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天地
沈夙栖宝贝似的收起圣品灵符,她已经完全脱力，连站起身都做不到。
真好啊，她夸下海口要争夺圣祈宫宫主之位,虽不怀疑自己能否做到，但也以为那得是至少十年之后的事。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只要等她晋升化神期,摆脱血缘因果，那世间再没有什么能束缚她。
她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心情有片刻安宁。
忽然，她被喉间倒灌的鲜血呛了下,重重咳嗽几声,挣扎着坐了起来。
本意只是想调息一下，却似乎感应到什么,丹田发热，经脉膨胀。
她诧异地低头看向双手，手掌被某个无形的东西包裹住了。
莫名的力量翻涌，直觉告诉她这是对她有益的东西,她迟疑了瞬,而后盘膝运气。
头顶劫云再次凝聚。
与此同时,焦土中只剩漆黑躯壳的苏小爻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第六道雷劫压力骤减,想来是沈夙栖那边成功了,圣品灵符现世引走了部分天雷,只是天雷比预料中削弱了更多，她猜测沈夙栖那边应该得到了些其他机遇。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闭上双目调息，几息后，酝酿已久已彻底转为金色的最后一道天雷终于劈下。
毁灭性的威力不容置喙,侵入她的四肢百骸，疯狂摧毁经脉骨骼，灵气治愈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天雷造成的破坏。
意识在无边痛楚中变得模糊，几乎下一刻就要消散。
她依稀感知到神魂即将移位，紧贴骨肉的戒指正在发烫，硬扯着她的魂魄不让离体，身后沉寂的招魂幡像是达到了某种触发条件，只待她神魂受损的一瞬将其收起。
不，她的人生绝不止步于此！
苏小爻猛地睁开双眼，蒙上一层灰白的眸子与那威慑世间的天雷对视，她的灵魂在战栗，不为恐惧，而为一较高下的兴奋。
她绝不认输！
漫天金光下，几道紫电闪过，精准劈在不同灵器上。
数十名器修围成扇形，各自操控异火，有人抡锤，有人意念铸型，火星与雷弧四溅，半边山谷被照耀得如同白昼。
“快收尾！超品灵器成型会引来雷劫，这样我们就能帮班长分担了！能偷一点天雷是一点！”副班长边加快速度抡锤边吼道。
“班长为了我们集体的荣誉违约，我们也该投桃报李！”
“没错！”
“我成了！啊啊啊这是我造出的第一个超品灵器！劫来！”
器修们众志成城，有人成功有人失败，失败的也不气馁，抹把汗水继续炼。
副班长更是把锤子砸出了忘我的境界，她满脸灰黑尘土，只有一双眼睛晶亮。
忽有一道金芒自锤下冲天而起，连执锤的本人都惊得后退一步瞪大双眼。
“我的鞭子……”她呢喃。
只见骨鞭盘旋在空中，竟自行缠住一道残余雷光，纠缠其中将其吸收吞噬。
众人手中动作齐齐停滞，纷纷抬起头，眼睁睁看着那骨鞭如活物般逮着道雷就吃。
“成精了？”有人弱弱出声。
“好像不是成精，是……”
副班长猛地扔下锤子，声音发颤：“器灵……t是器灵啊！我造出器灵了！”
那可是器灵啊！超品灵器拥有灵智，意味着它有自行晋升的机会！
四舍五入就是圣品！
她控制不住仰天大笑。
天雷果然被引来一部分，骨鞭更是硬挨七道暗金天雷。
副班长心疼归心疼，但她不能插手器灵的雷劫，并且隐约察觉到，也许因为诞生于雷劫，骨鞭似乎天然拥有抵抗天雷的能力，它注定不会消陨。
七道天雷结束，天地也承认了这新生的灵智。
焕然一新的骨鞭回到造物者身边，亲昵地蹭了蹭。
副班长抱着它傻乐，嘿嘿笑了好几声。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这辈子值了！”
有同学立刻说：“别介呀，副班你还得多造几个圣品灵器呢。”
“别笑了姐，快来指导指导我们！”
“求大佬指点~”
“哦哦哦，这就来！”
见证完这一幕，其余人更加卖力。
圣品，器灵。这可是每一个器修的无上目标！他们也要！
山的另一边，集中晋升的修士们也开始行动，作为交换他们也会在最后一道雷劫中为苏小爻分担压力。
紫色雷电狠狠劈在许陵游身上，他连忙祭出防身灵器，抵挡住伤害后又趁第三道天雷劈下前吞下丹药休整。
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晋升雷劫来势汹汹，比他预想的更凶险。
他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近期又领悟了更深层次剑意的缘故，有些懊恼准备做少了。
作为一个传统的剑修，他把灵石都砸在了剑上，平时过得极为简朴，一时储物空间里竟没什么用得上的防器，只有临行前岱葵给的各种伤药。
又是两道天雷先后劈下，护体灵气摇摇欲坠，周围护体的灵器灵符也化为灰烬，他眼神涣散，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眼看就要被下一道雷霆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离他最近的一个身影动了，一道光罩堪堪挡在他的头顶。
许陵游抓紧时间吞下丹药修复伤势。
他朝那面容冷峻的少年投去感激的眼神，对方只是微微颔首回应便再度专注于自身。
那是他在剑修班的同学，听说来自凡人界皇室，平日话语不多，修炼非常认真。
此刻，闻人倦正以剑罡硬抗天雷，他自己也不好受，嘴角流下血丝，但在看到许陵游陷入危急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出手了。
许陵游担任剑修班临时班长时很称职，他记得他的好，他从微末走到这里，记得每一个给予过他善意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或大或小的晋升成功的金光亮起，漫天劫云终于散去，露出一角湛蓝天空。
精纯至极的灵气如甘霖般洒落，浸润每一个伤痕累累的身躯，众人贪婪地吸收这份天道馈赠，修复伤势，及时巩固境界。
沈夙栖心里咯噔一下，她一直留意观察山巅的方向，却没有看到晋升成功应有的金光。
她匆忙赶往山顶，抵达地方时只看到一个浑身焦黑如同枯木的人一动不动躺在深坑里，旁边招魂幡歪倒着。
“爻！我的爻！”她悚然一惊。
待她跑到几步之外，枯木焦壳忽地龟裂脱落，露出底下白皙的肌肤。
苏小爻艰难地撑起身子，随着她的动作，焦壳加速掉落，她耳边有乱七八糟的声音嗡嗡作响，好似要一股脑把全世界塞进她的意识里，眼前模糊如雾里看花，但不过片刻，雾气褪去，磅礴的生机在她体内蔓延，世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呈现在她面前，枯竭的灵力回归，比从前更加充盈。
脱胎换骨，不过如此。
苏小爻抹去唇边血渍，露出畅快的笑。
她以这个年纪迈入化神，怎么能不得意，何况她能清晰感觉到此次雷劫带来的巨大好处。
“清洁术清洁术！”沈夙栖蹲在坑旁朝她挥手。
苏小爻整理了一下自己，换上提早准备好的、极其华丽的衣衫，而后借着沈夙栖伸来的手跃出深坑。
“化神期就是不一样。”她感知灵气的波动，说道。
“我也觉得。”沈夙栖挂着一抹神秘微笑。
苏小爻看到她疯狂上扬的嘴角，想起之前猜测她一定有其他机遇。
她试探着感知对方修为，发现失败了，愣怔后小声问：“化神？”
“嗯哼。”沈夙栖得意叉腰，抛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你还说羡慕我，你这才让人羡慕吧！”苏小爻揽住她脖子激动。
“一般般啦，圣品灵符反馈天地灵气，让我从元婴中期连跳两级罢了。”
“哟，咱们栖姐拽起来了。”
“哪里哪里，也就打算宣扬得天下皆知吧，让世人知道天下第一符修是谁。”
“好好好，拳打方鸿，脚踢圣祈宫，舍你其谁。”
就在两人相视笑得前仰后合时，天际传来一声清越悠长的鸣叫，同时金色清辉笼罩大地。
“是凤霄。”苏小爻常常跟凤凰幼崽呆在一块，再清楚不过这声啼叫的来源。
沈夙栖伸手去接虚无缥缈的光辉，喃喃道：“早前翻旧帖，听闻身负大气运者晋升之后会有神兽来祝，天地相贺，反哺世间气运，原来是这幅景象。”
苏小爻轻笑了声：“我一个人可没那么大面子，大概是天地在庆贺……我们的时代即将来临吧。”
凤凰虚影遮天蔽日，拖着绚丽的赤红尾羽，在整座岛屿上空展翅飞舞，海域陆地，飞禽走兽水族众生皆发出此起彼伏的回应，百兽声音汇成一片。
不光是学府的学生们，连遥远岸上的人们也若有所感。
虽然相隔甚远，但天地自然产生的喜悦穿透空间界限，洒下的金辉平等润泽万物。
行人怔在原地，孩童天真雀跃，所有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他们不约而同浮现一个直觉——
修真界将重新回到那个辉煌的时代。
君回炼负手而立，有天道眷顾，她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景象。
无数道无形的“气”从四面八方汇聚集中，如同溪流奔腾归海，周天气运如潮水般涌动，滋养这个匮乏的世界，爱护地抚摸那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修士。
此界气运已然重聚。
第92章 新生
修真界时光流逝,欣欣向荣的表象下，依旧暗流涌动。
迷雾森林弥漫着浓郁的灵气，草木葱茏,鸟兽和鸣，阳光透过繁盛的枝叶洒下斑驳光影。
雾宁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艰难穿行于森林深处,衣衫被树枝荆棘划破，留下道道血痕,她却顾不得疼痛，贴上加速符埋头前行,不时警惕地放出神识,确认那些人还没追来。
隐匿气息的灵符灵气耗尽，她迅速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张上品瞬移符。
白光一闪,她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
“该死的！”来到气息消失的地方，为首的青衣剑修咒骂了一句，“又让她跑了！”
另一人无语：“这雾宁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哪来那么多灵符？灵符不要灵石的吗！”
“听闻她曾经是个散修,保命的歪门邪道不少。”
“呸！散修就是不入流,眼皮子浅,为了点东西转头就背叛宗门。”
追了一路一无所获,有人愤愤斩断一根沾血的树枝。
却不料那截断枝突然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缠住出手之人,另一根树枝直指那人命门。
旁边的人眼尖,喝道：“小心！”
他急忙拽住人往旁边扯，险险躲过攻击。
一击不成，周围树枝纷纷舞动，带着凌厉的攻势无差别攻击在它地盘上撒野的所有人。
“这树已诞生灵智，找到树根方能斩杀。”有人见多识广,直接点出树妖弱点。
然而却被青衣剑修不耐烦打断：“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再不追雾宁就要跑了。”
孰轻孰重显而易见，众人立即合力摆脱树妖的纠缠。
自一年半前天地异象，不仅人界修士得到益处，妖修数量也激增，放在以往，植物是最难启智的，现在倒变得随处可见。
有人不由得感慨“再过些年，真不知修真界会演变成何等光景，自天衍学府成立，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话锋一转：“话说，天衍学府五年一届，你们打算参加这一届选拔吗？”
“当然要去，也不知道大师兄怎么样了。”其他人加入讨论。
“你们说，那个沈夙栖真的会去挑战圣祈宫吗？”有人神秘兮兮地提问，像是在讨论什么禁忌的话题。
旁边的人斟酌过后说：“应当会吧，这些天骄近一年没有消息了，不知实力已增长到何等恐怖的地步。”
“可那是圣祈宫啊，万年底蕴！哪怕她短短五年突破化神期也挑战不了九宗之一的权威吧，聪明人都知道蛰伏。”也有人质疑。
“万一呢？t最近珍宝阁开了个赌盘，我押了她挑战成功。”
领头的青衣剑修嗤笑：“一旦开了这个头，其他九宗之主的威严也要受损，她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圣祈宫宫主。”
“也是，况且就算挑战成功，她才多少岁，几个人能服气？其他人也会去挑战她。”
“修真界向来实力为尊。”一个粗犷的声音插话，直来直去毫不委婉，“要我说，其他宗主也不见得干净。可那又如何？真论起来，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总之谁强谁上位，哪天有人挑战我们宗主也不奇怪。”
“呆子慎言！”有人立即捂他嘴。
接下来一路无话，他们终究没能追上雾宁。
确认四周无人后，雾宁才撕下身上最后一张隐匿气息的灵符。
她缓缓松了口气，靠在一棵古树下给自己疗伤。
五年前因闭关错过学府开山，这一回她必须要去。
不仅是为了提升实力，更是因为她不愿交出险些丧命才得来的宝物，被认为是玄天剑宗的叛徒，第一宗门的威严不容挑衅，只要通缉令挂在那，哪怕选择重新当散修未来也是千难万难。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继续当个逍遥散修，时运不济呐。”她叹道。
第一宗门的风光没蹭上，倒是惹了一身骚。
加入宗门本就是为了求个庇佑，早知道天衍学府会开，她才不进玄天剑宗呢，好不容易得到个宝物居然要求她上交，说任务过程中得到的所有东西都属于宗门，还说宗门不会亏待她。
笑话，她可不是他们那些从小受规训的蠢货，那可是圣品品级的宝贝，宗门所谓的不会亏待顶多高高在上赏她个内门弟子的身份，正统修士想来看不起散修，哪会给什么实际好处，她才不干。
她一边运转灵气调息，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喃喃抱怨：“先不说没了我有没有人愿意做这个任务，就说换个人来，也不一定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说不准就下死手把画皮毁了，所以这本就该是我的机缘才对。”
她得到的宝物画皮乃是一位不知名鬼修的遗物，被当成普通的纸张绘成山水图，在凡人界辗转多年流落到一名商人手上。
一年半前这幅画突然“活”了过来，频频出现异象，闹得商人家中不得安生，商人经商多年有些门路，求了人在玄天剑宗发布除妖任务，奈何任务报酬虽然给的丰厚，但修士大多不爱去凡人界，兜兜转转任务被雾宁和另外一个外门弟子接下。
另一个弟子留意到她把画皮卷起收下，留了个心眼，汇报任务时有意提起，害得她暴露了。
画皮是制作灵符的极品材料，能助符修画出超越自身能力品级的灵符，制作技艺失传已久，要不是她野路子的东西接触得多也认不出来。
“内门也没见有人像我这般剑符双修，他们非要这画皮做什么。”
想起三族九宗盘根错节的恩怨，她不禁陷入沉思，但很快又摇摇头，当务之急是先登岛，届时选拔考核中，这块画皮或许能助她出奇制胜。
与雾宁同向而行的人不知凡几，其中不少修士修为平平，但对他们而言，能登岛一睹世间天骄的风采已是莫大幸运。
再者，这一年多来修真界机缘明显增多，每个人的气运似乎都变好了，他们去了说不定还能碰上机缘。
飞舟穿梭云间，剑光划过长空，千奇百怪的载具向同一终点前进，雾宁易容换装投入其中，成为洪流中不起眼的一员。
而他们向往的终点前。
沈夙栖蹲在石碑上，化神期修为神识覆盖极广，她远观潮起潮落，百舸争流，一派淡然模样。
细看却能发现她眼神有些木讷。
“回神了。”苏小爻打了个响指。
“怎么会这样！他们从不迟到的！”她不满道。
“也许这回改用鸽子，所以就咕了。”苏小爻抿唇微笑。
沈夙栖：“……”
“安啦安啦，大概是因为堵车吧，这回来的人太多了，卡人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堵起来很正常。”苏小爻安慰道。
闻言她眉头并没有展开：“怎么偏偏是今天！玄天剑宗给齐天寄了东西，价值高达六十万，齐天买了超时宝，要是迟了我要赔付好多灵石的！”
去年连跨两级迈入化神期后为了巩固修为，她放慢修炼节奏，搞起了快递行业，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攒了大堆资源。
今天是约定好的送货日子，对面却迟到了。
“来了来了。”苏小爻突然出声。
沈夙栖结束发呆，终于看见熟门熟路避开关卡冲刺过来的海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迟到了。”海兽抹了把不存在的汗，“你们人类修士太恐怖了，我今天出门忘记戴工牌，路过他们被当成试炼一环集火，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还有十分钟！”沈夙栖来不及兴师问罪，拿过储物戒指就跑。
苏小爻望着她的背影沉思：“最富有的符修都如此上进，我有什么理由不努力赚钱。”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冲破海啸的阻碍成功登岛。
“哦哟，是个学妹，还是个剑修。”她定睛一瞧，觉出哪里不对，“不对，她是符修。”
雾宁一剑破开海浪，在机关风刃迫近时凭空结咒抵挡，半空中一个翻滚平稳落地。
“剑符双修，不错嘛。”苏小爻拱了拱右手边的赫连翊，“你觉得她回头会进符修班还是剑修班。”
“剑修。”赫连翊想也不想便道。
他是剑修班班长，自然希望剑修发扬光大。
“老萧，你说呢？”苏小爻又问。
“啊。”萧停渊回过神，“江昀说得对。”
江昀：“……我没参与讨论。”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苏小爻笑问。
萧停渊面露无奈：“我在想，今年厨修班能有多少生源。”
一个月前厨神老祖就在絮叨，厨道偏门，他怕报考的人太少面子上过不去。
赫连翊拍拍他的肩膀：“有你做标杆，人数不会少的。”
萧停渊如同喝水一般流畅的修炼速度连他都忍不住嫉妒，路过旁观那只留在岛上当吉祥物的小章鱼的渡劫现场，莫名其妙就站那顿悟到了化神大圆满，从无心魔从无坎坷从无荆棘。
就像天天在外吹嘘自家徒弟的厨神老祖说的那样，他生来就是登仙梯的料。
萧停渊不好意思道：“可厨道不易，我是因为运气实在好才修炼更快的。”
“你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信，你们厨修班几个人都顺得离谱。”苏小爻吐槽道，“我都怀疑是不是跟锅搭上边的都有增益加持。”
厨修班包子师妹前几天包子铺闭店，理由是去渡劫，下次再见就是化神期了，修炼速度远超平均值。
“说起来我前两天看到一个帖子。”苏小爻想起什么，乐呵呵打开论坛示意他们看。
【以身试毒，谁学这玩意我笑他五年：）】
帖主是个辅修佛道差点把自己搞得没法毕业的鬼修人才，帖子里是对佛修一道的三万字吐槽，字字泣血。
“佛鬼这俩怎么结合到一起的，挺有创意啊这同学。”她看得津津有味。
江昀瞥了一眼，认出那是谁：“他的灵器也是一面幡，说是打完架愿意进幡的收，不愿意进幡的就地超度，理论上能减轻鬼道心魔。”
鬼修心魔劫往往比其他修士难渡，能想到这方法着实是个鬼才。
苏小爻赞叹：“还是个实践派。”
可惜他忽略了佛修心魔劫同样难渡。
“能撑住双倍心魔劫成功毕业，他不错。”赫连翊眼中流露出欣赏。
“啧。”苏小爻一听他这语气就忍不住咂舌。
这家伙毕业季到处招揽人才，出手极其阔绰。
“你们赫连家今年来多少人？”她问。
“主家旁支年纪合适的都来了。”
“转眼我们都毕业了。”苏小爻感慨完一句，站直身体，“走吧，去看看新生，等他们正式入学，我们就要走咯。”
她又扭头说：“可惜不能像系统游戏那样，在头上装备个‘初入江湖’。”不然她高低整个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的成就。
赫连翊闻言望向她头顶的方向，无声笑了下。
第93章 毕业
岛屿上空浮动无数道流光,将九重天照得亮如白昼。
君回炼端坐九重天云台，随手从桌上抓了包百酿千味楼新推出的小零食。
“这是什么？我也要。”旁边歪过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刚睡醒的貔貅嗅嗅鼻子,懒懒地倚靠在她肩头。
投喂完君非白，君回炼开口：“这t届你压了谁？”
君非白漫不经心抬眼：“一个有点刺眼的家伙，你呢？”
君回炼但笑不语。
君非白支起身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水镜，落在擂台赛上东躲西藏的一名符修身上。
那符修并不惹眼,她身形灵活，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可在他仔细留意后发现,虽然狼狈但她每次都能安全躲过去。
雾宁差点被两个正在比试的剑修波及，她险险躲过一道初具成型的剑意,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即便只是刚刚领悟，姑且不能与真正的剑意相比，但它还是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深刻痕迹。
她回首凝视地面上的刻痕，拍拍胸口顺气,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雾宁,你果然来了。”一名青衣剑修锁定她,提剑杀来。
他正是追捕雾宁的一员,由于没有完成任务,回去以后还被长老训斥,新仇旧恨叠加，他第一时间朝雾宁出手。
雾宁慌忙后退，遭到惊吓的模样让对方放松了警惕，没有第一时间使出杀招。
然而在他逼近的瞬间，雾宁仓皇的神色陡然一变,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忽然，青衣剑修脚下浮现出繁复的阵法纹路，红光流转间将他牢牢困在原地。
“你卑鄙！”剑修唾骂挣扎，却动弹不得。
“兵不厌诈咯。”雾宁回了个漫不经心的眼神，指尖轻挑鬓角散落的发丝。
她仰头望了望天色，又移向其他战斗得如火如荼的擂台，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散修的习惯让她下意识扮猪吃老虎，但这会儿她可不打算继续藏拙。
现在只是考核第一关，其他人都束手束脚。
她很清楚，比拼实力她并不能与那些宗门资源堆砌出来的正统修士相比，她要的是抓住机会一飞冲天，要的是盖过所有宗门天骄风头的机会，要的是九重天上所有大能为她侧目，哪怕一眼。
只要被“看见”，她此次的目的就达到了。
雾宁神情一凛，咬破指尖凌空画符，血珠凝成咒文，与此同时，她之前躲藏走位时偷偷埋下的“种子”开始发芽。
擂台上，感知敏锐的人已察觉到不对，飞快往擂台边缘四散，留在擂台中心的人到底迟了一步，被轰然炸开的气流震得倒飞出去。
擂台中央，一幅仿佛鲜血绘成的赤红阵图自地底显现，由于绘阵者修为不足，只有中心灵气凝聚爆破，不过照样解决了大半对手。
巨大的异响引来不少人注意，而擂台上仅存的考核者们视线齐刷刷聚集在一人身上。
雾宁大大方方回视，众人这才想起这个看上去攻击能力不强、浑身上下也没一件像样灵器的符修。
“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脚？”抱着琵琶的素衣音修并未恼怒，反而有些欣赏地看着她，指尖谨慎地搭在琴弦上。
雾宁回以腼腆一笑：“上台就开始走阵了。”
“我小瞧了符修。”素衣音修轻叹。
大家习惯轻视符修药修的战斗力，没想到这次阴沟里翻了船。
她开始反思，又很快燃起斗志：“我来会会你。”
话音未落，她有节奏地拨动琴弦，音波凝成灵气，攻速却并不与琴音一致，杀了个出其不意。
雾宁撕掉掩饰修为的灵符，金丹期锋芒毕露，她回身躲避的同时于储物戒指中拔出长剑，唇瓣微动，默念剑诀，刹那间手持之剑分化出百道虚影，无差别攻击台上留存的所有人。
剑影如雨，密不透风，实力稍弱的坚持不住只得主动下台，也有一些人斟酌过后打算保存实力应对之后的考核，最终除了雾宁只剩素衣音修与另一人留在台面上。
一声“阿弥陀佛”犹如洪钟，一个面容无悲无喜的佛修无视剑影，缓缓向前走来。
细看他每走一步地面都留下了一道金色的莲花印记，不一会儿又随风消散，正是这些散发金光的印记抵御住了所有攻击。
檀香气弥散开来，闻到的人不由自主心情平静下来。
雾宁恍惚了一瞬，猛然惊醒，回过神时一串菩提子距离她只有一臂之遥。
猛地后退拉开距离，她运气灵力打散珠串，气笑了：“看不出来小秃驴还挺阴，杀心很重嘛。”
素衣音修一时恍惚中了招，暗恨之下无奈决定保存实力，反正也拿到了分擂台的前三，不亏。
她朗声道：“下场再比，吾名楼拾跃，你记住了。”而后一甩衣袖主动下台。
台上只剩下两人各占一角，气氛渐渐凝重，但谁也没先动手。
佛修嘴角噙着和煦的微笑，说出的话却与满身佛光截然不同：“要小僧送施主下去么？”
“你可以试试。”雾宁轻笑了下，毫不犹豫拿出一小片画皮。
有舍才有得，既然决定拿下第一轮考核第一，她就要倾尽全力。
水镜之外，君非白撑着下颚，眨巴眨巴眼道：“好巧，你我押的人在一个擂台，我还以为要过几关才对上呢。”
“这一看就是我未来的好徒儿呐。”浪渡看着正在与佛修交手的雾宁，满意得不得了。
“这可说不好，人家说不定选剑修班呢。”疏竹冷嗤，好苗子与她无缘，她不介意浇浇浪渡的好心情。
浪渡本能想要反驳，突然想起最近大批招揽人才的赫连翊，意识到还真说不好。
赫连翊不仅对毕业生砸钱砸资源，还瞄准了新生，见谁都抛个橄榄枝，誓要让赫连家族更加枝繁叶茂，以至于试炼者中剑修班讨论度最高。
他琢磨着得想想法子了，他可不想年年矮疏竹一头。
上一届苏小爻冠绝群雄，毕业季一人一锅一统以碾压第二名江昀444的分数摘得桂冠，还是在后者有年级助理学分加持的情况下。
这一届暂时没看到如此妖孽的学生，他有希望！
“都走上正轨了。”君非白冷不丁说了一句，伸手握住君回炼的手，“我们该去过二人世界了。”
天衍学府也好，系统学院也好，或者这个修真界，都已经得到了修正，天道也欣然回馈了先前允诺的功德。
换而言之，君回炼随时可以功成身退飞升上界。
君非白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急，还有事情没了结呢。”
君回炼挑了下眉，看向另一面水镜呈现的影像。
“我的宝贝！我舍不得你呀！”苏小爻一顿哀嚎。
【呜呜呜，小爻我也舍不得你】
996哭得比她还要伤心。
但是没办法，伴随这一届学生毕业，系统任务全部完成，它们收到通知，即将解绑进行下一波任务，继续维护修真界或者其他世界的运转。
一人一光团抱头痛哭，连一旁的青铜鼎都看不下去了，连带着有些许伤感。
“还会再见吗，我的宝！”
【会的会的！听说每次完成任务以后都有假期，我放假就来看你！】
“那为什么这次着急走，不给你们假期啊？”
【因为这是我们新手期任务，相当于毕业实习，结束以后还要述职，述职结束后会根据系统的不同特性分配不同的任务，我成绩好，大概率要去更远更危险的世界做任务了】
苏小爻哭声一顿：“以后你会有更多的宿主，会对每个人说一样的话吗？那你以后假期岂不是还得排班，我还排得上号么？”
996一听急了。
【那不会，我们共同成长互相扶持，你永远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不对！唯一重要的！】
苏小爻心里这才舒服一点，她从前都没发现自己占有欲这么强。
可惜哪怕再不舍，她也不能阻挠系统的未来。
“宝贝，那我就祝福你……”她想了想说，“永远力压444吧。”
【我还是没能把996踩在脚下】
444解绑后化身光团，望着远方发呆。
“我的问题。”江昀垂眸，摊开手掌抚摸沮丧的444。
手心传来温暖的触感，他心头浮起一片暖意。
【不，不是你的问题，我当时应该预料到的，996怎么可能甘愿屈居统后，它的宿主又那么阴，我早该防着一手的，是我懈怠了】
444喃喃自语。
苏小爻和996起初排名在第五开外，但她独自一人接下一个特级任务，卡最后时间提交任务报告，成功完成了排名反超。
江昀冷静地道：“没用的，就算我们提前知道她的打算，她也会想别的办法挣学分，或者坑别人扣学分。”
他了解苏小爻，她是个有百分之一希望就敢去赌的人，也t自信有实力去承担后果，其他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都会爱惜羽毛，不会像她一样玩命。
期末最后一天，苏小爻浑身浴血出现在任务堂，拿着任务报告得瑟时，连正跟他较劲的赫连翊都自愧弗如。
“希望下一轮任务，你能遇到比我更厉害的人。”他神情温柔，轻声道。
444忽然不抱怨了，它咂巴几下小圆嘴，突然飞起来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
【怎么说话呢！你在质疑我的眼光吗！我告诉你，我绑定你就是因为你是最好的！它996算个毛线球球，我还得靠绑定宿主赢过它？开玩笑，线下一对一互殴见真章好吧！】
444喋喋不休，江昀只是安静地倾听着，他知道，其实444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不舍，同样的，他也放不下相伴已久、带他改写命运的444。
【话说，你家出事的真相还用兑换吗】
江昀顿了一下，目光有一瞬变得极其锐利：“不用。”
淬体丹，魔气，衰败的修真界，九宗的谋划……范围太广，有太多人牵扯其中，他早在几年前就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圣祈宫，玄天剑宗，包括其他宗门，他一个也没打算放过。
【你伸手，我还有个临别礼物要送给你】
444话锋一转。
【系统申请递交物品，是否接收】
【请在一秒内作出决定】
【1】
【一秒内无应答，已默认接收】
江昀失笑，444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他摊开手，温和的白光包裹住他的手掌，他感觉掌心在发烫，招魂幡在没有自主召唤的情况下显现，为学府打工五年换来的渡魂幡同时出现。
他若有所感，眼底划过难以置信的错愕。
444像模像样轻咳两声，矜持地叉住圆滚滚的腰。
【哼哼，你小子运气好，有个佛修在大转盘里抽出了拘魂幡，他的系统跟我关系不错，佛修又用不了那玩意儿，我这些年呢也攒了一些积分，就跟他们做了个交易】
第三面小幡出现在江昀发颤的掌心。
【看在你这些年表现尽心的份上，就送给你了，去帮你的家人……】
话还没说完，小光团被大力拥入怀里，懵了一瞬，随即强行拽出小圆手不痛不痒地锤他。
江昀习惯在人群中低垂眉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此刻有什么东西打破了那层隔绝世界的薄冰。
“谢谢你，444。”
【瞎激动什么呀，搞这么煽情，我跟你说可不吃这套，这只是对你的褒奖罢了】
444轻哼，依然那副骄傲的模样。
【我早说了，系统和宿主本为一体，我就是你的依仗，等放假了我来看你，可别让我发现你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狼狈】
“不会，再也不会了。”
……
“不会，再也不会了。”
在把所有积分全部投入奖池，最后只抽出一堆垃圾后，萧停渊失神喃喃。
“我再也不会赌了。”
【亲亲，早就建议过你将剩余积分兑换商城现有商品，那样也不至于全部打水漂呢】
萧停渊从1314平稳的音调里听出嘲笑的意味。
他无奈：“别这样，我们就要分开了，你就没想说的话留给我吗？”
没得到回答，片刻后他耳边传来机械音：
【触发隐藏任务：打脸舍你而去的人吧！
任务内容：请宿主大声念出：今天的我你爱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任务奖励：无
失败惩罚：无】
萧停渊：“……”
萧停渊深吸一口气：“今、今天的我，你……我真的念不出口。”
他泄气，他也不懂为什么曾经的他喜欢喊这些尴尬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口号，但与1314相识后他就把口头禅戒了。
【嘻嘻】
萧停渊：“……”
萧停渊：“你笑了对吧，我听到你笑了。”
【没有呢亲，我是受过正规训练的系统，一般是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嘻嘻嘻】
萧停渊这下确定了不是幻听。
他面色复杂，半是纠结半是怀念，最后拿出一条粉色蝴蝶结系带绑在光团头上。
【？】
1314伸出小圆手戳了戳蝴蝶结。
“小爻说小孩子都喜欢这个。”他把蝴蝶结戴正，笑容堪称慈爱。
1314“啧”了一声，半晌后摸了摸萧停渊的额头。
【修仙路漫漫，去开启你的传奇人生吧】
温柔的龙傲天也是龙傲天嘛。
解绑的系统们心情低落地回到系统学院述职，争锋相对的几个都提不起来力气掐架。
就在众统迷茫，以为要开启下一段任务时，它们同时收到一条讯息。
【新手期结束，恭喜大家圆满完成任务，接下来请享受假期吧】
第94章 真相
失去系统的任务者们像被抽去灵魂,一个个唉声叹气，神情涣散。
萧停渊把菜端上桌。
“咸了。”一向挑剔的赫连翊皱眉，随后又叹了口气,“算了。”
他凑合吃下去，眉头却舒展不开。
“你也会将就。”苏小爻觉得有些新鲜。
“要是1818在，大概会说‘宿主什么都应该用最好的,区区一盘菜何必委屈自己’。”赫连翊垂眸，指尖轻轻敲在碗沿上,难得流露出怅然的神态。
系统解绑后，原以为没什么不一样,可真当耳边少了一道声音,他哪哪都不习惯。
敲门声响起，众人望向门口,被注视的岱葵腼腆地笑了笑，走进来将几个储物袋放在桌上。
“这里是一些丹药，毕业以后大家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之后见面机会恐怕不多所以我多做了些留给大家。”
苏小爻也没推辞,把早就准备好的灵器递过去,又往她身后瞧了眼：“小眠呢？她怎么没一起来？”
皇甫眠和岱葵向来形影不离,今天竟不见她人影。
岱葵脸颊飞红,眼神微微躲闪：“小眠去跟林师兄告别了。”
“我去跟林大哥告白了。”话音未落,皇甫眠提着剑大步走了进来,大大方方说道。
正在为系统离开而黯然神伤的沈夙栖瞬间被激活了八卦之魂，一个闪身凑近：“如何如何？林师兄什么反应？”
皇甫眠摊手，神色轻松：“我把压在心底的话都说了，虽然理所当然被拒绝，但心愿已了,足够了。”
想起林命温和带笑的面容、始终温柔的话语，她潇洒摆手：“不过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也许某天我飞升上界，缘分重启呢。”
“洒脱！”沈夙栖竖起大拇指。
苏小爻问她：“对了，你们毕业以后什么打算？武霁前几日神神秘秘的，来找我们买了不少灵器灵符，这是要有大动作呐。”
“我们商量过了，决定回流云宗。”皇甫眠道，“武霁的意思是，当初脱离宗门的鞭子不能白挨，得讨回来。”
岱葵小声附和：“流云宗很多弟子根底不差，性情也不坏，只是风气太污糟了。武霁想推许师兄做宗门之首，肃清门风。”
苏小爻跟武霁不是很熟，但简单接触下来也能看出他憨厚外表下的胆识和精明。
“明白，打回去也是回，造反也是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难怪买了那么多爆破符。”沈夙栖恍然大悟。
苏小爻抬手拱了拱她：“有你当初的豪言壮志在前，现在大家都有了反叛意识，不得了啊，沈道友引领时代变革。”
沈夙栖毫不谦虚：“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苏小爻连连点头，一本正经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符修、千年来唯一圣品灵符制作人、新时代引领者、未来圣祈宫宫主。”
沈夙栖连忙补充：“还差一个清静明虚守定道君。”
苏小爻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压不住笑：“你确定要给自己取这么长的道号吗？”
通常只有没有师承的散修才会自己取道号，但他们情况特殊，天衍学府学生众多，不讲究那些老规矩。
沈夙栖附耳小声嘀咕：“动手前拖延互相问候的时长，分散对面注意力，创造绘咒画阵的机会嘛。”
“此言有理。”苏小爻挤眉弄眼作揖，“问清静明虚守定道君好。”
“哎呀呀，逍遥道君有礼了。”沈夙栖装模作样回了个礼。
“你们要去圣祈宫了吗？”皇甫眠捕捉到关键词。
苏小爻眉眼弯弯：“是呀是呀，可惜流云宗离得远，你们看不到现场，不过不必遗憾，等结束了不日留影石就会卖遍四大洲。”
皇甫眠眼睛一眯：“卖遍？”
苏小爻笃定点头：“卖遍。”
“器修符修，最赚钱的还是最会做生意的。”皇甫眠挽住岱葵，故作恨铁不成t钢的语气，“好歹是公认第三赚钱的药修，崛起呀葵。”
岱葵羞涩：“我会努力的。”
沈夙栖提醒：“等把流云宗拿下来，让许陵游给你宣传丹药。”
她继续琢磨：“等我把圣祈宫拿下，所有弟子必须传颂清静明虚守定道君的事迹，我可不怕有人有样学样，待我飞升，往后圣祈宫能者任之，就算是我徒弟也不能坐享其成，都给我卷起来！”
“卷起来！”苏小爻振臂高呼。
“未来流云宗许宗主呢？”沈夙栖越说越兴奋，“我们来提前商议一下两派弟子交流事项呀。”
“他去找闻人倦了。”皇甫眠知道他的去向，“自从百人雷劫那次以后他们俩熟了起来，经常一起讨论剑法。此次分别，闻人倦和南容娇要回凡人朝廷坐镇，起码守护帝王百年，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们果真舍得？凡人界灵气匮乏，回去就相当于放弃百年修炼时间。”赫连翊出声。
他尝试过拉拢闻人倦和南容娇，却被拒绝。
“人各有志嘛，说明不忘初心。”想到凡人界，苏小爻思绪有些飘远，“皇帝挺好的，凡界女子本来不被允许在外抛头露面，但皇帝说帝师就是女子，没什么不可以，我才找到机会建立我的商业帝国。”
从前种种像是一场幻梦，从不受重视的小庶女，到如今的逍遥道君，她也算是演绎了一段传奇，怎么不算主角逆袭流呢？
“我老师告诉了我他仇人的道号。”脱离神游状态，萧停渊冷不丁说。
她们刚刚聊到道号，他想起来了这件事。
“叫什么？”
闻言所有人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萧非的事迹他们多少听过，以厨入道第一人，虽未真正飞升，但后人皆恭称“厨神”，他的陨落并非秘闻——在一次毫无防备之下，被朋友背叛偷袭。
厨神曾带领萧家走向兴旺，可在他陨落后不久，背叛者试图斩草除根，萧家从此屡遭打压，几次险些灭族，多次分家迁移才保留萧停渊一脉。
两千年时光太久，连萧家后人也不知道仇家是谁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停渊缓缓吐出两个字：
“残梦。”
没等他进一步解释，其他人的脑袋已经碰在一起了。
岱葵轻声道：“药杵声中捣残梦，他是药修。”
江昀沉吟：“能在两千年前杀死一位大乘期修士，实力想必极强，即便不是大乘期，当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赫连翊眼底闪过思索：“这个道号我没听过。我确定至少几百年内，此人名声都不显于世。”
苏小爻接话：“按理说这么强的人，就算过了两千年也应该留下一些痕迹，但是老萧之前说连他们本家都不知道仇人是谁。”
沈夙栖指尖轻敲桌面：“这种人不会甘心悄无声息陨落，连赫连翊都没听过，说明藏得很深……有人帮忙遮掩存在。”
水繁眉头微蹙：“能做到把所有痕迹抹去，还瞒过赫连家的眼睛……”
皇甫眠脱口而出：“他是九宗老祖！”
另有一道声音冷静地插进来：“也是修真界没落至今的罪魁祸首。”
皇甫眠吓了一跳，侧头一看是熟悉的脸，无语道：“武霁，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怪吓人。”
武霁憨笑着挠挠头：“这不是看你们聊得热火朝天，我就没打扰。”
“还有一件事。”他顶着那张敦厚纯朴的脸，说出的话却令人心底发凉，“五年前修真界出现魔气，林师兄说是有人想献祭生灵逼得气运触底反弹。魔井由鲛人族常年镇守，封印完备，没个百年谋划做不到悄无声息偷走魔气。”
苏小爻灵光一闪：“两千年前，修真界初现颓势，有一个人有望飞升，另一人不忿出手偷袭，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触碰不到登仙路。”
“过了或许百年，或许千年，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赫连翊顺着她的话往下分析，“他终于发现是因为此界气运消散，所以他飞升无望，这时他想到了万年前修真界气运最盛的时代，想到魔龙作乱被平息之后，修真界灵气暴涨，欣欣向荣了很长一段时间。”
苏小爻来回踱步，仔细推演：“于是他退居幕后，筹谋许久，引导九宗后辈偷得魔气，创造一个新的‘魔龙’……是小章鱼！”
“不。”江昀突然打断，他目光锐利，神情冷凝，“是我。”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最开始被选定的‘魔龙’是我，小章鱼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我们都有偏执的欲望，我要复仇，它要突破族群的命运。”
后知后觉想起江昀的过去，苏小爻觉得一切都有解释了。
如果没有突然出现的系统，江昀因被诅咒的命格所限无法正常修炼，但他资质奇高，天命不凡，届时想必会有一个魔修“偶然”捡到他，渡他魔气、传他功法，再让他一步步发现背后之人想让他知道的“灭门真相”，从此与正道为敌。
魔头现世，生灵涂炭，世界便需要一个救世主。哪怕最终气运未触底反弹，哪怕此界彻底沉沦，那个救世主也能凭大功德飞升。
捋清楚一切，苏小爻歪了歪头，冲江昀挑了下眉：“昨天你说要回家送家人转世，看来行程要改一改了。”
江昀轻笑一声，语气中不无讽刺：“玄天剑宗，鲲鹏山……好一块风水宝地，藏污纳垢千年，也该见见光了。”
第95章 挑战
鲲鹏山脚下人来人往,修士三两成群讨论修炼之法，被山门庇佑的凡人步履匆匆。
全聚楼二楼雅间中，苏小爻坐在临窗的位置,目光穿过雕花木窗望向远处山脉。
山峰巍峨，灵秀美景与五年前别无二致，但再度踏足此地,心境已截然不同。
茶盏中升起的白雾模糊了视线，她轻抿一口放下,杯底与木桌相触发出一声脆响，打破了厢房内的安静。
“小章鱼说它看到的两方修士里,有一方是玄天剑宗的人,它认得招式。”她抚着杯沿来回摩挲。
小章鱼因祸得福，被归一婆婆祛除魔气后阴差阳错突破基因锁,本来要放归，但它看上学府灵气充沛，死乞白赖非要留下，如今竟成了学府守护兽,整日给凤凰幼崽跑腿。
它适应良好,很快接受身份上的转变,对苏小爻几位杰出校友知无不言。
小家伙仔细回忆后还补充了个细节。
——“那些修士身上携带大量灵符,品阶都不低,所以我不敢贸然出手。”
修士携带灵符本不稀奇,但能让小章鱼特意强调，足见这行人准备的灵符数量之多。
沈夙栖闻言危险地眯了眯眼：“直觉告诉我，这事儿跟圣祈宫脱不了干系。”
苏小爻赞同她的猜测：“正常，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之前种种已然把道祖得罪了,阴谋败露后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原计划，助残梦登临上界，这样至少能获得一位上仙的庇护。”
“再说现在想收手。”赫连翊冷笑一声，“也得看他们背后那位同不同意。”
沈夙栖将手中的符纸反复清点，语气从容：“你们说，圣祈宫会应我下的战书么？”
三日前她向圣祈宫宫主方鸿下战书，名义上请玄天剑宗作见证，约战地点正定在鲲鹏山。
“方鸿不敢不应，怯战就代表整个圣祈宫都怕了你，圣祈宫颜面扫地，底下的人能把他活撕了。”苏小爻语气笃定，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符纸上，努努嘴，“这就是你学妹送你的画皮？”
“嗯哼。”沈夙栖微抬下巴，“她主动找我做交易，作为交换我用画皮给她画了张圣品灵符，额外再给她十张超品。”
“圣品灵符？雷火符吗？”
“按她的要求，束缚相关的，攻击力不强。”沈夙栖回道。
“我能力尚不稳定，那张圣品雷火符是借了雷劫的光，而画皮能助我稳定提高一个品级，这笔交易不亏。”
苏小爻挑眉：“你那学妹倒是舍得。换作旁人，有这种好东西定然要留到往后实力稳定自己用了。”
沈夙栖笑了下，眼底有赞赏：“她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成为浪渡老师最器重的弟子，做符修班的领头羊，如今她已在入学考核中拔得头筹，这场交易于她于我都是双赢。”
话题转到新生入学考核，几人闲聊片刻后忽然陷入沉默。
一只白鹤衔着信笺落在窗台，楼下行人对此见惯不怪，无人知晓这封看似寻常的信件，即将让整个陵洲掀起惊涛骇浪。
“你的。”苏小爻眼神示意。t
沈夙栖取下信笺，打开后稍稍扬眉，一目十行后弹了下信纸。
“好多字，写了什么？”水繁好奇探头。
沈夙栖递出信笺让众人传阅，同时摇头晃脑精练总结：“竖子尔敢，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定会玩火自焚。”
“女人，你在玩火。”苏小爻还有心情开玩笑。
沈夙栖拍案站起。
“朋友们，五年之期已到！”
*
云雾缭绕，灵气滋养万物，山顶的花草都多了几分灵性。白鹤高飞，羽翼轻拂流云，更添一份超凡脱俗的仙韵。
苏小爻负手静立，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神情若有所思。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外乎如是。”江昀冷嗤。
“怎么说话呢。”苏小爻蓦然转头瞪向他，“怎么能这样评价我的未来府邸。”
江昀：“……？”
“上次来时只顾着比试，都未曾细品这鲲鹏山的风光，不愧是第一宗门，钟灵毓秀。”苏小爻深吸一缕灵气，几乎陶醉其中，说话都变得文绉绉，“瞧！我未来弟子们勤勉修炼，当真称得上人杰地灵！”
“几个意思。”赫连翊斜睨她。
“九宗换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苏小爻眼底尽是狡黠，“我一个外人想上位掌权的确有些困难，但是如果能得到圣祈宫宫主与赫连家主的鼎力相助……”
她眼巴巴望过去。
沈夙栖当即应道：“义不容辞。”
随后两人默契看向同一个方向。
被视线锁定的赫连翊：“……”
“利大于弊。”江昀淡淡道。
苏小爻若是上位，想从玄天剑宗捞好处就困难了，但她对帮助自己的人从不吝啬。
“没那么容易。”赫连翊轻叹，“玄天剑宗既无祖训约束，又不似流云宗那般势微，权柄更迭必会会引来无数反扑。”
苏小爻听出他语气里的松动，展颜笑道：“事在人为嘛。”
赫连翊见她这般架势便已了然，就算没有自己插手，她也必定会莽一把。而苏小爻想做的事情，向来就没有办不成的。既然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助她一臂之力，他正好能借此机会，联合三族势力从九宗中捞取几分利益。
“你们确定要站在这里讨论吗？”萧停渊幽幽道。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圣祈宫宫主方鸿脸色阴沉，其余几宗宗主具是面色不善。
“呵。”苏小爻毫不在意，“就是说给他们听的，好送他们安心上路，不必担忧宗门无人坐镇。”
方鸿怒喝：“竖子……”
“尔敢？”
“不知……”
“天高地厚？”
“你！”他双目圆睁，多年修身养性的沉稳荡然无存，伸手直指苏小爻，怒骂就要脱口而出。
“打住。”沈夙栖移步上前，横挡在苏小爻前面，伸出右掌朝方鸿一拦，“人家要挑战的是玄天剑宗，跟你有什么干系？你的对手是我。”
方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五年前让你侥幸逃脱，今日，本座定不会再留半分情面。”
他袖中手掌一翻，一道灵气向沈夙栖袭来，沈夙栖闪身躲过，稍稍惊讶。
合体前期？
五年前方鸿不过化神，看来是用了什么法子强行提升了修为。
她眼底闪过思索，忽地笑了下：“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你该称呼我为清静明虚守定道君。”
“什么清静明……”
方鸿正要不屑嘲讽，话未说完一道劲风擦着他脸划过。
沈夙栖一击试探便发现他的虚漏，空有合体期实力，但实战经验显然不如她。
其余人纷纷退后让开，不准备插手他们的争斗。
祖训在前，又有双方同意的挑战书，这场比试受天地法则保护，他们就算想要介入都不能。
方鸿显然做足了准备，不断从储物空间中撒出灵符，完全不计损耗。
沈夙栖压力倍增，她的高阶灵符储备量不如方鸿，应对起来比较麻烦，但弱势只维持到她祭出圣品雷火符为止。
她身形灵活，躲开扑面而来的攻势，指尖忽然凭空出现一张浅金符箓，符纸上隐隐闪现紫电般的纹路。
符纸从一端开始燃烧，与此同时，一道紫金雷团轰然炸开，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将两人笼罩其中，刹那间天地变色。
刺眼的光幕外围雷电劈里啪啦作响，火星四处迸溅，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观战的人群哗然，向后急退。
苏小爻瞥到呆愣在原地观望的未来弟子们，高声喊道：“退到对面山头！这可是当代第一符修所制圣品雷火符的范围结界！”
符阵中心，沈夙栖依稀听到叫喊声，不自觉勾起唇角。
嘿呀，这多不好意思，当代第一符修什么的……朋友再喊大声点！
思绪只飘忽一瞬，她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到方鸿身上。
方鸿喷出一口鲜血，身上闪过一道光，藏匿的防御类灵符缓缓消散。
沈夙栖画出圣品雷火符不是秘密，他提早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低估了它的厉害。
他的心都在滴血，那可是一张圣品防御符！没想到仅仅抗住雷火符一道攻击！
圣祈宫两千年没有出现圣品品级的符修，灵符用一张少一张。
但一想到倘若输掉对决，整个圣祈宫都要拱手让人，又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沈夙栖天赋再高，又能拿出几张圣品灵符呢？
他咬咬牙，含恨瞪向沈夙栖。
两人都抱着怨气，雷火结界内不断闪过点燃灵符的火光。
站在远处山头上的修士们屏息凝神，修为较低的弟子们更是躲在师兄师姐们身后，只敢透过缝隙偷偷窥视。
“你们希望谁赢？”一个年轻的弟子小声问道。
周围陷入短暂的沉默。
有人低声喃喃：“五年前陵洲盛会那件事谁不知道，可咱们宗门与圣祈宫如今依旧交好……”
话音未落，雷火结界内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第96章 搏命
圣品雷火符的强大之处,不仅在于它蕴含着足以致命的一击，更在于其能够将敌人困于雷火阵中，源源不断地发起攻击。
方鸿试图破阵,与沈夙栖缠斗的同时灵符烧了一张又一张，雷火阵却纹丝不动。
一张圣品灵符有这么强吗？
他尝试推演所有可能作为阵眼的方位，同为符修他阵法不弱,果真找到了一个突破点，可在出手后雷火阵虽弱了三分,但依旧凶猛。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沈夙栖。
“阵眼是你？！”他惊愕出声。
沈夙栖遗憾,本想多消耗他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了，老家伙不好糊弄,索性耸耸肩直接认了：“是啊，除了你知道的那张符，我还另外画了四张辅助，你可以试试去找其他三个阵眼,不过……我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想到边角料都没剩的画皮,她心疼又庆幸,这老东西果然不好对付,光凭雷劫渡化的雷火符不一定牵制得住他,画皮真是及时雨了,不然要么倒欠系统积分延毕要么疯狂试错才能稳定画出圣品灵符。
方鸿暗恨，他本想凭借境界压制跟她耗，但现在看来耗到最后对谁有益还不好说。
挥袖挡下气浪，他心下有了决断。
原打算不到必要时刻不用那招，不过外界刚好看不到雷火阵内的场景。
丹田处玄天剑宗宗主借予他的剑意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在他体内剧烈冲荡，随着他假意挥出灵符的动作脱出体外，汇聚成一道刺眼的白光呼啸而出。
那剑意快得惊人，直劈沈夙栖咽喉，方鸿也抓准时机向她杀来。
沈夙栖身形不稳，抵御高境界剑修的全力一击已足够吃力，还要防备方鸿的偷袭。
就在这时，她周身同样爆开一道剑意，剑意裹挟其主人的意志，虽显稚嫩却无比坚锐。
“以为只有你会钻漏洞？”
法则约束之下不允许外人助阵，剑意是个特殊的例外，显然对方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两道剑光相撞发出刺耳铮鸣，尽管许陵游留下的剑意尚不成熟，但牵制几息绰绰有余，硬是让原本致命的剑轨偏转了方向。
白光擦过她的左肩，溅起一串血线，她捂着左肩踉跄后退，血从指缝渗出，染红了半边衣衫。
而剑意余威扫过四周，雷火结界隐隐波动起来。
沈夙栖迅速意识到，她也耗不起了。
顾不得伤势，她翻转手腕，灵气自指尖流淌，十几张灵符随之燃烧，化作烈焰直扑对面。
方鸿迅疾挥袖，灵气凝成一道屏障，将烈焰尽数吞没。
又有一串爆破符在沈夙栖身侧炸开，她不由得心疼，方鸿怕是搬空了圣祈宫存货，出手t最低也是上品灵符。
不敢懈怠，她抬手抵挡间发丝在激荡的气流中飞舞，发带被风扬起掠过唇边，她目光一凛，张口咬住绸缎轻轻一扯，发带便断作三截。
三片绸缎随风散开，即将卷入气流之际忽地膨胀成等人高的小人。
方鸿冷笑：“早防着你这一手。”
五年前就见过的伎俩，他怎么会没有准备？
三道元婴分/身自他体内分化脱离，分别拦在三个绸缎小人面前。
他自以为信心满满，却见绸缎小人有灵性一般蓦然抬首。
正与沈夙栖缠斗的方鸿忽觉心神一颤——
左侧分/身在三招内被绸缎小人洞穿胸口，右侧分/身的护体罡气仅一个照面湮灭成灰，只有中间那道较强的分/身尚且有一战之力。
“怎么可能……”他瞳孔骤缩，硬生生挨了一道风刃，喉间顿时涌上腥甜。
三个绸缎小人周身灵气翻涌，赫然散发着与本体完全相同的威压。
沈夙栖咧开嘴角，一番交手后她同样添了几道伤口，但即便这样也不忘嘲讽：“拜托，五年前我能把这个当作底牌，怎么可能仅仅与元婴分/身相当。镜像符的精髓，从来不是剥离分/身，而是复刻。”
方鸿之所以产生这样的错觉，盖因五年前她施展此法之时实力较弱，镜像小人没能做到实力一比一复刻。
这些年她始终藏着这一手，轻易不显露于人前，果真有奇效。
三个绸缎小人护在本体身边，结成与沈夙栖一模一样的杀阵，方鸿终于明白自己算漏了什么。
——他以为发带是某样灵器，却不料那竟然是一种符文。
元婴分/身会削弱本体实力，镜像却不会，他的分/身在没有灵符庇护的情况下居然撑不过十招。
“所以说你不配啊，身为一个符修，看到另一个符修的手段竟然不往符文上想。”沈夙栖语带讥诮，慢条斯理指挥小人攻击，自己则抓紧仰头灌下一瓶丹药，“吃本宫主那么多年供奉，我也不要你吐出来，你老老实实让位自裁就好。”
方鸿竟有一种晕眩的错觉。
这才五年！不是五十年五百年！难道天要亡他！
不！沈夙栖既然羽翼未丰就感挑衅他，年轻人志得意满妄自尊大，这是他的生路才对！
他不会输，他还有底牌。
他强行从暴怒中冷静下来，冷冷盯着沈夙栖，掌心重新蓄出一道灵气。
沈夙栖正要应战，觉察出哪里不对，这道灵气看似浑厚，实际上杀气并不浓郁，她本能让分/身挡在身前，却未料被击中的分/身瞬间破碎。
怎么可能？
她心下微沉，意识到不妙已来不及了，只觉一股阴寒气息向她面门袭来。
方鸿快意，他在灵气之中掺进了一缕魔气，魔气无形无质，纵然她神识敏锐也难窥其形。
他研究了半辈子才勉强控制，不信她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能抵抗得了魔气侵袭。
千钧一发之际，沈夙栖不再犹豫，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本书。
书页无风自动，一道凛冽剑影自书中浮现，精准劈向那缕看不见的魔气。
两股力量你争我赶，最终相互抵消湮灭。
沈夙栖惊魂未定地后退半步，心头一阵后怕。
万幸临行前江昀塞给她一样宝物，说是万年前合欢宗宗主的书，他从中激活了一道攻击，本来可以斩杀合体期，但之前用过一次，攻击被削弱了一些。
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抓住了什么：“魔气？！你疯了！你还敢耍这种阴招！”
方鸿脸上的得意凝固，转为难以置信：“那是谁的剑意？不对，不是剑意，是灵气凝聚的剑影！”
两人谁也没回答对方的问题，但表情都肉眼可见变得严肃。
方鸿一计不成，对沈夙栖更加忌惮。
无数灵符环绕在他周身，交替明灭，一部分用来抵挡雷火符阵持续的威力，另一部分统统朝她攻去。
几道攻击换了一种风格，气势凌厉。
沈夙栖眸光一闪，这些符带着熟悉的气息，是方鸿从圣祈宫传下来的道祖符文残本上学的。
方鸿本身是个拥有超品实力的符修，年轻时天赋远超常人，只是汲汲营营多年不精于实战，缺了搏命的狠劲。
正好，她擅长孤注一掷。
思及此，她忽然扯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猛地咬破指尖。
碾碎殷红的血珠，她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想要道祖的符法么？我教给你。”
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她毅然倾尽全部灵力。
方鸿看清她的动作，面容堆满寒霜。
是血祭之术！
他立即撕碎更多灵符，试图阻挠她的动作。
然而沈夙栖早有准备，不知何时他脚下竟亮起一个阵法，将他牢牢束缚在原地。
雷火符阵奈何不了他，他也一时挣脱不出来。
沈夙栖笑得恣意。
早说了，她的道号很实用的。
争得喘息时间，她立刻落笔。
第一笔，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第三笔，她的唇边溢出鲜血。
第五笔，她的五脏六腑都被反噬得生疼。
第十笔，她的全部筋脉像是被无形之手狠狠凝搅，剧痛让她止不住颤抖。
可她的笑容越发炽热，甚至带上疯狂的意味。
她很清楚血祭之术需要付出的代价。
五笔无碍，十笔伤身，十笔以上便是燃命！
但她没有收手，毅然落下第十一笔，境界的差异摆在眼前，她能做的只有先手搏命，赌方鸿做不到。
五年前悟得三笔祭文，五年过去，她在浪渡的指导下已经掌握诀窍可以写到第十笔。
今日是她第一次尝试突破第十一笔。
既然一切从血祭之术始，那她便以血祭之术终。
方鸿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大叫：“你疯了！快停下！”
他手上握有符文残本，虽然所得残缺，同样研习过血祭之术，甚至通晓第十二笔，他修行岁月远远长于沈夙栖，底子也更加扎实，若他舍得搏命，未必不能及时打断甚至抗衡回击。
但……他舍不得。
那燃烧的是实实在在的百年寿元！是通往长生大道的根基！这疯子就没想过，缺了这百年，她若是境界无法突破寿数燃尽该如何？若是渡劫期就差一线却苦于时日无多又该如何？
修仙者谋求权位，追求长生，怎能为此自毁道基？
就在他犹豫的间隙，沈夙栖第十一笔祭文已成。
方鸿烫手一般急忙掷出所持所有灵符，灵符在空中悬成一排迎向血色祭文。
沈夙栖面色苍白却目光坚定，十一笔祭文逐渐形成吞噬之势。
方鸿心头警铃大作，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趁着灵符还未被完全吞没，只得划指祭血，追加血祭之术。
他万分懊恼，还不如一开始就用血祭之术，沈夙栖招式稚嫩，同等笔数下绝不如他！
他落笔远比沈夙栖娴熟，却在第十一笔时顿了一瞬，才接着咬牙续写。
沈夙栖大喝一声，那道由她生命书写的祭文骤然爆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磅礴的灵气层层荡开，震得天地嗡鸣回响。
方鸿目眦欲裂，只能眼睁睁看着血色祭文贯穿他的四肢，他惨叫一声，经脉逆流，浑身灵气紊乱。
他终究小觑了她，再不全力相搏，必死无疑！
方鸿眼底闪过狠辣，将残存灵气尽数灌注于第十二笔之上。
雷火阵之外，苏小爻几人联手筑起结界，这才护住惊魂未定的剑宗弟子们。
“我去，早知道再退几个山头了。”苏小爻心有余悸。
沈夙栖提前说过，方鸿手上亦有道祖符文残本，也许学过血祭之术，但方鸿此人十分惜命，她赌对方不敢直接写十笔以上，因此做好了先下手为强的准备。
她知道道祖之法强大，却不想血祭之术对冲的余威如此惊人。
苏小爻不免为好友担忧。
方鸿再怎么不济也是合体期修士，沈夙栖哪怕有万全准备实力上也差了一截。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沈夙栖怎么可能会输，她阴也能阴死对面。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爆鸣，雷火阵彻底碎裂，化作千万流火坠入山间。
鲲鹏山周围，无数旁观者紧张眺望，目光死死盯住四处弥漫的烟尘。
苏小爻紧抿着唇，结界崩碎引发的震荡阻碍了神识探入，他们只能凭借肉眼穿透尘雾。
终于，烟尘被微风吹散了些许，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显现。
苏小爻心头一喜，正要迎上去，却在看清那道身影时心脏急速下沉。
就在此时，那道属于方鸿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t了一步，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直挺挺向前栽下去。
而他背后，高挑纤长的女子优雅地收回向前迈出的脚。
她立在那里，衣衫被鲜血浸染，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发丝也沾染着斑驳的血迹，紧贴在她惨白的脸颊旁。
然而这满身的狼狈都无法掩盖她的高傲。
她整理鬓角碎发，嘶哑的声音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天下第一符修、千年来唯一圣品灵符制作人、新时代引领者、现任圣祈宫宫主，清静明虚守定道君——沈夙栖！”
第97章 残梦
“废物。”玄天剑宗宗主沉声骂道。
“不是一早就预料到了吗？”他的身后,阴影中传来温和的回应。
“老祖。”玄天剑宗宗主恭恭敬敬行礼，脸上的阴霾稍稍散去。
残梦冷冷地注视着前方。
全盘皆输，他的内心却异常平静,唯有周身愈发沉郁的气息泄露了他深藏的不甘。
“罢了，这些年他终究为本座做了不少事，厚葬吧。”
“是。”玄天剑宗宗主低声应下,目光转向远方。
沈夙栖最后并没有下死手，方鸿还剩一口气。
但既然老祖说了厚葬,那就……厚葬吧。
“那就是萧非的徒弟？”残梦忽然问道，不等回答,又带着讥诮继续说道,“当初让你将萧家灭门，你倒是存了点善心呐。”
“老祖！”玄天剑宗宗主慌忙解释,“我尽力而为了，但萧家似乎受天道庇佑，总有漏网之鱼，我以为他们掀不起风浪就没继续打压,没成想……”
“本座不听废话。”残梦睨他一眼,“滚吧。”
玄天剑宗宗主退下时,正听到沈夙栖叫嚷着让他去做见证,眼底划过狠厉。
待他离去,残梦正欲转身,却听到几道年轻而清脆的声音接连响起。
“晚辈苏小爻，为魔气祸世一事，特来拜见残梦道君。”
“晚辈萧停渊，为吾师千年因果，特来拜见残梦道君。”
“晚辈江昀,为江家灭门一案，特来拜见残梦道君。”
“晚辈赫连翊，特来拜见九宗老祖。”
残梦脚步一顿，那张温润如玉的假面一点点碎裂。
他缓缓回首，渡劫期修为让他感知入微，他能看到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修士眼中的戏谑，玄天剑宗宗主脸上的惊愕，以及一众剑宗弟子的茫然。
隐藏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暴露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也曾是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稳扎稳打求仙，却偏偏生于气运衰弱的时代，如今寿数将尽，他别无选择。
望着这些年轻的面孔，他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他们就能那样好运？二十多岁的化神期呐，多么令人艳羡的青春，道祖既然无私既然仁爱，那为什么两千年前不出现？为什么得到眷顾的人不能是他？
他也有很多疑问，但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没有的东西他要自己争取。
沈夙栖被交给水繁照料，苏小爻带头与玄天剑宗宗主对峙，以为还要继续僵持下去，远处有个影子慢慢接近。
那人步态从容，墨绿长袍在微风中轻扬，等走近才看清他异于常人的外貌。
残梦一身墨绿长袍，衬得一张脸格外的白，他的发丝、眉睫皆是雪白，眉眼生得极温柔，眼梢微微向下弯着，看上去总带三分笑意，可若是细看，那双眼睛里却连半点温度也没有，和冬日的雪一般叫人冷得透骨，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跟着凉了下去。
他在玄天剑宗宗主身侧站定。
苏小爻暗道不妙，与赫连翊交换了个眼神，后者薄唇微抿，神色凝重。
完蛋，渡劫期。
她设想过最坏的情况下他们要面对一个渡劫期，但当真正直面压力时，才切身感受到境界压制的恐怖——他们甚至面对面都感知不到对方的气息。
“找死么？”残梦轻声道。
“试试呗。”苏小爻语气轻松，话音未落便已出手。
青铜鼎虚影顶天立地，配合她凝聚全部灵气。
赫连翊紧随其后，一双弯刀刀光如月。
萧停渊迅速结印，江昀三幡齐飞。
他们不约而同直接使出杀招，攻势迅猛如风。
然而灵气逼近之时，青色身影一动不动，只周身支起一道看似单薄的毒瘴。
强劲的灵气在触及屏障后悄然消散。
只听一声冷笑，一股罡气陡然爆开，四人被震得倒飞出去。
残梦讥笑：“蝼蚁。”
毒雾在指尖凝成四把墨绿长剑，分别指向他们。
原来被眷顾的就是这种货色。
“老东西。”苏小爻咳出一口血沫，“等我到你这岁数，成就定比你高十倍不止。”
剑尖悬停，残梦浅笑：“那你也得有本事活到我这岁数。”
苏小爻同样回以笑容：“真可惜，你看不到了。”
残梦笑容一滞，不明白她哪来的自信。
骤然间，一道金光如泰山压顶，带着恐怖的压制袭来，残梦来不及脱身就被无形的力量压弯脊椎。
他撑不住双膝跪地，骨裂之声清晰可闻。
他脸色剧变，顶着强压艰难抬头望去。
金光中那道红影，分明是天衍学府影像里的那位道祖徒弟。
不，不对！
能让渡劫期毫无还手之力的……
分明是道祖本人！
他承受着威压，眼角渗血，嘶声质问：“为什么？”
君回炼轻笑：“修真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弱肉强食，你不是最明白的么？”
“原来如此……”残梦忽然释然地笑了。
渡劫期隐隐触碰到天地法则，他终于看清了君回炼满身的功德金光。
他曾怨恨自己不获眷顾，此刻却明悟了。
从来无人受眷顾，他只是输了，输给了天道布局，输给了天衍道祖。
真好，修真界还是他认知中的那个修真界，利益至上，强者为尊。
金光散尽，君回炼翩然落地，世间再没有残梦此人的痕迹。
她抱臂看向那群正龇牙咧嘴爬起来的年轻人。
“胆子不小嘛，就没想过如果小章鱼报信不及时，我没赶过来会是什么结果？”
苏小爻一边擦血一边谄笑：“学姐威武！学姐无所不知！有学姐在我放心得不得了！”
她揉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沈夙栖受契约所缚只能单挑，而他们不一样，在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一个至少大乘期的老怪物后，他们自始至终没想过硬碰硬，早就买通了小章鱼向君来冶传信。
“我们才二十出头，他一个几千岁的老东西对我们出手也不害臊，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摇人，合理利用身边资源嘛。”苏小爻一点不感到羞耻，就像赫连翊从不会为了证明自己而拒绝赫连家带来的便利。
“说得对。”其实就算他们硬着头皮上，君回炼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可是她亲自培养出来的好苗子，都拜了自己当师祖，怎么能让外面的人欺负了。
她瞧着苏小爻朝气蓬勃的笑颜，不由心生感慨。
此间事了，功德圆满，君非白已通过契约催促多次，她也同小辈们走过了最后一段路。
君回炼含笑朝着这些年轻人挥手：“毕业愉快，你们的工具人学姐先回了。”
苏小爻热情欢送，而后转向面色灰败的玄天剑宗宗主。
“你有一个好孙子，他能替你走完你未完成的路。”
说完她撇过脸吐了下舌头：“我这话怎么那么像反派威胁人。”
“那就威胁。”赫连翊整理好衣冠，向前一步朝向玄天剑宗宗主，“你知道该怎么做，主动点至少能留一条命。”
“你要吞并九宗？”玄天剑宗宗主像是老了几十岁，经历最初的不敢置信后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不会哦。”苏小爻举手示意，“玄天剑宗会在我手中继续传承。”
“或者你也可以给自己选一个壮烈的结局。”江昀目光冰冷，招魂幡黑气萦绕，“正好去幡中向被你间接害死的冤魂忏悔。”
玄天剑宗宗主颓唐，他已没有选择。
“我只有一个要求。”最终，他看向地上不知死活的方鸿，“把他交给我处理。”
今日结果，皆因这个蠢货一念之差起，他起码要完成老祖最后一个吩咐。
第98章 回家
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茶馆里说书人高声讲述圣祈宫新旧宫主对决的故事，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沈夙栖和萧停渊漫步在东隅城内,路过茶馆门口时，两人相视一笑。
沈夙栖笑道：“我用雷火符创了结界，难为他们编出那么多细节了。”
“我以为你们会薄利多销。”萧停渊问出心中不解,“你们刻了那么t多留影石，定价又那么高,难道不怕卖不出去？”
沈夙栖早有准备，对战前在结界里放了几十个留影石,最终有一个顽强地幸存了下来,记录下了决斗全过程。
沈夙栖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你不懂市场，第一批着急买的都是想掌握一手资料的人,无论多贵都会出手，等市场降温，剩下的留影石降价出售，还能再收割一批好奇的人。”
“这又是小爻的主意吧？”萧停渊下意识问。
“嗯哼。”沈夙栖毫不犹豫地点头,凡是涉及灵石的事她都无条件信任苏小爻。
萧停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沈夙栖问他：“对了,那天之后你就回了学府,厨神老师怎么说？他应该很高兴吧,你也算为他报仇了。”
萧停渊面上有些纠结：“怎么说呢,老祖并不全然高兴。”
离开玄天剑宗后,他第一时间回到学府找厨神老祖，厨神听到残梦神魂俱灭的消息，先是仰天大笑，随后却有些许怅然。
他说，残梦是个很小心眼的人,重名重利，没想到最后死得籍籍无名。
他还讲了许多往事，讲起年少时与残梦相识，讲起残梦曾经待他很好，讲起残梦替他护法为他疗伤，讲起残梦最后因嫉妒背叛。
——“我起初很恨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背叛我，后来呆在戒指里无聊，一个人琢磨了很久，也想开了。他这个人呐，和我一样，是从底层拼尽全力爬上来的，修炼是我们改变命运的途径，飞升自然成了我们的执念。他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我没有飞升的希望，他大概会在我面前维持一辈子假面吧。”
沈夙栖轻叹：“毕竟曾经是朋友。”
“说起来，没想到你们那边处理得这么快。”萧停渊道。
他们是在回东隅城的半路上碰见的，她原本留在鲲鹏山，与苏小爻赫连翊一同处理玄天剑宗和圣祈宫的权力交接。
沈夙栖摆摆手：“圣祈宫事情不多，长老弟子们对结果有心理准备，我处置了几个搞小动作的长老执事，没出什么乱子。小爻那儿就不行了，虽然有前宗主配合，但不服的人太多，她三天打了八回架，把岱葵给的补灵丹当饭吃，不过整体还算顺利，翊哥从旁辅佐挺尽心的。”
萧停渊闻言点头：“和小爻相关的事赫连翊一直挺上心的。”
沈夙栖忍不住嘴角一扬：“只是可怜水繁，成发光水母了。”
见他一脸不解，她收敛住表情，轻咳一声：“咳，临行前我跟他们约好了回头凡人界见，从皇城开始我们的毕业旅行。”
萧停渊没注意到她突兀的转折，便继续说自己的见闻：“许陵游那儿听说也很顺利。”
“他给你传讯了？”
“没有。”萧停渊无奈，“我回学府的时候林命大师兄也在，他收到了皇甫眠的传讯。”
沈夙栖不由得嘟囔：“那俩人怎么不学学小眠的直球呢。”
“我还遇见苏青锩了。”萧停渊忽然想起来，“他单挑小章鱼，说要一雪前耻。”
“输了赢了？”沈夙栖眼睛一亮。
“赢了。”
沈夙栖撇嘴，还以为有好消息可以跟苏小爻分享了呢。
萧停渊自顾自说：“我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说体修需要历练，准备和几个同学一起到处走走。”
他又分享了几个同学的近况，沈夙栖听得津津有味。
“小包师妹留岛上开店啦？也不错，岛上灵气充足。”
“嚯，你说音修班那位啊，我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大动作，没想到选择留校任教。”
“药修班那个也留校了？可我记得她主攻毒药，真的不会带歪学妹学弟吗。”
“好耳熟的名字，你说的是小爻班上的副班长吧，她去珍宝阁当客卿了？挺好的，小爻之前跟我说过她很有创意，想必以后能在商铺里看到很多不一样的灵器。”
两人边走边聊，突然一个犹豫的女声插了进来。
“哥哥？小栖姐姐？”
萧停渊一愣，转头看到自家小妹。
沈夙栖也看见了来人，高兴招呼：“是阿儒呀。”
小妹惊喜：“真的是你们！你们回来啦！”
她扑到沈夙栖面前，满眼崇拜：“姐姐你真的成为圣祈宫宫主了吗？”
虽然早就听到结果，但她还是忍不住当面再问了一遍。
沈夙栖骄傲：“那当然。”
小妹兴奋地说：“哇！我在茶馆听了快十遍了，他每回细节说的都不一样，这回我要听姐姐亲口跟我说~”
“没问题。”沈夙栖颇有衣锦还乡的架势，“我还带了留影石呢，回头边看边说。”
“太棒了！姐姐万岁！”
小妹想起正事，拉住自家哥哥：“哥哥，爹娘知道你要回来都在家等着呢，族亲们都在。”
“好，哥哥这就跟你回家。”萧停渊慈爱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小妹眨眨眼，上下打量熟悉的亲人：“哥，我感觉你哪里不一样了，你以前老爱说奇奇怪怪的话，我都不爱站你旁边，但现在的你好温柔哦。”
萧停渊有点不好意思：“从前年纪小……”
“对了，还有一件事。”小妹看向沈夙栖，“前几日爹娘才提过，说等小栖姐姐回来，要正式替你们解除婚约。”
萧停渊一愣，后知后觉记起自己还有一桩婚约。
沈夙栖也是一愣，一拍脑袋道：“咱们还有个名存实亡的婚约呢，说好了化神期就解约，一直拖到现在，险些拖忘了。”
虽然法则已经约束不了他们了，但名义上还没解除呢。
小妹亲昵地抱住她的手臂：“说起来还要多谢姐姐，当年要不是你吩咐人帮着咱家，沈家不知道要给我们使多少绊子，我们这几年在东隅城过得安稳，是姐姐替我们解决掉了一大半麻烦。”
“我跟老萧说好的嘛。”沈夙栖笑说。
一同走了一段，到分叉路口时，沈夙栖跟他们分开。
她笑容玩味，冲萧停渊挑眉：“沈家耳目遍布东隅城，现在该收到我回来的消息了，你说迎接我的会是什么。”
萧停渊猜不出来，他家庭美满，实在无法想象沈家那样的斗兽场。
沈夙栖也没真让他猜，接着说道：“我猜，我进门就将看到一个五花大绑等待我处置的沈起瑞，再走两步就看到我见风使舵的老父亲，走到前厅家主之位就在等着我了。”
“你要接管沈家吗？沈家对你并不好。”萧停渊问。
“当然要，送上门的势力。”沈夙栖无所谓道，“除了个别人必须处理，其他人只要对我有益，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目送她离去，萧停渊注意到自家妹妹还在盯着人家背影瞧。
小妹扭头，眼里满是崇拜：“哥哥，小栖姐姐好有大能风范哦。”
萧停渊失笑。
苏小爻从前老说他像霸气侧漏的龙傲天，但依他看，大权在握的她们俩更符合她的形容。
小妹扯回哥哥注意力：“哥，跟我说说你的朋友们呗，我只在留影石里看到过，怎么没邀请他们来咱家做客呀？”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不忙的也得跟我一样先回一趟自己家。”萧停渊停顿了一下。
说到回家，不知道江昀怎么样了，鲲鹏山一别，他说要回家一趟，可他家……
被记挂的江昀回到老宅之前，以为会看到一片废墟，或者看到换了主人的宅邸，却不想江府布局摆设竟保持着他离去时的原样，花草齐整，窗明几净。
他心有疑虑，多方打听才知原来当年江家遭难，府衙给江家一百二十口收尸后不知该如何处理宅邸，空置许久，期间各种闹鬼传言不断，直至五年前皇城传来一道圣旨，要府衙保持江府原样，定期派人打扫整理，言明五年后会有一个名叫江昀的人回来，届时府衙需主动交还地契。
江昀想起苏小爻说皇帝是个不错的人。
凡人界远离修真界纷纷扰扰，他走在曾经熟悉的街道上，没人认出他是名扬修真界的鬼修天才，也没人认出他是狼狈苟活的江家独子。
他在狗洞边驻足，思绪飘远，想起最绝望的那一天，耳畔忽然响起的暴躁机械音。
他莫名有些落寞，要是444还在就好了。
时隔多年，江昀再次踏进昔日的家，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t。
三幡自他背后腾起，一道道鬼影从幡中飞出，这些是他最亲近的家人。
父亲的轮廓依稀可辨，母亲的发髻仍如生前般齐整，鬓间还簪着她最爱的花，还有从小照顾他的老管家武伯，与他一同长大的武伯儿子，母亲院里最爱笑的侍女姐姐，总放他偷溜出去玩的门卫大哥……可如今，他们面容扭曲，眼中燃烧着怨毒的幽光，周身缠绕阴森的鬼气。
直面亲人的冤魂，江昀心如刀绞。
他闭上双眼，紧紧攥住拘魂幡与渡魂幡，好半晌才有力气挥动两幡。
肉眼看不见的鬼域结界展开，将整座府邸笼罩其中，冤魂们被某种力量牵引，不由自主飘向各自生前最熟悉的地方。渐渐地，他们狰狞的面容柔和下来，眼中的怨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困惑。
府邸的时光在这一刻倒流。
院落里，江父坐在石凳上捧着账本蹙眉仔细核对，江母眉目温柔倚在窗边绣着帕子，武伯正在庭院指挥下人搬运东西，不时扶一把僵硬的腰背。
一切都回到了往日，每一个人都遗忘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明知这是假象，江昀仍然忍不住贪婪地注视每一张面孔。
“小少爷，你怎么站这儿呀。”梳着双髻的侍女提着食盒从后院走来，她声音轻快，眼神中带着熟悉的关切。
江昀张口想要说话，喉头却是一哽。
“小少爷你别哭呀，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和姐姐说说，是想吃东街的糖葫芦了吗？我去帮你买就是了。”侍女眼中的他还停留在十三岁的稚龄，自然而然带上了哄人的语气。
“不，我……”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是说有人欺负你了？”侍女皱眉，“告诉我，我去帮你讨回来！”
“没有，我只是……”江昀压下哽咽，“只是想吃姐姐做的桃酥了。”
“哎呀，不就是桃酥嘛。瞧，这是什么。”侍女笑盈盈地打开食盒，里面赫然装着一盘桃酥。
她拉着他去前厅坐下，把那盘桃酥推过去。
“以后想吃桃酥就跟姐姐说，我随时给你做。”
江昀拿起一块桃酥放到唇边，熟悉的味道在唇齿之间弥散开来，他的手开始颤抖，眼眶渐渐湿润。
“我儿，怎的受委屈了？”江父江母一到前厅就看到哭到不能自已的江昀，连忙询问。
“爹！娘！”
无尽的委屈、思念自胸腔蔓延，江昀再也不能控制，只抱着他们以泪诉说心头万千情绪。
“到底是谁让我儿受了委屈，跟爹说，爹定给你讨个说法。”江父心疼得不行。
“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还问。”江母抱着江昀，抚着他背顺气，又瞪了江父一眼。
江父尴尬地摸摸鼻子。
江昀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这些年心头的恨，想说这些年经历的苦，但他不能说。
他要维持幻境圆满，让亲人无牵无挂离去。
他靠在江母怀里，漂亮的眸子透着茫然，可他该怎么做呢？该怎么收拾情绪呢？
“哎，这时候还得我出马。”
一道稚嫩的童声突兀响起，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神情倨傲的男孩抱臂迈进前厅，朝江昀挑了下眉。
江昀愣了愣，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再者，幻境中只有江家一百二十人，此人是如何突破结界闯进来的？但观此人神态，他又莫名觉得熟悉。
武伯随后赶到，瞧了瞧男孩又看向江昀：“少爷，这位小公子说他是你的朋友。”
男孩轻哼一声，下巴微微抬起，狭长的凤眼斜睨他。
“才多久就不认得我了？啧，果然新统胜旧统。”
江昀眉心重重一跳，眼底骤然焕发光彩：“你是……”
男孩走上前伸出手。
“你现在可以叫我，司斯斯。”——
作者有话说：除了男女主，本文还有另外一对CP，就是我们的小爻和赫连翊啦，这一对应该挺明显的~
统子们以为新手期结束没有假期，实际上是有个统变人的大礼包在等着它们啦，我也舍不得任务者们和统分开
第99章 旅行
“就是这样,我又一次在宿主最需要的时刻闪亮登场。”444语气中充满了骄傲。
“不愧是你，不管什么时候都那样靠谱。”10086竖起大拇指。
996翻了个白眼：“也就忽悠忽悠10086了。”
这时新上了几道菜，10086耸了耸鼻子,眼睛一亮，但它不会用筷子，急得不行,最后索性捧着碗跑到邻桌，央求水繁帮它夹菜。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同样是美食家的水繁乐得帮忙：“这个也好吃,你试试。”
没过多久，它就端着满满一碗菜心满意足地回来,拿起筷子开始费力地戳来戳去。
996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转向旁边说：“真的有统学习能力这么差吗？”
它旁边的444也顾不上跟它互怼了，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亲爱的,不能强求所有系统适应能力都跟你们一样强呢。”1314瞥它俩一眼。
10086才不管它们说什么，幸福地捧起脸感叹：“我宿主果然没骗我，人类做的食物比数据生成的好吃一万倍！”
12345无语：“喂，作为一个系统,能不能精确一下数据量化,一万倍也太夸张了。”
10086不服气地哼哼：“这是人类常用的语言修辞手法,你不是人所以听不懂。”
“我怎么感觉你在拐弯抹角骂我,就因为我实习期综合评分比你高一分吗？”
“就一分也值得你拿出来反复说！”
“如果要打架的话可以出去打,这边是酒楼,损坏东西是要赔钱的，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哦。”1314装模作样劝架。
一直没说话的1818忽然抬头：“嗯？你们出门前没有用私房积分兑换灵石吗？”
整桌系统顿时鸦雀无声。
“还是说你们宿主没给你们留私房积分呀？”
它天真无邪一句话，精准扫射了所有系统。
“闭嘴，知道你宿主最有钱啦！”任务结束还倒贴宿主的444一把捂住它的嘴。
系统们吵吵闹闹好一阵，直到开始八卦起不在场的同事才慢慢消停。
“听说没,3344就去看了它第九任宿主一眼，看完就去做下一个任务了。”
“是它干得出来的事呢。”
“当时666跟它宿主刚好在现场，听说3344宿主像是被弃养了一样，哭得好不伤心，但即便如此也没能把3344哭回来。”
“统心似铁呀。”
“3344是我们当中第一个出发就业的吧。”
“嗯，它挑了个高难任务就走了，超级洒脱，前不久已经开始在系统论坛开帖直播新任务进展了。”
“我最近忙着和我家栖栖度假，都没刷论坛，让我瞅瞅。”
一群系统立刻围拢过来，对着透明面板指指点点。
444咂舌：“它分享经验说不要看任务难不难，只需要看宿主强不强，啧，这确实是它的作风。”
“这是什么世界？怎么会粮食短缺呀。”10086打了个寒颤，“居然有这样的小世界，看来我得稍微早点出发，不然只能接没人要的任务，连粮食都没有也太可怕了。”
它继续看3344分享的背景：“这个世界里人类还会异变成另外一种吃人的怪物，哇，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鸡皮疙瘩，你有那么高级的东西吗？”12345挑眉。
10086白它：“所以我说你不是人。”
“要打架吗！”
系统桌又闹了起来。
另一桌一众人推杯换盏，聊得热火朝天。
“小爻建的酒楼就是不一样，花样比百酿千味楼还多。”沈夙栖吃得很开心。
南容娇笑道：“京城如今富贵人家中流行的首饰还是小爻过去设计的。”
“我记得店里的老师傅们创新能力不错呀，怎么这么多年没变化。”苏小爻闻言微微皱眉。
南容娇解释：“京城与修真界的联系比外界多，自从你继任玄天剑宗的消息传来，你的店里就推出了你以前的设计，说是复古款。”
苏小爻连连点头：“已经不是我的店了，不过营销策略还是那个味道。”
她临走前就把店赠送给了陪她白手起家的老伙计们，这趟故地重游还特意去探望，从前跟着她的老伙计都过得很好。
当然也没忘记去看望一下仇人，可惜过去多年，仇人没剩几个了，没t处显摆还有点小遗憾呢。
“你们真不打算回修真界？”赫连翊不死心，看向闻人倦和南容娇，再次问道。
二人具是摇头。
“陛下对我们有再造之恩。”
苏小爻语气轻快：“那有时间来修真界玩，我在玄天剑宗设宴招待你们。”
“好呀。”南容娇回以浅笑。
凡人界一行结束，一众人与统在水繁的带领下潜入深海。
“我们零件不会进水吧。”1818提出疑问。
“我们现在用的实体又不是机械的，没必要有这种担心。”996就放松自在多了。
“看来你知道点什么。”1818凑到它身边。
996也没卖关子的意思，直说道：“我们过了这个世界天道的明路，实体由天道提供，多一重防护。”
“我们做任务，本质上就是主神大人和小世界天道的交易。”444才不要看996出风头，补充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苏小爻听了一耳朵，思索道：“等我飞升，不知道能不能去往其他小世界。”
等有机会她想回原世界看看。
996立马道：“当然可以，各个小世界流速不一样，通常低武世界流速最慢，等小爻你飞升之时，兴许你原本的时间才过去三五年”
没了契约束缚，它不用过多隐瞒，适当透露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
一路聊一路游，他们渐渐进入了漆黑的海域，四周几乎透不出一点光亮。
“怪吓人的。”沈夙栖说。
“怪舒坦的。”水繁说。
沈夙栖：“……大约有点物种代沟。”
他们的头顶有光斑摇曳，像是破碎的星光。
沈夙栖眼睛映照出光彩，不由得惊呼，她用神识一探，原来那是一群会发光的游鱼。
“咦？原来你们在海底看不见吗？”水繁恍然大悟，“我以为神识什么都能看到呢。”
“神识只能感知到物体的存在，你能水下视物纯粹是种族天赋好不好。”沈夙栖无语。
得知他们并不能看见水下景象，水繁连忙补救。
他控制灵气托起无数夜明珠，漆黑的深海被点亮，为他们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光晕流转间，红尾游鱼成群穿梭而过，像是流动的火焰。
他们脚下的方位，一头巨大的鲸鱼无声游过，带起一阵轻缓的水流，周围鱼群纷纷避让。
苏小爻带头下潜，跟随鲸鱼游动。
她往上比了个手势，沈夙栖一边掏出留影石，一边用神识跟她对话。
“可以说话的亲。”
苏小爻现代人当惯了，下了水一直没张过口，都忘了可以用神识交流。
“你被老萧家系统传染口癖了。”
“是的呢。”沈夙栖对着她一顿猛拍，然后将留影石丢给身后的人，“帮我们拍些合影。”
萧停渊任劳任怨。
“好震撼的画面，”苏小爻看了好一会儿，想起青铜鼎还一个锅闷在储物空间里修炼，忙把它放出来。
“锅兄，别闷着了，出来玩玩。”
然后她就看到白光一闪，被召唤出来的青铜鼎极速下沉。
“我靠！”
她忘了没地面！
青铜鼎：“……”
待她好不容易拽住青铜鼎的双耳，余光瞥见脚下有座城。
“到家了。”水繁游刃有余地从手忙脚乱的她身边游过。
他们一踏入海底城，便被无数张美貌惊人的脸惊艳了，那些鲛人个个面容精致，都是万中无一的美人。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座海底城与陆地城镇别无二致，高耸的珊瑚建筑间同样有售卖东西的鲛人，街道上十分热闹。
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鲛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胆子大的几乎要贴到他们的脸上细细观察。
他们口中说着轻柔却陌生的鲛人语。
面对他们的茫然无措，鲛人们眼中闪过一丝遗憾，随后纷纷转向水繁，用熟悉的方式打了个招呼便轻盈游开。
“他们在说什么？”苏小爻好奇。
水繁哂笑了下：“问我这次带回来的储备粮怎么长得那么奇怪，能不能卖。”
苏小爻：“……”早知道不问了。
“我们鲛人只有背负使命的皇族会学人族的语言，大多数族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海底，也没见过人族。”水繁解释道，“万年前我们鲛人遭人族猎杀险些灭族，在道祖的帮助下世代生活在这里，大家都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即使如今族群壮大有应对危险的能力了也不愿意和人族有过多交流。”
鲛人族的历史不是秘密，众人对此都有了解。
“大家会在集市以物换物，灵石在我们这也能使用。”
苏小爻停在一个摊位上，拿起一个贝壳做的项链，项链造型精巧不说，还是个防御类灵器。
摊主好奇地看着她，大着胆子挪到她面前。
苏小爻想了想，拿出一个琉璃珠，这是她前段时间研发的观赏类灵器，用了类似袖里乾坤的技巧，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小，凑近以后却能看到一个完整的海底世界，有一只章鱼一只海绵和一只海星，持有人能把感兴趣的水生物放进去以作观赏。
她比划半天，鲛人终于看懂了，慢慢靠近琉璃珠，在看到里面的景象后水蓝色的眸子立刻瞪得圆圆的，像是发现新鲜事物的小猫。
苏小爻见状把琉璃珠递给她，做了个收下贝壳项链的动作。
鲛人毫不犹豫点头，拿着琉璃珠研究去了。
水繁歪了歪头：“她把你当食物，你把她当宠物。”
这错误的交流真有意思。
他们继续逛集市，看到有趣的东西尝试跟摊主交流。
“钱。”444幽怨地盯着江昀瞧。
江昀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给它掏灵石。
忽然，一阵低沉悠长的海螺声穿透海水，惊动了整座海底城。
街道两旁鲛人们瞬间警觉，光滑白皙的皮肤被鳞片覆盖，利爪替代修长的手指。
“出什么事了？”沈夙栖好奇。
水繁嘴角扬起兴奋的笑：“海底兽潮！”
众人抬头望去，一片阴影压下，笼罩住整个海底城，原本明亮的光线骤然暗淡，像是回到了他们刚潜入深海时的模样。
水繁活动手腕，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转身朝朋友们说：“吃海鲜吗？自助餐。”
“我要吃烤鱿鱼。”10086二话不说举手。
“正好，有一只肥的。”水繁欣然应答。
其他系统见状纷纷向自家宿主点餐。
444死死抓住江昀，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一字一顿道：“抓的数量不、许、比996他们少！”
江昀笑容漾开：“好。”
996和苏小爻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也要我也要！”12345跳起来抱住沈夙栖的脖子，够到她耳边一阵嚎叫。
“遵命遵命。”沈夙栖宠溺地搂住自家系统。
12345回头朝其他系统骄傲龇牙。
看到了吧？撒娇系统最好命！
系统们顿时炸开，它们的攀比心一旦起来那是刹也刹不住的，一个个缠住自家宿主不甘示弱。
而各位任务者们……自然痛并快乐着。《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