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结香 番外
在家里待到二月, 闷得不得了，伽芙躁动，做梦都想长翅膀飞出去。
一直调养身体, 又有晋竹言监督锻炼，她觉得颇有成效，等不及去试验一番。
晋竹言不放心她独自外出, 自己又身兼数职分身乏术, 只说再让她等等。
伽芙耐着性子喝苦药, 天刚亮就拉着海盗去健身跑步, 就这样磨了一阵子，竟真的让她等来好消息。
她的录取邮件终于像闪闪发光的小天使降临。
那天伽芙很开心，傍晚主动去接晋竹言, 说要请他吃大餐。
车子开到公司楼下, 远远看到他，像只步履轻盈的小栗鼠冲进他怀里。
见到她灿然笑脸，晋竹言低下头来吻她一下，“什么事值得这样高兴？”
伽芙挑眉, 神色自得，“以后请称呼我为Dr.Lin。”
他注视她, 语气近乎溺爱, “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万分荣幸能成为你的倾听者。”
她笑, 眼神因为感到幸福而温柔。
“晋竹言, 谢谢你理解我。”
他弯身, 亲昵地与她额头相抵,
“因为我爱你。”
晚风温柔, 伽芙驾驶着敞篷跑车驶过大桥, 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 像只飞越海岸线的自由之鸟。
实在开心，在晚餐时喝到微醺，最后由司机来接。
迷迷糊糊被晋竹言抱进后座，她枕在他腿上说：“我不想待在家里了。”
“你要离开我吗？”他曲起指节去蹭她的脸。
“我总得有家庭之外的生活。”
“要去多久？”
“半个月，一个月？说不准，心情好的话就多待一阵。”
“我们又要分离这样久。”车内光线黯淡，他侧脸非常晦暗。
“你知道的，我想去我妈妈从前走过的地方。”
“未来我一定要成为厉害的植物学家。”
良久，他才妥协道：“好，我相信你。”
当夜伽芙怀着甜蜜希冀沉沉入梦，晋竹言又操持起来，亲自为她打理即将外出时要用到的行李。
伽芙为自己准备了东南亚小国的环游计划，连同她大学时的好朋友，估计这两天就要动身。
他来到衣帽间为她搭配衣服，查看各个地区的近期气温，厚的薄的都搭了几套，再按照风格选择配饰和墨镜。
找不到她喜欢的那副耳环了，大老远从翡冷翠淘回来，说了好几次还要再戴。
晋竹言拉开几个抽屉翻找着，都没有，也许被她随手摘下来放到哪个角落了。
最下层抽屉是她放杂物的，胡乱堆着一些没拆封的护肤品和香水，正要关上时，看见空隙处露出来一角透明文件袋。
他犹疑着抽出来，打开看清楚，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瞬间将他淹没。
心跳沉闷滞重得如同濒死，他花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指尖的颤抖。
一份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冰冷的白纸黑字几乎刺痛他的眼。
晋竹言脱力地倚靠着岛台，很久之后才缓和过来。
他不由得想起伽芙刚答应和他结婚，在他软磨硬泡下答应搬来与他同居时，其实状态很不好。那时候她才伤愈没多久，心理还脆弱，可他却只顾着谋算要怎样抓紧她，不择手段地与她捆绑，用尽心机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却从没问过一句，她是不是真的愿意。
是他将她困住了，困在恐慌与不安中。
大概那时候她对他非常失望。
晋竹言抬手抹去脸上湿润，将协议书收起来，放到她不会找到的地方。
他走进黑漆漆的卧室，床上隆起的小山丘睡颜恬静。没有不解，没有质问，他只是像往常那样脱掉衣服，贴近她身体，紧紧拥抱着入眠。
他对她的温度与气味永远感到欲渴。
他坚信着，只要他天长地久地守在她身边，总有一天会对他生出真感情来。
伽芙临走前一晚，发现晋竹言反常地黏人。沙发，浴室，卧室，简直不知疲倦。她怕自己明天没力气走进机场，在他又要俯身时紧急叫停。
“等我回来好不好……”
他听话不再继续，湿润地辗转在她唇瓣。
“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怕我会忍不住去找你。”
伽芙也黏乎乎地贴过去吻他，捏了捏他的脸，“知道了，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第二天早晨，还是没能起得来，闹钟响过几次，被晋竹言关掉。他将被窝里的伽芙抱起来，像往常一样替她穿衣服。
伽芙脑袋从薄毛衣里钻出来，嘟囔着：“讨厌你，晋竹言。”
腰酸腿疼，纵欲过度。
他蹲下身给她穿袜子，笑意微微地回答：“喜欢你，伽芙。”
最后他亲自送她去机场，和她告别，再看着她搭乘的飞机在天空中消失。
他的心空了。
守着她的消息，整日惶惶。
他无比感谢伽芙旺盛的分享欲，这是他每天的精神食粮。
[晋竹言，我已来到琅勃拉邦，没想到这个小地方能给我这么多惊喜。]
[快看！湄公河的夕阳好美。jpg]
[去本地人的餐厅吃饭，菜单上没有英文。点了一个叫damahong的东西，不开玩笑，被辣哭……流鼻涕jpg]
[要是你也试一下就好了，想看你哭。邪恶微笑jpg]
[柬埔寨真是一个疯狂的地方。]
[第一次尝试嚼槟榔，味道好奇怪不喜欢。]
[晋竹言，偷偷告诉你，我已经学会抽烟。以后请叫我spicy girl。]
[和Chloe吵架了，嫌我给她拍的单人照不好看，拜托……明明是她把我拍得比较丑好不好？]
[晋竹言，我又要去坐飞机了，晚点聊。]
[完蛋，我们好像看错机票时间，飞机已经飞走了。]
[晋竹言，我突然好想你啊，你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等我这次回来后，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好吗？]
他一条一条反复看了，恋恋不舍地按灭屏幕，想着她的身影艰难入睡。
之后几天，伽芙与他联系频率少了，发信息给她，过很久才简单回复一两句。
他心中隐隐不安，一闭上眼，就会想到伽芙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的样子，假如她又生病？别人照顾不好她。出门在外有那么多潜在危险，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些事发生在她身上。
一连几日，忧虑得连饭都咽不下去。
然而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伽芙发信息告知他抵达槟城后，她开始了长达十几小时的失联。消息不回，电话无法接通。
他整个人恍若雷击，几乎要立刻买票飞往马来西亚。
此刻，与大陆相隔整个南海的伽芙总算拿回掉落的手机，充电开机后，屏幕上爆炸式地涌入消息通知和未接来电。
家里人都知道了，国内的朋友都在想方设法联系她。
伽芙倒吸一口凉气，按着顺序给所有人报平安，解释自己手机连同护照都遗失，花了好大功夫去找。
季澜霆的电话打进来，劈头盖脸地数落她一顿，俨然是动了真气。
“再有一次联系不上，就赶紧给我滚回来！”
她还想解释是意外，季澜霆不想听，让她立刻给晋竹言回电话。说他刚从他那儿离开去机场，估计离发疯不远了。
伽芙大惊失色，连忙打电话阻止。
其实她有点生气，并不是什么大事却演变得一团糟，何况弄丢东西她比任何人还着急。然而在听出他嗓音里的颤抖时，伽芙心里的火气还是渐渐平息了，只埋怨了几句他小题大做。
他向她诚恳道歉，两人通话到凌晨才再次和好。
这趟旅程伽芙走了一个月才返，人瘦了，却更精神。回来休息几星期后，又待不住，于是和晋竹言启程前往新西兰度假。
她这一年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八月时回到波士顿入学，是晋竹言陪着她。
本以为她会安定下来，却没想到一有时间又开始满世界跑，心里早已装不下漓江。伽芙读博这些年，晋竹言生意繁忙，却还是一趟一趟地飞美国去见她。
大多时候，两人之间横亘着辽阔太平洋以及十小时以上时差。一分一分，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熬着，晋竹言总算等到她博士毕业。
所有人都劝她回国，伽芙拖着，其实有一份向往已久的工作在等她答复。她想去，而家里人却铁了心一致反对，为此吵了不少架。
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焦头烂额时给晋竹言打电话，相隔一万多公里的距离，他沉默很久，艰涩迟缓的声音才从听筒传来：“伽芙，我支持你。”
他答应过的，他会永远支持她。
电话挂断后，他坐在黑暗里，生平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客厅挂钟指针滴答，犹如圆规转动，他想起伽芙对他说过，只要他坚定，她的轨迹才会准确。
一直以来，他都在追寻她的脚步。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不管将来她走到哪里，他就将生意做到哪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只与她有关，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着她，守着她，爱着她。
可他也想让她回头看看他……
次年夏天，伽芙在非洲植物考察，临近收尾时，晋竹言接到她相熟同事的消息：伽芙疑似患疟疾。
短短几个字，如同钝刀将他反复切割。
匆忙买票，又转机一次，才终于坐上飞往内罗毕的航班。头一回坐经济舱，位置狭窄难以施展手脚。吃不下饭，空乘来时，他只要了一杯水。麻木地坐到晚上熄灯，机舱内很安静，指尖碰到颊边湿意，他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哭。
走向她的距离实在太远，每分每秒都让他感到痛苦。
赶到医院时，伽芙已经退烧，及时治疗的效果很显著，只是人还有些虚弱。
见了他，诧异地微笑，“你怎么来得这样快？”
他一言不发，实际内里已近虚脱，被劫后余生的真实感冲击，几乎要一头栽倒下去。
“没有告诉我哥他们吧？”她又问。
晋竹言“嗯”了一声。那边只能暂时先瞒着。
伽芙注视他一会儿，忽然说：“晋竹言，我想回家了。”
他抓握着她的手，眼眶渐红，好半天才出声：“那我们就一起回家。”
两天后，私人飞机已经在机场待命，二人一同回到漓江。
在家休养期间，季澜霆来看过她几次，生着闷气，说她总是不省心。
伽芙辗转反侧几个晚上，想明白了一些事。中秋和晋竹言回老宅团圆时，她在饭桌上告诉众人：
她决定留在漓江任教。
非洲的病床上，她发热到神智不清，身上暴汗，像是从水里捞起来。见到晋竹言那双哭过的眼睛时，她才第一次意识到，在外的这些年，她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打算收心了。
初秋，空气还慰热，悬铃木树叶在微风中轻缓摇曳。
漓江大学校园还像往常那样充斥着青春活力，走廊上传来高跟鞋的清脆声响，一道身着绿裙的纤细身影走进生命科学学院。
教室里满座，交谈声嗡嗡，都在讨论这位新来的植物生理学讲师。
伽芙推开门时，沸腾人声立刻平息，无数双眼睛向她投来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镇定自若地走上讲台，微笑着做自我介绍。
无数个深夜的努力没有白费，第一次授课的体验感比她预料的还要好很多。
临近下课时，她让学生们自习，前排有女生笑着发问：“老师，你没有准备故事吗？”
伽芙疑惑。
后排学生也起哄：“林老师，我们想听爱情故事。”
伽芙才明白自己手上婚戒被看见了，大学生眼尖。
铃声在此刻响起，她松了口气，对大家笑道：“以后再慢慢讲好吗？”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尖叫惊呼声此起彼伏。
她迷茫地抬头，看向后排最角落，晋竹言在人群中站起身，从阶梯上一步步向她走来。
一上午的时间，她竟没能注意到他。
晋竹言牵起她的手，笑意温柔：“林老师，想在哪里吃午饭？”
伽芙皱起鼻子，略带埋怨：“请你吃食堂如何？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怕你不自在。”
“不如我们去吃大餐？庆祝你初次授课大获成功。”
“好！”
两人十指相扣，慢悠悠地走出大学校园。
晋竹言满眼爱意地看向伽芙侧脸。
他想，他终于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写完了，文章虽然短，但总算是艰难诞生了。
夸夸自己，也感谢所有看文的读者宝宝们[红心]我会一本一本缓慢进步，越来越好！
小芙和竹言也会在平行世界永远幸福！！！《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