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傅筠心下一动,回头望去,就见芷兰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看身形与神态似乎早就等候多时了。


    她来到傅筠面前站定,眼神紧紧锁定着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美眸中透着焦急与担忧之色:“你伤势还未彻底痊愈,怎可如此胡来?倘若久拖不愈,伤及根基可如何是好?”


    傅筠心中泛暖,暗暗想道:“原来真正在乎你,满眼都是你的人,是不会在意输赢的,只会担心你受没受伤,身体难不难受。”


    他仰头注视芷兰,温声安抚:“我没事,不用担心,我的伤早在宫中就养得差不多了,平时适当运动反而有助于恢复。”


    芷兰秀眉微蹙,显然不认同:“你脸上毫无血色,可不像没事人。”


    傅筠轻笑着解释:“脸色不好不是身体问题,而是刚刚跑太急了,身体一时半会没能适应过来,等我多休息一会儿,缓过来就就没事了。”


    见傅筠不把自身安危放在心上,芷兰一时有些气恼,语气也急切了几分:“以你目前这副孱弱的身子,本就不该如此逞强。”


    傅筠心中一阵无奈又动容:“我真没……”


    芷兰抬手制止,不再听他狡辩,语气不容置疑:“我已派人去请大夫,待会儿大夫来了,你就让她仔细给你瞧瞧,看看能否开点滋补身子的药。”


    傅筠抽了抽嘴角:“……”用不着吧!男子汉大丈夫,两次示范加一起也就跑了个五百米而已,何至于这般脆弱?


    他直接从凳子上站起身,挺直脊背,站姿如松,表示自己好得很。


    怕芷兰不信,他又抬起双臂,左右转了转:“你看,我真没事,不用麻烦大夫特意跑一趟,等忙完今天的活动,我会在家好好休息两天,到时保证生龙活虎的,一点事都没有。”


    芷兰态度坚决,不为所动:“身子有所亏损可马虎不得,万一留下什么病根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蹙起秀眉,眉间染上忧虑:“还指望着你开枝散叶,身子怎能出现意外?”


    傅筠:“?”


    “咳~”傅筠脑门一抽,一激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忍不住腹诽:“这还没成婚呢!就想着给你生孩子,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先不说他身为男人,没有这个逆天功能,就说在这封建王朝的古代,生崽这种隐秘事是能摆到明面上说的吗?


    难道这里只要男人守德,女人言行举止可随欲而为?


    【你猜对了哦!这个国家既是女子顶起一片天,自然是女尊强权时代,她们只要不杀人放火,便能享受言论自由,就好比现代那些年轻男女,看到喜欢的类型,都会说,好想跟他(她)一起生猴子,是同一个道理。】


    傅筠:“……”行吧!谁让这里的男同胞都是白斩鸡,身娇体弱只当得了小夫郎,做不了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女人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身份地位高于男人也很正常。


    自古以来,强者为尊,亘古不x变。


    不管是男是女,都得靠本事说话。


    男人生子听上去都是天方夜谭,可在这里确实最为习以为常的,傅筠不敢继续深想下去,立刻转移了话题:“真正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去看看吗?”


    芷兰抬眸望向不远处的人堆,神色淡然:“不必,没有你在场的赛事并无看头,不看也罢。”


    【傅总,看女帝多宠你,眼里只装得下你,只想让你给她生猴子,对别人都不感兴趣了。】


    傅筠:“……”不用你刻意提醒,谢谢。


    芷兰说起这些令人耳红心跳的剖白之言时除了耳朵有点红,脸上并未出现羞涩之色,神情坦然,大方诉表明心意,不扭捏作态,反而衬得傅筠过于拘谨,不够大胆。


    甚至一度有些缩手缩脚,不敢直白表达内心的想法。


    他在商场上的果敢与魄力,是一点都影响不了他在感情上的笨拙表现。


    傅筠一时真是有些自愧不如,芷兰给他感觉真的太强大了。


    整个人给人感觉就是大方明媚,真诚坦率。


    性格果敢坚韧,又敢爱敢恨,对待感情更是热烈而又纯粹。


    遇到心仪之人,会大方表明心意,不藏着掖着。


    喜欢一个人时更是全心全意,能让喜欢的人时刻感受到她纯粹的感情,给足了他这个并不合格的恋人安全感。


    傅筠越想越自愧不如,作为男人他应该对芷兰更好,不但要体贴爱护她,给足情绪价值,还要充盈她的国库,为她多排忧解难,不能总让她处处护着他,守着他。


    于是他忍不住提议:“你好不容易有一次放松的机会,观看这类竞技比赛真的能调节心情,还是看看吧!”


    芷兰却摇了摇头,侧目凝视傅筠:“可我并不想关注不相干之人,只想多陪陪你。”


    傅筠呼吸一滞,脑子里登时就像是绽放出一场绚烂的烟花秀,轰得他整个人都在发烫。


    救命~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打直球也会这么撩人?


    原来这就是喜欢的人才能带来的震撼感受,整颗心仿佛就像被灌满了蜜糖,甜得人浑身发软,只想溺死在里面。


    傅筠唇角疯狂上扬,伸手指了指长凳,主动邀请:“那我们一起坐着休息一会儿,顺便一起看看?”


    芷兰深深看了傅筠一眼,微微颔首,掀起衣摆落落于长凳的一边。


    傅筠心满意足地坐在芷兰身旁,两人肩并着肩坐在一起,眼光笼罩在二人身上,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流光,画面很是温馨舒适。


    颇有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岁月静好的即视感,仿佛是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一幅唯美画卷。


    周遭已经有不少目光聚集了过来,眸中透着惊艳与羡慕之色。


    不怪她们露出这副表情,只因芷兰这次虽然易容了,但却不是女扮男装,而是以女身示人,只不过用妆容压住了太过优越的五官,所以看上去只是小家碧玉的清秀,不是她原本风华绝代的容貌。


    傅筠心里莫名一阵暗爽,这里只有他知道芷兰真正的身份,他就是人群中那个最独一无二的,芷兰真正的风姿也只有他有机会看到。


    他眉目舒展,心情好得不得了,抬眸望向比赛选手报名区域,就见陆知笙和成锦程周身围着一堆人,周遭吵吵嚷嚷的,压根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钱清凌凌厉的嗓音在人群中炸响:“诸位排队等候,莫要胡乱插队,否则取消比赛资格。”


    躁动不止的人群这才消停下来,一个跟着一个,开始有条不紊地排起了长队。


    看着越变越长的两个队伍,傅筠倒是有些意外,本以为第一次举办这类田径运动,这里的人应该会谨慎参加,毕竟对于新奇的事物,保险起见大部分人都会持观望状态,只有那些胆子的人才会喜欢挑战新事物。


    没想到参赛的人比预料中多了五分之三,现场来了大概三百多人,起码有一半人在排队报名。


    好在有钱清凌与刑翡她们帮着陆知笙与成锦程维持人群中的秩序,否则他俩真得焦头烂额。


    报名领到号码牌的人陆陆续续散开来,兴致勃勃地走到跑道旁,只等着比赛开始。


    傅筠暗暗思忖:“个人赛和团队赛都是五个人一比,到最后分出排名,估计要比一整天了。”


    不断有人朝着傅筠与芷兰所在的位置走来,不少人对着傅筠热情地打招呼:“苏小郎君在此处歇着呢?”


    傅筠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这些人招呼打完就不走了,纷纷站到跑道一旁等候,显然是打算就在此处看比赛。


    芷兰秀眉微拧,眉间袭上不悦,这些人怎么回事,没事老往她的人身边凑作甚?


    她侧头瞥了一眼傅筠,他似乎对此事毫无知觉,只是静静地眺望报名区域。


    芷兰暗暗叹了口气,开口道:“此处视野俱佳,适合观赛,人可能会越来越多,待会儿大夫就该到了,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等着?”


    傅筠闻言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一圈四周,发现的确如芷兰所言,这片区域人慢慢多了起来。


    到时大夫来了,估计都找不到他和芷兰。


    他没有多想,直接道:“那要不我们先去接大夫,看完大夫我们再回来?”


    芷兰神色微动,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的暗芒,当即同意:“可。”


    傅筠站起身来:“那走吧!赶紧出去,不然大夫到了都找不到我们人。”


    芷兰唇角弧度上扬,对于傅筠的乖顺之举相当满意:“演武场有供武将们歇息的休息区,我们去那里等。”


    傅筠自然没有意见,跟在芷兰身后一路出了训练营场地,朝演武场演武台的方向而去。


    行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来到了演武场,芷兰带着傅筠进入了演武台旁的武将休息区。


    两人进入屋内后,各自落坐于正前方的休息椅上,刚从手边的方桌倒了两杯茶水,还没来得及入口,就听到外头传来通报声:“主子,大夫到了。”


    芷兰将茶水放到唇边,淡声道:“进来。”


    进来的人是张侍卫,她身后跟着一名中年女子。


    张侍卫低声嘱咐道:“不该看的别看。”


    中年女子连连点头:“是。”


    芷兰轻轻抿了口茶水,漫不经心地开口:“过来替他把把脉。”


    中年女子低垂着脑袋向前,目不斜视来到傅筠身前,身躯向前倾,半弯下腰,小心翼翼道:“小郎君,请您伸手。”


    傅筠依言伸出右手,他神色放松,并不觉得自己身体会有什么问题。


    大夫将指头轻轻放在傅筠脉搏上,静静听了一会,才谨慎开口:“小郎君久病亏损,导致气血不足,倘若不及时调理,怕是会伤及根本。”


    芷兰掀起眼皮瞟了一眼傅筠,一副她就知道如此的神情:“让你好好将养身子却是不听,大夫所言你总该信了?”


    傅筠摸了摸鼻头,可不敢再狡辩了。


    芷兰又问:“可会影响孕育子嗣?”


    傅筠瞪大眼睛:“?”这是可以问的吗?


    大夫微微一怔,而后梗着脖子回答:“好生调养便不受影响,否则……”


    大夫欲言又止,意思不言而喻。


    傅筠:“!”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压根就没这个功能,影响个毛线啊!


    芷兰不知道傅筠心里的惊涛骇浪,径自问大夫:“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大夫恭敬回答:“需得开些补气血的方子,给小郎君服用一段时日,七日后再来把脉看看成效。”


    “服药期间切记防寒保暖,不宜过度劳累,适当卧床静养,平日吃食也得多多注意,方能痊愈。”


    芷兰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剐了傅筠一眼:“你答应过我,回来后会好好养伤,结果只是说说而已?为何吃食这般重要之事都不知讲究?你是想让我把你抓回去不成?”


    傅筠惊了一跳,下意识回答:“不是,是我没感觉到不舒服,想着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所以就……”


    看来还是小看了苏傅筠这副病秧子的身体,果然芯子换了也不行,还是得老老实实调养。


    芷兰美眸一瞪:“什么叫你以为?莫非你还懂医理不成?”


    傅筠神色一囧,有些心虚,立马认怂:“我错了。”


    他安抚道:“你别生气,下次一定注意,绝对不会再犯。”


    芷兰秀眉扬起,佯装怒道:“你还想有下次?”


    傅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下不为例。”


    他语气真诚:“我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这几天在忙训练营的事,的确没有好好休息,接下来都听你x的,一定谨遵医嘱好好调养,你看行吗?”


    “噗呲~”张侍卫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芷兰眸光冷冷地睨了过去,张侍卫浑身一抖,立马垂下脑袋,不敢再看一眼。


    第122章


    张侍卫这一笑,傅筠顿时有些尴尬,正了正色,坐直了身子,端得是端方雅正,温良如玉。


    芷兰见他赫然一副假正经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那点怒气顷刻间散去,只是没在这家伙面前表现出来。


    不然,他估计又会认为这事已经解决,不再当一回事。


    于是,她沉了沉嗓子,声音故意透出一丝凉意:“苏梓锌,你答应的事最好不要食言,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带回去,圈养在身边。”


    傅筠脊背一凉,想也没想,立马竖起三指表态:“我会的,我保证。”


    他悄然瞄了一眼张侍卫,见她只是目视前方,没有关注这边的动静,似乎被芷兰那冷冷的一眼给震慑住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芷兰不再多言,下了逐客令:“既然此疾可医,你二人便退下吧!药送到苏公子府上即可。”


    “是。”大夫恭敬地应了一声,弯腰退出了屋子。


    张侍卫对着芷兰行了主仆礼之后,也离开了这间屋子。


    傅筠喝了两杯茶水后又休息了片刻,感觉精气神缓解了不少,这才叫上芷兰离开了武将临时休息的屋子。


    傅筠原本打算回到训练营去帮成锦城和陆知笙他们忙,芷兰却不赞同他这么做。


    她示意傅筠仰头看看头顶,此时的阳光逐渐炽热,显然已是晌午。


    等过了正午日头只会越来越大,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宜在太阳底下暴晒,否则将有中暑的风险,到那时可不是拿几副药这么简单,而是病来如山倒,怕是很长时间都得卧床不起。


    傅筠一时也有些纠结,他本来不觉得这点阳光热量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可刚刚跑完步后胸口刺疼了好久都没有好转的感觉,实在是有点糟心,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苏傅筠身体素质真的太弱了,多次刷新了他对男人生来就该体魄强健的认知,搞得他现在对这具身体的扛造性一点把握都没有。


    难免担心万一中暑,不知道又得耽误多少时间,计划好的事情又会陷入停滞不前的悲凉处境。


    想到这里,傅筠暗暗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再坚持去比赛现场,而是听从了芷兰的建议,选择回到新入住的宅子休息。


    罢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的体魄才能专注于事业,做起事来才会事半功倍。


    眼下不服弱是不行了,抓紧养好身体才是首要之事。


    芷兰随着傅筠一同回了新宅子,两人刚在厅堂落座,傅筠就看到门外逐渐站了二十几个人。


    傅筠:“?”


    他不解地看向芷兰,眼底的疑惑不言而喻。


    芷兰道:“这些都是负责照顾你生活起居,帮你打理这座府邸的下人。”


    傅筠更诧异了:“我是一个商人,这里也只是一栋民宅,哪里谈得上府邸。”


    芷兰秀眉微挑,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傅筠:“你方才没看到门楣上的牌匾?”


    傅筠微微一愣,顿时一阵窘迫,回来的路上只顾着跟芷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压根就没注意门楣上有什么改变。


    毕竟昨天刚搬进来的时候,门楣上还没来得及装上牌匾。


    傅筠本来是计划等比赛结束后去找木匠师傅订做一个,却没想到芷兰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见傅筠静默不语,芷兰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提醒:“你莫不是忘了,你已经是朕的人,你的身份自然不再是普通商户,而是人人敬重的后宫之主,虽然你并未居住于朕赐予你的宫殿,但在朕这里,你已是朕钦定的贵君,在皇城外赐你一座府邸,有何不妥?”


    傅筠:“……”如果没记错的话,古代妃嫔是不允许有独立府邸的吧?


    【强者为尊,规矩本身就是人定的,女帝作为一国之主,她要做的事,谁敢在背后嚼舌根?】


    傅筠:“说的也是,但凡想要活得久一点,都不会傻到来女帝面前非议她的决定。”


    “怎么?你对朕的安排不满意?”芷兰的嗓音明显冷了几度。


    傅筠立马中止和小巴的脑电波交流,干干笑道:“没有,没有,只要你高兴,怎么安排都可以。”


    芷兰清冷的眉眼这才缓和了几分,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既如此,朕便让她们都来认认自己的主子。”


    她冷然道:“都进来。”


    随着芷兰话音落下,二十来号人低垂着脑袋,有条不絮地走了进来。


    她们纷纷恭敬行礼:“见过主子。”


    芷兰点了点头,抬手指向为首的一名中年女子:“她叫温婧,是你府内的总管,往后你有任何事都可都交由她去安排。”


    傅筠抬眸看了一眼中年女子,莫名觉得她的端正秀丽的眉眼有几分眼熟,好像前不久还在哪见过,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芷兰并未在意傅筠此时的沉静,继续说道:“至于温婧身后的那些人,分别是账房先生,厨娘,护院,小厮,奴仆,马夫等等。”


    “当然,你是他们的主子,一时认不全也不碍事,无需放在心上,只要他们认得你,衷心护主即可。”


    傅筠:“……”这就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其实他一点都不习惯被人围着伺候,以前和爸妈住那么大的一栋别墅,都没有请固定保姆照顾家里,只是请了钟点工,偶尔来别墅打扫一下卫生。


    之所以不请固定保姆,是因为对他们来说,家是心灵栖息的港湾,属于个人隐私空间。


    他们一家三口想法出奇的一致,只喜欢在家休息的时候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受外人打扰。


    想到这里,傅筠暗暗头疼,他想说不用这么多人伺候,可却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回绝芷兰的好意。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心里也很清楚芷兰这么做,自然有她的打算。


    罢了,女尊国终究不是治安和平的现代,就单单慕炘那个定时炸弹就够让人头疼了,何况是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竞争对手。


    芷兰侧头来看傅筠,温声问道:“你可还有不清楚以及其他要求?均可一并提出。”


    傅筠摇了摇头,一时心情有些复杂,既因家里来往人太多感到有些不习惯,又因芷兰的用心而心生动容。


    当然,更多的是感到过意不去,他歉意道:“为了这栋宅子花了你这么多心思,实在是不好意思。”


    芷兰拧了拧眉心,正要开口,傅筠却又快速补充:“若只是向你道声谢显然很没诚意,要不这样,等过几日你我都不忙的时候,我带你去一个秘密基地,保证你会感兴趣,到时便以它当做是给你的谢礼,你看怎么样?”


    “好啊!”芷兰答应得很干脆,神情舒展,眉眼带笑:“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她转头对着众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离去前纷纷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了傅筠好几眼。


    等到这些人离开厅堂,芷兰再次开口:“来人。”


    下一刻,傅筠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挪着小碎步来到了厅堂门外。


    他卑躬屈膝地行了一礼:“奴才见过陛下。”


    细尖的声音也有些熟悉,前不久应该还听过。


    这人行完礼,便垂眸站在门边安静地等候,他手里正端着一副装着茶壶和茶具的托盘。


    很快此人身后跟上来五个人,手里分别端着一个托盘,白玉瓷盘内一一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糕点。


    很明显,这几人只等着芷兰一声令下,便会进来奉茶。


    傅筠凝神细细看去,才发现为首端着托盘的人竟然是小京子,难怪会觉得身形眼熟和声音耳熟。


    他不免有些吃惊:“他怎么出宫了?”


    芷兰不以为然道:“他本身就是朕指派给你的奴才,你是他的主子,你在何处,他自然得跟着,以后就由他贴身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傅筠:“!”不是吧!之前下去的那一批还不够,还要来一个贴身侍从?


    这会要了他半条命好吗?他可不想每天都有个人在他耳边唠叨,主子,你该用膳了;主子,你该歇息了:主子,你该回去了等等。


    每天有个小喇叭在身边,他不得x疯啊?


    傅筠艰难开口:“那个……”


    芷兰斜了傅筠一眼:“嗯?”


    傅筠硬着头皮道:“我不需要贴身奴仆,能不能让小京子回宫?别把他留在我这?”


    芷兰语气不容拒绝:“不能,他是负责监督你将养身子的得力帮手,你府中的奴仆,你若是不想要,随时可以让她们收拾包袱离开,但唯独他不可以,他必须留下来。”


    傅筠嘴巴比反应快:“行吧!”


    应完,他差点抽自己一嘴巴子,行什么行?说好的若为自由故,万事皆可抛,结果就这?


    他真是对自己无语了,底线和原则呢?是被自己吃了吗?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面对芷兰的时候,他总是说不出硬气的话。


    芷兰见傅筠妥协了,眸中划过一抹暗笑,抬眸瞥向屋外,冷然道:“进来。”


    “诺。”小京子赶紧招呼身后的那几人跟上。


    等到糕点一一整齐摆上桌,小京子退到一旁等候。


    芷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小京子忙道:“奴才告退。”


    说完,赶紧领着其他五人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等下人都不在之后,两人才开始喝茶聊天。


    傅筠问起细作密道入口的事,芷兰也没做任何隐瞒,告诉他灵州城占地颇广,要搜查完一整座城池没那么容易,哪怕派了众多人手,也只端掉她们十来个密道。


    搜查之事不宜太过高调,只能在私下里进行搜查,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一旦她们收到风声撤出内城,躲到外城,我们再想一并抓获就难了。


    傅筠沉思片刻,说出心中的想法:“不如这样,直接对外放出消息,密道之事已经尽数查明,犯人被严刑拷打之后,对故意惹起两国纷争之事供认不讳,现今被秘密斩杀于死牢之内。”


    “并且朝廷已经颁发密令,但凡再抓到叛国求荣之辈必将格杀勿论,诛灭九族。”


    “最重要的一点,此类谣言越真越好,最好是以假乱真,真假难辨。”


    芷兰秀眉微蹙,静默片刻后沉吟道:“此举是为何意?此番做法是否过于冒险?那些还未被查到之人听闻此消息岂不是尽数闻风而逃?”


    第123章


    傅筠道:“这么做是为了降低对方的戒备心,对外你们的搜查基本完成,给她们形成一种假象,只要藏匿起来,躲过这阵的风声,后续就能卷土重来,暗地里继续她们原先的谋划。”


    “至于那些还没查到的密道,我建议先别浪费人力去查了,她们既然已经察觉到风声,估计也撤得差不多了。”


    芷兰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傅筠:“你既如是说,必然是有了应对的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傅筠嘴角轻微上扬,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确实是有一计,不过还得由你帮忙把一下关,看看可不可行,毕竟我这也只是纸上谈兵,能不能实施还得另说。”


    芷兰来了兴趣:“你且说来听听。”


    傅筠道:“以昨天搜查到的第一栋民房来说,细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阴险,她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遍布整个灵州城的角落,不少人甚至已经和当地人成婚生子,以家庭来做掩护你们查起来自然就棘手得多。我想的是,既然无法将她们堵在城外,把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以疏通的方式来解决她们。”


    芷兰挑了挑秀眉:“疏通?”


    下一瞬,她瞳孔微震,已然理解傅筠话中之意:“请君入瓮。”


    傅筠微微一笑,看向芷兰的目光尽是赞赏与眷恋:“不错,她们竟然这么想渗入进来,那就让她们渗个够,接下来进城之人必须经过严格筛选,发现可疑人物不要声张,私下重点监督就行,省得打草惊蛇,待到时机成熟,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芷兰深深地看向傅筠,神色恍惚了片刻,复又秀眉微拧:“倒是个大胆的计谋,只是如此一来也有弊端,容易误伤城中子民。”


    傅筠对此并未发表观点,只问:“我们这儿男女成婚需要在官府登记各自的身份与出生地吗?”


    他记得史书记载有些朝代是需要在当地官府报告备案,有些朝代则不需要,也不知道这女尊国有没有这条律令。


    芷兰点了点头:“自然是要的,我朝律法规定,凡嫁娶之仪必载于官案,以备查验人口,防止瞒报欺诈行为。”


    傅筠道:“那就好办了,只要查一查近两年婚嫁双方的身份,着重关注迁入本城的外乡人,就算她们虚报身份信息,但也不可能成为本地户口,只要私下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对她们多加防范,这样有针对性的调查,比大海捞针要简单得多。”


    芷兰又道:“这些只是针对外侵者的对策,可若是我国子民出现叛国者,又当如何处理?”


    傅筠抬眸看了一圈周围,压低嗓音:“这就说到重点了,攻和守之所以组成一个词语,是因为不论怎样的战场这两者都缺一不可。我们既然无法主动出击,那就做好最坚固的防守。”


    “哦?”芷兰眸中燃起浓浓的兴味:“你倒是说说,该如何做好防守?”


    傅筠眸中露出神秘之色:“暂时先不告诉你,等过几天带你去了秘密基地,你看一眼就能明白了。”


    芷兰微微一怔,随后眸中划过一抹无奈:“你越来越放肆了,竟敢故意吊朕的胃口。”


    傅筠淡笑不语。


    现在的他,已经不担心芷兰一不高兴就嘎他了。


    只要真正了解芷兰这个人,就能深刻体会她的人格魅力,与传闻中杀伐果断,嗜血成性,视人命如草芥的暴君完全相反。


    “说实话,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另朕刮目相看,倘若不是朕清楚你只热衷于经商,就以你的聪明睿智,朕都得怀疑你接近朕实为图谋不轨。”


    傅筠:“……”


    他摆了摆手,申明道:“那你就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就脑子活络点,会点纸上谈兵的花架子,实际操作可不行,先不说我没有人脉,就算有了人脉我也不会为官为政之道。我就是个直言不讳,言无不尽的性子,看不得一些贪官因一己之私搅得朝堂腥风血雨,做出欺上瞒下,虚与委蛇,弄虚作假的腌臜事,还是踏踏实实挣银子比较适合我。”


    芷兰轻笑了一声,显然是被傅筠的话逗乐了:“你一个身娇体弱,毫无自保之力的弱男子,不曾入过朝堂,何以知晓这些奢靡不正之风?想必是妄加揣测之言,你大可不必忧心,我朝没有男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就算你再足智多谋,朕也不会让你蹚这趟浑水。”


    傅筠:“!”身娇体弱你好,身娇体弱再见。


    他已经被这个该死的词语刺激到麻木了,一时竟再也生不出反驳的冲动。


    他本身对官场就不感兴趣,所以入不入朝堂他一点都不在乎。


    哪怕以后将男同胞的体质锻炼起来,只做武将,负责上阵杀敌,不做文臣,不参与朝廷决策也挺好的。


    “你若是女子似乎也不错。”芷兰突然喟叹了一句。


    傅筠:“?”


    芷兰看到傅筠眼里的不解,微笑着解惑:“倘若你为女子便可入朝为官,为朕排忧解难。”


    傅筠抽了抽嘴角,暗自腹诽:“感谢抬爱,我很满意自己的性别,并不想挥刀自宫。”


    芷兰见傅筠神色古怪,嘴角弧度加深:“当然,男子更好,不然朕就遇不到你这般可心的贵君了,你说是与不是?”


    傅筠老脸一热,抬眸撞进一双情意潋滟的美眸,眸光灼热,璀璨熠熠,眸中毫不掩饰对傅筠的喜爱,语气无奈又宠溺:“也不知朕是不是被你下了降头,一日不见就念得紧,时刻想来与你一见。”


    发现傅筠脸颊上似乎染上一丝可疑的红晕,芷兰想逗他的心思就更浓了:“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傅筠心神激荡,耳尖滚烫,一时有些无法招架。


    拜托!别撩了,再撩就得头顶冒烟了。


    他心里仿若炸开了一片绚烂烟火,嘴上却是不肯轻易认撩,不甘示弱道:“得到你的青睐,才是我最大的幸运,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更加轻松愉悦才对。”


    他望进芷兰潋滟的眸子,神情认真:“你一心为国为民,从未把自己的意愿放在首位,我希望除了家国大爱,你也能拥有小爱,平时多爱自己一点,让自己过得恣意潇洒一些。”


    他说完莫名感到羞耻,这类扭捏的话不是他的风格,一般时候也说不出口。


    他垂下眼帘,强迫x自己镇定,故作不紧不慢地喝茶。


    只是他慢悠悠喝完了整杯茶,都没听到芷兰有回应。


    傅筠难免有些怀疑,莫非是他说的情话听上去没诚意?


    他抬眸看了一眼,却被眼前这双摄人心魄的眼眸深深吸了进去。


    芷兰目光一错不错地凝视着他,眸中涌动着浓烈的情绪,见他抬眸看来,便朝着他招了招手,柔声说:“过来?”


    傅筠:“?”


    芷兰耐心道:“到朕面前来。”


    傅筠不明所以地放下茶杯,走到只隔了一张桌子的芷兰面前,刚要张口问:“怎么了?”


    却惊觉腰上忽然一紧,紧接着他便身形不稳,稀里糊涂地一屁股坐到了芷兰腿上。


    傅筠:“!”


    他猛然瞪大眼睛,吓了好大一跳,立刻挺直了脊背,想要从芷兰身上站起来,嘴里已经迫不及待说出了道歉的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坐疼你吧?”


    只是不曾想,他没能站起来,因为腰腹都被芷兰的手臂圈住了。


    他挣扎了一下,却是撼动不了分毫。


    “怎么?作为朕的贵君,不能让朕抱一下?”耳旁传来芷兰似笑非笑的声音,腰间更是被温热的掌心轻轻抚摸。


    傅筠面红耳赤:“……”没说不能抱,但这位置明显反了啊?


    他是真的没料到芷兰会来这么一下,慌张地看向厅堂门外,希望不要有人看见,不然他真的要钻地缝了。


    好在厅堂外一个人都没有,他这才暗暗呼出一口气。


    但被芷兰拥在怀中的感觉,真的说不出来的诡异,他起又起不来,又不敢用力坐,怕坐疼了她。


    只能以膝盖和小腿用力稳住身形,撑得他双腿微微打颤。


    芷兰低笑了一声,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这么紧张?”


    随后,手臂只是微微一个用力,腿上的人整个落入她怀里。


    小家伙看着弱不禁风,身上倒不是软乎乎的触感,反而透着些许韧劲和紧实,大抵与他口中说的锻炼有关。


    手感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得多,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傅筠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既有与芷兰亲密接触的心悸,又有被女人抱在怀里的窘迫。


    他支支吾吾道:“让我下去吧……等会把你坐伤了……就不好了。”


    芷兰轻轻拧了拧傅筠的脸颊,皮肤的滑腻感嵌到了她心坎上,她心情更加愉悦,轻声调侃道:“你这般轻,如何能伤到朕?”


    傅筠:“……”认真的吗?苏傅筠虽然只有一米七三左右,但他好歹是男人,骨架子的重量变不了,就算再瘦,也有一百二十左右吧?


    【不对哦,苏傅筠只有110左右。】


    傅筠:“?”


    这不得瘦成猴了?他不明白这样瘦的身板,美观度究竟在哪里?


    【你不懂,女尊国本身就是以瘦为美,当然这里指的是男子,越身娇体弱的小夫郎,就越招女人疼。】


    傅筠一阵无言,这真不是他能理解的观念。


    在他看来,男人若是不充满力量,那就不叫男人。


    110斤对于男人来说不重,可对于女人的承受力来说,应该还是重的吧?


    于是,他压下不自在的情绪,好奇地问芷兰:“你腿不疼吗?”


    芷兰有些哭笑不得:“朕抱着你,你想知道的却是这个?”——


    作者有话说:原身因为从小病弱加上营养不够,所以个子不高,但傅筠锻炼之后会长高,大概是178到850左右。


    第124章


    傅筠神色一囧,一时竟是有些无言。


    他和芷兰现在的体位,让他感到火烧火燎的,既窘迫又羞耻。


    他一个大男人被女人连搂带抱,总有种自己成了弱势被动的小奶猫,被赤果果逗弄的那种。


    想他纵横商场五六年,向来是强势霸道的掌控方,如今竟是反过来,成了被掌控的那一个。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面对芷兰这个武艺超群的高手,他压根没办法证明他是铮铮铁骨的汉子,而不是一只露出脆弱的肚皮,任人揉捏的宠物猫。


    可就算他有心挣扎,也照样挣脱不了芷兰的控制,这才是让他力不从心的地方。


    傅筠越想越觉得燥得慌,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里的不自在,状似无意地动了动身躯,轻微挪动了双脚,让身体的重量一半落芷兰身上,一半悬在腿上,故作镇定地解释:“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人的重量,你被我坐伤的话,我会很过意不去。”


    芷兰似笑非笑地看着傅筠,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他棱角分明的侧颜,鼻子高挺秀气,脸部线条清晰流畅,眼型细长且内勾外翘,带着些许诱人的意味。


    只是他望过来的眼神却深邃透亮,淡化了媚俗的魅惑感,反而给人一种既姿媚又澄澈的别致,展现出翩翩俏儿郎的勃勃生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傅筠感觉到芷兰专注的目光,更是如坐针毡,没等芷兰回应,他硬着头皮转移了话题:“我有东西送你。”


    “哦?”芷兰秀眉微扬,显然有些意外,好奇地发问:“是何物?”


    傅筠带着点商量的语气:“要不你先松开我,我去拿来给你?”


    芷兰意味深长地看了傅筠片刻,随后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去吧!”


    傅筠松了口气,立刻一骨碌从芷兰身上起来,那速度和动作仿佛她怀里有东西扎他似的。


    芷兰:“……”看来还是抱少了。


    傅筠快步出了厅堂,急切离去的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芷兰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她的小贵君甚是害羞。


    傅筠出了厅堂便径自去了后院,进入自己居住的寝屋。


    他从博古架上拿下一个小木箱,掀开盖子检查了一番,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傅筠将盖子盖回去,放在右手臂下方,夹着箱子出了寝居。


    回到厅堂的时候,一眼看到芷兰正在漫不经心地品尝盘子里的糕点。


    听到傅筠的脚步声,芷兰抬眼望过去,美眸中透着明显的笑意,语气却是波澜不惊:“回来了?”


    傅筠点了点头,来到旁边的太师椅落坐,将木箱放到两张椅子中间的桌上,向芷兰那边推了推:“打开看看。”


    芷兰睨了傅筠一眼,这才看向桌面上的小木箱,打开了箱盖。


    她先是盯着箱内的东西看了一会儿,随后挑了挑秀眉,眸中闪过疑惑:“这是?”


    傅筠道:“你拿出来瞧瞧就知道了。”


    芷兰闻言将箱内的物什拿出来,握住中间纤细的部分,上下左右转动着,眼底划过一抹兴味。


    此物一眼看去像琉璃花瓶,但又不全是市面上常见的花瓶样式,它两头都有饱满圆润的瓶身,瓶内装有明沙一类的流动之物,会随着手中动作上下滑动。


    傅筠提醒道:“放桌上立起来试试。”


    芷兰扫了傅筠一眼,依言照做,将瓶身其中一头立于桌面上。


    她看到半透明的瓶身内明沙流动,缓缓向下滑落,沙粒轻舞,由点滴的明沙逐渐堆积成小沙堆,再缓缓形成一座小沙丘。


    芷兰目光一错不错,盯着瓶内的绵绵流沙,眉间透出惊奇之色:“此物为何物?”


    傅筠解释道:“它名为沙漏,是我前两天琢磨出来的东西,感觉还不错,便拿来送你了。”


    他伸手将流了十分分之一的沙漏翻转,顷刻间流沙倒转,半透明的瓶身衬托得里面的流沙看上去宛如琵琶半遮面,如雨如瀑,翩然落下,带着一种无以言说的神秘与神圣之意。


    傅筠用指尖轻点瓶身,轻声说道:“沙漏的用处不单单只是摆设品,也可以用来记录时间,平时无事的时候还能解解闷。”


    傅筠说着抬眸看向芷兰,眉眼温润:“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芷兰透过沙漏迎上傅筠的视线,美眸中荡漾着笑意:“此物不错,朕甚是喜爱。”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瓶身,低声询问:“你怎会想到送朕沙漏?”


    傅筠撤回抚摸瓶身的指尖,神色变得肃然了几分:“我做出来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知道你政务繁多,经常忙到废寝忘食,这样下去真的很伤身。有了这个计时器就能时刻提醒你,要按时吃饭,按时就寝,该休息就休息,别不把健康当回事。”


    芷兰手中动作顿住,抬眸凝视傅筠,眸光潋滟:“这x般担心朕?”


    傅筠深深望了芷兰一眼,随后替她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地反问:“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芷兰微微一笑,心里极为舒适:“不必忧心,自从有了你之后,朕不会拿性命开玩笑,毕竟你我来日方长,朕还等着八抬大轿娶你进宫的那一日呢!”


    傅筠:“……”八抬大轿?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大男人才不坐花轿,骑马还差不多。


    傅筠薄唇微抿,没有回应芷兰这段诡异的话。


    【哈哈哈,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迎你进门还不好吗?】


    傅筠翻了个白眼:“好个锤子,这份殊荣给你要不要?”


    【我没问题啊!可惜我没有实体,也变不了身,只是个装满数据的系统,实现不了嫁人这种高能操作。】


    傅筠:“?”啥?你还真有这种想法?请问你作为系统的节操呢?


    【我一个系统客服要什么节操?倒是你,来了女尊国这么久还没习惯呢?】


    【不是我说你啊!男人那点面子值几个钱?抱紧女帝大腿,走向人生巅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你看女帝多给力,她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想以正宫之位迎娶你,所以,你就知足吧!起码可以打消你之前的顾虑,女帝满心满眼都是你,只认你为正夫,进宫后你就是后宫最大的主子,其他男妃都要看你脸色。】


    傅筠:“谢谢,你并没有安慰到我,所以,还是请你闭嘴吧!”


    【傅总真是油盐不进。】


    “怎么?不想嫁与朕?”傅筠许久没回,芷兰语气微凉。


    傅筠正要抬眸回话,却听到厅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转头望向门口,就见夜蓝神色匆匆地来到厅堂门外,对着芷兰单膝跪地行礼:“参见主子。”


    芷兰目光掠过傅筠,将桌面上的沙漏放回木箱盖好,随后才转头去看厅堂门口半跪在地的夜蓝,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待到夜蓝站直后,她才平淡开口:“何事?”


    夜蓝快速瞥了一眼傅筠,语气微急:“回主子,卑职有要事禀报。”


    芷兰面无波澜道:“但说无妨。”


    “是。”夜蓝这才如实禀报:“晌午时分城外忽然涌入一大批难民,卑职怀疑此事非同寻常,恐有人蓄意为之。”


    芷兰眉头一皱,眼底划过一抹冷芒:“可有问出缘由?”


    夜蓝道:“回禀主子,问过了,她们自称是隔壁银州城人,近两年干旱闹饥荒,不得不来皇城求一条活路。”


    傅筠神色一顿,心下微动:银州?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之前好像听谁说起过,只是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芷兰神情变得凝重:“这个时间段,是否过于凑巧了?”


    夜蓝道:“卑职也觉得可疑,不得不防。”


    芷兰道:“派人快马加鞭去银州走一趟,核实清楚后再做决断。”


    夜蓝恭敬应道:“是。”


    但她应了后却没有直接离开,似乎还有话要说。


    芷兰道:“还有事?”


    夜蓝迟疑道:“城外的难民,眼下该如何安置?”


    芷兰拧眉思索,片刻后才道:“情况未明之前,不可放她们进城。”


    顿了顿,她又道:“即刻派人前往银州,今晚给朕答复。”


    “是,卑职领命。”夜蓝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傅筠,随后转身离去。


    芷兰垂眸默然半晌,随即站起身来,低头对傅筠嘱咐:“你在家好好休养,朕先行一步,有空再来看你。”


    傅筠却主动道:“是去城门外了解情况吗?我和你一起去吧!也许能帮上忙。”


    主要是银州城让他觉得耳熟,一定在哪里听过,也许过去看看就能想起来也不一定。


    芷兰目光落在傅筠脸上,看着他还是有些苍白的脸色:“你就别去了,身体怕是吃不消。”


    傅筠摆了摆手,不甚在意:“没关系,我现在已经没有感觉到不舒服了,短时间内不要剧烈运动就没事。”


    不等芷兰再次回绝的机会,他快速补充:“而且我有办法安置难民。”


    芷兰神色微微一怔,眼底划过一丝震撼,显然没料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想好了对策,忍不住应承下来:“那行,我们一同去看看情况。”


    傅筠暗暗松了一口气,与芷兰一同出了厅堂。


    前往大门口的途中,碰到不少走动的仆人,纷纷对着他和芷兰恭敬行礼。


    “主子。”


    “苏少爷。”


    傅筠对着她们微微颔首,给予简单的回应。


    芷兰则神色淡漠地扫了她们一眼,眼神透着些许凌厉,似乎在无声提示她们做好自己份内之事。


    仆从经过芷兰冷淡的眼神洗礼,皆是颤颤惊惊地垂下脑袋,不敢再扰了主子的心情。


    傅筠心中难免涌起一丝别样的情绪,看来芷兰还是那个冷情淡漠的女帝,对事严谨,对人严厉。只是因为偏爱他,所以没把冷厉的一面,放到他身上来。


    傅筠思绪游离之际,偏厅有两个身影从眼角余光出现。


    傅筠侧目看向主路旁的走道,一眼就看到温婧带着一名仆人,飞快地从偏厅那里赶了过来。


    她拱手行礼道:“主子,苏少爷,马车已备好,随时可以出门。”


    芷兰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温婧身后的年轻女子。


    温婧忙解释道:“马夫家中临时有事,喊来她家小辈顶替一下。”


    温婧说话的时候,眉眼与五官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应该和他先前见过的人有些许相似。


    到底是谁呢?


    能让芷兰挑中派来当总管的,应该也不是一般人。


    “嗯。”芷兰没有表现出不悦的情绪,只是淡然的应了一声。


    她看向静候在一旁思绪有些飘散的傅筠,颇为无奈地提醒道:“走了。”


    傅筠收回思绪,将疑虑压在心底,跟在芷兰身后踏出门槛。


    门外停了一辆雕工精细,古典雅致的马车。


    在芷兰上马车的期间,傅筠回头望了一眼门楣,那里不再是空空如也,而是挂着一块黑漆描金的牌匾。笔锋看着苍劲有力,运笔行云流水,简简单单的苏府二字愣是被写出了书法大师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佬提笔的,写出了锋利与雅致的磅礴书卷气。


    傅筠一直对书法感兴趣,以前还特意抽时间研究过一段时间。


    可惜还没学到真正的精髓,就遇上飞机失事来了这里,想想都觉得可惜。


    傅筠叹了口气,掀开马车帘,跟在芷兰身后钻进马车箱。


    马车空间很大,可以坐下十多个人,位置宽敞到可以躺下来睡觉,甚至还配备了薄被。


    大抵是担心傅筠身体不适,芷兰摁住他的双肩,让他躺下休息一会儿,到了地方再喊他。


    傅筠没有驳芷兰的好意,顺势侧躺下来,开始闭目养神,只是没想到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醒,我们到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傅筠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耳旁响起轻柔的呼唤声——


    作者有话说:稍微修了下,埋下一点小伏笔。


    第125章


    兴许是上半日的跑步运动太消耗体力,傅筠这一觉睡得头脑昏沉,四肢酸麻。


    他迷糊中睁开双眼,入眼便是芷兰那双动人心弦的美眸,她正神色沉静地看着他,眸里尽是柔和的暖意。


    傅筠刚从睡梦中醒来,大脑一时还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神情略显呆滞,看上去有些憨态可掬,芷兰心中一阵柔软:“没睡够?”


    默了瞬,她提议道:“不如你就留在马车内歇息,我先下去看看情况,之后你我再一同探讨?”


    傅筠晃了晃脑袋,强行将脑子里的瞌睡虫清出去,醒了神立马回应:“不睡了,我和你一起下去。”


    芷兰见他眼神逐渐清明,便不再多做劝阻,轻轻抓住他的手臂,扶着他从软垫上起身,待他坐稳后才掀开帘子,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马车。


    傅筠双脚刚踩到平地上,习惯性抬头扫了一圈四周,并没有看到人堆,只看到一些稀稀拉拉走动的人影。


    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骚动,芷兰将马车停在了离城门口较远的位置。


    傅筠视线落到马车后方,看到了方侍卫与另一名陌生女子,她二人正从马背上下来。


    张侍卫和大夫一起去拿药了,那方侍卫旁边的陌生女子应该是另外安排过来的护卫。


    芷兰眼神示意傅筠朝城门方向去,方侍卫和护卫守在他二人身后。


    随着与城门x的距离拉进,远远就能看到城门外徘徊着成群结队的人。


    如夜蓝所言,城门外聚集了一大堆难民,如果不是城门蔚恪尽职守,里三层外三层守着城门,估计难民们早已涌入城内了。


    傅筠隐约看到,难民纷纷朝着城墙下的一片区域靠近。


    那里挤满了人,形成一个很大的包围圈,不时有人仰着脖子,想要挤入最里面的位置。


    芷兰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向,凝神观察了片刻,问跟在身后的方侍卫:“那处是怎么回事?”


    方侍卫道:“回主子,是有人在给难民们施粥。”


    芷兰秀眉微挑,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这两年城内盛传的那位大善人?”


    方侍卫前行两步,问道:“主子也有注意到此人?”


    芷兰语气平静:“城中百姓皆对此人赞不绝口,敬爱有加,很难不注意到她。”


    傅筠听到这里,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霎时就想起银州这个城名是从哪里听来的了。


    刚认识成锦程那会儿,有一次也是遇上了施粥的场景,成锦程和他说起过城门口施粥人的来历,说她出生于贫苦人家,十年前家里长辈去往银州经商,靠经营布匹营生。八年时间从一间小小的商铺发展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布庄,一时间风头无两。


    后来布庄创始人因病去世,生前遗愿是想要落叶归根,于是她的女儿便回到了灵州城,没过多久就开始在城外做起了施粥的义举。


    当然她并不是一个人,还拉了一个回城途中遇到的女子,两人结伴在灵州城行善积德。


    当时听完成锦程的描述,他还觉得奇怪,真正不求名利之人,一般都会低调行事,不会这么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唯恐别人不知道她的义举似的。


    不是他阴谋论,而是他始终认为,真正想为穷苦人民做点事的慈善家,不会故意渲染自己的出身与来历,大部分都会选择深藏功与名。


    只有想提升自己声望的人,才会利用慈善来炒作自己,再通过百姓的支持与敬重来达成自己真正的目的。


    这要是在现代,很大的可能就是伪慈善家,以募捐的名义来进行炒作宣传,利用慈善来获得想要的名气与威望。


    也就是说,布庄老板的女儿两年前从银州回到灵州城,两年之后又有一大批从银州而来的难民。


    这是巧合吗?还是有其他内幕?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对这事还是像第一次所看到的感觉一样,持有怀疑的态度,这两人必然是有不为人知的目的,才会以公益施粥的名义来掩盖。


    想到这里,傅筠主动开口:“我之前听成锦程说过,两名施粥人也是从银州来的,这两人的身份我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


    芷兰神情微怔,侧目看向傅筠,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才开口:“你怀疑她二人身份有问题?”


    傅筠点了点头:“我觉得她俩行为举止有古怪,最好是核实清楚她身上发生的事。”


    芷兰沉默下来,抬眸望向人群的包围圈,神色若有所思。


    方侍卫向前两步,恭敬进言:“主子,苏公子所言不无道理,不论是真善还是伪善,查清楚总不是坏事,倘若是真善人,那便是我们籹国之福。”


    芷兰静默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傅筠和方侍卫的提议:“既如此,那便另外再派人去银州仔细打听此人生平经历,她的同伴也不例外。”


    方侍卫应道:“卑职领命。”


    她回身对另一名女子道:“小舟,此事你可听明白了?”


    名为小舟的女侍卫应道:“属下知晓了,这便动身。”


    方侍卫点了点头,轻声叮嘱:“切记秘密调查,不可兴师动众,以免打草惊蛇。”


    “是。”


    方侍卫不再多言,小舟转身离去。


    傅筠目送她的背影走近马车,而后去到马车后面的马匹前,身姿利落地翻身上马,拉紧缰绳迅速离去。


    傅筠准备收回视线的前一刻,目光掠过马车厢再到车辕,随即眸光一顿,心中感到奇怪:“车夫去哪了?”


    他没记错的话,刚和芷兰下马车的时候,马夫是留在马车上守着的。


    他快速扫了一圈马车周围,也没有看到马夫的身影,这么说来她并不是下来稍微走动一下。


    傅筠提醒道:“车夫好像不见了。”


    芷兰闻言脸色微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眸中划过一抹凌厉:“此人并非是夜蓝经过严格筛选的马夫,而是马夫找来临时替代的她的家眷。”


    就在此时,围在城墙下的难民突然出现了暴动。


    “我们快饿死了,请让我们进去。”


    “这里是真龙天女脚下的皇城,为何不让我们进城?难道连陛下也不管我们的死活吗?”


    “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在朝廷眼中我们不过是一群可有可无的蝼蚁,谁会在意我们的死活?”


    傅筠看向原先施粥位置的包围圈,这才发现那里的人群已经四下散开,那两名女子竟是悄然离开了。


    莫非是灾民太多,她们准备的米粥不够了?还是说她二人的离开,与忽然消失不见的马夫有关系?


    芷兰见此情形目光冷凝,抬脚就要走过去,方侍卫脸色一变,立马出言劝阻:“主子,城墙外鱼龙混杂您不能过去,夜大人很快就会回来,还是交由她来处理吧!”


    芷兰秀眉紧拧,脸色微沉:“不可再拖延,若不及时处理,必然会出现暴乱。”


    第126章


    方侍卫眼见没办法说服她的主子,立刻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傅筠,眼底的焦急不言而喻。


    傅筠也觉得芷兰不能这么冒险过去,这些难民毕竟不是灵州城人,很难保证这一大批难民里面,没有几个是浑水摸鱼的。


    万一有刺客隐藏在难民堆里,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芷兰刚跨出两步,傅筠连忙开口:“等一下。”


    芷兰脚下步伐一顿,目光冷凝地瞥了傅筠一眼:“你也想拦我?”


    傅筠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芷兰不解:“那是为何?”


    傅筠解释道:“遇到群体众怒的情况放任不管肯定不行,但也不能就这么过去,毕竟我们现在也不清楚这群难民究竟有没有被人利用,万一有刺客隐藏这些人里面,那你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这样我也不放心。”


    芷兰听傅筠这么说,神色缓和了几分:“不碍事,我心中自有考量,你在此地等……”


    傅筠没等芷兰把话说完,快速申明:“我有一个办法,你看看可不可行。”


    芷兰神情微动,被挑起了兴趣:“你且说来听听。”


    傅筠靠近芷兰,凑到她耳旁低语了一阵。


    芷兰听完微微一愣,而后有些哭笑不得:“你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她边向前走,边解释:“我知有人在故意煽动难民情绪,因此也没打算与她们起正面冲突。”


    傅筠顿感尴尬,摸了摸鼻子:“原来你已经有对策了。”


    莫名有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觉,啊,好丢人。


    怎么看都有点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芷兰贵为一国之主,智力与武力皆是上层,怎么可能会没有计划的行事?


    下次可不能这么爱表现了,凡事讲究一个稳字。


    【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吗?这证明你俩有默契呗!】


    傅筠:“你终于学会了嘴甜,说了句人话。”


    【你夸得太早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傅筠:“?”


    【你们人类还有一句话,叫孔雀开屏吧!你现在给人感觉就是这样,一心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最厉害的一面,好让她被你的能力与睿智所折服。】


    傅筠:“……”就不能对你抱有太多希望,还是把前面的话收回来比较划算。


    【嘿嘿,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没有回收的道理哦!】


    傅筠冷哼了一声,不搭理小巴了。


    芷兰瞧见傅筠似乎又陷入了沉思当中,便不欲多留,径自握住他的手腕:“走,我们避开大门,从便门进去。”


    傅筠收回思绪,跟着芷兰朝着城墙侧方不起眼的区域绕去,直到远离人群喧嚣,停在一处暗门前。


    这里被重兵把守着,显然是一道非常重要的关卡。


    傅筠知道古代城门都会有一扇小门,通常被称为便门,一般在紧急或特殊的情况下才会投入使用。


    城门蔚见有人靠近,立刻冷声质问:“来者何人?”


    方侍卫向前两步,迅速掏出腰间的令牌,递给对方查验。


    城x门蔚看清令牌浑身一震,面露惊骇之色,当即颤颤惊惊就要单身跪地行礼,芷兰冷然道:“不必多礼,时间紧迫,我们先进去,你们继续严守,不可大意。”


    “诺。”城门蔚恭敬回应。


    三人从便门进去后,径直踏上去往城楼的石梯。


    在即将走出石梯的前一刻,傅筠拦住了芷兰:“等一下,你我衣服对换一下。”


    芷兰脚下步伐一顿,目光深沉地落在傅筠脸上:“我知你心中所想,但我不允许此种情况发生。”


    傅筠解释边脱衣服边解释:“只是混肴一下大家的视线,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芷兰一把摁住傅筠的动作,语气不容置疑:“你不必多言,我既已承诺护你一世周全,那便不会让你陷入险境。”


    话落,她轻轻推开傅筠挡在身前的手臂,径自踏上城楼。


    城楼上的守卫看到有人上来,正要携兵器迎上来,方侍卫再次展示了她的腰牌。


    守卫们见状吓了一跳,纷纷就要跪地行礼,被芷兰出声阻止了:“不必如此,解决眼下问题才是首要之事。”


    说完,芷兰不再多言,去了城楼前方站定。


    方侍卫对着守卫们低声嘱咐:“不必管我们,你们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是。”守卫们迅速退回到原位。


    傅筠快步追上芷兰,来到她身旁站定,俯视城墙下的难民。


    好在芷兰所站的城楼位置很高,就算有人想暗算,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能力,这么高的位置,不是巅峰高手也没那么厉害的箭术。


    难怪芷兰会选择上城楼,这里虽然处于明处,但也相当安全。


    城墙下的难民此刻还在神情激动地与城门蔚争执不休,火力全开的人大部分除了看着脸色泛黄,显得没有营养之外,身上并没有难民才会出现的瘦骨嶙峋与摇摇欲坠之感,反而是远远站在一旁等候的小部分人,看上去脸色蜡黄,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已然瘦成了皮包骨,她们似乎没有力气加入混乱当中,只是眼巴巴望着城门口的方向,眸中尽是求生的欲望。


    傅筠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恐怕才是真正陷入水深火热的难民。


    果然他与方侍卫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些来城门前闹事的人,一定是有组织且有目的。


    该不是为了让朝廷的人分散注意力,让大家没有精力再去端她们的密道吧?


    她们肯定是闻到了风声,知道朝廷正在秘密调查外乡人的身份,才想着利用难民混进城,这样身份之事就没那么容易查了,会给她们争取到更多的活动时间。


    只是这些人真的和细作有关系吗?还是说这是另外一股势力,故意趁此机会渗入其中,让朝廷一时半会摸不清她们的身份,更不清楚她们真正的目的。


    想到都些事都是冲着芷兰来的,傅筠就更为心疼芷兰的不易。


    芷兰不是那种遇到危险就停滞不前的人,他目前没有更好的对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密切关注着难民们的一举一动。


    “诸位,稍安勿躁。”


    傅筠思索之际,芷兰已经朗声开口:“我是这里的司阃,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妥善解决。”


    “今日也并非是我们不让你们进城,而是城内这几日不安全,前两日有一名死刑犯从死牢内逃脱,正在城内实施疯狂的报复行为,眼下已经有五六人丧命,此时放你们进来,不是在帮助你们,而是将你们带入危险之中。因此还请诸位安心在此地等候,一旦官府将犯人缉拿归案,我们就打开城门,接纳你们的到来。”


    城墙下很快有人喊道:“我们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就是,我们一来你们就有死刑犯逃出,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可不是吗?该不会死刑犯逃出死牢是你们想出来阻止我们进城的借口吧?”


    芷兰也不跟她们废话,语气笃定:“是真是假你们一看便知。”


    她话音刚落,城墙下就有两名城门蔚,拿出两张通缉犯的肖像图,摊开来对着难民们一一展示。


    傅筠侧目看向方侍卫,眼里有着询问之意。


    方侍卫点了点头,压低嗓音,用口型无声解惑:“主子所言属实。”


    傅筠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芷兰果然足够睿智多谋,这个时候公布此事再合适不过。


    发生这种事其实很损朝廷形象,因此作为普通老百姓,他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估计也是不想不引起大家的恐慌,所以官府才没对外公布。


    城楼下的城民看完画像后安静了许多,明显信了八九分。


    “就算如此,我们千辛万苦来了这里,总不能让我们饿死在城外吧?”


    “我们真的快要饿死了,如果不是毫无办法,我们也不想离开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恳请大人行行好,给我们分些吃的吧?”


    “我不想死,求求你们,给我们些吃的吧!”


    城楼下城门蔚安抚道:“诸位莫要害怕,我们大人已经安排人去采买食物,晚些时候会分些干粮给大家,让大伙都能填饱肚子。”


    一部分难民闻言已经纷纷跪了下来:“多谢大人怜悯。”


    但还有一部分人提出了质疑:“吃的是有了,可我们住哪?”


    “秋霜露寒,我们晚上若是没地方住,受了风寒怎么办?我们哪来的银钱看大夫?到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芷兰秀眉蹙起,眸中划过一抹深寒,但她很快就平缓下来,侧目看向傅筠:“来之前你说有办法安置难民?”


    傅筠点了点头:“对,而且你想让她们去哪,她们就可以去哪?”


    芷兰眸光一震:“竟有此等稀奇之事?”


    傅筠胸有成竹:“这世上有很多稀奇事,只是需要我们去挖掘。”


    芷兰勾了勾唇角,美眸中荡漾着笑意:“说吧!需要我这边提供什么?”


    傅筠就喜欢芷兰的敏锐,总是能抓住重点。


    “我需要防腐木材,以及木匠与瓦匠工的协助。”


    芷兰道:“没问题。”


    方侍卫与城楼上的守卫交代了几句,守卫闻言点了点头,立刻下去安排了。


    “大人,这是无话可说了?”


    城楼下的闹事者又开始喊话了。


    “大人为何要站在城楼之上?与我们面对面交谈岂不是更方便?”


    “大人,该不是无颜面对我们吧?”


    方侍卫沉下脸,怒斥道:“放肆!胆敢如此对我们大人不敬,不想活命了?”


    那人开始阴阳怪气:“呦!大家看看,说两句就恼羞成怒,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傅筠向前两步,声音铿锵有力:“我们大人体恤你们辛劳贫苦,才想着帮你们解决困境,你们倒好,不感激就算了,还在这里这恶言相向,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还是被自己吃了?不想被救就直说,没必要在这里连累其他真正求救的人。”


    “特别是冲在前面的几人,你们三番五次煽风点火,究竟有何目的?”


    “不要以为良善之辈就好欺负,对你们施以援手,并不是我们的义务,只是因为肩负着保护一方百姓的责任,你们若真有骨气,就找你们地方官员去解决,而不是来此地闹事。”


    “那位小郎君所言有理,大人愿意给我们食物就很好了,你们莫要再为难大人。”


    “就是,恩将仇报可不是什么好人。”


    那几人顿时熄了火,往身后的难民堆藏去。


    芷兰凝视傅筠许久,眼底情绪翻涌,片刻后才逐渐隐入眸底,恢复平静。


    她对着众人扬声道:“诸位大可放心,你们不会露宿在外。”——


    作者有话说:猜猜傅总打算做什么?


    第127章


    城楼下的难民纷纷双手合十,面露感激之情:“多谢大人愿意收留我们,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只愿当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恩情。”


    芷兰俯视下方众人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先下去。”


    傅筠却道:“我和方侍卫下去处理就行,保险起见,在没查清楚这些蓄意闹事者的真正身份之前,你不要轻易冒险,给她们可趁之机。”


    芷兰眉眼柔和,无奈反问:“你尽担心我,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傅筠不以为然:“我就一普通老百姓,对她们也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与x威胁,咱们几个里面估计最安全的就是我了。”


    “再说了,你不是已经让方侍卫暗中保护我了吗?就算你不信我有自保之力,也该相信方侍卫的能力吧?”


    其实,傅筠更希望芷兰先回宫,她已经出宫大半天,回去后估计又有一大堆政务等着她去处理。


    他不希望她太过辛苦,更不想看到她再次出现熬夜处理奏折的情形,看到她劳心劳累,他就心疼不已,恨不得代替她遭这份罪,让她能够多拥有一些自己的闲暇时间。


    方侍卫也劝解道:“主子,苏公子所言极是,眼下情况未明,防范之心不可无,您就别亲自参与了,夜大人很快便会过来,属下与夜大人会一同协助苏公子将难民们安置妥当。”


    “罢了,就依你二人所言,我在此处耐心等候你们的成果便是。”


    傅筠与方侍卫见芷兰终于不再坚持己见,纷纷松了一口气。


    在他俩转身离开之际,芷兰做了最后的补充:“你们尽管放手去做,无需为难民忧心,就算无法将她们妥善处理,也不必惧怕她们借机闹事。此地既由我亲自坐镇,必然不会再让她们掀起什么风浪,你们只要记住,凡事都有我兜底,她们奈何不了你们。”


    傅筠露出一抹无奈地笑容:“好,我明白了。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向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吃亏,不过是一些难缠的人罢了,还不至于应付不了。”


    芷兰唇角弧度加深,神色轻松了许多:“如此甚好,既然你能应付,那我便不与多说,你们抓紧时间下去,可别误了正事。”


    傅筠点了点头,扫了方侍卫一眼,示意她开始干活了。


    “那主子在此歇息片刻,我们先行一步。”


    芷兰挥了挥手,示意她别磨蹭赶紧走。


    傅筠和方侍卫下了城楼,来到城门口的时候,木匠与瓦匠已经被请来了现场。


    傅筠当即领着她们走到一旁,向她们仔细说明了自己的诉求。


    与木匠们说清楚后,他又让方侍卫找人弄来一捆又一捆的防腐木,并且还要了几十张大木板,以及古代能找得到木车轮,这些全部被拉到离城门比较远的空地上。


    在古代物资之类的都很稀缺,但唯独就是空地多。


    等到木材全部运送到位,傅筠引导着木匠将所有木材拼成5x3的板材,随后进行四面拼接,组装成约85平方米的整间木屋,屋子的高度控制在2m,顶部也是用木材封顶,底部的四角则按上了木轮,方便用来推拉或者移动板房位置。


    这种简易拼接起来的房子,其实就是现代建筑行业经常用到的活动板房。


    活动板房的特点是简单快捷,可拆装,便于运输、移动方便。


    适宜坐落在山坡、丘陵、草原、沙漠、河畔,以及各类空地,非常适合投入临时场地使用。


    本来傅筠是想弄些临时帐篷的,但考虑到古代的帐篷一般都是军用居多,不会轻易流落在民间市场。


    这里难民数量又多,帐篷哪怕准备得再多,也安置不了这么多人。


    还不如用活动板房,一层不够还能在原先一层的基础上再搭建一层,虽然多层板房成本要高一些,但可以根据需求移动,想挪到哪里就挪到哪里,还能在不同场地里多次利用,既方便又实用,简直是为难民们量身打造,也是眼下情况的不二之选。


    傅筠和木匠师傅们热火朝天干活的时候,难民们皆被这边的大动静吸引了目光,纷纷投来探究与新奇的目光。


    那几个总是蓄意闹事的人,经过城楼上的一番言语敲打,这会也安静了下来。


    估计是那番话震慑住了她们,害怕再闹下去真被查出什么。


    傅筠考虑到这会已经下午,仅靠两三个工匠师傅进度太慢,就算加班通宵也搞不定这么多难民的临时住处。


    他将心中的担忧告知方侍卫,想让她再请多点人手过来帮忙,夜蓝却在此时回来了。


    她看着城门外忙碌的场景有些发懵,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方侍卫三言两语向夜蓝解释了前因后果,她眸中闪过震惊与不可思议之色,知晓人手不够之后,立马着手安排十几个师傅以及二十来个协助干体力活的士兵过来。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忙到夜间巳时,终于将三十多个活动板房终于建好了。


    每间5m宽的板房可以放1.2m的板床四张,一张床能睡两个人,这样一算,左右两边个放19间板房就差不多了。


    城门外空地足够大,留出城门口的主要干道,两边摆放两排板房之后一点都不显得拥挤,反而显得这片空地更为辽阔,这些板房只不过占据了一方小小天地罢了。


    难怪古代打仗的时候都喜欢用兵临城下那种浩荡之词形容,这么大片区域不做规划,必然是为了预留两军交战的地方。


    等到将难民们一一安置妥当,成锦程与陆知笙等人也来到了傅筠眼前。


    他们其实早在酉时一刻就来了,不想打扰到傅筠才等候至今。


    今日训练营的活动圆满完成,参与比赛的那些人基本都有报名,成为了训练营的会员。


    傅筠拍了拍成锦程和陆知笙的肩膀:“辛苦你们了。”


    成锦程却笑着说:“我与陆兄还好,参赛选手都报完名之后,我俩的作用反而小了,就是说清楚比赛流程和注意事项,以及喊开始,再盯着第一个过线的人就行。


    钱将军和她的手下们就辛苦多了,要时刻维持现场秩序,震慑那些参赛选手,让她们只能安分比赛,无法走捷近,更不能违规作弊,有她在我俩轻松不少。”


    陆知笙温声接话:“如成公子所言,钱将军的确帮了我们大忙。”


    傅筠提出建议:“不如我们一同请钱将军她们吃顿饭,向她们表示感谢?”


    成锦程道:“今天恐怕不行,训练营的开业活动结束后,她们就急匆匆离开了,应该是有军务要忙。”


    傅筠点了点头,大概也知道她们去忙什么了。


    “那我们就等她们忙完手头的事情再说吧。”


    傅筠带着成锦程和陆知笙进入了城门,正想着让他俩在这等一下,他去城楼上和芷兰道个别,却一眼瞧见夜蓝从城楼上走下来。


    她先是目光落在陆知笙脸上片刻,而后才看向傅筠,低声道:“主子有事与你说。”


    傅筠知道大概是查到了点什么,于是对着成锦程和陆知笙说:“你俩也忙了一天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我这边估计也没这么快好,反正现在住的地方也近,来回也方便。”


    成锦程见傅筠这么说,很是干脆:“那行,我俩先回了,你忙完也早点回去。”


    “这……”陆知笙面露迟疑:“苏公子独自一人回去会不会……”


    夜蓝宽慰道:“陆小郎君不必忧心,主子会安排人将苏公子送回去。”


    陆知笙这才放下心来:“既如此,那在下便先回了。”


    夜蓝道:“我让人送你二人回去。”


    成锦程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送的,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夜蓝秀眉微蹙,还想说什么,傅筠开口打圆场:“要不这样,今天这么晚了,陆知笙就别回去了,和成锦程一起回我那住,这样就避免了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的问题,夜统领觉得这样行不?”


    夜蓝闻言不再坚持:“如此甚好,那便这样安排,你二人回去的路上当心些。”


    成锦程和陆知笙纷纷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目送两人离开,傅傅和夜蓝转身上了城楼。


    踏上城楼后一眼就看到芷兰正背对着他们,安静地俯视楼下的难民。


    听到身后的动静,芷兰回过身,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傅筠,语气透着心疼:“辛苦你了。”


    傅筠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辛苦,受累的是那些师傅与协助搬重物的士兵们。”


    芷兰却温声道:“她们付出了辛劳,我自不会亏待她们,只不过还是得感谢你,临时造房子的点子是你想的,你帮了我大忙。”


    傅筠一被芷兰夸,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快速转移了话题:“你让夜蓝叫我上来,是不是查出什么了。”


    芷兰眉间的笑意顿时收敛了几分,神色变得肃穆:“的确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傅筠耐心等候芷兰的下文。


    “你应该听说过,三年前王家x的灭门案吧?”


    傅筠点了点头:“听说过,现在的王家家主是由外戚顶上的。”


    芷兰道:“不错,现任王家家主是前任家主的外城堂妹。根据这次秘密前往银州调查,我们查出王家其实并未被灭门,前任家主还有一个女儿,因为父亲祖家没有女婴,便从小养在外祖身边,一直以下一代家主身份进行培养,是接手王孙两家的家主唯一人选。只可惜她当时还未长大,王家就遭受了灭门之灾,在她无法独当一面之际,前任家主的堂妹堂而皇之的取而代之。”


    傅筠了然:“所以她之前编造的身世的确是假的,她回来是为了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芷兰道:“大抵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傅筠又道:“她既然是为了争夺家业,那她公益施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还想利用群众舆论,让现任家主乖乖让位?想想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吧!”


    芷兰微微蹙眉:“这也是我们觉得古怪的地方。”


    傅筠又问:“那和她结伴施粥的同伴呢?查出什么身份了吗?”


    夜蓝接话道:“查过了,此人是孤儿,从小居无定所,东奔西跑,为了养活自己,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傅筠奇怪道:“按理来说,这两人的出身与成长环境天壤之别,怎么就能一见如故呢?”


    他思索片刻,隐隐想到了一种可能,追问道:“那她以前可有做过山匪?”


    第128章


    夜蓝摇了摇头,如实回应:“这个目前无法确认,只听说她在银州谋生的活计种类繁多,街边的商贩经常会看到她在大街小巷来回窜的身影。”


    “因此她生活上的大部分行动都有迹可循,除了有一年因感染风寒迟迟不见好转,而不得不留在家中养病数月之外,其他时间就不曾出现过长时间消失在众人面前的情况。”


    “当然,她毕竟是孤儿,小时候为了活下来,小偷小摸也是有的,手脚并不算干净,不过成年后她便有所收敛,知道到处找活干了。”


    傅筠点了点头,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只是再次询问:“银州城内认识她的人,对她都是什么看法,认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夜蓝道:“大部分人都表示她性格沉静内敛,平时话不多,只是干活比较勤快。”


    傅筠道:“听上去像是个性子比较沉闷的人,可这和她在银州城到处留下生活印记的行事作风又有点不搭,两者互相矛盾,透着一丝古怪的违和。”


    夜蓝眸色微沉,解释道:“我派过去的人私下有去过当地官府查阅卷宗,虽说不排除她有偷鸡摸狗的可能性,但确实没有作奸犯科与杀人放火的犯罪记录登记在案。”


    傅筠陷入短暂的沉默,他短时间内也难以分辨这名女子究竟有没有问题,她又是怎么与王家前任家主的女儿搭上线的?


    他一点都不相信,前任王家家主的女儿会与一个既没身份也没其他突出能力的市井小人物相见恨晚,成为诚心相待的挚友,甚至情同姐妹。


    这里面一定有其他内情,难道她救过前任王家家主女儿一命?只有这样才能说通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会突兀地凑到一块,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好闺蜜。


    “行吧!只能后续再跟进一下了,她现在和那名施粥女子一起定居灵州城,如果身份真的有可疑之处,总能抓到一丝蛛丝马迹。”


    夜蓝神色冷沉,嗓音寒凉:“我会派人盯紧她,若是敢制造任何祸端,给我们带来大麻烦,我手中的刀第一个不放过她。”


    傅筠哭笑不得:“倒也罪不至此,目前来看她并未犯法,只是与那施粥女子存在着某种可疑的合作。”


    芷兰静默片刻,下达了指令:“施粥女子的身份还得继续深入调查,不论是在银州城还是灵州城,只要是她身上所发生之事,都得事无巨细的查清楚,必要时刻可采取强制措施,请这二人去司察部走一趟,总能审出点什么东西来。”


    傅筠表示赞同:“大不了就使计诈一下她们,只要击中某一个人的心理防线,那我们离真相也不远了。”


    其实傅筠还有一个点没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有一种直觉,就觉得这事可能和慕炘有牵扯,她最近安静这段时间安静得有些过分,一点都不像她睚眦必报的性格,该不会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对了,那王家家主和苏家家主以及马匪慕炘,最近有什么动向吗?”


    芷兰道:“那王家家主前段时间锒铛入狱后被狠狠脱了一层皮,害怕再遭受磋磨,最终签字认罪,并发誓绝不再犯。她表示会改邪归正,放家里那群年轻的小夫郎离开火坑,准许他们收拾包裹回自己家去,并且赔偿了不少银两给他们,至于那些生了孩子的夫郎,可自行选择离开与否,只是孩子不能带走,她们都是王家的种,绝对不允许流落在外,她会亲自将孩子们抚养长大。”


    傅筠:“……”果然是个聪明的主,难怪能自在逍遥这么多年。她明白狡辩与威胁都不再起作用,已经无法逃脱罪责之后,就换成了赔偿战术。


    “那有给她量刑吗?”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夜蓝面露恼怒之色:“那些个小夫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拿到补偿的银两,知晓能离开王家之后,竟然纷纷表示不再追究她所犯的罪,甚至还人手一份谅解书,恳请官府看在孩子的面上,放她一条生路。”


    傅筠一时无言,他是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走向,难道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做推磨鬼?


    只能说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真言因钱生,无财难发声。


    听说这些个小夫郎都是贫苦出身,也许这些补偿的银两,足以让他们一大家子好过好几年。


    随后又想到她终究是孩子的母亲,为了孩子他们所受的那点磨难,反而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也许这里的男人为父则刚,只要孩子能平安喜乐,锦衣玉食的长大,他们愿意吞下一切苦果。


    傅筠叹了口气,明白强抢民男这事是无法定罪量刑了。


    毕竟受害者们都原谅了主犯,并且出现了集体求情的情况,官府也不能态度过于强硬,时不时还得听听民众的诉求。


    只是这背后,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替她出谋划策。


    “她做的其他事呢?比如绑架陆知笙,以及三更半夜接待身份不明的客人。”


    他之所以没说绑架自己,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事不是姓王的干的,而是苏檀所为,她不过是因为他不受掌控,便看他不顺眼,恰好又和姓王的不对付,干脆一箭双雕绑了他,再栽赃嫁祸给姓王的。


    既可以让他受罪,又可以给姓王的一点颜色瞧瞧。


    毕竟那时候朝廷因为强抢民男之事,盯她盯得最紧。


    论恶人级别,苏檀比起王家,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家起码是坏在明面上,而她则是暗地里玩阴的,专门从后背捅刀。


    姓王的都知道虎毒不食子,就算是因为孩子的生父让她有了牢狱之灾,她想的还是将孩子养大。


    仅凭这一点,她就强过苏檀不止一丁点。


    苏檀是只要发现她的儿女不受她掌控,就觉得已经是一枚废棋,恨不得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绑架陆知笙,他也知道王家家主实际上并不敢伤害陆知笙,她就是色心犯了,想像之前弄回王家的那些小夫郎一样,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强迫他答应她成为其中一任小丈夫罢了。


    夜蓝冷嗤了一声,语气透着不甘:“绑架陆小郎君之事她自然是逃脱不掉罪责,只是陆小郎君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姓王的也未做出劫财之举,就算问罪也关不了她多久,最多关押两个月就已经顶天了。”


    傅筠:“……”古代绑架判这么轻吗?


    那岂不是只坐两个月的牢,就能毫发无损的出来了?


    “至于三更半夜接待身份不明的客人之事,她坚持自己并未作奸犯科,只是与好友之间秉烛夜谈,喝酒嬉乐。”


    芷兰神色肃穆:“她很谨慎,我们所查出来的人当中,与她有过直面接触的都是本地商贾,我们也没有在她家搜到密道入口。也就是说她并未亲自与外邦人士接触,也清楚该怎么做才能将她摘干净,因此我们就算怀疑她与叛乱分子密谋,欲对朝x廷行不利之事,但却并未找到她与细作有来往的有力证据,官府办事都得讲究人证物证,在此之前我们无法对她论罪处理。”


    傅筠又问:“苏檀那边的情况呢?也是如此?”


    芷兰无奈摊手:“如出一辙,倘若不是她二人一直不对付,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一心只想把对方踩在脚下,我都得怀疑她俩进行了合作。”


    傅筠摇了摇头,笃定道:“以我对苏檀的了解,她自视甚高,认为王家不过是半路杀进来的新贵新富,和苏家几十年老字号没法相比,因此才会针对王家,最近几年她一直被王家强压一头,在灵州城各大世家面前丢了颜面,早已怒不可竭,余恨未消,巴不得捏死王家人,所以我认为,她不可能会找令她无比厌恶的人合作。”


    “嗯。”芷兰点了点头,同意傅筠的观点:“我也如是想,接下来的调查方向我们有所转变,司察院除了会继续查找她二人的人际关系之外,还会着重调查二人所接触的人当中是否有重合之人。”


    芷兰的安排很合理,如果是他遇到现在这种抓不到证据的情况下,他也会转变思路,不从正面下手,而从侧面突击。


    也许她们二人同时接触到的那个人,才是关键所在,她很有可能是中间的转接人。


    至于王家家主三更半夜与本地商户交流感情,不过是利用她们混肴视听,掩饰她真正的行动轨迹罢了。


    傅筠道:“真是辛苦你们了,她们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为奸诈狡猾,不过这样也说明我们离真相很近了,一般只有在接近真相的时候,调查难度才会越来越大,接下来的调查恐怕会更加困难。”


    芷兰神色倨傲,语气霸道:“不碍事,她们尽管折腾,我奉陪到底。”


    “不管她们出于什么目的,为权还是为财,亦或者家仇与国恨,只要她们有所求,必然就会有狐狸露出尾巴的那天,眼下到了看谁沉得住气的时候了。”


    她说着勾了勾唇,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神色透着些许揶揄:“说到此处,就不得不承认,我大抵是个闲不住的人,自我登基以来,那些朝中老臣可没给我少惹麻烦,最近她们倒是安静了不少,没闹出什么乱子,她们不闹了我反而觉得上朝的日子变得有些无趣,总觉得少了点乐子,你说奇怪不奇怪?”


    傅筠:“……”这大概就叫劳碌命吧!


    但凡是有凌云之志的人,是不允许自己有懈怠心理的,因为早就习惯高强度与高负荷的工作,一闲下来反而会浑身不得劲。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了解,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他劝慰道:“不用太过在意,这些都是正常心理,你只是长此以往形成了习惯,一下子难以调整过来而已,再者你身居高位,保持警惕心不是什么坏事。”


    芷兰神色一动,望着傅筠的眼神熠熠生辉:“言之有理,那我就没必要介怀了,正好趁此机会活动一下筋骨,陪她们好好玩玩。”


    傅筠:“?”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你想要的是猫捉老鼠的刺激感?


    夜蓝抽了抽嘴角,垂下眼帘,只想当做没听到她家主子的这番惊骇言论。


    为了不给苏小郎君留下陛下有争强好斗的嫌疑,她主动出言提示:“主子,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宫了。”


    芷兰眸光一顿,眼底划过一抹窘意,轻咳了一声,正色道:“那便先回去吧!”


    第129章


    傅筠对此自然是没有异议,芷兰已经出宫一整天,的确是该回去了。


    芷兰准备下城楼之际,眼神投向傅筠:“走了,先送你回去。”


    傅筠立马摆手婉拒:“不用了,都这么晚了,你和夜统领就别想着送我了,抓紧时间回去休息。”


    见芷兰微微蹙眉,显然还要说什么。


    傅筠赶紧道:“真不用你俩送,你不是还派了方侍卫暗中保护我吗?有她在就够了。”


    他说着,伸手握住芷兰的手,掌心传来皮肤特有的绵软的触感让他呼吸微微一顿,心底划过一丝心悸。


    不过他很快就压下心底的那抹悸动,眸光专注地看着芷兰:“况且,我心疼你。”


    芷兰神色微微一顿,心间一阵柔软,眼神也染上了缱绻之意。


    夜蓝见状神情变得有些微妙,摸了摸鼻头,转头望向了别处。


    傅筠此时已经忘了夜蓝的存在,他目光一错不错地望进芷兰的眼眸里,真心实意道:“你出来一整天,肯定又堆积了一大堆政务要处理,我不想看到你再次出现熬夜处理奏折的情况,也不愿你把时间花在送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之上,我希望你能多爱护自己,不要透支身体健康。”


    芷兰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张开双臂拥傅筠入怀,安抚道:“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依你便是。”


    两人紧密相拥的同时,她拍了拍傅筠的后背,语气无奈又宠溺:“真是怕了你了,也不知上天派你来到我身边,究竟是为了治我还是垂怜于我,怎的比贴身女官还要啰嗦?”


    傅筠:“……”这还不是因为你是个工作狂么?不然何至于提醒一次又一次。


    只有在你心里多加深印象,你才能真正听得进去啊!


    芷兰很留恋拥抱傅筠的亲昵感,但又不得不松开眼前这个小家伙,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颇为遗憾:“我虽为一国之主,却不能时刻召见我的贵君,自古以来恐怕都没有我这般憋屈的帝王了。”


    傅筠被芷兰这番话说得很是愧疚,他明白这段感情里芷兰牺牲很大,默默守护着他不说,还十分尊重他的意愿,从不施加压力,也不会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


    作为九五之尊的帝王,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不过是因为她对待感情赤诚,且重情专一。


    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享受不到的殊荣,芷兰目光能为他所停留,真的是这辈子最大的运气了。


    “抱歉,这是我的问题,请再给我一些时间,等到完成我要做的事,我就一心一意跟你在一起,好吗?”


    芷兰伸手用指腹捏了捏傅筠光滑的脸蛋,没好气道:“也就你这小家伙敢让我看得到摸不到,明明有贵君,却不能帮忙暖被窝,还真是可怜呢!”


    芷兰这一捏,傅筠莫名感到有些羞耻,竟是生出一种自己是小娇夫的即视感。


    随即一股热气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弄得傅筠俊脸涨得通红:“这……”


    芷兰见傅筠被逗得满脸绯红,霎时心情大好,逗弄的他的心思更浓:“不过这也怪不得你,谁让朕心悦你心悦得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朕真想直接将你带回宫,让你只能留在朕的身边,哪儿也去不得。”


    傅筠身形一震,就怕芷兰真的来这么一手,将他绑回宫去。


    他还发现了芷兰的一个小习惯,她说心里话的时候,通常都会自称为朕,仿佛这是她情绪比较松弛时表现自我的一种方式。


    芷兰见傅筠身形变得僵硬,似乎是当了真,当即有些不忍:“罢了,罢了,放过你了,快些下去,方侍卫就在城楼下等你。”


    傅筠悄然松了口气,正要挥手道别,芷兰却再次伸手拥住他,手臂用力摁了摁他的后腰,随后才有些不甘地收回手臂,嘱咐道:“去吧,路上当心。”


    傅筠后退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那我走了,你回宫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


    说完,他转身走下石梯。


    方侍卫看到傅筠的身影,快速迎了上来:“回苏府?”


    傅筠点了点头:“嗯,可以回去了。”


    他在方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回去的那辆马车前。


    马车上没有马夫的身影,也就说那位临时顶替的马夫离开后没再回来。


    方侍卫撩开帘子,等傅筠上了马车后,她坐在了马夫的位置。


    傅筠没有多问,随方侍卫安排。


    回到苏府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傅筠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夜蓝当时只说了王家家主和苏檀的消息,还没说慕炘的最新消息。


    也不知道慕炘在憋什么大招,但愿她不会威胁到芷兰的安危。


    他还记得慕炘那双阴狠的眼睛,眼中充满戾气,显然恨透了芷兰。


    越想傅筠心里就越担心,导致他没法安然x入睡,熬到后半夜才勉强眯了会儿。


    感觉没过多久,天就开始蒙蒙亮了。


    成锦程一大早就过来将门拍得啪啪响:“老大,该起床了,说好的每日一练,可不能偷懒。”


    因为睡眠不足,导致傅筠醒来时头昏脑胀,一时有些醒不过神。


    他伸手拍了拍脸颊,好不容易才从昏昏沉沉中清醒。


    “来了。”


    傅筠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房门的时候,门外的成锦程被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吓了一跳:“老大,你昨晚干啥去了?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傅筠随口回答:“回来晚了,有点失眠。”


    成锦程盯着傅筠看了半晌,然后下了结论:“你该不会是回来的途中,遇到吸你精气的女鬼了吧?”


    傅筠没好气地白了成锦程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信这些?”


    成锦程不以为然道:“这玩意儿信则有,不信则无,不是我夸张,你的样子真的很像被女鬼吸走精气之后出现的萎靡之色。”


    傅筠懒得搭理成锦程,径自去洗漱。


    成锦程却紧跟在他身后,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


    “如果不是这类诡异事件,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傅筠:“……”


    成锦程煞有介事道:“据我所知,谈恋爱后不论男女都会经历患得患失,心神不宁,喜提失眠等症状。”


    “唉,老大,你看中谁了?说给我听听呗?”


    傅筠被他吵得脑壳疼:“你洗漱过了?”


    成锦程随口回应:“没有。”


    傅筠:“那还不赶紧去,起床第一件事不是洗漱,跑来敲我的门,咋想的?”


    成锦程一脸无所谓:“有什么关系?吃早饭前洗不就好了?”


    他紧跟在傅筠身后,很快又回到了正题上,不死心地追问:“哎呀,你就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谈不就完了吗?”


    傅筠头疼道:“别问了,不管有没有,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


    他语气透出几分执拗:“你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让训练营步入正轨。”


    成锦程眸中燃起八卦之色:“这么说,那就是有了?”


    “苏少爷,您起来了?”


    第130章


    大概是两人的动静太大,府里的仆人听到声响,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傅筠暗暗松了口气,看向走过来的仆人。


    来人不是小京子,而是一个面孔相对陌生的年轻男人,估计是众多仆人中的一个。


    他五官周正,眉眼也算清秀,只是个子不高,身形瘦削,看上去很是营养不良。加上他皮肤苍白,眉目暗淡,整个人看着就缺少年轻人的该有的朝气与精气神。


    估计也是生于贫苦人家,吃不饱穿不暖,小小年纪就卖出去做仆人。


    说来也是古怪,按着这里女尊国的规矩来说,这里的年轻男子未嫁人之前都得待家里,依附家中女主人生活,但这次芷兰安排进苏府的仆人除了管家和马夫仆役一类干体力活的是女子,其他负责府内大小事宜的都是男子居多,且都是年纪不大的男人。


    不过,都是大老爷们也好,傅筠喊他们做事的时候,也就不会那么尴尬,开不了口了。


    他其实一直都不太习惯指使女性干这干那,总觉得这样很没品,也很没有绅士风度。


    年轻男人恭敬询问:“苏少爷,早膳已备好,小的去给您端来?”


    傅筠摇头回应:“不用了。”


    趁此机会他迅速拉开与成锦程的距离,伸手将他一把推到年轻男子前面:“早饭先给他吃,我等会儿再说。”


    成锦程回过头,下意识出言反驳:“我也等……”


    傅筠不给他继续纠缠下去的机会,径自问年轻男人:“你叫什么?”


    年轻男人低声回答:“小的名为原鑫,您想怎么称呼小的都可。”


    傅筠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成锦程嘴巴微张,显然很想插嘴。


    傅筠没打算跟他多说,即刻催促道:“别墨迹了,你赶紧去洗漱,不然早饭可就冷了。”


    他说着给原鑫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将人带走。


    小鑫很会识眼色,目光望向成锦程,温声提醒:“成公子,请随小的来。”


    成锦程剐了傅筠一眼,神色多少有些不甘,但他也没再继续坚持,只是小声蛐蛐了一句:“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要把你的女神套出来。”


    傅筠耸了耸肩,并不在意,转身锻炼去了。


    他先是找安静的地方做了一套热身动作,而后开始绕着偌大的苏府跑起了圈。


    苏府的下人早已起床,此时都在各自忙着份内的事,看到傅筠奔跑而过的身影,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望了过去,脸上无不露出震惊之色。


    傅筠碰到人,习惯性地打了声招呼:“早啊!”


    下人们皆是愣在当场,很是受宠若惊。


    昨日面见苏少爷之时,他表现得有些推拒,还以为他是看不上他们这些下人,毕竟他们都是地位低下的男子,是不配进大户人家当下人的。


    可今日看来显然并非如此,苏少爷大抵不喜喧哗,是喜静之人。


    直到那道清风霁月的背影逐渐远去,那些正在擦洗窗户与清扫院子的仆人们这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视。


    其中一个仆人出言打破了沉默:“苏少爷此番举止,莫非便是这阵子盛传的健身运动?”


    “这还用问?当然是那揭贴上所说,能令身子更为康健的法子,据说这还是咱们苏少爷想出来的新点子呢!”


    “我看过揭贴了,那纸上画的小人儿可新奇了,瞧着可真是有趣极了,不得不说,苏少爷好生厉害啊!”


    “是啊!苏少爷不愧为咱们灵州城美男之首,才貌双全,风华无双,竟能想到他人所不曾想到的新奇之物。”


    “何止啊!昨个儿苏少爷在演武场里与大家伙一起玩得新鲜玩意儿才叫好玩呢!也不知你们去看了没?”


    “自然是听说了,人人都在夸苏少爷有颗七窍玲珑心,就连他身边的人也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能被选进苏府来当下人,当真是我等之荣幸。”


    “可不是么,前两个月还有人在传苏家小少爷久病成疾,命不久矣。如今看来苏少爷好得很,那些人可真是太恶毒了,竟然诅咒咱们苏少爷。”


    “就是就是,咱们苏少爷面色红润,神采飞扬,必然是长命百岁的有福之人。”


    “苏少爷以前身子的确不太好,如今越来越康健,与他每日的勤练有关,如果可以本人也想跟着苏少爷一起练呢!”


    “是啊!苏少爷精气神可真足,看他跑起来的肆意感,那是相当畅快,让人心痒痒,哪天若是能凑个热闹就好了。”


    “想什么呢?咱们这样的身份哪来的锻炼机会?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吧!”


    “唉,说得也是。”


    傅筠跑圈时也就是一溜烟从他们周边经过一下,自然没听到府内的仆人围绕着他展开了热烈讨论。


    他沿着苏府跑了整整三圈,才回到成锦程临时弄的健身辅助器旁停下来,进行跑完步的拉伸运动。


    随后又进行了一些增肌的其他运动项目,整套流程下来,傅筠累得汗流浃背,腿脚酸软。


    不过疲惫归疲惫,运动完的感觉却是特别痛快与舒爽。


    傅筠运动完,回到寝屋的时候,就见小京子安静地等在门口。


    看到傅筠出现,他连忙迎过来,恭敬开口:“贵君,屋内已备好热水,您是先沐浴,还是先用早膳?”


    傅筠道:“现在不是在宫里,你就别喊贵君了,和其他人一样称呼就行。”


    小京子神色乖顺:“好的,贵君。”


    傅筠:“……”


    他有些无语地瞥了一眼小京子,没再和他多说,径自踏入屋内。


    小京子跟进来,问道:“贵君,您是要先用膳,还是?”


    傅筠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我先洗澡。”


    小京子愣了愣,随后赶紧跟了上去,伸手就想替傅筠脱掉外衫。


    傅筠抬手制止了他的举动:“我自己来就行。”


    小京子只好退到一旁,打算等主子沐浴完,再替其更衣。


    傅筠脱完外衫,眼角余光发现小京子还在屋内,便道:“你还没吃早饭吧?先去吃,吃完再回来。”


    小京子急道:“万万不可,您还没用膳,小的怎可越矩?”


    傅筠摆了摆手:“没关系,听我的就是,我洗完也没这么快,你吃完早饭再过来就行。”


    小x京子面露为难之色:“可是……”


    傅筠直接了当:“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话?难不成是我在你这说话不顶用?”


    “不敢,不敢。”小京子吓得直摆手:“您是主子,您的话小的怎敢不听?只是如此一来便不合规矩,主子若是没伺候好就是小的失职。”


    傅筠道:“既然我的话你要听,那我让你去吃饭,你怎么还跟我犟呢?”


    小京子:“这……”


    傅筠没耐心了,神色冷了几分:“行了,别浪费时间,赶紧去。”


    小京子肩膀一抖,只得妥协:“那好吧!小的先去了,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喊一声,会有其他人来服侍您。”


    傅筠挥了挥手,示意他知道了,赶紧走。


    小京子这才退出房间,小心翼翼关好门。


    傅筠洗掉一身的疲乏,随后起身穿戴整齐,来到桌前吃早饭。


    刚放下碗筷,小京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苏少爷,温总管让小的来告知你,门外有人求见。”


    傅筠心中略感诧异,温总管用了求见这个词,说明并不是大家相熟之人。


    会是谁呢?一大早跑来找他?


    傅筠拿起餐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转身向门外走去。


    门外站了两个人,一人是小京子,另一人则是带成锦程去吃早饭的原鑫。


    傅筠问小京子:“来人是男是女?你们认识吗?”


    小京子摇了摇头:“是名年轻女子,小的不认识,但温总管可能与其相识。”


    傅筠看向原鑫,问道:“成锦程吃完早饭后去哪了?怎么没看到人?”


    原鑫道:“回少爷,成公子用完早膳来找您的路上,被温参将喊走了。”


    傅筠疑惑:“温参将?哪个温参将?”


    原鑫愣了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京子出声替他解了惑:“少爷,温参将是钱将军的属下。”


    傅筠脑中灵光一闪,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问道:“温参将的名字可是温芹?”


    小京子惊讶道:“您认识她?”


    傅筠道:“有过一面之缘,她前几日和钱将军一起帮过我的忙。”


    小京子笑道:“原来如此,那还真是缘分呢!”


    傅筠点了点头,没再多问,朝着前院走去。


    既然是温芹来找成锦程,那就关系不大,估计是钱将军有事找他。


    至于门外求见之人,温总管让小京子来通知自己,那就证明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有小京子跟着他,原鑫则留在了原地,估计是留下来整理屋子。


    傅筠来到前厅,温总管目光落在傅筠脸上的那一刻,眸中划过一抹惊讶,随后面露微笑地开口:“少爷,昨晚可是没睡好?”


    傅筠尴尬一笑:“是有一点,不过没关系,后面补补觉就行。”


    他迎上温总管的视线,正要问她谁来找他,看着她的五官,赫然想起当时觉得她面熟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温总管与温芹长相上几分相似,估计是有血缘关系,或者是亲戚之类。


    他问:“温总管,温芹是你什么人?”


    温总管微微一愣,诧异道:“您见过小女?”


    傅筠明白了,果然是因为血缘关系,难怪会有几分相像。


    “三天前,她在训练营帮过我的忙。”


    温总管笑道:“能为少爷分忧,那是小女的荣幸。”


    傅筠摸了摸鼻头,转移了话题:“马夫今日来了吗?昨天临时代替她的人中途不见了。”


    温总管神色一怔,面露歉意:“马夫今日一早便回来了,很抱歉,昨日安排不周,给您添麻烦了。”


    傅筠摆了摆手:“没关系,只要人没事就行。”


    虽然马夫找来代替的人,行为举止很可疑,很可能有其他目的,但在温总管面前也不好直接说明。


    傅筠不再多说,回到正题上:“刚刚小京子说门外有人找我?”


    温总管收敛了情绪,正色道:“不错,少爷此时可方便见客?”


    傅筠问:“那人你认识?”


    温总管摇了摇头:“有所耳闻,但并未与此人产生过交集。”


    傅筠默然片刻,才道:“让她进来吧!”


    不管是什么人,既然找过来必然会有她的目的,那就会会好了。


    “是。”


    温总管对着厅堂外的仆人吩咐:“将人请进来。”


    傅筠进入厅堂,走到主位前坐下,温总管站在傅筠身旁,小京则在站在一旁,随时等候吩咐。


    厅堂门口响起脚步声的时候,傅筠抬眸看了过去,随即有些惊讶:“怎么会是她?”《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