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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唢呐的吹奏声意外而至,像是事先吸足了气,高亢嘹亮的笔直声调,持续大约五六秒,刺得人耳膜一震,心脏受惊狂跳。


    底下一片骚动。


    环境的干扰和萧潇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储银说完那三个字后随即松手,她立刻反抓住他,不是抓住衣袖,也不是同他一样抓住手腕,是抓住他的手——四根并排的手指一并握住。


    他的手指远比他的嗓音有温度。


    “你才烦唻。”她说。


    嘴瓢了,又在末尾发了一个嗲音,闭眼呸了声,眼睛瞪他,“刚刚那句是废话,重来。”


    “你才烦,你最烦,你宇宙第一烦。”她义正言辞,理直气壮,“就你会嫌烦是吧,你不回我短信你也很烦啊,说我很烦的你在我眼里也很烦,还有你这副很烦我的表情让我觉得你真的超级烦。”


    没人料到他们居然能不声不响地吵起来,而且还似乎是单方面吵架,储银仅仅是负责沉默。


    大部分人都还在忍受唢呐的折磨,当声音停下来,萧潇的驳斥也画下句号,除了耳尖的零星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其余人的注意力依然停留在教室最前方。


    齐开离得最近,最了解始末。


    她转头看向他们,虽然知道萧潇伶牙俐齿,不受欺,但是看到储银眼睑低敛,注视着萧潇抓住他不放的那只手,完全是一副正游走在爆发边缘的状态,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那天他对待梁伊曼的态度仍历历在目。


    萧潇留心到储银绷紧的下颌线,她五指张开,往上抬了抬,停留在半空。


    意思是:我放手了,你随意。


    储银的手却没有动,她出其不意握住时处在什么方位,数秒钟过去还处在那个位置,并且,他的眼睛也看着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你之前不是很会气死我吗?傻了?


    萧潇主动向他侧脸挨近,左手探到他眼皮底下挥了挥,还没说话,他就用另一只手,精准无误地推在她脑门,将她脑袋一下推得老远,后背几乎都要靠到齐开身上。


    那只定如磐石的左手收回去,揣进兜里,他转头,眼神极深,夹含警告。


    “你矜持点。”


    “……”


    萧潇被他这四个字说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节音乐课的最后十来分钟,萧潇将靠椅紧紧贴在齐开身边,在仅有的范围内与储银拉开最大距离,以强有力的行动划清界限。


    下课铃声打响,八班学生需要留守阵地鼓掌欢送。


    萧潇啪啪啪用力拍掌,储银起身,她仰头,笑里藏刀,“再见,蜡烛。”咬字的重音都放在最后。


    然后继续铿锵有力地鼓掌,头却扭回去,再不看他。


    储银插在兜里的手缓慢收紧。


    齐开看他一眼,心里在猜,即使不了解“蜡烛”的含义,他大概也能感觉到不是一句好话吧。


    不欢而散,萧潇也没觉得遗憾,合则来,不合则散,他们明显三观不合,做不成朋友。


    既然如此,不强求,不好奇,来往就到此为止吧。


    萧潇将通讯录里的号码删除,短信记录也删除,没有丝毫犹豫。


    之前和梁伊曼坐在第四组角落里,没人有机会接近她,现在坐第一组走廊边上,来来往往,活动自由,真就应验了秦越对她的那些告诫——不要去理会和你献殷勤的男孩子。


    还别说,献殷勤的不止一个,动不动就趁前桌女生不在的时候,一屁股坐下,自来熟地找她聊天。


    伸手不打笑脸人,萧潇和谁都好脾气,不管和她说什么都能笑呵呵地装傻。


    男生在她这里基本都寻求不到想要的那种气氛,她能笑眯眯地一句“我不知道啊”就把他们噎得找不着话题。


    有情商低的急过眼,“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笑嘻嘻地继续堵对方的嘴,“我就是不知道啊,信不信拉倒。”


    接连碰过几次壁,心气高的知难而退,剩下一个预备打持久战的装傻二号,与她见招拆招。


    “你这把铁尺哪买的,我上初中有个一模一样的,被我弄丢了。”


    “是么,那还真是巧了。”


    “你还没说你哪买的呢。”


    “小学买的,时间太久,早不记得了。”


    “这么说你还是个念旧的人,一把尺子能用这么多年真是挺难得的。”


    “是呗。”萧潇不置可否地耸肩,扭头去和齐开聊天,把他当空气。


    装傻二号名叫夏程阳,她不理他,他就和周边其他男生打得火热,也不去自讨没趣。


    上午音乐课结束后,不少人对她和储银的关系感到好奇,尤其是八卦心比较重的女生,问题多得数不清,像在调查户口一样,对储银充满浓厚的兴趣。


    萧潇三言两语打发他们,说她和那家伙不熟,问她等于白问。虽然没人信,但领悟出她无可奉告的态度,也就撇撇嘴,就此作罢。


    除了齐开,夏程阳是今天与她主动聊天的同学当中,唯一一个不做任何打探的。


    他侧身坐在她正前方,两只手臂左右搭在桌沿,隔一条过道,和对面的人插科打诨,笑声朗朗。


    齐开和萧潇聊起从暑假开始一直持续关注的一档歌手类选秀节目,说到二十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选手,语气里压抑不住兴奋。


    “他叫莫愁予,17岁,是成都人,只比我们大一届,据说是校草。我们学校的校草是谁我还没摸清楚,听人说是高三的一个学长,叫顾什么什么,哎呀,反正我去学校论坛看过照片,不是我喜欢的型。”


    “你喜欢什么样的?”萧潇趴在桌上笑着问,眼角朝夏程阳瞟了瞟。


    “我啊……”齐开抿唇,装作不经意地观察她,“你要是个男生,我就喜欢你。”


    萧潇先是一愣,而后乐不可支,“这可是你说的,那以后我是老公,你是我老婆。”


    齐开也笑,但她还是忍不住强调:“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啊,老婆。”萧潇拖着长调,扑倒她。


    齐开耳朵一红,依然笑容灿烂,可是却糊涂了。看多了她和别人装傻充愣,轮到自己,却如堕迷雾,完全猜不透她。


    其实猜不透就对了,萧潇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两人的对话上,她因为偷窥夏程阳而心里尴尬得要死,刚巧齐开开句玩笑,她找到一个缓解的途径,于是就也随她开始打趣。


    她对夏程阳的印象还不错,识时务,知进退,性格爽朗,在班里人缘看起来也很好。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目光和善,不像有的男生咄咄逼人,也不像储银阴晴不定,不管她多冷淡,他都只是一笑置之。


    如果能拜托他帮忙,在爷爷面前假装早恋,应该不用担心随时撕破脸,相处得不愉快吧?


    萧潇心想,绝对比那支蜡烛强。《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