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驾临可是头一等的大事。


    受伤的皇子驾临,那可是比天塌下来还要大的事。


    昀楚新任太守自闻三皇子摔落下马,每时每刻坐卧不安,堂堂皇子,若是在自己的辖地上出了事,那还了得!


    圣上追究下来,他人头落地是轻,只怕还要连累身后九族。


    那前任太守,虽说因贪污赈灾钱粮一事被圣上判了斩立决,可至少他亲眷九族具是保全。


    这样一想,太守越发的心慌难安,一大早起身在房中踱步。


    “师爷!”


    这一声高喝,划破静空,惊飞院鸟。


    “大人大人有何吩咐?”


    来人一边穿过庭院一边手不停的整理衣衫,发丝凌乱,显然是从被窝里爬起还没来得及打理,便匆匆的跑来。


    “去,召集郡下大大小小所有的官员。”


    “大人,这是为何?”


    “不必多问了,快去!”


    山羊胡的师爷见太守脸色不对,噎下不解,一路往外跑去。


    太守吩咐完,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


    待师爷召齐官员,已经时过午时。太守领着召来的三四十人,直奔梨酒县,乌泱泱跪在官驿门口。


    驿站门口的衙差乍见这样的阵仗,吓得


    三魂丢了七魄。


    “下官昀楚太守何承道,特率郡下官属前来觐见。”


    夙丹宸听闻时,正枕在兰子卿的腿上,一口一口喝着喂到嘴边的粥。


    “昀楚太守?他来做什么,还带来一大帮子人,难道他不知道我受伤了,需要静养吗。”


    夙丹宸咽下小粥,湿漉漉的桃花眼中满是不解。


    他何承道知道皇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伤,如何坐得住,今日才来,已是沉得住气。


    兰子卿按下未提,笑着捏起青黛锦帕,为他拭去唇边残迹。后者从一开始的羞色不安到如今泰然受之。


    “殿下的意思都听到了,还不快去回复。”


    搁下清粥,兰子卿眼波淡去,向门口跪着的衙差道。


    “奴才领命。”


    衙差身子一抖,忙退了下去。


    兰子卿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拿起一旁褐色圆滑的小瓶,柔声道:“殿下,该换药了。”


    夙丹宸嗯了一声,乖乖躺下,俊颜闪过一丝尴尬。


    兰子卿见他如此,唇边抿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低声唤来阿欢,将药瓶交给他跟着又叮嘱了一番。


    “殿下,臣先行告退。”


    夙丹宸松了口气,忙道子卿慢走。


    目送那抹青黛身影退出房,轻声带上房门,方转过头,将脸埋入枕间。


    三日来,子卿待他只有温柔可言。


    温柔的像变了一个人。


    他在床上卧了两三日,身体酸乏的紧,


    还没来得及使唤阿欢来给他捶捶,便有一双莹白修长的手,轻柔着力道,在他颈弯处一下一下按揉。


    他偶尔从睡梦中醒来,正口干舌燥,便有蓝纹底水杯递至唇边,小心翼翼的服侍他喝下。


    抬起头看去,子卿坐在床头,面容不能再柔。


    开始时,他心有顾虑又浑不自在,再三的强调这等杂事交给阿欢就好,何须他亲自动手。


    子卿似乎全不在意,只道一句:交给旁人来做,臣放心不下。


    自己拗不过他,只好随了他,到今日,对他细致妥帖的照料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换了旁人反而不惯。


    只有这换药一事,自己是万万不肯让他来做的。


    开什么玩笑,自己伤处如此尴尬,若是叫子卿看见,自己日后拿什么颜面来见他。


    好在子卿并未坚持,放手交给阿欢。


    “嘶你这奴才,下手也没个轻重。”


    阿欢的手一重,夙丹宸疼的眼泪汪汪,


    立时便怀念起了兰子卿的温柔。


    若是子卿,哪里会弄疼自己。


    “殿下被兰相照料惯了,自然要嫌弃奴才笨手笨脚,可是奴才怎能比得上兰相。”阿欢努努嘴,委屈的为自己辩解。


    夙丹宸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也不再追究,趴直了身体,任由阿欢在他臀间抹上清凉的药膏。


    上完药,缠好绷带后,阿欢却未起身告退,脸上犹犹豫豫,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想说什么便说吧。”


    夙丹宸半咪起眼眸,嘶嘶抽着气。


    阿欢笑道:“殿下怎么知道奴才有话要


    说。”


    “你跟着本王这么些年,本王还能吃不准你的心思?”


    阿欢面上一红,低下头不敢去看夙丹宸的脸。


    “奴才手重,怕伤了殿下,不如让兰相来替您上药?”


    夙丹宸睁开眼,伸手勾了勾指头。


    “过来。”


    阿欢不解何意,依言俯下身,谁知头刚低下,便吃了一记结实的脑瓜崩。


    “殿下”


    阿欢疼的湿了眼睛。


    “平日见你机灵,怎么这事上却糊涂了,那等狼狈模样,本王能叫子卿看见?”


    夙丹宸双手交错在枕上,头抵着臂弯,不紧不慢道。


    阿欢恍然大悟,自己怎么忘了,他这位主子可是最要颜面的。


    仔细一想,兰相对殿下的事样样上心,不肯轻易交付他人,唯有这件事上兰相并未多管,想来是早已看穿了殿下的心思,有意如此。


    都说兰相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自己可算是见识到了。


    阿欢张了张嘴,正待开口,却见夙丹宸已闭起眼睛,鼻息间发出匀长的呼声,便蹑手蹑脚的为他盖好薄被,退出房门。《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