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7 章


    丁眠给自己点了一份红烧牛肉盖浇饭。


    她靠在便利店的椅上, 托着下巴凝视着对面的自己——在施工现场因直觉而走近接触的“另一个自己”。


    与初见“林子夭”“天澜”时一模一样的直觉感应,大脑鸣钟警醒,提醒她决不能错过眼前的人……果然, 大脑没有出错, 她的指尖触碰到躯壳的手背,意识瞬间接洽。


    和“林子夭”“天澜”相比, 这个躯壳要更高一些, 挺俊结实, 有着麦色肌肤,仿佛阳光浸润,线条优美,过目难忘。


    与此同时,丁眠能感受更深的是这具躯壳的饥饿感。


    十八岁的年轻男孩, 一盒盒饭不过三两米饭、几片菜叶,丁点肉沫都没有。即便是喝水管饱,他也饿得很厉害, 更别说在工地里干的还是搬砖的体力活。


    丁眠安静沉默地凝视着自己,她轻轻吐息,在疯狂吸入食物后, 终于感觉肉质填饱胃囊带来的充实感。全部吃完后, 她又去便利店窗口买了一份满满的关东煮,顺手递给了还穿着工地服装的年轻男孩。


    那项目负责人跟着过来,他终于记起这号被丁总亲自询问“饿了没”的年轻男孩姓什么名什么。


    百家姓中的第一大姓,王。


    配了个文邹邹的“昇”字。


    “王昇”,瞧着是个非常浩荡大气的名字, 如同大道敞亮、前途光明, 偏偏给了个在工地打工的年轻人。


    “额, 丁总,我们工地里的饮食其实还算不错的……”负责人怕她看到王昇的盒饭没有肉菜,想要责问项目资金流向,“今天是……”


    乔助理察觉到丁眠的脸色,立刻拦住他下一句,说:“稍后再谈。”


    丁眠冲乔助理轻轻颔首。


    解决了腹中饥饿的重要问题,她们选择继续视察工地。


    与往年视察项目一样,与政府方年检团队洽谈,检查工地施工进度等。时间飞快,一下午的时间足够她们解决所有。


    项目负责人想着要请视察的丁总及助理吃饭,被乔助理婉拒。她注意到老板脸上的表情虽说风轻云淡,亲近人却不难看出“山雨欲来风满楼”。


    回到酒店前,乔助理又亲眼见着丁总给那个人——有着好看脸蛋的黑皮帅哥安排了个新的住所。


    最后,在深夜到来前,她观察到老板正在浏览罗城当年项目方案的文件,将其中关于资金流向的各位级别负责人划线勾出,并在凌晨时分一一电话问候。


    整个流程雷厉风行,毫不犹豫,短短几个小时就确定了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究竟是谁贪掉了本该有的工地盒饭资金,将标准降低为无半点肉渣。


    =


    黑皮帅哥王昇正老老实实地坐在酒店一楼大厅旁的沙发边。


    乔助理还没走近,就发现有不少人在偷偷看他:没办法,这年轻男孩确实长得很好看,皮肤是光泽柔亮的麦色,就像是什么晒过日光浴后的广告模特。


    单眼皮,鼻梁挺直,颧骨位置有浅浅的几粒雀斑,莫名让他从单眼皮酷哥的气质变味为“落魄小纯情”,再加上她有所听闻的“据说连大学都没考上,最后跟着族亲四处打工”的消息……


    有点笨蛋,又很好看。


    她抬起手臂,和黑皮帅哥打了个招呼:“王昇,你吃饭了吗?”


    他顺势抬起头,眼瞳明亮,看着很容易相信人:“吃过了。”


    乔助理总觉得他像一只黑兔子——那种拎起耳朵,就四肢僵硬不敢再动的肉兔,喂点提摩西干草就够死心塌地跟着主人的那种。


    丁总安排她调查来的资料中,很清楚地说明了眼前这个年轻男孩的身世如何。


    母亲生育他时急症去世,就剩个父亲相依为命。


    祖籍莲池,该地宗亲氏族强大,早年还没打击宗亲势力时,隔壁村要是有什么龃龉,那就是全村男性操起斧头镰刀去干血架。就算是为此进了牢狱,青壮年也不畏惧,毕竟宗亲允诺会照顾他们留下的子嗣。


    王昇的父亲就是在法治社会打击此类行为时,被哄骗着去干架的村人一个。


    他运气不好,别人顶多就是被砍了一二刀,他是硬生生在混乱中被人波及砍到重伤不治,最后留下了个还不到三岁的王昇。


    王昇在宗亲的帮助下长大,偏偏当地宗亲势力渐弱,莲池人不少都渐渐离开当地,前往更发达的城市寻找谋生之路。最后,整个村落里只剩下老弱孤小。


    他并不聪明,在义务教育结束后,就没有地方上学,又生了一个懵懂好骗的性格——涉世未深的小孩都是这样。更别说他没有合格的长辈教导,跟着族亲到工地打工,手头的钱都能被打工的工人以各种借口“借走”。


    不必想,这“借走”就是有去无回了。


    乔助理心生几分怜悯,又笑眯眯地道:“老板一会就下来,她说会带你吃饭。”


    王昇朝她笑了一下。


    乔助理:“我听说你之前借了不少钱给工地里的朋友,他们怎么跟你借的啊?”


    “……”沉默,沉默,他瞪大了眼睛看她,好半天才小声说,“他们说家里缺钱,所以向我借钱。”


    这述说事实时,语气平淡,不带太多感情因素,好像自己借出去的钱算不得什么一样。


    旁观者心中的滋味就很难讲了。


    乔助理还听说,因为王昇的力气比较大,在工地里什么苦活累活都有人接机要他顺手搭一把——


    ‘好骗的帅哥’。


    大概指的就是他了。


    乔助理愁眉苦脸地看了他一会。


    王昇——准确来说,是丁眠,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下属看这具躯壳时的目光是源自什么。


    调查后的资料,与她接触躯壳后所了解到的躯壳记忆一吻合。丁眠越发觉得这具躯壳的属性偏向“笨蛋美人”。


    躯壳“王昇”的行动天赋强大,力量充沛,没有太多的学习天赋,在情商上偏纯真,很容易相信别人。


    即便是她的主意识浸入这个躯壳,在属性牵引下,有时候都会觉得“世界真是纯白美好”。


    就像是给这个世界加了一层美颜buff。


    ……


    “欸,丁总下来了,”乔助理和王昇也没有别的话要说,她知道自己要是问些私事,王昇会很率真地回复,他的性子看起来就是很好被套话的那种,她也不想欺负人,只说,“我们过去吧。”


    丁眠穿着普通的休闲服,戴了一顶鸭舌帽,皮肤雪白,下巴尖尖,看起来跟十七八岁的大学生差不多。乔助理欣赏了自家老板的美貌几秒钟,立刻跟上,“老板,今天去哪里?”


    处理完工地的事项,丁眠给自己的躯壳“王昇”辞掉了在工地里的工作。


    她决定带自己回京市。


    在回京市前的一二天,她要好好地安排收掇一下自己。


    乔助理听到美人总裁笑了一声,笑声清越柔和,她说:“去商场,给他挑点衣服鞋子。”


    “欸?”


    黑皮帅哥老老实实地跟着她们的身后,也不作声,只在乔助理回头看他一眼时,回了一个很明亮的笑容。


    =


    一米九的身高,手臂线条漂亮到让人过目难忘。在更衣间里,丁眠对着穿衣镜中的自己从上至下的打量。


    可能是在工地里打工时不小心磕碰到,脚踝的位置有轻微的疤,手臂上端也有一道浅浅正在愈合中的白肉,在麦色肌肤上非常明显。


    丁眠记录下这些,她指量过伤口尺寸,又不带色彩地划过腰腹以下的人体,记下了关键部分的尺寸等等。


    乔助理被丁眠委以重任,去帮忙挑几款当季休闲装。


    她的主意识分股,一个在更衣室内试穿牛仔裤,一个在男士内衣区找合适尺寸的贴身衣物。


    在乔助理帮着挑中几款样式不错的休闲服后,她抱着这堆试穿的衣物正要走过来,霎时间停住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走上前。


    丁眠戴着鸭舌帽,很平静地在导购帮助下挑好几件贴身内衣裤。


    男士的。


    她将这些贴身衣物装袋,在王昇走出更衣间时,抬眉示意他。


    王昇没有意识到乔助理就在不远处,他好像很爱笑,对世界有种“钝感”,少有什么事情能够伤害到他那般,低着头朝丁眠及身后的导购弯眼笑了起来。


    导购是男性,也不免被这小伙子的笑容弄得脸一红,颇为不好意思地:“尺寸大概就是这样,都有密封条,回家后如果试穿不合身,其他未拆封的可以退,试穿后的就不能退了。”


    “好的,谢谢你。”


    麦色肌肤的高个英俊男孩说。


    乔助理顿了顿,她在收拾好个人情绪后,这才大步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至于为什么老板知道王昇的个人尺寸,又为什么王昇这么自然地接受了让一个还没认识超过一周的年轻女性帮他挑贴身衣物款式等使人苦恼的问题。


    她发誓不是自己想要想多的。


    乔助理站定在他们面前,在丁眠下意识地翘起嘴角和她说谢谢,王昇也傻乎乎地跟着笑起来——不得不说,笨蛋帅哥笑起来的样子真的非常帅,他眯着眼睛笑:“谢谢你。”


    丁眠接过她手中挑好的款式,塞进他的臂弯,示意再进去试一试尺寸合不合适。


    就在他要进去前,一旁帽子架上有一顶鸭舌帽吸引了丁眠的注意力,她伸手一够,在乔助理错愕之际,唤了一声:“低头。”


    王昇顺从地转身,低头。


    一顶鸭舌帽斜斜地扣在他的头顶。


    乔助理望着他们。


    丁眠用指尖拨弄了两下鸭舌帽的方向,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肩,“进去换吧。”


    拨弄鸭舌帽方向时,她从没有尝试着踮起脚尖。


    因为他非常乖,非常听话地,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马甲三号:比前两个都爱笑的性格,对外界的伤害感知不高。属性大概就是“今天下暴雨了天好冷但是雨水好漂亮雨声好好听”这样的性格。


    笨笨的,肌肉系帅哥。


    ——


    应该还有一更?


    大概是在凌晨即1号更新。


    大家假期快乐!


    ——


    ? 第 18 章


    乔助理想, 王昇真的是个很容易就让人喜欢上的年轻男孩。


    当然,此处指的“喜欢”并非男女意义上的。只不过是她以大他许多的成年人角度,看着一只肉乎乎、毛发黑亮的长耳兔子乖巧咧着三瓣嘴, 哼哧哼哧地嚼着食物时, 油然而生的那种“啊他有点讨人喜欢”。


    她有那么一刹那想,难怪老板会愿意从那么多工人中, 找出这只灰扑扑的兔子, 擦掉脏污, 收拾得干干净净,揣进麻袋里,带到京市。


    =


    十月末,京市迎来第一场大幅度降温。


    丁燧在京市的理疗进度接近尾声,他的身体不好, 无法承受京市入秋入冬后的低温与干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南下,去四季如春的澜市过冬。


    今年的京市一如往常,他提前穿上厚厚的外套, 家里开了暖气,住家阿姨已经在给他煲养生汤,还不忘记多问一句:“丁先生, 你今年去澜市的计划在几号?”


    “十二月, ”今年的情况特殊,丁燧亲眼见过妹妹丁眠身边的两个年轻男孩后,对她的感情状态产生浓重的担忧,不肯轻易放手去澜市过冬,“我等天再冷点走。”


    住家阿姨隐约猜出了丁燧心中的想法。


    她没做声, 不过心里头还是叹了口气。


    ‘丁小姐与两个年轻人的关系, 实在是让丁先生着急啊’。


    她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枸杞红枣乌鸡汤, 香味四溢的汤分量并不止一人:丁家主顾大方,从来都关照住家阿姨,总让她多煮自己一份,而林子夭常住丁宅后,住家阿姨已然习惯煮饭时多加他一个的份额。


    恰逢周末,天澜也会从中艺来到丁家,蹭一两顿午饭。


    他在丁家同样有着自己的房间,当然,仍在读书的帅气年轻人时常因为学校安排的活动而错过周末在丁家的机会。


    决定住家阿姨是否要多煮天澜的饭,永远是丁眠的电话或短信。


    她会及时地告诉她什么时候天澜会来家里,就像是这个有着精致、帅气长相,好像从电视机走出来的年轻人的所有事,她都知道那样。


    事无巨细、细枝末节,皆深刻了解。


    ——住家阿姨有时候也会很好奇,丁小姐与林子夭、天澜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


    唉,阿姨觉得可能是自己跟不上时代潮流,又或者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她所怀疑的那样。毕竟,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没有见过他们与丁小姐有更亲密的行为。


    比方说,亲吻,她就从没有见过他们有这样的行为。


    可某种程度上,丁小姐和他们的亲密远超过“亲吻”这种饱含暧昧情愫的举止。她完全地介入了林子夭和天澜的生活,犹如主导着他们生活每一寸、每一厘的成熟年长者,将他们笼罩在自己的庇护之下,密不透风。


    住家阿姨想到这里就停止了,她的注意力被眼前滚烫沸腾的养生汤夺去,很快,找出碗,按照家里的人数依次分配。


    并非年轻一代,极少浸淫互联网的住家阿姨也就不知道,关于丁小姐介入两位年轻人的生活,除却用“庇护”的方式来形容,还有一个更严厉、更极端,也更贴切的形容词。


    “掌控欲”。


    她主导着他们的生活,似乎是在将他们塑造成她想要的模样。


    ……


    十月二十七。


    丁眠从罗城回来的第二天。


    丁燧从楼上下来,整个客厅里暖烘烘的,十分热闹。


    丁眠靠在沙发一角,握着平板不知道在干什么,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划过平板,眼帘低垂,眸中反射着屏幕的冷光。


    林子夭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吃坚果。他吃东西时候,颊边微鼓,室内暖气温热,坚果哔哔啵啵地用小钳子拧开,露出雪白淡香的内仁。


    林子夭剥着坚果的速度不算太快,不过,这种缓慢、有耐心的吃法真的会让人看得心中暖和。


    他慢吞吞地剥着,如玉般修长的指干净地垒出一小碟子的碧根果肉。在丁燧忍不住盯着他剥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要吃吗?”


    丁燧被年轻人逗乐了,他连忙摆手,“我不吃,你吃吧。”


    准确来说,他更喜欢看着林子夭吃东西。


    丁眠依旧没有对不远处发生的一幕表达什么,她倏忽间叹了口气,在丁燧好奇看来时,解释自己在干什么:


    “罗城项目遗留下来的小问题。”


    “正在处理中,估计要开掉一些人。”


    这就是工作上的事情了,丁燧问她有没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要我搭把手吗?”


    丁眠没有同意。


    天冷以后,丁燧这体弱身子只能静养,今年这时候他甚至还不去澜市过冬,说是想多陪她一阵——丁眠表示怀疑,偏偏她也不知道兄长心里头在想什么。


    为了保证他的健康,她不打算让他插手任何工作。


    “不用。”


    年轻女声从容说完,她看屏幕的时间久了点,眼睛疲乏,放下电子设备,休息一会。这休息的间隙,她伸手抓了一把林子夭剥好的碧根果果肉,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


    丁燧:“……”


    他习以为常,眼不见心不烦地撇开眼神:左不过就是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这个小老头真管不了年轻人的事了。


    “对了,我听说你昨天回京市还多带了个人回来?”丁眠听到兄长蓦地问了这么一句,口中的坚果果肉一下子就不那么香甜了。


    她对上他的眼,斟酌言语,在脑中先纠正了一遍措辞,最后说出口就是一段:“嗯,一个朋友。”


    为何如此惴惴,主要还是因为之前给兄长的刺激有点大。


    丁眠试图让“王昇”的身份刺激性更低一些,更小一些。


    “王昇”肯定是要领回家给兄长认个脸,顺便吃吃阿姨做的饭菜。没记错的话,家里的补品囤货还很多,足够家里再多几张嘴来消耗。


    出于为丁燧的心情考虑,她决定给个缓冲期,浅浅地说道:“之后可能会带你们认识一下。”


    她想的很美好,却不知道丁燧是看她长大的,早就了解她情绪变化中透出的含义——此时此刻,丁眠那张脸上有点忧虑,有点不安,甚至还有点心虚。


    以上感情变化,完全够丁燧分析出什么了。


    “年轻?”


    丁燧吐出一个形容词,他们就像是在做什么“你猜我答”的互动游戏。


    “……嗯。”丁眠答。


    “好看?”


    丁眠轻轻咳嗽一声,她示意他可以停下。最后,丁燧锲而不舍的目光还是让她退败,她只能沉默地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


    这四个字,足够说明兄长已经猜出事实的真相。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头发都要白了。


    丁燧:“你、我,算了……”


    “下次直接带回来吧,没必要再躲躲藏藏,”丁燧听着耳边剥坚果的声音,嗅着空气中暖烘烘的坚果油脂香味,一时间心静如水,“你能处理好你的人际关系就好。”


    丁眠错愕地看向丁燧。


    丁燧松下肩膀,伸手摸摸她的发顶,小声说:“反正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就是要处理好关系,不要发生什么意外,懂吗?”


    丁眠在这一刻陷入了尴尬而甜蜜的幸福中,为兄长永远站在她身后,又为他这句话中透出的暧昧怀疑——总之,最后,她还是顽强地点了下头,顺从答好。


    那一字“好”后,是笃定无比,绝不放纵的冷淡克制。


    “不会有任何意外,我会控制好所有突发情况。”


    都是自己,当然不会有任何意外。丁眠出于这个想法有了这个回答。


    但在他人耳中,却无疑是冷漠寡情的丁家掌权人完完全全地敞明对他们的想法。


    不会有任何意外。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且必须摆正好自己的位置。


    丁燧皱巴巴着脸,又摸摸她的发顶,小声嘀咕道:“未免有点太冷酷了吧?”


    丁眠:……?


    =


    丁燧毫不意外自己会在短期内见到丁眠的“第三个年轻朋友”。


    他已经认识了“林子夭”“天澜”。


    前者是个安静内敛、行事缓慢的年轻人,漂亮干净,有种不谙世事、与世隔绝的天真感。丁燧蛮喜欢看这个年轻人吃饭,他吃起饭来特别香,影响着周围人的食欲。


    后者是个聪慧灵敏、优秀出色的年轻人,样貌过分英俊,和他交谈时,很容易能觉察出他曾经历过什么。不论是勤工俭学的经历,还是境地窘迫的过往。据说他很擅长演戏,也许正是这种生活提供了演绎角色上的素材。丁燧欣赏他,总觉得他会在演戏事业上做出成就来。


    王昇和前面两个完全不同。


    他有单纯的那一面,可这纯真并非较好的物质条件滋养出来的——宗亲弱势后,能提供给王昇的生活堪称贫困。莲池的GDP并不高,勤工俭学也不太现实。当地的就业机会太少,成年人都想着离开莲池寻找工作机会,未成年人更别想着在上学时挣点钱。


    丁燧读过王昇的资料,他很惊讶他能有这种单纯。


    或者说,王昇很天然地掌握了“钝感力”,以开放、温柔的姿态,懵懵地迎接着生活带来的痛苦或欢乐。即便是遭遇痛苦,他也有办法快快乐乐地度过。


    这是个难得的天赋。


    他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有点喜欢上这个有着明亮笑容的年轻人。


    直到见面结束,丁燧在心中列出了三个年轻人的信息,默默比较着他们的优点。


    树状图、柱状图、扇形图在脑中分门别类地列出好几个。


    末了,丁燧才觉出点不对劲:


    等等,他好像都挺喜欢这三个年轻人的……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灌溉和投喂~


    ? 第 19 章


    黎深从好友口中得知了丁眠近期的动态。


    “听说喔, 丁总好像身边有人了,”好友极其八卦地挤眉弄眼,“年龄不大, 长得很俊。”


    黎深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举杯和他喝了口,淡淡道:“知道是谁家的吗?”


    他以为丁眠身边的人是京市上流圈子里曾追过她的富二代之一, 谁料好友也迟疑了, 他挠了挠脸, 忐忑道:“没听说是哪家的。”


    黎深愣了愣,他咽下酒液,皱着眉多问一句:“不是圈内人?”


    好友耸了下肩头:“真没听说是谁家的……”缓了一缓,又道,“毕竟, 要是谁真的采到丁总这支鲜花,恐怕要耀武扬威、得意洋洋好一阵。”


    丁眠身边的人口风很紧,她最亲近的助理也从不在社交网络、朋友圈里发一些与老板有关的内容。黎深追丁眠时, 特意找乔助理套近乎,乔助理从来都公事公办,没有给过什么老板的私人喜好信息。


    黎深若有所思, 他听着好友又将话题扯远, 说起最近新买的豪车美酒。


    他半心半意地应着,不时低头看看手机,找出丁眠的联络号,点开头像看她的朋友圈。


    工作原因,他们这类人都习惯将朋友圈直接开放, 不设置什么半年屏蔽等权限。


    丁眠的朋友圈, 风格简洁, 公私各半。工作内容大多是去往全球各地出差的简短图文,用词克制,颇有论文的条理感。私人内容则是以分享为主,没有私人照片,只有与亲人在外游玩时拍摄的当地风景等。


    她极重视个人隐私,不爱将生活袒露给他人观看。不比京市上流圈内某个富家少爷,祖辈打拼下的家业浩大,属于国内顶尖豪富的那一波,因而被网友们戏称为“国民老公”,时不时就在自己千万粉丝量的微博上发表言论,颇有多毛禽类招摇过市的滋味。


    黎深垂下眼帘,心中琢磨半天,淡淡笑了:论财力,丁家恐怕不逊色于顶尖豪富,丁燧管理丁家时便行事低调,到了丁眠接手,更是一脉相承了兄长的处事作风。


    她很少在公开网络里发自己的个人照片——哪怕她的美貌足够让不少网友成为她忠实的拥趸。除此之外,她的个人官方微博号也由专业团队管理,从不在社交平台发表什么可能惹人非议的言论。


    某种程度上,丁眠比寻常人都要懂得克制自己,她不爱招摇。


    他扫过她最近发的朋友圈,具体内容与工作相关。黎深失望地划过,他走神想着丁眠“身边的人”究竟会是谁,情绪惆怅失意。


    畅谈着限量版豪车的好友注意到他的脸色,面上表情变了下,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欸,哥们,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呢?”


    黎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好友觉出意思来,他拧着眉头想了好半天,大胆建议:“真不死心的话,约个见面的机会呗?你们俩公司项目上不是有合作吗?找个时间约个饭。”


    “你们年龄相当,又是老同学,交情也深,指不定就有机会。”


    话说到这,黎深心中勇气鼓胀,他略一犹豫,找到置顶的丁眠对话框,给她发了条约饭的消息。


    约饭的借口是谈公事,实际半遮半掩是为了和她聊些别的。


    果然,以工作为重的丁眠痛快回了个好。


    等真到约饭那天,黎深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光鲜亮丽,颇有几分潇洒俊朗。开车到燕子赋私厨的后院停车场,他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确认看起来还不错,这才准备拉车门。


    燕子赋私厨每日接待客人的数量有限,停车场面积不大,日流量顶多三四十号人。早中晚停车,若是和熟人约了点就餐,很容易在停车场先见一面。


    黎深提前了得有半小时到达,他人在车内还磨蹭了几分钟,在拉车门的那几秒钟,听到一道熟悉而悦耳的女声,“哥,你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嗯,人在燕子赋,让阿姨别煮饭了,我一会谈完公事给你们带点吃的回去。”


    燕子赋私厨接受定餐食客外带菜品,黎深停下了拉车门的动作,他觉得有点尴尬,毕竟丁眠正在和她的家人交谈,他贸然出现恐怕会妨碍对方。


    “几个人的份额?”那边似乎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丁眠笑吟吟地重复了,她的音调柔和而清越,“五个吧。”


    黎深愣了一下。


    他与丁眠是老交情,自然熟知彼此的家世。丁家如今也就丁燧、丁眠,如果是丁眠要带饭回去,也就多个住家阿姨的份额。


    就算丁眠要在回家后再吃一份,加加减减算着,也说明丁家起码有两个外人。


    他咽了咽唾沫,耳边警铃大响,还想再听下去,丁眠已经看到他的车牌号,她走过来,敲了敲他的车门,抬眉示意:“来的挺早?”


    老朋友之间朴素平淡的戏谑,从来不够亲近。黎深心中有点落寞,但还是冲她点了点头,拉开车门,两人并肩往私厨包间走去。


    名义上是借着饭局机会,希望能深入了解丁眠的私人生活。


    然而实践起来颇为困难,无他,丁眠在商业中的手段过人,堪称“老狐狸”,不是黎深这才接手公司没多久的萌新能够处理得了的。但凡他有撇开话题的意图,丁眠都会不动声色、不解风情地拐回正题。


    直到这顿饭快要吃完了,黎深一不做二不休,大胆发问,也没再来迂回婉转那套话术。


    他实在很想知道丁眠的感情状态如何,自己是否还有机会。


    “听说你谈恋爱了?”


    老同学问,丁眠喝着茶水的手微微一滞,她笑了一下,没正面回答:“哪里听来的消息?”


    黎深:“和朋友聊天时候谈到的。”


    “这事是真是假啊?”他故作不在意地挑眉微笑,“你要是谈了的话,之后婚期请我做个伴郎吧?”


    人际交往中的心理学,两性关系中的“追求”是非常复杂的存在。


    尤其是黎深这类已经被丁眠直白坦言拒绝过的人,心中既有不甘,又有妄想,还试图给自己留几分面子,不希望太被低看。


    丁眠扬了扬嘴角,轻描淡写道:“你想得太多了。”


    黎深心中燃起希望之火,他心中立刻嗤之好友说的八卦消息——真假性估计掺和了不少水分。


    谁料,下一刻,丁眠的话又让黎深原有的喜悦打了水漂。她的笑声低雅,一点点漫不经心,一点点放纵随意,“没有结婚的计划。”


    见黎深一脸惊诧,犹如心有不甘。


    丁眠不露辞色,平淡开口,决心彻底打消老同学的念头,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回归最基础、最正常的商业伙伴、老同学,而不是掺杂了各种奇奇妙妙的单向暧昧,正色道,“身边确实有人。这几年不会有结婚的打算。”


    黎深强笑了一下,“你哥没催你早点结婚啊?”


    丁眠眼也不眨,她嘴角一翘,笑容轻松而散漫,平铺直叙道:“年龄太小了。”


    黎深懵了一下,凉水洗面般打了个抖,他怔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丁眠知道今天这对话,外传出去的话,就证实了她身边有人的说法。但她也不算太困扰,毕竟与“自己们”相遇后,既然不能解释他们是自己,那么一些与之相关的暧昧绯闻滋生,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已经解决了最亲的兄长那一关,确保他不会为此而焦心上火。再有旁人提及什么,她属实没那么在乎。


    “年龄太小了?”黎深呛住,他知道丁眠的年龄,和他一般大,今年刚满二十八周岁,虽然看起来还跟个大学生似的青春靓丽……但她肯定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啊!


    国内法律要求,年满22周岁的男性可以结婚。


    也就是说,丁眠和她枕边人的年龄差至少有六岁。


    黎深失魂落魄,他艰难地朝她笑了一下,情绪非常不稳定:“我从来不知道你喜欢年龄小的男人。”


    丁眠眼也不眨,她坦然说:“没有人不喜欢年轻好看。”


    她甚至还举了个例子做佐证:“就前阵子和我们一块投标的王先生,他的现任妻子也不过三十出头,比他足足小了两轮。”


    这话当然不是指责王氏夫妇,不过是以事实来告诉老同学,枕边人岁数小是他们这类掌握着金字塔顶尖财富的人常有的选择。


    黎深:“是哪一家的年轻公子哥吗?”


    “介意我知道是谁吗?”


    他继续深入问询,一边问一边心中凄凉:他从不知道丁眠的取向是年龄小的男性,他甚至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


    她单身多年,沉溺工作,对追求者不假辞色。黎深曾以为自己起码能靠着与她多年的交情赢得一席之地,谁能料到……今天的打击太过剧烈,他恍惚而失意,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要哭出来了。


    “……”


    这句问话,得来的是丁眠的沉默。


    她的指尖细腻玉白,落在燕子赋私厨坊的淡色瓷杯上,印衬得整个人如雪般高贵清雅。年轻女性身上有着很淡的香味,沁人心肺,室内最后小食甜点的蜜味与茶水的清苦,与她身上的气息萦绕混合,最后氤成让人心神俱颤的清灵。


    她轻轻地笑了庡?一声。


    丁家掌权人用漆黑的眸子瞧着他,清凌凌的视线中泛滥出微妙的笑意,她游刃有余地说道:“还记得上次慈善活动后的酒会吗?”


    黎深猛然抬眼看向她,他错愕万分,慌张地道:“上、上次?”


    丁眠款款地举杯,与他碰了下杯身,若无其事说:“嗯,就是上次。”


    黎深终于从记忆里扒拉出上次慈善活动后的酒会,事后他多次想过丁眠与那两个年轻男孩接触的用意,碍于种种原因,他没敢亲口询问丁眠。


    又因为丁眠重视个人隐私,即便什么娱乐版块出现她的消息,也会在短时间内压下,导致他完全错过了关于那两个男孩的相关信息。


    今时今日,他终于从正主嘴里得到了部分。


    “靠。”


    黎深目瞪口呆,他捂着脸,长长叹声:“没记错的话,是两个吧?”


    更要命的是,丁眠居然没有反驳他的这一句,只是冲他深深地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3号的更新应该是在晚上。当天要上新书千字榜,所以会迟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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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 20 章


    丁眠离开燕子赋私厨时, 打包带走了数人的份额。


    服务员帮着将热菜打包放在车内时,还不忘推销近期私厨的新菜品:“丁小姐,咱们餐厅新上了……”菜品一溜儿念完, 热情洋溢继续道, “最适合咱们当场吃,风味更佳!”


    丁眠很认真地听着, 记下了, 决定下次带兄长来吃。


    她谢过对方帮忙打包的服务, 转头就看到老同学黎深在停车场自个儿的车旁有点落寞地站着。


    丁眠猜想,恐怕是方才的对话让他彻底绝了暧昧念头。


    这样最好不过,丁眠无比冷酷地想:她不喜欢把人际关系搞得太过复杂,最好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或是商业伙伴,这样相处起来才不会累。


    “回见。”她懒散而客气地对黎深道。


    年近三十的青年看向她, 仿佛窥见她那颗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心,最后,叹了口气, 朝她露出一个笑:“嗯,下次见。”


    顿了顿,犹有不死心地道:“下次有机会, 把他们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丁眠痛快答应下来。


    离别前, 她在车内忽然想到一件事:黎深以为她身边只有两个人——“林子夭”和“天澜”,她也未曾提到不久前刚找到的另一个自己“王昇”。


    不知道届时领人见面,会不会让黎深大吃一惊?


    这个念头稍纵而逝,她没有心思想太多,点火开车, 一路驱车回到丁家主宅。


    =


    乔助理在丁眠身边工作了有几年, 基本算是她接任丁家企业后, 亲手带出来的下属。


    很多时候,乔助理可独当一面,足够应付没有丁总在的场合。


    眼下,林家公子哥林颖才想着见老板一面,莽撞地直接冲到公司来,不依不饶要见人。


    乔助理心中厌烦,脸上却妍妍笑意,礼貌专业道:“是这样,老板有事不在,您需要见面的话,我帮您预约一下,如果老板同意,之后我会联系您。”


    她说话的套数一向如此,即便不悦,也要恭恭敬敬地用上敬语,免得对方告小状,嫌她接待不够。


    也许是这种态度让林颖才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他说:“能给个具体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对丁小姐说。”


    单看那张端正容颜,说话时的语气也怪客气,可眼神流转中总是透出点让人不愉快的情绪。乔助理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笑着答:“很抱歉,我需要问过老板的意见。”


    她依旧不肯给个准确的答复。


    林颖才心中焦急,他在接待室等了好半天,想见丁眠一面,谁料这助理狐假虎威,绕了个老半天都不给约见。


    他咬着后槽牙,过了一会,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来,推给乔助理,嘴上道:“密码000235,麻烦你了。”


    乔助理目瞪口呆。


    她是真的呆住了,以至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眼睛瞪大,呼吸缓慢。面前的富家公子哥还觉得自己这私下塞卡的行为没什么问题,他大喇喇继续说:“里面大概有快六位数,你要是觉得不够,我之后再转一笔。”


    助理脑中警铃大作,她立刻想到林颖才想见老板,所求之事一定市价大于六位数的数十倍,甚至有可能是数百倍。


    “……”


    心中思绪急转,乔助理借口要去茶水间倒水,那张卡就撂在桌上,没被她碰过。


    人到走廊,乔助理先给写字楼保安室打电话,询问候客室的监控是否仍在运行,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放松了大半。


    杜绝了林颖才诬赖她贪污受贿的可能,她立刻给老板打电话。


    丁总今天没来公司,是为了陪同兄长去医院复查。


    背景音嘈杂,有着医院内特有的人声、环境音,乔助理将今天发生的事逐一告诉丁眠,她有些忐忑不安,特别老实说:“我没有碰那张卡,林先生还在候客室里等。”说话时候都有些紧张了,干巴巴说完,抽着气小声嘟囔,“老板,我刚真的有点害怕,这林家公子不按套路出牌,怎么随随便便就掏出钱来贿赂人呢?”


    丁眠那边原来的紧绷冷静,顺便转为低低的笑声。


    即便并未当面,乔助理也能想象到自家老板那双笑弯的眼眸,嘴角上扬的弧度一定迷人至极,“……别怕,我知道你不会收的。”


    乔助理振振有词想:那是当然,她老板年终奖每年都给她发六个数,再加上每月工资、员工福利等等,她挣的钱恐怕是那张卡价值的数倍不止。


    她疯了才要林颖才给的卡。


    丁眠温声细语:“我一会亲自和他联系,五分钟后你去候客室把他送走就好。”


    老板答应下来,乔助理也就不怕了,她响亮吭声:“好的!”


    她在茶水间磨蹭了足足五分钟,不多不少,再走到候客室时,就看到林颖才惨白着一张脸,那张卡已经被他收起来了。


    他看到她,仿佛是被戳到痛处般,有点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彻底失了此前的“风度”。显然,此前都是伪装出来的。


    乔助理总觉得这一刻的林颖才颇像是狺狺狂叫的疯狗。治不了的那种。


    她敛了神情,客套而礼貌地将人送走,送走后,长叹一声,彻底松懈下来,这才有时间探寻林颖才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来公司找老板。


    翌日,公司最新的某个项目让乔助理得到了答案。


    ——丁家企业的决策权归属丁眠,她近期刚否决了某项投资,这项投资正好是林家起头主导的。


    想在京市发展的林家,需要笼络京市目前上流圈子里的豪富,通过投资、合作等手段站稳根基,偏偏丁眠不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


    也许是丁眠的姿态让不少与丁家亲近的人犹豫,从这个否决起,就有黎家婉拒了林家,此后恐怕还会有不少。


    ……


    乔助理知道林子夭是林颖才的堂弟,血缘关系上属于很亲的那一脉,但现实中的相处却还不如她和林子夭。


    平日里去丁家主宅为老板送文件时,她看到林子夭都会打几声招呼,彼此间有和气交谈。那个鼻尖有一粒浅痣的清纯漂亮大男孩习惯性沉默,他知道她是丁眠的助理,与她打照面时会很随意地弯眼,勾一下唇角。


    笑容没有王昇那么灿烂明亮。


    可也已经足够好看,泛滥着某种不谙世事、矜贵娇养出来的俊俏。


    他和林家的关系,乔助理略知一二。


    十八岁以前没有多少人知道林家原来还有第二个子辈,人人皆知的林家公子仅有那个留学读书的林颖才。


    乔助理一想到这里,皱起眉头,想到近期丁总律师团处理的一项事务。目前已经是完成状态,主要是将“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恢复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对象是林子夭。


    这一事务,已经足够说明林子夭在林家受过怎样的冷待忽视。


    乔助理理所应当地想:毕竟,医疗机构都认定林子夭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林家却将他当做不够体面的存在,藏在家中,甚至不愿意给他一个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她心中不齿林家的所作所为,因此对丁总拒绝投资林家的项目发自内心地喜悦。


    在商言商。乔助理相信丁总选择拒绝林家的投资项目,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这考量中,理性和感性的存在势必都有。


    专业尽职的乔助理想到了林子夭的那张清纯脸蛋,还想到丁总那次让她驱车去林家亲自带回他的经历。


    脑中畅想着,她心中的那一把天平往感性倾斜了很多。


    “某种程度上,拯救漂亮小王子,就是要丁总这样的人出手……”她喃喃细语着。


    乔助理当然知道丁眠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磕起了丁眠和林子夭的CP。


    大美人总裁和漂亮男孩,这段关系看起来就让人心潮澎湃。


    再加上“救赎”“娇养”的剧本,怎么看怎么香。


    即便是从不爱看影视剧作品的乔助理,也被这一刻身边总裁与枕边人的关系迷昏了眼。


    虚构的影视剧作品与现实中能窥见的男女暧昧情愫对比,果然还是后者更让人印象至深。


    数日后,乔助理驱车前往丁家主宅为老板送文件。


    老板中午参加了某个生意伙伴的乔迁宴,没能回公司处理事务,只好拜托她将重要文件送到家中。每逢有这类要求,乔助理永远是亲取亲到,避免文件经他人手。


    她轻车熟路地到达丁家主宅门口,摁了门铃,住家阿姨给开了门。


    她在玄关换鞋时,就听到住家阿姨小小地嘘了一声,提醒她:“丁小姐在沙发上午睡,你轻点声,她中午应该喝了点酒,让她休息一会再起来工作。”


    乔助理蹑手蹑脚地换了鞋,无声点头答好。


    她注意到有几缕黑发落在沙发边,尾端卷曲,午后慵懒的阳光下,潋滟着浅浅微光,柔亮顺滑。


    有一只显然不是老板的手,像是猫咪勾勾毛线团那样,轻轻攥了攥发梢。


    乔助理看愣住了。


    她轻手轻脚地将文件放在沙发边的茶几桌上,距离近了,这才发现原来沙发上躺的不止一个人。


    宽大柔软的布质沙发上,铺了条珊瑚绒毯子,毯子柔软细腻,半盖在丁眠的腰上。足够躺下两个人的沙发宽度,靠里侧是个同样在睡眠状态中的年轻人。


    他敞开怀抱,将丁眠揽进怀里,半垂落在沙发边的手,在睡梦中自觉地摸到了大美人的黑发发梢,就这样轻轻攥在手心里,孩子气的、天真的。


    无比在乎的。


    乔助理悄悄地、艳羡地深吸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猫猫玩头发(bushi)


    安静内敛的林毛毛:是一只好乖的小毛!睡觉时会敞开怀抱给主身体躺躺,搂在一块睡觉最安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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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提过啦,这本预计字数20万出头。这本本来是打算写得长一点的,之前的马甲文最短也有四十多快五十万字,但是没办法,眼睛不能长时间对着屏幕,所以这本会写的很短很短,正文完结估计就是十多万字,苟苟我想写的番外估计能到20万字!


    等到时候要完结了征集一下番外(躺躺)


    爱你们!谢谢大家的灌溉和投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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