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说书
论坛上,唇枪舌剑的极限拉扯后,任务者们将矛头一致对外,选择冰原副本重启后一齐下本。
没人会拒绝虚拟游戏里的历练机会,不仅仅因为以游戏的方式修炼速度极快,且能累积实战经验,也因为系统游戏板块内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游戏内过去三天现实里才过去一天,要不是呆久了会被系统强制踢下线,部分修炼狂魔恨不得住在游戏版块里修炼。
过程中为了选定时间又是一场闹剧,好在苏小爻从小到大成绩优异都是班委,对统计投票信手拈来,利益当头也没有人愿意落队,因此一百零八人磕磕绊绊终于定下了一个勉强全部在线的时间。
每个人都进过一次冰原,晓得鲨群占据领地优势的厉害。这回没人藏私,各自分享了自己发现的鲨群弱点,苏小爻又集结几个会炼器的任务者造了个威力加强版水火不侵但臭气熏天且人觉得臭兽觉得更臭的盔甲,还有人主动贡献了一张相当稀有的超品捕鱼网,能想到的方式都想到了,他们这才组队下本。
挑战没能一帆风顺,鲨群配合默契不说,还是个高智慧种族,会偷袭会逃跑会挑软柿子捏,连冲散队伍逐个击破的计谋都会,接连两次团灭后挫败的天之骄子们意识到单打独斗行不通,沉默着自觉找人组队合作。
部分人在虚拟游戏里呆的时间长了现实里有事,可看到了也不作声,一个副本磨了四回,他们心里头都憋了口气,谁也不愿意在这时候离开。
经历好一番挫折磨难,冰原副本全员拿下首通。
成功通关后任务者们继续互相嫌弃,为分赃不匀而闹得昏天黑地不可开交,高矮错落一百零八人将游戏大厅围堵得水泄不通,最终是在系统强制下线中潦草收场,奖励由系统自动测算按功分配。
发布公告安抚完任务者,林命端起茶抿了一口。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时不时有人忍不住抬首偷觑书斋二楼开敞的轩窗。
乌发青衣的男子与鹅毛纷飞的节气融成了一幅静美的雪景仙人图,画中仙敛目品茗,遗世独立,飘然于尘。
林命浑然不觉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他正在脑内小群里秘密交流。
【林命:分享了个两年前的帖子,你们看看】
帖子名为【我的宿主过世了呜呜呜】。
【系统2023:我随机绑定的宿主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一百岁寿终正寝,我们相处一年了好想哭呜呜呜呜呜】
【系统444:摸摸楼主】
【系统1314:节哀呀亲,这是不可抗力】
【系统101:好可惜,没买到洗髓丹吗】
【系统2023:唉,老人家是个普通人,身体不一定吃得消洗髓丹的药效,她说活过期颐之年心满意足了,不愿意在生命的最后冒险让小辈担心】
【系统444:太难过了,那么楼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系统2023:正为这事发愁呢,我的宿主有个相依为命的孙子,才十四岁,我答应替她照顾好小朋友,但是解绑后我会随机绑定下一任宿主,有没有统知道怎么才能拥有自主选择下一任宿主的权利啊,我想和我宿主的孙子绑定】
【系统14159:有点难,根据系统条例只有阅历足够的系统有自主选择宿主的权利,阅历多少不好判定,但你才毕业一年肯定达不到条件】
【系统444:插个题外话,一百岁和十四岁年龄相差有点大?我宿主的祖母没去世的话才今年五十多】
【系统007:作为老同桌还是想多嘴一句,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近统情,但是挑选宿主最好择优选取,感情用事不可行,强行鞭策一个不适合修炼的人上进,对你对他都不好】
【系统2023:谢谢同桌关心!他是我宿主捡来的孩子,很懂事很孝顺也很刻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砍柴烧火,虽然身处小山村没有修炼资源,但是天份超级好,靠着新手大礼包里的炼气期基础修炼功法自学,已经炼气后期啦】
【系统007:凡人界一年修炼到炼气后期?绑定吧,不用犹豫了】
【系统250:傻统有傻福啊2023,你的垫底成绩有救了】
【系统3344:换宿主?这个我熟啊,来来来,我这里正好有张多余的自主选择宿主申请表,我传给你吧】
【系统14159:你的第八任宿主不是走火入魔在昨天被正义执法了吗?你自己也要用吧】
【系统3344:一年看走眼八次,这次我决定相信命运随机绑定,所以用不上申请表啦】
【系统2023:感谢感谢!好统一生平安!】
【系统3344:不用客气,祝福我事不过九就好】
浏览完帖子内容,脑内小群继续交流。
【君回炼:这三年太忙了,头一回看到这帖子】
【容泠:没记错的话内测一百个系统中有七个更换过宿主】
【林命:嗯,差不多就在这个帖子发布后,直至今日再没有系统更换宿主】
【容泠:也就是说任务者最短也接受了两年培训,是时候进入下一阶段了】
【君回炼:不枉费我闭关三年,学府告竣,咱们的正式宣传可以即刻提上日程】
【凤无绝:太好了,我再也不用面对三岁小孩了,喜极而泣!】
【君回炼:前端时间你说她很安静来着,最近又不沉迷换装小游戏了?】
【凤无绝:小凤凰未成年有防沉迷,一玩不了就来闹我】
【君回炼:勿慌,最多半年就有学生来接手了】
【凤无绝:说起来,有谁估测过报名人数吗?海域中心那片岛挤不下吧】
【容泠:我们第一批只招收一千名学生,建议设个报名门槛,不然人太多】
【林命:发牌子?我和阿炼发给过别人】
【君回炼:给出几个还行,大面积派发不可,总有人拿不到,那帮习惯搞垄断的世家面对利益不讲道义,介时掀起杀人夺物的风潮就与我们繁荣修真界的初心背道而驰了】
【林命:确实,要不限时内到达才有资格报名入学考核,任由他们自己去卷速度】
【君回炼:可】
【归一:这十几年间我呆在瀛洲,对瀛洲最熟悉,这部分笔试考题我来出】
【凤无绝:出慢点,自己人,别卷】
【君回炼:考题你们抽空出,我还要编写教材,嗐,一刻都不能停歇】
【林命:不急,你编写的教材书《五年筑基三年金丹》和配套的基础版习题册《大题不做》起码够用三个月】
【君回炼:很急,我有一堆事情要忙,三个月里也不见得不会冒出别的麻烦。要不这样,主教材的活你们四个平分了,林命你那边持续更新教材书,容泠你配合编下进阶版习题册《小题狂错》,下一个提优版《难题全错》就由无绝来,巅峰版《是题就做》交给归t一。这样分配就完美了】
【林命:……】
【容泠:……】
【凤无绝:……】
【归一:那你呢】
【君回炼:我也不闲着,普适教材以外还有分科呀,我参考六百七十七本修炼功法编完了《剑道四级真题》和《音修修炼手册》,正在写《鬼修秘籍汇编》,这个修炼路数我完全没尝试过,没有切身体想从各种修炼功法里提取精华有点难度。你们有空的话再帮忙分担分担,符修的好写,汇总常见下品灵符的图文就行,你们谁来】
【林命:要去给学府做宣传,我先下了噢^_^】
【容泠:已读不回】
【凤无绝:突然想起来我也未成年,我的防沉迷时间到了,该下线了】
【归一:学府池子还空着,我准备去海族拐两条修为高点的鲤鱼。PS:海族信号不好,消息有时候看不到】
【君回炼:(╬ ̄皿 ̄)】
结束聊天,林命起身罩上一件白氅,路过书斋大堂时与一个落魄的说书人错身而过。
说书人朝他的背影流连了好几眼,心下感叹青年容貌俊美气宇不凡。
待人影瞧不见了,他扭回头继续翻阅面前堆放的杂书。
他是个流浪说书人,途经陵洲大陆东岸,趁着比武盛事修士聚集想赚点盘缠,便在茶馆挂了个名。
可凡人想在修士遍地的城镇讨口饭吃不容易,接连两天效果不佳,茶馆掌柜建议他来书斋了解修士看故事的品味。
他接连翻开好几本都是修炼传记,一点趣味都无。
正当他逐渐失去耐心,忽然看见压在最下面的书籍,崭新的书页便与其他老旧书籍迥然不同。
挪开堆在上面的书,他看到了书名。
《四洲海域异闻录》。
“四大洲中心海域那样荒芜的地方也有人去探险?”他被吸引住了,翻开第一页读了起来。
“这是我游历海域最为惊险的一遭,不小心卷入风暴,又因祸得福误闯仙人之境,被负责洒扫的善良老媪收留,于外围居住十日,窥得仙人一面……有意思。”
说书人眼睛一亮,拿着书去结账。
掌柜的看到他走过来的方向,随口道:“堆在那的都是要清仓的书,一块下品灵石一本,不多买两本吗?”
“不用,我就喜欢这一本。”说书人爽快地付了钱,高高兴兴拿着书回茶馆。
他付钱的动作太快,掌柜的只瞄到书的一角,稍微愣了一下,清仓的里有这么新的书吗?
疑惑只有一瞬,一本书而已,他很快抛去了脑后。
而本该消失在街角的林命忽而折返,他重新走进书斋,在杂书里翻了两下,没找到压在下面的书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随意挑了一本器修传记去付账。
第32章 路人
五年一届的陵洲盛会是陵洲各门派弟子扬名的大好机会,每逢盛会前夕,陵洲境内所有适龄的英豪俊杰都会齐聚于鲲鹏山,为接下来的赛事做充足准备,连带着山脚下的城镇连日里都热闹非凡。
其中人气最旺的地段当属不起眼的南街,来往人群比肩继踵,络绎不绝。
沈夙栖来到镇子后沿着街道摊贩一路买买买。
每逢这种大型庆典,山脚附近的城镇总会闻风涌来许多商贩,鱼目混杂之中不乏有好东西,她一路淘到不少物美价廉的玩意儿。
孤身一人在外闯荡,习惯了有意无意留意一下周围环境,她惊讶发现整个城镇最热闹的地方居然不是中心街道,反而城南偏僻一角聚集的小摊小贩最多。
见到不同寻常的盛况,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再沉迷修炼的修士也不例外,再者为了参加陵洲盛会,她需要采买大量材料,本就准备专门顺着摊贩多的地方走。
于是她一边一路买过去,一边寻思前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吸引来那么多人。
难道有人开发出能在陵洲盛会上使用的增幅buff了?不对呀,这是现实又不是副本。
可除了能帮助天下修士在陵洲盛会上提升修为扬名立万的东西,还有什么吸引力那么大?
走了会儿神后,她一回头发觉身后涌来更多的人,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被拥挤的人流推搡着往前走。
往前走了一阵,她止步于人声鼎沸的路段,和前后左右僵持着动弹不得。
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稍加筛选后她费力地挥舞手臂,试图引起一个正努力从闹区中心退出来的路人的注意力。
对方一看就和她差不多年纪,正是最热心肠最好说话的时候,面相又憨厚,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很适合打探消息。
她个子高再加上踮起脚,终于穿透重重人群艰难地露出一个完整的脑袋。
她朝对方询问道:“这位道友,你是从里面出来的吗?你可知道前面为什么堵着这么多人?”
路人刚凑完热闹出来,对里面的情形颇为了解:“前头茶馆里有人打起来了。”
“哈?就这?”沈夙栖满眼疑惑。
路人很有耐心地为她解答:“是这样,今天说书的讲了个故事,他说四洲海域中心上有个岛屿,说的绘声绘色跟真的一样,听书的人里有个说,这跟三年前传出来天衍道祖要开山门收徒弟的说法吻合,然后流云宗的内门弟子跳出来骂他们胡说八道,说他们名不见真传的小学府胆敢打着道祖的旗号招摇撞骗,还联合说书人造谣,接着就打起来了。”
“这关流云宗什么事?”沈夙栖云里雾里。
“道友有所不知。”路人奋力拨开人群挤到她身边,讳莫如深般小声说,“流云宗的名号你一定听说过。”
“当然,雍洲赫赫有名的大门派,跟凡人界皇族常有合作,不过听说近几年跟凡人界皇帝闹得不开心。”沈夙栖说出自己知道的消息。
“是也。”路人神秘地笑了下,“一切都要从凡人界开始说起。”
左右他们现在堵在街道上进退不得,他干脆闲聊起来:“凡人界皇帝不肯和流云宗继续合作,但其他皇族乐意,于是照旧送了皇室子弟拜入宗门,可流云宗认为皇帝此举驳了他们面子,这大宗门跋扈惯了,恼怒凡人敢瞧不上他们,于是给皇帝施压,你猜皇帝怎么说?”
“怎么说?”一半因为打发时间,一半因为他说的着实有趣,沈夙栖乐意捧哏。
“他说流云宗算什么东西!他已经有了合作对象,乃是一万年前飞升的天衍道祖!还说要不是皇族那些人眼皮子浅,他能直接将皇室所有子弟送入道祖大人座下学习!这些人后悔去吧!”路人说得声情并茂,将神情语气模仿了个十成十。
沈夙栖挑眉:“竟有此事?我只听说三年前就有传言道祖大人要开办学府,却不晓消息原来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路人呵呵道:“不全然是,流云宗和已经拜入宗门的皇室子弟当然不认,他们不愿认也不敢认,又听闻皇帝手段果决,凡人界朝堂重新洗牌,两方就此彻底闹掰,流云宗最后封锁了消息。”
“既然消息封锁,你又如何得知?”
“那就要接着说了。三年前好几个流云宗外门弟子突然请辞,闹得很是难堪。”
沈夙栖点头:“这事儿我知道,都说流云宗连外门弟子都留不住,都快成广为流传的笑话了,我记得最后放走了四个人。”
“没错。威逼利诱之下有几个同为外门的弟子道出真相,原来他们接受了一个学府的招揽。流云宗宗主认为这是在下他的脸,立下规矩凡是脱离宗门者必须受完三百灭骨鞭,有四个倔驴硬是受完了鞭子,就是你知道的那四人。但你可能不知道,在那之后流云宗宗主出尔反尔痛下杀手的事。”
“堂堂一宗之主这点气量都没有?”她讶异,“后来怎么样了?他们逃出来没?”
路人说得眉飞色舞:“说时迟那时快!招揽他们的学府给了他们一枚玉佩,那玉佩陡然放出圣品威力的防御罩,狠狠给了流云宗一个大嘴巴子!而防御罩上的貔貅纹样居然像极了当年道祖大人的契约神兽!”
“两件事情结合起来一想,流云宗内部动乱,有目睹一切的弟子担惊受怕之下潜逃下山,这才把笑话似的消息传了出来。”
沈夙栖明悟:“其中事态竟如此曲折。”
她听完后意犹未尽:“道友,你讲故事的能力比我见过的所有说书人都好。”
“过奖过奖,这件事比较特殊,我过程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讲的格外好一些。”路人被夸得有些害羞,想抬手挠挠脑袋,t奈何人太多压着袖子手抽不出来。
他接着说:“说完前因也能想到后果了。到底只是一个传言,三年过去也没见那间学府真的出现,流云宗经过动荡后不至于伤到根本,只是再也听不得关于学府的传言,道祖大人的学府好似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他们提心吊胆生怕它落下。”
沈夙栖笑了笑:“他们大约觉得哪怕这件事是真的,去了仙界的仙人也不可能再回来,所以才肆无忌惮。”
“是了,流云宗嚣张惯了,连个说书人都容不下,旁观者又不是没眼睛,那说书人一无所知,只是刚巧说了个好故事,他们神经敏感要封人家口,众人见义勇为,羞恼之下演化为斗殴,了解事情经过的人里不少对道祖大人推崇备至,因此越打越凶。兴许流云宗内里都是心虚的。”路人略带嘲讽地说,“他们特意从雍洲派人过来,应该是想在各大洲挽回一下名声,这下子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沈夙栖冷嗤:“简直笑话,他们单方面将道祖大人视为敌人,殊不知道祖大人根本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系统会为每一个任务者规划最好的修炼路线,而在界外来物系统的测算中,道祖大人开办的天衍学府碾压一切机遇,被视为唯一能让他们突破灵气上限的飞升之路。
道祖大人完全可以像其他飞升者一样不管下界,却依然为重振修真界创立了天衍学府,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修真界着想,这些人居然还在汲汲营营,当真不配。
闲聊许久,拥挤的人群终于疏散了一些。
沈夙栖可算能够喘口气了,她向路人道了谢,打算看完热闹再去街上转一圈,总之哪里人多往哪钻。
她心想,鲛人生性喜欢洁净,大概会很抗拒人挤人吧,待会儿她再去别的地方转转,10086种族摆在那儿,不可能不扎眼,不晓得1818和她谁会先找到这个显眼的标杆。
她想了想,手指微动祭出一张灵符。
这是她从论坛上学来的特殊灵符,可转变使用者的视角。
灵符燃烧的一刹那,她视线里的景象被切割为二,除了目光所及之处,还能从头顶观察四周。
可惜下品视角符使用后的视野范围有限,要是能画出中品灵符就更方便找人了。
沈夙栖心里记挂和同伴会合的事,因此没有注意到和她朝反方向缓慢移动的路人在人流疏散后抬起了手,对着虚空一顿扒拉。
“888,我在师兄身上放了一个追踪符,你帮我看看他到哪儿了,人太多我有点看不清屏幕上的红点定位。”
“小武!”
问出口的话还没得到回答,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淳朴的脸上立马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许师兄,我可算见着你了!”
许陵游用力把他拽出来,喘了口气说:“你不是说去茶馆打听消息?这边怎么……”
武霁嘿嘿一笑:“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你猜我在茶馆遇见谁了?”
“谁?林大哥吗?”许陵游眼睛一亮。
武霁无语地看着他:“不是。”
许陵游有些失望:“要是林大哥也来陵洲盛会就好了,我这些年颇有长进,再也不会放弃我的剑了。”
武霁看这人心思早飘了,自顾自说下去:“我在茶馆遇到了流云宗的人。”
“流云宗啊。”许陵游神情有些恍惚,说不清心里何种滋味。
自从三年前受了三百灭骨鞭,他和昔日宗门之间便断了因果,每次遇见总会被挑刺找茬。
武霁道:“我跟你说,今天说书人说了个海中岛屿奇遇的故事,我一听这不是凡人界流传的学府定位嘛,于是多嘴说了一句,哪晓得冤家路窄,流云宗那帮人见到是我立马呛声,我一瞧,带队的居然还是最维护宗门的那个伥鬼王浥坤。”
许陵游心里咯噔一下,他太清楚流云宗手段有多狠毒了。
他慌忙抓住武霁双臂,将人前后旋转查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师兄你可放心。”武霁任由他检查,笑得十分得意,“他们惹了众怒,我趁乱跑出来了,不给他们以多欺少的机会,等回头他们冷静下来发现挑事的我跑了,只有他们在挨揍,一定气得不行,哈哈!”
“你呀。”许陵游舒了口气,心里有些无奈,有些痛快。
他望了眼他身后密不透风的人群,说道:“咱们先走吧,小眠和小葵在客栈等我们呢。”
“好好好,我们顺路买点她们爱吃的桂花酥带回去。”——
作者有话说:憨憨小武×
聪明小武√
第33章 盛会
鲲鹏山脚的热闹持续到陵洲盛会当日。
盛会开始的日子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正是适合比武的好天气。
五湖四海来的年轻修士齐聚鲲鹏山,怀揣扬名立万的梦想,跃跃欲试想要大展拳脚。
此等赛事自然少不了人围观,除却各大宗门派来的长老弟子,散修的人数也不可忽视。
鲲鹏山再大场地大小也有限制,因而有资格进场的人身上几乎都散逸着强烈的灵力波动,稍微弱一点的多半出身世家大族,穿着蕴含灵力的锦衣华服,佩戴高品级灵符灵器。
进场的观众自然而然分成了两片不同的区域,一片是以各大门派为首的世家子弟与宗门弟子,另一片则是没有背景身份的散修,两片区域的观众各自呆在符合身份的小圈子里,连入座位子都泾渭分明。
林命戴着帷帽进场,看到两方隔开后中间留出的空地时脚步一滞,冷清的目光投射到几个灵气底子虚伐、修为明显是用丹药堆砌起来的修士身上,转而去了散修群集的区域。
来到这里的人很少打扮如此遮掩,不少散修投过来探究的打量。
审视之下,身着青色长袍的修士身形颀长挺拔,帽檐下铺散的如墨长发用白玉发冠束得顺滑整齐,腰间悬着一枚不似凡物的貔貅玉佩,通身气派不像无门无派的散修,反倒像世家大族里的贵公子,抑或是门派着重培养的亲传弟子。
林命选座位的时候着实犹豫了一下,他是纯正的无门无派无背景散修出身,可现在有了即将开始招生的天衍学府,算不得毫无派别。
按理说既然有了归属,又作为学府目前仅有的几个“学生”之一,他应该代表天衍学府坐去另一片,但是他接触到世家子弟望向散修时挑剔鄙夷的目光就觉得浑身难受,更别提当中混了不少他最不愿见到的纯靠丹药堆起来的修士,比起本体他性情更温和一些,不至于当场对不肖后辈们来场“爱”的教育,但着实对此不喜,干脆眼不见为净,跟散修呆在一处。
他对父辈累积的资源交予后辈并无意见,但修炼一事上资源不是这么用的。
待天衍学府开山,他会给学生最好的修炼环境、最佳的实战场地、最完备的知识教导,但不会给他们吃专门增长灵力的灵药或直接拿别人的金丹给他们换上。
揠苗助长,灵气底子薄如白纸,一眼就让人望到底,关键是这种修士不在少数,看得他直皱眉,要是本体在这恐怕得气得直接拎起那些个宗门首领的衣领问问他们是何居心。
难怪天道“物极必反”的轮回之术玩脱了,修真界的中上层自己都快把自己玩崩了。
许是就算不露容貌气质也过盛,且难以探测的灵力波动说明他的实力明显高于周围其他人,众修士不动声色给他让出了第一排的座位,没人愿意招惹一个神秘修士。
就如同于炼气期而言,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在其眼里同等的深不可测一样,不同实力的人只感受得到林命周身强盛的灵气,却不晓得他的实力究竟有多高深。
林命也不客气,挑了个视野最好的位子落座。
他来的时间不算早,陵洲盛会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但也不算晚,他错过的刚好是盛会开场几个大门派掌舵人轮番演讲的部分。
这一段错过就错过了,正好他最不喜听旁人唠叨。
参加盛会的年轻修士极多,为此鲲鹏山的主人玄天剑宗特意打造了三十六个擂台,供修士们同时进行比武。
一比就是整整五天。
五天里林命日日都来,很有耐心地坐在固定的位子上俯瞰擂台上鲜活的面孔,旁观门派世家明里暗里的交锋,偶尔忙里偷闲在识海里编撰学t府教科书,兴致来了也会参与观众席的押宝。
他已经想好要借这场囊括五湖四海的赛事放出天衍学府将开山门的消息。
有说书人提前放出风声,刚好任务者阴差阳错推波助澜,眼下沉寂三年的天衍学府的消息跃然出现传播甚广。
只差把一切推到台面上。
他与几个气焰嚣张毫不收敛的年轻修士擦肩而过,若有所思地敛下眉目,径自走到了散修席不起眼的角落。
“这位道友你又来了,这次要押哪个擂台哪名修士?”开盘的老道揣着手笑眯眯地问。
起初令他对林命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特殊装扮,之后让他完全把人记住的是此人逢押必中的眼力。
林命扫过面前的三十六个赌盘,视线在熟悉的名字上停留。
他还没做出决定,旁边有个人小心翼翼挪过来。
他往旁边瞟了一眼。
只见那人欲盖弥彰地用袖子遮住下半张脸,眼睛到处乱瞟,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确认没有人看过来后飞快往赌盘上扔下一袋子灵石。
“我赌一千上品灵石三号擂台齐天赢!”说完他埋头快步离开,像是身后有妖兽追逐似的。
林命略感诧异。
那看上去缺心眼的少年从头到脚的装扮无一不是上品防御类灵器,外面罩着的褂子更是难得,是绣着阵法的圣品灵器,就连束发的发冠也不是俗物。
据他所知,现如今的修真界不同于一万年前。
从前以他为首的散修崛起后拳头大就是硬道理,修真界只以实力为尊。
现如今门派大族自认为主流,羞与散修为伍,他们认为只有各大门派不愿收的劣质灵根才会沦为散修,散修连个正经功法都没学过,更遑论学习炼器画符之术,与他们交往得不到任何增益。
在世家门派垄断独裁的情况下,这种矜贵子弟耳濡目染,通常自视其高,不会主动和散修来往,更不会参与散修的赌盘。
老道看出来他的疑惑,解释道:“那些大门派的弟子大多瞧不起我们散修,偶尔也有例外,但是他们又怕被同行人嘲笑自降身份,故而遮遮掩掩。”
老道开赌盘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对此习以为常。
“不过呀,也就这个年纪天真,再长几岁就变得和那些傲慢的人一张面孔了。”
他只是随口一感慨,没想到林命笑了笑回答了他:“尚且稚嫩,还有回正的余地。”
老道失笑道:“谈不上‘回正’这般严重的词,他们如此行事也是正常,若是有实力进大门派,谁又愿意过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生活呢?”
他艳羡地看向各大门派齐聚的方向:“哪怕是大门派里,真正有出息的都是修仙世家的弟子,那些后来拜入宗门或是从凡人界选上来的说到底还是比不过血脉传承的天赋。”
“又不是神兽,天道并未特意关照某一个血脉。”林命道,“只是平常人的资源和所修功法跟不上罢了,人与人之间并无不同。”
老道笑了:“哎呦,要不怎么说年轻就是好呢,没经历过挫折的年轻人总认为人和人之间是一样的,现实可不是这样。现实就是世家垄断所有功法和稀有资源,自幼时起便知道如何修炼效果最佳,遇到心魔长辈也会传授经验化解。而我们散修穷尽一生或许无法看一眼那些世家子弟挑挑拣拣瞧不上的功法,散修修炼上限极低,多的是死在心魔上的,熬出头的沧海遗珠百年难得一遇。”
林命淡淡:“扭曲的世道总会拨乱反正,一万年前修真界门派世家观念更重,不照样闯出来一个天衍道祖,把所有平衡打碎,重新锻造秩序。”
老道愣了下,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开怀大笑:“这世上哪有第二个道祖大人哟,你我生不逢时,认命罢。”
“不认。”林命轻声道。
“不认就不认,你年轻你有权力不认。”老道摆摆手,“来来来,这回你要押谁?我推荐你押这个许陵游,他至今一场未败,我看他坚韧得很,又是从流云宗出来的弟子,虽说只是个外门,但也学过正经功法,实力不错。”
许陵游的成绩可不是靠流云宗外门那稀碎的功法得来的。
林命没去纠正,指尖划过卷轴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停留在和许陵游对战的那人名字上。
沈夙栖。
没想到任务者这么快就对上了。
“就她吧。”他说,“一千上品灵石。”
老道一惊:“小伙子我观你面善,咱散修攒点家当不容易,你可别在这时候犯糊涂。你选的那闺女是个符修,虽然她境界高一阶,但筑基期高一阶实力算不得什么,再加再加上许陵游本身实力不俗,硬碰硬她打不过的。”
林命放下灵石袋子:“不改了。”
老道唏嘘着收起钱袋子,待人走了以后摇了摇头叹道:“年轻人呐,就是固执。”——
作者有话说:万把岁的阿炼望着撑死几百岁的老道背影:“年轻人呐,就是固执。”
过了今晚就是2024年啦,祝小可爱们新的一年事事顺遂呀,爱你们啵叽(〃˙v˙〃)
年末设计狗太忙了,所以定了每周六休息一天,一般在晚上九点更新,如果有事可能会迟一些,遇到特殊情况不能更会写请假条哒
第34章 齐聚
林命回到固定位子上,落座时听到旁边两个结伴同行的散修聊天。
“还剩一百零八名修士,今日便能结束海选了吧,等到只剩二十七名修士时擂台就会全部撤走,只留下一个台面,介时进入决赛的每个名字不日将传遍陵洲。”女修指了几个方向,侃侃而谈,“我最看好这几个能进前五,至于第一嘛,本届盛会魁首奖励那样丰厚,证明玄天剑宗宗主十分看好自家孙子,我觉着不出意外就是他了。”
男修慨叹:“今年陵洲盛会真是卧虎藏龙,不枉我们从幽洲大老远过来观赛。”
“多亏三年前广为流传的那个传言。”女修道,“传说道祖大人开山门,谁能不心动?虽然可信度不高,但现如今的修真界死马当活马医,受到激励奋发图强也好。”
男修叹息:“你说那些大人物当真看不到修真界走下坡路的危机?”
“怎么可能看不到,他们该比我们的感受更加清晰才是。”女修摇头冷笑,“可修真界再落寞他们靠着垄断的功法和资源依然是站在顶端的人,放不下代代相传的权势和好处,私心作祟他们不可能愿意改变现状。”
“我们散修说这么多也没用,不聊这个了。”
“唉,要是传言成真就好了,可惜自古以来就没有仙人插手修真界的先例,道祖大人救世飞升,为修真界做的够多了,就是道德绑架也不该挑老祖宗捆。”女修半开玩笑地说,语气里掩不住流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待。
他们大剌剌聊着天,不在乎这些言论是否被别人听了去,一是因为他们能坐在散修席事业最好的位置足以证明实力之强劲,有人找茬也保证能有手段保全自己,二是着实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讲的这些有目共睹。
林命帷帽轻纱后的凤眼注视了他们一会儿。
和其余分/身各负事务不同,他时常混迹三教九流的人堆里,听到过不少有趣的消息,此二人的对话他听过不止一次,其中有散修也有某些门派的中流砥柱,他们一致认为自己有心无力,不敢正面挑战修真界顶端强者的权威。
林命低垂下眼,思索间不自觉把玩折扇下垂着的流苏。
“快瞧三号擂台!”女修蓦地惊呼。
林命同旁边的男修一齐望过去。
三号擂台上,两个身姿修长高大的修士遥遥对峙,他们刚打完一轮,尚未决出胜负。
“齐天对战野客,这‘野客’是化名吧。”男修眯起眼睛细瞧,看到了对战双方的名字。
女修眸光骤亮:“这齐天乃是玄天剑宗宗主唯一的孙子,十五岁筑基,去年更是一举迈入金丹,人称元婴期下第一剑修,名扬四大洲,实力、天赋、家世样样叫人自叹弗如,这些天能在他手底下撑过三个回合的人都寥寥无几,没想到那化名‘野客’的散修居然能跟他打个平手,真给咱们散修争气,哪怕最后落败也值了。”
男修情态怏怏:“大约又是其他洲大t宗门的弟子借着散修的名头藏拙,你瞧他手里使的唐刀,起码上品。”
“那又如何,此刻他长的是我们散修的脸。”女修倒是心宽。
林命视线在齐天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人便是赌盘前缺心眼少年押宝的修士,功底淳厚,实力不俗,更重要的是他将修为压制到了金丹初期,实际上已经有后期实力。
他对齐天早有耳闻,对稳扎稳打提升实力的年轻人颇为赞赏。
齐天被对手挑起了战意,终于不再隐藏实力,骤然释放的金丹后期灵力波动引起一阵哗然。
孤傲的少年意气轩昂,冲对面稍微抬了抬下巴:“你也隐藏实力了吧,别想糊弄我,我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称心的对手,你放开拳脚跟我堂堂正正打一场!”
甫一回合,他便感觉到对手的强大。
林命看向擂台另一边的野客。
他介于少年向青年过度的年岁,乍一看容貌平平,但那双散发凌冽战意的眸子生得极漂亮,眼角微微下垂,慵懒又肆意,为他平庸的容貌增色不少。
充沛的灵力漫过阵法勾勒的衣摆,浅浅环绕在腰间,随着他意念一动,别在腰后的两把回旋弯刀破空而出。
回旋弯刀一左一右守护在他的两侧,随之一并出鞘的还有他体内磅礴的灵气。
“又是一个金丹后期!”观战的女修瞪大双眼失声道,“这这这,这是哪位天骄隐姓埋名参赛!”
男修紧盯那两把圣品弯刀,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圣品灵器,使弯刀的,没听说过啊。”
回旋弯刀一出,林命就认出那人了。
加上上擂台前还不忘朝三号擂台喊一句“翊哥必胜”的沈夙栖,此人身份不言而喻。
野客,即系统1818的宿主赫连翊在一月一度骗氪活动——特定灵物概率限时上升时200抽保底拿下系统商城任一圣品灵器择一的兑换券,在一众照骗中相中了简介“一刀999,两刀不用我说了吧”的回旋弯刀。
在全息游戏中练了两个月,这是他在现实中第一次遇到让他祭出武器的对手。
赫连翊冷淡地望向眼睛一亮的齐天,嗓音有种醉人的磁性:“你该感到荣幸,你是初一和十五的第一个对手。”
弯刀飞旋在半空震响铮鸣之音,利刃在阳光下闪耀寒芒,散发出的森冷寒意透露着不祥的肃杀气息。
“你可算愿意全力以赴了。”齐天喜上眉梢。
对于一个战斗狂人来说,看中的对手正视自己当是人生一大快意之事。
“它们叫初一和十五?好名字,我的赤霄也遇上对手了。”他说不出来哪里好,但有架打,那便哪哪都好。
齐天握紧手中同样品级的赤色长剑,这是他从玄天剑宗剑冢尽头取得的武器,认主后跟了他近十年。
赫连翊淡漠的脸色终于有了波动。
他略一抬眉,意味不明道道:“名字当然好。”便是叫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话音未落,他身形动了。
一直没有真正松懈的齐天侧身抬剑抵挡,笑得无比畅快:“来得好!”
赫连翊与齐天打得难分难舍,不光是台下观众惊叹,就连各个擂台上的修士都往那边看,想观摩观摩高手旗鼓相当的对决。
“这就是圣品灵器的威力么。”沈夙栖朝三号擂台投过去艳羡的目光,自言自语般呢喃,“我什么时候能抽到这种好东西。”
【要不稍微攒攒,别把积分全耗在低级和中级奖池】
系统12345用只有她听见的声音回答了她。
“没这毅力呀。”沈夙栖苦瓜脸,“积分一多就想抽,你说1818这种只抽高级奖池的怎么忍得下来的。”
【比起1818我更羡慕996,听说它宿主手气好到爆棚】
“别说了,996整日在论坛晒欧气。”
她和系统又一茬没一茬聊着天。
“小栖加油!”
擂台下全身罩在袍子里一点缝隙不露的少年大声鼓舞,清灵悦耳的声音宛转悠扬,浅说几个字比曲子还要动听,引得不少观战的人侧目。
“嘘!”沈夙栖飞快挪到擂台边上,示意下面的人住嘴。
俯视的角度依稀能透过长袍透气的蓝纱瞥见少年貌美到妖冶的脸,对上那双亮晶晶的蓝色眸子,她呼吸不由得一窒。
在鲛人族皇太子惊人的美貌里沉沦半晌后她才说话:“水繁,说好的低调呢。”
“哦哦哦!”水繁立马捂住嘴巴,小声应和。
一般情况下鲛人在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能力前不会离开深海之地,尤其皇族必须要修炼到化神期迈入成年的门槛才能出远门,但天衍学府开山在即,他想提前找几个伴一同入学,所以顺势答应了1818的邀请,说服鲛人皇独自一鲛前来会和。
刚到鲲鹏山脚下时为了找到1818和12345他没有隐藏容貌,引起过一阵大动静,那两天困扰到夜不能寐,睡觉都得留只眼睛站岗以防有人半夜来套麻袋。
好在见面后赫连翊信守承诺,碰面后给了一堆连身为鲛人族皇太子的他都觉得稀罕的顶级防器,大手笔很好地安抚了委屈的情绪。
在那之后他们行事低调了许多,赫连翊还拿出了让人存在感变弱的上品宝物,让他混入不起眼的散修里当观众,只要不说话一般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刚才一激动差点忘了鲛人族靡靡之音的威力,他有点懊恼地捂住了嘴。
上品宝物使用效果非同一般,周围人很快别开了视线。
擂台赛进入到决赛阶段,允许亲友在擂台附近逗留,武霁三人淘汰后便自发来到许陵游附近给他加油打气。
武霁转回头说:“我运气不好早早撞上了齐天,只在他手下撑了三个回合便被抓住破绽打下擂台,那野客真是厉害。”
他输得心服口服,相应的想要变得更强的念头越发强盛。
“等我们成了林大哥的师弟师妹,早晚能追上他们。”皇甫眠不甘示弱。
后来回了流云宗他们才知晓得了多么大的机遇,三年来为防流云宗置他们于死地,哪里危险往哪钻,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
岱葵明白三年前在他们人生中惊鸿一现的青衣修士是好友一直以来奋力前行的精神支柱,对她三句不离“林大哥”习以为常。
她听着耳边系统777叙述的齐天与野客的对战分析,将内容转述给好友听。
皇甫眠崇拜地看着她:“小葵,你懂的好多!”
岱葵有些羞赧:“是我的宝物给出的分析,不是我厉害,我是个药修不懂这些。”
“你的东西是你实力的一部分。”皇甫眠理所当然地说道。
岱葵心里一暖,略微提升了些自信。
注意力掰回朋友所在的擂台,皇甫眠打量对面的修士而后稍稍放下心来。
“对面是个筑基期大圆满的符修,应当不是许师兄的对手。”
武霁看到沈夙栖却摇了摇头,他对许陵游说:“我看过那个符修打擂台,她很厉害,师兄别掉以轻心。”
“好。”台上的许陵游点头。
武霁暗念,哪怕不说依师兄严谨的性格也会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是他多话了。
许陵游和沈夙栖皆打败上一场对手没多久,规定的休息时间还没过去,只能干站在台上擦剑的擦剑,数灵符的数灵符。
就在这时候,一男一女路过擂台底下,说话声传入他们耳中。
“老萧你可以啊,玄武宗首席大弟子都被你捶下去了。”
“那体修学的功法不如我,不然难缠。”
“你就别谦虚啦,依我看你跟小江马上就把第一第二包揽了,说好的,你要是进前三了就下厨做大餐,厨神传承的手艺可不能荒废。”
“忘不了你的大餐。话说小爻,你为什么不参加比武,你要是参加这里没人能伤你分毫。”
“打来打去多累,有你和小江争第一就够了,再说我血厚防高但攻击力不行,可不去挨打。”
“你开心就好,我们去找小江吧,他在十七号擂台,估计快比完了。”
两人狂妄的语气引人注目,沈夙栖正想着是谁如此嚣张,一转脸竟然见到了熟人。
“停渊?”t她不确定地喊出对方名字。
正跟苏小爻两个边聊边走的萧停渊乍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俊朗的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色。
他闻声抬头,瞧见了分别三年名义上的“未婚妻”。
“夙栖!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人多热闹
第35章 秘术
“认识的人?”苏小爻从厚实的狐裘里探出半颗脑袋,眨着看向路过的擂台。
在看到沈夙栖后眼睛一亮,这英气清丽的长相!这浪迹天涯的气质!好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侠!
颜控对符合审美的人天然多了两分好感,她把保暖用的绒帽摘下,将提到鼻尖的领子往下拽拽,露出了被热气蒸红的脸,冲台上打招呼。
“我是老萧朋友,我叫苏小爻。”
“你好,我叫沈夙栖。”
沈夙栖打完招呼看向萧停渊,没感觉出他的灵气波动,短暂惊讶后收拾好表情:“沈起瑞从鬼修秘境回来后说你经脉恢复了,闹了大半年要找你茬,后来我出来闯荡和家里彻底断掉联系就没你消息了,看样子你过得不错嘛。”
他乡遇故知,萧停渊很愉快:“托你的安排,沈起瑞被各种事情绊住脚,没工夫来找我们家的茬,我得以安心修炼,前不久结金丹了。”
从两人寒暄中提取出重要内容的苏小爻挑眉:“沈起瑞也配有这样的亲戚?”
沈夙栖笑逐颜开:“他所有的福气都耗在跟我从同一个娘胎里爬出来上了。”
苏小爻唏嘘:“让你完美的人生履历因为和他同宗多了一丝瑕疵,他真该死呀。”
“是呀。”
共同的仇人迅速拉近了她们心灵的距离,两人十分投缘,聊得一派火热,颇有相见恨晚的意味,叫一旁本该和老朋友叙旧的萧停渊和角落里暗中观察的水繁两个沉思究竟谁和谁是旧友。
恰逢台上铜铃响了三声,休息时间过了,沈夙栖回头望了眼静待的对手,朝他们道:“我先比武,待会儿还有两个朋友跟我一块,今日结束了要不要全聚楼吃顿饭聚聚。”
全聚楼是鲲鹏山脚最有名气的酒楼,菜品不错,就连挑剔的鲛人皇太子都认可。
萧停渊往苏小爻的方向看去,想向同伴征求意见。
不等他问便听到她爽快回答:“好呀好呀,全聚楼有道隐藏甜点不在菜单上,可好吃了。”
“我今日一定得尝尝。”沈夙栖高兴道。
萧停渊:“……”
他见缝插针说了句:“我们还有个朋友在一号擂台,等海选结束一起吃饭。”
说完就拖着依依不舍的苏小爻走了,留下沈夙栖意犹未尽地目送他们离开。
偶遇的小插曲一过,沈夙栖礼数周全,朝许陵游作了揖,然后果断扔出几张重力符,扔完抬脚就往反方向跑去。
许陵游横剑抗住重力,被长剑反光照亮的双眼严肃微凉,他稍稍退后蓄力,一个冲步破开了接二连三施加压力的灵符。
灵符碎裂成片片黄纸,如同雪花飞舞般散落一地,沈夙栖没指望这种程度的偷袭能其效用,此举只是为了争取些许时间。
重力符拖延的时间足以掩护她念出一长串咒语。
言咒催动下,高高束起的发带自动松解,散着光划出一道飘逸的弧度。
咬下最后一个音节,翩飞的发带兀地断裂成三个巴掌大小的绸缎小人。
许陵游出剑的动作一顿。
绸缎小人?这是什么诡谲路数?
海选的修士太多了,没几个人有耐心一个一个去留意武功招数,每个人都想着争取进入最后守擂再去研究剩余实力强劲者的招式,因此他见到不按常理出牌的符修,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短暂犹疑后他剑指绸缎小人。
沈夙栖自知近战搏斗不是她的强项,便指挥小人上前对抗,并不断扔出攻击类灵符与之拉开身形。
眼看着刚成型的绸缎小人即将被斩成碎片,沈夙栖游走的间隙调动灵力飞快勾勒。
一点灵光即是符,她用灵气在虚空中画出符文,速度比依赖黄纸朱砂的普通符修快上太多。
许陵游的剑直愣愣刺向绸缎小人,与此同时,沈夙栖面前明灭不定的浮空符文定格了。
剑刃碰触绸缎的瞬间,三个小人身上泛起金色光辉,爆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巨响。
看似易碎的绸缎竟在抵挡住利刃的同时轰出了磅礴灵气!
许陵游收剑不及被轰得倒飞出去,调整身形将剑深深插/入擂台,在灵石台上留下一道难以磨灭的深刻痕迹才勉强稳住,此时半只脚已经退到擂台边缘。
他往后看去,意识道自己险些直接落败,心中凛然一惊。
纯粹面对面搏斗的情况下符修战斗力不如剑修是不争的事实,对方显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正面战胜他的想法,而是打算采用迂回战术把他轰下台去。
他绝不会给对手这个机会。
既然符修害怕近战,那他偏要杀到她跟前去!
许陵游猛地抬起头,锁定严阵以待的沈夙栖提剑而上。
对上他凛冽的目光,沈夙栖被他眼底汹涌澎湃的坚毅灼烫了一下。
她鬼使神差改变了主意,画符的手转去给自己拍了两张加强体能的灵符,又往后丢了个威力巨大的符阵,边跑边催动灵力于虚空中笔走龙蛇。
消耗大量灵气完成最后一笔,她额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略微侧头,许陵游的剑竟只和她差了一个身位!
沈夙栖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那可是极其凶暴的雷火燎原阵,这家伙不怕痛的吗!
幸好她实战经验丰富,不会因一点小变故错乱心神。
沈夙栖对着浮空的符文轻轻一吹,那无形的符文立刻燃烧起来,幽异的金红火焰将灵气勾画的文字燃烧殆尽,化作一缕白烟钻入小人体内。
下一刻,近在咫尺的剑锋劈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许陵游虎口震到发麻。
看到变成等人高的绸缎小人,他敛下心中惊讶,不再留手,一息之间接连挥出十二道杀招。
绸缎小人似乎被赋予了一层牢不可破的灵气防护,任他如何攻击都不会破也不会退。
三个小人替代操控者进入战场,丝毫感受不到痛楚,承受下所有狂风骤雨的攻击,与其背后的沈夙栖同频抬手。
看到他每一剑力道相同,手腕都没抖一下,沈夙栖格外庆幸自己没好高骛远把小人留作决赛守擂的秘密武器,不然就要折戟于此了。
四张符文同时收尾,一大三小四道攻击自四面卷起飓风朝许陵游逼近,在他奋力挥剑挡下八十一道风刃后又接连爆破。
始料不及的二段攻击让他吃了个大亏,紧接着三个小人各自持剑而上,使出的竟然是他的剑招!
虽然没有全部学去,但也有五分力道。
沈夙栖略感惋惜,她灵力不够,控制符咒只学到皮毛,待她有了元婴期修为,便能镜像出三个一模一样的对手,让敌人死在自己的招式之下。
但目前来说,三个劣质版镜像对付许陵游也足够了。
和一身狼狈的许陵游截然不同,比赛前她就用定风符守护裙摆,一场比赛下来衣着纹丝不乱,更像是个旁观的看客。
她随手祭出一张系统出品的短效隔音符,比赛单向隔音,他们听不到看不到外面,但外界听得到他们的交谈,而她打畅快了,想说点外面不能听的话。
她趁着隔音生效,对许陵游说:“本来想把三个镜像丢给翊哥玩的,现在给你也成,你们都是我看得上的对手。”
“跟我交手的人总瞧不起符修,可实际上除了和我一起来的翊哥,到场前我也没把任何人放进眼里,包括他们内定的魁首齐天,他们连让我用五星功法上的灵符的本事都没有。”
“瞧不起符修的人我都让他们为自己的眼瘸付出了代价,他们有的下台了还觉得疏忽大意才被我偷袭成功,我还蛮喜欢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戏码。”
“而你不一样,你没有轻视符修,而是把我当成同等的对手看待,我很高兴,所以你值得我用上真本事。”
她自顾自说着,许陵游其实一句都听不进去,风阵加完全破解他招数的镜像人拖耗了他全部心力。
摆脱风阵时疏于防守,一个小人立刻抓住机会划了他后背一剑,伤口深可见骨。
许陵游呼吸开始紊乱。
有一就有二,不一会儿他身上频繁出现剑伤,一道道血痕血流如注。
他脸色煞白,喉咙口一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擂台赛开启后的隔离防护罩一t并升起,因此他听不到台下伙伴焦急的呼叫,也看不到外界逐渐聚焦在他们擂台上的目光。
重伤之下头脑有些不清楚,他下意识看向擂台边缘,只需倒退三步,他就要输了。
但他还没对上流云宗的人,还没向昔日放弃他们的人证明自己。
要止步于此了么?
他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沈夙栖看出他的动摇,面上露出笑容。
“认输吧,许陵游,输给天衍道祖独创的符阵,你不亏。”
天衍道祖所创阵法俱是凶险杀阵,一场比赛而已她没想要对手的命,所以好心劝了一句。
与她预料中他该认命了不同,许陵游在听到“天衍道祖”后视线一瞬间变得清明。
若是连陵洲盛会决赛都进不去,他有什么资格参加道祖大人的入学考核?岂不辜负林大哥好意!
沈夙栖挑眉,倒也不慌张。
对付剑修她很有一套方法,那就是——打掉他们的剑!
没了武器算什么剑修?这是一个攻心又致命的方法。
她接下来的攻击不再分散,而是瞄准了许陵游手中的剑。
许陵游虎口镇痛,很快察觉到她的目的,他不愿松手,双手麻木到颤抖,只剩下挥剑本能。
他不受控制地后退,右脚后跟已悬空在擂台边缘。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一道青衣。
——“剑修永远不能松开手中的剑。”
许陵游眼底逐渐褪去浑浊,取而代之的是幽深的凌寒。
下一张灵符近至眼前,他手中的长剑骤然亮起璀璨的光束。
他将全部灵力灌输到剑中,剑柄承受不住暴涨的灵力出现了道道裂痕,凝聚的灵气宛如一颗颗星辰闪烁,环绕在剑的末端。
剑刃发出长鸣,强盛的剑意瞬间席卷擂台,连四周化神强者设下的保护屏障也开始震动。
正等着收割成果的沈夙栖眼前一黑。
这剑修居然在此刻领悟了剑意!说好的齐天才是元婴期下第一剑修的呢?你们剑修筑基期领悟剑意是不是太开挂了??!——
作者有话说:任务者单拎出来都是主角配置噢
另外越想越觉得我家阿炼励志,她是我超爱的成长型草根女主,我崽值得再开一本,先浅浅放个预收,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戳专栏收藏(伸出试探的爪爪
取名废想了半天书名暂定《散修修仙传》:
隔壁村和她最不对付的狗剩被仙人选中去登仙路了。
小阿回不服气,那家伙明明连玩泥巴都玩不过她!
于是收拾包裹也要去修仙。
她随大众登上仙山,高高在上的仙人问她姓甚名谁。
小阿回想了想,
捡她的阿奶生前喊她阿回,说投笔从戎的儿子有文化,等他来取大名,
可惜阿奶儿子没回来,所以她没有名字。
仙人嗤笑。
小阿回念过书,知道这叫鄙夷不屑。
她不干了,背起行囊气鼓鼓下山,决定自个儿修仙。
她走得太快,所以不知道,
她留下的测灵石在她走后迸发出与日争辉的光芒,雍洲境内所有道君都被惊动,连闭关百年的长老都出山了,他们把仙山翻了个底朝天只为找到一个无名无姓无家无门的小姑娘。
离开后的小阿回决定给自己取个好名字。
她随阿奶姓,想半天写下了“君回炼”三个字。
又听说有头有脸的仙人都有道号,野心很大的小阿回也给自己想了一个:
阿奶说她不是没人稀罕的弃婴,是天生地养的宝贝,跟话本里的孙大圣一个娘,那她就叫天衍。
未来响彻修真界千万年的名字就这样被十岁的小阿回用树枝戳进了泥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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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愿祖国越来越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雷劫
擂台上的两人浑然不知台下人的惊异喧哗,连落败的齐天都来不及为自己输给一个名不见真传的无名修士而自我怀疑,错愕不已地看着他们的擂台发愣。
观众席众人纷纷站起身,哪怕随着修为增长目光如鹰,依然伸长脖子眼睛牢牢黏在那个擂台上,恨不得再凑近些看。
符修居然能这样用符,还造出了一个杀阵,简直闻所未闻!
这已经足够让他们惊奇了,谁曾想另一个剑修居然当场顿悟出剑意!
这居然只是海选赛吗?
沈夙栖和许陵游的锋芒甚至盖过了玄天剑宗宗主亲孙与手握把内定魁首踢下台的赫连翊。
赫连翊下了台,径直走到水繁身边,站到作为亲友陪同的位置。
他与水繁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深意。
这些天他们会合后在游戏里下了好几次副本练手,沈夙栖可从来都是躲在最后面放远程攻击的那个,还十分真诚地对他们掏心掏肺道:
“我们符修专门打辅助,不论是陵洲盛会还是未来入学考核二位都请多关照关照,介时倘若入学考核上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无论何时我们都是最牢靠的队友。”
好家伙,原来是藏了一手等着掏兄弟肺呢。
赫连翊风眼微眯,任务者之间的勾心斗角从未停歇,这些家伙每个都想在入学考核上大放异彩。
比起其他观众的激动,坐在座位上一挪不挪还有闲心品尝瓜果的林命显得特别起来。
赫连翊和齐天的擂台固然精彩,但他深知哪怕是玄天剑宗宗主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齐天也远不及在任务者中常年名列前茅的赫连翊,不仅因为他对利用系统资源一事得心应手,还因为他不同凡响的背景。
赫连氏,瀛洲第一家族,真真切切传了一万年的老牌世家,在他那个时代就已雄踞一方,而赫连翊正是赫连家最尊贵的少主。
已知结果的比试索然无味,所以他没给三号擂台下注,而是选定了在任务者中显山不露水的两人。
时常通过幻镜观测任务者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任务者的实力深浅。
林命脸上漾起丝丝笑意,往高高筑起寻常人看不见内幕的道君坐席上瞧了一眼,将帽檐往下压了压,对接下来的发展很感兴趣。
沈夙栖,你会使用那一招吗?
*
许陵游的眸子漆黑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了,眼里只有无尽的挥剑!挥剑!挥剑!
耳畔响起刀剑摩擦的刺耳声音,随后齐发的是阵阵碎裂之声。
通身施加符文、理应无坚不摧的小人在几个回合后彻底粉碎。
沈夙栖丢出大堆灵符,可在凌厉剑意的冲击下都化为了灰烬。
短短三个呼吸的工夫,他已杀到她面前。
灵符不要钱似的往下砸,只勉强拖缓他的速度。
心头一梗,沈夙栖的手下意识按在腰间。
那里存放着花大价钱从系统商城买来的圣品灵符,但是对于一个符修来说,以圣品灵符为观摩对象细细体会其灵气走向的意义远比直接用掉来得有价值。
她这一迟疑,许陵游又逼近几分,长剑堪堪擦着她的脖子划过去,带去几缕青丝。
“别!我认输了!”沈夙栖倒退一步,最终决定放弃。
她的底牌要留给入学考核,为了一个陵洲盛会不值当。
“我、我收不回剑。”凌乱的风灌入咽喉,许陵游从绷紧的牙龈里零星吐出几个字。
沈夙栖瞳孔疯狂震颤。
“你来真的!台下那些大能都是吃干饭的吗?看不出来选手不对劲?要命了!”
她自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大能们因内定的魁首落败而焦头烂额,压根没留意到其他台上的形势。
事态仿佛脱缰的野马以始料不及的姿势和意想不到的方向飞奔而去。
到底没舍得圣品灵符,她狠狠心一咬牙,右手指甲在左手掌心重重一划。
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她洁净的裙摆上,少量几滴飞溅到她跟前的许陵游脸上。
温热的液体让许陵游愣了一下。
“倒霉倒霉倒霉!才哪到哪我就要使出道祖符法末页的血祭之术了,这可是我保命的本事,才学了三笔!”
“把我逼到这份上,许陵游你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抱歉……”许陵游内心愧疚,可体内灵力走向彻底失控,手中长剑没有限制地吸收灵力,将他全身力量榨得一点不剩。
此时的他好像身处天平的一端,剑意越凶他被撬得更高,处地越高灵力越快流向另一端。
而凶暴的剑意虽然出自他手,却完全不听使唤,非要斩下敌人头颅才肯罢休。
许陵游拼尽全力遏制冲动,咬破舌尖迫使自己清醒,不敢让自己神智受到影响。
他宁可反噬也不愿伤害t到无辜的人。
他全身心对抗挥剑的本能,没注意到对面沈夙栖诡异的神情。
明明她才是身处风暴中心处境最危险的那个,可她面上并没有惧怕慌张,而是认命的情绪居多。
“一点底牌全漏完了呀。”
她痛心疾首的哀叹与弥漫的血气一同逸散在空气之中。
鲜血从她掌心的口子里涌出,如断线的珠子不断淌下。
血珠没有滴落到地面上,而是在落下后汇聚到一处,被透明的灵力包裹盛放。
狂风呼啸,血色四溢,沈夙栖纠集全部灵力用自身鲜血画下第一笔血祭符文!
滔天的剑意与凶戾的祭符撞击在一起,刹那间风云变色,黑云在短时间内汇聚重叠,凝结成一道道足有山岳般粗壮的紫电,刺破苍穹坠落而下。
观战的各派门主长老皆是一凛,不得不出手抗住无尽雷霆,否则鲲鹏山大有可能被夷为平地!
谁也想不到区区一个擂台海选赛会引发如此大动静。
台下观众惊叹之余倒是不慌,他们知道有陵洲各大门派之首坐镇,雷劫伤不到鲲鹏山。
高坐上首的各派掌门长老、世家家主供奉却惨了。
陵洲盛会几乎集结了陵洲所有新生代的优秀子弟,他们就算出事也不能在他们看守的范围内有事。
可雷劫这种无差别攻击的东西哪是那么好相与的?更别提插手他人的雷劫,违反规则的举动必遭天谴。
他们一面不想让旁人看出狼狈,一面又不得不出手抵抗,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从未吃过如此暗亏,一个个憋红了脸。
“这雷劫怎么比我化神期渡劫时还凶!”
“难道说是因为这两年气运逐渐回转,连雷劫也恢复从前威力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雷劫本该雷声大雨点小,是天道意识看他们不爽已久特意为他们加大加量。
从前君回炼未出山时它虽然气愤这些人把修真界搞得乌烟瘴气,但气运弥散之下每一个高阶修士都是必须悉心呵护的花骨朵,只能捏着鼻子给良莠不齐的修士渡劫放水。
现在不同了,它腰板硬了。
身为象征公正的天道,破坏规则不可行,但把从前给他们放水昧下的雷劫一股脑还回去还是可以的。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它还特意将紫金雷电浓缩浓缩再浓缩,让雷劫表象不至于太夸张。
天道意识快意了,受难者痛苦了。
承受一切的高阶修士们连叫苦的地方都没有,随身带的好东西一个一个往外砸,以求分担雷霆之怒。
天道意识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台下林命估出他们极限示意停手才意犹未尽地撤走劫云。
许久不曾大展拳脚的劫云临走前还留连忘返似的短暂重聚了一遍,小小的恶作剧将战战兢兢的修士们吓破了胆。
“那女娃使的什么邪术?居然会引来雷劫!”流云宗长老心痛废掉的一堆宝贝,嫉恨道,“难不成她是魔修!”
区区散修居然会如此强大的功法,这动摇了他们金字塔顶端修士一贯垄断的利益,所以他明知沈夙栖灵力纯净,也直接给她扣下一顶大帽子。
他以为会得到其他人的支持。
谁知一旁圣祈宫宫主张口便骂:“瞎了你的狗眼!你使的才是邪术!”
流云宗长老一愣,连换掉被雷灼焦的衣服也顾不得了,掀开耷拉的眼皮震惊地望过去。
“你!你!”
说好的利益共同体呢?表面和平都不装了?
然后他便瞧见圣祈宫宫主眼里溢出的贪婪。
圣祈宫宫主擦去额角的汗水,眼中光芒大盛:“我刚才仔细观察,发觉那丫头使的竟然是我宫秘术,为保住我们圣祈宫的名誉,我必须手刃此等窃取功法的无耻小人!”
此言一出,其他人顾不上细雷劫中的数损失,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他们可不信这种鬼话。
圣祈宫要是有此等术法早拿出来显摆了,能忍受多年吊车尾?
更别提被外人偷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偌大的圣祈宫秘法能被外人偷去的话干脆别在上层混了。
圣祈宫宫主一时脑热,话说出口才发现漏洞百出。
冷静下来他意识到在场这么多双眼睛都能看出那女娃手里符文的价值,就算他想藏私也做不到。
他眼里赤红的血丝消退,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失态,一五一十说出了实情:“那个祭文我在祖宗的残本里见过,乃道祖大人所创,呵,你敢说道祖大人的血祭之术是邪术,待会儿惩戒之雷劈下来我可不帮你挡。”
流云宗长老惊骇:“你说的道祖是……”
“你说呢?”圣祈宫宫主冷笑。
“此话当真!”
他话说完,其余修士俱是两眼放光,掩饰不住贪欲。
“你说的是真的?”就连习惯伪装的玄天剑宗宗主都不由得侧目。
“我们圣祈宫第一任老祖宗是天衍道祖的好友,秘阁中老祖宗遗留下来的残本里留有符文的一道波动,如何能有假?”
玄天剑宗宗主若有所思:“难怪雷劫如此浩大,若是道祖大人功法现世便说得通了。”
救世第一人的功法失传万年,不该存在的东西在修真界走向末路时复又出现,引来天劫很正常。
渡过雷劫便是天道认可允许存在的实物了。
“正所谓物极必反,修真界没落这么久,大约是天道想重启飞升之路,出手匡扶正道了。”有人盘算道。
另一人理直气壮:“早该如此,这回不晓得为何拖了如此之久。”
这正是他们为所欲为的依仗。
很早就有人摸索出规律,修真界一旦跌倒谷底,天道便会自动选出救世主或是放下机缘,总归不会放任世界湮灭。
天上劫云散去,青天白日下突然又响起一道惊雷。
在座的人并不在意,只以为是雷劫遗留。
总不可能是天道生出了意识,把他们背地里的小九九都听了去吧?
圣祈宫宫主嫉妒大过喜悦,又强调了一遍:“这小丫头不知从哪偷学我们宫功法,夺走我们圣祈宫机缘,她理应交由我来惩处,各位没意见吧?”
其余人心中冷笑。
你刚才还说你们圣祈宫里只有残本呢!
不过谁也没拆穿他,而是乐呵呵附和,谁叫在场唯有圣祈宫全是符修,对符文研究最深呢。
“偷学功法乃是大忌,自当如此。”
“只是连圣祈宫秘术都能学去,兹事体大,牵扯甚广,该由我们一同审问。”
雷劫的损失不可挽回,他们非要撕下一块肉才肯罢休。
圣祈宫宫主晓得这帮老狐狸的心思,再恼怒也做不到得罪所有人。
他把仇恨转移到使出秘术的沈夙栖身上,望向下方擂台的目光透着阴冷,恨恨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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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突破
擂台之上。
沈夙栖艰难画下第二笔祭符。
她以灵气作笔锋构筑刀剑,高速运转的灵力碰撞在闪烁摇曳的古老咒语上,强大的斥力冲击得她浑身颤抖,呼吸更是乱得不像话。
以她目前的水准下笔磕磕绊绊并不扎实,但影影绰绰貌似要碎掉的虚弱符文在完成第二道笔画的瞬间凝实了几分,竟然真的压制住了疯狂反扑的剑意,给一面倒的强势局面注入了平衡剂。
“抱歉,我控制不住。”许陵游只吐得出歉意。
他灰暗眼眸里的歉疚令沈夙栖不自觉抿了下唇角。
这人性格真软,完全看不出是能使出这种程度杀招的人。
她打量着许陵游,觉得这个白白净净的瘦高修士像只可怜可爱的沮丧大猫。
“我今天也算开了眼界,你的剑意真强啊,要是控制得当是个大杀招,回头好好磨练磨练。”
她冲许陵游挑了下长眉,笑意轻佻,从容不迫的表情似乎应对轻松,但修长脖颈上绷出的青筋暴露了她的真实处境。
许陵游愣了愣:“你不怪我?”
沈夙栖说不出心里头什么滋味。
大约觉得这小子顺眼吧,不忍心见他道心动摇。
她自认不是一个大方的人,虽然对外塑造出一个洒脱大气的形象,实际上出身什么都要争的沈家哪里有那么大气。
她自负,孤高,骄傲。
身负系统后她自认天t选,来到陵洲盛会前瞧不上其余人,认为比起战胜普通修士,越级挑战同为任务者且排名前列的赫连翊更让她有成就感。
现在底牌过早暴露有些可惜,但如果对手是许陵游,好像也不亏。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忽略掉骨头被碾碎一般的痛感,继续说:“我这可是天衍道祖的祭符,你哪伤得到我。这祭符有一十八笔,我的实力只能画到第三笔,等你消化掉剑意咱们再比上一场,到时候我说不定能画到第四笔了。”
许陵游听到她的话语,黝黑的瞳孔恢复了些许光亮。
“好。”
他稍稍喘息,问道:“你知道天衍道祖即将开山门的传言吗?”
沈夙栖实力强大,他觉得这样的同龄人不该埋没。
沈夙栖眨眨眼:“知道,从流云宗传出来的。”
许陵游在她意味不明的注视下说:“那不是传言,是真的,你……”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沈夙栖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急迫地问。
任务者吗?她遇到野生任务者了?
“因为我曾是流云宗外门弟子,知晓一些内情。”他说。
沈夙栖没听到想听的答案,遗憾之外记起什么:“你是受鞭刑的四人之一?”
“是。”
“难怪心性坚韧。”她不吝啬地诉说着欣赏,“谢了。”
因为沈起瑞和婚约的事情她和圣祈宫不对付,连带着看所有门派世家都不爽,她欣赏许陵游敢于为自己争取自由的信念。
许陵游很想回应她,可第三笔祭符下笔,剑意到了孤注一掷的阶段,他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控制长剑上,实在无法张口说话。
沈夙栖也不好受,第三笔完成之时灵力完全枯竭,体力和心神都到了强弩之末。
“堵不如疏,不如我们试试错开剑意?”她说。
许陵游用眼神告诉她可以。
得到示意后她拼尽全力将血祭符文往斜前方一送,同时许陵游配合着拼尽全力错开剑尖。
虽然成效只有一点,但足够了。
在符文的冲击下,蕴含爆裂剑意的一剑歪了方向,直直斩向防护罩,化神期修士设下的屏障应声破碎。
许陵游挥出一剑,自己亦往前一冲半跪在地上,脱力的手牢牢粘在剑柄上没有松开,仿佛血肉与长剑已融为一体。
他始终没有松开他的剑,哪怕在挥出剑意后中品灵剑已寸寸碎裂。
没了隔绝视野和听觉的防护,台下爆发的热烈欢呼传入他们耳中。
沈夙栖顺势扫了眼,看到了围观者们眼里的狂热和推崇。
两人情况都不是很好。
许陵游汗水浸湿衣衫,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许师兄!你没事吧?”皇甫眠三人连忙上台搀扶他。
“无事……”他虚弱地摇了摇头,疲倦到说不出完整的话。
武霁听到他沙哑的嗓音,二话不说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瓶补充灵力的丹药,又递过去一个水囊。
服下丹药后许陵游可算缓过一些。
他拭去眼睫上凝结的汗珠,抬首朝对面望去。
沈夙栖在意形象,提早用灵符保持了洁净,但灵力池干涸的窘境令她只能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
不完整的血祭符文在被使用后消散,一点灵力没给她留下。
她龇牙咧嘴地捂住丹田,这是她第一次完成第三笔,从前她尝试过很多次,但每当第三笔起笔,她便能感受到符文在向她拼命索取灵力,所以她知道自己能画出三笔但从来没真正实施过。
空落落的丹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正在自发蕴养灵力。
余光瞥见上台准备扶她的赫连翊和水繁,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撑地打算站起。
刚挺起腰板,一股陌生的力量从丹田深处升起,往常静如深潭的地方像燃烧的火炉一样发热。
炽热的力量在至关重要的丹田处翻涌,如同山洪爆发般汹涌澎湃,她下意识催动灵力,清晰感受到那股力量正在一点点地渗透经脉,干涸的灵力池涌入一汪救急的源泉,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灵气。
沈夙栖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她要突破了。
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要知道她卡在筑基期大圆满大半年了,一直缺少一个帮助她跨过门槛的推力,没想到这回擂台上的意外阴差阳错推了她一把。
灵力来得气势汹汹,她意识到跨进阶的突破不同以往,稍有不慎金丹便会凝结得不完美。
但已经没有时间给她挑选个好地方突破了,她只得盘膝坐下,往旁边丢了一圈灵符,而后即推拒赫连翊和水繁伸过来的援助之手,直截了当道:“我要突破了,你们等我一下。”
通常修士们为防止有人恶意干扰导致自己走火入魔会选择一块绝对安全的地方小心突破,但在参加各种比赛时不一样。
生死危机或激烈战斗后突破是常有的事,他们是来夺魁的不是来结仇的,修士们默认不会去干扰赛后突破的选手,所以众目睽睽之下突破并非看上去那样危险,更遑论这是鲲鹏山,玄天剑宗的地盘,各位大能不会允许在自己举办的赛事中出现小辈被人干扰突破的事。
没人愿意在这时候做众人唾弃的小人,除非……
“大胆沈夙栖!竟敢窃学我圣祈宫秘法!”
突如其来的苍老声音打破了宁静,传音毫不避讳地响彻会场上方。
众人俱是一怔。
下一刻圣祈宫宫主从天而降,目光凌厉恨不得将守护符阵中正在突破的沈夙栖千刀万剐。
他盯着分明能感知到周围一切,眉头不自觉皱起的沈夙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夙栖啊沈夙栖,枉我对你们兄妹二人悉心教导,不曾想你犯下大罪,窃学功法后销声匿迹两年,我原想念在师徒一场放你一马,你竟然不知悔改当众用出我圣祈宫秘术,真是叫老夫寒心至极!”
几句话囊括太多信息,犹如一枚惊雷炸进人群。
连正在和开盘老道掰扯究竟算谁嬴谁输的林命都不由自主抬起头,往擂台方向挑起眉梢。
第38章 团结
惊讶和猜疑交织在一起,围观修士们望着一站一坐形似对峙又不在对峙的两人,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
“圣祈宫宫主怎么可能说假话?”
“宫主座下是有一名弟子姓沈,叫沈起瑞,颇受重视,这回留在雍洲没跟过来。”
“那人我知道,东隅城沈家来的。”
“我就说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如此强大的功法,原来是盗了圣祈宫的!”
“别那么武断,这么多年也没见圣祈宫有人使出过血祭之术。”
“怎么,你还怀疑三族九宗之一的圣祈宫想要贪一个女娃娃的功法?堂堂圣祈宫宫主要什么没有?”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有人二话不说相信堂堂圣祈宫宫主不可能说假话,也有人怀疑若是有如此强悍的功法为什么没见圣祈宫弟子用过。
圣祈宫宫主将议论声收入耳中,心中窃喜。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谁会怀疑身份尊贵享受修真界顶端资源的他们真的会眼馋一个小小女修的功法呢?而且沈夙栖家族背景他再清楚不过,为逃婚躲出去当了散修,不知在哪得了机缘,刚好和圣祈宫有过交际,那事实如何岂不是全部他说了算?
简直天助他也,这定是天道特意送上门给他的机缘!
这血祭符文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说不准就有修士开了留影石记录,他今日便要当众将符文刻上他圣祈宫的名字!
沈夙栖用得出功法末页的符文,手上有完整功法也说不定,天衍道祖的功法定能让圣祈宫在三族九宗里排名更上一层楼!
这样一想圣祈宫宫主更开怀了,脸上却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他拂尘一扫,作悲天悯人状:“此法乃是我宫世代供奉的圣物,唯有历任宫主可学,非危急关头不用,你这女娃呀,为师当年收你真是看错了人,师门不幸呀!”
周围指责声渐渐大了起来,众人看向沈夙栖的目光带着审视。
沈夙栖正处在突破的关键时刻,无法对外界作出反应,但听到污蔑后气息明显变得不稳。
赫连翊熟知赛后突破不可打扰的潜规则,本以为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晋阶,不料出了这么个意外,他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水繁对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讥笑。
无声的嘲讽仿佛在反问:五星符修功法,他们配吗?
组队必然要展现自身价值,沈夙栖这件事情上没做隐瞒,大大方方告知过他们她在高级奖池里抽到了一本天衍道祖所创的五星符修功法。
谁给圣祈宫宫主那么大脸冒领t系统出品的功法?
况且沈夙栖自述离家后就当了散修,又什么时候拜师了?
水繁身为妖族本来就不喜欢和人类接触,见到这一幕眼底鄙夷更甚。
难怪长辈说人类多的是狡诈无知之徒。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要替沈夙栖骂回去,反被赫连翊拦下。
“我来。”在他不解的注视下,赫连翊说。
虽说如今人族妖族和平共处,但仍有人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鲛人贸贸然替人说话可能适得其反。
水繁后知后觉想到这一层,撇撇嘴退后一步,抱着胸守到沈夙栖身边。
不管作为临时伙伴还是同为任务者,抑或是知晓真相的路人,他们都不可能眼睁睁瞧着沈夙栖被带走,也不想让同伴平白无故担了污名。
赫连翊迈出一步挡在盘膝运功的沈夙栖身前,冰冷的目光和圣祈宫宫主对峙:“为了昧下功法,宫主空口白牙污蔑小辈,这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圣祈宫宫主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古籍:“老夫自然知道口说无凭,幸而随身携带秘法,这便是证据,还请诸位明鉴。”
说完他翻到了最末一页。
灵识一扫便能感受到古籍内部震荡的灵力,绝对是一本传承多年的大能著作。
围观人群发出惊叹声,纷纷凑上前去想看个清楚。
泛黄的纸页用灵力抹去了部分,符文模糊,但依稀能看出露出的寥寥几笔与沈夙栖画出的一致。
围观之人自然不知道这已经是破旧古籍所有的内容了,只当圣祈宫宫主抹掉大半是为了保护秘法不被人学去。
这下他们看向入定之人的目光不对了。
原来“少年英杰”的功夫是偷来的。
圣祈宫宫主微微一笑:“这是天衍道祖一万年前赠与我宫老祖的功法,沈夙栖,你的功法又在哪呢?能否拿出来借大家一观?我等你醒来亲自证明。”
“天衍道祖的功法!那我信了,一个普通女子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功法,定是偷窃无疑。”
“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竟是这样的人。”
听到功法源自天衍道祖,众人窃窃私语。
“宫主真是心善,要我说对待这种欺师灭祖的弟子就该直接斩杀。”
“还辩什么?她手里有圣祈宫的秘法,恰好出身东隅城沈家,沈家又正好和圣祈宫渊源颇深,这功法从哪来一目了然,再说,圣祈宫宫主犯不着冤枉她呀。”
“她现在正在突破说不了话,自然你说什么是什么。”赫连翊冷嗤,“我猜你手里那本就算真是残本也并不完整吧,不然没必要过来争抢。”
“这位小友。”玄天剑宗宗主率着一众大能款步走来,他面容亲和,眼里皆是慈悲,语气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我知你不愿相信自己的朋友是这样的人,但这是事实,你让开吧。”
“我听说世家大族可以缺大德而不能失小礼,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夙栖好惨,一句话不说就被定性成窃学功法,都要六月飘雪嘞!”
一个稍显臃肿的身体跃上擂台,正是穿着厚实的苏小爻。
她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叫众人脸色一变。
萧停渊和刚赢完比赛的江昀随后跟上,以毫无畏惧的姿态守护在沈夙栖身旁。
苏小爻龇起牙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而且人家是散修,什么时候成你座下弟子了,圣祈宫宫主?”
圣祈宫宫主:“你一打听便知。”
苏小爻掏出药剂锅,吊儿郎当往那一站,朝萧停渊努努嘴:“喏,我旁边这位就是东隅城萧家大少爷,他作证,沈夙栖从来都是散修,她那哥哥倒确实是你的弟子,怎么,沈起瑞是你徒弟,他全家就都是你名下了?那么这位萧家大少爷还跟沈家有姻亲关系呢,你这不得给徒弟来份见面大礼?”
她一点不客气,怼得圣祈宫宫主脸色难看。
“宫主大人。”许陵游恢复了些许力气,推开武霁的搀扶摇摇晃晃走过来,与虚弱身躯截然相反的是坚毅的目光,“兴许这是误会呢?天衍道祖不一定只留下一份功法,您如何能直接定她罪名?”
“师兄?”
身后三人诧异,他们明明是对手。
许陵游安抚地望了眼伙伴,比起一面之词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沈夙栖不是会窃取功法的人。
更何况这些大能并不如表面清白,他切身体会过。
“就是,你总得给人辩解的机会。”武霁立刻附和。
皇甫眠也站了出来,拔高音量别有深意道:“难道不敢?”
她看到玄天剑宗宗主身后的流云宗长老,恨极了他道貌岸然的模样,心里头直接把与他统一战线的所有大能打入伪君子行列。
朋友的朋友便是他们的朋友,岱葵默默站到许陵游旁边,无声地抗议圣祈宫宫主等人的作为。
玄天剑宗宗主有点烦躁。
早知道不听圣祈宫宫主的,就该直接把人背地里解决了,都怪这老东西,非嚷嚷着要把血祭符文当众纳入圣祈宫,搞得场面这般复杂。
把人杀了拿来完整的功法,就算大剌剌复刻出来又有谁敢说什么?
现在倒好,反而下不来台,强行把人带走吃相就太难看了。
“各位小友切勿胡搅蛮缠,我将人带走把事情调查清楚,倘若沈小友无辜自会还她清白,再赔偿她一个上品灵器。”他戴惯了假面,不愿为点小事被人抓住把柄。
赫连翊笑了,平凡的脸因为一双格格不入的绮丽眸子变得生动起来:“刚才还说等人拿出证据,这就迫不及待要把人带走封口了?哦不,在毁尸灭迹之前你们还得搜魂拿到真正的功法。”
“真是好大一出戏码,原来陵洲各大门派的功法是这样来的,我一个瀛洲人真是长了见识。”他笑着鼓掌,笑意不达眼底。
“小友,你这话便不合适了。”玄天剑宗宗主冷道,“你要是想拖延时间等她突破了便将人带走的话就别挣扎了,你们逃不掉的,就算能跑出去,四大洲都会通缉你们,你们又能往哪去?”
他直接预设他们要逃跑,好像他们一定有罪似的。
“通缉我?你们有这胆量吗?”
赫连翊忽地笑出了声,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
不屑的笑声叫千年来从未被人当众下过面子的大能们目光倏地一冷。
而他们面前的青年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赫连翊毫不在意地回头望向沈夙栖的方向。
沈夙栖周身紊乱的灵气逐渐稳定下来。
她的心性摆在那,不可能为可笑的污蔑而道心坍塌。
赫连翊见她短暂愤怒后迅速调整好心态,眼底浮现赞赏。
他往那边扔了个圣品防具,随心所欲的姿态叫旁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比起灵符灵药之类的消耗品,灵器不易毁坏,所以他身上多的是从家族里带出来的宝贝。
他一点不心疼的样子搭上玄天剑宗宗主之前那句“倘若无辜便赔偿一个上品灵器”,讽刺得不行。
视线在沈夙栖身上停留一瞬,很快转回来睥睨玄天剑宗宗主。
他轻轻抚上戴在左手中指的绿松石戒指,两指稍稍一捏。
清脆的声响伴着微弱的灵力波动一并传开,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碎裂的戒指掉落在地,而青年也露出了伪装下的真实面容。
微风轻拂赫连翊两鬓的碎发,那张精致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脸只要是见过的就无法忘却。
潋滟的眸子轻飘飘望向对面的人,赫连翊语气透着嘲讽。
“今日谁要将沈夙栖带走屈打成招,便是与我赫连翊为敌。”——
作者有话说:任务者们:可以内斗,但必要时刻一致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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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魔气
人群顿时哗然。
“赫连翊!是赫连翊没错吧?”
“瀛洲第一人赫连翊!原来是他!齐天输的不冤!”
“我的天,赫连家少主这是和玄天剑宗杠上了?这回真是大饱眼福呐。”
也有人在意其他方面。
“三族之首和九宗之最对上了?”
“三族九宗内部也有竞争,平常不摆到台面上罢了,今日恐怕不好收场。”
玄天剑宗宗主快挂不住笑了。
他暗含杀意的目光扫过引起一切的源头圣祈宫宫主,后者晓得他正人君子表面下的阴私手段,近千岁的人竟吓得脑t袋一缩。
圣祈宫宫主叫苦不迭。
有身份地位带来的威信,本来是很好解决的一桩事,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呢?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赫连家少主当真猖狂,为了个小小散修非要跟他们对上!为何不提前透露身份?他们自会给几分薄面,居然堂而皇之站到对立面去当众让他们下不来台,是何居心!
赫连翊自幼接受家族最好的教导,看人观色能力一流,只一眼便看出来圣祈宫宫主在想什么。
他心里嗤笑一声。
他都伪装散修把玄天宗宗主的亲孙踢下台了,砸的就是陵洲各派的场子,哪会在这时候给他们留下颜面。
陵洲这帮酒囊饭桶顺风顺水惯了,蠢透了。
少年人傲慢的目光不客气地睨回去。
玄天剑宗宗主深吸口气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像是对待无理取闹的晚辈一样无奈:“原来是贤侄,你从瀛洲远道而来何必藏着掖着,这事情确实得当众说清楚,不好污了圣祈宫名声,让人觉得是我们以大欺小。”
他接着转向圣祈宫宫主道:“此举的确欠妥,为防有不知情者以讹传讹,你便当着各位的面把事情辨清楚了,可不能毁了小友的名声,不然赫连家主那儿你也不好交代。”
说完他又看向打坐的沈夙栖:“沈小友,你且安心突破,金丹期最易滋生心魔,莫要为一些小波折动摇道心,鲲鹏山是我玄天剑宗的地盘,倘若这件事情上你受了冤屈,我作为东道主定会为你讨个说法。”
他的话术很有讲究。
不仅把自己摘了出去,将事情定性为圣祈宫宫主与沈夙栖的私人纠纷,还大义凛然地安抚了沈夙栖,方方面面照顾齐全。
果不其然,他的深明大义的姿态赢得了台下人尊崇的仰视。
圣祈宫宫主见情况不妙,知道玄天剑宗宗主既要利益又要面子,心里暗恨的同时依然不敢主动拖他下水,赶忙叹气摇头:“老夫本该私下清理门户,奈何沈夙栖胆大包天在陵洲盛会上使用我宫从不对外展示的秘术,我一时心急乱了分寸,既然如此就请诸位做个见证,待她突破结束听她辩上一辩。”
“真是感激各位师伯愿意给我这个薄面呐。”赫连翊冷笑着说。
话里话外今日要不是他有身份压制,这些人就要恃强凌弱了。
陵洲盛会的节奏被彻底打乱,整个鲲鹏山上数万人在等待着一个筑基期修士凝结金丹。
沈夙栖毕竟年轻,压力不可谓不大。
幸而虽然不得动弹,但身旁好友相助,暗里还有系统陪护,她晋阶之路还算通畅。
【宿主加油!想想升到金丹期点亮修炼主线后能领到的积分!想想高级奖池和本期概率上升的宝贝!想想这个季度的排行榜!加上晋升金丹期成功的积分你能抽奖抽个爽!还能偷下这季度排行榜第一!稳住!我们能赢!】
12345举着两根数据打造的胡萝卜在沈夙栖识海里激动挥舞。
沈夙栖灵力稳固了几分。
积分!奖池!宝贝!榜一!她全都要!
豪情万丈的志向和她体内排山倒海的灵气相辅相成,一鼓作气将她的修为推向更高的境界。
12345清楚自家宿主的变化,兴高采烈地甩着胡萝卜。
忽然,乐不可支的小系统动作停滞,诧异地切换到系统后台。
【宿主宿主】
它迟疑着说。
【系统内部公告,要我们2023届系统在接下来三日内结束手头上所有事务并撰写一篇述职报告,括号,要求简洁明了,不多于三千字,太繁琐会扣分,嘿,这个要求一定是针对996的,让它总是卷字数。然后带着述职报告回系统学院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培训,期间交由人工智能系统接替辅助宿主的任务,哇,我要回去上三个月课】
12345念完后打开论坛。
【让我看看论坛……大家都接到通知了】
后面的话它没照念,涉及到系统屏蔽内容了。
996推测说大概率天衍学府即将开山门,这段期间内所有任务者汇聚在封闭空间考核,不需要他们指引修炼选择秘境颁布任务,是系统们最好的返厂升级时机。
它觉得996不愧是统界第一,说得非常有道理,略一思考就对自家宿主说。
【宿主宿主,别怕对面那些家伙,天衍学府三个月内必将开山门,到时候你上岛再出来,他们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哼哼!】
沈夙栖没有灵识交流的本事,但平稳上涨的灵力说明她都听进去了。
她稳扎稳打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灵气为她而聚,云雾般环绕着她,丹田里无形的力量冲击更加迅疾。
一枚灵力凝结而成的金丹在一遍又一遍炽热的灵气淬炼中逐渐变得凝实。
“金丹期的动静有这么大吗?”武霁目光奇异。
他自从身怀系统,看哪个天才修士都觉得是季度末排行榜上那些厮杀得昏天黑地、叫普通修士怀疑人生的大佬。
他觑了一眼身旁好友。
三年前在迷雾森林死里逃生后他绑定了系统,第一反应是试探周围人是否也有奇遇,许师兄为人正直不会撒谎,一试便知他不是任务者,皇甫眠大大咧咧也没有特殊反应,反倒是向来沉默寡言的岱葵频繁朝他眨眼,并且在脱离流云宗后转去做了药修。
他和岱葵无法说出系统相关的内容,依靠各种试探确认对方任务者身份后时常为对方打掩护,从而光明正大和许陵游皇甫眠一同共享功法灵器,他们天赋不如其他人,所以在做任务拿积分上并不积极,侧重于现实里锻炼实战以弥补天赋上的不足。
可惜至今没能拿到洗髓丹,他始终觉得许师兄的努力值得拥有更好的灵根相配。
武霁眸光闪了闪。
偶尔他会问888是不是他和许陵游离得太近它绑定错人了,怎么看都是心向光明比任何人都努力的许师兄更值得被选中,但888告诉他,许陵游那样的人已经不需要任何辅佐了,只要抓住机遇就好。
武霁心想有系统在,他们四人小分队一个也不会掉队。
“金丹期不都这样吗?”苏小爻听到他的话,自来熟地顺口接过来。
武霁思绪被拉回来,惊讶道:“我虽然见识少,但曾经在流云宗见过内门弟子晋升,不该有如此动静。”
轮到苏小爻惊讶了,她歪了歪头问:“那动静越大越好吗?”
“那当然。”武霁道,“动静越大意味着灵气吸收越多,金丹就更加凝实,传闻天衍道祖晋升金丹时还引来了晋升元婴期才会有的雷劫,经过天雷淬炼的金丹期越级挑战不在话下呢。”
“学到了学到了。”苏小爻若有所思地点头。
武霁奇怪:“这些该是常识才对。”
苏小爻大大方方道:“我三年前是凡人,来了修真界后基本往深山老林里钻,没怎么听说过这些。”
“原来如此。”武霁笑了笑,对同样注重实战的人好感倍增,“你好,我叫武霁,那边是我师兄许陵游,那二位是我的两个师妹,皇甫眠和岱葵,不过我们已经离开前宗门了,只是以师兄妹相称而已。”
“苏小爻,天大地大唯我逍遥。”苏小爻语气轻快,“这俩是我搭档,萧停渊和江昀。”
武霁眼神在他们三人间流转,感受不到他们的灵力波动,猜测三人都在金丹期以上,羡慕之余目标更坚定了。
聊了两句苏小爻揣着手回到萧停渊和江昀旁边,语焉不详道:“老萧啊,我记得我原地坐了一刻钟不到金丹就结成了,而你和江昀引来了九道天雷是吧。”
萧停渊矜持地昂了昂头:“我早说我和江昀基础更扎实,你非不信。”
这点距离足以他把他们方才的对话收入耳中。
“我以为你们吹牛来着。”苏小爻酸溜溜地道,“靠,这就是咸鱼的报应吗?我一刻钟不到的金丹不会真的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江昀低眸:“能跟金丹中期打得有来有回的金丹初期,你觉得呢?”
他和萧停渊自认算是同等级巅峰了,但即便如此也破不了苏小爻的防。
苏小爻一想也是:“可能我天赋异禀。”
【小爻,你的修炼路数不一样,很少见的纯防御类修士,所以晋升异于常人也正常】
996早在她无痛晋升就翻阅了大量典籍,可惜没有一个可参考实例,不过后续她活蹦乱跳力能扛鼎它便不再担心了。
“此言有理。”苏小爻很擅长安抚自己,不到一秒就认下了自己的独特。
996顺道告知了她刚才发布的系统内部公告。
“述职报告?这跟t期末自我总结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区别?”她表达了内心的鄙视。
【当然有区别,我们述职结束发奖金哒】
苏小爻:“……那确实有区别。”
众人要么私下交流,要么注意力放在圣祈宫宫主和沈夙栖身上,没人注意到退至后方的玄天剑宗宗主放出了灵识。
他意味深长地对圣祈宫宫主说:“金丹期最易滋生心魔。”
圣祈宫宫主恍然大悟,是啊,不让她站起来对峙不就不用顾头顾尾的了?死人不必狡辩!
金丹期最易滋生心魔,更何况那还是个“偷窃”了宝贝正心虚的小散修,突破中一时恐慌走火入魔发生点意外再正常不过,届时身为正道修士他出手斩杀妖魔义不容辞。
唯一犹豫的是:“可功法。”
玄天剑宗宗主语气不含一丝波动:“死人也可以使用搜魂术。”
圣祈宫宫主一喜,差点忘了搜魂术!这术法因用完后使用对象便会变得痴傻,是以被列为禁术,不过实际上各个宗门执法堂都会用它,通常对死人用,很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对活人使用。
他瞥向后方的流云宗长老,他还记得三年前流云宗宗主想对叛逃的弟子使用搜魂术,被他们得到的特殊玉佩挡了下来,还闹了大笑话。
幸好,死人没有防护本事。
他袖中的手几不可察动了一下。
一缕旁人看不到的黑气缓缓靠近,在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如同攀援的藤蔓般爬上沈夙栖的腰身。
他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品闻千年灵茶的芬芳。
水繁已经无聊到打哈欠,眼角凝出两滴珍珠眼泪,他擦擦眼睛顺便抹掉碍事的珍珠,随意扫过的视线突然捕捉到一缕如同盘蛇的阴冷黑气。
“咦?那不是我们深海之渊的土特产吗?”他指着问。
赫连翊朝那边看去,什么也没看到:“灵气。”
“灵气我当然知道,我说的是黑色那个。”
赫连翊眉头紧锁:“黑色?”
水繁见他讲不懂,干脆凑近沈夙栖,伸出漂亮纤细的手指探手一抓,掌心一翻。
虚无缥缈的邪祟黑气落入他之手,骤然间现了实体,颤抖着疯狂挣扎起来。
赫连翊瞳孔猛地收缩,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喏,就是这个,镇压魔龙的井中逃走的魔气。”无知无觉的小鲛人蓝色的眸子格外纯净,天真无邪地说道,“没想到这小土特产还挺励志,自己从海底跋山涉水来到陵洲都没散呢。”——
作者有话说:加班回家迟了ORZ
第40章 金令
在魔气凝结成实体的瞬间周围修士都炸开了,有的二话不说掏出了武器,纷纷警戒起来。
“魔气!鲲鹏山怎么会有魔气!”有人抓狂地尖叫。
也有人脸色煞白,下唇不停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难道……难道修真界又如万年前一般被邪物侵蚀了?”
魔气可是依附人身吸收杂念便能逐渐壮大的邪物,不死不灭。
“如今修真界前路渺茫,如何能再受一击!难不成天道真的要亡修真界?”有人绝望道。
没人知道天道意识有心无力,他们只看到修真界两千年来运势毫无起色,人心惶惶之下魔气的出现如同压垮众人心中渺茫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药修还算稳重,短暂慌乱后稳下心神,多想了一重:“镇魔井远在深海之渊,要遭殃也该是临岸的雍洲先遭殃,魔气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相隔万里的陵洲盛会?况且瞧那魔气枯蔫的状态不像是进食过恶念的样子,恐怕是被人特地带过来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
“定是有魔修在场意图扰乱修真界!”众人哗然。
人群中,佛修满目慈悲,唯有手中佛珠转得比往常快了一倍:“阿弥陀佛。”
他的身上泛起能够净化一些污秽的圣光。
就连佛修也动了杀意。
魔龙并非真正的龙族,而是一具巨龙骸骨,受魔气寄生祸乱人间,是万年前几度残害修真界的罪魁祸首,最终被众志成城的正道修士合力镇压在深海之渊,魔气选定宿体寄生后除非宿体死亡不然无法自动脱离,而骨龙本就是一具尸首,因此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单独逃出封印,定是有人包藏祸心特意将其带出。
在场修士奇迹般地达成了共识——
修真界不存那么谈何修道飞升?眼下什么事情都没有除魔卫道重要!
被所有人死死盯住的水繁倒是一派轻松,拎着魔气蜷曲的身体晃荡两下,目露好奇:“从海底到陵洲路途遥远,你怎么过来的?长了腿不成?”
他当然知道魔气不可能自个儿偷跑出来的,不然修真界该从雍洲开始沦陷,不过不妨碍他这么问,他想知道是谁那么大本事,绕开他们鲛人一族偷了魔气出来。
魔龙及魔气之所以会被镇压在深海之渊,一是因为渺无人烟的地方一点邪念也汲取不到,二是因为世代生长在海底的鲛人一族正是人类无比惧怕的魔气的克星。
鲛人一族滴泪成珠,他们的眼睛被誉为最清澈的蓝海,任魔气如何藏匿都无法逃过他们的勘探,且他们的利爪锋利无比,能撕裂没有实体的邪祟之物。
若是成长起来的魔气可能还会造成一些威胁,但水繁从小就经常去镇魔井附近溜达,天生克星不说早早学会了压制魔气,在他看来这缕魔气就像个骨瘦如柴的老鼠,还没进食就被人踩住了尾巴,不足为惧。
被捏在手心翻来覆去把玩的“小土特产”已经放弃挣扎直接装死了。
赫连翊压着怒火的眸子冷冷地射向玄天剑宗宗主。
哪里是小土特产长了腿,分明是有人手伸太长!
“怎么突然都拔剑了?”一无所知的沈夙栖睁开双眼,揉揉有点发麻的双腿站了起来。
魔气被捉的时候她正处于要紧关头,忙着消化源源不断涌入丹田的灵力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感受了一下,现如今她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轻拂的微风甚至飘落的尘埃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晋升金丹期的喜悦远远盖过了对危机处境的担忧。
她眨眨眼,刚想再问一问,一道强劲的灵力直击面门,吓了她一大跳。
在她作出反应之前面前的圣品防器先一步升起一道蓝色屏障,隔绝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大胆魔修!还不束手就擒!”圣祈宫宫主略微恐慌后先发制人,拂尘一甩送出一道攻击,被挡下后咬碎了后槽牙,阴狠的目光锁定赫连翊,“赫连少主,你要袒护魔修不成?”
“魔修?我?”沈夙栖指着自己鼻子,控制不住拔高了音量,像是不确定般要问个明白,“方鸿,我若是魔修,能放任沈起瑞和圣祈宫逍遥到现在?”
“魔气是从你身上发现的,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你还敢抵赖!”
圣祈宫宫主扭头对台下众人大义凛然地扬声:“诸位,老夫竟不知孽徒叛出宫门后投入魔道,魔修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慢着,虽然魔气是从她身上抓取的,但显然是别人要用魔气暗害她。”赫连翊拦道。
圣祈宫宫主冷笑:“谁能在玄天剑宗宗主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不被发现?这缕魔气只可能是她自身携带。”
玄天剑宗宗主眼皮一跳,莫名有种事态失去控制的预感。
他把自己摘了出去,符鸿这个蠢货三言两语又把他拖下了水,他的修为的确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倘若查出来魔气是有人故意暗害,他身为正道魁首现场失察之责必将会令他失去威信。
现在他不帮圣祈宫宫主也得帮了。
萧停渊直接拔出了宝剑,最是仗义的人第一时间为朋友挺身而出:“魔气出现得蹊跷,合该仔细调查。”
皇甫眠最恨仗势欺人之辈,朗声道:“你匆忙下定论该不会心里有鬼吧?”
苏小爻故作惊讶地捂嘴,神态动作浮夸得不行:“呀,若不是有人发觉,夙栖姐姐恐怕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其中受益者是谁……宫主,您老还是把自个儿屁股擦擦干净再说话吧。”
“你!污言秽语!”几百上千年来何曾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你一言我一语顿时叫圣祈宫宫主气红了脸。
“喂喂喂,我还在呢,没人关注我吗?”水繁拨开黑袍高高举起了手臂,如美玉般水润光泽的几乎看得人直晃神。
他后知后觉自己佩戴了降低存在感的灵器,这才t让所有人下意识忘记探究他这个能看见魔气的存在。
他把隐藏气息的灵器摘去,顺手把黑袍卸下塞回储物空间里,耀眼到刺目的容颜显露出来。
在袍子里闷了好久,他两颊微红,甩了甩浅金色的长发,眨了眨波光粼粼的蓝眸才重新适应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感觉。
此刻没人有心思欣赏水繁的盛世美颜,他们认出了他的种族。
鲛人族,难怪看得见魔气。
水繁叉着腰,声音清脆:“事实如何不该问我吗?你有什么资格下结论?”
圣祈宫宫主冷哼:“你与沈夙栖一道前来,定会狼狈为奸掩盖事实。”
水繁气乐了:“我要是想掩盖她是魔修的事,会主动把魔气抓出来吗?你动动脑子好吗?”
“好了。”玄天剑宗宗主适时出声,威严浑浊的眼睛看向水繁,“鲛人族远在深海与世隔绝,阁下突然上岸不知意欲何为。”
“关你什么事。”水繁翻了个白眼。
“当然有关。”他粗眉压低,“我方才并未发现魔气,说明不是别人要害沈小友,那么只可能是沈小友本身灵气不纯,或者魔气源自方才离她极近的人,我这才疏于观察。”
这话就差没说魔气是水繁带来的了。
鲛人族太子哪受得了这等污蔑,立刻驳道:“轮不到你污蔑我。想知道魔气受谁驱使还不简单?这世上唯有一种灵咒可以控制魔气,其弊端就是魔气受创操控者将受到同等伤害,一试便知。”
玄天剑宗宗主本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在感受到圣祈宫宫主气息不稳后目光一黯。
魔气的事是他们共同的秘密,因为圣祈宫掌握能操控魔气的灵咒才交由符鸿道君控制,这蠢货居然连这么重要的副作用都藏着掖着!
圣祈宫宫主求助地投向玄天剑宗宗主,却在撞上对方看死人一样冰冷的视线后心头一悸。
完了!他被放弃了!
一步错步步错!他只能自救!今日在场的人太多了杀也杀不完,得想想办法!
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他的额角沁出冷汗。
让他想想……有了!
“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控制魔气的灵咒早在一万年前就被天衍道祖毁去,老夫乃圣祈宫宫主都没听说过这等秘辛,在场可就只有你和魔气相关。”他强作镇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该不会要利用魔气作恶!”
水繁被他颠倒黑白的本事惊呆了,正要辩解,圣祈宫宫主一声大喝,一股仿若泰山压顶的力量以他为中心瞬间散开,空气中荡漾开水波纹一样的灵气,压制住了在场合体期下的所有修士。
众人被巨大的压力摄在当场,合体期初期的威压下没有人敢有多余动作。
“又是魔修又是妖孽,贤侄啊,今日别说是你,就算赫连家主在场也保不住他们,你往后交友可得擦亮眼睛呐。”圣祈宫宫主吐出一口浊气,恢复了磊落高人的姿态,对唯一有圣器护体不受禁锢的赫连翊指责道。
他心里暗道后悔,实力碾压之下何需跟一些小毛孩费口舌,早知道不如听玄天剑宗宗主的把人私下带走后侵吞功法,实力在这里不怕别人议论,哪需要闹到这步田地。
想到玄天剑宗宗主,他余光往后扫去,咬牙记恨。
赫连翊脸色微沉。
一个贪念居然牵扯出魔气,幸好他早早嘱咐家族和这些固步自封的老东西撇清关系,准备好为天衍学府效力,不然……
圣祈宫宫主看着他变幻的脸色笑得舒坦,故意当着他的面掐诀,朝擂台上其余所有年轻修士丢出一道足以湮灭他们灵魂的攻击。
从前没有哪个老家伙敢用实力碾压他,同辈之中又无敌手,天之骄子赫连翊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自身装备了无数宝物,但要保护别人的话根本来不及拿出灵器,在巨大的实力鸿沟下他能做的仅仅是把乾坤袋、储物空间里所有防具一股脑倒出来抵抗。
其他人本来不惧,他们不是不计后果的傻白甜,敢呛声叫板就是因为本身或多或少都有保命手段。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切灵器、灵符都失效了!
自信满满的任务者们震惊地望向嘴角挂着轻笑的玄天剑宗宗主。
“轰!”
霸道的灵力炸开,刺目的白光叫修为高深的修士们眼角都忍不住渗出泪花。
强光寂灭,擂台完好无损,一众少年连个衣角都没缺。
怎会如此!
圣祈宫宫主瞪大了双眼,连忙又挥拂尘。
一道灵力从观众台打过来,不仅破掉了合体期修士全力一击,余波还正好击在圣祈宫宫主脚边,叫他受惊后不由自主往后一退。
擂台连着地面被灼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窟窿,要不是圣祈宫宫主后退及时,挨下这道攻击非得半残不可。
众人身上的束缚俱是一松,来自合体期的威压顷刻间散去,他们循着那道灵力源头望去,皆是一愣。
黄昏下金色光晕恣意洒落,眷顾般温柔地爱抚着皎如玉树临风的执扇青年,他手中未开合的折扇还直指着擂台。
在他出手的瞬间,遮面的帷帽便已被逆流的灵气掀落,白纱后的眸子情绪淡然,脸上习惯性挂着浅浅的笑,让人很有好感,仿佛方才出手阻拦的不是他一般,唯有随风晃动的衣袖间还残余着微弱的杀意。
林命慢腾腾收回手,拇指抵住主扇骨,“唰”一下打开刚释放过杀招的折扇,气定神闲地摇晃着,毫不在意四周投射过来或惊或怒的目光。
用灵力将声音传遍鲲鹏山,他轻声道:“沈夙栖的功法来历清楚,可据我所知,我师父赠与圣祈宫的功法早在五千年前你们宫中内斗的时候就被损毁了。”
“另外,方鸿,你是圣祈宫的宫主,为什么会携有魔气呢?”
林命依然是那副温和有礼的语气,语速不急不慢,听起来平淡轻缓,直呼圣祈宫宫主真名之时也依然温柔万分。
可话语下翻涌的锐利和直白冲散了一贯的温柔,一字一句落在在场每一个地位超然的各派之首心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仪,像是常年身居高位之人与下位者对话时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对其生杀予夺的敲打。
圣祈宫与“那位”有过渊源,圣祈宫宫主比任何人都认得林命腰间佩戴的貔貅金令,金令的每一道纹路都深深刻在了圣祈宫每一任宫主的脑海里。
——见金令如见天衍道祖,每任圣祈宫宫主继任前必须立誓听从持金令者一切安排,否则道心不存,仙路断绝。
消失万年的金令出现了……
圣祈宫宫主的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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