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他们邀请我去做嘉宾


    夏短赛开赛, 江舸正式回归联盟。


    《新运动与少年》节目还在热播中,为江舸带来了不少的新关注。


    被吸引而来的别圈观众生疏地追更比赛,可惜却目睹了FH失败的战绩。


    新粉不太懂比赛, 却会从懂的人那里翻话题和讨论看。一看之下, 心中直道不妙。


    江舸所在的战队FH之所以失败, 不是因为某一个人忽然失误、掉点等衍生的结局,反倒是在整体发挥基本看不出什么问题的时候,局面就是他们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被死死压制了——


    这不是一种很无力的失败吗?


    彻头彻尾被碾压的那种。


    外行人被带偏, 实属“内行人”聊得太过热烈,这段时间里, 网络上对江舸实力以及FH的整体风评都下降了许多,引来不少风言风语。


    第一次被采访时,江舸在媒体前“大放厥词”, 丁多多拉着他哥一起喊痛快,转头就又一头扎进了训练。


    外界不清楚,他们队内却清楚得很。


    他们的问题在于磨合。


    对江舸指挥的执行虽然都在照做, 却始终因为并肩作战的时间太短没能达到默契无间的程度。


    对此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多练。


    自发将训练时间扩长, FH基地里训练劲头相当足。


    比赛一局接一局地打,配合一场比一场默契。


    接连两次失败后,FH终于看到曙光,拿下了本赛季第一场胜利。


    这场胜利后,FH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整支队伍一下找到了状态, 发挥越来越出色,心气儿越来越沉稳。


    一场又一场被稳稳拿下,FH上下都很高兴, 但为了防止自己因为太高兴而发飘,连丁多多都捺着性子,非常内敛地没有露出什么夸张的反应。


    被采访时,他非常安静地微笑着:“很幸运,也很高兴能赢得比赛。”


    “什么幸运,”和他一起出席赛后采访的江舸眉毛一挑,瞥过去一眼,转而看向发问的媒体,“这是实力——早说了,我们只是还在磨合,这不,初具成效了。”


    说话时,他闲闲转了转手里的话筒,咬字却很清晰:“等我们磨合好,所向无敌好吧。”


    丁多多震惊地看着他。


    知道江哥洒脱嚣张,不知道能这么嚣张啊?


    ……


    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江舸偏头看向身边的何南雪,解说道:


    “那会儿我们上采访席前队里还派人特地来交代了,让我们发言要严谨。所以丁多多这小子话都不敢正经说,一直夹着尾巴。”


    似乎想起那晚的采访情况,他说着说着乐了起来:“我替他放了狠话,下来之后他拉着我絮叨了好久,说我不该那么夸张的,万一被当真了怎么办。”


    何南雪把洗好的葡萄放到江舸手边,抽出张纸巾擦手:“前辈说的本就是真话,发自内心,不是撒谎。”


    “……你怎么抢我台词呢。”江舸拽下一颗葡萄剥皮塞自己嘴里,又捏下一个如法炮制递到何南雪嘴边,“抢跑扣2分,下不为例。”


    何南雪张口吃下,笑着应是,眼帘却微微敛下,遮住了翻涌的情绪。


    距离那次采访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如今已近夏日炎炎,夏短赛的赛场也将要随之告终,仅剩下一个大决赛。


    决赛的一方是边侠,另一方,却不是FH。


    ——FH没有进入淘汰赛段。


    不是在淘汰赛里被淘汰,而是连积分赛都没打出来。


    而究其原因,却是让人只能叹息。


    何南雪看着如今谈笑风生、没有半点异状的江舸,心情百转,默默无言。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到最好了,可是老天似乎就是要给他磋磨,不让他轻松如愿。


    他现在……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参与夏短赛的一共有十二支队伍,其中四支免积分赛,余下八支,要和彼此各打过两轮,排出积分前四,进入淘汰赛段。


    FH的开赛虽然输了两场,可找回状态后发挥就一路高走,前半段几乎没再输过,保持这种状态下去,以积分赛前二的名次进入淘汰赛也不是没可能。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世事从来无常。积分赛赛程过半,FH主力队成员、队长Kai家庭发生变故,伴侣因病入院,随后意外发现怀孕——


    向恺来不及高兴就被告知,他的伴侣身体太差,还有疾病在身,所以此胎难保,但如果贸然引产,还有可能对母体产生巨大的伤害,总之,去留两难。


    如果想保住伴侣和孩子的生命,将病人转入专攻omega病症的疗养院后,作为父亲的他最好也要时刻陪伴在身边,以自身的信息素为伴侣做身心安抚、稳定伴侣的状态,协助治疗。


    向恺陷入了两难的挣扎中。


    一边是陪伴着一路走来的伴侣,一边是共同为理想和事业奋斗的队友。


    他本身就亏欠伴侣太多,因为打比赛,几乎没有怎么陪在对方身边过,甚至连发.情期时,他都只能抽空回去陪一天,其余的天数也全是让伴侣自己靠抑制剂和沾带有自己信息素的衣物用具过。


    作为一个伴侣,这是何其失职。


    可是眼下,赛程正在紧张激烈地进行中,他如果这时候离开……


    FH的大家也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没有谁想让向恺离开,但都没有开口劝说,将选择权完完全全交给了向恺自己。


    向恺把自己闷在壳子里,沉默地跟训了一天,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天,他就满面羞愧地向所有人道歉,然后毅然决然踏上了前往疗养院的路。


    没有人怪他。


    这种时候,他自己应该是最责怪自己的人。


    只是他一走,俱乐部的大家都看向了江舸,尤其是主力队的几位,愧疚之意尽显。


    江舸这段时间有多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而努力也最终没有被辜负,成绩对得起他们所有人的付出。


    但现在,一切又都化为浮沫。


    主力队成员走了一个,而且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这一走至少也得一个月起步。那毫无疑问,需要从二队调人来补。


    这也意味着,他们这段时间的磨合,都白费了。


    向恺是他们的老队友,他们之间总是彼此拖累,所以也没什么。


    可江舸不是。


    江舸从来没有拖累他们任何人,相反,还助他们良多。


    如今,他却要因为他们的拖累,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竹篮打水一场空,从头再来。


    实在是有点对他不住。


    察觉到众人的情绪变化,江舸本人是最无所谓的那个。


    他只是拍拍手,说慢慢来,义不容辞地接过了暂代队长的责任,然后和教练赛训组关起门来研究了好久,敲定了队伍变更的方针。


    没有把二队等着接班向恺的游击补进来,在江舸的建议下,FH的阵容变成了双圣言——四石被调回了一队。


    以游击为核心的FH,缺失一位大火力输出游击的情况下,竟然将队伍变成了双圣言。


    这阵容一上场就把全场观众和直播屏幕前的看客给惊呆了。


    四石么,他们知道啊。


    一个中规中矩的圣言选手,在队伍里功能性大于特殊性,说好听点,是哪里需要就补哪里的万能型选手,说难听点,就是完全没有亮点。


    这样的一个圣言,怎么能替代《迷途》中输出最高火力最猛的炮射位置?


    这不是上赶着送分吗!


    众人都不懂FH大好局势下变阵容是在想什么,想唱衰的心蠢蠢欲动,但有前车之鉴在,以防被打脸,都暂时保持了沉默。


    难道是奇兵?


    难道是藏着掖着的杀手锏?


    眼看赛程即将过半,想提前热热场?


    众人心思各异。


    最后,事实却告诉了所有人:没有什么特殊安排,什么都没有。


    FH纯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从改了新阵容就开始输,一个大场都没再赢过,这不是搞笑来的吗?


    随着呼吁FH更换回原队伍配置的声音越来越大,向恺因家中有事请假缺席的事也逐渐被大众知晓。


    喊着让FH换人的团粉是少了,但关注他们比赛的路人也越来越少了。


    以FH如今的势头,不出意外本赛季是悬了。


    果不其然,FH中赛段开始输,一路到底。


    最终是没能挤进前四,进入淘汰赛。


    江舸回归的第一个赛季,虽然有惊鸿一现的风采,最终却遗憾折戟。


    因赛程大多在首都,何南雪得知因果后,逮着机会就要来江舸身边晃晃,要么一起吃顿饭,要么挤在家里打两把游戏,要么就是各自做各自的事,安静地待一会儿。


    江舸无奈地劝了两次,坐两个多小时地铁跑来,只为了一顿饭,然后再回去,光是听听就很辛苦了。


    奈何即便往往一会儿过后就要匆匆离开,何南雪也乐此不疲。


    江舸便也由着他去了。


    偶尔心血来潮,也会陪他坐会儿地铁,送一段儿。


    两人这么相处着,赛季中段的调整小假期结束,正式迎来淘汰赛。


    何南雪不可避免地忙碌起来。


    也就是边侠率先打完四分之一,锁定决赛名额,才给选手放了假,他就又忙不迭跑来了。


    他从不提FH的事,江舸本人却无所顾忌,刷到什么就跟他分享,乐呵呵的,看不出半点沮丧。


    没察觉到何南雪谨慎里带点小心的打量,江舸想起什么,忽地道:


    “对了,他们还邀请我去当解说嘉宾,总决赛的。”


    他嘴角微翘,笑容里带着点微小的得意:


    “小雪同学,你想让我去吗?”——


    作者有话说:江江的冠军会有的,现在还没到时候。


    第72章 第 72 章 可能是爱屋及乌吧


    联盟的比赛, 大多时候是两名专业解说担任直播中的解说职责,也有不少时候会选择额外邀请一名“嘉宾”——


    嘉宾和解说所担任的职责不大相同,大多是以更加独特、更加“业内”, 而非寻常观赛的视角来解答解说抛出的问题, 为比赛的直播增添更多的色彩。


    这一位置, 有时候主办方会邀请一些非当前比赛双方队伍的教练,或一些比较有名的主播等,少数时候也会邀请人气比较高、各方面都挺合适的职业选手。


    眼下江舸提到这个, 正是因为主办方把邀请递到他这儿来了。


    作为当前赛季话题度最高的选手,又没参加决赛, 还和有决赛名额的部分选手关系微妙。到时候他往嘉宾席一坐,话题自动就降落了,那是相当有说头。


    眼下联盟里还真找不出几个这么“精彩”的。


    江舸话一说完, 何南雪很快就想明白了关窍。


    他眼睛亮了亮,显然有些意动,眸中也带了期待。


    “前辈……想来吗?”


    “我都行啊。”江舸看着他, 唇稍翘起, 并不掩饰促狭, “反正台上台下都是坐,坐哪儿都一样。”


    “你想让我选哪个?”


    是你想让我选哪个,而不是你觉得我该选哪个。


    察觉到他未尽的言下之意,何南雪心头动了动,却没开口。


    把他纠结的样子看在眼里,江舸差点没笑出声:“有什么好考虑的, 就这么难选吗?”


    “当然难。前辈在解说席和在场下观众席,这是完全不同的……”何南雪正色,“前辈你不懂。”


    “又成我不懂了?”江舸端起果盘后靠, 舒舒服服靠上软枕,吃起葡萄,“不跟你计较这次,快点选。”


    何南雪一边给江舸调整靠枕,一边继续纠结。


    半晌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嗯……前辈抓阄吧。”


    江舸:“……”


    那你纠结个什么劲。


    何南雪不太好意思地解释:“两个我都很想。”


    “想让前辈来现场看我比赛,也想让前辈解说我的比赛。所以,交给命运吧。”他眨眨眼,“不管抓到哪个,都是前辈给我的惊喜。”


    江舸轻咳,视线默默移开了一些。


    好吧,算你小子会说话。


    最终,这件算不上大事的大事还是在抓阄的环节中被决定了。


    把手里写着【解说】的纸条展开晃了晃,江舸摊手:“这是命运让我去出风头啊,到时候抢了你的风头,可别怪我。”


    何南雪笑:“前辈尽管出风头。”


    本来就该万众瞩目,他只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还不够多,又怎么会怪。


    ……


    夏短赛总决赛当日。


    首都,决赛场馆内。


    FH上下得知江舸要来当解说嘉宾,干脆直接和主办搞了票,一二队打包,以送江舸“上班”为由头,一起来现场凑热闹。


    江舸和四石两位“老大哥”阻止无果,也只能被裹挟着行动,由着他们闹。


    丁多多和二队小选手们把江舸送进妆造室后,做贼似地摸黑溜进场了,四石则是落后许多,和江舸又反复交代叮嘱了一些事,才起身告辞。


    “黎明跟着他们,我也不太放心,这就过去了。”他臂弯挂着个大大的手提袋,里边全是其他几人的水杯和随身物品,“我就和他们在一起,手机是震动,有事随时找我。”


    江舸摆摆手,示意知道了,让他快去忙自己的:“再啰嗦就跟老曲一样了,赶紧去吧!”


    四石摇头,对江舸闹脾气一样的举动有几分无奈:“孩子气。”


    开门离开,他按照丁多多报备的方向找过去,途中碰到何南雪,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场面化地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


    直到和丁多多等人汇合,在观众席位坐下,他还是有些怔愣。


    丁多多察觉到他的出神,好奇道:“怎么了哥,心不在焉的。”


    四石斟酌了片刻,才道:“刚刚碰到沾雪了。”


    “哦。”丁多多点点头,示意他继续,“然后呢?”


    “沾雪主动和我打招呼了。”四石语速缓慢,犹带不解,“我和他并不熟悉,也没有什么交情……他为什么会主动和我打招呼呢,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丁多多恍然:“就这啊?”他不以为然道,“不奇怪啊,沾雪和我江哥关系好,我们是江哥队友,对我们态度自然也就好了。这就叫那什么——对,爱屋及乌来的吧?”


    说者无心,听着却怔了片刻,又一次陷入沉默。


    不知道过去多久,四石身体忽地一僵,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刚刚下意识去摸口袋,却摸了个空,里边什么也没有。


    丁多多仰头看向身边突然站起来的四石,脸上全是茫然:“哥,咋了?”


    四石扶了把鼻梁上的眼镜,嗓音里有几分细微的焦急和慌乱:“我的钥匙不见了,我去找找。”


    “钥匙?车钥匙吗?”丁多多忙跟着起身,同时还拍了拍另一边的钱益善,“现在正是入场的时候,快,石哥钥匙丢了,我们赶紧去找找,沿来路找——江哥还在后台吧,没准是落他那儿了,我们去看看!”


    四石摇摇头:“你也说了,现在正是入场的时候,到处都是观众,你们粉丝多,别被认出来了。”


    他轻轻拍了拍丁多多肩膀,示意他坐下:“我自己去就行了,人多反而招眼。你也别打电话去打扰阿舸了,我先给他发条消息问问。”


    听他语气坚决,说得也完全在理,丁多多只好认下:“成吧,那哥你也注意点,别被认出来了。找不到也没事,我让我哥去跟主办方沟通一下,让他们也帮忙留意一下。”


    “嗯。”四石应了声,离开了席位。


    他一路走一路看,认认真真把之前走过一遍的地面逐一排查,不落下每一个角落。


    正是入场的高峰,后台虽然禁止观众出入,但凡是总有万一,万一被别人捡走了呢。


    四石渐渐有些着急,但寻找却是更加仔细,愈发不肯遗漏细节。


    直到他走到妆造室前的最后一个拐角处,忽然听到有交谈的声音传来。


    “你还要在这儿赖多久啊,大王牌,一会儿比赛打不打了?”


    是江舸。


    和其对话的,则是另一道相对熟悉、不久之前才听过的声音。


    “不着急,前辈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江舸似乎被气笑了:“我是嘉宾,我又不用打比赛,一会儿去跟解说再对对流程就行了,你和我比?你打比赛我打比赛啊。”


    “我打。”另一道声音立刻弱了下去,显得异常温顺,“那我走了,前辈。”


    “去吧。”


    “……”


    “前辈,我今晚总决赛。”


    不知道他露出了什么表情,总之江舸在听到这句话后,声音里都带了笑:


    “怎么扭扭捏捏的。”他语气似嗔怪似无奈,态度却极为自然和受用,“就一下,其它等赢下比赛再说。”


    “嗯!”


    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响起,犹如一击击重锤,四石心神绷紧,几乎是本能地就贴上了墙壁,背靠而立,生怕发出什么声音。


    片刻后,他仍在被震惊到的余韵里,一道脚步声却已经由远及近,来到了他的面前,而后,停了下来。


    四石怔然抬眼,面前站着的,赫然是一身黑金队服的何南雪。


    何南雪正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同时不等他开口,便自然地朝身后喊道:“前辈,你队友在这里。”


    “嗯?谁啊。”


    江舸的声音和人一起靠近。


    见到四石,他一愣,疑惑:“不是去看和多多他们汇合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四石提了提嘴角,勉强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去往两人自然而然便靠得过近的肩膀和身体偏,目不斜视地回应起江舸的询问。


    “我的,我的钥匙,车钥匙不见了,正回来找,想着是不是落在你这里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给你发消息没回,我就自己找过来了。”


    “哦,消息啊,我没顾得上看手机。”


    说到这个,江舸瞪了何南雪一眼,收获一个无辜腼腆的眼神,才又撇开眼:


    “钥匙是吧,我去看看。”


    话音落下,他径直转身回到房间。


    何南雪也没走,就站在这儿陪四石一起等。


    他善解人意地开口:“不要紧张,如果真的在前辈这里,不会丢。”


    四石眼尾动了动,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嗯”了一声。


    他不说话,何南雪原本也就不是个话多的性子,两人便沉默下来。


    没一会儿,江舸风风火火走了出来。


    他把一串钥匙递给四石:“喏,是这个吗?”


    四石视线落在钥匙上,尤其是钥匙上挂着的那个饰品上,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长长出了口气。


    “……是,是它。”


    江舸把钥匙交给他,语重心长:“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别乱丢了,怎么和多多一样,孩子气!”


    知道这是在报复之前自己说他的那句“孩子气”,四石下意识想笑,又生生止住,他握住钥匙,微微颔首:“嗯。”


    这时,旁边的何南雪忽然开口。


    “这上边的挂饰挺好看的,好像保养得也很好,它主人应该挺在意它的。”


    江舸狐疑:“是吗?”


    他伸手又拿过那串钥匙。


    四石下意识想要制止,可看着江舸翻看的动作,他又迟迟未开口,似乎有些微妙的期冀。


    江舸把那挂饰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也就是比较童趣一点,一个卡通荷包蛋,不过确实被保护得很好,几乎没什么磨损,外边还贴了一层细细的防护膜。


    他把钥匙又递给四石,安安稳稳放到了后者手心:“好吧,错怪你了。看你这么在意钥匙串,确实不像是随手扔的。这次丢钥匙的责任就归我吧——是我太让你们放心了,所以大喇喇把东西放我这儿,嘿嘿,信任我嘛,我懂的。”


    四石笑容微顿。


    片刻后,他轻轻吸了口气,攥住钥匙串,笑道:“嗯,那我先过去了。”


    语罢,几乎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他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江舸困惑不已:“他咋啦?急着上厕所?”


    何南雪若有所思,不过却也没多说,只是笑了笑,替江舸整整领带:“估计是被前辈伤心了。”


    “?”江舸拍掉他的手,“胡说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快走,别一会儿你们教练来找我要人。”


    何南雪乖乖点头:“那再抱一下?”


    “少来,说好了就一下的。”


    “……那好吧。”


    第73章 第 73 章 “噢~~~”


    江舸, “薛定谔的怕生”集大成者,给他个舒心称意的环境,他能发挥到恐怖的地步, 这不, 当晚就在解说席上狂出了一通风头。


    “哎哟, 哎哟哎哟,这浪海脾气就是爆啊,大老远瞅见人就想抡着法杖冲了, 得亏是游戏,不然那还得了, 大街上走着谁瞅她一眼都得被追十八条街堵上。”


    “啧,啧啧啧,看看深埋这清怪的节奏, 厉害的嘞,清个小怪都舍得轰大炮,这可不是大炮打蚊子, 是帮队伍节约时间、也不让自己掉队——平时排位遇到的那些游击, 省什么技能呢我请问?技能留着不用能下蛋吗。”


    “哈哈哈, 恩慈这圣言可以啊,骚扰起来够贱的,不过还能更进一步,比如刚刚那个寒冰,要是再往后放半格,旁边治疗冲过来救人也得吃到效果。冻是冻不住, 但减速也够恶心人的了。”


    “……”


    一句接一句,逮着什么操作都要发表两句看法不说,偏心还偏心到明面上来了。


    旁边两个解说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胆战啊。


    哥们, 话多是很好,活跃气氛,点评角度也很奇特,估约莫着不少观众都还挺喜欢听的。


    但你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解说席解说席,解说席上的主要职责是解说,不是发散,得尽可能地去解释说明赛场上那些“战术”“操作”“发挥”等,为看不懂或错过了的广大普通观众做补充说明——


    既然是做这个的,那可不得中立中正吗?


    毕竟观众里支持哪队的都有啊。


    但你瞅瞅你,一上来往这儿一坐屁股就自动歪了,张嘴就是边侠的这些选手这儿那儿那儿这儿的,要是你是本队选手也就算了,或者和他们有什么特殊渊源,就好比你老队友的那几个队伍——你可是FH的,和人家边侠也没啥关系啊!


    这合适吗?


    还有,解说解说,你这解说的篇幅也太小了,按照个人喜恶发散延展得也太多了!


    就听听,你提到这些选手们后,从他们当下的操作里延展到局外了多少?


    江舸哪管他们怎么想啊,今天来就是打算自由发挥尽情尽兴的,所以张嘴就是吧啦吧啦一通讲,费了好多口舌。


    当然,他提到最多的还得是何南雪,点评起来更是口无遮拦。


    “就说边侠刷经济怎么那么快呢,这不,队长带动的风格啊,看看这技能和平A衔接的,连公cd都卡这么细。”


    “开局五分多钟,己方区域快清完了,A店都给包圆清空了,这叫什么?放古代,沾雪高低一个管家公啊,太会搞钱了。”


    “得了,沾雪铁定看见他了,现在跑晚了呀,人家这把玩的弓,射程比弩远多了,老远就射他身上串肉串了,跑不及啊。”


    “哇塞,沾雪这狠啊,好好的远程,近战跟人家肉搏啊,把人直接往草里怼。”


    “……”


    那边比赛都还没到最激烈的地方呢,他就先在解说席激烈上了。


    听听,这都说的什么——沾雪管家公?沾雪肉搏把人往草地怼?


    这是能公开说的吗?


    解说是要出现在大众面前的,那是正儿八经的“祸从口出”常客,一句寻常的“我靠”都能被处罚,谁还敢在这儿满嘴跑火车。


    其他选手嘉宾坐到解说席,紧张还来不及呢,谁像江舸这样,什么都敢说,嘴上纯没个把门的。


    他说得嗨,给一帮共同参加录制的其他解说主持吓得不轻。


    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嘴瓢说出了什么不能播的,只能一个劲跟着找补。


    江舸前嘴说沾雪刷钱精细管家肯定好,他们后口就补充队长管理全队经济分配确实得尽心,江舸前上一句说把人穿肉串了,他们下一句就感慨游戏公司做得太用心了特效精细,江舸再说沾雪肉搏把人撞到草里,他们就立刻接话是啊是啊弓射近战还有草丛遮挡就是很考验基本功的。


    给江舸听得莫名。


    我都说过一遍的话,你们还重复个什么劲,复读机啊?


    解说这工资也太好赚了吧。


    不过两方人虽然心情各不相同,等比赛正式进入高潮,什么心思就也都忘了——


    打得太激烈了,解说席这些人情绪一上头,什么机锋也顾不上了。


    一整场结束,江舸这在解说席板板正正坐了一晚上的,领带都有点歪了。


    边侠连着拿了两个冠军了,这场干系到他们能否成为第二支三连冠的队伍,所有人都吊着口气呢,但这场打得真没少出波折。


    随着边侠在联盟待得时日久长,各队伍对他们的路数也都摸得越来越清,针对性的战术一套套出炉,何止江舸能看出边侠这支队伍的弊病、或者说突破口在哪啊,联盟那么多资深老人呢,眼界高得多了去了,能分析出来的不在少数。


    今晚这支队伍就属于其中佼佼。


    所以别看江舸在解说席歪屁股,张嘴就是边侠如何如何沾雪如何如何,战场局面其实是相当胶着的。


    搞得场里台前台后镜头里外都吊着一口气。


    江舸嘴里没停事儿,要对得起这份工资,另边儿看得也很上头,但当镜头移到两边选手席的时候,瞧着何南雪那张在哪都出色、神情也格外认真的脸时,心里却悠悠寻思:要是拿了冠军,这小子就也三枚了。


    三枚啊……


    不知道等之后又会怎么来他跟前儿送戒指。


    别说,还挺期待的。


    所以,他在这儿都这么给鼓劲儿了,小何同志,你也得加把劲吧?


    好在结果也没让江舸失望。


    二比二平时,趁中场江舸出去上了个厕所,路过边侠备战室,原本想进去瞅瞅,但隔着门也能听到里头聊得认真,便也没去打扰。


    最终边侠3:2获胜,他在解说席看楼下台上被簇拥在人堆里的何南雪。


    金雨飘洒,少年人的喜悦热烈飞扬。


    何南雪和队友一块捧着奖杯,披着队旗,视线却目的明确地朝上边瞟,望着二楼解说席玻璃内的人,和江舸遥遥对上视线,然后眼睛就是一弯,扬了扬手——


    那是他的戒指。


    江舸忽地心底一烫,脸颊也跟着泛起热意。


    旁边两位解说还在激情兴奋地说着祝词,江舸却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捏了捏耳朵,眼眸润泽,朝着下边的人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心绪与情绪一同滋长蔓延,悄然炸裂。


    离席时,旁边男解说跟他闲聊,随口说到今晚的冠军,感慨粉丝是真的多啊,台下喊他们名字的观众嗓子都快哑了。


    江舸笑了笑,是啊,大明星。


    没走出几步,大明星队伍迎面走来,小解说兴奋起来,摸进口袋拿出手机,想着去要个合影,最好能跟几个Alpha单独合个影,结果他还没动呢,冠军队众人先压着声音“噢~~”了起来,尾音九转十八弯。


    小解说被搞得脸颊红红,正想嗔怪这是做什么,就见队伍里外表最吸睛的那位抬腿走了出来。


    身高腿长,身姿挺拔。


    半点没有“宅男”的气质。


    小解说一边忍不住视线往人身上扫,一边在心里惊呀,怎么呢这是,他和这位新的人气王也不熟呀,怎么就走过来了。


    下一秒他却察觉,身边的人也往前走了一小步。


    准确的说其实只有半步。


    因为半步刚走出去,对面儿人家冠军小队长已经走到面前了,把中间这点儿距离全给迈过了。


    然后,冠军队的帅气冷面队长垂下了眼,嗓音轻轻柔柔的,温柔得不像样。


    “前辈,我赢了。”


    前辈?这么恭敬的?


    你前辈刚刚还在解说席说你是管家公呢,哪里像前辈啦。


    小解说正忍不住搁心里嘀咕呢,就听解说席满口花花的江舸开口了:


    “低头。”


    然后,冠军队长就真的低下了头。


    小解说那个惊,后边一群冠军队的成员又“噢~”上了,但这都没影响什么,年轻帅气的冠军队长乖乖低着头,任由漂亮却招摇、半点没前辈样的前辈伸手,捏下了他发间掉落的碎金片。


    然后,两人又在又惊讶又“噢~~”起的氛围里并肩离开了。


    走之前冠军队长还回过头,给起哄的队友们丢下一句:“晚上庆祝我不去了,你们自己玩。”


    直到人都散去,小解说才愣愣回过神。


    他低头瞅瞅自己手里攥着的手机,隐隐觉察出不对。


    等会儿呀,刚刚那个氛围,合着不是在噢他找他们队里的A搭话,是在噢那两个人?


    可是,可是。


    小解说心里直突突。


    ……他们俩,不都是beta吗?


    同……同啊?


    被这个猜想吓得一噎,小解说四下张望了几番,才勉强舒缓心情。


    这种瓜怪吓人的。


    ……


    江舸带着何南雪去跟队友汇合的,在停车场里跟众人碰了面。


    队友们隐约察觉到哪儿不对,但又不敢说,坐在车里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但总是不时往他们临时队长身后的小尾巴身上瞧。


    沾雪诶。


    跟在江哥旁边干嘛?


    刚得了冠军不该去跟队友们热闹吗?


    哎哟喂,那么不近人情的,怎么在江哥这儿乖成这样啦。


    四石在车门边和江舸说话。


    江舸刚说不跟队伍走了,要自个儿行动。


    四石状似随意地看了何南雪一眼,又看江舸:“那今晚?”


    江舸也随口:“今晚不回基地了,家住。”


    家。


    之前来首都时,曲水还在群里到处找人接应照顾,现在却已经有“家”了。


    四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缓缓点了点头。


    “路上小心,早点回去。”


    “嗯,知道了。”


    话别队友,目送车辆离开,江舸还没说话呢,就被一双手臂搂住,圈进了怀里。


    四面拢来的馨香气息里,熟悉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手里也被塞了个冰凉凉的东西。


    戒指……


    戒指就这么给了?


    之前拿他家里那枚补送过来的时候,还特地搞了个小仪式呢,结果这刚下来直接就塞给他了?


    要不要这么敷衍啊。


    仪式呢,心思呢?


    期待落空,江舸愣了一会儿,才没好气地搡搡这个忽然抱过来的人。


    “就这?”


    闷闷的笑声响起,带着温热的呼吸一起落在耳畔,江舸被笑得腰里有点痒,又怼了何南雪一下。


    “你笑什么?”


    不曾想何南雪却没了之前的拘束,竟然得寸进尺,就势亲了他耳朵一下。


    温温热热的,江舸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是,突然这么放肆了?


    “前辈,原谅我好吗?”


    他声音低低:“我等不及了。”


    第74章 第 74 章 “废话那么多,亲不亲”……


    首都, 租住的房屋内。


    卫生间洗澡的水声稀稀落落传来,卧室里江舸狠狠拍了自己脸颊一下,感觉自己不太清醒。


    怎么就把人带回来了呢?


    怎么就答应让人今晚留宿了呢?


    怎么就同意睡同一间屋子了呢?


    怎么就, 怎么就——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时间还要拉回近两个小时前。


    一片夜幕下的停车场里, 何南雪拥着他, 低声说着“我等不及了”。


    彼时江舸花了整整两秒钟来反应。


    ——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么了呢?


    等不及要给他送上戒指、凑够3枚换三枚,所以顾不得再搞什么仪式做什么准备,就这么急匆匆塞了过来。


    还是等不及想要……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他大脑反正一下就有点打结了。


    而后绷起表情,抓住何南雪手腕把怀抱拆开, 从怀里挣出。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不管怎么样,都不适合在这儿继续待着。


    得撤。


    他没去看何南雪表情,手掌下滑, 握住对方手指。


    “……回家再说!”


    然后何南雪就点了点头,很乖顺地说:“好。”


    当然,“乖顺”的前提, 是忽略掉那只非得挤进他指缝、和他十指相扣的手。


    他就这么被牵着, 打了车, 回了家,楼下超市还逛了一圈,买了点能凑合垫肚子的食材。


    进了家门,何南雪让江舸先去卸妆洗澡,自己则很贴心地去厨房忙碌起来,又是熬粥又是炒小菜。


    江舸洗完澡穿着居家服出来, 就看到了摆好的餐具和食物,还有系着围裙点缀粥点的何南雪。


    “前辈,忙了一天, 快来吃点东西吧。”


    江舸承认,那一眼,他心里真的狠狠一动。


    温馨,舒适,烟火气。


    是他对“家”这个字词所有的幻想。


    成熟,理智,合得来。


    是他对“伴侣”的期待——当然,如果再加一条“好看”,那就是最完美的期待。


    而现在,一切都齐备了。


    长相身材都无比合心的年轻人就站在那,笑着喊他吃饭,窗外灯火点点,屋内满室烟火。


    总之,被拉着坐下后,鬼使神差地,他就问出了口。


    他说:“你等不及什么了?”


    何南雪当时是什么反应?


    噢,他愣了愣,然后就蹲跪下来,抓住了他的手,扣进了手心里。


    动作是很强硬的,表情却是很委屈的。


    眼眉低垂,语音轻轻:“前辈,我什么都等不及了。”


    他说:“我想快点将戒指送给你,想快点完成对你的承诺,快点度过考验期,快点转正,快点……我想快点和你亲近。”


    说:“前辈,我想你触碰我,拥抱我,想贴着你,亲吻你,想——”


    想什么,江舸没让他说完。


    再说下去还得了吗。


    饭还吃不吃了。


    之后的一顿饭里,两人对面而坐,何南雪时不时会说上些什么,江舸便随意地应着,脑子里心房里却是各种纷乱的想法。


    一会儿是“对啊三枚了该转正了”,一会儿又是“要是正式谈恋爱那是不是自己也得表示表示”,转而变成“刚谈恋爱就邀请人家住下会不会不太好”,还有“穿围裙还挺好看的难怪有些人喜欢围裙情趣”,以及非常莫名但就是忽然闪出来的“舒医生之前说什么来着两个A得做啥准备来着”,来回反复,把江舸脑回路都整得差点因为高负载超速运转而烧断。


    吃完饭收拾餐具,何南雪主动揽下了刷碗的活,江舸就站在吧台边上看着,一副准备随时搭把手的样子,但人却是还在出神,没什么自觉地拿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


    嗯,腰很窄,腿很长,嗯,头发很柔软,嗯,人挺贴心,嗯,嗯……


    当男朋友好像是真的不错,要是天天面对这么个人,偶尔拌个嘴估计自己都生不起气,没别的,实在是太称心了。


    那要不就正式答应一下,挑个合适的日子,也好预备着之后过纪念日的时候吉利。


    这边他还没想好呢,那边何南雪已经干完了所有的活,不紧不慢地解下腰里的围裙,走到了他面前。


    隔着吧台,何南雪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江舸。


    江舸兀自琢磨着呢,眼前这么一暗,回过神来就瞅见张放大的脸,眼睛还闪了闪,尽是专注和深情。


    “前辈,好看吗?”


    江舸忽地一顿。


    倒也不是被抓包了有点羞恼,主要是——好吧,就是被抓包了有点不好意思。


    但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知羞呢,上赶着把自己往他跟前送,还摆出一派无辜又可怜的表情,央求着问。


    “前辈,我就是表现给你看的,你要是喜欢,就多看看我吧,好不好?”


    说着说着,还把距离越拉越近了。


    近得呼吸都能感受到:“前辈,今晚我队友要通宵庆祝,我没地方住,能留下吗?”


    江舸知道这估计是装出来的,奈何颜控属性不争气,大明星都这么低三下四好声好气可怜兮兮地求了,他被“媚前辈”媚得正正好,脑子一晕就应了。


    再到后来,人家又问,能不能在一间房住呀,上一次都过去好久了。


    江舸一听,对啊,上一次——之前都住过了,这有啥不行的,行呗。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江舸洗过澡才吃的饭,只需要再漱漱口刷刷牙就行了,何南雪却没呢。


    这会儿何南雪进了浴室,江舸在床边坐着,才总算慢慢回神,迟来地反思起自己。


    从洗完澡见到对方做好饭起,他应该是就掉进陷阱了。


    那副温馨至极的家庭画面,完全就是何南雪针对他爱好精心编织出来的,为的就是慢慢卸下他的防备,勾他答应之后的请求。


    分析透彻,江舸心情好一通复杂。


    一时觉得自己太不争气,轻易就上钩,一时又觉得这小子心思好多,太茶!


    但兜兜转转到最后,他脸上却是慢慢带出了笑,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


    是满足,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好吧,上钩有什么不行的。


    装的又怎么了,精心设计,不还是因为尊重他喜欢他、想讨他开心哄他高兴吗。


    连“卖弄姿色”这种手段都用上了……江舸眼睛也弯了起来。


    对方这么肯花心思,自己也确实被哄得很开心,那为什么不能答应呢。


    都是成年人了,还扭捏什么。


    不就是谈个恋爱么,该大方就大方点。


    想到这儿,江舸站起身,踩着拖鞋走到回来时脱下的外套旁。


    他从口袋里把戒指摸了出来。


    看了片刻,江舸把它和之前的两枚收在了一起,重新放回抽屉里。


    他取出了另外的一个盒子。


    盒子是长条状,丝绒面的,设计简单,没什么多余的点缀,打开之后,三枚银色为主色调的戒指静静躺在里边,并排躺着。


    三枚戒指样式不同,款式各异,却都被保养得很好。


    看了一会儿,江舸爱惜地蹭了蹭它们表面,把盒子重新盖上。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听到响动,江舸抬眼看去。


    何南雪腰间裹着浴巾,脖颈还搭着条毛巾,正好看过来。


    江舸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下那没加遮掩的上半身,心里又暗暗爽起。


    看着随意,实际上遮哪儿挡哪儿都是特地设计的吧,这是真有在好好利用自己的优点,不放过一点机会地引诱他呢。


    既然都这么舍得下本了,他当然也不能辜负这送上来的风光是吧。


    何南雪敏锐察觉到,这会儿江舸似乎不大一样了,但具体是哪儿不一样,他也无暇细想,因为他这边还没走两步呢,江舸就朝他招了招手。


    “小何同学,来。”


    何南雪脚步一顿,从善如流走了过去。


    “前辈?”


    之前不是还蹭上来呢,现在这坦诚相见了怎么又知道控制距离了。


    该卖弄的时候不卖弄,不该尊重了又搁这儿尊重什么。


    倒是过来呀。


    色.诱都不诱狠点儿。


    江舸看着在一步外站定的人,心里一啧。


    “……那么远干什么呢,近点。”


    闻言,何南雪瞅他一眼,发现不是在说笑,是真的让他靠近,这才压着翻飞的思绪往前挪了挪,一边在心里思考江舸这是什么意思。


    江舸嫌他磨蹭,在他走到一半儿时就抓住他脖子里搭着的毛巾往前拉了拉。


    何南雪被拽得脚下不稳,惯性往前一倒,好险才稳住身形没摔下,但人已经半扑到江舸面前了。


    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江舸往前一送,用鼻尖撞撞对面的鼻尖,没忍住笑:


    “收收味儿。”


    何南雪一顿,下意识要往后退。


    虽然表情看不出来,但他罕见地有点窘。


    就这么忽地一近,他就有点被逗得不稳了,这怎么行。


    他可是知道江舸不喜欢Alpha的,关键时刻,万一被Alpha的信息素惹恼了,那才是功亏一篑。


    却没成想,江舸没让他退成。


    动作到一半再度被拉住,江舸这回拉的不是毛巾,是手腕。


    何南雪下意识垂眼,就见江舸拿着个戒指正往他手指上套。


    戒指冰冰凉的,上面的宝石正折射着幽幽的光。


    是冠军戒指,却不是他的几枚之一。


    何南雪突地顿住。


    他正要说话,江舸却没抬头,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枚,套到他另一根手指上。


    何南雪就收声了。


    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生怕会把这梦里也没有的一幕给打碎。


    三枚戒指带完,江舸握着他手掌端详了片刻,满意点点头。


    “我这嘴挺讨人厌的,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一直都是开口就得罪人。”江舸说着,挡住何南雪要反驳的嘴,不让他这会儿开口,自顾自往下说着,“你求了这么多回,做了这么多事儿,我确实从来没正面回应过。”


    何南雪唇上贴着几根手指,温温热热的,江舸不让他说话。


    他便安静听着。


    “我不知道你那边知道这事儿的队友他们是怎么想的,可能他们觉得我拿腔作调,也可能觉得你是来给我伏低做小、上赶着倒贴。”


    江舸笑笑,有点随意,也不是多在意:“不管他们怎么看吧,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可能确实有点别扭,但这没办法,性格就这样。”


    “我其实没打算谈恋爱,也没打算成家。就算谈,也绝对不可能找一个Alpha谈。”


    何南雪沉默着垂了垂眼。


    他知道。


    “说实话,你在旁边晃悠着,我其实也挺受用。”江舸道,“毕竟长得又好又能干又有钱的优秀人在旁边追着,谁能不高兴啊。”


    他澄清道:“但我确实没打算吊着你,我就是在考虑。”


    何南雪眼皮颤了颤,想问那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纵然手上已经被江舸亲自套来了戒指,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得不到江舸的允,他总觉得现在的场景都是虚幻缥缈的火光,随便一阵风就能给吹散了。


    他在追那团火,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如履薄冰。


    “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静下心想想,也很喜欢。”


    江舸没察觉何南雪这边的“少男心事”,还在阐述着自己的心情,做着打算交往前的“正式宣言”。


    “但是光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糊弄着,确实挺像渣男的。”


    “也该给你个确切的答案。”


    “之前说过,你想要我的戒指,那得拿等量的来换,不能让我吃亏。”


    “你也做到了。”


    “所以,嗯、所以——”


    江舸轻咳一声,抬眼正视何南雪,尽可能正经地道:


    “所以,我问你,你对我是什么心意?”


    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


    还问什么心意,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开门见山啊。


    自己都说了一直在受人家的追,结果连答应都还得再问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别扭。


    这辈子没救了。


    江舸心里唾弃着自己,手指却传来细微别样触感。


    打眼看去,何南雪低垂着眼睛,轻轻吻了吻他指腹,继而往下,落在手腕。


    动作轻缓,神情虔诚。


    他握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矮下身去。


    他仰望过来。


    “前辈,我喜欢你,仰慕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站在你身边,想成为你的伴侣。”


    “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噗通,噗通。


    何南雪心脏鼓动,专注地仰望着江舸,如同等待审判的信徒。


    摇曳的火光逐渐凝实,即将迎来它真正的结局。


    噗通,噗通。


    江舸听到自己的心跳,也听到自己心底溪流化冻,缓缓流开。


    他嘴角翘了翘,手指一弯,勾了勾何南雪的指。


    “我戒指你都戴了,还问什么问。就算后悔了,你的我也不退货。”


    “……不后悔!”何南雪急忙道,“前辈这是答应我了?”


    他欣喜大于一切,抓住江舸的手,脑中被喜悦填满,一时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本能地话赶话道:“前辈没有拿腔作调,我队友也不会这么觉得,都是我愿意的,前辈能给我表现的机会,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哪还有赛场上的沉稳老成,更不见半点人前的冷淡少言。


    他解释着,补充着,诉说着。


    刚刚被迫沉默听着的话,他现在一一做出回应。


    江舸听着他一条条驳斥自己刚刚的“宣言”,差点被气笑。


    都什么时候了,那些重要吗?


    到底谁说“等不及了”,合着只是等不及要给他做饭吃是吧?亏他还做了通刚交往就同居的心理准备。


    “废话那么多,亲不亲?”


    何南雪愣住。


    空气里暴涨的香气中,他重新变成哑巴,默默蹭上来。


    “……亲,前辈别反悔。”


    “哼,谁反悔。”——


    作者有话说:两个小学生谈恋爱be like:-


    真的快完结了,真的!宝宝们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番外?


    另外下本可能开《非典型向导》,感兴趣可以移步专栏收藏一下噢。


    第75章 第 75 章 前辈,你睡粉


    Alpha和Alpha该怎么亲近。


    之前去复查时, 舒医生讲述了不少案例和注意事项。


    但真到了这一步,江舸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主要也没时间和精力去想。


    和Alpha征服压迫的生理本能做斗争就已经很辛苦了,更别说还要面临欲望。


    不过好在平时就没少在一块待着, 又有之前几次临时“意外”的经历在, 他对何南雪的信息素其实适应性挺不错的。


    最起码闻着不会有什么太剧烈的抵触情绪, 除了有时候下手会控制不住力道,稍微重那么一点。


    再加上何南雪处处悉心哪哪都周到的应对,尽心尽力只求让他舒坦的照料, 江舸体验其实还挺不错的。反正比起舒医生给打的“预防针”那么恐怖,现实简直好得不要太多。


    主要是也没真到那一步。


    就是相互帮帮忙, 不涉及第二性别的那种表层纾解。


    不过因为刚刚彻底说开了,以及江舸也没想着制止,何南雪倒是黏人得紧, 搞得江舸原本要“浅尝一下”就早点睡的打算也被动告吹,两人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又洗了轮澡歇下。


    好吧,江舸承认, 主要也是自己实在经不起勾搭, 稍微一撩拨就那个, 底线太灵活。


    就比如洗澡时,他问:你为什么要伪装成beta?


    彼时,他的手正插在何南雪的发间,柔软的头发混着流水,宛如绸缎般顺滑,摸起来舒服得很, 都有点爱不释手了。


    何南雪也正是这时候微微抬起头的,眼帘掀起,漆黑的眸氤氤氲氲的。


    “因为前辈之前说过……喜欢漂亮beta。”


    他眼睫沾着水, 尾调轻轻的:“前辈,喜欢吗?”


    江舸心尖儿抖,手也一抖,没留神就使了劲儿。


    然后某人就开始借着痛卖可怜讨安慰,然后,然后睡觉时间就又往后延迟了呗。


    那没办法,这搁谁谁不迷糊呀。


    他自己都忘了几百年前说过的话,谁知道被人听去,还放心里了。


    迷糊就迷糊吧。


    ……


    难得熬夜,江舸第二天还是照常被生物钟叫醒了。


    睁开眼看到旁边人还睡得沉沉,江舸拆了拆腰里搭来的胳膊,没拆掉,只能两眼一闭也跟着睡起了回笼觉。


    再睁眼时,何南雪已经醒了,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江舸和他四目相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发现他还是那样看着自己。


    江舸:“……你看什么呢?”


    何南雪坦诚:“前辈,你真好看。”


    “……”江舸轻咳一声,板起脸,“大上午的,说这些有的没的,快起床。”


    其实心里正乐呢。


    嗯,这小子眼光真的不错,高级审美,慧眼识珠呢。


    “不是有的没的,是真的很好看。”何南雪没应这训,揽着他又往前蹭了蹭,“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


    江舸捂住他嘴巴,耳朵发烫地埋怨:“……差不多得了你!”他没好气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干什么忽然夸他,还用这种直白的说法,搞得人真怪不好意思的。


    何南雪得寸进尺,一点也不藏着掖着:“有事。”


    嘿,还来劲了。


    江舸瞪他:“什么事?”


    何南雪不说话了,薄薄的空调被下,他放在江舸身上的手动了动。


    江舸:“……”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白日宣那什么,合适吗!”


    何南雪讨好地蹭蹭他脸颊:“可是前辈,你这……”


    江舸一口咬上他脖子,忿忿闭眼:“都怪你。”


    何南雪闷闷笑起来。


    “嗯,怪我。我负责。”


    ……


    决赛后的假期,两人在家里混了个天昏地暗。


    这真的住一起了,江舸才发现,何南雪这小子是真的缠人。


    不是那种假装出来的缠,是纯缠。


    走哪他跟哪——去客厅喝水他跟着,下楼扔垃圾他抢着,完美诠释什么叫亦步亦趋。


    连心情来了开会儿直播他都得端盘水果或者抱点干果在镜头外坐着,一会儿递去皮处理好的水果一会儿送剥完的干果,面前还要放个手机看他的直播。


    江舸就纳闷。


    黏人就黏人,这我就在你旁边呢,还看什么直播?


    还有,怕影响他直播连点动静都不敢弄出来,不累吗?倒是去客厅玩啊。


    何南雪也不管,反正就是要守着。


    除非江舸喊他双排,那他就乖乖去另外的有电脑的房间,高高兴兴上线。


    观众也很喜欢看他俩双排,就是何南雪不开直播,搞得两边粉丝都挤到江舸一个小直播间里,一起热热闹闹,但泾渭分明。


    只有cp粉狂欢大吃盛宴。


    不过他们也很快被挤兑得几乎没有一席之地了,因为双方粉丝都会出面:两个beta有什么好磕的,不可能的,别YY了!


    什么,你们说这两个beta炒cp?


    你们的错觉!


    反驳得太有理有据了,太理直气壮了,江舸反正是很无奈。


    但有时候看着那些叫何南雪老公老婆的,他也会控制不住地发散:难道自己成为没公开的“真嫂子”了?


    这不完蛋么,太没品。


    还好他们不是当明星或偶像,只是个破打游戏的。


    晚上和何南雪说起这事,何南雪反倒沉吟片刻,道:“前辈,那你睡粉。”


    江舸:“……”


    何南雪:“我才是粉丝上位,没被公开的真……唔。”


    无语堵住他嘴巴的江舸:什么奇奇怪怪的play,快闭嘴吧。


    我还想有点道德呢。


    还有,谁睡粉了,这还没睡呢。


    不能空口白牙污蔑,咱们清清白——就算不清白,也没那什么呢好吧!


    被缠多了,江舸倒也慢慢习惯了。


    开玩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有人跟睡觉有人陪,还是个外表堪比男模身家犹过富二代的完美对象,这日子谁不乐意过。


    只是他由衷觉得,何同学的表情包该更新了,不该用兔子,该用大型犬。


    这才叫一模一样。


    物种趋同。


    连喜欢蹭人喜欢被摸脑袋偶尔时刻还喜欢舔舔的习性都相似。


    不过要说住一块的不好之处……


    那当然也是有的。


    比如假期没回家,选择留守首都的几位FH队员,有时候喊着想来找他玩,他都只能犹豫再三后选择拒绝。


    不行啊,这时候不能让队友来家。


    再比如曲俊杰他们来首都谈事,叫他出去吃饭,江舸看看又看看家里的新成员,还是无奈拒绝。


    刚在一块,就自个儿出门把对象丢家里,怎么想也不太合适。


    但曲俊杰是来谈生意的,又不是单纯和他聚会,带对象去更不合适。


    总之就是,人际交往上不太方便。


    就在黏糊得感觉自己都快被养废了的时候,江舸收到俱乐部通知,假期结束,该回去训练了。


    他总算从惹人安逸浑身懒散的生活里抽身,重新踏上奋斗之路。


    何南雪送他复工,亲自把人送到俱乐部基地园区门口,手却不舍得松开。


    江舸其实也有点不太舍得,但出于莫名的面子问题,又不大说得出口。


    所以在何南雪坦诚地说出“我已经开始想你了”的时候,他表面挂着一副“好吧真是受不了你”的表情,其实非常由衷地回身抱了抱自家男友。


    抱完,他纡尊降贵地指指自己脸颊:“喏。”


    何南雪半点没耽误,凑上去落了个吻。


    两人这才告别离开,这回换江舸催何南雪先走,自己再回。


    他一点没觉得腻歪。


    刚恋爱,粘糊粘糊怎么了?多正常。


    目送何南雪离开,江舸哼着小调往基地走,没走两步,撞见瞪着大眼睛的丁多多。


    丁多多杵在那,恨不得把眼睛都瞪出来,声音结结巴巴:


    “哥,哥你……沾雪,他、你们……”


    他原本是算着江舸抵达的时间准备出来接人的,结果就撞见这一幕,吓得他也不敢走了,心肝都在颤。


    江舸没想到被别人看见了,一时有点窘。


    但发现丁多多好像比他还受惊吓,他反而镇定了许多。


    不就是谈个恋爱,被撞见怎么了,又不犯法。


    慌什么!


    思考了片刻,他一脸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嗯,就是你看见的那样。我跟他在一起了。”


    丁多多:“……”


    “不是,哥,你不是、他也,你们,这,我——”


    江舸还是点头:“没错啊,我是A,他也是,我们在一起了。”


    丁多多:“…………”


    “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喂蚊子了。”


    放完炸弹,江舸挥挥手淡定拉着行李箱迈步,丁多多茫然地跟在后边。


    他还是觉得三观受到了冲击。


    不过,好么,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呢。


    之前相处时沾雪那些反常的表现,全都有了解释。


    丁多多心里渐渐清明,又不由地唾弃:以为是来和我们江哥做朋友的,合着是图谋不轨。


    呸,臭A!


    不对,不对不对,不能这么骂,江哥也是A。


    嗯……就骂臭沾雪好了。


    不过江哥也真是的,怎么身上还带着另一个A的味儿就出门了,多少遮掩遮掩啊,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丁多多心里犯嘀咕,江舸却没自觉。


    自打那晚过去,之后他几乎一直和何南雪泡在一起,吃饭一起洗漱一起出门一起,每天睡觉一起偶尔洗澡也一起——对何南雪信息素的忍受度早就已经从本能的[排斥]变成了[习惯],再加上他一直都把自己当个Beta,那是真没觉得哪儿不对。


    但。


    FH可不像TD,他们这儿不怎么重性别,各种性别的工作人员都有,察觉到不对的何止一个半个。


    连钱益善都在江舸路过时抽抽鼻子,表露了困惑。


    偶尔没喷阻隔能理解。


    “可江神他……”


    信息素是这个味儿吗?


    记忆里好像不是啊?


    他弟就在旁边,表情发僵,呵呵干笑。


    那当然不是这个味儿了,江哥这人虽然很甜,但信息素的味儿却苦着呢,好像是什么竹叶。


    现在身上这么甜的味儿,是另一个人的——一个给人感觉应该很苦的人。


    很玄幻是吧?很混搭是吧?


    对,事实就是这么玄幻,他也觉得玄幻。


    这俩人都是Alpha就算了,都装Beta就算了,连信息素的味道——都跟本人是完全相反的!


    搞得他都有点信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一套了。


    丁多多知道了惊天秘密,但没跟自己亲哥讲。


    江哥的私事,要是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会说的。


    他就不多嘴了。


    至于什么时候江哥能反应过来自己跟个香氛瓶似的……


    丁多多望天。


    佛曰,随缘,随缘。


    第76章 第 76 章 省得我对象吃醋


    江舸直到赛前大体检时, 才知道刚回来那几天自己引起了什么“关注”。


    FH的随队医生一边给他做常规检查,一边和善地交代:“咱们队什么性别的都有,混着工作, 个别时候要注意影响, 平时不要遗漏阻隔, 兜里揣一瓶,省得忘记,可以随时补。”


    又旁敲侧击着:“对了, 马上秋季赛要开赛了,比赛期间, 选手最好保持状态,不要被其他事情影响,务必要保持信息素的平衡, 腺体不要收到任何刺激,所以,那种……事情, 就先不要做, 等假期再。”


    江舸听得满头雾水。


    前一个听懂了, 让AO都做好信息素的遮掩,别影响别人。


    第二个也听懂了,禁止做那方面的事,这段时间所有人务必禁欲。


    但问题是,两个放一块,还都是说给他的, 他就不懂了。


    他一勤勤恳恳每天喷阻隔,二从没跟人那个过,连现在有对象了都没正儿八经做过呢——医生为什么要一副“你千万听话啊求你了”的样子和他说这些?


    江舸不懂, 但考虑到大概是医生的职业病,逮谁交代谁,便也没追问。


    只是晚上和何南雪打电话聊天时提了一嘴。


    何南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前辈,你们队,可能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江舸:“?”


    江舸:“啊?”


    何南雪提醒:“前辈,你……那几天,身上应该有我的信息素。”


    “你之后大概,没有喷香水遮掩吧?”


    江舸:“。”


    靠。


    怎么忘了这茬了。


    江舸回忆着刚回来的那几天,旁边人的反应,脸色变幻几翻,整个人都尴尬得有点发烫。


    “前辈?”


    “……没事,那什么,等我一会儿。”


    江舸挂断电话,在房间里左右踱步,五分钟后,他走出房间。


    经江打开宿舍门,看到来人是江舸。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他有些意外,把人引进房间,“有什么事吗?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麻烦了,教练——确实有点事,想跟您说说。”


    经江没听推辞,还是取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温水递给江舸。


    把椅子空出来,他一边走到床边坐下,一边问:“什么事?”


    江舸捧着水杯抿了口,略做停顿,继而道:


    “这次秋季赛的大体检,把我档案里的性别更新一下吧。”


    经江一愣,旋即讶然:“怎么忽然?”


    江舸捏捏杯子:“因为我谈恋爱了。”


    经江沉默。


    几秒后,还是开口:“……这有什么关系?”


    恋爱和公开性别,也没直接关联啊。


    他看着江舸,神情中多少有些紧张。


    这小子不会想趁势把恋爱也公开了吧,没必要啊!


    注意到经江的表现,江舸心里大石头彻底砸下来了。


    嗯,看这反应,果然,所有人都知道了。


    就他自个儿还不知道。


    他心情复杂,但面不改色:“没什么关系,就是想更新一下真实性别,好让其他人离我远点,别当是个beta就可以随便蹭,省得我对象吃醋。”


    瞎话。


    纯胡扯。


    他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到有人会来蹭他,何南雪也不是那么不讲理乱吃飞醋的小心眼。


    江舸就是在胡言乱语、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而已。


    他破罐子破摔,毫无心理负担地满嘴跑火车。


    反正知道的人都这么多了,不管是恋爱还是性别,那就直接公开吧。


    而要说真正的出发点和目的——


    其实是他头一回深刻认识到,自己太粗心了。


    像现在,整个基地里一传二二传十,就几乎都知道了他的私密事,他自己本人还半点没察觉呢。


    这么粗心,藏不住什么秘密的。


    所幸基地里都是自己人,没把这些事说出去,这次才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要是给有心人撞见他之前回来的时候,再添点油加点醋地把真实情况往外一“爆料”,什么“某ID二字的江X选手深夜留宿基地外、满身他人信息素”之类,收个黄牌警告都是轻的。


    他瞒观众和粉丝的事儿确实不少。


    要是还保持现状,江舸觉得,就自己这大条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事被其他有心人挖出来爆出去,到时候各种真的假的混在一起,肯定是一阵轩然大波。


    太危险了。


    与其到那一步,等有朝一日被别人爆,不如现在自己来。


    先从其中一件开始,把隐瞒的事公布公开。


    总好过到时候一股脑被别人揭了,指不定还有利益牵扯进去。


    他不想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给自己和何南雪找不必要的麻烦。


    纸包不住火,那就不包了。


    房间里。


    听他胡扯了一通的经江自动筛过了半点当不得真的调侃,点点头,又道:“现在能问问为什么隐藏性别吗?递申请的时候可以和那边替你解释解释。”


    “……”江舸沉默下来。


    经江懂了。


    不想说。


    “行,那就随便找个借口了——我明儿就跟经理去协商,抓紧时间把这事儿办了。”


    “多谢教练。”江舸由衷感谢。


    经江摆手:“小事。你们保持好状态,好好打比赛就行。”


    “嗯,会的。那我回去休息了,教练也早点睡。”


    “快去吧。”


    ……


    回到宿舍,江舸拿出手机,给何南雪打了回去。


    何南雪没问他刚刚干嘛去了,江舸也没多说,两人继续起先前的话题。


    只是聊天的间隙,江舸随意地提了一句“更正性别”,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注意到。


    开幕赛举办前夕,各队报上本赛季大名单,经江开会时告知江舸,申请已经被通过,办下来了。


    至此,江舸在联盟再没什么“地雷”隐患。


    开幕赛当天。


    各战队齐聚S市。


    FH全员昨天就抵达了酒店,今天午后由随队的化妆师给简单做了造型,便乘大巴前往了场地。


    向恺还是没有归来,但俱乐部上下协商后,仍然把他放进了秋季赛的大名单里。


    无关其他,只当个念想,大家要整整齐齐。


    后台入场时,FH和BZ碰上,双方友好地交流了一番。


    BZ的教练看向FH队伍中的江舸时,神情很是复杂,又可惜又感慨。


    差一点,要不是FH半道截胡,他可能真的就去他们BZ了。


    只不过,要真是那样,上赛季他们BZ的成绩肯定比现在差得多。


    彻底打碎重组,相当于重头开始。


    破而后立,破是破了,立,却实在是个大考验。


    就像现在的FH。


    上赛季以那样的成绩收场,他们会不会后悔?


    这赛季又能立起来吗?


    连FH都这样了,他们BZ,是不是该为了这份“错过”而感到庆幸……呢?


    教练思绪纷呈,下意识看向FH其他人,想要从他们的表现中看出些什么,可惜没有收获。


    落后人群几步的地方,江舸和海汾闲话着。


    海汾迅速左右查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嗳,小可。你跟那谁……”


    江舸作势要捏她脸蛋:“好啊你个小丫头,见面第一句不是关心,是八卦?”


    海汾连忙捂着脸躲,口中解释:


    “哪有,我这也是关心你呀,关心感情问题嘛~说真的哦,秋秋前几天还在群里喊呢,说某人有了对象忘了朋友——你怎么不出来说两句呢!”


    江舸云淡风轻:“他那是缺爱,担心爸爸给他找了新的小爸就不爱他了。你不用担心,谁让你是朕最疼爱的皇长女呢,就算有了宠妃,也不会冷落你的。”


    “啊,”海汾眼睛睁大,但仍然还知道控制音量,“真在一起啦?”


    “哼哼。”江舸不置可否,转而道,“对了,我资料里性别改了。”


    海汾:“!”


    在自己失声叫出口之前,她放在脸蛋上的手立刻下移,牢牢捂住了自己嘴巴。


    她用微弱的气音道:“怎么这么突然?真的吗?真的改了?”


    “嗯。”江舸神色如常,“也不算突然。之前有你们帮忙遮掩,才一直没暴露。而且TD那情况太少见了,稍微换个环境就没法藏。”


    “之前还在TD的时候,看神谕的态度,估计从来TD的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到现在也没让其他人知道——再有后来我到FH做客什么的,根本藏不住,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没说出去而已。”


    “边侠那些肯定也早就知道了,无非就是我这一路碰到的都还算好人,没什么坏心思的,不然早就被爆料了。”他语调也松松,“所以我想了想,藏着也不是事儿,没什么意义,就直接改了吧,也省得之后给俱乐部和你们找麻烦。”


    海汾张了张嘴,又闭上,但还是没忍住,小声嘟囔着:“……我们不怕,你的事,不能算麻烦。”


    江舸失笑,屈指刮刮她鼻尖:“知道你们无条件支持我。不过真的没事,我现在真的不在意那些虚的——A怎么样O怎么样B又怎么样,不都一样么,重要的还是人本身。”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通话,海汾有些古怪地瞅了瞅他的表情,又小声提问:“你不讨厌Alpha了?”


    江舸一顿。


    最终,还是诚实解答:


    “分人。”


    两人在只有彼此能懂的笑里分开,各自去到各自队伍的休息室。


    补妆,开会,上场。


    新一年的秋季赛开幕仪式,正式揭开帷幕。


    大名单展示环节,江舸在台下打着哈欠,视线却陡然一停。


    边侠名单的首行首位,赫然写着:


    ID:沾雪


    性别:男/Alpha


    职业:游击


    场中不少队伍和观众都注意到了这一点细微的改变,顿时惊起阵阵哗然。


    有不明所以的,稍一打听,便也注意到了这点,哗然再起。


    江舸摸摸下巴,看向随队上台站到前方的何南雪,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视线对上,还露了个笑。


    干嘛呢,公共场合一点也不注意影响。


    江舸心里嘀咕,嘴角却是挑起弧度。


    看来他这是听见了自己那天随口说的,没想到也跟着改了,想来一手同进共退啊。


    ……怪腻歪的。


    不过感觉倒也不错。


    ……


    FH众人差不多都知道,何南雪也是个和江舸一样、装B的A,所以这会儿没像其他队伍席位里那么热闹,仍然按部就班做着准备。


    马上轮到他们,经江招呼众人离席。


    江舸从容整整队服,带队走到舞台侧边。


    片刻后,FH上台,大名单放出。


    刚止歇的沸腾再次涌动。


    全场看到。


    江舸的性别栏也改变了。


    第77章 第 77 章 下次不要说想我


    出现在大名单中的选手性别, 其实寻常到再寻常不过,根本没人会仔细观看。


    观众们更加在意的是出战的选手都有谁、大名单上的选手都有谁。


    但因为有了沾雪的前例,个别人发现了这一点, 继而引动全场震动, 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也关注起了后边的名单。


    虽然没人会认为将有第二例如此的变故出现, 毕竟这种事多少赛季也不会出现一次,不属于什么很大众很常见的变故,但这属于一种防患未然的本能, 类似于——“万一呢?”


    而事实证明,凡事真的会有“万一”出现。


    继沾雪之后, 又一个性别信息发生变化的选手出现了。


    ——FH江舸。


    江舸的性别从beta变成Alpha了。


    这一事实,让会场内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极度的震惊。


    观众哗然,属于各个战队的备战席位就更是如此。


    相较于沾雪那种入联盟还没几年的小年轻, 在座各队自认对江舸都相当熟悉。


    在江舸还没离开TD的时候,他们彼此之间就已经斗过多久了,现在竟然忽然告诉他们, 江舸是个Alpha, 以前一直都是A扮B相出门的, 你们都被骗啦——虽然也不影响什么吧,但……总感觉好傻,像被蒙在鼓里的傻大憨。


    一些或偶然或意外怀疑过江舸性别的选手便叹息着安抚起自家人:安啦,安啦,不就是个B变A吗,又不是男变女, 看不出来很正常。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女装男,没那根弦的话, 该看不出来还是看不出来啊。


    战队席热闹连天的时候,坐席的某一片区域却是一片安静。


    近乎死寂的安静。


    带队出征的陈道杰坐在位置上,脸色阴沉似水,周身低暗的气息近乎凝成实质。


    江舸是Alpha?


    假的吧?


    FH帮助江舸撒这种谎,不怕被处罚吗?


    把O伪装成A,真以为经得住众目睽睽的审判吗?


    引起了这么大的关注,被有心的人刻意去逼一下,不是很轻易就能被验出来真假吗?


    而且退一万步,FH不是已经有个O了吗,还恬不知耻地高调公开、用这个当做圈A观众钱的噱头——按道理,按照FH这么不入流的行事风格来说,也不该害怕公布江舸是个O的事实啊。


    到时候一队两O,既是卖点也是噱头,既能双倍圈钱,还能吸A粉抓流量,跟队里的A拍点争风吃醋二争一的愉悦小段子什么的,哪个死宅A不爱看,哄得他们高兴,钱还能少赚?


    就算打比赛输了、成绩一落千丈,这也还能是个营销的好理由好借口——怎么做不都比以O装A要好?


    撒这种没有任何意义、找不到任何利用价值、一戳就会破的谎,到底图什么?


    FH的人,脑子坏掉了吗?


    陈道杰大脑飞快转动着,轮转了何止百千圈,始终没有找到一个FH如此撒谎的合理动机。


    所有的猜想都在告诉他——没有,没有。


    撒这种谎,对FH没有任何好处。


    而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哪怕它再难以让人相信。


    FH没有撒谎。


    ——FH没有撒谎,江舸真的是Alpha。


    本就昏暗的会场里,陈道杰坐在那,整个人都宛如一座雕像,沉而硬。


    旁边,得知这一信息的第一时间,笑歌空海等人就都将视线投向了七杀。


    他们几个之间“彼此可见”的那个小秘密,本身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偶尔聚餐多喝几杯还会私下里拿出来调侃一番,顺便口嗨几句。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不能当着江舸本人的面,不然以那厮恨不得把自己当石头去撞碎所有人的狗德行,真的会把事情闹大。


    他和别的o不一样,他不要名声,不要脸面,所以他是真的敢闹事。


    但只要不这么做,只要背着他,只要不当面,那两方就都相安无事。


    笑歌等人就一致认为,江舸本质上还是和别的o一样,软和,就算嘴硬,内里也是软的,就算外表再刺,也是朵带刺的玫瑰。


    o嘛,总有点可笑的仁慈和包容在的。


    何况是一个肯“用”自己给全队咬的隐性浪荡o。


    说句粗俗一点的,这和古代军营里随队的o们有什么区别?难道真的会有人把他们当成战士不成?


    现在,自己几人只要愿意和他维持表面的和平,不主动去摘它,那么只是离近了点看看、偶尔点评几句而已,作为一个如此的o,他那些尖刺对他们来说也都无所谓,反正又不会真的扎他们。


    原本是这样的。


    原本该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习以为常的事实却骤然碎掉,新的事实浮现——


    江舸不是他们以为的omega,而是一个alpha。


    什么软和,什么嘴硬心软。


    什么舍自己陪全队。


    全都是误会。


    ——真相甚至完全相反!


    之前的TD一队,竟然是所有人供江舸“用”。


    笑歌忽然就打了个寒颤。


    他不可控地发散:“他要是万一没控制住……”对他们出手。


    他们可是真的要遭毒手的。


    七杀也沉默着,听到笑歌开口,犹豫了片刻,忽地低声道:“其实也……”


    “靠。闭嘴,老子誓死守卫老子的屁股。”


    “就是!”


    前排樊斌回头,看向几人的眼中尽是嘲讽:“以为是个A就会盯上你们这些垃圾的屁股?你们比o好在哪?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


    “……”


    “……”


    正聊着的几人被训得都噤了声。


    虽然心底还是不服,奈何樊斌积威甚重,他们不敢开口。


    倒是旁边陈道杰缓缓侧目,忽地开口:“你早知道他是A?”


    樊斌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们不也知道吗?”


    陈道杰:“?”


    他们什么时候知道了?


    “当初我来试训时,还特地询问过你们,”意识到不对,樊斌声音也冷了下来,眸中带了审视,“你们说,你们确定要放弃他。”


    陈道杰:“……”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但是,没人知道他是A啊?都以为是个o。


    樊斌提了提嘴角,没有温度:“怎么,现在后悔了?”


    陈道杰在心里长长吸了口气,努力维持住面上的表情,没有露出异样,和以前一样笑着道:“怎么会,我们需要的一直都是你,也只有你。”


    樊斌冷淡一笑,不置可否,也不再说话。


    不管是与不是,是真或假,总之,他现在已经上了TD这艘船,一时半会儿的,下不去,也不打算下去。


    只是这艘船要怎么航行,航向如何……


    他闭上眼,抱臂后仰,靠在了座位上。


    ……


    大名单环节过去,开幕仪式继续进行。


    然而后续的所有流程,都不及这第一个环节带给大家的震撼大。


    这场开幕仪式吸引来的所有关注,毫无疑问,都集中在了沾雪与江舸这两个忽然从男beta变成了男alpha的选手身上。


    但两人自己倒是适应良好。


    即便被采访的媒体四下围堵,也完全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


    江舸坦荡接受了采访,并且在镜头前侃侃而谈,大谈什么“年纪大了忽然又二次分化了”“没上完高中没接受完教育不知道性别有什么具体不同啊”这种一听就是随口胡扯的不走心谎话。


    何南雪那头则是干脆没出面,战队直接派专业公关人员出面,替他在公众前做了正面的回应。


    总之,两方表露出来的态度都是:


    是的,我就是改了,这才是真实的,以前是假的,怎么滴吧?


    无数自诩男友女友的双方Alpha粉丝就此心碎一地。


    如果说喜欢beta还正常,那喜欢Alpha,就是在和自己作对了——此喜欢关乎生理,属“梦男/女”向,非单纯的与任何其它存在之间的浅层喜欢。


    正经A谁会喜欢A啊?


    刻意“卖”的另当别论。


    对此,江舸只在赛训的间隙,抽空直播了一下,和观众们打着哈哈。


    虽然还是那套满嘴跑火车的说法,但直播过后,不少心碎粉丝还真就此接受了。


    ——他又没变,不管是什么性别,反正还是他。


    秋季赛就这么开展了。


    以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开头。


    新赛季开启,FH的状态起起伏伏,虽然还不太乐观,但双圣言的配置整体已经趋于稳定,没有再出现上赛季那种让人看了就无力的局面。


    边侠的状态倒是一如既往,还是那么势不可当。


    而无论发挥如何,两队选手都相当稳重,不管是赛场上还是赛场下,都没有半点异常。


    等着借题发挥的人都有些失望。


    然而某对假期才确认关系、本该正处于如胶似漆阶段的小情侣却苦不堪言。


    因为比赛原因不得不收心认真工作也就算了,连比赛排到同一天时、想要赛场下见个面说两句私房话都不行了——不知道哪里就存在着有心人的眼睛呢。


    江舸不止一次在心里骂过这些苍蝇一样的狗仔,可也无可奈何,反而何南雪在聊天时表现得很大方,半点没了在一起时的黏糊劲儿,成熟得不得了。


    后台休息室里,江舸撇撇嘴,给何南雪发个击拳的表情包,以此表示不满。


    【那就等赛完假期再见吧,我也不是很想见你。】


    【下次不要再跟我说想我了。】


    【都是成年人了,得稳重,知道了不?】


    收获何南雪的狗狗傻笑。


    盯着自己建议更新的表情包看了一会儿,江舸眼睛微弯,把手机揣回兜里。


    今天的比赛在S市,边侠是第二场,他们是第一场。


    他们快要登场了,边侠应该也差不多在路上、快到会场了。


    如果来得早,还能看他们打两小局。


    拍拍手,江舸召集休息室内的众队友:“话不多说,最近状态保持得很好,继续保持就行,今晚加油。”


    丁多多伸手:“哦!”


    钱益善把手掌放上去,随后是黎明,四石,江舸最后落掌。


    比赛最终定格在2:1,FH胜利。


    江舸神清气爽地下台,和对方选手一一握手。


    五人有说有笑回到后台,刚过拐角,钱益善忽地出声。


    “浪海?”


    江舸一愣,抬眼看去,崔奕正在他们休息室门口站着。


    只是比起平时,崔奕此时的表情有些过于严肃了,不见嘻哈喜怒,反而满是沉重的忧。


    见到FH众人,她不等这边开口,立刻大步奔了过来。


    “江神,我们队长出事了!”


    第78章 第 78 章 带我过去。


    出事。


    ……果然。


    从看到崔奕起, 江舸就莫名有种沉甸甸感觉,如今听到这句,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摔了下来,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但他仍然抱着一丝事情或许还没太坏的期望, 对崔奕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要比赛了吗, 发生什么了?他怎么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去,崔奕没有一一回答,而是简单概括起了情况。


    “我们是要比赛, 所以之前在休息室做准备。后来队长和思念他们去厕所,回来路上撞见一个omega, 也不知道是从哪混进来的……擦他老子的,这狗东西——他就是冲着队长来的!!”


    崔奕语速极快,说话时其中的情绪波动和愤恨简直化成了实质, 呼之欲出。


    在场都是成年人,哪怕是Beta,因为队里有A有O, 也都没少被强制进行生理安全教育的课堂学习, 故而崔奕虽然只说了个开头, 没把事情完全讲出来,但听到的人也几乎都听出了她未尽之言。


    [冲着他来的]——


    一个正常的Alpha被有心的omega有目的地针对,还能是怎么个针对法?


    就算何南雪自制力再强,再会控制自己,猝不及防被这么突袭,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


    江舸心沉了下去。


    之前自己信息素失衡导致人都快失控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 扰得他心神有些烦乱。


    他深深吸了口气,稳定住情绪:“他现在在哪?状态怎么样?”


    崔奕道:“在休息室,教练找主办方专门借了个单间, 状态……”


    说到这儿,崔奕话音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在挣扎什么。


    几秒后,她咬了咬嘴唇,语气也重了几分,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其实队长不让我来找你,也不让我告诉你,但他现在管自己还管不好,管不住我——实话说吧,江神,他状态不太好、差到极点了,现在我们几个已经没人能近他身了。”


    丁多多旁听听得胆战心惊。


    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地发出疑问:“那比赛……?”


    崔奕脸色更难看了。


    “比赛肯定上不了了。”


    她咬牙:“教练已经叫替补做准备了,现在只求队长能好好的,别落下什么问题,也别造成什么不可控的影响——他爹的!别让我逮住那厮,不然我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让他跪着去广场忏悔,擦!”


    黎明看了看钱益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最终都是一点头。


    钱益善上前一步,揽住还想说什么的丁多多肩膀,强行把人扣了回来。


    他对江舸道:“哥,你去吧。”


    丁多多睁大眼看向忽然开口的他亲哥,想说什么,被一把捂住了嘴。


    钱益善继续道:“我们会替你和教练说明情况的,等会儿就不等你一起回酒店了,有需要帮助随时打电话。”


    江舸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刚刚升腾起的火气和不悦已经被压下。


    他点点头,看向崔奕:“带我过去。”


    崔奕道:“好。”


    ……


    后台,某间休息室。


    边侠众人聚集在门口,将本身还算宽敞的走廊占得满满当当。


    程向东来回走动着,脸色阴沉得可怕,袁博思和卢籍恩则一人站在教练旁边,一人拉着位随队医生,各自说着些什么,神情间都可见焦急之色。


    崔奕带着江舸回来,离众人还有几步时就先一步出声道:“我把江神带来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要放在平时,江舸肯定受不了这样的“瞩目礼”,多多少少会有点不自在,现在却根本顾不上那些。


    他大步走到门口,环视一圈,道:“他在里边?”


    边侠的教练传北点头道:“是。在里边。”


    江舸闻言,便要越过众人直接推门进去。


    旁边正被卢籍恩拉着说话的随队医生忙开口:“——你是?”


    崔奕叹了口气,出面道:“他是队长的对象。”


    医生一愣,旋即上下打量了一下江舸,又皱眉:“你不是omega。”


    “那咋啦。”崔奕也拧起眉,主动替江舸开口,“不管是不是omega,队长认他不就行了?现在除了他,还有谁能进去?你进去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或许是也意识到自己语气的不合适,医生换了种措辞,道,“他的状态很不好,由于是强制的、被动地进入了易感期,所以攻击性很强,那个o都差点被他直接攻击,现在被带去o专属的隔离间进行治疗和防护了。所以,我不建议除了他的omega伴侣以外、其他的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靠近——这很危险。当然,如果是beta伴侣,也可以一试。”


    “毕竟这个时候的当务之急是让他稳定下来,不是给予更多的刺激和挑衅。”


    他的视线还落在江舸身上,显然,未尽之意是:你是A,不合适。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不都跟你说了,这就是队长的伴侣。”崔奕无语至极,急得差点口吐脏话,“他没有omega伴侣,只有这么一位伴侣!”


    江舸看了医生一眼,点了点头:“多谢提醒。”


    然后,拧动了门把手。


    骤然浓烈的花香气息间,他脚步微顿,对门外众人道:“你们去做比赛准备吧,如果不放心的话,留一个人守着就行。”


    啪——!


    开了个缝的门被再度关上。


    门外众人看着紧闭的门,神色各异。


    崔奕搓了搓胳膊,压下刚刚被从门缝里渗出的信息素激起的战栗和寒意,自顾自提步离开。


    “不管你们了,我还要比赛,我先走了。”


    同样身为Alpha的程向东也跟着离开:“嗯。”


    没谁比他们更能清晰感受到那股信息素中带着的攻击性,也没谁比他们更恼火。


    该死的。


    不管那个omega出于什么目的搞这一手,总之,比赛他们一定要拿下,才能对得起队长被坑的这一遭。


    传北收回落在门上的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对跟来的一位后勤人员道:“雪糕,你留在这儿,里边有什么需要随时支应。”


    被叫做雪糕的女性beta郑重点头:“好。”


    传北又转向其他人:“我们走吧,比赛还要继续。”


    随队医生蹙着眉,有些不赞同:“就这么离开?他的状态——”


    传北摇摇头:“南雪现在的状态,我们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你给开的针剂也用过了,但没什么用,已经只能靠他自己,我们就算在这儿,也只能干等着。而如果江舸能帮他把状态暂时稳定下来,他们就可以转移回酒店,酒店有更加专业的Alpha易感期相关准备,那也用不上我们。所以,走吧。”


    医生沉默了片刻,只能选择接受了这个说法。


    只是临走时,仍有些不大放心地回头看了几眼依旧紧闭的房门。


    一个Alpha的易感期,让另一个Alpha靠近……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不怕打起来吗?


    到时候闹起来,更加不可收拾。


    ……想什么呢,这些人。


    ……


    休息室内。


    窗帘紧闭,灯光未开。


    整个空间一片黑暗。


    甫一踏入,江舸便觉得自己好像踏进了一汪被以信息素凝成的海洋。


    黏稠的、浓密的信息素,将空间内每一处缝隙都填满。


    身处其中,江舸有种被细密水流包裹、险些要窒息的错觉。


    而这水流属于Alpha信息素的事实,让他的生理本能也险些在一瞬间就爆开,立刻进入应激状态。


    倚托于最近状态都还不错,一直在使用药物,且和何南雪在一起后,“厮混”的那些时日属实帮了不少忙,他仍能强行扼住本能,将自己的反应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周遭的信息素熟悉又陌生,熟悉在于它的气息,陌生之于其中的锋锐。


    江舸刚一走进来,就感受到了其中不同以往总是表现得包容又温柔的意味,那是无穷的阻力——


    它的主人或许已经处于理智崩溃的边缘,但仍维系着最后一丝本能的清明,在驱赶着所有踏足“领域”的误闯者,没有一上来就蛮横地发起攻击。


    ……这家伙。


    江舸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以向来被定义为“野蛮”“粗鲁”“暴力”的Alpha来说,何南雪现在明明处于濒临失控的边缘,即便表现得极其过分、暴力驱赶一切敢于踏进领域的外人,也是极其正常的情况。


    但是没有。


    他即便没有理智,也依旧温和,维持着最后的原则,没有将锋锐和尖刺对准所有人。


    这实在、实在——


    实在太不像一个Alpha了。


    和江舸认知中的Alpha有着云泥之别。


    哪怕是他自己,他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做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他在信息素失衡的时候,可是强行“攻击”过前来帮忙的何南雪。


    甩掉乱七八糟的思绪,江舸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回现下。


    他控制着自己,只微微释放出一丁点属于自己的气息,将脚步放至无声,缓慢地朝着信息素浓度最高的区域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他释放出的气息,周遭信息素中的锋锐一瞬便卸去了许多。


    江舸前进的阻力大大降低,那股让他浑身寒毛倒竖、几欲战栗的挑衅感也随之减少。


    他心中稍安,维持着缓慢的步调,一点一点靠近。


    “小何同志,你在吧?现在怎么样了,出个声?”


    江舸的嗓音在黑暗的室内响起,如空中飞絮,柔和轻缓。


    回应他的,是略有些沉重的呼吸。


    而信息素则气势陡转,驱赶之意竟比之前更甚。


    没做防备,江舸险些被这一变故搅得也要释放信息素反压制,他额角一跳,心中火气蓦地攀升。


    “认出我了?”


    “认出了反而变本加厉?你什么意思,胡闹也得有个度吧。”


    他咬了咬牙,声音从牙缝里露出:“我警告你,我可是病人,你要是还这么搞,等会儿我控制不住,是真的要跟你打一架的——轻的是带彩,重的可能要去医院包扎。”


    “别到时候醒了又跪我旁边可怜兮兮认错,我不会原谅你的。”


    江舸话音落下,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一通逻辑都有点怪的威胁给拿捏,充斥在房间内的信息素里,那股抵抗之意竟真的弱了许多。


    反而隐约有些讨好似地,围绕在他周身。


    江舸差点气笑:“……这不是能听懂人说话么,我看你状态好得很。”


    他故作冷淡地再度开口,带了些命令:“收收味儿,让我过去。”


    这一次,感知里的信息素并没有再做改变,回答他的,是一道犹带着些挣扎的声音。


    “前辈……别。”


    听到应答,江舸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但口中却仍是道:“别什么别,快点,别让我再开口。”


    “再让我开口,我就真的走了——这一走,绝不会再回来,你想好。”


    “……”


    沉默。


    无形的沉默在室内散漫开来,只有时浓郁时压抑的气息,通过信息素隐约露出几分端倪。


    起伏的呼吸中,阻拦在江舸身前的信息素带着些想邀请又想拒绝的矛盾。


    江舸只当察觉不到那股矛盾,淡定提步向前。


    而同一时刻,围绕在他身边的气息仿佛也察觉到了他的举动,突然变得欢快起来。


    江舸差点没绷住严肃的表情,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


    这小子,信息素比本身要诚实。


    还挺可爱的。


    明明想让他靠近,却又拒绝他靠近——平时也没见这么别扭,这是闹什么呢。


    几步之后,江舸循着气息来到了信息素最为浓郁的中心。


    已经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他稍低下头,看见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何南雪。


    何南雪穿着队服,其上的金线隐隐透出不同于黑色的灰,而他本人,正微靠着后边的软枕靠背,看着江舸。


    黑暗的室内,他的眼睛是唯一明亮的存在,仿若漆黑夜空中的星辰,仅有点点,却泛着无可忽视的光。


    他安静地看着江舸。


    不声不响。


    眼眸内的情绪与欲望却比信息素更为激烈、露骨,仿佛要将江舸整个拆吃入腹。


    也直到此刻,江舸才无比清晰地感知到,面前的——是一个被强制进入易感期的Alpha。


    他和对方对视。


    片刻后,江舸掀起唇角,不做任何他话,一步向前,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欺身跨坐上沙发单侧扶手。


    弯腰,下倾。


    准确压上了何南雪的双唇。


    第79章 第 79 章 “不行”


    江舸少有主动的时候。


    就算是刚确定关系后、厮混在一起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那几天, 也多是何南雪在缠,他被动应着。


    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昏暗的室内,信息素与气息纠缠。江舸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 另手捏着何南雪的下巴, 让他抬起头来。


    唇舌间的热度高得炙人, 细腻的甜香气在口腔炸开,混着微苦的草木清气,将周围的空气都染出几分旖旎。


    江舸眼睫低垂, 时刻注意着何南雪的情况。在他正要加深这一吻、尽可能地做足身体层面的安抚,给何南雪被动失控的信息素一个宣泄口时, 手却忽地被攥住。


    他困惑抬眼。


    漆黑的眼眸暗沉无底,却不复方才初见时的平静,而有挣扎浮动。


    “……不行。”


    轻而短的音节从交缠的唇舌间逸出, 何南雪眉宇轻拢,叠着隐忍又矛盾的踌躇。


    江舸不理解。


    都这时候了,还纠结什么?


    明明很想让他来的。


    就算要闹, 好歹先把状态稳定下来, 安然地离开这里, 回到酒店再闹啊。


    压下困惑,他一口咬在何南雪嘴唇,逼迫其放开攥住自己的手。


    奈何,即便都已经尝到了腥甜的味道,腕上那只带着阻拦意味的手仍然没有松开的意思。


    何南雪固执且坚决地,拒绝着他。


    江舸承认, 在游戏之外,他从来就不是个耐心极强的人。


    这会儿被搞得有些烦,也难免生出些恼火。


    他不能确定何南雪现在到底是清醒还是非理智状态, 但仅凭这举动和反应,就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气恼之下,江舸干脆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何南雪身上,整个人直接就那么坐了下去,坐在了何南雪腿上。


    他放开纠缠在一起的唇,呼吸略有些不稳。感受着相贴处清晰传来的反馈,以及腕上仍然坚决的阻拦,江舸心里的火气更甚。


    报复一般欺近,他将被自己死死控制的信息素也放出一些,以压迫的姿态漫散开来,同时近乎咬牙地开口:


    “不行什么?你想让我走?”


    “那你可要先把信息素里的邀请给收起来、再把自己狠狠打一顿才行——到底想怎么样,直接说,别逼我动手。”


    没有回应。


    何南雪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质问,也感受不到他的怒火一般,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姿态,脑袋也微微撇开了去。


    “……就是不行。”


    “不行你大爷。”江舸气笑了。


    抽不回来手,他索性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一把抓住何南雪头发,迫使人靠近,再度吻了上去。


    微苦的竹叶清气猛然暴涨,盖住了旖旎中略带矛盾的香甜。


    江舸的吻迅猛而具有侵略性,完全没有给何南雪留下什么余地,很快两人的呼吸便都彻底乱了套,沉重中携着难平的喘息。


    他低下头,将额头与何南雪相抵,躁动的空气中,略哑的声音一字一顿:


    “劝你给我老实说话,不然我可不分场合——门外还有人,我不要脸,你也不要?”


    何南雪轻轻颤了颤。


    数秒之后,他抬起眼,眸中略显痛苦。


    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对江舸的顺从占了上风,他轻声地回答着江舸的质问。


    “不行。前辈不喜欢,不要。不能勉强。”


    江舸陡然怔住。


    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何南雪的意思。


    但能明确的是,对方现在确实不是完全的清醒状态。


    “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不行,不能勉强?


    江舸困惑地喃喃。


    然而下一秒,他的腰便被整个圈住,一股大力袭来,他被拉得直接向前扑靠过去,整个撞进了身下人的怀里。


    何南雪抱着他,双臂紧紧锢着他的腰身,脑袋也埋进了他胸膛间。


    “前辈,我会等。不喜欢不勉强。我能等。不要离开我。”


    声音闷闷的,不同于平时故意装可怜卖无辜时的顺从乖巧,显出几分偏执,却无法让江舸生出不悦。


    他愣愣被他抱着,眨眨眼,有些茫然地看着身前毛茸茸的脑袋。


    这到底在说什么,他到底不喜欢什——


    嘶。


    等等。


    一个猜想渐渐浮现,江舸的大脑却仿佛宕机一般,运转得极其滞涩。


    ——他不喜欢的……难道是指Alpha?


    何南雪到了这种时候反而选择拒绝,哪怕理智都不在了,仅凭本能,都坚持着拒绝,是因为不想他为了“帮忙”而勉强自己接受?


    这人心里到底把这件事装了多久——这点事到底在他心里占了多大的分量?以至于都这样了还念念不忘,几乎当成了本能。


    江舸张了张嘴,又闭上。


    无声无息。


    他松了抓着对方头发的手,想要触碰却又顿住,最后、轻轻地抚了抚那柔顺的发顶。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


    江舸只觉得忽然有些酸,还有些软。仿佛有什么存在,隔着坚硬的骨筑成的墙壁堡垒,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心。


    柔顺的、温和的。


    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难过,不痛苦,就是很单纯地找不出形容。


    心房里的情绪涨得快要溢出,有点涩,还有点麻。


    他不缺关爱,从来不缺。


    无论是之前的老队友,还是现在的队友,都对他很好,说把他当成“团宠”了也不为过。


    但是他却从没有接收到过这样,这样、这样——他搜肠刮肚、都几乎找不出任何合适形容词的“爱”。


    当初,当这个莫名其妙闯进生活的青年莫名其妙地端着一份爱出现时,他是讶异的、惊喜的、新奇的,是觉得“接受了也可以”的。


    毕竟这个青年足够优秀,端出来的爱足够称心,除了性别、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足够符合他的预想,对自己人生另一半的预想。


    所以,接受了也可以。


    江舸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之后的相处,很难说清其中到底有没有交托他自己的十成真心。


    他向来没有这个习惯。


    他向来足够理智。


    向来足够警惕。


    所以,接受了也可以,就已经是他自觉能给出的最有诚意的回馈了。


    其中的真心即便没有十成,也有九成五。


    留下的一丝,是给自己构筑的最后防线。


    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和本能。


    但到今天,到如今。


    江舸忽然觉得,好像不对。


    不是“接受了也可以”。


    而是“除了这人、好像都不行”。


    至于原因……


    江舸垂下眼,拍了拍仍然埋在自己胸前的人。


    “这位同学,你先撒撒手,给我一个说话的空间好吗?”


    何南雪没有动作。


    依旧固执地、蛮横地禁锢着他。


    “不行”“不可以”。


    没了平时的沉稳可靠,没了向来的冷静自持,没了经常的无辜讨巧,像个不讲理的无赖,只知道坚持自己的想法。


    江舸却再生不出什么火气。


    而那颗本该耐心耗尽、有些窝火的心,此时此刻,也只剩无声地喟叹。


    他轻轻叹了口气,温温吞吞地道:“那好吧,那就这样说话。”


    “……真是的,希望你之后不会觉得后悔。”


    小声抱怨两句,江舸整理心绪,再度开口:


    “我确实不喜欢Alpha,但不针对于你。原因……等之后的,等我们打完比赛,等休赛期,我会一一告诉你。”


    他捻起一撮手感非常好的头发,继续说着:“从接受你之后,我对A的讨厌其实就少了很多。你看,我现在都肯直面我自己的性别了——没有和你到最后那什么,也不是因为勉强,是我还没做好准备。毕竟,我们才刚恋爱……谁家正经人刚恋爱就上.床啊?总得一步步来,有点仪式感,对吧?”


    锢着他的力道忽地一松,又猛地收紧。


    江舸失笑。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听不懂我说话——那就好办多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脾气也闹了,该发泄的都差不多了,先老实待着,我给你打一针,然后跟我回酒店,OK?”


    何南雪从江舸胸前抬起头,乌黑的眼瞳幽幽的。


    江舸坦荡让他打量,还笑着低了低头,示意对方可以再来亲一口。


    “回去之后?回去之后就再说。比赛打完了,我们明天下午的飞机,在那之前,时间都可以是你的。”


    他笑着道:“反正下场比赛是下周日,如果你要是够乖,我也不是不能请个一天半天的假,再陪陪你——看你表现喽。”


    何南雪没有凑上来讨亲,而是就那么看着江舸,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些缓慢地开口。


    “不勉强?”


    江舸哈哈笑了起来。


    怎么就这么反差呢。


    不知道这人醒了之后会不会有这段的记忆,但是,该录下来的。


    留个纪念也挺好玩的。


    哪像他了?


    简直幼稚得像个偏执的无赖。


    “不勉强。”笑完,江舸揩揩眼角,配合地答道。


    何南雪“嗯”了一声,又不吭声了。


    江舸好笑地搡了搡他:“现在能打针了吗?”


    “……能。”


    何南雪松开圈着江舸的胳膊,但仍然坚持握住他的一只手。


    江舸无奈,只好把就被放在桌上的抑制剂连带包装袋一起拿过来,伸到何南雪面前:“撕开。”


    何南雪便单手捏住一角,和他配合着把包装撕开。


    江舸站直身体,命令:“低头。”


    何南雪乖乖低头。


    不等江舸再说话,他自己就上手扒开了颈后的头发,露出后颈。


    光线太过昏暗,江舸也看不清上边有几个针孔,但他又不是第一次“光顾”这里,那可谓是相当熟悉,摸黑也能准确找到地方,将针剂打入。


    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时候摄入的针剂,和正处于暴走边缘的针剂,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仅仅一会儿,何南雪暴动中的信息素就逐渐趋于稳定。


    江舸把空了的针剂外壳塞回包装袋,随手收起,摇了摇还被何南雪扣着的手:“现在能正经走路吗?我们回酒店。”


    何南雪没立刻回应,而是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想要你的衣服。”


    江舸:“……”


    “真是服了你,都是Alpha,这时候还要我信息素,你不觉得难受吗——同志,松松手,我给你脱衣服呢。”


    “……噢。”


    最终,何南雪如愿穿上了江舸的队服外套,而江舸懒得再折腾,把边侠的外套夹在了小臂。


    他去开了窗帘和窗户,给屋里散味通风,然后猛猛给两人喷阻隔。


    一切准备完毕,紧闭的房门才被打开。


    边侠留下的那位工作人员雪糕见状,立刻迎上前来。


    她先是看了眼走在前边的江舸,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口,才又关切地看向落后一步的何南雪。


    确认何南雪状态似乎也已经恢复,没有之前那种即便她感受不到信息素也觉得窒息的恐怖压力,也不再有一副逮谁就要揍谁的攻击性,才彻底松了口气。


    “怎么样?”她问。


    江舸笑笑,抬了抬还被人抓着的手,叹气:“还能怎么样,这样呗。你们队长是真难应付。”


    雪糕抓了一把鬓边的头发,没敢搭这腔。


    谁不知道沾雪难搞,就算在队里的Alpha中,他也是素质非常突出的那一层级的。


    暴走起来当然更恐怖。


    江舸已经带着何南雪越过她:“你们酒店在哪?算了,我先带他回我们那吧,具体情况之后线上聊。”


    雪糕点点头,上前一步:“那江……”


    话音被卡在嗓子里。


    他们战队的队长,正蛮横地插进了两人中间,隔绝了一切近距离接触,看向她的目光也极其不友善。


    雪糕:“……”


    江舸:“……”


    好吧,易感期的Alpha,占有欲强了点,行事夸张了点,待人不经脑子了点,能理解。


    眼看雪糕欲言又止,江舸哭笑不得,扯了扯牵在一起的手,警告地低声道:“别闹,回来。”


    然后才对雪糕道:“联系方式就不用了,他带着手机呢。”


    雪糕还想说点什么,接触到何南雪冷冷的视线,也只好退让:“好。”


    眼看两人离开,她还是连步上前,不放心地叮嘱。


    “江神,外边可能有偷拍的——”


    最终,江舸从她那里获得了两个口罩,一顶帽子。


    帽子搭在了何南雪头顶,口罩也半命令地让他带上了,空着的队服则盖在了两人牵着的手上。


    夜幕初降,人流涌动。


    江舸叫了车,而后偏头看看旁边的人。


    何南雪正一瞬不眨眼地看着他。


    江舸无奈:“你看路啊,一直看我干什么?”


    何南雪完全不犹豫:“好看。”


    江舸:“……”


    投降。


    敌军不讲武德,总搞甜言蜜语攻势——


    作者有话说:码字码码码码码码码码发狠了忘情了码码码码!


    别急别急谁让我们是纯爱小情侣呢本垒会上的就快了快了快了真的快了下一章!


    第80章 第 80 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


    FH入住的酒店。


    江舸回来时, 除他以外的其余队员都已经回来了。


    和江舸住在同一间房的是同为Alpha的钱益善。


    见他带着何南雪回来,众人都没什么意外,钱益善更是自觉地起身让位置, 准备去找黎明和四石挤一晚。


    江舸没同意, 而是看了一眼紧紧跟在身边和人形自走挂件似的何南雪, 拿出了自己的证件递过去,让钱益善帮他再开一间,他带何南雪住过去。


    钱益善自无不可, 麻利地带上江舸身份证下楼办事,回来时, 还交给了江舸一个医疗箱,说是刚刚顺便去两性诊所开的。


    两性诊所,那是好听点的书面的说辞。


    其实本质就是那什么用品的商店。


    江舸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想哪去了, 莫名有点窘的同时,倒也没说什么,礼貌道了谢后, 带着何南雪进了新开的房间。


    ……


    要让何南雪安静下来其实很容易——


    因为他本身就已经足够安静。


    而且和江舸印象里处于易感期Alpha的状态不太一样, 何南雪从外在表现来看, 和平时其实没什么太大差别,无非是更加粘人了点。


    除此之外,在和自己这个生理性别为Alpha的人同处一室时,他身上竟然一点攻击性也没有,更没有表现出什么对其他Alpha信息素的不适感。


    什么“厌恶其他Alpha入侵领地”、什么“易感期时领地意识更强”、什么“情绪波动极大,容易被刺激”之类的传说中的情况, 放在眼下竟然完全不适用。


    在江舸看来,何南雪完全就是个走哪跟哪的小尾巴,夸张一点的表现也就是, 一定要跟他黏在一起。


    此处的“黏”,指的是物理意义的黏。


    就是一定要和他产生肢体接触。


    无论接触面大小,只要一直保持接触就行。


    在这个前提下,这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简直乖巧得不像话。


    不情绪化不躁动不暴力不冲动不爱哭甚至比平时都还要百依百顺。


    ……除了一定要无时无刻黏在一起。


    连洗个澡上个厕所都得跟随陪同,就是再乖巧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当被拦在厕所门口,而对方用目不转睛的“盯势”传达出一定要跟着的时候,江舸维持了一路的笑容差点崩开。


    “没事的没事的,谁还没见过谁不穿衣服了……”


    他深呼吸着,反复劝说起自己,给自己做心理调解,告诉自己这小子平时多乖多好,只有这两天而已,等这两天过去,一定会让这小子道歉认错加倍补偿云云——总算是完全接受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家伙易感期的表现没有那么狂躁,也不必须要omega来、或者一定要满足生理层面的某种发泄才能安抚,也算是给他省了不少事。


    不然还真得头疼一阵子。


    现在无非是麻烦了点,本质上也算省事。


    像个能接受命令、具有高度自主性的陪伴型机器人,江舸在满足给其“充电”的前提下,只需要开口下指令,什么事这个机器人都能自己去完成。


    在小学生一样“做什么都要手拉手”的情况下,江舸带着何南雪简单吃了点东西——某江姓大厨亲自下厨泡的泡面。


    然后,窝着看了两集动画片后,又领着“陪伴机器人”进入卫生间,洗澡洗漱。


    接近凌晨十二点,一天的忙碌总算告一段落。


    潦草地吹了吹头发,又简单给何南雪擦了下脑袋,江舸知道让这小子自己睡几乎是不可能的,也就干脆省了这一环节,直接拉着人进了被窝。


    折腾了这么老半天,他疲惫至极。


    察觉到何南雪又树袋熊一样凑上来,江舸也懒得管,由着他去,给了个“不要乱动老实睡觉”的命令,就打着哈欠闭上了眼,任由睡意把自己淹没。


    谁知道这家伙睡觉会不会真的老实,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什么需要他花大精神应对的发展,总之,抓紧时间休息才是正道。


    一夜酣梦。


    江舸醒来时,天色已经亮起。


    空调还呼呼作响的房内,何南雪睡得异常沉,江舸侧目看去,发现他的睡姿也相当老实,除了坚持抱着他,没半点别的举动。


    ……比想象中的要老实太多了。


    江舸眼睫微闪,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何南雪脸颊。


    真是破天荒头回见。


    还真有这样的Alpha。


    要是说昨天的接触还不能让江舸断定、何南雪易感期的表现真的会是这么“反常”于常规认知中的易感期Alpha,那么这一晚过去,他已经可以下定结论——是真的。


    何南雪这人,眼下虽然处于被强行牵出的易感期,但就是不会无差别地暴走——他能将自己的举动和反应控制在一个相当无害乖顺的范围内。


    只要能够得到一定的“满足”,那么他就是这么好相处。


    江舸捏了两下何南雪脸颊,没尝试挣脱这堪称“五花大绑”的怀抱,而是摸出柜子上放着的手机,给教练发了个消息过去,表明会晚点回首都,不随队走了。


    然后,他把手机丢回原处,再次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何南雪一起睡,就总觉得很困,睡不够一样,非常喜欢回笼觉。


    大概和看胃口好的人吃饭也能跟着多吃一碗一样吧……


    江舸困倦地想着,放任意识沉入周身的甜香气中。


    临近中午,江舸再次醒来,何南雪也已经醒了,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目光灼灼,呼吸滚烫。


    江舸恍惚间有种回到了刚确定关系那几天的时光,差点下意识要拉着何南雪的手往自己腹间放。


    当然,前提是忽略周围空气里信息素的浓度的话。


    花了两分钟让脑子彻底清醒,他打着哈欠,在完全已经超脱了“早晨”的时间段,拿出手机点了“早餐”外卖,然后带着人形抱枕下了床,洗漱、吃饭。


    接下来的一整天,江舸都待在酒店的房间里,门都没出。


    因为过于无聊,他甚至拿出笔记本登录了游戏,开启了直播。


    不过直播时摄像头当然是没开的。


    谁让他身上还挂个树袋熊呢。


    开着小号打了几个小时游戏,晚上到点上床睡觉。


    第二天依旧如是。


    整整两天时间,江舸的生活单调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程度。以他本质其实是个宅男的属性都差点要受不了。


    主要是有个大型人形挂件在旁边,能做的事被限制得实在太少。


    数不清第几次跟何南雪碎碎念叨“以后你可一定要补偿我这几天的精神损失知道了吗”后,他在对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了过去。


    翌日,刻在生物钟的时刻,江舸睁开眼。


    揉了揉还有点困的眼,他下意识朝身边看去,看到的却不是这两天常见的睡王子面容,而是撞进一对蕴着光彩的黑色眼瞳。


    清明,沉静。


    刹那间江舸便意识到什么,人也稍稍愣住。


    “你……”


    赖床小王子今天醒这么早?!


    刚吐出一个音节,腰上就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按进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不同于方才抱抱枕的那种抱法,而是一种近乎于要将他整个人都糅进自己身体的、恨不得与他合二为一的拥抱。


    “嘶……”江舸差点没喘上气,“干什么呢你,谋杀亲夫啊?”


    何南雪却没松开他,而是把脑袋也埋进了他脖颈,只是力气松了不少。


    “前辈……谢谢你。”


    江舸挑挑眉:“看来是醒了?”


    何南雪抱着他,轻轻“嗯”了一声:“谢谢前辈一直陪着我。”


    “你都谢了,那我肯定不会说不客气。”江舸故作抱怨道,“哼,陪你这两天,我可真是遭了老罪了——不光得陪吃陪睡还得陪玩,吃的只有泡面和外卖,睡的只有素的,玩的更是只有游戏。既然你醒了,那我要问你了,你还记……嘶!”


    浓郁的花香疏散漫开,有别于前两日固执的黏着,却是另一种的欲说还休。


    何南雪微垂着眼帘,虔诚地将吻印在江舸身上,自脖颈至锁骨,继而一路往下。


    江舸呼吸有些发颤,手指扣在何南雪肩膀,从喉咙里挤出几句低斥:


    “……大早上的,刚醒就搞偷袭?能不能有点素质。”


    何南雪嗓音轻轻,和往日一样温和,却又似乎多了些什么。


    “大早上正是时候,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辛苦前辈吃素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微苦的竹叶清气在花香的拢扩中迅速散开,势头漫漫,江舸脖颈微扬,五指收紧,加重的气息尾端带出道嗔怪的低语:“……歪理邪说。”


    谁告诉他谚语是这么用的?


    还有……这肯定是还记得这几天的事吧,要不怎么就忽然这么不顾忌了。


    但是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还说过第一次需要点“仪式感”的?


    这么忽然,把仪式感抛到哪里去了。


    ……算了。


    浓郁的信息素纠缠交葛,江舸从薄薄的被子中伸出手,气息失衡地指向床头某处。


    “……箱子,去拿过来。”


    万万没想到,在易感期没用上的小“医疗箱”,到了现在反而迟后地给派上了用场。


    看着何南雪面对小箱子微微愣神后取出几样,用牙齿咬开某包装袋一角,江舸已经近乎空白的大脑再次运作起来,有点迟迟地想:回头得请钱益善吃顿饭,怎么说也是用上了。


    一日之计,一日之计……好吧,大早上的,也只能说是人之常情了。《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