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傅筠脸色骤然一变,猛地从椅子上起身,顾不上夜蓝和钱清凌是什么反应,就急匆匆地朝门口疾步而去。


    看到一向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苏公子头一回露出这么急切的神色,夜蓝与钱清凌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随后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傅筠一把拉开房门,急声问道:“清茗阁出什么事了?”


    站在门外的侍卫看到开门之人是傅筠脸的这一刻,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盯着他的脸,没有给出回应。


    傅筠见挡在门口的人愣怔着不回话,神情更是焦灼了几分:“请你回答我,清茗阁究竟出什么事了?”


    侍卫还是处于呆愣状态,她眼里的傅筠x,一袭青衣如竹,清雅脱俗,风度翩翩,丰神如玉,绝世芳华,缠腰束带更显君子谦谦,束带矜庄。


    此刻她眼前这个宛如谪仙的小公子,言语举止仿佛都被放缓了速度与消了音,成了一幅在她面前缓缓展开来的美轮美奂,摄人心魄秀美画卷。


    “嗯哼!”


    钱清凌轻咳了一声,面露不悦地开口:“问你话呢?愣着作甚?”


    “啊?”杵在门口的侍卫,霎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彷如受惊的兔子,神色慌乱地退到一旁,低下头来回话:“回禀将军,有一群带刀的蒙面人忽然闯进了清茗阁里闹事,将那些客人吓跑了不说,还把成公子与陆公子带走了。”


    傅筠心头一紧,不免感到有些疑惑:如果是抓成锦程的,那为什么要把陆知笙也带走?如果目标是陆知笙,那为什么又要把成锦程带走,他俩今天也是头一次见面,其中并没有什么关联。


    “什么?”夜蓝陡然沉了脸色,竟是直接越过傅筠,来到侍卫面前站定,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厉声道:“本座不是派了林佐领守在那里?为何还会出现此等意外?”


    钱清凌见状连忙一把抓住夜蓝的手腕:“冷静!”


    阻止夜蓝情绪暴怒的同时诧异地看向她:“老夜,你怎么回事?这么急躁可不像你的性子。”


    夜蓝在陆知笙这件事上这么沉不住气,傅筠更加肯定她对陆知笙感情不一般,绝对不是普通的友人之情。


    听到钱清凌的惊疑质问,夜蓝这才卸了手里的力道,眸中尽是凛冽的压迫之意:“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给本座一五一十的道来。”


    “是!”侍卫恭敬地回应:“当时街边有几家店铺门口突然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乱,并且发生了几起蓄意持刀伤人案件,林佐领不得不分成几队人马,去处理这几起紧急事件。”


    傅筠听完当即就明白了:“声东击西。”


    看来是有人故意在店铺开业这天搞破坏,而她们想对付的人始终不过是他傅筠而已。


    夜蓝沉着脸,神色肃然地向前疾行:“走,即刻前往铺子里看看情况。”


    傅筠默默加快脚下步伐,大步流星地紧随在夜蓝其后,想着能和夜蓝一起,早点抵达店铺。


    奈何夜蓝和钱清凌以及其他几名侍卫都是练家子,体力与苏傅筠这具瘦弱的躯体比起来,简直是老虎和病猫的区别,没过一会儿,傅筠就被远远甩在她们身后。


    钱清凌见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后方,显然是想站在原地等傅筠。


    傅筠此时已经跑得喉咙生疼,呼吸困难,气喘吁吁。


    他只恨自己没有长一对翅膀,速度怎么都提不上去。


    作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在女人面前肯定不能丢面子。


    他喘着粗气,费劲地挥了挥手:“你们……先走……不用……管我,我随后……就到……”


    钱清凌心中多有不忍,却也知晓苏公子是不服输的性子,不喜欢在人前示弱。


    她不好拂了傅筠的面子,只得狠下心收回视线,再次朝夜蓝追去。


    除了傅筠,其他几人去往清茗阁的脚步皆是飞快,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就只能隐隐看到她们的背影了。


    傅筠暗暗在心里叹气,终究是不再勉强自己,放缓奔跑速度,让自己得以喘一口气,干疼冒火的喉咙总算是好受了点。


    看来健身训练还得加深强度和难度,否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正常的男人体格。


    钱清凌在前去清茗阁的途中,还不忘问报信的侍卫:“成公子和陆公子被带走之时,你们可有派人去追那些歹人的踪迹?”


    侍卫们虽然身手不错,但想要追上夜蓝和钱清凌前进的速度,还是有些艰难,纷纷呼吸急促,喘息连连。


    其中报信的侍卫缓了几口气,才呼吸微乱地回答:“事情发生后林佐领即刻派了两名禁卫军前去追踪歹人离去的踪迹,只是不知有没有找到她们的落脚处。”


    “不过,我们派去追查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带来答复。”


    钱清凌闻言沉默了下来,下意识瞥了一眼夜蓝,见她脸色更为沉郁,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到底是怎么回事?夜蓝的情绪波动为何会如此之大?


    她今日的行为尤为不对劲,她遇事向来就沉着冷静,很少在人前表现得这般急躁如焚。


    究竟是何人令她如此在意,甚至差点失去理性的判断力?


    难道是因为关于苏小郎君身边人的事,所以才会格外上心?


    她该不会对苏小郎君动心了吧?毕竟苏小郎君这般出众。


    钱清凌思及此,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一巴掌拍在夜蓝肩上,语气微凉:“老夜,你该不会想夺本将军所爱吧?”


    “什么?”夜蓝原本正在急切扫视店铺周围的目光一顿,莫名其妙地瞥了钱清凌一眼:“你这话何意?”


    钱清凌直言不讳道:“你对苏小郎君的事如此上心,难道不是看上他了?”


    夜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觉得钱清凌痴了,已经无可救药了。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跟你抢人?”


    钱清凌不甘落后地反驳:“那你倒是说说,你方才那般冲动是为何?”


    “我那是担心陆……”夜蓝说着戛然而止,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气恼:“我跟你解释这个作甚?反正和你那心尖上的苏公子无关。”


    钱清凌却是眸光一闪,眼底燃起一丝惊异的光芒:“陆公子?莫非你……”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办正事要紧。”


    夜蓝直接打断了钱清凌,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直接一脚踏入店铺,视线从不远处的围观人群身上移开,看向店内躺倒在地面上的桌椅,锐利的眸子里再次射出冷厉的锋芒。


    那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故意趁苏公子人不在,安排一些地痞流氓跑来捣乱,搅乱店铺开业第一天的生意。


    开业就给人找晦气,可谓是恶意满满。


    夜蓝目光幽冷地瞥了一眼散落在柜台上不及放回原位的茶饮杯,冷然提醒道:“老钱,安排你的人,把散乱在周围的桌椅摆放整齐。”


    钱清凌闻言立刻出声下令:“小景,你们几个赶紧把这里整理干净,别让苏小郎君到来后看到难受。”


    “是!”


    得到指令,几名侍卫立刻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傅筠抵达清茗阁门口的时候,差点没被累岔气。


    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口气。


    “怎么样?知道陆知笙他们被抓去哪了吗?”


    第72章


    夜蓝转身面向傅筠:“目前还不知,正在等消息。”


    钱清凌也道:“老夜和我已经派人去追查了,应该很快就会带来消息。”


    傅筠点了点头,走到柜台前,正准备倒几杯茶饮给大家解渴,却发现一次性的荷叶杯少了很多,起码消失了三分之二。


    他疑惑道:“茶饮杯怎么少了这么多?”


    夜蓝和钱清凌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射向几名去了外面守着的侍卫。


    侍卫张了张嘴,面露迟疑之色,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钱清凌看她神色就明白缘由了,略微斟酌后才道:“兴许是早上生意好,卖出去了。”


    傅筠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会,这条街的人流量还没夸张到这种程度。”


    荷叶杯的数量有好几百个,起码能卖好几天了,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卖出去这么多杯饮料。


    何况他离开没多久,店里就有人闹事了,那么全卖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傅筠开始在柜台里走动,手放到柜门上,打算拉开所有木柜和抽屉,看看是不是苏芒她们把杯子收纳起来了。


    钱清凌见傅筠一副要检查的模样,就知道这是瞒不住了,只好给了侍卫一个眼神,示意她如实回答。


    “苏公子,那些用来装茶饮的物什都被那些来店里捣乱的人抢走了。”


    傅筠:“……”这是故意断他财路啊!


    没有荷叶杯顾客就无法打包带走,就连堂食也要找到能代替荷叶杯的容器。


    这个年代没有冰箱,茶饮不能久放,那么原本计划今天都要出去的几桶茶饮就全都浪费掉了。


    是谁看不得自己好,非要在开业这天搞破坏?


    竞争对手应该不可能,毕竟今天夜蓝和钱将军的到来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和朝廷作对。


    故意搞破坏的人既不惧怕朝廷,也不担心惹祸上身,并且有蓄意挑衅的嫌疑。


    有谁会这么胆大妄为,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傅筠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店门口有一将领着装的女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来人直接单x膝跪地,拱手行礼:“卑职玖玥参见统领大人,参见大将军。”


    夜蓝转身面向她,语气冷冽:“情况如何?查到她们去向没?”


    “回禀统领大人,我们追踪犯人至出城必经的路口,突然起了一阵风沙迷了眼,等风沙过去我们再追的时候,她们却不见了踪迹。”


    她说着垂下眼帘,声音小了下来:“我只能再分派几路人马,让她们去附近城民的屋舍以及十字路口进行一一排查,此番卑职才得空回来复命。”


    “废物!”夜蓝还没来及说什么,钱清凌猛然沉下脸,怒斥出声:“这点事都办不好,本将军要你们何用?”


    玖玥浑身一颤,双手掌落地撑面,整个上半身猛地趴向地面,惶恐不安地认错:“卑职知错,请将军息怒,是卑职太过轻敌,以为只是一些地痞流氓为了收保护费,才会去新店铺闹事,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便没派人提前去各大路口截守,因此才让她们钻了空子。”


    钱将军神色骤然一冷,怒喝道:“放肆!谁给她们的胆子,让她们敢在真龙天女脚下收保护费?”


    玖玥肩膀抖个抖,战战兢兢地回答:“卑职……不知……只听城民说……这些地痞背后之人大有来头,官府……轻易不敢动……”


    钱清凌眼里尽是怒火,伸手指向地面上的右副将,指尖上下抖动:“你……”


    她显然气得不轻,咬牙切齿道:“好得很!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向本将军禀报,可是嫌现今副将的位置坐得太稳了?”


    她眸光凌厉地看向门口:“来人!”


    门口迅速进来两名将士,拱手单膝跪地:“属下在!”


    钱清凌厉声道:“将右副将带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两人齐声道:“是!”


    玖玥跪趴在地上,哑声认罚:“卑职愿意领罚。”


    两名将士走到右副将跟前,小声道:“右副将,得罪了。”


    两人拽住玖玥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往门口拖去。


    傅筠目光看向夜蓝,见她正眯着眼看向门口,似乎正在沉思,便状似不惊意地开口:“夜统领,那些人突然之间玩消失的路数,和上次客栈所发生的事像不像?”


    夜蓝眸光一顿,而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低喝了一声:“慢着!”


    两名将士停了下来,回头疑惑地看向夜蓝,而后又望向钱清凌,等待着她的反应。


    钱清凌瞥了一眼夜蓝,沉声言明:“老夜,你不用替她求情。”


    夜蓝摇了摇头,开口言明:“不是,我知道……”


    钱清凌摆了摆手,打断道:“你不用多说,都怪我平时太纵容她们了,让她们有了此等懈怠之心,在都城所管辖的范围内,竟然还有收保护费这等地方恶霸行为,简直是岂有此理!她们这是将我们置于何地?又将陛下的颜面至于何处?此番必须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夜蓝没好气道:“行了,老夜!你能不能冷静点,让我把话说完?”


    钱清凌这才收敛了神色,对着两名属下打了个松开的手势:“你们先下去。”


    “是!”两名将士应声而退。


    玖玥自觉趴回地面,没再吭声。


    钱清凌板着脸收回视线,看向夜蓝:“你说。”


    夜蓝道:“我知道她们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因为她们根本就没出城。”


    “哦?”钱清凌颇为意外:“此话怎讲?”


    夜蓝道:“她们进了密道。”


    钱清凌神色微动,赫然明白过来:“你意思是这些人并不是地痞流氓,而是某些人刻意假扮的?”


    夜蓝点头:“没错,她们不可能这么快撤离,此时肯定还藏匿在密道里,等待夜幕降临之后,宵禁时刻一到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来。”


    钱清凌眸光烁亮:“我明白了,我这就让带人去排查各个出入口。”


    夜蓝点了点头,提醒道:“每家每户都要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密道入口。”


    钱清凌:“行!那我先去处理,你在此地保护好苏公子。”


    夜蓝没说什么,当做默认了。


    “苏公子,你别害怕,这些人可不敢轻易害人性命,陆公子和成公子最多就是受点伤,不会有性命之忧。”


    傅筠应道:“嗯,我知道,她们想要对付的人是我,目的也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打击报复我,给我点颜色看看。”


    钱清凌看他思维如此清晰,便不再多说,对着玖玥低喝:“起来,给本将军戴罪立功去,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到位,你就给本将军滚回军营去训练新兵!”


    “是!卑职领命!”


    钱清凌话音落下,气势汹汹地出了店铺。


    右副将垂着脑袋,紧跟在她身后。


    夜蓝扫了一圈店内,目光落在那几桶茶饮上,神色透着几分凝重:“这些你打算如何处理?”


    傅筠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和钱将军她们到这里的时候,有看到苏芒吗?”


    第73章


    夜蓝神色微微一愣,沉静思索片刻,似乎才想起苏芒这号人物,语气肃然:“我进来的时候,并未见到苏姑娘。”


    她抬眸扫了一圈店里与店门口守着的其他人,问道:“你们几个可有见过苏掌柜?”


    其他人皆是摇了摇头:“不曾。”


    傅筠眉心微拢,神情变得凝重,他压低嗓音开口:“夜统领,这段时间以我对苏芒的了解,她不是那种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不见的人,我怀疑她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但又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才会独自一人离开去解决。”


    他目光诚恳地看着夜蓝,问道:“我能不能麻烦你,派人也去寻寻她的踪迹?”


    “当然。”夜蓝毫不犹豫应承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举手之劳之事,可谈不上什么麻烦。”


    她说完也没等傅筠回应,伸手指了指门口其中一名女子:“你,进来。”


    被点名的女子,立即踏入店里,拱手行礼:“见过统领大人。”


    夜蓝问:“你叫小景对吧?”


    女子点头回应:“回统领,卑职正是景芝,您有何吩咐?”


    夜蓝嘱咐道:“你带两个人去店铺周围问问附近的店家,可有人看到苏掌柜的去向。”


    “是,卑职这便带人去寻苏掌柜行踪。”


    夜蓝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去即可。


    等景芝带两个人从店铺离去之后,夜蓝再次进入主题:“这些茶饮,你打算如何解决?”


    傅筠敛去忧心之色,目光扫向那几桶只下降了三分之一的奶茶和饮料,凝神沉思片刻,又抬眸望向店铺外的街道,目光扫过街对面的店铺,目光定在茶馆和酒楼上,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既然今天没法堂食出售,那就批发卖给茶馆和酒楼吧!”


    夜蓝闻言面露惊讶道:“分量这么多他们收得下吗?”


    傅筠丝毫不担心,淡笑自若:“全城酒楼和茶馆不下六十余家,积少成多,吃下我们这点量自然不在话下,再加上原先我们就有不少稳定客源,这几桶的量要卖空难度不大,不够卖都有很有可能,之前我们就供不应求。”


    夜蓝眸中划过一抹喜色:“如此甚好,那便不用担心亏本之事了。”


    傅筠叹了口气,多少有些不甘心:“可惜批发价和售卖价不一样,今天的营业额恐怕会缩减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夜蓝秀丽的眉眼透出凌厉之色:“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扰乱城中治安,简直不把我们朝廷放在眼里。”


    她目光略带愧疚之意:“苏公子,很抱歉,由于官府对治安管理的疏忽,导致你第一天开业就损失这么多银两。此事是我们朝廷的失职,给你带来的不便,我深感抱歉。”


    她说着,目光变得沉冷,语气充满坚定:“苏公子,你放心,此事朝廷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弥补你所有的损失。”


    傅筠摇了摇头,深知这事与朝廷无关:“她们有意要针对我,哪怕你们戒备再森严,她们也会用尽一切手段达成目的,所以说错不在你们,不用向我致歉。”


    他说着围绕着几桶饮料走了一圈:“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是将这几桶茶饮分散出去。”


    整桶整桶挑出去卖肯定不行,灵州城占地面积这么大,哪怕是用马车去运送,要围绕着整座城跑一圈的话,估计到天黑也不来及卖完。


    夜蓝盯着木桶里的茶饮陷入了沉思,似乎也在考虑用什么样的运送方式比较合适。


    傅筠默然片刻,目光扫过摆放在柜台上用葫芦当容器外包装的零售可乐,眸光x微微一顿,尔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出声问夜蓝:“你知道这周围有那种便宜一点的酒坛吗?”


    顿了顿,他又快速补充道:“小一些的木桶也行,就是不知道这两种容器哪个成本更低一点。”


    夜蓝秀眉一扬,眸中燃起一道喜色:“你是想……”


    她欲言又止,显然已经明白了傅筠用意。…


    “没错。”傅筠自然知道她意思:“没错,酒壶和木桶对方如果想要用来装东西的话,我们加上木桶钱卖给他们,如果对方不要,那我们就收回来,可以二次利用。”


    夜蓝瞳孔微震,惊讶于他的处变不惊与泰然自若,忍不住称赞道:“此计甚妙,苏公子不愧为当年的首富之子,有着非凡的经商之道,果真天赋异禀,足智多谋,实乃经商之大才。”


    她说着又打趣了一句:“依我看,陛下纳你入麾下可谓是如虎添翼,咱们籹国离太平盛世更近了一步,繁荣昌盛,国泰民安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傅筠心下一跳,连忙摆手,多少觉得承受不起:“夜统领,你太抬举我了,这世上行商之人千千万,我也不过是普通商户,哪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影响到家国兴旺与国富民安。”


    夜蓝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走到傅筠身旁站定,以只有她和傅筠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可除了你,恐怕没有哪个商人,会心甘情愿把自己所挣来的大部分钱财拿出来上交给广储司吧?”


    傅筠心底一阵惊涛骇浪,脸上却是神色不显,故作不解地反问:“夜统领这话从哪说起?”


    他记得很清楚,这段时间并没有向夜蓝和钱清凌说过挣来的银子要充盈国库,哪怕办健身训练营需要告知她们缘由,也只是向她们表示了新增兵力的意向,并没有提到与银钱相关的问题,更没有提到由健身训练营所带来的钱财去向安排。


    女帝之前说过,充盈国库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夜蓝又是从何得知这事?


    难道她这是想试探或者诈自己?


    夜蓝不疾不徐地从傅筠身旁撤离,神情透着些许揶揄之意:“你不用紧张,此事是陛下私底下告知于我,不是我有意打探。你不是奇怪我为何百忙之中都要抽空过来?这便是我不遗余力协助你的原因。”


    “原来如此。”傅筠暗暗松了口一气,试探着问:“钱将军不知道这事吧?”


    “当然。”夜蓝神情顷刻间肃然了几分:“此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份未知风险,虽然钱清凌是为忠心不二之臣,但国库空虚之事并不适合让她知晓。陛下之所以会告知于我,也只是想让我在必要的时候替你打掩护,省得你因此事陷入泥潭而无法脱身。因此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夜蓝说着停了下来,目光带着些许告诫之意。


    傅筠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回应:“我知道,没有女帝允许,我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夜蓝满意一笑:“如此就对了。”


    她径自安排道:“我马上让人去买些酒坛来,你再与我详细说说先前那些稳定客源,记录下来后我再派人送过去。”


    傅筠忙说:“不用,我自己……”


    夜蓝朗声打断:“按我说的做,陆公子和成公子不在,你眼下人手紧缺,真要你一人前去运送,你打算送到什么时候?半夜三更还是次日晨起公鸡打鸣之时?”


    傅筠:“!”倒也不必这样直白。


    【她说的没错啊!既然她主动提出帮忙,那你就恭敬不如从命呗!省时省力又省心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了,你不是还想去寻陆知笙还有成锦程以及苏芒的行踪吗?你要是亲自去送饮料给那些客户,哪还有时间去找他们呀?】


    傅筠:“……”


    你怎么知道我打算趁送货的时候,去找他们三人的踪迹。


    【我还不了解你吗?夜蓝和钱清凌只要没查到消息,你是断然不会坐以待毙的,肯定会亲自去寻找一番。】


    傅筠在心里暗叹:啧!太过聪明的系统,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在它这里一点隐私秘密都没有。


    罢了,夜蓝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不容置疑,想来也不会轻易改变她做下的决定,没必要多此一举来反驳她的意思。


    “那行,那就多谢你伸出援手,辛苦你手底下的那群人了。”


    夜蓝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你我都是为陛下分忧,不必言谢。”


    她说着抬脚朝门口而去。


    “我去安排人手,你先把名单记录下来。”


    傅筠眉头一跳,有种要完犊子的感觉。


    “哦,对了!你多抄几份,到时让她们分开行动,加快速度完成任务还能匀出时间去忙其他事。”


    傅筠顿感生无可恋“……”


    真是要命!


    他压根就不会写这个年代的文字好吧?


    【傅总,夜蓝安排好就得折回来,你要抓紧想办法了。】


    “别急,我正在想。”


    正当傅筠有些焦头烂额之时,目光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扫到了自己的右手,看到掌心绑着的绷带,当即心里就有了应对之策。


    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看样子是夜蓝回来了。


    【完了,完了,夜蓝已经交代完了,傅总,你想到办法了没有?】


    小巴这会儿比傅筠还要着急,傅筠从它带有机械感的话里竟然听出了紧张的味道。


    傅筠看向门口,神色自若:“没事,我自有解决之法。”


    夜蓝走向他的时候,傅筠正单手拉开柜台的其中一个抽屉。


    “如何?可抄写完了?”


    傅筠从里面拿出一张一叠草纸,面露歉意地说道:“我刚才没来得及告诉你,前两天掌心受伤还没办法写字,可能要麻烦你抄写一下了。”


    夜蓝闻言神色微愣,目光落在傅筠受伤的手掌上,眸中露出一丝愧疚之色:“抱歉,我忘了你手上有伤。”


    傅筠淡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他装作毫不在意地拿起一支毛笔递过去:“本来也不是什么重伤,就是不太好握笔。”


    夜蓝接过毛笔,在砚台上的黑墨水里沾了沾:“你把她们的店名和详细地址报给我,我把它们全写下来。”


    傅筠点头应承了下来。


    接下来地半盏茶时间里,傅筠把这阵子苏芒跟他提起过酒楼和酒肆一五一十地报给了夜蓝。


    等夜蓝写完后一一交代下去后,傅筠才说出了自己的需求:“夜统领,我需要出去一趟办点事,你这边还有什么吩咐吗?”


    第74章


    夜蓝秀眉微蹙,面露不解之色:“今日店铺开业,你不在店里守着吗?”


    傅筠如实回应:“他们三人都不见了,我也没法静下心来守着店里。陆知笙和成锦程就麻烦你和钱将军帮我跟紧点,一有消息就告诉我一下。”


    没等夜蓝作出回应,他又快速补充:“我这边的话,还是得去找找苏芒,她义无反顾的和我一起逃离苏家,我身无分文那段时间她更是对我照顾有加,于情于理我都得去把她找回来,看看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非要独自一人去处理?”


    夜蓝闻言沉默半晌,而后斟酌着开口:“也许是苏姑娘目睹陆公子和成公子被人抓走,情急之下径自去追歹徒行踪了。”


    “不会。”傅筠摇头反驳,神色笃定道:“如果真是这样,苏芒一定会留下纸条告知我去向,绝不会一声不响的扔下店铺径自离去。况且今天早上我就感觉她情绪似乎不太对劲,我怀疑她是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但又不想拖累我,这才匆匆忙忙的离开。我不能明知道她有麻烦的情况下,还心安理得的留在原地等她回来,万一她处理不了怎么办?”


    听了傅筠这一番话,夜蓝颇为意外:“真没想到,你对一个身份卑微的下人竟会如此上心?看来老钱夸你性情温婉也并非尽是虚言。”


    傅筠:“……”温婉?这是用来夸赞男人的形容词吗?


    夜蓝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也没要傅筠回答的意思,思索片刻,她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派两人随你一同前去,我则替你守着这里,顺便在此地等候老钱那边的消息,之后制定下一步查探计划。”


    傅筠心中有些动容,甚是感激:“那就麻烦你了,我这边要是有消息也会第一时间让人传达回来给你。”


    夜蓝对着门外两名侍卫招手:“你俩过来,苏公子有要事要办,你们与x他一同前往,负责护他周全。”


    两名侍卫闻言立刻进入店内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应承下来:“是!属下领命!”


    傅筠与侍卫离去的前一刻,夜蓝又提醒道:“你二人记住,苏公子的安危至关重要,若是遇到危险,你们就是拼了那条命也要护他周全,否则你们二人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听明白了吗?”


    两名侍卫铿锵有声地回应:“回统领大人,属下听明白了,一定誓死护苏公子周全。”


    夜蓝这才满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离去。


    傅筠告别夜蓝后,快速带着两名侍卫离开。


    三人来到苏芒平时停马车的地方,傅筠原地找了一圈,发现马车竟然不见了。


    他心中猜测,难道马车被苏芒驾走了?


    回想她早上的包裹,鼓鼓囊囊的,该不是想典当东西去换银子吧?


    “苏公子,您在找什么?”


    身后传来其中一名侍卫的询问声。


    傅筠摸了摸鼻头,面露一丝尴尬:“我的马车不见了。”


    女侍卫闻言走上前来,试探性地问:“苏公子想去往何处?”


    傅筠回答:“我需要去苏宅一趟。”


    他说着皱起剑眉,有些头疼地说:“没马车走过去的话,就太浪费时间了。不然这样,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先去搞一辆马车过来。”


    说着,他就要抬脚离开。


    女侍卫却没等傅筠行动,直接出言阻止:“且慢。”


    傅筠疑惑地看向侍卫:“嗯?”


    女侍卫试探性问道:“不知苏公子可会骑马?”


    傅筠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应:“会。”


    女侍卫眸光微微一亮,露出一抹浅笑:“既然如此,那便无须再花时间去找马了,我二人的马匹就绑在附近马厩,苏公子不如选择骑马前去苏宅,如何?”


    傅筠自然没有异议:“当然可以。”


    “那么苏公子请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将马儿牵来。”


    傅筠点头:“有劳了。”


    女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她看向另一名女侍卫:“你保护好苏公子,我去去就来。”


    “嗯,你快去快回。”


    傅筠目送女侍卫背影消失在小巷口,想到还不知道这两名侍卫的名字,便低声开口询问:“姑娘,你方便告诉我一下,你俩的名字吗?”


    女侍卫目光沉沉地看向傅筠,没有回话,眸中透着些许探究与不解之色,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问一个侍卫的名字。


    见她神色看着有些古怪复杂,傅筠不免猜测,这两名女子很可能不是普通侍卫,而是伪装成侍卫的神秘组织成员,比如皇亲贵族以及权贵世家私下培养出来的暗卫或者护卫队。


    因为一般侍卫,应该不会对问姓名这事产生这么大的戒备心。


    思及此,傅筠解释道:“不是真名也行,哪怕给我个姓氏,这样和你们对话的时候,也不至于不知道喊什么而失了礼数。”


    女侍卫微微一愣,而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姓方,她姓张。”


    傅筠脑子里莫名蹦出四个字“慌张”组合?


    他在心里暗笑片刻,而后摒弃杂念,一本正经地回应:“好的,我记住了。”


    张侍卫很快便牵了两匹骏马回来,她问傅筠:“苏公子,你是要与我同乘一匹马,还是与她同乘一匹?”


    傅筠不答反问:“男女有别,我能不能独自骑一匹马?”


    张侍卫下意识看向方侍卫,两人对视片刻,眼底皆露出一丝为难。


    方侍卫面露迟疑:“苏公子,骏马狂野,路途颠簸,万一你从背上摔下来,我们可没法向夜统领交代。”


    傅筠胸有成竹道:“不会,我从小就喜欢骑马,骑术自认为还不错,一般的马也难不倒我。”


    “行吧!”方侍卫只得妥协了:“既然如此,那苏公子就独乘一匹吧!”


    她不放心地嘱咐:“苏公子切记当心些,慢点骑,千万别被摔下来。”


    “不会的,放心好了。”傅筠保证完,直接翻身上马坐稳,拉住缰绳后身躯微微前倾,神色专注地目视着前方。


    他双腿悄然用力,夹了夹马肚子,低喝了一声:“驾!”


    马儿踢踏了几步,便向前方踏步而去。


    傅筠这一套行云流水的上马动作,看上去潇洒恣意,干净利落,颇有赏心悦目之感,看着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方侍卫与张侍卫见傅筠已经在前方开路,即可一前一后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差不多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傅筠三人就抵达了苏宅附近。


    将马匹绑在路边的树干上,傅筠带着方侍卫与张侍卫向苏宅大门走去。


    离开苏宅将近两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到苏宅。


    还没走到大门口,就隐约听到宅内传来断断续续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声。


    傅筠呼吸一紧,心里生出一丝不安,该不是苏芒被打了吧?


    他加快脚下步伐,刚停在苏宅大门口,就听守在门口的家丁喝道:“什么人?报上名来!”


    傅筠还没开口,只觉得身旁一道疾风闪过,方侍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苏宅的家丁面前,随之两道闷哼传来,两名家丁顷刻间便瘫倒在地。


    傅筠:“……”


    果然是暗卫习惯,能动手绝不逼逼。


    这反应,这速度,绝了。


    方侍卫回头看向傅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去。


    傅筠向方侍卫竖起大拇指,表示了对她的称赞。


    方侍卫没说什么,眉目之间一丝笑意转瞬而逝。


    傅筠走到大门口,就着门缝往宅内看去。


    就见院子里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似乎正在处理什么事。


    站在正前方位置的人并不是苏檀,而是上次剿匪回来,对他和苏芒恶语相向的苏曼,她旁边站着的人是苏希。


    苏曼与苏希两人双臂抱胸站在最中央位置,无不一脸嫌弃地睨视着地面上一跪一躺的两人。


    傅筠细看过去,才发现一趟一跪的不是别人,正是苏紫和苏芒。


    苏紫此刻蜷缩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苏芒则用自己消瘦的身体挡在苏紫上方,硬着头皮替她承受打下来的棍子。


    倒不是苏芒心甘情愿被打,而是有两个家丁摁着她和苏紫,不让她挣脱,她顾及着苏紫没办法反击。


    傅筠看到这里神色巨变,几乎是毫不犹豫一脚踹开大门,历声喝道:“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动本少爷的人?”


    这时候就得借用一下苏傅筠的身份了,再不受宠苏家小少爷始终是少爷,总比她们几个家丁身份尊贵一点。


    听到傅筠的声音,苏芒浑身一僵,愣愣地回头看了过来,眸中尽显复杂之色:“小郎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筠道:“收到你们出事的消息,我就出来找你了。”


    苏芒眼眶发红:“小郎君,你不该……”


    “谁让你们进来的?”苏曼见来人是苏傅筠,当即打断苏芒的话,恶狠狠地呵斥:“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方侍卫见苏曼一个下人竟如此目中无人以下犯上,当即就沉下脸,一个闪身去到苏曼身前,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扬手一把掌重重地甩在她脸上:“放肆!苏公子岂容你这等贱奴侮辱?”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似乎被这个突然的变故震慑到了。


    傅筠:“……”不愧为暗卫,人狠话不多。


    苏曼忽然被掌掴了一巴掌,不由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立马气势汹汹地抬手反击:“贱人,你敢打我?”


    方侍卫轻轻松松截住她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扬起手甩了过去。


    “啪!”


    “啪!”


    这次是左右开弓,一次性甩了苏曼两巴掌。


    苏曼登时气疯了,狂叫道:“我杀了你。”


    方侍卫冷哼一声,轻而易举治住了她,并且还迅速抬起长腿踹向她小腹,将她一脚踹翻在地。


    苏希此时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立马就想扑过去帮忙。


    第75章


    张侍卫勾唇冷笑,身形只是微微一闪,轻而易举就将苏希的命脉掌控在她手中,漫不经心地开口:“不想死的话,你就动一下试试?”


    另外几名钳制着苏芒和苏紫的家丁见情况不对,立刻按耐不住地冲上前来,妄想一同出手制止张侍卫,帮助苏希脱困。


    奈何张侍卫身手了得,压根就没给她们靠近的机会,上半身仿若威风不动,腰腹下方的双腿却道道残影掠动,速度快到完全捕捉不到她的攻击动作。


    她这一套佛山无影连环踢下来,瞬息之间就将另外x几人踹倒在地,久久无法动弹。


    只见她们惨白着脸趴在地面上要死不活,下一刻忽然呕了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随之就晕了过去。


    傅筠:“……”暗卫果然武艺高强,果敢勇猛,这才短短两分钟不到,对方就全都被打趴下了。


    苏希看到这一幕脸色登时一片惨白,掌心紧握成拳,骨节嘎吱作响,不难想象她心里有多愤怒,但技不如人却无法还手,只能满眼不甘地质问:“你们究竟是谁?为何要来苏宅闹事?”


    张侍卫自然懒得跟她解释,只神色冷淡地叙述:“你们所欺压的仆人是苏公子要保的人,倘若还想活命的话,就把人放了。”


    苏曼闻言火冒三丈,口不择言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们?苏紫和苏芒本就是苏家的低等贱奴,家主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凭什么要求我们放人?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难道还想凌驾于……”


    “闭嘴!”


    “啪!啪!”


    方侍卫相当不耐烦地扬手再次甩出两巴掌,毫不客气的招呼在苏曼脸上:“真是聒噪!”


    苏曼整张脸顷刻间肿胀了起来,嘴角亦溢出鲜红的血丝。


    “你个贱……”


    方侍卫神色傲然地看着苏曼,冷冰冰打断:“你若是还学不会说话,那这张嘴也就不必要了。”


    苏曼骂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眼底闪过恐惧之色。


    她显然已经明白过来,眼前的女子不是什么善茬,绝对会说到做到,若还是与她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苏希似乎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没有再做出毫无意义的反抗,也不敢再对傅筠三人恶言相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显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又怎会与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苏家弃子在一起。你们一定是被他骗了,他如今早已不是苏家的小少爷,而是被家主逐出苏家的贱种。想必你们应该知晓苏家在灵州城的地位,也听闻过苏家家主杀伐果断的性情。你们今日得罪了苏家,可否想过一旦惹怒苏家家长将是怎样的后果?你们承受得起吗?”


    傅筠冷哼了一声,讽刺道:“你可真会给苏檀脸上贴金,明明是个自私自利,利欲熏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无耻之徒,却硬是被你强按上端方雅正的美名,要点脸行吗?”


    张侍卫闻言有些忍俊不禁,附和道:“苏公子所言极是,她苏檀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满身铜臭,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宵小之辈,装什么名门望族?本姑娘连当今首富王家家主都不放在眼里,还怕你一个早已落魄的苏家?”


    傅筠暗暗在心里竖起大拇指,看不出来方侍卫和张侍卫竟然都是硬气的主。


    能毫不在意的说出这么霸气的台词,证明她们有说出这番话的资本与底气。


    难道她俩其实是追随女帝的人,只是性质与夜蓝不一样?


    夜蓝在明,为女帝贴身护卫。而她们则在暗,士女帝私下里培养起来的绝世高手,用来丰满她的羽翼,然后负责处理那些不能放在明面上,较为棘手的隐秘事件。


    这些暗卫只会效忠于她,为她一人所用。


    对于这种情况,傅筠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在古代皇亲国戚中,私底下组织暗卫,培养自己的羽翼这种事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屡见不鲜,只是帝王所组织的暗卫队,却不是一般权贵世家可以比拟的。


    也许方侍卫的和张侍卫伪装成普通侍卫混进侍卫堆里,就是女帝的意思。


    毕竟当时女帝在酒楼遭死士刺杀的时候,她也意识到了自己身边有内鬼,所以她才会暗中派人渗透各个区域。


    这么说来,也许跟着钱将军的那些将士也有不少女帝的人。


    也不怪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她站在权势的最顶峰,一不小心跌落下来,就会摔的粉身碎骨。


    傅筠在心里一阵唏嘘:这个国家重武轻文,芷兰作为一国之主,很难避免危机四伏的处境。


    朝堂上又没有一个能为她掏心掏肺,筹谋划策的文臣,真是挺不容易的。


    苏曼涨红了脸,满脸愤恨之色,气急败坏道:“你们胡说!我们家主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商贾,何曾唯利是图,见利忘义过?你们休要胡言乱语,辱我家主名声。”


    “啧!吵死了!”方侍卫一记手刀劈在苏希后脖颈上,直接将她劈晕了过去,扔在了地上。


    苏希见苏曼也失去了反抗之力登时脸色一片铁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再睁开来,目光变得森冷,她眸底阴霾密布,死死盯着傅筠,咬牙切齿道:“你们强过我们又如何?苏紫和苏芒始终是苏家奴仆,我朝律法有规定,签下主仆契约的奴仆,双方在履行契约期间,奴仆没有资格主动脱离家主,若是非要离开便违反了主仆契约,必须归还这些年家主给予她的所有俸禄,否则你生是家主的人,死是家主的鬼,死也别想离开苏宅。”


    她说着下巴微抬,恶狠狠道:“说白了,你们若是能拿出三百两白银来,随时都可以从这里滚出去,倘若拿不出来,那就用你们这两条贱命来抵!”


    苏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已然是气急:“你少在那里信口雌黄,苏紫从未想过脱离家主,反而是你们一直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让她频频犯错,使得家主对她失望透顶,最终产生厌恶心理,恨不得宰了她,可近来灵州城骚乱不断,全城戒备,她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害人性命,才不得已提出只要苏紫拿出十五两银子,便放她离开苏家的条件。


    如今已经如了你的意,家主也彻底厌弃了苏紫,逐她出苏家大门,任她自生自灭,永不再用。可你却忽然不乐意了,在她离开前从中阻挠,再三为难,始终不肯放她离开。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


    “呵~”苏希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道:“苏紫违背家主意愿,私底下收买人心为她所用,是为不忠。违反主仆契约,是为不义,如此忘恩负义,不忠不义之徒本就该就地处决,我就是打死她也不为过。”


    “你放屁!”苏芒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气到几乎失去理智,怒声反驳:“明明是你们利欲熏心,妄想借此机会掏空我和苏紫的口袋发上一笔横财,才会百般阻挠,死活不让我们离开。甚至还想将我们打死,强占我们这点家当。你也好意思在这里倒打一耙,以苏家家主名义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歪曲事情真相,你还真是千层底做腮帮,脸皮厚得塞城墙,简直无耻至极。”


    傅筠听到这里便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难怪苏芒早上出门会背那么多鼓鼓囊囊的东西,感情自己前面猜测的没错,她真的将那点家底拿去典当行,凑银子给苏紫赔付违约金。


    他走到苏芒和苏紫身旁站定,任谁都能看出他是要为她二人撑腰。


    傅筠面无波澜地看向苏希:“这么说来,苏紫如今已经是自由身,只因为你们想要让她身无分文的露宿街头,就将她强留下来欺压打骂。甚至还把来接她的苏芒一并强压在这里,任你们肆意欺辱?”


    他说到这里,目光沉了下来,透着一种无形压迫之意:“苏芒早已随我脱离苏家,如今是一名普通的老百姓,你不过一个身份卑微的奴仆,竟敢无缘无故殴打平民,真当我朝律法是摆设,官府是死的吗?究竟是谁给你的狗胆,让你敢在官府面前猖狂至此?难不成是苏檀?”


    他说着,声音加重,历喝道:“她这是和朝廷公开叫板,打算造反吗?”


    苏希被傅筠这一通连番质问下来,搅得方寸大乱,他那凌厉的神色与压迫性的气势,令她心神俱颤,一时间被震慑当场,惊吓到做不出什么反应。


    没等苏希有所回应,傅筠目光落在方侍卫身上,意有所指地问:“大人,如果有人罔顾纲常,为一己私欲,而谋财害命,妄想强行侵占她人财产,该怎么判罪?”


    方侍卫勾了勾唇角,很是配合:“根据我朝律法规定,谋财害命的罪犯将面临最为严厉的刑事处罚,包括但不限于长期收监、绞刑、肉刑等。穷凶极恶之徒则凌迟处死或是五马分尸。”


    苏希脸色瞬间惨白,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仿佛被吓得不轻。


    傅筠扯了扯嘴角,对她欺软怕硬的做法鄙视一通,随后又故意问:“如果是藐视朝x堂,有造反之举呢?又该怎么处罚?”


    方侍卫道:“谁人不知我们尊贵的女帝陛下,对密谋造反者,宁可误杀也不可放过,若想谋反那便做好被诛九族的准备。”


    “不是!”苏希崩溃地大声辩驳:“扣押苏紫与苏芒之事与家主无关,是我们几个想要分银子,不甘心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才会刻意阻拦,不放她们走。”


    张侍卫饶有兴味地瞥了方侍卫和傅筠一眼,眸底隐隐划过一丝浅笑,也不打算和苏希废话,直接伸手:“契约拿来。”


    第76章


    苏希绷紧了肩膀,悄悄瞥了一眼傅筠,心里一阵七上八下,不知道给了主仆契约之后,他还会不会计较她们伤了苏芒之事。


    方侍卫抬起右手臂,不耐烦地警告:“看什么看?再不拿出来,我的拳头可等不住。”


    苏希连忙收回视线,慌慌张张在袖袋里掏起来。


    傅筠冷声补充:“把苏芒的一并给我。”


    苏希翻找袖袋的动作一顿,眼底一抹阴霾一闪而过,而后低低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很快就从袖袋里掏出两张契约书出来,垂着眼眸藏起眸中不甘的情绪,递给傅筠:“这便是她二人的契约。”


    傅筠接过来下意识看了一眼,照样看不懂内容,正要开口问问005这契约书有没有问题,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发现苏希手指紧紧拽住大腿的外衫,五指用力到有点泛白变形。


    他心中登时明白几分,向前走了几步,转手就交给专业人士:“张侍卫,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两张契约书有没有问题?”


    苏希脸色刷地惨白,急不可耐地打断:“等一下,我好像两边袖袋都放了主仆契约,等我再找找看,是否少拿了给你。”


    她说着,手忙脚乱地去掏另一边袖口。


    随着苏希这一打岔,张侍卫果然停下了查看契约书的动作。


    傅筠看着苏希心虚的样子,心中暗自冷笑:“算你反应快。”


    她大概以为苏紫伤势不明,苏芒又重伤在身,他和方侍卫以及张侍卫拿到契约书之后估计也就随意过一眼,便会马不停蹄带给她们二人前去医馆治伤,不会浪费时间再深究。


    不消片刻,苏曼果然又掏出一张纸来。


    张侍卫一并接了过去,仔细查看起来。


    翻到第三张契约书,她“咦”了一声,奇怪道:“这苏芒姑娘为何会有两张契约?”


    苏芒闻言愣了愣,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解释道:“我之前与苏少爷离开苏宅之时较为匆忙,行李也没来得及收拾,因此契约没能带出去。”


    “原来如此。”方侍卫似笑非笑地瞥了苏希一眼,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目光看向傅筠:“苏公子,主仆契约没问题了,你看此事要怎么处理?”


    傅筠是因为注意到苏希紧张的动作,才想起契约书一般都是一式两份,主人一份,仆人一份,双方签字画押才能生效。


    苏芒当时和自己逃出去的时候匆忙,自然没有时间收拾什么行李,至于契约书苏芒后续有没有让苏紫带出来他也不确定。


    想来苏芒作为古代人,只要另一份契约书还在家主手中,她也不会认为自己已经是自由身了,因此她肯定不会把关注点放在主仆契约上面,很大可能契约书还留在苏宅。


    苏希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冒险偷偷在这里面下文章,想等到以后再寻找机会拿着契约书去威胁苏芒,可不就是指哪打哪,何愁她不从?


    还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不,就这么诈苏希一下,她立马就心虚了。


    傅筠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了苏芒:“当事人是你,怎么处理这件事决定权自然也是你的,你要怎么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苏紫身上的伤还给她们?还是?”


    苏希闻言脸色一片灰败,眸中划过一抹至深的恐惧。


    苏芒目光从呼吸越发微弱的苏紫胸口挪开,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抬眸瞪向苏希,见她惨白着脸,满目惊恐,心中燃起一丝痛快,满腔怒火也消了几分。


    虽然很想替苏紫报了这殴打之仇,但苏紫此刻伤得很重,需要及时救治,若是耽误了留下什么后遗症,便得不偿失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逞一时之快。


    “算了,暂且放过她们,赔我们看大夫的银子就行,眼下救苏紫要紧。”


    苏希彻底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松懈下来,若不是被方侍卫钳制着,她几乎要瘫软在地。


    方侍卫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显然觉得就这样放过恶人太便宜了,但又不好再说什么,气呼呼地踢了苏希一脚:“听到没有,把银子拿出来。”


    苏希的帮手全都倒下了,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哪还敢反抗,忙不迭回应:“我知道了,这就去拿。”


    她说着战战兢兢伸手指了指躺倒在地上的苏曼,意思是要去她身上拿。


    方侍卫历声警告:“我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奉劝你别耍花招,不然打断你的腿。”


    苏希双肩一抖,立即表明态度:“不会,我只是去拿银子。”


    傅筠心中一阵唏嘘:这苏希要不是心术不正,倒是个聪明人,不拿自己的银子,去拿苏曼的,哪怕苏曼醒来追问,她也可以推给苏芒和苏紫。


    思及此,傅筠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苏紫和苏芒看大夫疗伤之后还得静养,恐怕半年内不能工作,医疗费和误工费加一起就算十二两银子吧!”


    苏希正在翻苏希荷包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傅筠,眸中闪过一丝愤怒,气恼开口:“你这是抢……”


    傅筠直接打断:“你从她们每个人的口袋里都拿出二两银子,包括你正好是六人,公平公正。”


    张侍卫不耐烦地踢了苏希一脚:“怎么?你对这个安排不满意?”


    顿了顿,她又冷笑着补充:“还是说,你想自己一个人掏?”


    “不!我很是满意。”苏希吓得半死,赶紧从苏曼的荷包里掏出两小锭银子,又连滚带爬去了其他几人身旁,一一将银子掏出来,随后拿出一方手帕包在一起,恭恭敬敬递给苏芒,不敢再露出丝毫不情愿之色。


    苏芒倒也没推脱,伸手接了过来。


    等到银子拿到手,傅筠半蹲下来,打算去扶地上的苏紫起来,背她去看看大夫。


    苏芒出手阻止:“小郎君,我来吧!”


    傅筠扫了一眼苏芒毫无血气的脸色,沉声道:“你也伤的不轻,哪来的体力背苏紫。”


    说着,他拽住苏紫的一边臂膀,打算用力拉起来,却被半空中忽然伸过来的劲瘦手臂挡住了:“苏公子,你这般窈窕,如何背得动苏姑娘?”


    傅筠脸色一僵:“……”他没听错吧?窈窕?形容词能这么乱用吗?


    “还是我来吧!苏紫姑娘的伤势可不等人。”


    张侍卫话音落下,苏紫就已经被她一个巧劲从地面上拉起来,然后将人驮在了背上。


    “我带苏紫姑娘先行一步,你们到济春堂与我会合便可。”


    她说完,也不等傅筠和方侍卫等人回应,背着苏紫大踏步离开。


    傅筠与苏芒面面相视,而后不约而同看向方侍卫。


    方侍卫眸底划过一抹尴尬,清了清嗓子,低下头装作没注意到傅筠与苏芒的视线,目光巡视着地面上躺倒的几人。


    傅筠轻笑着摇了摇头,主动转移了话题:“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们也走吧!”


    方侍卫闻言这才收回视线,点头嗯了一声。


    傅筠搀扶着苏芒,一瘸一拐地朝着门口走去。


    方侍卫跟在两人身后护着,防止后方再有什么变故。


    傅筠才走出苏宅大门不久,身后便传来方侍卫的解释:“小张向来随性而为,她没有什么恶意,你二人莫要见怪。”


    苏芒连忙回头,面露感激之色:“不会的,我知道她也是担心我妹妹的伤势。我非常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今日若是没有你们出手相救,我和妹妹必然会被她们打死在那里。”


    “不必客气。”方侍卫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将苏芒扶上马,帮助她坐稳后,才将目光扫向傅筠:“我们出手相助只是分内之事,你要谢就谢苏公子,我们是奉命来保护他的安危。”


    苏芒自然明白其中缘由,只是有外人在,她不好直接表达心中的感动,只能在心里感激不已,声音透着一丝哽咽:“嗯,小郎君救了我很多次,也给了我一x次重活的机会,这一生我就是做牛做马来报答都不够。”


    傅筠笑道:“好了,多大点事儿啊!我可不需要你做牛做马,我只需要你以后好好工作,努力挣大钱,让我这个合伙人,能走上人生巅峰。”


    “噗~”方侍卫和苏芒皆是有些忍俊不禁。


    方侍卫大感新鲜,这还是她头一回亲身体会苏家少爷这么风趣的一面,先前就听禁卫军们说,这苏家少爷是个极为有趣之人,与他相处,你会一整天都心情大好。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你果然与传闻中一般风趣。”


    傅筠笑了笑,没接话,向前指了指,示意可以走了。


    因为只有两匹马,一匹肯定是张侍卫带着苏紫骑走了。


    剩下来的这匹马就不用说了,苏芒身上有伤,肯定要给伤患。


    马儿驮着受伤的苏芒缓慢前行,傅筠和方侍卫在一旁步行前进。


    苏芒看傅筠在地下走路,当即就要下马:“小郎君,使不得,你怎可把马让给我?”


    傅筠历喝了一声:“别下来。”


    看苏芒似乎被他吓了一跳,他缓了缓语气,补充道:“你受了伤,走路不方便,你要是不坐,难道还想我扶着你走一路啊?”


    苏芒秀眉微蹙,一脸为难:“可是……”


    “好了,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在我面前不用讲究这些礼数。再说了,我今天就是凑了个人头,真正出力的是方侍卫和张侍卫,你该感谢的确实是她们。”


    方侍卫见这道火又要烧到自己身上,立马表态:“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抓紧去医馆才是正事,我们还要尽快给夜统领答复。”


    苏芒这才歇了感谢一通的念头,只能言简意赅道:“以后你们有需要我的地方尽请吩咐,我必万死不辞。”


    方侍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并未往心里去:“好说。”


    前行的途中,方侍卫暗暗打量了傅筠许久,终究是忍不住出声询问:“说真的,你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态度吗?不管那人是奴仆或者皇孙贵族?”


    傅筠轻笑着摇头,如实回应:“当然不是,在女帝陛下面前,我可不敢放肆,她让我往东,我就不敢往西。”


    “噗~”


    “哈哈……”


    方侍卫忍不住大笑出声,打趣道:“你倒是实诚得紧啊!也不知陛下听到你这话,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第77章


    傅筠听方侍卫这么熟稔的语气,就更加肯定她与女帝关联颇深。


    他虽然好奇方侍卫与女帝关系究竟有多好,但也没有要试探她的想法,只是顺着她的话接道:“我作为老百姓,敬重女帝,爱戴她,她怎么会不高兴。”


    方侍卫饶有深意地看了傅筠一眼,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傅筠也没深想方侍卫眼神中的含义,只当随意聊了聊。


    他抬头看向马背上的苏芒,问:“今天店铺里究竟怎么回事?苏紫这边又是什么情况?”


    苏芒原本正在安静地听着傅筠和方侍卫的对话,想着从二人的只字片语中推测,先前怀疑陛下要纳小郎君入后宫做侍君的可能性有多高?


    忽然听到小郎君提起苏紫的名字,她明显愣了愣,而后猛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立即将方才思索的问题抛之脑后,想起了店铺里的变故,眸里登时燃起愤怒之色。


    那些人肯定知晓小郎君能力斐然难以把控,亦无法在他这里占到便宜,才只敢趁小郎君不在的时候搞偷袭,简直无耻之极。


    苏芒一想到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就觉得气愤填膺,只想向小郎君一吐为快。


    “原本我们几个生意做得好好的,门外突然闯进来好几个人闹事,口口声声诬蔑我们茶饮里掺入了罂粟和五石散的成分,才使得他们对我们店里的茶饮上瘾,让我们交出茶饮配方,她们要检查辅料搭配种类。”


    “无此无理的要求,我们当然不可能答应,她们见索要配方不成,又开始捏造事实,恶意造谣,骗大家说喝了我们茶饮后闹肚子。成公子原本试着跟她们讲道理,告诉她们,不管她们有什么目的,我们都不会让她们如愿。我们堂堂正正做生意,绝不是什么黑心小商贩,她们恶意造谣生事是违法行为,他有权追究法律责任。结果她们故作听不懂,开始胡搅蛮缠,诽谤我们是吃人血的馒头,只是一杯随处可见的茶饮,却卖这么贵的价钱,这是在骗老百姓的血汗钱,挣的都是黑心肝的银子。”


    “成公子与陆公子听了,自然很是生气,让她们拿出证据来,拿不出就离开这里,结果她们强词夺理,说喝进肚子里了还怎么拿出来?”


    “成公子又让她们拿出喝完的荷叶杯,让懂医理的陆公子检查一下问题所在,再给大家一个交代。如果大家不信陆公子,我们也可以找懂医毒的大夫和仵作来检测一次。”


    傅筠听到这里,认可地点了点头:“面对突发情况,你们处理得很到位。”


    “是啊!眼看麻烦就要解决了,结果她们一计不成,就妄想再来一计。”苏芒越说越气愤:“直接一口咬定说因为相信我们,从来没想过我们会在配方里加入害人的东西,所以茶饮喝完的时候荷叶杯就已经扔掉了,因此没办法提供。成公子问他们扔哪了,他可以去找回来,证明我们的清白。结果,她们又说不记得了。


    苏芒说完还不忘下定论:“我看她们压根就没喝过我们的茶饮,就是故意来店里聚众闹事,影响我们开业迎客,真是不要脸,害怕顾客都来我们店里不去她们那儿,就跟我们玩阴的,雇人演了这么出戏。”


    傅筠微微一笑,也没反驳苏芒给出的定论:“你这么分析也没问题,抓住了突发事件的主要原因。”


    只不过,傅筠却心里并不认为真的是竞争对手所为,很可能只是个烟雾弹,所谓的竞争对手不过是被人当枪使了。


    苏芒见傅筠认可她的观点,眸子里燃起一丝奇亮的光芒,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伸手将额前的碎发挽进耳后,谦虚道:“与我关系不大,是成公子与陆公子精明能干,实力不凡,方能遇事不乱,见招拆招。”


    傅筠知道古人喜欢谦让,也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只是点了点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们发现诽谤造谣行不通,便直接耍赖抓人了吧!”


    苏芒忙不迭点头:“嗯,一番对阵下来,她们发现成公子不但脑子灵活还心思缜密,极难掌控,担心事情败露后功亏一篑,干脆找了个要去报官告发我们这种冠冕堂皇的虚假理由,强制性将成公子和陆公子带走了。”


    苏芒看傅筠的目光,逐渐透出崇拜之色:“小郎君不在现场,就已经猜到事情经过了吗?小郎君可真厉害,难怪她们闹事前要设法避开你。”


    傅筠顿感一阵哭笑不得:“不是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你的叙述已经告诉我答案。”


    苏芒辩驳道:“那也有可能是后来发生了其他变故导致的突发事件,小郎君却还是从众多可能性中一击必中,找到事情真正的发展方向,这本身就厉害得紧,小郎君无须过谦。”


    傅筠轻轻摇了摇头,不欲多谈,转移了话题:“先不说这个了,夜统领和钱将军已经在帮忙寻找他俩的去向,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你还是先告诉我,苏紫这边的情况。”


    商场如战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对于商界上的一些肮脏手段他并不陌生,相反还很熟悉,但他并不认可,要赢就要赢得堂堂正正,而不是靠一些龌龊手段来打压对手。


    传播不实言论,散布虚假消息,利用舆论打压和抨击对手,在现实世界里商圈里玩烂的招数,这古代竟也不甘落后,第一天开业迎客,就给他来了这么大一份礼。


    倒是有点意思啊!让他想起曾经驰骋商界,与对手较量的感觉了。


    这里会有谁见不得自己好,生怕自己进步呢?


    想来答案已是显而易见,难怪去了宅子也没见到人。


    这会儿八成在忙着和那些请过来闹事的人做事后结算,顺便给她们善后吧!


    不得不说,苏檀的确适合反派这个人设,令人厌恶与作呕的事她是一件都没落下。


    恶意诋毁店铺名誉,破坏店铺公众形象,真是再恶毒不过的鬼计,严重的甚至会影响他今后的发展。


    这可不就是造谣一张嘴x,辟谣跑断腿嘛!


    哪怕后来自己向众人澄清了店铺是无辜的,但在店铺运营期间多少还是会有不少的影响。


    苏芒思索片刻,开口回应:“苏紫从苏宅下人口中听到一些消息,本想来和我们通个信,却被她们发现了,因此就被抓住了。”


    傅筠目光沉静地看着苏芒:“苏芒,如果你真的信任我,我想听你说实话。”——


    作者有话说:昨晚码字码一半睡着了,也是醉了。


    第78章


    苏芒神色微微一变,垂下眼帘沉默许久。


    傅筠见她不语,又补充道:“你早上拿行李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不对劲了,如果苏紫真的是今天上午才出事,那你就不会一大早心神不宁。这只能说明,她早在今天就出事了。”


    见苏芒紧抿着上下唇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傅筠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又极为笃定地补充:“再者以你的性格,今天店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人命关天,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绝对不会在店铺无人看守的情况下一声不响就离开。”


    说到这里,他神色肃然了几分:“说吧!苏紫是不是因为我私下里嘱咐过她,让她帮我关注苏檀的动向,却被苏檀有所察觉,导致她被苏檀抓起来严刑逼供。”


    苏芒浑身一震,抬眸看向傅筠,眼眶隐隐有些泛红,眸里满是不可置信:“小郎君,你都知道了?”


    傅筠摇了摇头,如实回答:“不知道,但我了解苏檀的作风,同时也了解你的人品,因此不难猜出事情的发展经过。”


    苏芒闻言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无奈,苦笑了一声,终究是败下阵来:“果然还是瞒不过小郎君。”


    “苏紫确实不是今日出的事,而是昨晚。昨天夜里我睡一觉醒来,发现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纸条是平日里与苏紫交好的另一个苏宅下人传来的,她在纸上说了事情经过,担心苏紫性命不保,便偷偷用苏紫平日里与我联系的信鸽,传递了消息给我,通知我去救苏紫出来。”


    傅筠静静听着,没有插话的意思,只是用眼神示意苏芒继续往下说。


    苏芒点了点头,仔细道来:“纸上说,昨天夜里苏紫喊她起来一起去如厕,却无意中看到苏家家主半夜三更在后堂会客,本来她是想拉着苏紫回屋睡觉,苏紫却是不听,非要一个人偷偷跟过去听墙角,结果被夜巡的苏曼发现她鬼鬼祟祟靠近堂屋的身影,当场就将她抓获了。”


    “家主为此大发雷霆,当即下令打死苏紫,还是她那神秘的客人劝她低调一些,莫要在关键时刻闹出人命,否则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导致该办之事功亏一篑,那便得不偿失了。苏家家主这才放弃乱棍打死苏紫,只将她打个半死,勉强留了她一命。”


    傅筠听到这里,心里一阵自责,很后悔当初提出让苏紫帮忙关注苏宅动向的建议。


    他目含歉意:“这事错在我,是我考虑不周,才让苏紫以身犯险,当初我要是不提那一句话,她就不会冒险去听苏谭的墙角了。”


    苏芒立马摇头,申明道:“小郎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事如何能怪你?就算你当初没有提出来,我也会让苏紫帮忙注意家主的动向,以防她做出对你不利之事,再者你是苏家小少爷,苏紫是苏家仆从,你吩咐她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不能因为你为人和善,我们就蹬鼻子上脸,理所应当享受你给我们姐妹俩的尊重与善意。”


    傅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是又感觉哪里不对,可是又有些难以反驳。


    不知不觉间,苏芒的口才何时变得这么好了?他一时竟也有些无言以对?


    苏芒也没等傅筠回应,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之色:“苏紫性子向来就急躁,压根就沉不住气,直来直去不说且还不听劝,我与她讲了很多次,在苏宅当差切记要谨慎行事,别让人抓住什么把柄,可她显然只听进去了一部分,一遇突发情况就全部抛之脑后了。这回也算是给她一次教训了,但愿她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汲取血泪般的教训,以后不再犯拧冲动行事。”


    傅筠宽慰道:“你也别着急上火,苏紫想来也只是一时心急,没考虑那么多。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你给她点时间与成长空间,也许经过此次事件后,她会越发稳重也不一定。”


    他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说说你去了苏宅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吧!”


    “嗯。”苏芒点了点头,顺着傅筠的意思往下说:“我在前往苏宅的途中,正好碰到家主急匆匆的从我身旁经过,走了几步她又突然叫住了我,言语犀利的苛责了我一通,最后满脸厌恶的通知我苏紫已经被逐出苏家,让我拿十五两银子去赎她,如果放任她在苏宅不管,就派人把她卖去青楼抵债。”


    苏芒说着神色有些变得复杂起来:“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家主会这么轻易放过苏紫。”


    傅筠道:“她只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生事,引起官府的注意。知道她为什么没有狮子大开口,只让你拿出十五两银子,却又交给苏希和苏曼等人来处理这件事吗?”


    苏芒面露茫然之色,试探性地问:“难道不是因为知道我和苏紫口袋里没什么银钱,才只要了十五两?”


    傅筠摇了摇头,解惑道:“当然不是,你何曾见过苏谭这么好说话过?以她那绝不让自己吃亏的性子,真要放了姐妹二人,不榨干你们身上最后一点价值都不会罢休。她只不过是在玩借刀杀人这招罢了,她绝对清楚人的贪欲有多可怕,而她那些下人又是什么样的德行,所以你和苏紫的结局可想而知。”


    苏芒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反正我和苏紫也不会有什么大户人家肯收了,在她们眼里连低贱的下人都不如,两个没有靠山的奴隶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就算是打死了也不一定有人管,扔到乱葬岗了事。”


    此时此刻,她总算是明白苏曼和苏希突然间燃起的杀意是从何而来了。


    “这样说来,可不就是任她们欺负吗?在没有从我们身上搜刮的好处之前,必然不会放我们安然无恙的离开。”


    “嗯。”傅筠应了一声,表示了对苏芒这段话认可:“你说的没错,苏檀很清楚你的性子,知道你一定不会妥协,也不会去寻求我的帮助。她暂时无法动我,只能从我身边人下手,她想借苏曼这把刀替她除去你和苏紫,给予我致命一击,这才故意放低条件引诱你去苏宅赎人。就算官府后来追查出来事情真相,她也完全可以将锅甩给苏希和苏曼,说人她已经命人放了,是那些胆大包天的下人趁她不备见财起意,杀人劫财。最后,不外乎她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最多只落得一个管教下人不当的警告,连处罚都谈不上,就轻而易举的让苏曼和苏希等人充当了炮灰。”


    傅筠讽刺一笑:“这一石二鸟之计,倒是被她用的炉火纯青。”


    “啪!啪!啪!”


    方侍卫不轻不重地鼓起掌来,毫不吝啬地称赞:“苏公子果然如传言那般,聪明睿智,料事如神。这苏檀的确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据我所知,她其实犯了不少事,但官府一直没能找到相关证据,才让她逍遥法外到如今。原来都是用了如此诡计来脱身,难怪她身边的人会时不时的出事,原因就是出在这。”


    她再次对傅筠刮目相看:“你看待事情会以多面性角度来分析,可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傅筠摇了摇头,解释道:“并不是,只是在商场上摸打滚爬多年,看多了人性的丑陋与险恶,这类事见识的比较多。”


    方侍卫表示理解:“也对,毕竟苏家世代从商,你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比普通人懂得的要多些。”


    傅筠的话,她倒是没做深想,只觉得他言之有理。


    “这么说来,今日街市上频繁出现的骚乱,也是拜她所赐了。”


    傅筠:“结合苏芒刚才所说,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行,等到了医馆,我便回去向夜统领复命,只是不知她会把陆公子与成公子藏在何处。”


    傅筠神色沉下来几分,冷笑道:“还能藏在哪里,不外乎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除了她的秘密基地,就没有其他地方可藏,x只是目前不知道入口在哪里而已。”


    方侍卫点头,同意了傅筠的观点:“这苏檀也是阴险狡诈得很,每次查到关键之处,都能让她化险为夷。”


    傅筠幽幽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多了亏心事,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我们只需耐心等候就行。”


    再者,王家家主不是正和苏芒斗着呢吗?他就不用去凑热闹了,看她们俩狗咬狗才好玩呢!


    方侍卫瞥了傅筠一眼,莫名觉得他所表现出运筹帷幄的行事风格有点眼熟。


    “小郎君,大人,济春堂到了。”


    苏芒轻声提醒了一句。


    傅筠和方侍卫抬眸一看,的确在前方五米开外的店铺旁看到了济春堂的牌匾。


    方侍卫见状敛了神色,将苏芒扶下马背,搀扶着她进了医馆。


    药童上前来询问一番之后,主动将傅筠三人带进了一间厢房面前。


    傅筠一眼看到张侍卫坐在桌旁等候,里面床榻上躺着苏紫,大夫正在为她治疗。


    听到声响,张侍卫抬眸看向门口。


    “你们来了。”


    苏芒急切出声:“大人,我妹妹她怎么样了?”


    第79章


    张侍卫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她转头看向床榻旁的大夫:“她的伤势你还是问大夫吧!”


    苏芒神色一慌,顾不上身上的伤,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大夫身边,面露担忧:“大夫,舍妹伤势如何?”


    大夫侧目看了一眼苏芒,神色凝重地直摇头:“令妹情况不大好啊,这今后恐怕是干不了体力活了。”


    苏芒刷地一下脸色惨白,眸中染上恐惧之意:“可会危及性命?”


    大夫摆了摆手,一边整理药箱,一边叹气:“人倒是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只是她伤了根本,身子若想恢复以往的康健,怕是难了。”


    苏芒神情松懈了些许,语气坚定:“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困难都可以慢慢克服,再者,她还有我,我会照顾好她。”


    大夫站起身来,瞧了一眼床榻上的苏紫,又看了看苏芒,神色变得凝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傅筠见状,向前走了几步,温声提醒:“大夫,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大夫视线移向傅筠,目光落在傅筠脸上的那一刻,整个人一愣,眸中露出惊艳之色,下意识地询问:“你是?”


    傅筠干净利落地回答:“我是伤者的朋友,不管她情况有多糟,还请你如实相告。”


    大夫点了点头,再次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她的喉部灼伤严重,以损伤程度来看,是被人强行塞入滚烫的木炭,导致整个咽喉一片狼藉,血肉模糊,以后大抵是无法再发声了。”


    “什么?”苏芒身形猛地一晃,紧接着直直地朝地面栽倒而去。


    傅筠神色一凛,眼疾手快地接住苏芒差点倒地的身体,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扶到另一张空榻上侧躺下。


    苏芒明显是刺激过头,怒火攻心晕倒了。


    傅筠此时心里也充满了愤怒,没想到她们竟然这么恶毒,用火炭塞喉咙这种残酷的手段,毁了苏紫的声带。


    刚刚真的太便宜那几个狠毒的家丁了,早知道是这样,就该让她们也尝尝这样的痛苦。


    傅筠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愤怒的情绪,回头看向大夫:“苏芒后背有棍伤,麻烦大夫帮她也看看。”


    大夫走过来:“好,我给她瞧瞧,还请公子回避。”


    傅筠点了点头,向门口走去。


    “方才有些话,我并未直接告诉那姑娘,其实她妹妹伤势极其严重。”


    傅筠刚走出几步,大夫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他脚步猛地一顿,迅速回头看向大夫:“什么意思?”


    大夫朝苏紫所在的方向抬手,面露惋惜:“她手上筋脉尽数被挑断,以后只能算是半个废人。”


    傅筠:“……”这也太毒了,挑断苏紫的手筋,让她手不能动,肩不能扛,几乎与废人无异,这比杀了她还要令她痛苦。


    这么阴狠的做法八成不是那几个家丁想出来的,而是苏檀下达的指令。


    估计是苏檀怕苏紫万一活了下来,再将苏宅的秘密散播出去,那她就有暴露的风险,为了一绝后患,便用了这么阴毒的招数。


    这个该死的苏檀,真是丧心病狂,就该千刀万剐。


    傅筠紧握住拳头又松开,最终只是低声回应:“我知道了,还请你不要将实情告诉她们姐妹俩,否则以她妹妹的性格,恐怕会想不开。”


    大夫应承下来:“我知晓了,我会告诉她,好生休养着,其他以后再说。”


    “嗯。”傅筠应了一声,继续向门口而去:“那就有劳大夫了。”


    傅筠走出房间,看向守在门外的方侍卫,眸中透着些许复杂,他沉默地背靠向墙板,安静地等候在门外。


    方侍卫见傅筠情绪低迷,忍不住开口:“你也别太担心,以后她会慢慢接受的。”


    傅筠心情十分沉重,很是自责:“是我害了她,当初要不是我建议她暂时先留在苏宅,她就不会遭受这种迫害,被毁掉大半生。”


    他捏紧拳头,悔不当初:“都怪我,如果我没有自以为是,给她出谋划策,而是任由她早早与苏檀决裂,最多也就被打个半死,再被驱逐出门,怎么都比现在这种样子要强得多。”


    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件事让他感到这么恼怒与挫败过。


    是他太自信了,也小看了苏檀的阴毒程度。


    苏紫这个仇一定得报,否则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安生。


    【傅总,你也别太悲观,虽然古代还不能做接筋手术,但只要我们胆子够大,以后将陆知笙培养起来,也不是没有手术治愈的可能。】


    傅筠沉重的心情并没有得到缓解:“陆知笙万事求稳,让他来做这类手术,估计比登天还难。”


    【一切皆有可能,努力一下总没有错。】


    傅筠没说话,他这会儿已经有心理阴影了,不敢轻易再下承诺。


    方侍卫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宽慰他。


    “你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是吗?”


    她笑了笑,思维变得悠远:“其实很多事除了人为还有天意。”


    傅筠咬牙道:“不管是人为还是天意,我都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轻易过去,她们给苏紫带来的伤害,我会加倍奉还。”


    方侍卫又何曾不知这时候语言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只道:“不管怎么样,切记先保证自身安全。”


    傅筠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方姐,你留在这里守着,我回去禀报夜统领我们这边的情况。”


    张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门口,快速交代了一句后就离开了。


    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大夫终于替苏芒的后背上好了药。


    傅筠进屋第一件事,就是问了他最担心的问题:“大夫,我们三人暂时住在一栋民房里,我不太会照顾病人,加上男女有别,如果我把她们接回去的话,梳洗换药之类的不太方便,不知道能不能让她们在你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担心大夫不答应,傅筠又快速补充:“我可以另外付你照顾她们的费用。”


    大夫微微一笑,淡声回答:“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事你若是不提,我也打算问问你的意见,平日里我比较忙,也没时间上门去给她们换药,正好我儿有护房,你尽管放心让她们留在这里养伤便是。”


    傅筠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大夫提起药箱:“两位伤者的药已经换好,我先去忙了。”


    傅筠连忙致谢:“多谢,辛苦了。”


    大夫出去后没多久,苏芒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半爬起来:“小紫,不要!”


    傅筠连忙起身,走到苏芒床榻前,温声宽慰:“别担心,苏紫没事。”


    苏芒紧绷的神色登时松懈下来,扫了一眼床榻上还在沉睡的苏紫,而后才转头看向傅筠,眸中是遮不住的疲惫:“小郎君,抱歉,害你担心了。”


    傅筠摇了摇头:“别多想,好好休息吧!”


    苏芒点了点头,缓缓趴了回去。


    “苏公子,陆公子和成公子有消息了。”


    门口传来方侍卫的声音。


    第80章


    傅筠朗声回应:“方侍卫,请稍后片刻,我交代一下就出来。”


    方侍卫在门外应了一声:“好,我等你。”


    苏芒闻言双肘撑床,又想爬起来。


    傅筠连忙轻轻摁住苏芒的肩膀,示意她赶紧趴回去。


    苏芒x只得趴了回去,眼下她有伤在身,纵然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勉强跟着小郎君也只会拖后腿,小郎君还得分神来照顾她。


    傅筠临出门前低声嘱咐:“你和苏紫在这里好好休息,我晚上再过来。”


    苏芒点了点头,眸中满是感激之情:“小郎君,你的救命之恩我姐妹俩没齿难忘,我们这条命就是你的。”


    她郑重许下承诺:“日后,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在所不辞。”


    傅筠摇了摇头,反驳道:“别说傻话,苏紫的伤与我脱不了干系,你们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不欠任何人,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及我。人生短短三万多天,总得为自己活一次,对吧?”


    “不!”苏芒神色坚定,语气固执:“我没有其他想要做的事,我只想亲眼见证小郎君得到想要的一切,不论是富可敌国的财富与地位,还是想要嫁给心仪的妻主,只要我还活在世上,必将拼尽全力协助你完成心愿,哪怕我会被千刀万剐,我也义不容辞。”


    傅筠:“……”怎么有种梁山好汉的感觉?


    苏芒下如此重诺,让他受宠若惊,也有些不知所措,莫名有点压力山大。


    他深知古人讲起义气来,是没有道理可言的,这时候说什么苏芒也听不进去。


    他故作轻松地打趣:“行行行,我努力创造财富,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这样你就不需要上刀山下火海了。”


    随后,他又有些哭笑不得地申明:“还有,这财富可以有,但妻主就算了,我的目标只有立业,并不打算成婚。”


    苏芒眸中划过一抹异色,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


    傅筠抢在她前面说:“再说了,真要论谢的话,也是我感谢你,当初要是没有你收留我,这会儿我指不定还在睡破庙呢!反正我们都出自苏宅,也算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你和苏紫要是不介意,喊我一声弟弟也不为过,以后我们仨大概要凑一起相依为命了。”


    苏芒吓个半死,立马出言打消傅筠的念头:“小郎君,万万使不得,虽说长幼有序,但尊卑有别,主子始终是主子,奴仆只能是奴仆,无论什么时候奴仆也不能与主子平起平坐,否则就坏了规矩,会被世人诟病的。”


    傅筠:“……”说不通,完全说不通。


    罢了,不说了,以后慢慢来吧!


    固定的人生观与价值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事情自然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不用操之过急。


    他选择结束话题:“这些事以后再说,我先去看看陆知笙他们的情况。”


    见傅筠没在这事上过多纠结,苏芒暗暗松了口气:“好。”


    傅筠温声嘱咐:“你和苏紫尽管放心在这里养伤,其他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妥当。大夫刚刚也说了,苏紫的伤势较重,需要好好静养,暂时别让她有大幅度动作,等以后慢慢好起来再说。”


    苏芒点了应承:“我知道了,小郎君你尽管去忙,不用担心我们,我会照顾好自己和苏紫。”


    傅筠不再多说:“行,那我走了。”


    苏芒目送傅筠走出房间,不放心地叮嘱:“小郎君,万事都要小心。”


    傅筠没有回头,背对着苏芒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他刚踏出房门,一眼就看到张侍卫屹立在方侍卫身旁,想来她回禀完夜蓝消息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见到傅筠,方侍卫随口问了一句:“苏姑娘的情况你都清楚了?”


    傅筠带上房门,面向方侍卫与张侍卫,建议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方侍卫和张侍卫点了点头,自然没意见,与傅筠一同离开这间厢房的门口。


    与医馆的人交代了几句,三人便离开了医馆。


    将马牵过来后,三人都没有上马,而是牵着马儿慢慢向前走。


    傅筠问:“陆知笙和成锦程情况怎么样?受伤了吗?”


    张侍卫回:“不严重,一点皮外伤。”


    傅筠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他俩现在在哪?”


    “钱将军带人在城中仔细搜查,一栋一栋屋舍排查下去,最终在一间破败的茅草屋里发现了一处地窖,陆公子和成公子被人打晕扔在了那里,眼下二位公子正在回清茗阁的途中。”


    傅筠听到人已安全找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栋茅草屋的屋主是什么人?”


    张侍卫解释道:“据说是王家的佣工,无夫无子,也无亲戚,一直处于独居状态,只不过,八天前她已经意外溺水身亡,头七才刚过,目前那栋房子并无主人。”


    傅筠冷笑了一声:“我明白了,这又是一出栽赃嫁祸,借刀杀人的戏码,人出现在王家下人的地窖,而王家明面上又与我有过不小的过节,将来我又很有可能会成为她生意上强劲的竞争对手,她在暗中使个坏是再正常不过的打压手段。”


    方侍卫提醒道:“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此事是苏檀所为。”


    “是啊!”方侍卫也出言附和:“禁卫军已经将其中两个闹事的人抓获,但是她们一口咬定是王家家主下令让她们前去捣乱,人也是王家家主安排其他人抓走的。”


    她叹了口气,似乎感到有些头疼:“苏家家主太狡猾了,人证物证都指向那王家家主,府衙捕快没办法直接对苏檀下达缉拿拘捕令。”


    傅筠不免有些奇怪:“苏檀这么明晃晃的栽张嫁祸,王家家主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张侍卫道:“此事也着实奇怪,钱将军前去抓捕王家家主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冷静,并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发脾气,只平静的说这次事与她无关,人也不是她抓的,想迫害苏小郎君的人另有其人,就算押她进大牢,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与其在她这里浪费时间严刑逼供,还不如去找真正的凶手,方能以绝后患。”


    傅筠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侍卫道:“这也只是她的片面之词,不能排除她在将计就计,倘若我们无凭无据去抓捕苏檀,也许正如了那位王家家主的意。”


    “嗯。”方侍卫附和:“她们两人任何一方都希望对方与官府斗个你死我活,而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只能将有证据指向的那一方先抓起来,再仔细盘问,反正有证据在,要急的不是官府,而是王家家主。”


    “也对。”傅筠点了点头,深深觉得钱将军这个决定做的对:“她们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这起案子,虽说是只是一桩小案子,但她们两人一个需要自证,一个一心想要摁死对方,那就让她们俩多斗一会儿,看看究竟是谁先沉不住气。”


    其实,说到底,他还要庆幸这两人斗得你死我活,不然他还得时刻分心去一要应对她们俩的阴招。


    只不过唯一有一点不爽的是,如果她们俩斗的时候,不把自己扯入其中就好了。


    “对了,只发现了地窖,没有发现密道吗?”


    张侍卫摇了摇头,如实回应:“钱建军与禁卫军的确在不少民房里找到不少隐秘地窖,但大多数是闲置的,暂时并未发现有密道痕迹,我们的人还在搜查当中。”


    傅筠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他在心中暗自思索:估计密道入口设置的非常隐蔽,又或者是藏在寻常思维想象不到的地方。


    哪种入口是比较明显,但又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上面的呢?


    这还真是个令人头疼的事,就好比已经临门一脚了,但就是怎么都开不了进去的那扇门。


    抵达清茗阁的时候,陆知笙和成锦程一见到傅筠的身影,立刻就迎了出来,目光对着傅筠上下一通打量,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你没事吧?”


    傅筠心中一暖:“我当然没事,你们呢?伤到哪了吗?”


    陆知笙摇了摇头,温声回应:“我们二人并未受伤,在她们抓我们去府衙的途中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后便回到了这里。”


    成锦程气愤出声:“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在开业当天闹事,这会儿太阳都要落山了,还怎么营业?一群sb玩意儿,专门不干人事。”


    傅筠拍了拍成锦程的肩膀:“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没事就好。茶饮夜统领已经安排人分批送给先前的老客户了,无外乎是今天少挣一点,以后再挣回来就是。”


    成锦程气呼呼道:“我也知道这个理儿,我只是咽不下这个口气。”


    陆知笙出言宽慰:“好事多磨,下次再遇到x这种事,我们就有应对的法子了。”


    傅筠欣慰地看向陆知笙:“你说的没错,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直接抄起扁担和扫把将闹事的人赶出去,他们要敢再继续闹事,你们就说我说了,事不过三,再敢上门挑事就乱棍打死,让她们有本事就来找我算账。”


    成锦程竖起大拇指:“硬气,我就等老大你这句话了。”


    傅筠眼皮一跳,申明道:“我是让你搬出我来吓唬他们,不是真让你将人打死。毕竟我身上还有苏谭儿子这个身份,灵州城的人没有几个不知道苏檀的处事作风,他们肯定认为苏家人手段都差不多,我才敢如此张狂。总之,你记住,不管在哪里,杀人都是犯法的,杀人偿命是铁一样的定律,别知法犯法。”


    成锦程心虚地摸了摸鼻头:“我知道了,我也就是说说。”


    傅筠没再说什么,进入店内扫视了一圈,奇怪问道:“夜统领人呢?”《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