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要抛夫弃子吗? 人喝醉后,怎么能闯……
时眠忍了一会儿, 终究是忍不住偷瞄了几眼。
新更新的文,背景居然是拍卖会。和台上拍卖师的介绍夹杂在一起,莫名让他偷偷看文这件事变得微妙且充满了刺激感。
他小心警惕地偷看, 像只刚探出脑袋的鼬鼠, 竖着耳朵耳听六路,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飞快地吓回去。
原文:“戒托上的粉钻……冰冷地刺激着他的*……埋在体内……他苦苦哀求……”
时眠屏住了呼吸。
恰此时,拍卖师展示起了下一件展品:
“这是一只5.7克拉的粉钻戒指, 戒托上镶嵌了碎钻, 请看左侧的钻石切割面——”
时眠呛了一下:“咳、咳咳!”
周围人听到动静, 都好奇地张望过来。时眠赶紧把手机倒扣放在桌上, 正襟危坐,等到这个展品介绍完了,他才敢偷偷摸摸地放松警惕, 余光悄悄又扫了一眼原文。
“冰蓝色的钻石手链,此时却被挂在他的脚踝上……双腿被手指……掐出了指印……促狭地一推,让薄脸皮的时眠脸色通红……”
台上,拍卖师:“这是一条蓝宝石的手链, 很漂亮纯正的冰蓝色——”
时眠:咳!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展台。
这故意的吧??
路易斯关心地转头看他:“怎么又呛到了?”
说完,还推过来一杯香槟,贴心地放到时眠手边。
时眠面红耳赤:“我没事。”
他赶紧喝了两口酒,压压惊。
时眠不敢再看了,但接二连三的巧合, 让他的后背犹如烈火在灼烧, 坐立难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终于等到了最后一件展品,也是本次的压轴,一条7克拉的蓝宝石钻石项链。
路易斯来了劲, 戳了戳时眠的胳膊:“诶,你要的蓝宝石。”
时眠正襟危坐,手指紧紧地抓着号码牌,只待介绍词一说完,他就要举牌参与竞拍。
拍卖师:“本件商品起拍价300万。”
时眠正要举手,却不如某人更快——
陆灼:“300万。”
时眠默默地把牌子放下了。
“350万。”
“360万。”
“380万。”
接二连三的竞拍声。
当价格来到450万,现场似乎出现了片刻的停顿。而此时,陆灼再次开口,慢悠悠:“500万。”
路易斯困惑:“你怎么不拍?”
时眠微笑。
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现在只想远离陆灼呢。
路易斯的目光来回在陆灼和他身上转了转,了悟道:“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那我帮你拍?”
时眠:“那可太好了!”
于是,就在拍卖师喊着“500万一次”的时候,路易斯举手竞价:“510万。”
陆灼遥遥投来危险的注视。
路易斯以为他在恐吓时眠,强撑着帮自己身边的哥们给盯回去。
陆灼冷冷笑了一声。
眼神轻描淡写地扫过路易斯本人,却在他身边的时眠身上,蓦得停留片刻,由浅转深,变得更加深邃危险。
——一只外国来的狗。
不单单要和他抢人。
就连项链都要抢是么?
陆灼收回视线,面无表情:“600万。”
路易斯:“610万。”
陆灼毫不犹豫:“700万。”
路易斯:“710万。”
陆灼:“800万。”
一种奇怪的火药味在两人之间蔓延。
路易斯迟疑片刻,重新出价:“810万。”
陆灼:“900万。”
他俩的竞价,像是在喊欢乐豆一样,喊得拍卖师已经在台上有些晕乎。
路易斯忍不住扭头,低声商量道:“我感觉这个价格太贵了,你还要拍吗?”
时眠悄咪咪看了眼陆灼,连忙摇头:“算了算了。”
惹不起QAQ。
时眠又忍不住喝了一杯香槟,压压惊。
最终蓝宝石项链以900万的价格送到了他的手上,陆灼懒散地翘着二郎腿,尖头皮鞋悬在半空中轻轻一点,嘴上嘲讽的笑容也跟着露出来。
他睥睨着看那只狗——
就这?
900万就不敢和自己争了?
路易斯微微一惊,偷偷和时眠咬耳朵:“你说得对,陆灼看起来疯疯的。”
时眠深以为然。
路易斯:“他拍赢了你,居然还要鄙视你。”
时眠用力点头。
没错,太过分了!
拍卖会结束,原本时眠也该随着人群散去,但他突然又觉得口渴,走出宴会厅房间后,又在走廊角落里的香槟塔上,拿了一杯香槟下来。
“哗啦啦啦——”
盛满了香槟的玻璃杯倒了一地。
周遭闹哄哄的,时眠有些接纳不能,眼神空茫地注视着那一地狼藉,喃喃道:“怎么会倒了呢?”
“……可能是因为你抽了最下面的那杯吧。”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有一只肤色偏深的手,从背后绕过来,抽走了他喝了一半的香槟。
时眠不高兴了:“你干嘛拿我酒。”
他气冲冲地往回看。
陆灼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哦。
陆、陆灼啊。
时眠又怂了。
悲催的酒店人员来收拾残局,恍惚间,他听到陆灼和人说了“抱歉”,然后又抓着自己的手,把他带到了更偏的角落里。高大的影子落下来,像是带来了一片灰,时眠湿漉漉地抬眼,眼神迷茫,唇角却很不高兴地抿在一起。
陆灼仔细端详了一下,惊奇地揣测:“你喝醉了。”
香槟也能醉?
时眠气呼呼:“大胆!”
陆灼:嗯?
时眠双眼无法虚焦,整个人晃来晃去:“尔等凡人,怎么敢评价我时眠大帝的酒量?”
陆灼的第一反应是去掏手机。
要拍下来。
回头嘲笑他。
时眠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右手攀上他的胳膊,然后借了点力,揪住了他的衣领,硬生生把人怼到了自己的面前。
或许是因为口渴,时眠反反复复地在舔嘴唇。
他的唇被自己舔得水光潋滟,看起来有些饱满,又有些柔软,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
陆灼愣愣地错开了眼。
时眠呼出来的热气,喷薄在他的锁骨上:“还有,你为什么要抢蓝宝石项链?”
听起来居然还有些委屈。
可这份委屈,居然是为了路易斯?
陆灼内心的柔软瞬间被压制了下去,更为尖锐的密密麻麻的刺从心里长了出来,他冷哼了一声,整了整被时眠弄乱的袖口,不太走心地解释:“母命难违,我妈说了,没它我也回不了家。”
时眠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傻傻地点头:“哦。”
然后他沮丧道:“可是我也回不了家了。”
陆灼一愣:“为什么?”
时眠哭丧着脸,情绪低沉:“我妈也是这么说的。”
陆灼这下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蛛丝马迹中,大致推测出了事情的真相。比如说路易斯拍卖的时候,时不时望向时眠的询问的眼神;比如说时眠把手放在路易斯的手腕上,对着他摇摇头劝阻的样子;比如说……
时眠还在丧气,脑袋沉沉地砸在他的锁骨上。
砸得他的皮肤泛起了一片的红。
陆灼怕时眠硌得慌,伸手在他的脑袋上垫了垫,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懊恼难言:“我以为——”
是路易斯要拍给你的呢。
时眠才不管这些,脑袋越来越糊涂的时候,还在那边坚持哼哼唧唧:“我不管,你睡过我,你要对我负责……”
“我什么时候睡你了?!”
陆灼的嗓音骤然变高。
离开的人群似乎投来了片刻视线,他赶紧压低嗓音,咬牙切齿地澄清:“你把话说清楚。”
时眠闭着眼睛,看起来快睡着了。
他安详地低喃,似有委屈说不完:
“你还关我小黑屋……”
陆灼:????
你别瞎说啊!
自己这20来年的清白之身,经不过你这样的造谣。
时眠轻轻呜咽。
“你不让我下床。”
“你说我跑一次,就要*哭我一次。”
“再跑的话,你会把我的腿打断的。”
“还有……”
“我也不喜欢你用脚链锁着我,哥哥。”
陆灼:??
这剧情为什么他越听越熟悉。
和之前大粉发来的那本,乌七八糟的abo文有点像。
时眠的眼皮越来越沉。
身体也渐渐往下滑。
陆灼把人捞起来,眸光一寸寸地往下沉,再开口时,多少带着点不敢置信又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时小眠。”他低声道,“你果然看了。”
你居然看了!!!
那么凰那么乱七八糟的一本文,你居然看了。
陆灼抱着快睡着的他,像是抱着一颗扎手的仙人掌球进退不得。
……
时眠是在自家司机的车上醒来的。
他晕晕乎乎地揉着太阳穴,怀中还有个丝绒盒子包起来的蓝宝石项链。一触碰盒子的同时,时眠骤然清醒过来,却又带着极深的茫然道:“这项链怎么在我这里?”
司机笑呵呵说:“陆少爷送的。”
时眠更加茫然:“为什么送我?”
他不是说,带不回去项链,要被他妈打死么。
“不知道啊,”司机笑得爽朗又憨厚,直耿耿道,“我到的时候,二少爷你正抱着陆少爷死也不放手,还说他虽然对不起你,但他床上的功夫很好,你离开他以后就没有遇到过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时眠:??????
后座上有个小毯子,他抓在手里,瑟瑟发抖地裹进了自己。
他大概知道自己是喝醉了。
可是人喝醉后,怎么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时眠忍了忍,又怕又抱有些许的侥幸心理,没忍住追问道:“这应该是我说的最过分的话了吧,应该不能有更过分的了吧?”
司机哈哈大笑:“不是啊。”
时眠的心凉了一半。
司机:“陆少爷要把你交给我,你死也不肯放手,到最后你抱着他的腿,大声控诉说——”
时眠咽了咽口水:“说、说什么?”
司机:“说你已经有了他的孩子!陆灼你怎么能这样抛夫弃子!”
“咚”的一声。
时眠的脑袋砸在了车座上。
司机在憋笑:“二少爷你没事吧?”
时眠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我没事。”他说,“以后不要叫我二少爷,请叫我二货。”
他面如死灰地翻找着手机,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投河。
实则不然。
他是在买去国外的机票。
欧美那些国家还是太近了,很容易碰上熟人。
不知道南极够不够偏远?能不能接受外来移民?
时眠陷入了沉思。
司机:“其实没关系的二少爷。”
“你当时抱着陆少爷的腿,大家看不清你的脸,肯定不知道你是谁的。”司机忍不住安慰道,“丢脸的人应该是陆少爷才对。”
陆灼的脸可是露在外面,大家都看见了的。
时眠:……
他默默取消了飞去南极的机票。
时眠想了想,试探地问:“陆灼当时什么反应?”
司机爽快地回答:“哈哈,我看他想死的心都有啦。”
第32章 你躲什么 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的,用……
秋高气爽, 时光无声流淌,不知不觉间已接近十一月的尾巴。第三期恋综也在满地的枯叶黄中开拍,只是拍摄的地点调整到了A市半废弃的游乐场里。
秋日的阳光带着温柔的暖意, 像是透明的琥珀色的蜜糖, 裹挟着空气中爆米花的甜味, 甜丝丝的,是焦糖的香气。两边林荫下木质的双人椅每隔一段分布, 隐在如诗如画的童话色背景里, 彩色气球绑在钢质扶手上, 串成一串随着风摇摇晃晃。
陆灼穿着浅色的薄毛衣, 身形出挑,看起来像一幅风景画。
……只是。
这是一幅心情不太好的风景画。
“陆老师,早。”
宋礼笑着朝他打招呼。
陆灼原本垂着的眼睫倏然抬起:“早。”
他的眼瞳在光下仍是偏深的墨色, 此时的聚焦点绕开了正在和他交谈的宋礼,反而看到对方的身后。不远处灰色的保姆车里,张生生正在迈腿走下来,手里拿着灰色的毛巾, 人还在半侧着身和车里交谈着什么。
从穿衣风格来看,那条围巾不像是张生生的。
反倒像是宋礼的。
陆灼的目光游疑在两人之间。
宋礼略带窘迫地解释:“路上遇到了,他非要搭我车。”
“嗯。”陆灼应声沉默了片刻,又像是刻意又像是无意般地提起,“你俩私下见面过了么?”
他的语气淡淡的。
感觉像是在捉奸。
宋礼茫然:“没有啊。”
陆灼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点点。
“我和时眠见过了。”
陆灼说。
宋礼呆了好一会儿, 等陆灼都走远了, 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这简单的一句话里。
他品出了一点炫耀的意思。
没过多久,商煜城和白邯同时到了。哪怕是“游乐园”主题,商煜城依然穿了一套颜色沉稳的西装,里面的白衬衫和领带都规规整整, 只不过,原本还算正常的装扮,再看到白邯后,多少就变得有些微妙——
白邯仍是一身白,款式也偏休闲欢快。
但他带了个黑色的礼帽,和商煜城并肩站在一起时,莫名有种情侣装的感觉。
……甚至可以站上礼堂,马上结婚。
陆灼眯起眼,不自觉地转动了一下左手的腕表。
商煜城朝他微微颔首,却没来得及走近,就已经听到了来自对方的隐晦炫耀。
陆灼嘴角扬起一点:“多谢你上次的情报,我和时眠最近相处得很好。”
商煜城:……
陆灼嘴角继续往上扬:“我们俩有了约定。”
商煜城:“……是么。”
——谁问了?
陆灼:“前几天我送了他项链,他也收下了。”
商煜城:“……哦。”
——到底谁问了?
陆灼:“他还抱着我不肯放手,可能是很感谢我吧。”
商煜城:“……那恭喜了。”
陆灼状似好奇道:“你送白邯礼物,他会坦然收下吗?他会感动吗?感动的话,他也会来抱你吗?”
商煜城:…………
拒绝回答。
好在这时,又有人到了。
听到动静的众人抬眼看去,乍一瞧,还以为什么童话书里的故事片段成真了。朝他们迎面走来的是一辆南瓜马车——
没错!
是货真价实的南瓜马车。
金黄色的南瓜外形,外面挂着碎钻的流苏和金铃,中间“镂空”,露出精致的浮雕和宫廷贵族般的小窗口。而南瓜车的前面,居然是货真价实的两批白马,上面坐着两个中世纪礼服的男人,大概是驯马师。
走在路上,南瓜马车叮叮当当。
奢华糜烂的金钱气息朝着人扑面而来,而等走得近了,南瓜马车里面伸出一只纤瘦的手,看着很白,挥起来很随意。
好像下一秒就要说:
穷人们,你们好~
现场众人:……
很难不沉默。
铃铛声渐渐停歇,马车在拍摄场地前停下。
率先露出一角的是一截流畅的小腿,踩着皮质的长靴,皮靴是尖头的,带有微微的后跟,上面缠绕着金属绑带,扣子处像是泛着冷硬的光。
随后,那双腿踩在马车自带的台阶上,白色的西装裤微微贴身,勾勒出他修长的腿。
“砰,砰。”
有节目组人员看得出了神,一不小心抱着器材互相撞到了脑袋。
然而这点动静并不影响马车。
连风好像都在那一块附近变得安静起来。
时眠已走下了马车,手上拿着一根鎏金的权杖,胸口处是一片繁复的衬衫褶皱,点缀了红色的修腰马甲。他外搭了黑色镶金纹饰的披风,金色的链饰点缀其中,看着面容带笑,目光却从容悠远,似带着一丝疏离感。
像个优雅的伯爵。
又像个浪漫的艺术家。
其他嘉宾:…………
他们默然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嗯,很休闲,很随便。
和时眠比起来,这就跟垃圾桶捡来的破布差不多。
陆灼默默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一句话就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你这个装扮,怎么参加后续的任务?”
时眠神秘地一笑。
下一秒。
“唰”,一声闷响。
时眠将披风和外套都“撕”成了两半——物理意义上的“成了两半”。
直到这时,嘉宾们才发现,原来时眠只是套了一层拼接的礼服装扮,他的最里面,还穿了一套非常适合行动的运动装。
嘉宾们:……
陆灼:……
合着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为了帅出场的那么几秒啊?!
时眠骄傲地对着节目组抬了抬下巴:“你们拍到了吧?”
摄像师憨憨出声:“没有,刚才还没开机呢。”
“什么?!”时眠大惊失色,慌里慌张地将随手丢下的衣服捡起来,急急忙忙往南瓜马车上爬,“那我重新再走一遍!”
弹幕:……
【哈哈哈哈哈节目组好坏】
【傻孩子,他们骗你的啊!】
【原本是没开的,但是你出场的时候,镜头就已经在悄悄偷拍了】
【笑死我了,刚感觉时眠帅了几秒,结果就马上破功】
南瓜马车紧急被赶到了远处,马蹄踩着“哒哒”的节奏,颇有规律地走在道路上。节目组甚至还很贴心地在直播间里配了优雅的BGM。
【救命,怎么这么搞笑】
【如果我刚才没有看到时眠“紧急倒带”的话,估计这一幕还是挺帅的[憋不住了]】
时眠重新出场。
现场嘉宾纷纷捂住了脸。
商煜城评价:“他挺厉害的。”
陆灼同样在扶额。
商煜城语气沉沉:“明明做出这种事的是他,但他总能让别人更丢脸。”
陆灼完全无法否认。
好不容易等时眠出场引起的风波平息,导演组终于说起了今天的规则。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被时眠的气场给震的,大家听着总觉得导演的声音略显有气无力:
“这是任务卡,一共三个项目,希望大家好好完成。如果全部完成,节目将会有特别的惊喜相送。”
【看看,给导演无语得语气词都没了】
【我要是导演,我才不气,我得高兴死,时眠这出场多有效果啊?】
【节目效果是出于导演身份的喜悦,无语是作为正常人的无语,不一样的~】
【看这节目之前,我也没想到时眠是个二逼啊[笑cry]】
弹幕还在笑时眠,然而等嘉宾们低头一看任务卡,弹幕就变成了满屏幕的“哈哈哈哈哈哈”。
任务卡上三个项目:
高空一线牵。
鬼屋。
摩天轮。
嘉宾们:……
这是要我们死?
高空一线牵,据说是只在腰间绑上一条安全绳,然后走在20米高的高空绳索上,绳索宽度不足两只脚,单程还要走30米的长度。
张生生一脸严肃:“我记得,中途退出节目的违约金是多少来着?”
能赔就赔了吧。
节目组呵呵道:“三倍哦。”
张生生更加严肃,点点头:“嗯,赔不起。”
弹幕笑得更大声了。
距离时眠最近的人是白邯,他当即扭头,朝着白邯发出了组队邀请:“白白,我们组队吧,一起去鬼屋。”
白邯猛地一哆嗦:“我、我不……”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同时出声——
时眠:“你怕鬼?”
白邯:“你恐高?”
两人:……
怕鬼的遇到恐高的。
此题无解。
没等他俩讨论得更多,商煜城已经皱起了眉,在白邯身后沉声开口:“你要和谁组队?”
与此同时,陆灼已经揪住了时眠的后颈领子。
时眠:???
他震惊地瞪大了眼。
自己这么大人了,还是第一次被人拎着双脚离开地面!
陆灼语气听起来还行,不算很愤怒,但也没什么好气:“别瞎闹了,跟我走。”
时眠想说“凭什么”。
陆灼的下一句话就已经飘过来:“先去摩天轮。”
时眠闭上嘴。
那、那也行吧。
……
“喀啦。”
“咔哒。”
摩天轮的门开了又关。
时眠和陆灼面对面坐在狭小的空间里,等互相的目光一撞,时眠才泛上了无穷无尽的后悔。要是坐摩天轮的话,他和谁坐不行?干嘛非要和陆灼挤在这么个地方?
陆灼没有言语。
但他的视线始终聚焦在时眠身上,一寸都未曾离开。
时眠抿了下唇角,目光躲闪地看向地板。
摩天轮慢慢升到了半高的位置。
陆灼终于开口,慢悠悠的:“地板好看吗?”
时眠头都不敢抬:“还行。”
这地板,可真地板啊。
陆灼微微抬了一下手。
时眠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陆灼揉了下鼻尖,重新把手放下。
时眠脊背微松,余光警惕地看着对方的鞋尖。
看。
这双鞋,也挺鞋子的。
时眠看得认真极了。
陆灼语调里似带着些许笑意:“时眠。”
他喊人的时候,似缱绻又似缠绵。
陆灼:“你在躲什么?”
时眠干巴巴地笑:“哈哈,没躲啊。”
“你闹这么大动静,又不想和我组队,不就是怕我旧事重提所以躲着我么?”陆灼笑意转深,语气却更慢,一字一顿还带点抑扬顿挫的,“不过,我不明白。
你究竟是在躲,你醉酒后当众抱着我哭、说怀了我的孩子、让我不要抛弃你的事——”
时眠悲愤地抬头瞪他。
陆灼脸上的酒窝隐隐浮现:“还是在躲,你怕我把你用脚链缩起来,关在小黑屋里不让你有力气下床——”
时眠猛地瞪大了眼。
瞳孔都睁得浑圆。
就好像刚从洞.穴.里刚刚钻出来的小仓鼠,抱着一颗小瓜子,下一秒就骤然被人抢走了一样。
呆.jpg
陆灼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力道柔和又强硬,两个人的距离倏而变得很近,近得连呼吸仿佛都随之交错。时眠甚至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像是随时都要将自己的理智灼烧崩断。
陆灼眼里笑意浮现,里面盛着的深不见底的海,似乎能将人溺毙,但他嘴里的语调却格外黏黏糊糊的,让人红着耳朵不不好意思多听:
“时眠。”
“还是说你最担心,我会像那篇文一样——
把拍卖会上买下的东西,
一件一件的,
用在你身上呢?”
“……咳咳咳咳咳!!”
时眠目瞪口呆,被自己呛了个昏天黑地——
作者有话说:陆灼:我已经不是陆灼了,我现在是陆钮祜禄·灼!
第33章 你别怕 “你喜欢皮带还是手铐?”……
【嗷嗷嗷嗷你们俩怎么凑这么近!】
【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也不给大家听听(微笑)】
【迟早有一天把这破节目组炸了, 录音设备不好就去换一批好吗?!什么都听不见,急死我了】
视线交汇的瞬间,时眠呼吸一滞。
陆灼的眼眸里盛满了笑意, 薄毛衣带着绒绒的质感, 映衬着他深邃的五官。完全看不出, 前一分钟的他,才刚说出了多么惊世骇俗又不要脸的话。
漫天的羞.耻淹没了时眠。
否认、装傻、亦或是沉默?
百般应对的措施在心头滚了一遭, 最后, 时眠鼓了鼓脸, 决定先发制人:“你怎么不生气?”
陆灼扬眉, 不解:“我生什么气?”
时眠:“就是我醉酒后,造谣你有孩子的事……”
陆灼微微眯起眼,眼神一点一点地侵略过他的身体, 最后定格在他的后腰上。
陆灼舔了下虎牙,嗓音有点哑:“我有孩子,谁生的?怎么生?”
时眠睁大眼,用外套把自己整个人都裹起来。
“流氓!变态!无耻!”他憋红了脸, 顿了顿,又骂,“老流氓!”
哦不。
最后这句好像骂过了。
时眠反思了两秒,重新骂了一句:
“老登徒子!”
简称老登。
【???什么都没听到,就听到了你俩打情骂俏:)】
【传下去, 时眠骂陆灼流氓】
【传下去, 时眠夸陆灼真棒!】
恰此时,摩天轮突然发出了“嗡”的抖动声,伴随着“喀拉喀拉”的机械卡顿的声响,他们两人所在的座舱突然停留在最高的顶点。
时眠声音一颤:“什么动静?”
陆灼透过玻璃窗往外看了眼, 皱眉:“好像是故障。”
时眠的呼吸声停住了。
“至于么?”陆灼有些好笑,懒懒地回过头瞥他,“我听说,你以前不是还很爱玩极限运动……”
他的语气一顿。
因为此时的时眠唇色惨白,鸦羽般的眼睫脆弱又无助地垂着,不住地颤抖。
陆灼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如此冰凉。
“你,真的恐高?”
陆灼感到匪夷所思。
但他放轻了声音,似乎是怕再大声一点,眼前脆弱精致的人就要真的碎掉了。
时眠闭上了眼,眼睫轻轻一颤。
——算是默认。
陆灼困惑道:“可是,去年你不是才去了内维斯峡谷,体验了那边134米的蹦极秋千吗?”
拍了照,还发了朋友圈。
时眠白了他一眼。
没什么力气,但是嫌弃得很直白。
时眠轻嗤:“我是在上面拍了照片,我说我自己跳了吗?”
陆灼挑眉:“那前年的迪拜高空跳伞?”
你亲口说的【参与】。
时眠:“我看人跳的。”
怎么就不算参与了?
陆灼:……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根据节目组发来的消息,故障排除要十分钟左右,而他们从最高点慢慢回到最低点,也需要十分钟左右。
陆灼动了动,好像要收回手。
时眠下意识地抓紧,尽显挽留之意,但很快,他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干咳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陆灼笑了笑。
他干燥温热的手掌盖住了时眠的双眼。
时眠的睫毛在他的掌心扇了扇,很痒。陆灼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收回,反而专注地看着对方,在自己偏深的肤色下,时眠的下半张脸显得格外白皙精致。
还怪好看的。
他轻啧了一声:“这种时候,你是不是就只能让我为.所.欲.为了?”
时眠:???
陆灼的另一只手,盖住了摄像头。
他低声道:“说起来,我也看过一篇——”
“你被我绑住了双手,单腿压在沙发上。”
时眠:?
“真可怜,毫无反抗能力。”
时眠:??
“但表情应该会很好看吧。”
时眠:????
陆灼的嗓音落在耳边,不急不慢的,甚至像是还带了一点学术的探究意味。
但听听——
这些都是什么话?!
时眠完全忘了自己是在百米高空之上,哪怕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他依然凭借着自己的印象,毫不犹豫地对着陆灼狠狠踹过去一脚。
陆灼像是闷哼了一声。
他坚持要说完:“你猜我绑你,用的是什么?”
时眠:……
陆灼低头看了眼,颇为遗憾道:“可惜我今天没有穿皮带。”
时眠:…………
他开始考虑和陆灼同归于尽。
但没等他想明白,现在扑上去是“掐死陆灼”还是“咬死陆灼”,眼前倏而就亮了。猝不及防的光线让他眨了几次眼,瞳孔慢慢聚焦后,他才看到陆灼身后的一大片枫叶林。
窗口外的秋色深深,枫叶林也带着多重色彩,从最深的焦糖色逐渐渐变为浓重的暗黄,再变为浅淡的金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过如是。
而陆灼坐在这片景色之前,硬朗的脸部线条上如镀了一层暖橘色的光,溶溶滢滢,连发梢都显得温柔。
就好像是——
陆灼的眉眼得意地往上挑:“说起来,你喜欢皮带还是手.铐?”
时眠:礼貌微笑.jpg
我喜欢揍你一拳。
——简直就像是老流氓。
摩天轮到了下来的地点,时眠急不可耐地跳下去,双脚踩到实地后,他从胸口处舒出长长的一口闷气,恐高症彻底痊愈。
于是,等陆灼插兜走下来的时候。
时眠毫不客气,对着他的小腿一踹。
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看着轮廓还挺清晰。
陆灼低头盯了两秒,缓缓不爽:“……你甚至不说谢谢。”
要不是他用心良苦,转移话题。
时眠能在上面这么“淡定”吗?
时眠理直气壮地瞪他。
“何况,”陆灼意味深长的微笑,“老实说,我俩的文,你是不是都看过?”
时眠耳朵瞬间通红。
“没有!你别瞎说!”
他的背影仓皇蹦跶。
陆灼:“……所以你果然又看过了。”
只是给了个皮带的关键词而已。
你居然就能知道是哪篇?
阅读量很大嘛。
陆灼:职业假笑.jpg
时眠直冲冲地往外走,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落荒而逃的仓惶。他时不时低头看眼手里的纸质地图,偶尔还对着远处的游乐设施指指点点,背影看起来真的很忙。
不过,皮肤白就是有皮肤白的好处。
比如羞窘时。
时眠背对他也没有用,后颈那一片皮肤仍是红的。
陆灼让工作人员对则他俩的任务卡,敲上了“摩天轮”的完成印章,然后磨磨蹭蹭地跟着时眠往鬼屋的方向走。
虽然这次的主要任务是三个项目,但游乐场的大部分区域都是对他们开放的,而且节目组的规划很用心,走在淡粉色的街道上,爆米花味和棉花糖味甜丝丝的飘在半空中,还有间隔二三十米的小摊贩NPC,笑吟吟地朝他们推销着手里的商品。
走去鬼屋的途中,时眠一直没有好意思正眼看过陆灼。
全程只能看到背影。
陆灼:……
好不容易到了鬼屋前,时眠依然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决绝地说:“你怕不怕?”
陆灼自然不会怕。
但他盯了时眠的后脑勺一会儿,眼眸里思绪沉沉。直到时眠差点就要炸毛回头,陆灼才突然走上前一步,伸手自然地扣住了时眠的十指。
陆灼语调自然:“有点怕。”
时眠茫然愣住。
在他的心里,陆灼已经快变成能上天入地、刀枪不入的硬汉超人了。或者就是设定了“没有恐惧”的机器人,除非芯片坏掉,否则不会后退。
怕鬼屋什么的。
总觉得很违和。
陆灼淡声道:“所以请好好保护我,谢谢。”
时眠欲言又止。
——这是你这么自然,就跟我十指相扣的原因吗?
好像有点gaygay的。
但“自言很怕”的陆灼,已经扯着他进入了鬼屋。
里面光线很暗,摄像头本身就拍得不算清楚,观众们只能看到他们牵了手。再加上“鬼屋”就像是对cp有特殊设定一样,仿佛在这样恐怖的极端环境下,两个人之间再亲密的动作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比如上一对进来的张生生和宋礼。
玩了趟鬼屋,互相拥抱了8次,啊啊喊叫着牵手10次。
差点还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差点迎面撞上就亲在一起了。
弹幕:
【合理怀疑你俩在借拍摄发展私情!】
而对于陆灼他俩“小儿科”的牵手,弹幕纷纷表示见怪不怪,甚至评价陆灼真是很不行。
【这种时候都不抓紧,活该你没老婆[鄙视]】
【愣着干嘛,抱上去啊!】
【愣着干嘛,亲上去啊!】
【愣着干嘛,趁这机会滚床单啊!】
【?刚进直播间,怎么就被诸位满地的裤衩子绊倒了】
但时眠没有这么淡定。
很烫的温度从对方的手掌传来,时眠忍了忍,在走过一扇门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道:“你这么怕么?”
陆灼:“嗯?”
时眠坦诚道:“你的脉搏心跳起码有150。”
陆灼:……
他的心跳不是为了鬼。
陆灼侧过脸,别扭地揉了揉鼻子。
“咚——”
出鬼屋的条件是要找到“门的钥匙”。他们翻找鬼屋的时候,披着白布的桌子底下,骤然钻出了一只眼圈乌黑、嘴唇血红的鬼,他还伸出两只干瘦的胳膊,桀桀地怪笑着抓住时眠的脚踝。
一般嘉宾都在这里被吓得魂飞魄散。
之前的张生生还被吓到惨叫着一蹦三尺高,直接双腿都挂到了宋礼的腰上。
然而。
时眠低头,热情举手:“嗨。”
陆灼保持着自己“怕鬼的人设”,没有吭声。
但表情怎么也装不出怕的样子,更像是在看一部特别无聊的三.级.片,甚至略显困倦。
鬼:……
给个面子好吗?
时眠回头看了眼,神情微妙:“……陆灼,你心跳好像下降了。”
陆灼:“是么。”
降得更平稳了好像。
鬼怪和他们面面相觑了数秒,终于哽咽了一声,可怜委屈地爬回了桌子底下,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搜索完这个房间的线索,走过一条幽幽的走廊,正要推开某个门。
女鬼推着婴儿车,带着混响的笑声。
踩着滑轮。
一身白地从走廊那头飘过来。
“呵呵……呵呵……”
音响效果不错。
弹幕吓得一片“我草”与“吓死我了”的哀嚎。
时眠观看了一会儿,一言难尽道:“好假。”
陆灼揉揉眉心,深表赞同:“确实。”
他真的要扮不下去人设了。
刚飘过去的女鬼:……
讨厌一切不怕鬼的顾客╭(╯^╰)╮!
时眠一边牵着人走,一边道:“说真的,我没感觉到怕。每次NPC出来的时候,我甚至还有点手痒,想揍。”
陆灼闭口不言。
——他何尝不是?
一个红衣NPC刚从门口爬出来,听到“想揍”的评价,愣了两秒,默默又爬了回去。
打工而已。
没必要为了工作挨揍吧QAQ。
于是,到了后半段,已经没什么工作人员愿意出来吓他俩了。
时眠顺利地找到了钥匙。
只是为了拿钥匙的铜箱子,时眠自然地松开了两人的手。陆灼观察了一下,时眠对他的态度很显然已恢复正常,加上NPC拙劣的演技,他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自己假装被鬼吓到,慌乱地把脑袋埋进时眠脖子里,然后偷偷吸两口”的剧本。
“拿到了。”时眠拿着钥匙对他晃了晃,“话说你为什么一脸的遗憾?”
陆灼叹了口气:“只是在想,如果我真的怕鬼,你会怎么对我……”
时眠的脸热了起来。
虽然在黑暗中,但他的脚步轻快,整个人都有种跃跃欲试的愉悦感。
时眠闷着嗓子道:“那就把你捆起来,让你无法反抗——”
陆灼:?
他闷闷地忍不住笑:“我带了皮带的。”
陆灼:……
还真是,睚眦必报。
第34章 你能不能啾啾 “陆灼,求你了。”……
时眠语气欢快:“还是你想要手铐?”
陆灼:。
就非要说回来是吧。
【什么手铐??】
【好污污污污污污】
【555555555~】
【啊?刚进直播间, 请问我是直接开火车,还是走个流程再5?】
“咔哒。”
时眠把钥匙插.入.了锁孔。
他僵在那里,语气严肃:“陆灼。”
“钥匙好像打不开。”
时眠轻声道。
陆灼浑身一僵。
【?????别吓我!】
【我亲眼看着NPC把开门钥匙, 放在这个地方的】
【等、等等, 我想起了一些影视剧, 都是“一群人不怕死的人去玩鬼屋,结果玩着玩着就陆续失踪, 最后只有主角孤独地和鬼对峙, 在无边的绝望中自杀”的剧情】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是不是没对准锁.孔?”陆灼的语气仍然很稳重, 他大步走上前试了试, 但只听到了钥匙哗啦哗啦的声音,门依然没有开。
时眠充满希冀:“怎么样?”
陆灼的语气已经沉了下来:“确实打不开。”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正说着,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垂下来。
一下一下的。
扫着他们的后颈。
时眠拍掉那东西, 恍惚道:“陆灼,你别闹。”
陆灼:“……不是我。”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我草我草我草……】
又一下扫在他的脖子上。
时眠僵硬地站在原地,伸手摸到了那东西。
是毛躁的头发触感。
时眠缓缓地抬起头,满满的头发之下, 他看到了一张破碎的、血肉模糊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弹幕喊疯了。
乌黑的发丝晃了晃,还有一滴血,“啪嗒”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正好落在时眠的脚尖前。
【靠靠靠靠靠】
【你俩不会碰上真的了吧?!】
【快跑啊愣着干什么!!!】
弹幕终于彻底疯了。
时眠和“女鬼”对视,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陆灼跟着双眼弯了弯, 伸手却轻松转动了钥匙, 单手推开了门。
光线从鬼屋外照进来,时眠笑嘻嘻:“骗你们的。”
陆灼:“别玩了,走吧。”
时眠对镜头挥挥手。
挂在上面的小姐姐鬼,不仅对着大家比了个耶, 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弹幕:
【…………】
【我恨死你们了。】
*
时眠在五颜六色的冰淇淋车前驻足。
戴着彩色帽子、小丑装扮的工作人员,咧着血红色的大嘴巴,热情地往时眠手上塞了一支冰淇淋甜筒。海盐味的冰淇淋,带着丝丝的甜味,拿在手里像是一片澄澈的蓝天。
“小丑”说:“我们这里不接受现金。”
时眠眨眨眼。
“小丑”嘻嘻笑:“付款的方式只有一种,就是你们必须有人上去坐海盗船。坐一次,抵一支冰淇淋。”
时眠从善如流地咬掉了最上面的奶油尖尖。
“没问题呀。”他含着说话,声音糊里糊涂的,“让陆灼上去坐。”
“小丑”挑事地看向他身后。
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时眠大方道:“我让他上去坐十次,你再请我们摄像师傅吃冰淇淋。”
陆灼:……
你是真客气啊。
十次是不可能的,但是时眠手里的这支得结账,陆灼磨了磨牙,最后只能面无表情地爬上去坐海盗船。
左边一个摄像。
“啊啊嗷嗷呜呜喔——”
吱哇乱叫。
右边一个摄像。
“啊啊嗷嗷呜呜喔——”
吱哇吱哇乱叫。
陆灼坐在正中央,双手抱着胳膊,表情冷酷得像西伯利亚冻熟了的冰雕。
满脸都写着“高、兴”。
终于海盗船缓缓停下,在两位面色惨白的摄像师对比下,陆灼的身形显得如此伟岸,工作人员崇拜地看着他,并在他的手上敲下漂亮的蓝色五角星。
“这是额外积分,”工作人员小声道,“陆老师你真的好厉害啊。”
陆灼不置可否。
他在用目光寻找时眠。
而时眠……
在一个动物发箍的摊子面前。
毛绒绒的,都是动物耳朵发箍。
时眠随手拿起一个可爱的小浣熊发箍,回头寻找陆灼:“你看这个,很不错!”
没有动静。
陆灼抱着胳膊,离他有三丈远。
时眠狐疑地眯起眼睛。
陆灼很淡定:“我是不会帮你付账的。”
“没关系,这个我可以自己来。”
时眠说。
付款这个和泡泡机,就只要坐【旋转蜜罐】。
陆灼:……
时眠看看他。
再看看Q版动物耳朵。
两秒后,他的双眼突然变亮。
他、好、像。
终于知道陆灼怕什么了。
陆灼倏而站直了身体。
时眠朝他蹦过来,笑得很开心:“陆哥。”
陆灼转身就跑。
他俩在镜头前,生动地上演了一场“你追我逃”的戏。街道的两旁,泡泡机还“噗噗噗噗”地对他俩吐着透明泡泡,在阳光下五彩斑斓。
氛围有点像偶像剧。
区别只在于——
偶像剧是假跑。
而陆灼是真跑,时眠也是真追。
摄像师悲催地扛着几十斤的器材,吐血地在后面撒腿狂奔,死命追着两人。
【救命,这画面好好笑】
【心疼摄像师一秒】
【我已经到了既能磕cp,又能共情打工牛马的年纪了(疲惫微笑)】
几分钟后。
摄像师气喘吁吁,满脸绝望。
真完蛋啊。
还是追丢了。
【2333333】
【陆灼&时眠:突然退出群聊.jpg】
他俩消失了很久,等再次出现在镜头里,就是在“高空一线牵”的项目处。
陆灼脸色阴沉的,戴着小浣熊的发箍。
时眠在他的旁边“吐泡泡”。
站岗敲章的小助理被他俩左右堵住,像是一只无助柔弱、瑟瑟发抖的小鹌鹑,被包围在桀桀怪笑的阴险秃鹫里。
时眠发出“嘎嘎”笑声,利诱道:“你给我们敲个章。”
“你答应的话,发箍、棉花糖、陆灼的签名照都是你的。”
他一样一样地说。
东西也跟着一样一样地放下来。
小助理瑟缩抱着印章,又忍不住好奇:“如果我不答应呢?”
时眠无辜道:“那你就只能获得:手铐、小皮鞭,以及绑架你的悍匪了。”
小助理:……
你俩究竟是从哪儿拿来的?
时眠:“鬼屋啊。”
一开始那些NPC还不想给。
但他和陆灼多进了几趟鬼屋,一边逛一边还在那里指指点点,一会儿说“这个装饰好像塑料的,一点创意都没有,要是我的话就在这里放几个纸扎的人”;一会儿评价,“直接跑出来吓人有什么意思,要是我的话就在这里放满雕塑,看起来好像没有藏人,等他们放松警惕了再跳出来”。
等等等等。
NPC终于忍无可忍。
将他们要的东西飞快打包好,连人一起丢了出去。
——哪里来的杠精?给我滚蛋!
事了,NPC还在鬼屋门口放了块木牌,上面用油墨笔临时书写着:
“时眠与陆灼不得入内。”
小助理:……
你俩真配。
弹幕:……
【恶霸夫夫:)】-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小助理最终坚守住了核心阵地,却也不得不对他俩让了一步,同意这个“高空一线牵”的项目只需要一个人完成。
时眠抱着属于两人的小背包,忧心忡忡:“要不算了吧?我觉得好危险。”
他站在底下,只是往上看,都觉得一阵一阵地腿发软。
陆灼瞥他一眼:“放心。”
时眠一点都不能放心。
陆灼要去爬很高的楼梯,还没走两步,衣角就先被人扯住了。他的视线自然往下垂,那细长的手指死死地揪住了他的毛衣,或许因为过于用力,指关节处有些泛白,但到了指尖的部分,又带上了淡淡的粉。
……是真的很想让人欺负一下。
陆灼无声地眨了下眼。
时眠仰头看着他,眸中担忧的情绪晃荡:“别去了。”
陆灼反问:“没完成,有惩罚怎么办?”
时眠犹豫了一下,很快下定决心,紧紧抓着毛衣:“一起受罚,也还好。”
陆灼:“可万一惩罚是蹦极?”
时眠松了一根手指。
陆灼补充:“刚来的路上,也看到了跳楼机。”
时眠又松开了一根手指。
他乖巧地捧着书包,对陆灼礼貌微笑:“陆哥,早去早回。”
陆灼:……
小没良心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昏黄的天空在西边晕染出层层叠叠的暖色,陆灼看了眼时间,伸手在时眠的头顶用力按了按。眼前盖住阴影的片刻里,时眠听到了陆灼笃定的、带笑的嗓音——
“乖乖等着。”
时眠抿了下唇。
等陆灼手都收回去了,他才像是不情不愿的,小声回应道:“哦。”
时眠仰头,依然腿软。
他默默坐在花坛边上,抱着膝盖,格外专注地看着高空的绳索。
没多久,上面就多了个人。
百米高空风很大,他看到绳索在摇摇晃晃。
——陆灼绑的安全带够牢靠吗?
——他会不会在上面感到后悔害怕,却又不好意思下来?
——绳索晃得好厉害。
时眠的心绪静不下来。
他很怕看这样的设施,只要仰着脖子,身临其境的眩晕感就几乎剥夺了他的所有感观,就连充血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好怕。
但挪不开眼。
陆灼的身影,在高空中渺小得像是一只鸟。
走到中段的时候,陆灼好像还有一个地方没踩稳,整个人狠狠地晃了晃。
时眠的心跟着漏跳了一拍。
好在陆灼很快重新调整重心,虽然慢,却很稳定地继续往前走。
时眠咬着腮帮子,等到人影到了终点处,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背后已是满身的冷汗。
陆灼停在那里,举起手,好像在拍风景。
而时眠心随意动,举起手机,在拍他。
编辑朋友圈。
再输入文字。
大概前后相差了一分钟,他们两人同时发布了朋友圈。
陆灼:【一览众山小[照片]】
时眠:【像个盖世英雄[照片]】
(仅陆灼不可见)
同样的黄昏。
同样的隐在背景里的摩天轮。
时眠看得一愣,隐约觉得哪里好像有点微妙。
但还没等他想清楚,时臣的电话就催命一般地打了过来。
时眠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接通。
时臣:“在拍节目?”
时眠看了眼镜头,鼓了鼓腮帮子:“嗯。”
时臣:“你那张照片——”
时眠心口猛地一跳。
不对。
时臣有陆灼的微信呀。
那岂不是说,他刷到了两人的朋友圈?该不会大哥误解了什么吧?!
时眠油然生出一点慌乱。
时臣:“那照片,是你意中人?”
时眠心脏骤停。
他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是用词。
“盖世英雄”什么的,属实是情绪上头,太过基情四射了。
时眠赶紧开口澄清:“不……”
时臣很费解:“你意中人,是只燕子?”
时眠呆了整整5秒,才从喉咙里硬卡出一个语气词:
“啊?”
时臣嫌弃:“还是只喜欢停电线杆的燕子。”
大哥表示疑问。
大哥表示不理解。
——现在的小朋友,搞起抽象来真的是太抽象了。
时眠:……
他仔细看了眼照片。
时臣还真没说错,因为隔得很远,他又没有把人聚焦放大,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陆灼停在了电线杆上”,甚至可能还能发出点“啾啾”的声音。
他搔了搔脸颊。
陆灼从楼梯上下来,眼中带一点微不可查的骄傲。
时眠蹲坐在那里的样子很乖巧,看起来很像是等家长来接他的小朋友。陆灼不可抑制地心软了一下,嘴角扬起些许:“发什么呆呢。”
在想什么?
不会是沉溺于他的飒爽英姿吧。
时眠捧着脸,非常认真地说:“在想你。”
陆灼心跳猛然加速。
“想你啾啾的样子,”时眠眼巴巴地说,“你能不能对我啾啾两声?陆灼,求你了。”
陆灼:……
什么玩意儿???
我在上面九死一生,你满脑子就想了些这个?
气笑了。
第35章 他喜欢我! 时眠突然怀疑。
外景一天折腾下来, 所有人都灰扑扑的。
除了时眠。
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风姿绰约,风华绝代。
张生生看得欲言又止, 评价道:“你好像个被喂饱了的狐狸精。”
时眠还挺高兴:“是吗?我看起来这么帅。”
张生生张了张口。
——其实他不是那个意思。
童话色的摩天轮下, 浸着薄纱般月色的暗色夜空, 烟花绽放的刹那,粉紫与鎏金交织的焰光先从天际炸开, 再拖着细碎的光尾落向摩天轮的座舱, 如梦似幻。
时眠在充斥着甜味的夜风中闭上了眼。
他的动作, 是“少女的祈祷”。
陆灼眉眼带笑, 没有看烟火,而是专心看着他。
时眠舒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 瞳孔中泛着温柔的碎光。
陆灼轻声问:“许了什么愿?”
时眠认真:“希望我能够恢复记忆。”
陆灼恍惚了一瞬。
仔细算来,时眠出事至今还不到半年,可他如今回想起以前的针锋相对,总觉得恍如隔世。
时眠侧过的脸被烟花镀上一层暖色, 他的两颊有点红,手里拿着浅蓝调的高脚杯,上面碎碎的冰渗透了液体,像是把夏日清晨的天空揉碎了装进去。
陆灼微微笑了一下,正要收回视线——
等等。
脸有点红?
陆灼重新凝神, 打量着时眠的神态。
时眠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样子, 只是略显憨态地对着杯子笑一笑,眯着眼睛高高兴兴道:“小冰冰。”
陆灼:……
他拿了杯同款,在口中品了两秒。
陆灼转头问工作助理:“今晚的饮品有含酒精?”
助理回过头,神色随意:“啊, 有的。不过陆老师不用担心,这酒才4度,不会醉的。”
陆灼:“……不好说。”
时眠笑嘻嘻的,亦步亦趋,跟在陆灼的身后像只小尾巴。
碰到一个工作人员。
时眠就热情招手:“嘻嘻,早上好啊。”
工作人员茫然地看向黑漆漆的窗口。
碰到一个嘉宾杜温书。
时眠照样热情招手:“你好,吃早饭了没?”
杜温书的脑瓜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碰到又一个……
时眠没来得及招手,他被陆灼拎着衣服拽进了他们的房间。
他被用力丢尽了柔软的床铺。
时眠呆呆地坐了两分钟,然后和半蹲着的陆灼对视两秒,热情地举手:“嗨~”
陆灼打断施法:“早上好。”
被抢了台词的时眠傻了一会儿。
他看起来又要抬手,陆灼再次打断:“我也吃过早饭了。”
时眠:“……哦。”
陆灼刚松一口气,却见时眠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兴奋地爬起来,扒拉着他的胳膊问:“你晨练了吗?”
“晨练了。”
陆灼轻描淡写,挑了下眉。
时眠发出了“噗噗”的笑声。
陆灼正在思考这个笑声意味着什么,眼前的小醉猫就已经主动凑了过来,伸手开始扒拉他的衣服。
——图穷匕见。
有人想偷偷脱他的衣服,摸他的腹肌。
陆灼抵死不从。
你来我往,你攻我防。
两人从边缘一路斗争到床的正中心,最终以陆灼借助体型差,压住时眠的双脚为结尾。
“小醉猫”还在哼哧哼哧地努力,语气里有瘪瘪的委屈:“你好小气。”
一边告状,一边偷偷地伸出右手。
可惜又被陆灼逮住。
还反手扣在了他的头顶上。
小醉猫试图讲理:“你说你晨练了,我才想要检查检查的。”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
小醉猫嘚吧嘚吧。
嘴巴显得很吵。
陆灼在回过神之前,就已经鬼使神差地俯身下去。
想让他闭嘴。
想让他变乖。
……想亲。
时眠无辜的眼神对上了他。
陆灼的呼吸,几乎就落在对方的唇角。
他低声道:“如果你恢复了记忆。”
时眠歪了下头。
特别信任,特别柔软的样子。
陆灼看着时眠眼眸里的倒影,微微晃神:“你还会记得这段时间吗?”
问完,陆灼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但时眠笑得明晃晃的:“会啊。”
他答应的很笃定。
可恰恰也是因为,太笃定了。
陆灼眼眸里翻涌的情绪和冲动都淡了下来。他对着时眠笑了一下,垂下的领口处露出了一截锁骨,就这样直白地吸引走了小醉猫的注意力。
时眠伸手去够。
陆灼像捏猫爪一样,捏了捏他的手指,说:“睡吧。”
时眠絮絮叨叨:“我不睡,我要给你讲故事。”
陆灼平躺在旁边,没回应。
时眠自己一个人好像都能玩得很好,语气一点没受影响,特别高兴地说:“你有没有听过《卖核.弹的小女孩》的故事?很治愈的。”
陆灼睁眼:“没有听过。”
他听的版本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时眠更高兴了:“那我跟你讲啊!”
“就是一个小女孩,她从小生活在最寒冷的地方。这一年冬天,雪格外的大,冻得她的双手双脚都肿胀皲裂,她孤独又寒冷地走在风中,她走了很久很久很久……”
时眠的声音娓娓道来。
陆灼逐渐放下了身体的疲倦,慢慢地闭上了眼。
“终于,她遇到了一个善良的人,她对那人说:哥哥,你能买一颗核.弹吗?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饭了,求求你了。”
时眠说“求求你了”四个字的时候。
嗓音总是格外的软。
折腾了一天的陆灼,几乎要陷入甜美的梦境。
“小女孩又问了一遍,哥哥,你能帮帮我吗?
哥哥说,不能。”
陆灼:……
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放松的四肢又紧绷了。
“小女孩说,这样啊,那我只能去见我的奶奶了。
说完,她就按下了核.弹的按钮。
当天晚上,她和城市的所有人都如愿见到了奶奶。”
陆灼:…………
彻底没法睡了。
时眠侧过身,眼神炽热地看着他:“我再给你讲一个。”
陆灼:“谢谢,不必了。”
时眠全当没听见,非常固执地开口:“这个故事叫《食人鱼的女儿》。”
陆灼抗拒:“我只想听《海的女儿》。”
时眠坚持要讲,徐徐道:“那是一只被王子捡上岸的食人鱼,他从小生活在海里,因为自己的食性与人不同,所以他在海底一直备受其它鱼类的歧视。
所有鱼都不断告诉他:你是食人鱼,是不会有人爱你的。”
陆灼沉默。
说实话,他有点听饿了。
“可是那一天,他被人捡上岸了,他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王子。
在岸上的每一天,他的双脚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疼痛,可是没有关系,只要能见到王子,他就会很开心。在年终的晚会上,王子对着海边出神,食人鱼为了让王子开心,他忍着疼跳了支舞。
王子说,你跳的真好,以后就当我的舞姬吧!”
陆灼稍稍放下了心。
他想,这个故事还挺正常的。
除了把主角的身份换成了古怪的食人鱼以外,别的都是他听过的正常剧情。
“可是后来,王子忘了他。
食人鱼看到王子娶了邻国的公主,心碎落泪——”
陆灼:懂。
接下来就该变成泡沫了。
真是可歌可泣可叹的爱情故事。
时眠同样叹了口气。
他说:“在婚礼的那天,食人鱼把所有宾客都关在了宴会厅里,没有人知道宴会厅里发生了什么,只有源源不断的浓稠献血从门缝里流出来。等终于来了个猎人,打开了宴会厅的大门,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叠在一起的累累白骨。
还有海人鱼的歌声。
我给你唱!”
陆灼翻身就想去捂时眠的嘴。
可惜晚了一步。
时眠高声歌唱:
“我爱我的王子,
可是他不爱我;
为了让他爱我,
我折断了他的双脚,砍断了他的胳膊,用珍珠替代了他的眼睛,用海螺替代了他的耳朵;
他听不见了,他看不见了,
他只剩下我;
可是他还不爱我,
没办法呀没办法,
我就把他吃掉啦。”
陆灼心如死灰地听着魔音绕耳。
三分钟后。
他们的房门被无数双手愤怒地砸响。
为了维护和平,对方推出了最礼貌、脾气最好的宋礼来作为交接人,客套地和陆灼商量道:“陆老师,请您想想办法,让您房里那个坏掉的[二胡]闭嘴好吗?”
陆灼:……
宋礼带着黑眼圈,疲倦道:“请您考虑一下,在凌晨听到这种歌声——”
“以及这种歌词——”
陆灼头疼地掐了掐眉心:“好的,我明白了。”
接下来又是一场大战。
讲道理,无果;用武力胁迫,无果;
试图用毛巾去捂住他嘴,还没成功,陆灼自己就先下不去手了。
最后,陆灼只能好声好气地和时眠商量:“你不能高声唱歌。”
时眠不服:“为什么?”
和醉猫说什么“现在是晚上,别人要睡觉”这种道理是没有用的。
陆灼面无表情道:“因为我想听。”
时眠震惊。
陆灼:“我不想和别人分享,你可以只给我一个人唱吗?”
时眠犹豫片刻,点头:“好的。”
两个人埋头裹在被子里。
可惜没有任何的“美好”与“暧昧”,只有絮絮叨叨的各种□□,和更加黑暗的歌声。
*
次日。
陆灼脱离了拍摄。
他原先就有别的日程,之前也和节目组打了招呼,只是临走前,他看了眼熟睡的某人,下意识地找来了一张便利贴,写下了两句嘱咐。
写完了,陆灼盯着看了半天。
最后还是摸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
只是交代了节目组,到时候转告时眠一声。
于是,等时眠醒来时,房间里已经只剩下了他自己。虽然昨晚有点醉了,但毕竟度数低,时眠也没有什么后遗症,只是觉得身体有点莫名的“虚乏”和“疲累”。
他的脑子里没留下多少昨晚的回忆。
只有零星的碎片,让他仔细琢磨了一下。
片刻后,他给时臣打去了电话,语气分外严肃:“哥。”
时臣的眼睛还盯在文件上:“嗯?”
时眠义正言辞:“我有点怀疑,陆灼喜欢我!”
时臣顿了顿:“哦?”
时眠:“真的。”
时臣皱着眉,将文件丢到一边,手指在扶手椅上敲击着像是在盘算什么。
“他亲口告诉你的?”
大哥的口吻听起来格外的不善。
但时眠不太在意这种细节,他慷慨激昂道:“不是,是我自己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
时臣的语气更沉了。
时眠努力回想:“我昨天晚上和他发生了一点事,但是前面我忘了,后面我忘了,估计也不重要。反正我就记得,他好像很认真地对我说。”
时臣“咔啦啦啦”地捏碎了一串玉石珠子。
“他、说、什、么?”
大哥听上去,好像想和陆灼决斗。
时眠挠了挠后脑勺,解释:
“他说,他很喜欢我唱歌。”
“他还想要我只唱给他听。”
大哥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哥?”时眠试探开口,颇为忧愁,“你说我怎么拒绝他比较好?”
时臣:“……你。”
说不出话。
时大哥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要不先不拒绝吧。”
能听他弟弟唱歌。
这实在是太爱了。
而且,估计审美也得是偏得令人怜悯——
作者有话说:时臣:我居然说不出这小子一句坏话……
第36章 家属过来 “哦,他原来还不算啊。”……
时眠的自信只持续了十分钟。
因为他发现, 陆灼居然已经走了。而且走了就算了,陆灼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这是正儿八经对喜欢的人的态度吗?
好吧, 可能陆灼并不喜欢他。
时眠灰溜溜地想。
没准陆灼真的只是喜欢他唱歌。
工作人员端着一杯豆浆和一盒药片靠近, 说:“陆老师托我告诉您——”
时眠反应很大地转过头, “唰”的一下,好像两只耳朵都像是竖起来了:“他说什么?”
“他说让您记得吃药。”
工作人员憨厚地笑, 又道, “他说您昨晚彻夜歌唱, 嗓子一定是累坏了。”
时眠:……
手里被塞了一盒“金嗓子喉片”。
时眠端着豆浆站了会儿, 润了两口。他惆怅地接受了来自全球首位歌迷的馈赠。
*
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
从来没有觉得拍节目有这么孤单。
时眠看看天空,问身边的摄像师:“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太安静了?”
摄像师傻乎乎:“没有啊。”
和往常一样, 挺热闹的。
时眠轻“啧”了一声。
片刻后,他又忍不住开口:“你会不会觉得,拍惯了两个人,现在只拍我一个人很无聊?”
摄像师:“不会啊。”
少拍一个人, 还少了工作量呢。
时眠:……
可真是话不投机啊。
按照节目日程,他们这一天可以在“村庄”里面探险,小路上设置了一些节目组放好的箱子,里面有【组队卡】(可以指定两人暂组cp),【换队友卡】(可以自主选择是否交换队友), 【绑定卡】(限制两人的手必须捆在一起)等等。
其他cp们两两出发。
而时眠拿着个保温杯, 也不去做任务,就揣着杯子到处指指点点。
中途偶遇张生生和宋礼。
他俩正拆出了一张“破坏卡”,可以指定接下来的半小时内,任何两个人不能见面、互动。但两个人商量了一下, 选择放弃这张卡片。
时眠指指点点:“看,灰姑娘和白雪公主。”
两人都这么善良。
撞款式了。
注定不能在一起。
摄像师:……
中途又偶遇白邯和商煜城。
他俩获得了一张“交换队友卡”,白邯看起来蠢蠢欲动,而商煜城正在用目光逼视对方。
时眠指指点点:“看,大灰狼和拇指姑娘。”
两人属于不同的童话。
一个格林,一个安徒生。
注定不能在一起。
摄像师:……
白邯站在商煜城的身边,身高差异确实是大了点。
中途偶遇一只大黄狗。
大黄狗“嘶哈嘶哈”地吐着舌头,正在热切地朝着一只狸花猫献殷勤,它一边挨着狸花猫的揍,一边百折不挠地凑上去,揍糊了狸花猫满脸的口水。
时眠抱着胳膊看了一会儿。
然后,指指点点:“猫和狗,物种都不一样。”
他对着大黄狗认真地讥讽道:“你死心吧,这段爱情是注定不会有好结局的!”
摄像师:……
大黄狗:“汪!”
【怨气好大啊,谁惹他了?】
【你不看看今天谁不在呢[吃瓜]】
【不管,我磕到了】
弹幕照样磕起了cp。
根本不管cp本人的死活。
时眠摆了明的心情不好,路过的猫猫狗狗都要被骂,就连麻雀在他的头顶上飞过,他都非要嘴麻雀几句。
在时眠招惹更多的是非之前,摄像师终于忍无可忍,拉着他远离了是非之地。
然而,时眠又像是注定今天要走好运,在发表了诸多人憎狗厌的言论后,他随便走在路上,居然就踢到了节目组安放的金色箱子。
里面有三张“强制组队卡”。
“哦豁。”
时眠缓缓地眯起了眼。
摄像师心头涌上一股不安的感觉,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时眠突然坏笑了起来。
时眠笑嘻嘻:“我要用这三张卡。”
摄像:“同时?”
时眠确定地点头。
三分钟后——
所有嘉宾都被节目组的人强行分开。
导演焦头烂额地跟他们解释了,接下来的两小时内,必须一起行动的四对cp:
宋礼和白邯。
张生生和杜温书。
时眠和郁怀。
还有,商煜城和狗。
“噗嗤。”
白邯笑到一半,突然撞上商煜城的死亡视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商总整整沉默了五分钟,才终于纡尊降贵地开口:“……为什么是狗?”
导演擦汗道:“也许是因为,少一个人?”
【听完导演一句话,如听一句话】
【听完导演一句话,浪费我三秒钟QAQ】
【不敢笑,但商煜城的表情真的好好笑】
【一句话,让身家千亿的霸总为我神魂颠倒——】
真·颠倒。
郁怀哭笑不得地找到了路边蹲的时眠。
她捋了捋耳边的长发,贴心问道:“听说你到处在拆cp?”
“没有的事。”时眠笑眯眯,道,“等回别墅,我泡方便面请你吃呀。”
郁怀敬谢不敏:“不用了,你的厨艺我不太放心。”
时眠遗憾道:“那太可惜了,你尝不到我的最新创意了。”
郁怀:……
很好。
听起来更不放心了。
半小时后,无聊压马路的他俩,又在路边捡到了一张“绑定卡”。时眠仅思索了几秒,就果断把这张卡用在了“商煜城和狗”的身上。
郁怀欲言又止:“你可能会被打。”
时眠:“没关系。”
他快乐就好。
而他想想商总被迫抱着一只狗走的样子,就觉得很快乐。
接下来的两小时,他俩陆陆续续又捡到一些卡片,而这些稀奇古怪的功能,全都被时眠以最损的方式用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两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别墅。
郁怀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进门就径直躲回了自己的房间。而果然,其他嘉宾回到别墅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时眠。
只是还没来得及找,时眠先端着长长的托盘出现了。
“你还敢出——”
戛然而止。
他们看到了托盘上放着七八碗泡面。
嘉宾们下意识一愣。
趁这个机会,时眠抓紧时间安利:“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为诸位准备了丰盛的晚饭!”
众人:……
时眠的厨艺,能吃吗?
时眠积极推荐道:“口味多样,每一个都是时大厨精心制作,请大家自由选择。”
根本没有人敢选!
时眠还搞饥饿营销:“先到先得。”
众人更是齐齐倒退三步!
终于,张生生忍不住好奇,上来狐疑地掀开一个泡面的锡纸盖子,看到里面白白的糊成了一片,忍不住震惊道:“这是什么口味?!”
泔水吗。
时眠低头看了眼,见怪不怪:“哦,我用咖啡牛奶泡的。”
张生生吓得赶紧盖上。
多看一眼他都会觉得,自己的理智受到了重创。
时眠一一为大家介绍:“这是柠檬水泡的,这是芬达泡的,这是可口可乐搭配了棉花糖……”
嘉宾们一哄而散。
没有人要再找时眠算账。
开玩笑,找他算账,
他非要用“黑暗泡面”跟你道歉怎么办?
还是留点血条,等着吃节目组的正常晚饭吧。
于是。
等陆灼匆匆结束了其它拍摄,赶到恋综节目现场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时眠孤孤单单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瘦削的身形显得格外寂寥无助。
陆灼的心顿时塌陷了一块。
时眠听到动静,委顿地抬起头来。
陆灼顿了顿,轻声询问:“怎么了?”
时眠可怜巴巴地告状:“他们不理我。”
些许怒意染上陆灼的眉头。
时眠又说:“我给大家做了饭,他们也不吃。”
陆灼干咳了一声。
……这个就算了。
但时眠焉巴巴的,看起来特别需要鼓励。
陆灼晃了晃他的膝盖,暗示道:“我忙了一天,还没吃饭。”
那些人不吃,他吃。
时眠双眸微亮。
他转身就去给陆灼做了个满汉全席。
具体是指:红烧牛肉面、鲜虾鱼板面、酸辣牛肉面。
三个泡面,颜色丰富的放在面前。
令人感动。
上面还卧了鸡蛋。
陆灼要求不高,又在吃前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所以面无表情地吃了大半,最后还能平静地给出一句点评:“挺好吃的。”
陆灼的五官,在氤氲的热气中变得柔软又模糊。
声音隔着雾气,像是美好的梦境一般。
时眠看了会儿,满足地笑弯了眼。
陆灼认真道:“但是答应我。”
时眠的眼里,专注得只有一个倒影:“嗯。”
陆灼:“下次不要搞创意,往里面倒酸奶了好吗?”
时眠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你后面还有单独的行程吗?”
那语气听起来,如果他回答“有”,他都要怀疑时眠下次就要在泡面里下毒。
陆灼:“没有了。下次可以不放了吗?”
时眠:“好哒^^。”
**
又到了周末,时眠再次治疗的时间。
虽然大哥一定要坚持来陪同,但时眠也终于遵守了自己的约定,把陆灼也一起叫了过来。
时眠不放心地叮嘱道:“我现在进去,你俩在外面好好的,不要吵架。”
陆灼嘴角微抽:“我成年了。”
又不是小孩子。
要和人在医院里吵架。
时臣则上前一步,揉了揉时眠的碎发,道:“少管闲事。”
时眠哼唧了一声,不太爽地揉着自己的脑袋进去了。
两个身高马大的男人等在治疗室外,气氛莫名带上了一丝紧绷。僵持了片刻后,最先打破的居然是时臣。
陆灼本以为,时臣无论如何,对自己总归是恶感居多。
然而,时臣开口时,却带着点轻微的友好:“很辛苦吧?”
陆灼:?
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但是,他吃完时眠的泡面,回家拉了两天肚子。
所以估计是挺辛苦的。
他的沉默,是一种默认。
时臣走上前,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惆怅道:“辛苦了。”
陆灼嘴比脑子快,下意识喊人:“客气了,哥。”
时臣:……
陆灼:……
时臣看他的眼神,好像开始变得不友善了。
陆灼有口难言,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默然闭嘴,还转移开了视线。
看起来就像是心虚了。
里面治疗的声音传不出来,陆灼低垂着眼,慢慢地走神。他和时臣这样并排等候在这里,彼此间尴尬中又带点和平共处,这场景莫名有点眼熟。
陆灼油然生出一种“他和的家属陪着一起来产检”的迷惑感。
他大概是疯了。
“家属麻烦过来一下。”
治疗的中途,医生抽空出来找人。
听到“家属”二字,陆灼下意识地站直了。
时臣:。
冷冰冰地给了他一记眼神。
陆灼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哦。
他还不是啊。
第37章 通缉陆灼 他俩要私奔。
无数记忆碎片从混乱的记忆海中翻滚, 浮上来又重新沉下去,他分不清远近,也分不清真假, 只觉得每个碎片都像是带着极为模糊的锋利边沿, 一次次地割伤他的神经。
他甚至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小时眠”冷冷淡淡地站在那里, 眼前突然落下了一片阴影。
一个比他高半头的男孩子,正装模作样地对他咧嘴笑, 右侧的虎牙显得活泼又自信。
“这是陆家的小子。”
旁边的声音很模糊。
“他和你年纪差不多, 你们一起好好玩啊。”
那个声音嘱咐了一句, 然后从他的视线里慢慢地退了出去, 还反手关上了房间门。
“小时眠”静静地看着。
而那个虎牙小男孩,突然绽放出一个开朗的笑容,伸出手掌对他说——
“嗨, 我叫陆灼。”
“我比你大,你要喊我哥。”
*
时臣跟着医生,在办公室里坐定。
刚一落座,医生就重重地叹了口气。
时臣的心都跟着吊了起来, 一时间,他猜测了很多种悲观的可能性:
比如弟弟的失忆症彻底治不好了,失忆症越治越乱治疗方案彻底宣告失败,或者时眠还有其它的车祸后遗症,甚至可能时眠得了绝症, 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那么他爸妈到底要怎么接受这个事实?他如何安抚好时眠的情绪?如果现在的医疗手段无法治愈,他要不要让小眠用一下还没成熟的细胞冷冻手段,以便等待未来?还是去推动脑机接口呢……
话说之前他还用私人资金买了一块墓地。
依山傍水,风水极佳。
本来是打算等他百年之后, 自己埋到那里去的,现在难道要先给小眠用吗?
医生叹气道:“你弟弟啊。”
时臣沉痛地垂下头,绝望道:“您说吧。”
我承受得住。
医生:“他很缺乏安全感。”
——缺乏安全感,对应的是什么绝症?
时臣的思维跑偏了一瞬,片刻后才被拉回了正轨。
他震惊问:“您只是想说这个?”
医生严肃道:“不能小看情绪的作用,这几次的治疗效果不如预期,我怀疑就是和他潜意识里的情绪相关。我能否问问,他是否有儿时创伤之类的呢?”
时臣顺着医生的问话想了想。
“创伤……应该没有吧?”
他不太确定。
但车祸之前的时眠,为非作歹张牙舞爪,很有活力,不太像是有创伤的。
更像是给人创伤的。
“但可能小时候,大家对他的关心会比较少。”时臣皱着眉,一点一点地回忆起来,“我们家孩子比较多,爸妈忙不过来,他也很少有和同龄人玩耍的机会……”
说着说着,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老三从小身体很差,时臣隐约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自己是住宿生,并不经常回家。但在周末回家的数次里,爸妈经常都不在家。
——大概是抱着老三去医院了。
唯有一个小小的时眠,孤零零地被丢在家里。
时眠不爱开灯。
他通常都会安静地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
坐在沙发上。
坐在黑暗里。
默默地发着呆。
有一次,时臣回家拿东西。
空旷冷清的客厅里,时眠突然叫住了他:“哥,我想养只狗。”
时臣愣了一下,不解:“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时眠沉默了一会儿,低低道:“我同学养了。”
时臣挠了下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好像是挺喜欢毛绒绒的。他也就没多想,只是直耿耿地回应道:“不可能的,爸妈怎么会同意?”
小弟弟的体质很敏.感。
如果家里多一只小动物,可能小弟弟就会过敏生病。
所以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那会儿的时臣,才十二三岁,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自然也就没有意识到,在他这么断然回绝的态度里,本身就意味着一种隐晦的残忍。
时眠低下头:“……哦。”
他妥协了。
再一次的。
后来时眠没有再提及过养狗的事。
而时臣自己忙于学业,也很快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
医生劝导道:“病人治疗期间,家人的支持是很重要的。你们还是要多在意他的心理状况。”
“我知道了。”
时臣迟疑开口。
回去就买条狗。
*
“嘎吱。”
门开了,时眠被护士引着走出来。
陆灼脸上挂起笑,语调戏谑中带着点散漫:“放心吧,我和你哥还没打起来……”
话音骤止。
时眠的眼神有点空茫,听到声音后,他甚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虚虚地聚焦到他的脸上,反应迟钝地开口:“你说什么?”
陆灼笑意顿时收敛。
他从护士手里接过了时眠,领着人往走廊的窗台边站了站。
秋冬的风带着冷意,簌簌卷落了红枫的叶子。红枫还占据着秋色的大片画幅,树杈上仍是一团团深红,像遗落在凡间的火焰灼灼燃烧,但在烈火之下,腊梅的花苞已经逐渐圆满,悄无声息地藏在火红的颜色下蓄势待发。
新的季节很快就要来到。
时眠以视线一寸寸感知着世界的真实,眼中的茫然缓慢消退。
陆灼思考状:“下次我们再来看病——”
时眠好奇地抬头。
陆灼:“我打算带点烤红薯、糖炒栗子、桂花糖芋艿、烤年糕、奶油蛋糕和苹果挞。”
时眠:?
怎么还中西结合的。
陆灼一本正经:“犒劳你。”
时眠:“……你这是喂猪吧?”
多喂几次,他想必很快就能变成“日寸日民”了。
医院总像是一个充满了规则怪谈的逃脱类密室,一旦里面的“玩家”有机会逃离,他们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并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时眠蹭上了陆灼的车。
还是冰淇淋配色、他最喜欢的那辆。
时眠心情愉悦的,给了车车一个超大的拥抱。
车子飞快地驶出医院范围,陆灼若有所思道:“我感觉好像忘了点东西。”
时眠摸了下衣兜:“没有吧。”
手机还在。
别的没带。
陆灼:“也是。”
又行驶了一段,时眠心不在焉,偷偷摸摸地观察陆灼。
他的记忆仍然是混乱的。
最大的问题就是,这次他从诊室出来,好像有点分不清记忆的真假。
但这些回忆里,有好多个陆灼。
——他和陆灼在摩天轮上,他看着陆灼的脸缓缓靠近。
这是真实的过去吗?
——他挑灯苦读了两个月,终于拿着“月考第一”的成绩单,有意无意地在陆灼面前晃,享受着陆灼又绿又白的脸。
这是真实的过去吗?
——他被陆灼压在房间里,脖子上有一个皮质的项圈,上面缀着一颗很大的蓝宝石,旁边是英文花体字的“Mian”。耳边,陆灼的喘息声微微,带着蛊惑的笑意,说,“你逃不掉的。”
这又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呢?
时眠认真地观察着陆灼的侧脸。
他有好多问题想知道答案。
陆灼硬生生在十几度的冷风中,被人看出了一身的汗意。终于等到一个红绿灯的间隙,陆灼握着方向盘,任由掌心的冷侵蚀体温,他说:“你想问我什么?”
时眠想了想。
他只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我们俩睡过么?”
红灯跳转,陆灼猛地踩了个急刹。
后车传来了几声咒骂。
时眠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陆灼:???
你知道什么了。
他的大脑嗡嗡地发热,还在谨慎地思考,时眠这句话里“睡过”的定义是什么。如果只是同床共眠,那他们睡过,不止一次;如果是别的定义……
“我到了。”
时眠提醒他。
陆灼:“哦、哦。”
胡乱应答。
时妈妈正在院子里裁剪花枝,看到两人进来,先是愣了一下,态度热情地招呼了一句:“哎呀,小陆啊。”
“阿姨好。”
“小陆来做客,那吃了饭再走吧。”时妈调整了一点方向,对着时眠问,“对了小眠,你哥呢?”
两人齐齐止住了脚步。
陆灼沉默片刻:“……我想起来,我们忘记的是什么了。”
时眠:“……会死的吧。”
两人和温恬女士打了声招呼,急匆匆就往车上赶。
与此同时,医院门口。
时臣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危险地眯起了眼。
他给时家的司机打去电话:“老刘,你把小眠接回家了?”
司机:“没有。”
时臣缓缓挑眉:“那我弟弟呢?”
他那么大的一个弟弟呢。
司机超大声地说:“大少爷,我亲眼看到,二少爷被陆家的拐走啦!”
时臣语气慢慢:“陆、灼?”
司机抑扬顿挫地重现场景道:“对,我看到二少爷抱着车,明显是不愿意走。可是那个陆家的看起来又骗又哄又威胁,最后硬生生把二少爷拐走啦!”
“——阿嚏。”
陆灼狠狠打了个喷嚏。
时眠担忧道:“该不会是我哥生气了吧?”
陆灼冷静道:“你哥应该没这么小气。”
陆灼看起来情绪很稳定,丝毫不慌。
……实则不然。
时眠肯定不会有事。
但他就不好说了。
两人飞快地赶回医院,却不幸从前台处得知,时臣已经在10分钟前,顶着一张风雨欲来的脸坐车离开。
时眠:。
陆灼:。
“为今之计——”
陆灼抓着时眠的手,严肃道,“我们私奔吧。”
时眠跟着抖了抖,说:“那我们去澳洲。”
听说那边的袋鼠很强悍,还会踢人。
他想去看看。
陆灼:“行。”
他俩带着满身的死意走出去。
刚出门,前台就垂下脑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赏金老板”。
前台:“时总,按照您的吩咐,我来向您汇报他俩的情况。”
“如您所说,他俩果然回来了——”
“还有,他俩要私奔!!!”
时臣发了一个血红色的、巨大的“?”过来。
前台:“我看到他俩还牵手了。”
前台:“我用我5.0的视力发誓,是长得高的那人主动的。”
时臣:“……我知道了。”
他转账了8888。
并且反手就打开了灰色网站。
他要看看,通缉一个陆灼。
得花多少钱。
第38章 偷情 “我生了个孩子,你的。”……
时眠狗狗祟祟地回到家中。
他的怀中还抱着一杯温热的抹茶拿铁, 来到客厅时,在场家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到他身上。时眠茫然地扫了一眼,隐约感觉到了古怪。
尤其是温恬女士。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 仿佛有有三分怜惜、三分懊悔、三分慈爱, 和剩下一分深深的泪光。
……跟个调色盘似的。
时眠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见到时臣, 他索性率先告状:“哥,你怎么先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时臣:?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时眠晃了晃纸袋子, 笑得有点小得意:“看, 我给你买咖啡去了。”
时臣默默将吐槽的话往回咽。
算了。
这一切都是陆灼那小子的错!
他弟弟又没有错。
时眠眼看风波渐平, 一边在内心为自己点了个赞, 一边小心思又忍不住活泛起来。他手里握着全糖的焦糖燕麦奶茶,细长的指尖甚至被纸杯的热度烫出了一点粉。
——看起来,大哥没生气啊。
那他还能和陆灼私奔, 去澳洲看踹人的袋鼠吗?
时臣:“小眠。”
时眠心虚地回神,下意识挺直脊背:“在。”
时臣:“今天累了,早点睡。”
时眠乖乖应声:“哦。”
这次治疗好像让人格外的困,时眠的脑袋一沾到枕头, 就如昏迷一般地陷入了沉睡。所谓的电流治疗,搅浑了他的记忆,也让梦境变得破碎又不成逻辑,比如说现在——
他正在梦里,被陆灼日大了肚子。
时眠:?
陆灼温柔地看着他, 手掌轻轻抚住他圆滚滚的肚子, 细声细语道:“再不到半月,你就要生产了。我们这次一定能生出一个漂亮的Omega。”
时眠张了张口。
想说自己是个男人。
然而,陆灼的声音忽远忽近,却始终充满了快乐:“这次没有生出omega也没关系, 我们再怀它个十胎八胎,一定会有omega 的。”
时眠活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梦中惊醒,双眼瞪大了,虚无地看着眼前的黑。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天色依然是黑的,在这暗淡的光线下,天花板的花纹都看不清,唯有身上的触感变得异常清晰。
小腹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些许不正常的温热,伴随着时眠的动作,他惊悚地发现,自己□□像是“流”出了什么东西。
热的,还会动。
时眠想起了梦境。
他应激地跳下来,气息不平地喘着,眼睛死死盯着床上。
他伸手拿住了被子的小小一角,手背上的青筋狠狠隆起,但他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像是万分犹豫,又像是已经站在悬崖边,只需要看一眼,他就能跌得粉身碎骨。
他像是极怕打开下面的“潘多拉魔盒”。
好半晌,时眠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掀开——
……
“嗡——”
晚风卷着松针的清香掠过崖边,几辆改装跑车的引擎声划破夜晚山间的寂静。
陆灼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打,银灰色跑车便灵活地绕过弯道,车身紧紧贴着崖边,看似距离护栏只剩下了头发丝一般的空隙。但他并未减速,反而在笑容里带出了一丝笃定,下一秒,车子划出流畅的弧线,完美过弯。
陆灼看了眼侧边的后视镜。
后方两辆跑车还在紧追不舍,车灯在弯道处像是交织成了流动的光网。
他淡淡一笑。
左手迅速换挡,右手稳住方向盘,跑车猛地提速。眼前是直道,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路面被划出两道浅浅的灰白色痕迹。
不过是须臾之间,那两辆车被他远远抛在了身后。
“我草,牛逼!”
狐朋狗友的欢呼声,迎接着他的银灰色跑车冲过终点。
陆灼笑意未消,随手将皮质手套摘下,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单手拿出手机看了眼。原本是想看今晚的母亲大人有没有指示,但这一翻,却是将他全程冷峻的心跳,惊得狠狠狂飙——
时眠打过电话。
未接来电,十三个。
陆灼飞速回拨:“喂。”
刚开了个头,时眠惊慌中带着点哽咽的声音,就顺着夜风直溜溜地钻进了他的心口。
“陆。灼。”
他听起来委屈又崩溃。
陆灼微愣,嗓音跟着往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时眠带着泪意:“我、我……”
陆灼的心像是无底洞,无止境地往下坠着,却迟迟落不到底。
他放缓了语气,哄道:“你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那口吻,就像是在哄幼儿园的三岁小孩子,就为了要骗走对方手里的糖一样。有两个朋友站得近,听到这话,还心说这是哪个恋爱脑,在这儿和女朋友腻歪呢?
一扭头。
直接对上了陆灼冰冷的死亡视线。
朋友:……
哈、哈哈。
今天的月亮可真圆啊。
他们俩赶紧抬头赏月。
时眠支支吾吾,卡了半天,终于在他的诱哄下,心一铁,说出了口。
“我生了个孩子。”
时眠说。
陆灼觉得自己耳朵被风吹坏了:“你说你生了个什么?”
时眠强调:“孩子!”
陆灼:“谁生的孩子?”
时眠:“我生的!”
陆灼:……
他可能脑子也有点被吹傻了吧。
时眠还在强调:“不是别人生的、我的孩子,是我亲自生的孩子!”
陆灼神情恍惚,开始胡乱安慰:“先撇开你的生理性别不提……”
撇不开。
时眠哪来的怀孕的生理功能?
陆灼卡壳半晌,坚强继续:“你知道从怀孕到生产要多久吗?十个月。”
时眠沉默。
陆灼自觉找到了一点理智,再接再厉:“再说了,孩子总得有个爸……”
不对。
时眠好像就是爸爸。
陆灼的思绪重新陷入了混乱,但嘴上却还按照惯性,发出了他的灵魂质问:“10个月前,你和别人上床了?!”
“上床”两个字的尾音。
被他狠狠地、尖锐地往上拉。
时眠不确定道:“有吧?”
什么孩子,什么科学。
一瞬间统统丢到了脑后。
他面无表情,咬牙切齿:“谁。”
时眠:“你。”
陆灼:“你再说一遍?”
时眠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开始闭口不言。
陆灼狠狠揉了揉眉心,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你现在待在家里别乱走,我马上过来。”
“好吧。”
时眠犹豫道,“关于我们的孩子,你要是不想认……”
陆灼正要下车,差点没被车门绊死。
时眠不为所动:“我也能独自抚养它长大的。”
陆灼心累:“……我没有不认。”
时眠沉默片刻。
陆灼略略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表现得不够积极?
想象一下,时眠在黑沉沉的夜里,独自一人生下了孩子,孤单无助又害怕恐惧,可能还会躲在被子里先狠狠地哭一顿。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这另一位“当事人”,他却先否认了对方的性别与能力……
又怀疑上了对方的节操与清白……
陆灼:微笑.jpg
想象不出。
现在他自己的清白都在摇摇欲坠。
陆灼脸色微白,将车钥匙丢给了现场最靠谱的某位朋友。
“麻烦你,捎我一程。”
章越大眼瞪小眼:“哈?你,要我开车?”
陆灼:“对。”
他无力地坐进后座,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章越觉得脑袋好痒:“为什么要我开啊?你对车跟对老婆似的,不是平时都可私密了吗,摸都不给摸,碰你一下方向盘,你都能把我丢到山下去。”
陆灼没什么表情:“我现在开车,就能直接开到山下去。”
走直线的那种。
头朝下,3秒钟就到目的地。
章越:……
他按照陆灼给的地址,导航到了某栋别墅前。里面的二楼窗户,透着暖暖的光亮。
章越摸着下巴道:“这个地方,我总觉得有点眼熟。”
陆灼明明在来之前显得如此焦急,但真到了地方,他像是反而近乡情怯一样,目光注视着二楼的光,久久没有动作。
章越还在摸下巴:“真的,这地方我好像来过。”
他在害怕吗?他在流泪吗?
他在等着自己吗?
陆灼默然想着,任由心疼渐渐弥漫了整副身躯。
至于生孩子的可能性……
陆灼觉得,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还有omega这种生物么?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陆灼终于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走上前去按响了门铃。
章越在他身边偷偷往里看。
隔音很好,别墅里的动静并未传出来。陆灼缓慢地转头,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章越。
章越:“……”
卸磨杀驴的意图好明显啊。
陆灼心平气和:“你确定要知道吗?”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章越反而不好待下去了。他尴尬笑了两声,倒退着蹦下台阶,说:“那,完事了我来找你?”
“不用。”陆灼摇头,“我打的回去。”
章越不情不愿,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别墅门。
然而,这家人开门的动作是真慢,这会儿依然是大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
章越只能含恨离开。
但就在银灰色跑车离开后的一分钟里,二楼的窗户陡然被人打开,时眠的脑袋探出来,与此同时,一根麻绳从二楼的窗口丢到了花园的泥土里。
陆灼:……?
时眠压低了嗓音,急匆匆地对他挥手:“你快上来。”
陆灼默然片刻,真心反问:“我为什么要爬墙?”
时眠蹙眉,赶紧“嘘”了一声,谴责般地看着他:“低声些。发生这种事,难道很光彩吗?”
陆灼:?——
作者有话说:[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第39章 现场捉奸 我说我俩真的没有偷情……你……
陆灼不想爬墙, 在楼下和他僵持。
但时眠十分坚持。
陆灼:……
沉默半晌,认命爬墙。
陆灼学过攀岩,他原地稍稍助跑起跳, 单脚“砰”的踩在空调外机上。
时眠心惊胆战地往四周看。
陆灼在空调外机上借了力, 单手攀住绳子, 另一只腿在墙体上一蹬。整个人如同轻盈的大雁一般,荡在了半空, 与此同时, 他的手掌在墙上略略撑了一下——
下一秒, 他闷哼了一声。
时眠惊道:“怎么了?”
陆灼沉默地爬上了阳台。
借着房间里透出来的光, 他摊开了自己受伤的手掌,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你家会在墙壁上种蔷薇?”
掌心密密麻麻是细小的刺。
时眠哽了一下,弱弱解释:“我妈对园艺事业, 颇有进取心……”
陆灼沉沉地叹了口气。
别墅的外围不仅有蔷薇,还有生机勃勃的爬山虎,只是夜晚灯光太暗,所以他上来的时候没看清。还有时眠房间的小阳台, 各类植物欣欣向荣,单是他翻上来的动作,好像就不小心压死了两片黄.瓜.苗。
陆灼掩耳盗铃地把叶子丢下。
时眠从房间里翻出了医药箱,用小镊子和消毒水给陆灼清洗伤口。他垂着脑袋,脖子突出一小块清瘦的骨头, 夹刺的时候他的睫毛会跟着轻轻一颤。
像是怕疼, 又像是感同身受的怜惜。
陆灼看了一会儿。
亲眼看到时眠对着一小根花刺戳了戳,把它从浅层的皮肤戳得更深了。
时眠眼睫又是一颤:“疼吗?”
陆灼委婉表示:“本来不太疼。”
但戳进去,就疼了。
时眠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疑。
陆灼忍不住道:“我来吧。”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暖色的光笼罩在时眠的身上, 像一层淡淡的慈父的光环。陆灼沉默半晌,终于提起了那件事:“孩子呢?”
时眠声音很低:“在床上。”
偷偷摸摸,狗狗祟祟。
这画面比偷情还像偷情。
陆灼挑干净刺,用碘伏冲了一遍。
时眠适时献上了两枚创口贴。
陆灼:“……我不要。”
上面的图案都是什么玩意儿。
帕恰狗吗?
“你不要歧视萌物。”时眠不认可道,“伤口很容易感染的。”
陆灼转移话题:“我……先看看孩子。”
他从时眠的身边经过,隔着小阳台的玻璃门,他隐约看到了床铺中央的确有一个小小拱起的弧度,伴随着呼吸的轻微起伏。
陆灼的眸光瞬时一凝。
时眠小小吸了口气,试探道:“你会喜欢他吗?”
陆灼听不进去。
他此时脑子里,只重复着一个问题:孩子是谁的?时眠和谁的??
时眠还在犹犹豫豫:“这个孩子可能和你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陆灼眸色沉沉地看他。
时眠和他对视两秒,眉心间重新乌云笼罩。
“你想不认吗?”
时眠冷声道。
陆灼:“……不至于。”
哪怕不是他的孩子。
但这孤儿寡夫的。
这顶绿帽子他戴定了!
时眠冷哼一声,看起来要往回走,可惜率先被下定决心的陆灼牵住了手。
“我们这就结婚。”
陆灼说。
时眠茫然仰头:“啊?”
陆灼:“我养你。”
片刻后,他才像是掩耳盗铃的,补充道:“也养他。”
时眠晃了下神。
“你发誓?”时眠不确定地反问道,“无论贫穷、富有,无论健康、疾病,还有无论它不管长什么样子,是什么物种——
你都会好好地爱它,不离不弃?”
陆灼:“我发誓。”
不过,为什么还会有“物种”限定?
似乎是他的语气的确真挚,时眠好像是勉强相信了他,把他带到了那个呼吸孱弱的小生命面前。
巴掌大小的小生命,安详地包裹在柔软的蚕丝被里,它的脸颊一鼓一鼓,看起来睡得正熟,对周遭的环境变动一无所知。
陆灼:…………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时眠轻声摸了摸它的脑袋,眼中欢喜之情愈发浓烈。
陆灼一字一顿:“这是、你的、孩子?”
时眠纠正道:“是我们的。”
陆灼沉默得更久了。
“孩子”像是被吵醒了,哼哼唧唧的,既不哭,也不闹。
陆灼和它对峙了许久。
时眠双手拎起它,把它和自己的脸并排放在一起。离远了看不出,这么一放才发现,时眠和对方的眼睛弧度长得一模一样,此时一大一小,四只眼睛齐刷刷、圆溜溜地看着他——
时眠:“看!”
小生命:“汪!”
陆灼:……
时眠兴致勃勃:“很显然吧,它是我亲生的。”
出生三个月的小奶狗,哼哧哼哧要往陆灼这里爬,似乎对这个“新来的庞然大物”感到十分惊奇。只是,它发育得似乎不怎么好,走起路来踉踉跄跄,走三步就能摔两次。
陆灼忍不住抬手,在它身下垫了一下。
小狗直接咕噜噜的,顺着滚到了他的怀里。
陆灼无力道:“挺像的。”
时眠乐滋滋。
小狗天然知道如何亲人,根本不用陆灼帮忙,它自己就费劲巴拉地调整好了角度,软软的梅花脚踩在他的手上,舌头一伸——
prpr的,激动舔他。
陆灼rua了狗头,问:“你家孩子,取名了吗?”
时眠震惊瞪大了眼。
还要取名的吗?不是生完孩子就好了吗?
陆灼其实挺喜欢狗的,一路过来的焦灼和紧张,都在小狗的热情中化成了一汪水。他虽然还是满心的无力,但眉梢眼角处,却已经跟着柔软下来,带着不自觉的浅浅的喜爱。
这只狗看起来有点像比熊。
又有点像泰迪。
看多了还有点马尔济斯的基因。
不过,圆头圆脑黑豆眼,颜值颇高。
看起来也很有灵性。
“我给你想了个名字,”陆灼抬起眼,温柔中带着些许笑,“就叫时呆呆。”
如果不是呆呆。
怎么会觉得自己生了只小狗?
小奶狗亢奋了半天,终于舔到了陆灼的下巴。
它高兴地发出了小奶音:“汪~!”
陆灼摊手:“看,它也喜欢。”
时眠鼻子有些痒,不解地揉了揉:“可我总感觉这像是在骂我。”
与其叫呆呆。
时眠盘腿坐在地毯上,郑重道:“不如叫它煤炭好了。”
陆灼撸狗的手一顿。
他低头看了看浑身雪白的小狗,一言难尽道:“和肤色不太配吧?”
时眠解释:“我想,既然它跟我姓了,那它名字就取你的吧。本来我想把灼字拆开,叫火勺,可是火勺好难听,所以我又修饰了一下。”
白狗。
用火烧过。
那不就是煤炭色了嘛?
陆灼:“……”
还挺受宠若惊。
*
*
陆灼也没想明白,明明自己只是撸个狗而已,最多就是花了一点时间,给“记忆和常识跟着一起混乱”的时眠科普了一番:
男人是不能怀孕的。
人也是不能生小狗的。
时眠很失望:“我真不是omega啊。”
陆灼捏了捏狗爪,意味深长地看向他:“需要我替你放点片子吗?”
时眠一时没明白:“什么片?”
陆灼眼神似笑非笑,带着些许的侵略性:“给你上堂生理课。”
时眠“呲溜”一下,直接钻到了被子里。
露在外面的耳朵尖还是红的。
陆灼拍了拍那个害羞的“紫菜卷”,再接再厉:“或者你更喜欢,我亲自上阵?”
时眠径直丢了个枕头给他。
……然后。
陆灼拿着枕头,就在旁边躺下了。
再然后。
他一不小心就在这儿“借宿”了。
偏偏两人睡得很沉,等他们被时呆呆舔醒时,花园里阳光洒满了一地,已经是一片热闹。
时父坐在小亭子里,戴着眼镜在看一本财经杂志,手边还放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温恬女士在修建枝桠,“咔嚓咔嚓”几刀子下去,原本圆滚滚的灌木丛瞬间变得坑坑洼洼。
几个园丁在花园里喷洒浇水,来来往往。
陆灼站在窗帘后,观察了片刻,道:“走不了了。”
时眠打了个哈欠:“那怎么办?”
要是昨晚没爬墙就好了。
陆灼语气一顿:“没办法。如果不想被他们发现的话,只能等天黑了。”
时眠挠了下脑袋:“也行。”
他搬出了游戏机和手柄,方便陆灼打发时间,又偷偷摸摸去了趟厨房,偷了点食物回来。
上楼的时候,他被时臣抓了个正着。
时臣狐疑眯眼:“你怀里藏着什么?”
一日没见。
他弟弟“长”了俩胸。
时眠被迫当着大哥的面,掏出了两个面包,丧丧道:“是吃的。”
时臣更怀疑了:“你不是吃早饭了吗?”
时眠支支吾吾。
时臣想起另一件事,突然道:“对了,那只狗你喜欢吗?我和妈昨天去宠物店里挑的。”
时眠:……
你不早说。
“喜欢。”他无力地吐槽道,“可是,为什么要偷偷放我被子里啊?”
被子里就算了。
偏偏放他屁股后面!
时臣奇道:“咦,我放的是你房间那狗窝啊。”
时眠:……
原来是“煤炭”搞的鬼。
算了。
不能和孩子计较!
时眠平心静气地端着意大利面上了楼。
陆灼刚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
时眠高声开口:“谁?”
“你哥。”
时眠惊悚两秒,飞快地把陆灼推进了衣橱里,还不忘低声警告:“你藏好了。”
陆灼:……
他觉得,他也没有这么见不得人。
陆灼一米八五的身高,被迫和一堆衣服挤在一起,纵然衣橱空间不算小,但他为了不弄乱那些挂着的西装,也只能委屈自己的长腿,憋屈地蜷在角落里。
饶是这样,仍显逼仄。
他想了两秒,干脆把外套脱了,抱在手里,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房门打开,又关上。
时眠尬笑:“哥,有什么事?”
时臣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
被窝很乱。
小眠睡相一直差,本来不算什么异常。
可时臣总觉得那上面,像是有两个人躺过的陷下去的痕迹。
桌子上放着一盆意大利面。
被人吃过两口,看起来像是匆忙间撂下的筷子。
窗帘拉了一半。
小眠自己不爱坐的那把椅子,拉出来了半截。
……衣柜门没关好。
时臣眼神在衣橱上顶个片刻,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他状似无意,脚步却直直朝着衣橱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我的礼服突然找不到了,找你借一件。”
时眠赶紧挡在了前面。
“我的也不见了!”
他瞎说。
时臣挑眉:“这么多,都没了?”
时眠:“哈哈,是啊。”
时臣定定地看他。
时眠硬着头皮,强行把大哥往房门外推:“再说了,我俩尺码不一样,我的你也穿不了。商场估计正打折呢,你不如去现买一件吧。”
时臣顺着他的力气往外走,显得特别好说话:
“好吧。”
时眠偷偷松一口气。
但这口气没松到底,时臣趁他不注意,脚步一转,直接跨过时眠,单手用力推开了衣柜门。
陆灼:“……嗨。”
与此同时,不知是两人磨蹭太久,还是阿姨做点心的时间太巧,正在两人推拉时——
温恬女士走进来,问道:“烤了小饼干,你们吃不吃?”
时爸爸背着手晃晃悠悠,跟在时妈妈后面进来,笑呵呵说:“你俩不来,我老婆都不让我吃。”
时弟弟走进来。
看了两眼,默然片刻,又走了出去。
陆灼整个人缩在衣橱里,手里仓促地抱着外衣,额间的碎发狼狈贴在一起,身上的衣服凌乱无比,带着许多道褶皱。
陆灼努力微笑:“嗨。”
时呆呆还在脚下欢快活泼地摇尾巴,对着他“汪汪呜呜”地喊。
一看就很熟了。
温恬:……
时爸:……
时臣冷笑了一声。
陆灼背后冷汗淋漓,努力解释:“我说我俩真的没有在偷情——”
语气弱弱。
“……你们信吗?”
第40章 口袋里的小红盒 “是的,我恢复了记忆……
时眠闭上了眼。
——只希望是幻觉。
在一片尴尬的氛围中, 温恬女士反而艰难保持住了微笑,甚至还托了托小托盘,礼貌地问:“那个, 这位谁, 你吃小饼干吗?”
陆灼来回看看, 不确定道:“吃?”
时爸怒然:“这是现在的重点吗?!”
陆灼:……
时眠:……
又安静了。
温恬女士突然动了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她那里,时眠更是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但温恬什么都没说, 只是麻木地点点头, 一边说着“你们记得出来吃饼干啊”, 一边僵硬地挺着背, 直愣愣地出去了。
时爸:……
老婆这是被气疯了吧?
“笃笃。”终于,时臣用手敲了敲桌面,彻底打破了这混乱的场面, “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陆灼在时家人火热的视线中,慢条斯理地爬出来。
时眠沮丧地抱起小狗。
跟在大哥的屁股后面。
出了房门,他们头顶上的无形压力骤松,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时臣冷然瞥了陆灼一眼,道:“去客厅。”
陆灼坐在客厅里。
双手矜持地捧着一块小饼干。
也不敢吃。
时眠无力道:“爸,妈,哥,弟。”
时弟弟从“Quadra kill”的游戏声中, 闷闷抬了下头, 又默默地垂下,重新专注在自己的推水晶大业上。
时眠:“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他特意和陆灼坐得很远,故意表现出自己和对方不熟的样子。但偏偏怀里的“时呆呆”,一点都不乖, 硬生生从他的怀里钻出去,充满热情地跑过去,开始扒拉陆灼的裤腿。
时呆呆:“汪呜?”
——你怎么不抱我?
陆灼微笑,努力保持乖巧坐姿。
时呆呆根本不管,脑袋强行拱起他的手掌,示意他——
你快摸呀!
时臣冷眼旁观,淡淡点评:“我昨天才买的狗。”
和你倒是挺熟悉。
时眠看不下去了,强行把时呆呆从陆灼手里抢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家人们的面前。
他超级严肃脸:“你们听我说!”
所有视线齐刷刷地看向他。
时眠清了清嗓子,把自己误认为“生了个小狗狗”的事情说了一下,又竭力表示陆灼完全是无妄之灾,就算是爬墙也是被他逼迫的,并不是陆灼的本意。
他说:“反正,这是个误会。”
时臣喝了口茶,直击重点:“你是觉得自己有了孩子,所以叫他来。”
时眠:“对!”
时臣反问:“为什么要叫他来?”
时眠一噎。
时臣淡淡抬眼:“你为什么会笃定,他是孩子他爹?”
时眠彻底哽住了。
陆灼默默开口:“我是清白的……”
面对大哥的质疑,时眠现场给他们表演了一个“弱不经风”,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哼哼唧唧地抱怨:“啊,我头好痛。”
时臣用词颇为直白:“你俩睡了?不然你怎么会找他。”
时眠转移话题,看客厅上挂着的那副山水画:“嘶,脑子好乱,想不起来了。”
陆灼:“我没有,我还是处……”
时臣放下茶杯,瓷杯在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磕碰:“你俩恋爱了吗?”
时眠超大声:“完全没有!”
时臣点头:“你病还没好,不要去搞这种有的没的。”
时眠抱着狗狗,乖巧的:“哦。”
陆灼:“那个,我说我什么都没干过……”
有人能听听他的话吗?
一片混乱。
陆灼糊里糊涂地和时父喝了盏清茶,又吃了几块时母做的小饼干,最后在时臣的威逼之下,他顶着对方的冰冷视线向时家人告辞。
温恬客客气气:“有空再来玩啊。”
时爸乐呵呵提醒:“下次记得走正门。”
时弟弟和他对视了两秒,默不作声地拿出了手机,问他:“你玩《王者荣耀》吗?”
陆灼:“……玩。”
时弟弟:“哦,那加个好友?”
陆灼沉默地掏出手机。
时弟弟正要加好友,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口一问:“你平时玩什么位置?”
陆灼:“主玩打野,偶尔射手。”
时弟弟藏回了手机,面无表情:“那算了,撞位置了。”
陆灼:……
他莫名其妙地走在了午间的小路上。
等走出了好一段,再回头看时家的别墅,已经只能看到郁郁葱葱树林下的一角。被风一吹,陆灼的理智才渐渐地回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做错了什么?
要连午饭都没有吃,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这里。
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消息。
陆灼一看,商煜城发的。
【听说你和时眠已经有孩子了?进展很快】
陆灼:【…………】
你听谁说的。
商煜城:【你的通缉令发了全城,我很难不注意。】
时臣发的通缉令。
昨天的赏金还是50w,今天就翻了三倍。
身价涨得比他的股票还快。
陆灼自暴自弃:【没错,刚生的,羡慕吗?】
商煜城坦诚:【羡慕。】
【我也想让白邯生。】
【他没这功能,自己也不愿意。啧。】
听起来真的很遗憾。
陆灼:……
你的精神状态真的不太正常!
商煜城又发了几个“恭喜”,还有个8888的转账红包。
陆灼反手丢了一张白影模糊的照片回去。
【[照片]我儿子,好看吗?(微笑.jpg)】
商煜城辨认了好几分钟,才困惑地提问:【这是什么物种?】
点开放大看。
依然只有一团白白的影子。
似乎还毛茸茸的。
是什么奇行种都难以确认。
只能说不太像人。
陆灼没回答,只说:【下个月请你喝满月酒。】
商煜城:【……客气了。】
*
狗血刺激的周末一过,时光便走得飞快。眨眼间,又是两周过去,其间,陆灼来时家送了两次“狗狗用品”,可惜礼物送进去了,人却被时臣严防死守,连大门都没跨进一步。
等走远了,时眠的信息才匆匆到来。
时眠:【[照片]敲可爱!】
时呆呆不知不觉就长大了一圈,从巴掌大小的小小团子,变成了两只手捧起来的小团子。
陆灼看着照片,眼中被带出一抹笑。
时眠:【你下周是不是要去纽约?】
陆灼身形一顿。
心情不可自制地微妙了起来。
——时眠在探听自己的行程?
他斟酌着词句,试探开口:【去三天。】
时眠:【太好了,那你记得带一下Paw Threads的狗狗衣,我想买很久了!】
陆灼低下头,打字:【行。】
旁边的章越偷偷看一眼。
再看一眼。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陆灼最近出来聚,总是心不在焉。时不时的,他就会低头专注地玩手机,也不知道手机里有什么小妖精,让他经常像现在这样——
露出微妙又温柔的笑意。
章越试探道:“陆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陆灼眼中笑意晃荡:“没有。”
没谈恋爱,你这么荡漾?
章越偷偷腹诽。
陆灼却是在盘算,除去狗狗衣,这次去纽约还可以帮时眠带点礼物。
……说起来。
如果要告白的话,也不知道时眠是更喜欢钻石,还是蓝宝石手表?
*
本来这周末又要开拍一起《恋爱对对碰》,但奈何听说宋礼有其它行程要请假,时眠发热也要请假,还有郁怀要去参加国外的颁奖典礼同样要请假。
导演组数了下人头,索性大手一挥,决定暂缓拍摄。
张生生带着嘉宾们,来时家探病。
陆灼跟在最后面。
最近和时眠怎么见面,买回来的Paw Threads的小狗衣,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正好趁这机会一起送过来,此外,就是他新买的镶嵌蓝钻的劳力士,用一个精致的红丝绒盒子装了,这会儿正放在他的兜里。
时臣防守严密。
他难得见到人。
陆灼有些隐晦的开心。
“找到了!”
张生生激动说,“时家果然好有钱,这怎么能叫别墅呢?这分明就是城堡!”
陆灼默默看了一眼。
是啊。
他还爬过这“城堡”的墙。
想到这,他就有些心虚,忍不住用帽子挡了挡自己的脸。
张生生怀里抱着一个超级大果篮,双手没有空,于是回头问众人:“你们谁去敲下门?”
陆灼:想去。
但不知道时臣在不在。
愁。
“我来吧,”商煜城主动上前,还安慰般地拍了拍他,“你也不容易。”
悬赏金这周都涨到了500w。
身价一路在飙升。
不过,现在别说是时家的门,就算是时家的狗洞,陆灼现在估计也很难偷爬进去了。
陆灼:“……”
门开得很快,时眠看着众人,略显茫然。
张生生热情洋溢:“Surprise!”
时眠默然:“……”
喜在何处?
张生生颇有种主人家般的闲适,他放下果篮,看到时眠脸烧得有些红,精神不太好,额头上还带着点枕头压出来的痕迹,似乎是在睡梦里被吵醒的。
“不好意思啊,我们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张生生忍不住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忧心忡忡,“你发烧还好吗?我怎么觉得看起来不太好啊。”
“我没事。”
时眠恹恹地看着他们。
只是在张生生抬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偏开了头。
没让对方碰到自己。
似洁癖,又似疏离。
陆灼比任何人都先察觉到了时眠的不一样。
他隔着人群,遥遥和时眠对视。
对视的一瞬间,他几乎就明白了——
时眠的眼神里,带着过去的、有些熟悉的尖锐和冷意。看到他的时候,那里面的坚冰并未有所消融,反而显得愈发得牢固,似有锋利的冰刃暗藏其中。
陆灼微微眯起了眼。
时眠嗓音里带着点倦意,道:“谢谢你们来看我。”
虽礼貌,却也客气。
张生生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时眠的态度有些冷漠,不像平时那样容易玩笑,而且时眠一直站在门口处,也没主动请他们进门,好像看起来有一种在无声赶人的样子。
他有些不知所措。
陆灼却在这时开了口:“时眠。”
时眠掀了下眼皮。
陆灼的手指,紧紧抵在红绒布的盒子边缘,掌心正中更是被压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他笑了一下,语气不算柔和:
“你是想起什么了?”
顿了顿。
他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还是,你完全恢复记忆了?”
空气像是陡然一滞。
时眠缓慢抬眸,眼睫在微冷的空气中如黑色的蝴蝶翅膀般,轻轻地颤了颤。他放弃了伪装,抱着胳膊,防备又疏离地看着眼前的人,嘴角的笑里带着点讽:“是啊,恢复了。”
“发烧是正常现象,起因是我治疗成功了。”他松了松脖子,不太在意道,“也算是好事吧?”
陆灼静静看着。
片刻后,他反问:“治好了,但有后遗症?”
时眠歪了下头,散漫道:
“也不算吧,只是忘记了这段时间的事。”
他想了想,又说,“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陆灼平静道:“是么。”
红丝绒的盒子突然在掌心里膈得发疼。
几个呼吸之间,他们吐出去的热气就在空气中凝成了白雾,周遭的树木已笼罩上一层沉沉的暮气,像是暂时收敛了气息的沉默卫兵。叶片上带着点微霜,或许是因为别墅区较高,树干也俨然有了点结冰的趋势。
原来秋日已去。
凛冬早至,将枯叶蜷成了碎影——
作者有话说:放心,虐不了一点。《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