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他用嘲笑的口吻说着，然后看我一眼，端起酒杯和我碰一下，抬手倒进口里。
“说来听听。”我喝完杯中的酒，漫不经心问着。
“上个月底，老板召集几个副总总监开了个会，商量着弄一个激励方案，对所有项目经理以上的骨干，都有股权奖励。本来我还打算给你也争一份，你如果现在不做了，岂不亏大了？！”他说完摇摇头。
“股权有啥用？不上市就一分钱不值！别以为我不知道，股权就是一个套，根本摸不着，等变成流通股后现金变现还有很多条款限制着呢！”我不屑一顾得看了看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又端起酒杯，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还有很多人想要都没有呢！考虑到你劳苦功高，我会在老板那给你争取一份，你大可放心。”他说完，拿着酒杯和我碰了一下。
“我那一份大概值多少钱？”终于激起我的好奇心来，我大口咀嚼着菜，问。
“不知道，没有市价做参考，我也不知道值多少钱。看老板的意思，他打算拿出公司总股份的5%来激励一下，两个副总、四个总监、十八个项目经理和调研组长，一个财务经理。一共二十五个人吧。项目经理级的，最低至少一万股。”他不紧不慢地说着。
“那我这种前项目经理也能得一万股？”我追问。
他犹豫一下，想了想，说：“五千股肯定能够争取到。毕竟我说话还是有点作用的，我会建议老板给资深咨询师也保留份额。你知道，你毕竟已经不是项目经理了，按规定是没有的，只能走特事特办的渠道…….”
“我不稀罕！“我冷冷得说。“本来当时把我撸下来我就一肚子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替谁背黑锅？！”
他没有说话，低着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当初我看客户人品差难沟通，而且需求不明确，变来变去，背景又极度复杂，别人都想不接单，你们说是公司关系户介绍的，抹不开面子，非让我接了。核算价格的时候，报价那么低，根本做不下来，明显亏本，你们非又说是他与许多大佬关系广，后期还有很多项目，是富矿，又逼我吃个亏当敲门砖。最后定稿时，我说客户不按合约付尾款就不给最终方案，你们又说客户信用好、绝不会违约，逼我去完结项目提供定稿。最后，客户赖账了，我说他背景不一般，干脆算了，买个教训，你们偏不干，非逼我去和并上门要债，结果呢，送达律师函时客户让保安围着我打，我和六个人打起来，还被警车带走，在里面呆三天的时候咋没见你们一个人？！”提起往事，我气愤得说。
“老弟，我不是说过了嘛，我那时去海南出差不在嘛，我要在肯定不是这样！都陈年往事，还提那些干嘛！是他们对不住你啊！来，我代他们赔礼道歉，自己先罚一个。”说罢，他双手举杯，仰头喝一杯。
“我也不是祥林嫂，唠叨过去的破事也不是我的风格！但是，我气不过，检讨、丢人我也都认了，但是让那个小人踩在我头上，我心中咽不下这口气！”我自己也举杯，端在面前，算是陪他一同喝。
“我刚刚不是说了嘛，过一阵子，你调到另一个项目组，不就好了嘛！”他不耐烦地说。
“张哥，明人不说暗话，我给你交个底，我也想明白了，吃亏是福，我也不埋怨谁了，现在呢，我突然觉得搞这个咨询的活没了兴趣。”我放下杯子，正色对他说。
“你是最近加班太累了吧，这样吧，我特批你放三天假，你休息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他疑惑的看着我，很大度地说，然后又用手指指桌上的菜，又说：“来来来，别停下，吃菜吃菜，喝酒喝酒。”
“真搞不明白，章副总怎么那么看好那家伙？！”我边倒酒边说。
“你知道就行了，别说出去，其实他们是亲戚，好像什么是表兄弟，这事老板早知道，刘副总透漏给我的。”老张满面通红得小声说。
………
总监老张没有食言，我真获得宝贵的三天假期，去项目组的时候，小林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没和小林细说原因，只是把手头的活交代清楚就走了。
这三天，我并没有窝在出租屋里面，而是从早到晚都泡在图书馆里。上海图书馆算是华东地区上规模的，虽然不算最大，但里面馆藏丰富，令人惊讶。查阅外文文献和情报资料相对比较方便。我拿出从皮特笔记本里面自己私下做的摘要和偷偷写下的文献检索编号，通过三天搜集翻译，终于知道点东西。
第四天上班，我去项目总监那里，正式递交了辞职报告。他脸色非常难看，沉默不语，问：“你到底怎么啦？脑子怎么一根筋！”轮到我无语了，我肯定不能告诉他我身边发生的事情，但考虑到和他交情不一般，不能不给他个说法，解释说：“张总，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帮助…..”
他立刻打断我，说:”不要说套话，告诉我真实原因，否则，我绝不批准！当我是朋友你就说真话！如果只是因为项目组的原因，我可以现在找老板协商给你换个组。“
我左右为难，既要保密，又不想伤了人家的热心，脑子里灵机一动，就说：“世界好大，我想去看看！”
“屁话！没钱看个屁！你脑子坏掉了吧？！现在这年月，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你不抓紧时间多存点钱，出去穷游，你有几个钱？！”他批头盖脸骂我道。
看我愕然发呆低头不语的样子，他又缓缓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做咨询还是收入不错的，昨天来了几个海龟，我看看一个都没有要，眼高手低还敢开价九千一万，要知道上个月我们招的那留英的海龟三千五都肯干活。兄弟，知足吧，月薪五千不算低了，项目做好还有不少提成奖励呢！”他说完拍拍我的肩膀。
“哪有五千，现在顶多四千。”我小声说。
“我说你这人，非要这样较真啊！你当项目经理的时候是不是每月五千？！现在不是还有加班和出差补助没算上吗？五千总有了吧！听大哥的话，你要不干，就是傻，吃大亏了！”
我不知道如何应对他的软说服，只好说，“那我再想想吧。”“好，去吧，别胡思乱想了，这份辞职报告我就帮你撕掉了。”他说完，迅速几下就把纸分解成一叠碎片。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项目和小组成员了，有些发愁，有些唏嘘，但我心里清楚，这份活，我真干不下去了。
我可以给自己一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辞职的客观原因，比如人际关系紧张就是最好的借口，但是老张一句话就化解了，让我立刻调组，仿佛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理想确实丰满，现实更加骨干。老张说得没错，现在留学生回国找个工作都很难。祖国日益繁荣，但人才层出不穷，大都市里面找个好工作没那么容易，我徘徊不定，真的，我脑子坏掉了吗？
连莫妮卡都不建议我放弃已有的一切，难道，我真的命该如此？
正想着莫妮卡，我的手机响起来，“戴维，我在金贸大厦，你方便的话赶紧来。”莫妮卡的声音。
有时候，我非常相信有心灵感应之类，经常有这种时候，当我想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要不了多久，快则几秒，慢则几天，必有关于这个人或者这个事的信息出现。巧合？太巧合了吧？后来书上说这是一条心理学定理，好像有科学解释。
莫妮卡的电话，让我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放下手里的事情，直接奔去金贸大厦。
找到她告诉我的房间号，我敲了门，莫妮卡开了门，穿着素雅的淡青色职业套装，挽着发髻，深蓝色高跟鞋，她看到我点点头，转身进屋，我微笑得打着招呼立刻进去主动关上门。
这又是一间套房，房间里面茶几上放着一个大花瓶，插满各种颜色的鲜花，让房间充满色彩，感觉到了三月春天的气息，落地窗正对着黄浦江，视线非常棒，可以看见整个浦西全景，江上的船很小，外滩西式建筑尽收眼底。
等我落座，莫妮卡开门见山，说：“戴维，我们已经全面了解了你的情况，你没有撒谎，是诚实的人。”她停住了，看着我，我心里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为了促成我的心愿，我几乎毫无保留把自己隐私公布出去，想到她看到了我的一切，真感觉一阵羞耻…..
“但我们都认为你不适合加入，理由有三个。”她说完，又顿住了，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心里一下子又凉了。怎么搞得？难道今天诸事不顺？上次不是挺顺吗？怎么还没过关？！莫非完了…..
心里这么慌乱的想着，面色表情不便，始终微笑不改，大脑飞快思索着。
只听莫妮卡又说：“第一，你的知识结构完全不适合我们的工作。皮特的笔记本你都看到了，涉及多个方面专业，而你的教育背景显示没有任何我们认为有必要的知识储备，换句话说，你的知识专长对我们没有用。”
她顿了顿，看着我，我也不回避她的观察目光，努力抿着嘴，微笑尽力保持着，保持一份风度。
她又说：“第二，你的能力不够。恕我直言，你现在体重偏胖，这恐怕是你长期伏案工作缺乏锻炼的结果。缺乏野外作业应有的体能，反应力和耐力都会不够。第三，这个计划极其危险，不仅危险来源于被考察的对象，还来源于其他不可控的因素，我们的活动会面临不可预测的风险和意外，若说是九死一生，并不为过。皮特和弗兰克的遭遇已经给你说过了。”
我看着她，继续努力保持微笑，但是脸上的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等着她说完。
她观察着我，继续说，“你热情坦率，有同情心，为什么一定要去冒超过正常人能够承受的险呢？况且还极有可能会牺牲性命！！虽然我们不熟，但请你认真听我的建议，为了你好，我强烈建议你主动退出。”
她直言不讳，让我面红耳赤，我几乎已经快保持不住那份刻意维持的君子风度了。《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