路直抵京城?”
乾州海上贸易发达,商贾的商船高而大,续航强,用作军备船只不在话下。
陆理微微眯起眼睛,在宣纸上分别记录水路与陆路的优点与弊端。
沈芜说道:“乾州至京城,连州与丰州是我们绕不开的两座巍峨大山,翎王必定在这两城投入大量的兵力,无论我们选择连州亦或丰州,翎王的兵力皆可灵活互相支援。”
陆理指着京城外围,面色凝重道:“一旦我们的军备船只从乾州出发,翎王把京城打造成坚不可摧的铁桶,我们在海上没法与他耗下去,淡水、食物、军备补充是一大难题。”
沈芜陷入了沉思,陆理一时之间想不出更好的计划。
“粮草先行,吃饱了再想办法。”李婕迈步进来,身后的几位侍女端来了膳食。
李婕带来了一沓厚重的画像,展开其中一张,说道:“乾州靠海吃海,寻常百姓的日子也过得宽松些,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借着商船、商队行商之便来到了乾州,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经年作乱队伍越来越壮大,发展成为了官府最头疼的海寇,乾州商贾联合施压官府收效甚微。”她微微一笑,眼神里尽是计谋。
家丁挑着一箩筐猪皮走进庖厨,女婢把蒸屉冲洗干净,陆理屏退了她们,贴心替沈芜卷起袖子,她打趣道:“陛下把人给赶走了,难不成您学会生火了?”
陆理决意一洗前耻,拍着胸脯道:“朕定会让火苗窜得比人高。”
沈芜看着他趴在地上使劲吹风的模样,不禁笑了,问道:“陆砚卿,你可曾想过若你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儿子,你会做什么行当为生?”
“咳咳”陆理被浓烟呛了一口,缓了一会:“我会做捏糖人的货郎,每日驻守在市井一隅捏造各式各样的糖人。”
沈芜知他并不嗜甜,好奇道:“为何?”
“朕在雁州驻守之时,常带着兵士到互市上巡视,互市上有一位捏糖人的货郎,糖人捏得栩栩如生,仿佛在他手上活了一般,两国的孩童都喜欢寻他买糖人,向他报以最纯真的笑容。有些孩童没有银钱只能围观捏糖人,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心善的孩童不吝分享,举着糖人相互追逐打闹,笑声甚是悦耳。”
沈芜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转而调笑道:“那你须得在京城捏糖人。”
“为何?”
“雁州太远,我该如何寻你?”
陆理瞥了一眼外边,打趣道:“我只是一个捏糖人的货郎,即便在京城,沈尚书也决计不肯把女儿下嫁与我。”
“谁说要嫁给你了?”沈芜盛了一瓢水伸到他面前,“你低头瞧瞧你的模样,我才不会看上你。”
“朕英俊冠绝京城!”陆理自吹道:“话本里常有世家小姐与梨园小生一见钟情的桥段。”
“哦~您的唱腔令人听了甚是惊心!”
陆理伸手接水洗净了脸庞:“没准儿我捏糖人手腕受了伤到百济堂求医,俏丽沈医仙与糖人货郎一见倾心,非我不嫁怎么办?”
沈芜推着他离开庖厨,说道:“您这写话本的本事还是用在别处,快去写海寇午夜谋财害命的故事。”
陆理抵着地砖赖着不走,微微俯身点点脸颊,“没点甜头就想打发朕?沈医仙也忒吝啬了些?”
“你别闹了。”沈芜推着他出去,“朕不走,朕腿痛。”
沈芜调皮地抬起脚:“那沈医仙替您治治?”
“朕告诉你,这一脚踩下来朕就立即倒地不起!”他转而点点嘴唇,而后微晃着脑袋。
“那陛下先闭眼。”
陆理听话地闭上眼睛,沈芜后退拿起盆中的一块猪皮,”不许睁开眼,我做好准备了。”
陆理闻言期待地微微嘟起双唇,沈芜把猪皮贴近他的唇,陆理亲了一口而后觉察不对劲,睁眼只见沈芜笑弯了眉眼。
“好啊!俏丽医仙竟敢戏弄天子!”陆理一把拽住欲逃跑的沈芜,“朕今日非得讨回公道。”
“啊!”伴随着沈芜一声惊呼,陆理横抱起她往内宅走去,引来了不少婢女家丁的偷瞄,沈芜羞得把脸埋入他的怀中,撒娇道:“砚卿哥哥,你饶我一回。”
陆理闻言加快了脚步,呼吸渐渐急促,单手打开了房门而后顺势回身关门把她压在房门上,急不可耐地轻咬她的唇,“俏丽医仙你是在故意挑火吗?”
二人鼻尖相贴,沈芜的指尖摩挲而过他的脸庞,踮起脚尖在他耳畔拖长声音唤道:“砚卿哥哥~”神情懵懂地看着他:“陛下不许我这么唤你?”
陆理双眸来回转动地看着她,喉结上下滑动,“许你在榻上尽情地唤朕。”
沈芜被压着,呼吸渐渐紊乱,双眼迷离回应他。
陆理轻揉她的后脖颈,色气道:“芜儿长大了。”
墙角下的猫儿闻声酥软地躺在地上打滚,而后舔着茂密的毛发。
沈芜再次醒来之时,色彩层染的晚霞铺展在天际,羞得咬了一口陆理,“欲求不满的色胚!”
陆理抱着她低声道:“方才是谁唤朕用力些?”
沈芜用手捂着他的嘴巴,“你讨厌,你不许说话!”
“没想到沈医仙也有为色耽误正事的时候。”
沈芜制作了猪皮面具,银雁卫听令行事,一夜过后,乾州的大街小巷传开了童男童女被海寇掳走的消息。
乾州市井之中,人头攒动,说书先生敲响铜锣,落座捋须说了海神受到亵渎在海上引起滔天风浪吞噬过往商船的消息。
黑云汇集,狂风席卷,说书人惊恐地仰头指着天喊道:“海神要发怒了!”
第76章 沈芜,得妻如你,无憾! 乾州的商……
乾州的商贾各自派出了代表, 他们商议过后集体向官府施压,要求官府出兵打击海寇,营救被掳孩童, 稳定乾州营商环境!
州府衙门外熙熙攘攘,皆是乾州的大小财神爷,知府张济干淡定地在正厅内品茗,捋捋胡髯:“由着这群财神爷们闹, 还没到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的地步,再等等。”
一阵时日后, 海寇越发猖狂,事件愈演愈烈,商贾代表不得不请求知府出手。
张济干一脸为难地搓搓手指, 商贾的银票如期地送到案头。
陆地上的海寇被赶到海上,陆理站在甲板上眺望着富庶的乾州城, 调侃道:“阿芜,朕没想到你竟有这般阴损的心思。”
沈芜一脸得意朝海上扔石子,笑道:“我在百济堂行医多年,耳听八方奇闻,这才想起这个办法。”
“家业越大越难守,钱财才是拿捏商贾的命脉。”
数日后, 柳家商船遭海寇打劫击沉的消息传遍了乾州大街小巷, 柳陶沐与柳梦娴在柳宅门前大发雷霆, 诚意满满地请求驻扎在城中的银雁卫出手相助。
乾州商贾分为了两派, 一派深谙自身实力,目睹柳家前车之鉴后迅速投靠银雁卫,一派持观望态度, 抱了侥幸心理,但陆理一脚踹破了他们心存幻想的泡影,大小商船接连被盗,被夺走,商贾叫苦连天,恨不得把刀架在张济干的脖子上,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乾州商贾弯下了脊梁,敞开了钱袋子任由陆理随时探手进来,他们渐渐意识到倒向陆理方为正道,海路两栖的贸易得到了有力的护航,财源滚滚来,相较之下陆珹掌控下的州府叫苦不迭。
陆珹大肆收敛钱财,抄家、威胁一样不落,百官和商贾敢怒不敢言,否则人头落地,他得意地巡视兵部联合工部打造的精良兵器,阴森森道:“陆砚卿,本王让你有来无回!”
清晨,日光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满载而归的渔夫向岸上的家人挥手示意,妇人们快速分捡鱼货,而后送往早市,吆喝叫卖。
州府官兵扛着四方桌走入市井之中,后头跟着乾州主簿,雍胖的身子走起来左右摇摆,肚子前后晃动着,正在卖鱼货的妇人们相互对视,而后掩嘴偷笑。
“深谙水性且在船上如陆地一般敏捷的男子可来报名。”主簿站在长条板凳上高声宣道:“纳入乾州州府兵士之列,受州府统一调配!”
乾州的男子们经年在海上谋生,打鱼,浮潜损伤身体,他们试图打破现状,无奈科举武艺样样不通,如何能吃上官家的俸禄?
很快,他们抓住了这大好机会,报名的人络绎不绝,沈芜挽着陆理的手站在不远处甚是欣喜。
“训练兵士的事情交给萧栀,这一仗不易,后方须做好粮草淡水供应。”
沈芜说道:“乾州海寇被收入麾下,名利的驱使下必然为我们打开一个好局面!”
市井之中弥漫着腥味,二人往回走,前方正有渔夫推着新鲜的鱼货前来,一时之间堵住了去路。
忽然,一名渔夫从木桶之中拔剑而出,快速刺向陆理,沈芜率先反应过来,瞪着双眼转身挡在陆理身前。
“呃”沈芜发出痛吟。
“芜儿!”陆理愣了一下,而后拔出沈芜腰间的软剑,与他过招,与此同时,几名渔夫掀下蓑衣斗笠,加入了混战,陆理围绕在沈芜身边抵挡他们的进攻。
沈芜捂着鲜血不断流出的右肩下侧,手掌被染红,时而抬脚进攻时而旋身躲避,脸色逐渐苍白。
不远处的州府兵士加入了混战,合力擒住贼人,他们霎时服下藏在嘴中的毒,剑尖划开他们背部的衣衫,朱红印记赫然入眼。
陆理站在榻前咬着指节,皱着脸看碎玉替沈芜处理伤口,心脏仿佛置于火苗之上熏烤,煎熬不已。
“嘶”沈芜攥紧了锦被一角,额头上冒着虚汗,而后陷入了昏迷,陆理及时地扶着她缓缓躺下。
伤好之日,正是出征讨伐的前一天。
柳宅上下忙成一片,庖厨传出一阵阵切菜剁骨的声音,似在合奏,婢女快步端着瓜果、菜肴上桌,宴客厅里摆设了十余桌,齐聚一堂预祝天子征途一帆风顺。
沈芜虔诚跪在庙里,嘴里念念有词,请求四方神明庇佑,沈遥扶她起来:“邪不压正,神仙一定会保佑陛下顺利!”
直至夜幕降临,陆理三分酒醉牵着沈芜的手回至房门外。
双手一推,一派喜色映入眼帘,红烛明亮,囍字剪纸贴在铜镜上,床榻帷幕换成了朱红轻纱,沈芜眼睛一亮,似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迈步入内。
“这是?”沈芜抿了抿嘴,娇羞问道。
陆理牵着她坐下,拿起倒扣的杯盏,内里是一双鸳鸯的图饰,如琥珀晶莹般的合卺酒倒入杯中,“大婚当日,朕没有与皇后共饮合卺酒,今宵良辰美景,朕想补全礼节。”
沈芜微微歪头,眉目含笑注视着他。
“怎么了?”
“臣妾觉着陛下变了,或者说如今的模样才是陛下原本的模样。”
陆理端起酒杯递与她:“大婚之夜是朕莽撞无礼,皇后可愿给朕一个弥补的机会?”
沈芜含笑点头接过酒杯,鼻尖微微努动,二人视线交汇,杯盏相碰,仰头同饮。
“朕还须补上圆房之礼。”陆理眼中闪烁着几分欲望,沈芜微微垂首,轻咬朱唇缓缓伸手搭上他的掌心。
朱红轻纱撩动,佳人在怀,陆理放肆地索要,温存至三更。
打更人靠近柳宅收住了声音,银雁卫整齐肃穆排列在门口,快马不停地咀嚼着嘴里未稀碎的干草,陆理一身戎装腰间佩剑迈着大步跨身上马,他回首盯着宅门,恨不得盯穿曲折连廊,门窗阻碍,再看她一眼。
泪水无声顺着脸颊而下,泛映着火光,沈芜端着烛火从朱红宅门后走出来,心绪万般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喃喃道:“陆砚卿,酒里的迷药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呢?”
辽阔无边的海上一片漆黑,腥湿的海风迎面扑来,带着几分咸味,甲板上壮硕的水手举着火把,照映着银雁卫及众将士坚毅的脸庞,陆理登上甲板,前后眺望,高大数层的商船经过工匠齐心协力的改造,已然变成了更适合作战的战船,他高举着佩剑,高声宣道:“正义之师,讨伐逆贼,此战必胜!”
港口边响起坚定有力的呐喊!回荡在辽阔的海域。船帆高高扬起,战船缓缓离岸,陆理注视着柳宅的方向,满眼不舍,含笑道:“沈芜,朕得妻如你,此生无憾。”
战船北上,京城掀起了恐慌的狂潮,陆珹紧急调动连州,丰州的将士赶往京城,京城的防御水泄不通,陆珹趁此良机坐上了皇位,昭告天下,陆理禅让了皇位而后反悔,北上之举乃是谋逆!
百官在家中急得团团转,直呼:“这场闹剧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落幕?”
江潮蛰伏在京城中,大约摸清了陆珹的兵马人数,连同两州兵力将近十五万,不由得满目愁容,局势于陆理不利。
海上航行了一月有余,终于抵达京城外围,局势严峻。
萧栀禀报道:“陛下,翎王的麾下驻扎沿海一带,丝毫不留给我们落脚的余地。”
陆理镇定地走上甲板,站立船头,微微眯着眼睛眺望远方,敌人在滩涂上,密林中安营扎寨,对于他们的到来没有一丝惧怕,仿佛出游一般。
陆理从容道:“分散我们的战船,备好大量海水,谨防他们夜间纵火烧毁战船,尤其是粮草船,远离岸边!”
萧栀说道:“陛下,瞧着他们有恃无恐的架势,翎王是铁了心要把我们耗死在海上。”
陆理仰头观天色,朔风将他的大氅吹起,嘴里吐出白气:“还未到天时,且再等等,且命令将士们不得出现在甲板上,操练只得在船舱内。”
多日的打探,仍旧摸不清陆理的人数多寡,“一群吃干饭的废物!”陆珹把奏报扔在将士的背上,“再去探!”
寒风狂吹,陆珹的麾下渐渐生出埋怨:“这滩涂潮湿,夜里涨潮也睡不安稳,不断地挪移营帐,每日反复如此,这仗究竟还打不打?”
“他们只有几个人出来放哨,定是兵力空虚,不如我们趁机立功?”
将士喝了一碗热酒,口气大得很:“他们若是有千军万马,早早地亮出来了,而今只能龟缩在船舱内,其中定有蹊跷!”
“不如入夜后,我们去一探虚实如何?”
船舱内烛火随着船体摇晃而晃动着,陆理埋头于京城舆图,萧栀匆匆入内禀报:“陛下,斥候小队发现了有一回伙逆贼正在绕过滩涂密林朝着我们的战船而来。”
陆理会心一笑:“立刻熄灭船舱内所有烛火,命令全体将士蛰伏在船舱内,不得发出任何响动。”
萧栀领了意,且把戏做足了,探查虚实的人回至营中,喜不自禁,以为看穿了陆理的底牌。
陆珹收到探报,终于展露了笑颜,下达了夜间偷袭的命令。
战船受到了偷袭,快速驶离,退回至安全距离。
陆珹的麾下望着因遥远而变得渺小的战船,发出热烈的胜利欢呼声。
陆理站立船头,刺骨的风把他的脸庞吹得发疼,嘴唇干皱泛起了白皮,他阴沉道:“让他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片刻吧。”
第77章 阿芜此刻在做什么? 汹涌澎湃的海……
汹涌澎湃的海水拍打着船壁, 船体晃动,将士们丝毫不受影响,他们紧张迅速地穿上盔甲, 有序地挎上箭筒,集合在甲板上,眼神直盯着前方的滩涂,仿佛那是一块滋滋流油的肥肉, 势必要一口咬下!
陆理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养神,萧栀在门外禀报:“陛下,全体将士准备就绪。”
陆理猛然起身, 拿起身侧的佩剑,快步走上甲板,海风扬起玄色披风, 肃杀的眼神扫过他们,将士们默默调整了站姿, 身姿愈加昂扬挺拔。
“你们是大庆最勇猛的银雁卫。”陆理一边检阅他们一边道:“过往,因为种种原因,银雁卫被迫背上军痞子的名声,磨剑千日,而今正是你们拔剑证明自己的时候,重振银雁卫的威名, 誓死守护银雁卫的旌旗!”
“誓死效忠陛下!重振银雁卫的威名!”甲板上响起铿锵有力的呐喊声, 他们心中竖起了信仰的旗帜, 蓄势待发, 杀气腾腾,海寇,州府将士也被他们的气势所感染, 热血沸腾,期待着一声令下。
滩涂上的情景截然不同,吹了将近两个月寒风的士兵因为夜袭把敌人赶远,取得开门红胜利,兴奋地庆祝着,他们架起篝火,烤物在火的炙烤下,表层渐渐变得金黄,热油汇聚成滴,落在火堆上,使得火苗一下窜高,士兵哼着民俗歌曲,兴奋地端着碗大口喝酒,酒过三巡,他们渐渐微醺。
“大头,我怎么感觉远处的山在移动啊?”
士兵一边眯着眼一边解手,听到了笑话:“这里哪有山?你定是喝醉出现幻觉了。”
士兵解手完身心舒服,眯着眼睛搭上他的肩膀:“嘻嘻,你说得对!我们回去继续喝!”
呼啸的海风猛吹着滩涂上低矮的密林,小船缓缓绕过,突袭小队趁着夜色的遮掩,出其不意地登上滩涂。
“今夜真是尽兴啊!”酒气醺醺的士兵下身微微一抖,而后望向身边解手的弟兄,笑道:“你怎么躺地上了”
“呃”
营帐外还有些士兵在饮酒作乐,突袭小队迅速地一剑封喉,鲜血喷洒在营帐上。
忽而有人解手回来,停住脚步揉揉眼睛,猛然清醒过来,急喊道:”敌人来袭!敌人来”
长剑刺穿咽喉,瞬时倒地。他的死亡唤醒了那些昏昏欲睡的士兵,掀开营帐而出,可有些醉得连剑也拿不稳了。
数个时辰的激战,夜幕被朝晖揭下,橙黄色的光芒照耀着滩涂上,也让人们看清了高大的战船已经靠岸。
侥幸逃生的人回至京城报信。
陆珹当场怒气冲冲亲自手刃了几个狼狈逃命的士兵,满朝文武垂首噤声。
陆珹下令在滩涂附近十里的淡水水源中投毒,“陆理,你们已到了粮草淡水告急之时,即便抢占了滩涂又如何?”
乾州的港口繁忙不已,停靠着满载而归的商船,渔船,他们洋溢着收获满满的喜悦,在栈道的另一侧,中等体量的货船正在装载着物资,力夫们一刻也未敢停歇,争分夺秒地扛着一袋袋干粮上船。
沈芜拍拍手上的脏污,站在栈道上看着水手收锚扬帆,面色凝重。
柳梦娴宽慰道:“皇后娘娘无须担忧,双方僵持不下,我方粮草渐渐告急,但上一批的货船估摸着还有几日就到了。”
沈芜眉头不展:“但愿顺利。”
莲九依照沈芜传授的方法测试了淡水水源,骂道:“翎王心思阴毒,竟在水中投毒!”
“我们的淡水贮备还能撑几日?”陆理问道。
“一日。”
陆理愁眉不展:“缩减用量,吩咐庖厨切莫再添加任何盐巴和酱。”
第四日,淡水告尽,全体将士只得缩在船舱里睡觉,陆珹闻讯朗声大笑。
“再等两日,待他们饥肠辘辘身体乏力之时就是我们大举进攻歼灭他们的最佳时机。”
陆理打开舷窗,一言不发地望着波澜起伏的碧蓝海水,喃喃道:“再坚持一天,我们就得救了。”
夜间的风吹得更猛烈了,营帐里的将士也禁不住寒,缩着身子,巡夜的士兵连打几下喷嚏,手背擦拭干净而后发现,雪花飘落在手腕上。
“下雪了!下雪了!”
营帐里的人纷纷出来,伸出手接初雪,萎靡了几日的士气一下子被点燃,陆理松了一口气,吩咐道:“雪会越来越大,用尽所有的容器接下,而后架在火上迅速融化成水!”
“瑞雪!”萧栀兴奋地走下战船,握着拳道:“如有神助!”
将士士气高涨,庖厨抡起了大勺,脸上的汗珠不断滴落,嘟囔道:“嘿嘿,终于可以放盐巴了!”
“朕从不相信命由天定,只信事在人为!”陆珹亲临城门看着陆理的麾下缓缓靠近城门,天地陷入一片白白茫茫,大军像一条黑蛇游走在大地上。
兵临天下,陆珹的目光落在陆理的身上,只见他瞪着马鞍缓缓从军阵中而出,莲九和萧栀在他左右两侧,警惕环视城门之上的一举一动。
“四哥,许久不见。”陆理率先开口,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如往日一般寒暄。
“五弟,朕与你同为手足。”陆珹高声道:“而今你大军压城,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陆理闻言不禁笑了,顺着他的话茬:“四哥这话说得奇怪,朕不过是出城秋猎,游玩累了自当回程,倒是四哥紧闭城门,何故拦着朕?”
陆珹以禅让的名义登基为王欺骗了天下人,只得把谎言进行到底,胜利的人才有资格审判虚假。
“五弟真是糊涂了。”陆珹接过徐公子递来的诏书,掷空一甩,“怎么亲自下的诏书也不认得了?”
萧栀奉上绸布包裹着的玉玺,陆理高高举起:“玉玺在朕的手上,朕一直未归京城,四哥何来的玉玺?”
“虚假真切岂能任你一面之词定论?”陆珹抬手示意:“朕势必不能让你等出尔反尔之辈入城!”
陆理笑道:“四哥别紧张,天降瑞雪,朕带着将士们游走一番观赏雪景罢了。”说完,他调转马头潇洒离去。
萧栀跟随调转,高声道:“全军退避十里,安营扎寨!”
陆珹斜眼看向徐公子,他会意高声喊道:“放箭!”
城门正在撤退的将士纷纷应声倒地,但却临危不乱,萧栀冷静道:“列阵!”
将士迅速举起盾牌挡在前面,抵挡弓箭。
萧栀慷慨激昂宣道:“翎王假传禅让帝位诏书,霸占京城刺杀天子,实为谋反!”
城门之上放箭的士兵不觉看向陆珹,他怒道:“如若谁敢违抗朕的命令,动摇军心,朕就地诛杀!”
弓箭百发齐发,陆理带领着麾下后撤,在十里开外安营扎寨。
粮草补给有序抵达,陆理松了半口气,他眺望着壮阔的大海,不自觉想:“阿芜此刻在做何事呢?”
与此同时,几辆马车停在栈道,沈芜看向正在装载粮草的货船,她们将一同北上京城。
柳梦娴搀着李婕,忧心道:“夫人,您也不劝劝皇后娘娘,战场上刀剑无眼,太过凶险,不如留在乾州等待陛下的捷报。”
“芜儿的性情娴娘不知?”李婕侧眼看她。
“哎。芜儿性情倔强。”柳梦娴叹气道:“我至今仍旧记得娘娘幼时被老爷鞭打掌心,紧咬着唇忍着不喊,目光倔强而不服地盯着老爷,惹得老爷越发生气,一遍遍地质问她可知错处?娘娘泪花闪烁也不肯低头。”
沈遥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自责道:“我若是也擅武艺就好了,可以助娘娘一臂之力。”
“遥遥,替我照顾好阿娘。”
沈遥郑重地点点头。
船长在呼唤,离别的时刻到了,沈芜望向李婕,只见她含笑点头,而后向她挥手示意快些登船。
沈谨贤看着逐渐变得渺小的船影,担忧道:“如今也不清楚京城的局势,若是陛下战败,我的国丈爷美梦又要再次破碎了。”
陆理玩起了每天溜一圈的游戏,将士每天举着盾牌准时到城门下检验敌方的箭术,正当放箭最激烈之时就撤退,气得我敌方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打开城门出去乱砍一通。
渐渐地,陆理的麾下又转换了战术,穿着盔甲举着盾牌在城门下骂人,一开始敌方并不回应,后来双方愈演愈烈,每天在城门对峙对骂。
陆珹扶额无奈,士气被磨得越来越低落,他派出了一万精兵出城发起进攻。
数日来的战术终于奏效,陆理果断道:“我们的骑兵是时候亮相了!”
养在山间的战马每日吃着已经枯黄的野草,但胜在新鲜,总算恢复了劲头,它们乘船北上出现了不适之症,越发地消瘦,这样的马如何能在战场上奔腾?更遑论灵活作战?
双方乱战厮杀,战场上刀剑相碰,嘶喊此起彼伏,地面在震动,马蹄踏过泥泞的道路奔袭而来,骑兵杀气腾腾,他们冲乱了敌方的阵型,在乱军之中保持着阵型,攻击力十足,提高了士气,将士们受到鼓舞挥起手中的兵器,嘶喊着上前砍下敌人的头颅,刺穿敌人的心脏,温热的鲜血喷洒在脸上,他们伸出舌尖舔舐,眼中的杀意更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大败敌军,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第78章 陆砚卿,我求你了! 敌人在悠长低……
敌人在悠长低沉的号角声中狼狈逃生, 城门紧闭,他们扯着嗓子喊道:“快打开城门!”
骑兵在身后紧追不舍,他们手中的长刀沾满了鲜血, 令人望之生畏,城门下的士兵终究在绝望中丧生,陆理大获全胜!
沈芜遇上了返程乾州的补给货船,他们带来了战船被突袭的坏消息, 沈芜陷入了心慌,一望无际的海面令她愈发寻不到着陆点,只得每日在甲板上勤加练习武艺安抚内心的不安。
与此同时, 京城内的百姓惶恐不安,他们害怕城门被破之时会家破人亡,城中逐渐出现投降的声音, 而权贵则扩大了这些声音,他们活在双刃威胁的恐惧当中, 试图为自己寻觅一条生路。
“不过是吃了一次败仗!”陆珹怒气冲冠,“他们就急不可耐地倾向陆理,朕必须杀一儆百!”
世家权贵被押上了断头台,偃息了明面上的风波,实则私下反抗情绪愈演愈烈。
陆理一鼓作气,大举进攻城门, 攻城车来回地撞击城门, 将士们抬着云梯搭在城墙上, 前赴后继地攀爬, 付出了惨烈的代价终于攻陷了城门。
城门大开之时,沈芜终于抵达。
陆理在马背上坚毅高喊道:“将士们,随我一同杀进城中!”
大军奔涌进城, 杀得敌军连连溃败。
沈芜二人一路跨过尸体,心惊不已,时刻在祈求陆理平安。
终于,敞开的城门令她落了一块大石。
陆理与敌方陷入了巷战,下令不许杀戮无辜的百姓,敌人抓住了这一点不断地挫败陆理麾下。
沈芜二人一身戎装在城中寻觅陆理的身影,不断地与敌人交战,二人躲在一处暗巷中,碎玉气喘吁吁道:“娘娘,再这么下去,我们还未寻到陛下就力尽而亡了。”
辗转数日,沈芜终于抵达江宅。
江宅内静悄悄,内里一片荒芜之象,花草凋败,落叶遍地,青砖缝隙被枯黄的杂草填满,沈芜二人背对背往里探。
杀意伴随着剑意而来,沈芜执剑抵挡,喊道:“小心!”
剑刃相碰,江潮闻言立即退后,惊喜跪地道:“皇后娘娘!”说着,他摘了黑色面巾。
“江潮!”沈芜拔剑收回鞘中,“你怎还在宅中?”
“当日陛下离开京城之时,曾秘密令微臣守好江宅,守好密道!”
“你可知陛下在何处?”沈芜急切而期待地看着他。
“微臣无能!尚未探知陛下在何处。”
沈芜喃喃道:“他一定会来!”
陆理盯着舆图,不乐观道:“而今城东驻守着敌人的主力,我们须得声东击西,否则我们绝对到达不了此处!”
萧栀点点头:“巷战不利于骑兵作战,不能再被动地落入敌人的节奏之中,微臣愿意为陛下杀出一条血路!”
莲九坚定道:“属下也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与萧将军一起为陛下趟出一条到达此处的路!”她用力地点了点舆图上的地点。
双方持续巷战的僵局被打破,萧栀与莲九带着主力奔着宫门而去。
陆珹紧急调回大批禁卫护卫宫城,同时下令主力与对方缠斗不休!
陆理带领着一队人马突围,抵达江宅。
江宅空无一人,陆理一行人走到密道的尽头,发现密道复通了!
“江潮定是混入宫中打探消息去了。”陆理想道。
宫内巡防森严,沈芜混在太监行伍中,江潮则混入了禁卫之中。
沈芜一边搬运蔬果一边低声问道:“刘公公,而今可有什么办法能接近德政殿?”
刘公公乃是沈芜在内承运库的眼线,于他有救命之恩。
“娘娘,难如登天!而今宫中风声鹤唳,德政殿被围得似铁桶一般,化作飞蛾也难以飞进去!”
宫门久攻不下,双方陷入了交战疲惫,斥候打探了宫里的情况,陆理只得暂时按兵不动,窝藏在密道之中。
陆珹坐在皇座之上闭目听着月娘新学的琵琶曲,问道:“月娘,若是宫门被破,你该当如何?”
月娘含笑注视着他,没有片刻的犹豫:“君生月娘活,君死月娘亦相随!”
“朕是该夸你痴心还是说你傻?”陆理缓缓睁眼与她相视:“朕不过是随手搭救了你,你为了朕付出这么多值得吗?”
月娘停下弹奏的动作,剖白道:“月娘深知是陛下的一颗棋子,当日若非月娘弄巧成拙杀了庆熙帝,只怕早已下了地狱,自甘堕落入青楼助益陛下大计不仅是为了报答陛下的救命之恩,更是”
“够了!”陆珹厉声打断她:“朕不想知道太多。”说完,他起身离开,掠过她身侧之时放慢了脚步:“若朕败了,你伺机逃命吧。”
泪水落在琵琶上,月娘含泪轻笑,喃喃道:“深陷其中,逃不了了。”
百姓献上了火烧宫门的巧计,纷纷献出了家中的火油,火油泼在宫门上投掷火把,熊熊燃烧起来,宫门破了!
宫城内被武力镇压的有序终于被打破,宫人为了逃命,四下逃散,双方交战厮杀!
“皇后娘娘,您跟着奴才一起逃吧!外面打打杀杀,当心伤着您!”
“刘公公,南苑内有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您快些带着他们逃吧!”沈芜决意前往德政殿,碎玉把藏好的佩剑拿出来,二人一路趁乱到了德政殿附近。
宫城大乱,陆理带着人出了密道,却遭遇了强有力的阻拦。
沈芜智取与武力结合,终于闯入了德政殿,殿内安静如许,隔绝了殿外的恐惧喊叫与哀嚎。
二人的视线落在皇座上的人。
“没想到是你来了。”陆珹似笑非笑道:“这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沈芜执剑指向他,凌厉的目光与剑意合一,“本宫今日就诛杀你这个逆贼!”
陆珹从容道:“是吗?若是陆砚卿看到他最心爱的女人落在朕的手中。”他倾身阴翳地看着她:“你说他会跪在朕的面前求朕放过你吗?”
“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沈芜持剑快步朝他而去。
“咣!”双剑交锋,徐公子冲出来挡在她的身前。
偏殿冲出了数十个禁卫,团团围住她们,碎玉与她背对背作防守状。
“沈芜,你当真朕败了吗?”陆珹悠然凝视着她,嘴角噙着一抹邪笑,“今日朕就成全你和陆砚卿这对患难夫妻,送你们一起下黄泉。”他站起来,摊开双手大笑:“你们得对朕感恩戴德!”
“休想!”沈芜杀意汹涌,“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二人在殿内与他们奋力厮杀,沈芜一剑刺伤徐公子的手臂,他旋身躲开,撇了一眼手臂,阴翳道:“我竟小瞧了你!既如此,休怪我不客气了!”
江潮拖延拦路的禁卫,陆理突围赶至宫阶之下,殿前竟然空无一人。
“注意埋伏!”陆理说完,带着银雁卫踏上宫阶,缓缓靠近德政殿。
沈芜二人不敌众人,被陆珹擒下。
殿门猛然打开,禁卫快步而出分列两侧。
陆理抬起手指示意停下。
“你终于来了!”陆珹信步出现在殿前,“朕等候你多时了。”
“四哥一向喜欢对弈,而今怎么失去了耐心?”
“五弟说的没错,是朕着急了。”陆珹微微转头递了个眼色,“因为朕有一份突如其来的惊喜迫不及待要送给你。”
陆理的目光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偏头,察觉有异。
话音刚落,徐公子押着沈芜走出来,禁卫把昏迷受伤的碎玉丢在一旁。
“芜儿!”陆理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们怎会?怎会在此?”
“陛下,你快走!”沈芜用力喊道,霎时间伤口被扯动,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来。
陆理握紧了剑柄,沉声道:“你放开她!有什么冲着朕来!”
“当真?”陆珹戏弄道:“五弟,莫说四哥不念及手足之情。”他侧身用力捏着沈芜手臂上的伤口。
“啊!”沈芜不禁喊了一声,陆理不觉上前一步,眉头紧蹙看着她:“陆珹,你究竟要做什么?”
沈芜紧紧抵住牙关,不让自己喊出来,一味地承受疼痛,眼角溢出了泪水。
“只要你跪在朕的面前,朕就可以放过她!”陆珹放开了沈芜,接过徐公子递来的帕子擦拭手上的鲜血,近乎癫狂笑道:“否则朕当着你的面杀了她!”
“陛下,不要!“沈芜脖颈上筋脉突起,“你快走!”
“多话!”陆珹变换了神情,登时嫌恶地抽出腰间的短刃,刺入沈芜的肩侧。
“啊!”沈芜疼痛喊叫,失力倒地。
“芜儿!”陆理连步踏上几阶,脸涨得通红,满眼心疼唤道。
“五弟考虑得如何?”陆珹得意地看着他。
沈芜含泪看他,痛苦地摇摇头。
陆理心中涌上一股酸楚,眼中流露着心疼,哀求她不要劝自己离开。
陆理喉结上下滑动,怒声道:“朕答应你!不过你要先放了芜儿!”
“把你的剑放在地上!”
“不要!”沈芜扯着嗓子哭喊道:“陆砚卿,我求你了!”
徐公子蹲下掐着她的脖子。
“呃”沈芜被扼住咽喉说不出话。
陆理双眼变得通红,咆哮道:“住手!”
“当真是夫妻情深!”陆珹戏笑道:“只是你再不放下手中的剑,沈芜就要气绝而亡了。”
沈芜被掐得血气凝滞面目通红,眉目紧缩,神情愈发痛苦,整张脸近乎皱成了一团。
第79章 芜儿,你别吓朕! 陆理攥紧了剑柄……
陆理攥紧了剑柄, 往后退下一阶,扔下佩剑。
“不不要。”沈芜从喉咙里发出哀求声,陆珹抬手示意徐公子放开她。
沈芜大口地呼气吸气, 双手撑地借力起身,地砖上留下血印,她捂着伤口一阶一阶往下走。
陆珹戏谑地注视着他,得意道:“五弟, 朕信守承诺放了人,跪吧。”
陆理双膝缓缓往下弯曲,沈芜泪眼婆娑地朝他靠近, 徐公子瞬时扬起长剑破空而来。
“芜儿,蹲下!”陆理急声喊道,与此同时迅速拿起阶上的剑踏阶上前护她。
沈芜闻声试图蹲下, 身躯失去平衡往前摔落宫阶,直至宫阶平台。
剑鞘挡开了长剑, 陆理无暇抓住沈芜,回首连下宫阶。
沈芜猝然吐了血,沿着嘴角流下。
“芜儿!”陆理颤声唤道,手腕颤抖着扶起她上半身,眼眶通红,“芜儿, 朕又做了你的灾星。”
沈芜已说不出任何话语, 一味地摇摇头。
陆理命令道:“来人, 带皇后离开!”
“走?”陆珹发出了几声大笑, 随即一大批禁军从四周涌现出来,银雁卫紧紧围着帝后二人。
“五弟还当皇宫是自己的地盘想来就走,想走就走?”陆珹站立上位睥睨着他们, 如同俯视着一群蝼蚁,“今日朕就让你们一同葬身与此!”
“陛下,你快走!”沈芜勉力说出这句话,手指松开他的手指。
陆理把手指抵在她的唇中,挤出一丝笑意宽慰她:“即便是死,朕也要与你黄泉路上作伴,下辈子我们做一对寻常夫妻。”
陆珹平静地转身,眼神瞥向徐公子:“杀了他们!”
禁卫持剑嘶吼着向他们杀来,陆理守候在她身边围绕着展开打斗。
江潮终于歼灭了敌人,带着人赶往德政殿。
不少百姓拿着锄头铁锹纷纷加入战斗中,助莲九在城东巷战中取得了胜利,她迅速赶往宫中。
徐公子入内禀报道:“陛下,我们的人快撑不住了,已有不少人归降。”
陆珹从一言不发,剑鞘打破了殿内的罐子。
禁军不断逼着他们往殿前靠,直至他们被迫退进了殿内。
江潮赶至支援,与禁军厮杀混战。
“逆贼,拿命来!”江潮单挑徐公子,把他逼出至殿外。
陆珹临危不惧坐在皇座上,抚摸着御案:“朕为了这个位置苦心经营多年,而你们兄弟只因是皇后所出就轻易坐在这里号召天下,这不公平!”
陆理拍拍沈芜的手,起身与他对峙:“所以你憎恨我与皇兄,不惜一切代价暗害皇兄,而今也要杀朕。”
“哈哈哈哈。”陆珹面目狰狞道:“他以为把我们赶出京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错了!当他发现自己错了的时候,已经晚了,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是死路一条,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为你留下锦衣卫这条后路,否则那夜你们已经死了!”
“你弑兄杀弟,谋逆造反,实属罪大恶极!”陆理持剑快步上前,陆珹拔剑与他抗衡。
“今日你们别想活着离开这里!”陆珹抵着他的剑,而后踢腿攻击他的下盘。
陆理往后撤步,挥剑再次进攻。
沈芜缓慢在地上爬着,朝着自己掉落在殿内的佩剑缓缓靠近。
陆珹上身往后仰,单手反撑在御案上躲过陆理的一剑,而后扬剑朝着他的面庞掠过,陆理弯腰向后撤步。
沈芜终于摸到自己的剑,她把剑立起来,双手握紧剑柄咬紧牙关借力起身,牵动全身的痛楚,猝然又吐了一口血,头目有些眩晕,她用力地咬唇唤回神智,双手举剑。
“啊!”一声痛苦的嘶喊在殿内回荡,与此同时,长剑破空而刺向陆珹。
陆珹的双眸内是长剑向他飞来的光景,“陛下,小心!”月娘从偏殿疾跑而来挡在他的身前,满口鲜血喷涌而出,她征愣往下望,长剑刺穿她的身体。
陆珹在她身后看着染血的剑尖,嘶吼道:“月娘!”
月娘含泪回首道:“陛下,月娘喜喜。”话没说完,她轰然倒在了地上。
陆理搂起沈芜上身,慌乱抚摸她的脸颊,试图唤醒她:“芜儿,你别吓朕,你快醒醒!”
沈芜紧闭双目,没有任何回应。
“朕杀了你!”陆理眼眶通红,愤怒地上前与他决战,陆珹的大腿被一剑刺伤,猛然单膝跪倒在地上,陆理拔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怒声道:“四哥,你输了!”
“哈哈哈哈哈。”陆珹仰头道:“朕输了。”说话间,他抽出短刃朝着烛台飞去,烛台倒在了地上,瞬时一片大火。
陆珹的手臂被陆理刺伤,发觉火势不妙,咆哮道:“你这个疯子做了什么?”
陆珹仰躺在地上,癫狂笑道:“殿内的香味太浓,沈芜也没有闻到朕在殿内泼了大量的火油,你们就与朕一同死在这里。”
火势瞬时蔓延,门窗,殿内横梁熊熊燃烧,陆理猛然看向沈芜,急忙朝她走去,燃烧的木梁倒塌在他身前,逼得他往后退。
“哈哈哈哈哈,陆砚卿,再一次看到至爱死在你的眼前是何滋味?”
陆理被炙烤得快睁不开眼,他挥剑清开障碍,沈芜已经被一片火势包围。
“芜儿,朕一定会救你出去。”陆理急中生智脱下外衫披在身上,跨过障碍,外衫被点燃,他吸入了一口浓烟。
陆珹看着火势蔓延至他身侧,他撑着剑一瘸一拐地坐回皇座,“朕没输!朕是天子,你们都得为朕陪葬!”
“住口!”陆理扬剑而去,正穿他的心口。
陆理终于抵达沈芜身侧,猛然抱起她,喃喃道:“朕不会让你死的!”
殿内化为了火海,殿外所有人停止了厮杀,江潮怒喊道:“走水了,快寻水来!”
陆理吸入了大量浓烟,不停地咳嗽,靠着意识在苦苦支撑,嘴里念念有词道:“芜儿,朕一定会救你出去。”
江潮端着水冲入,隔着一道火墙,陆理抱着沈芜倒在了地上。
“陛下,皇后娘娘!”
他们没有听到鸣金收兵的号角,胜利了!
百济堂倾巢而出,陆理服了几天药终于苏醒。
“芜儿!”陆理掀开被子要下榻。
萧栀劝阻道:“陛下,您身体虚弱,南宫神医特意叮嘱您得卧榻休养!”
“朕好了!”陆理拖着脚步踉跄往外走,似个无头苍蝇没有方向地走,念叨道:“芜儿,芜儿。”
南宫神医与药童从沈芜房中出来,陆理不顾仪态问道:“大夫,芜儿如何了?”
莲九在一侧介绍:“陛下,这是皇后娘娘的师父南宫神医。”
“南宫神医!”陆理眼睛一亮看着他。
南宫神医往后退欲行礼,陆理虚扶他的手,“南宫神医无须多礼。”
“芜儿接连遭受创伤,此次伤了根本,但幸而伤情已经稳定下来,待恢复些元气就会苏醒过来。”
“朕多谢南宫神医!”
京城渐渐恢复了秩序,刑部大理寺昼夜轮值忙活,查办翎王谋逆一案。
雁州边境在苏珏棋与林暄的协作下,保持着稳定,没有受翎王谋逆一事影响。
陆理一边忙于朝政一边照顾沈芜:“芜儿快些醒过来,□□的花草一片新绿,春风也正好,朕给芜儿做个风筝,我们一起放。”
烛火明亮,人过于疲惫陷入了昏睡,沈芜的指尖动了动,而后她缓缓睁眼,眼前一切模糊不已,她眨动着眼睛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陛下。”她虚弱地侧头望向趴在书案上的陆理,略有些嘶哑地唤道:“陛下。”
陆理闻声猛然醒过来,惊喜地冲至榻前,“芜儿,你终于醒了!”
纤细的手腕从锦被下伸出来,搭在他的手背上,微微笑问道:“臣妾睡了多久了?”
“好一阵了。”陆理反握住她的手,“朕已经做好了风筝就等着你醒来了。”他的眼角充满着红血丝,疲态难掩,沈芜抬手摩挲她的下巴,打趣道:“都扎手了。”
陆理笑着亲吻她的脸颊:“朕就要扎你,而且要扎你一辈子!”
沈芜忽而说道:“可是臣妾不想一辈子待在宫里。”
陆理的视线往下瞥了一眼,略色气道:“那芜儿与朕一同努力,早日生个臭小子。”
沈芜羞涩地捏他的手指,陆理笑意盈盈:“朕是认真的,朕给他请最好的太傅,每日勤学苦练,早日接过朕肩上的担子,我们住在风雪小楼,我给你辟出一处院落做药庐,做你的药童,给你打下手。”
沈芜的眼睛亮晶晶,问道:“还有呢?”
“朕做你的马夫,无论你要去哪里游玩亦或行医,朕都陪着你。”
沈芜笑道:“陛下不去做捏糖人的货郎了吗?”
“去啊,芜儿在市井之中为病患诊治,朕就在你旁边捏糖人,良药苦口配上糖人更好,是一条不错的营商路子。”
沈芜心疼地看着他:“而今动乱过后,百废待兴,陛下一定很头疼。”
陆理苦笑道:“朕现下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梦里也是政务,甚至梦到言官在朕的耳边唤朕起身,被吓出一身冷汗。”
“翎王呢?”
陆理平静道:“翎王被朕杀了。”
沈芜双手握紧他的手,抚慰道:“翎王咎由自取,陛下不必介怀。”《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