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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1章 醉死在里面


    方渡燃嘴里说得干脆, 实际上头也没抬起来。


    郁月城等了他十几秒,房间里安静极了, 一时滋生出别样的尴尬来。


    “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郁月城这时注意到,他们是跟之前不一样了。


    于是他把拿注射剂的手收回来,说:“不用脱掉也可以,你把领口褪到肩膀以下,露出来注射的位置就好。”


    “哦,好。”方渡燃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还没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开始点头。


    “方渡燃?”郁月城喊。


    “我知道。”方渡燃解开睡衣的纽扣, 动作不快不慢, 心里紧张地咽口水。


    正要脱下来的时候,郁月城把他手臂按住:“拉下来就好了,背过去。”


    方渡燃坐在床上转个身, 还能看到郁月城的手指,干脆整个人转过去,眼不见为净,看不到就当什么也没有。


    睡衣是纯色系的,他正穿的这套是纯白色, 跟郁月城的材质都一样。他记得昨晚郁月城穿的是深色的, 柔软的丝绸布料把他显得更白更透了。


    某些方面来说,郁家人对他,和对郁月城, 在吃穿上还真没什么区别。


    这是真把他当干儿子了吧。


    方渡燃让自己想些乱七八糟的,这样就可以忽略掉背后的视线了。


    实际上, 完全忽略不了。


    郁月城做事的样子太认真了, 看他的眼神也全心全意地专注。他只凭感觉也能知道,郁月城正在打量他的后背和肌肤。


    方渡燃感觉自己完了, 怎么会因为在郁月城面前脱衣服打针,都带着那方面的暧昧的念头。


    大白猫清清白白,可是在给他打针,他到底在想什么!


    方渡燃的时间观念强,他知道这没过去多久,半分钟都不到。


    然而每一秒都被他分成无数个来渡过,空气里如果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他现在都能同时灵敏察觉。


    浑身的感官都拉响警报,并不是为了什么Alpha需要争夺的战斗,只是因为要体会郁月城在他身上动手。


    衣服脱到一半,白色的丝绸软绵绵的挂在臂弯上,方渡燃后知后觉自己这幅德行跟个Omega一样,早知道还不如干脆全脱掉,也不会让气氛多这么一点朦胧。


    “怎么了?”方渡燃咽咽口水说。


    “没事。你这里针孔太密了,换个地方打比较好。”郁月城说。


    “影响愈合是吧。”方渡燃不以为然。


    打进他身体里的东西,说直接点,都不是什么善茬,普通人打针是不会一个针眼要最少半个月以上才会化淤复合。


    “你现在的恢复程度比以前好了,腺体开始自体再生,会好得比以前快的。”郁月城似乎在安慰他。


    方渡燃笑了下,刚转移的注意力,就被身后的动作刺激到。


    大白猫在碰他·····


    专注的视线正放在他身上,方渡燃明知对方是就连易感期都能坐怀不乱的君子,肯定只会想到怎么把针头更好地扎进他后背上,但到他这里,就变了味儿。


    尽管只是看一堆皮肉组织物的眼神,落在方渡燃的身上,他也会起上一层鸡皮疙瘩。


    少年比以往消瘦两分的蝴蝶骨凸现出来,格外明显。


    原本没有伤疤的肌肤,每一条肌肉线条,都是按照比例最完美的Alpha标准值来设计的,现在皮肉消瘦了些,光滑的肌肤上也布满针孔和微创的取样刀口。


    郁月城用手指按了按旁边的位置,那对漂亮的蝴蝶骨立刻收缩一下,敏感得像是哺乳动物被抚摸到尾根。


    郁月城对着斑驳的淤青问:“不舒服吗?”


    方渡燃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发现身后的举止因为他不反馈停下来,他过后才说:“你打吧。”


    语调听着像刚睡醒似的,有点低沉。


    只有方渡燃自己明白,声线夹带的是那一丝不该幻想的暗哑。


    郁月城的手指细长,指骨分明,皮肤很白,很好看。


    他很多次的看过郁月城的手指,在他拿钥匙打开宿舍门的时候,第一次细细地描绘每根突出的骨节;在他写字的时候,从后座观察过每一笔的动态;在他跟自己去溜.冰场,被不讨喜的小孩弄摔倒擦破掌心的皮肤时,方渡燃上药时闻到血液里的信息素,在臆想里,他都想要轻吻上去。


    那双好看的手还帮他渡过易感期,抚.摸过他浑身的肌肤,被他体温异常高的结烫红。


    手指尖都是红的,很红。


    那么纯净的透白,变得很艳丽······


    现在这双手按在方渡燃的后背上,他、他下意识绷紧腹肌,想把那些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感觉都扔出去。


    小时候纯真而盛大的感情似乎影响到他的现在了······


    原本觉得不可能,事实证明,确实很有可能。


    不然解释不了他面对郁月城突如其来、乱七八糟的紧张。


    刚认识时,他再紧张,这方面也坦荡得很,从没在郁月城面前这样。


    一阵冰冷尖锐的刺痛在后背绽开,伴随想法里的主角声音刺入皮肉:“这药需要大号针头,注射会发凉,刚开始有些痒,忍过半小时扩散掉就好了。”


    他可以看见这件事,把郁月城的态度都变了,方渡燃想以前他是不需要解释的,就跟刚进来让他脱衣服一样。他又不是小孩子,这跟哄小孩吃药一样。


    液体清晰被注射进来,方渡燃的身体已经感觉到了。


    难受,不是□□上的,是精神上的。


    他张开口用嘴呼吸,把气息拉长,让自己冷静点。


    过了会儿,那阵异样的身心滋味儿才被他压下去,针也打完了,郁月城拔出针头拿止血贴按压住。


    方渡燃问他:“以前打针也是这么哄的吗?”


    “嗯?”郁月城说:“没有每次,你意识不清的时候不认人,我的信息素你认识,所以有时候他们给你打针,你很抗拒,我就会过去,对着你劝一劝。”


    “我就听话了?”方渡燃反问,他不觉得自己那种状态能听懂人话。


    郁月城一点也没粉饰,直接道:“你应该不是听了我的话,只是认出我的信息素。”


    方渡燃小声嘀咕:“我就知道······”


    僵持住睡衣滑落到臂弯的姿势,对方渡燃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他暗自盼望后面的针孔给面子一点,赶紧止血。


    顺便还有点不满足地问:“现在呢?”


    方渡燃突然道:“我出基地了,你怎么不给我信息素了?””


    说完他发现自己这话简直就是流氓,让一个Alpha无缘无故给自己释放信息素,像什么样子!


    可他是有一阵子没闻到了······他想闻。


    郁月城看来,治疗对他还是有影响的,这针不舒服,也是需要一点安抚。


    对这样的要求毫不意外,冷香淡薄释放出一层。


    方渡燃立即接受到,然后感觉后颈正在二次发育的腺体更涨了,这会儿说不定还烫手。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会不会影响手术的效果?


    反正,郁闻礼没说不可以闻不是吗?


    方渡燃开解自己,这么严重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郁所长一定会想到,如果真的有影响,就不会让郁月城陪他治疗了。


    接着他就在自我开解里面陷进草木的冷香里。


    算起来也不是特别久,但他一闻到郁月城的信息素就想栽进去。那种清透、可以贯穿肺腑的干净,是从未遇见过的。


    大概跟Alpha的评级有关?纯度高得可以让人沾上一点就醉死在里面。


    方渡燃把郁月城的手臂拉下来,抬头去凑郁月城的脖子,大口大口深吸一会儿,脑袋晕晕乎乎起来,什么羞耻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好闻。


    而且是他可以伸手就碰触到的。


    一只手不知不觉搂住大白猫的腰,方渡燃暗哑道:“好香······”


    “郁月城,你知不知道?你闻起来好香。”他说。


    他发烫的腺体更烫了,身体里循环的血液却都觉得畅快舒适。


    方渡燃发现自己确实有病,这样是不对的,可是脑袋沉,要凑在郁月城的脖子上才舒服。


    郁月城适时给他答案:“薄荷是味草药,确实有舒缓神经的效果。”


    “是吗?”方渡燃问。


    可并不是希望得到什么答案,只是下意识接下去。


    郁月城摸摸他发梢凌乱的后脑,腾出一只手把收好的注射器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把方渡燃滑到腰身的睡衣拉起来,一颗颗扣好纽扣。


    方渡燃始终没动,脑袋栽在他脖子上。


    郁月城说:“没睡好?你需要再睡会儿。”


    方渡燃没回应他。


    郁月城放低声音说:“药效挥发会很疲惫。饿不饿?我拿营养液给你,喝掉再睡。”


    方渡燃埋在他脖子里摇摇头。


    郁月城是弯着腰跟他说话,他觉得大白猫肯定费劲,搂住的腰的手将郁月城的腰后用力一按,直直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


    然后脑袋昏昏沉沉地抵着大白猫的肩头,模糊道:“腺体,有点涨。我靠一会儿就好。”


    郁月城拨开他后脑勺的发尾,看到贴上药贴的边缘处已经发红。


    方渡燃用的药,不管是什么,剂量都超常几十倍,严重时候甚至是几百倍,是不好受。


    他这个身高体重,坐在方渡燃腿上,方渡燃腿上提取过切片样本,伤口都还在,这样压着也不见他喊疼。


    是这些小伤小疼都不在意,成习惯了吗?郁月城想。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想。


    但是每一次看到,都会浮上心头。


    时隔多年,他分不清的、还在衡量的稚嫩感情,也跟着深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低烧了,今天会再补一更。


    宝贝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天冷多多保暖,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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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2章 好久不见


    郁月城想低头看看他, 抚开方渡燃的额发,发现对方已经流汗了。


    深棕色的发梢被打湿, 大概还是在治疗期,少年的体质比起之前天差地别。他想离开拿热毛巾给方渡燃擦擦后背,对方靠着他半个身体的重量都不离开。


    郁月城腾出手拿床头柜里备用的小方巾给他压干脖子和后背的汗水,注意到桌上整齐叠放的试卷,他昨晚一定没休息好,睡得太晚了。


    他自己能在漫天星辰里睡着,方渡燃可能会因此失眠, 还要写试卷。


    郁月城比较庆幸方渡燃知道这些第二天, 他们还可以正常的交流,方渡燃没躲着他。


    毕竟要继承遗忘的过去留下来的约定,都需要时间和勇气。


    对方没像以前那么排斥, 就是很好的开始了。


    郁月城等方渡燃安然闭上眼休息,把他放回被子里,轻轻拍抚对方的后背,释放出更浓一点的安抚信息素,陪方渡燃又待了一会儿。


    半小时后, 方渡燃严格按时睁开眼, 他只给了自己半小时的时间调整状态,还好这点能力也恢复起来。


    醒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体力和精神果然是大不如以前。


    想到被自己拖着的郁月城, 他倍感抱歉。


    还隐隐开始心焦。


    按照现在这个熬会儿夜就身体就不太平的情况,之后会不会落下的课业越来越多?


    高考也就不到一年了, 郁月城的未来在闪闪发光, 他会不会连自己的路也走不出来。


    ·


    午饭。


    方渡燃对着带血水的牛肉和水果自然地用刀叉切块,对面的郁月城正在喝热气腾腾的药膳。


    他知道这是冬天用来驱寒的, 隔着小餐桌他都闻到了特殊的香味。


    本来对美食早就没有欲.望,但是郁月城吃饭的样子,一口一口地,拿勺子的举止都很规矩优雅,方渡燃的眼神放在他入口吞咽的嘴上,感觉自己也有点馋了。


    对面的视线频频投过来,丝毫不收敛,郁月城无情打破:“你不能吃。”


    方渡燃舔舔嘴角挂着的血水,像个嗜血的调皮的恶魔,朝他露出尖利的犬齿:“我吃纯天然食品,你们凡人的东西,不吃也罢。”


    郁月城笑了下,方渡燃对自己身份和身体的接受度已经好了很多,走过戒断期那段晦暗的时光,认知还没走进死胡同,没放弃,任何时候看起来就是熠熠生辉的。


    李姨端着餐盘过来给郁月城上菜,四个菜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色香味俱全。


    余光看到方渡燃面前的食物,虽然在厨房做好心理准备,真的眼见这些东西被一个人大快朵颐,还是有点发怵,放下饭菜就强忍着不适落荒而逃。


    方渡燃看着她勉强维持步伐的背影,用刀直接叉起来一大块牛肉,拿牙齿直接撕开,他也不怕被刀割到嘴。


    牙齿锋利,这样更有嚼劲,口感更好,他甚至有点故意让郁月城就这样看见。


    郁月城一点儿也不怕,至少看起来很镇定,方渡燃对此很满意。


    大白猫没被他吓跑,也没有向别人那样畏惧他。


    研究所里的人,一到他的饭点,都是东西摆他面前闭着眼睛走的。


    眼睛看不清的那段时间,方渡燃嫌刀叉麻烦,直接上手抓,满手都是血水。


    那会儿他也不知道郁月城看到他是什么表情,反正会给他擦擦嘴。


    现在看,郁月城是真不怕。


    “赵霖他们给你打过电话吗?”方渡燃问。


    “赵霖没有,许烈阳联络过我。”郁月城说。


    方渡燃用鲜嫩的蔬菜叶给自己做配,咬起来脆生生地响:“你没说我住在你家吧?下午我们出去聚一回,我得提前跟你串供。”


    “没有。”


    郁月城把湿纸巾推过去给他:“这几天没有联络,许烈阳之前打电话问我还去不去学校,说你也很久没去学校了,问我知不知道你的情况,一直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事了。”


    “哟,他还有这一面呢。”方渡燃笑道:“背着我搞这么柔情蜜意。”


    “你们关系很好。”郁月城说。


    “是挺好的。”方渡燃说:“我们认识好几年了。”


    “我告诉他你在A市住院,其他的我不清楚。”郁月城问:“你很担心被他们知道住在我家?”


    “啊?”


    方渡燃正好想到之前跟拿现金许烈阳换的那张卡,随口就说出来:“是啊,让他们知道不好交代。”


    郁月城没接话。


    方渡燃意识到有点甩脱关系的嫌疑,多加了两句:“我本来住在榕城,一下来了A市,还有我家的事情,我也没想让人知道。······反正戳穿很麻烦,跟你没关系,别瞎想。”


    “嗯。”郁月城神情不变,把刚才送上来的热水倒一半给方渡燃:“吃得太凉了,喝点热水。”


    “好。”方渡燃非常配合,积极表现全喝掉了。


    大白猫看着好像是,没生气吧?


    方渡燃本来盘算着想跟郁月城商量个事,看情况只能先搁置掉。


    出门的时候,他把郁月城给他整理个人资料用上的他自己以前存散钱的银行卡都带上。


    这两张卡是方正海按时给他打钱用的,他花销比十二中的学生要少很多,没有大开支,应该还剩下不少。


    方渡燃打算能取出来的全都取出来,然后注销掉,把钱全放进郁月城后来给他做资料办的那张,加上里面原本有的接散单的钱,他打算捋一捋为数不多的个人资产。


    下午六点,收拾好东西背上包,换鞋的时候方渡燃又上楼,从洗好的外套里面拿出来许烈阳换给他的银行卡。


    方渡燃起初没想过改密码,昨晚看到那朵星云的观测账号密码,他有点心痒,也一并带上。


    “想找什么?”郁月城看他上楼一趟再下来,什么也没多。


    “都带上了。”方渡燃忽视掉他想要接过包的手,双肩包直接跨在自己的身上:“走吧。”


    郁月城这次开了一辆很低调的车,不过以许烈阳的眼睛,方渡燃觉得肯定一看就能蹦出来是几个零,他在这方面的识货能力还是很强的。


    方渡燃:“我们······”


    “你约的地方有点远,就说是我去接你的。”郁月城说:“你的身体,让你自己出门不方便。”


    方渡燃摸摸鼻尖:“被你看出来了。”


    “我住在城南,你约的饭馆在城东郊区。”郁月城看他一眼:“度假山庄,再往外半公里就出A市了。”


    “避嫌,避嫌。”


    方渡燃凑过去摸摸他的发顶顺毛,哄道:“我这不是怕遇上郁叔他们吗,万一打个招呼,全露馅了。”


    郁月城空出来一只手,把方渡燃的袖子拉下去,遮住手腕上微创取样的切口:“你可以问我的,A市你应该记不起什么了。”


    方渡燃坦然道“记不起来你再带我转一圈就好了。”


    郁月城:“好。”


    ·


    见面的时候隔着老远,许烈阳直接蹦起来穿过马路一把抱住方渡燃。


    对方在他的冲击下直咳嗽,他才放开。


    郁月城站在旁边拍了拍方渡燃后背顺气。


    “我靠,燃哥,你不会吧。”


    许烈阳哭丧着脸:“你怎么这么虚了?我的燃儿啊······呜呜呜。”


    “你想死。”


    方渡燃顺过气:“谁虚了?百米赛跑冲过来,你试试。”


    许烈阳裂开嘴笑,往赵霖身后躲:“嘿嘿,你这么说话中听,说明你好着。”


    方渡燃:“······你是不是被赵霖把脑子打没了。”


    “你也知道啊燃哥!”


    许烈阳连声诉苦:“他掐我真的疼死,一点儿也不让,没轻没重,没大没小!你要给我做主啊,燃哥!”


    “班长。”赵霖这时才开口:“好久不见。”


    “是挺久了。”方渡燃说:“最近怎么样?”


    “学校里还是那样。”赵霖看向他旁边的郁月城:“郁月城,你们开车来的?”


    郁月城:“嗯。我去接他。”


    “走吧!”


    许烈阳挤进方渡燃和郁月城中间,一手搂住一个往前推:“走走走,燃哥选的地方我都进去看了,特高大上,跟我爸他们上次去的地方一样。”


    “上档次了啊,燃哥。”许烈阳凑他耳边:“这都够咱们以前吃上十顿了。”


    方渡燃非常豪气,淡然发问:“爽不爽?”


    “爽啊,太够意思了。”


    许烈阳咂砸嘴:“唯一不爽的就是你居然直接把账单包圆了,这种表现的机会也不留给我。”


    “想给谁表现?”郁月城在旁边问。


    许烈阳这才意识到有洁癖、不近人身的郁月城,居然被自己搂在手臂里?


    瞬间触电似的松开,原本想说当然给兄弟表现,活生生转个圈,把赵霖怼前面。


    “给咱们霖啊!赵霖以为几天酒店就把我打发了,本来想让他看看我的经济实力。”


    “你也可以把这几天的开房钱都结了。”赵霖冷不丁地说。


    许烈阳憋住嘴:“······太见外了吧,兄弟。”


    度假山庄的人造园林是南方的典型传统风格,小桥流水,假山怪石,风景跟A市这个地处中部的城市截然不同,端上来的菜色也是南方的菜系。


    好吃应该是挺好吃的,但方渡燃一口也没进食,只是手上没停过。


    他把食物全部盛好、切好、拌好、搭配好,然后整个餐盘和小碗都换给郁月城。


    “燃哥,你不会是去郁家给郁月城打工了吧?”方渡燃不能喝酒,许烈阳跟其他两个人碰杯,一脸迷惑地叹道:“你这也太熟练了。”


    “是啊。”方渡燃接茬:“你赶紧继承家产,把我赎回去。”


    “哈哈哈哈燃哥你别这样。”


    许烈阳呛了两口:“你这双手哪里是伺候人的,给郁月城当保镖揍人还差不多。”


    给大白猫当保镖,也不是不行,方渡燃只可惜自己有心无力。


    “不过你这回真得好好养养了。”许烈阳说:“瘦了一大圈,心疼死我了。”


    “我就是得控制饮食了。”方渡燃不在意地说:“医院有配餐,不能在外面乱吃。”


    “班长,你还回学校吗?”赵霖问。


    许烈阳没问的话让他问了。


    方渡燃点点头:“回啊,病好了就回。”


    许烈阳总觉着有点不安心:“你别骗我啊燃儿,你这······”


    “你怕我病好了,你都毕业了是吧?”方渡燃看向他。


    “我不是咒你,我就是担心。”许烈阳说:“多养一阵也没事,反正也不是非要高考。学上不上也就那样,你又不是非得考。”


    赵霖看向郁月城:“班长不在学校的话,郁月城也不会去了吧。”


    这事方渡燃也不知道,但郁月城的学是一定要上的。


    “我在准备别的考试。”郁月城说。


    这个方渡燃知道,但是他一直没问,究竟是什么考试。


    “那没错,你跟燃儿不一样,你学习那么好,不上学亏了。”许烈阳说。


    剩下的时间,方渡燃琢磨了半天,十二中,他有机会肯定是要回去上学的。


    他的学籍在那里,就他这个成绩,换个就近的学校去上,他也跟不上。


    许烈阳和郁月城还能聊到一起去,方渡燃没想到,不过聊的也是想摸摸郁月城这次开过来的车。


    方渡燃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出来对账单,赵霖过了会儿也跟过来。


    “你吃完了?”方渡燃听见脚步声抬头看看他。


    “嗯。他们还在吃。”赵霖说。


    “你给我打电话,怎么了?”方渡燃说。


    赵霖看到他后颈上的药贴,答非所问:“之前你被标记,那个人······是郁月城吗?”


    作者有话要说:


    阳了,被父母日夜守着卧床,现在好一点,用手机更新会慢一些,鞠躬,谢谢宝贝们关心。


    还有迟来的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宝贝们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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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3章 学生生涯


    话音一落, 正背对着赵霖在对账单的方渡燃身形微不可见地怔住,眼前一花。


    差点儿以为自己眼睛又出问题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种事情怎么好说, 怎么能说?


    他可是连这次见面都要提前跟大白猫串通好,不能露馅儿的。


    还好现在他跟赵霖不是面对面,不然猛地来这么一下,他都整理不好自己的表情。


    签单的笔在纸张上绕了一圈,服务员在顶上贴心地提醒:“先生,名字签在这里。”


    “哦。”方渡燃脑内空白,只剩下手指机械式地在账单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尽快让自己的思维活动起来, 他首先想到的是赵霖怎么会想到这事?


    方渡燃把签过字的账单交出去, 行动自如地转过身,闲聊似的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好久以前的事了, 不说我都忘了。”


    放出话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一个Alpha会忘记自己被另外一个Alpha标记过的事?


    方渡燃睁眼说瞎话差点自己都信了,这换成哪个Alpha都忘不了吧。


    那个、是不是刚好能说明他不在乎这事儿。


    他不让自己露怯,大大方方地跟赵霖面对面,他跟郁月城本来也没什么, 怎么会心虚成这样?


    赵霖往前走了两步, 方渡燃跟上去,两个人停在大厅通往园子里的圆形的拱门外。


    “我还没来过这儿,里面修得是不错。”方渡燃对着一池安静的湖水说。


    正好从对面游过来几只漂亮的锦鲤, 他暗自对比了一下,没有郁宅前院里养的锦鲤好看。


    不够肥、花色不够多、游得不够柔美。


    赵霖没被他带偏话题, 抬手指指自己的后颈:“你脖子上还有信息素阻隔贴。”


    方渡燃不以为然地摸了一下药贴的边缘, 立刻疼得眨了下眼。


    这东西确实也有阻隔信息素的作用,他现在的信息素毫无规律, 要先养起来,确保现有的信息素能够供给他体内的生理运转,封起来不全是为了不泄露他异常的信息素味道,主要是切断传播途径,倒逼信息素流向体内。


    至少要等手术的伤口愈合,身体各部门能正常自主运行之后,才能观察对外释放的信息素可以到什么程度了。


    “这儿做了个小手术,不是阻隔贴。”方渡燃语气自然:“昨天你跟许烈阳在一起,我还以为你听到了。”


    “听到什么?”赵霖问。


    方渡燃放下手说:“我请假就是这儿动了个手术,在腺体旁边,所以要包起来。”


    赵霖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诧异:“这么严重。”


    “也没那么夸张,因为手术的位置比较特殊,所以看起来吓人,其实还好。”方渡燃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赵霖说:“你请了很久的假。”


    “那也没办法。”这点方渡燃确实很惋惜:“我也想回学校上课,可能真要等到毕业的时候才能回去了。”


    “许烈阳说得没错,身体更重要。”赵霖说:“高考不是必经之路。”


    方渡燃知道他先前特意打电话,一定是有事要说,而且是不好去问许烈阳的事情,所以正好趁机会问了。


    “我还以为你打电话就为了问我标记的事。”方渡燃说:“什么时候跟许烈阳一样八卦了。”


    赵霖摇摇头:“只是刚才看到了,想起来你的标记。那会儿你没反驳,还以为是默认到郁月城身上了。”


    “怎么可能。”方渡燃笑出来:“他一个Omega怎么标记我,我好歹也是个Alpha吧。别瞎想了。”


    赵霖点点头,也跟着笑了笑。


    圆形的拱门外面是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沿着湖水两侧延伸,湖面上有复古的凉亭廊桥。


    看介绍上说,这是一比一复刻了一个南方什么有名有姓的、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文人墨客的住所。


    小路上有石凳,七八月份还未炎热。


    这里的湖水和秀丽的风景合起来,把气温足足压下去三四度,方渡燃的单薄外套看起来恰逢时宜。


    一旁还有用来投喂锦鲤的鱼食,赵霖拿了一块,分给方渡燃一半,然后坐在石凳上掰碎了往湖里投进去。


    颜色鲜艳的几尾锦鲤很快就游过来争抢食物,有两只从湖水里跳起来。


    方渡燃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惬意过了,还是跟朋友们在一块。


    至于标记那回事,只要第一个谎圆过去了,之后也完全不再紧张。


    他和郁月城,本来就没什么,不是吗?


    没在一起,没有绑定什么非对方不可的关系。


    婚约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他们长大了,那约还没续上呢。


    他也还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大白猫。


    方渡燃不喜欢这个事实,但事实也不可否认。现在的他就是不够强,现在他和郁月城,就是还差一步。


    这一步可以很容易,跨过去他就能抱到他心爱的大白猫,一直禁锢在自己的领地里,一直一直。


    跨不过去,他一事无成,什么都没有,都不需要郁月城说什么,他自己都没法站在郁月城的身边。


    “在学校的时候,都看出来郁月城对你很好。你在A市动手术,他也是A市的,会经常来看你吧。”赵霖一边喂鱼,一边提起来。


    方渡燃在他身边坐下,也往另外一侧投了些鱼食,让没吃上的那几只锦鲤都能吃上。


    “这段时间我们都在A市,见面方便。”方渡燃说:“不过他最近好像有考试什么的,我也不清楚。”


    这是真的,他确实不清楚郁月城究竟在这种要高考的时候,还在参加什么考试?


    对于他们那些学生来说,或者是对于十二中的学生们来说,包括许烈阳和赵霖他们,高考从来都不是唯一的选择。


    他们的选择不少,每一条都可以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只要不做什么败家子,别想一出是一出,未来就只会是过得好,过得精彩,和过得舒服的区别。


    而郁月城有比他们层次更高、更优秀的条件,他的选择是更多的,更好的,更大的。


    方渡燃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地刻意,刻意不去打听郁月城在这个节骨眼上的考试是什么。


    他但凡问一句,郁月城就一定会告诉他,干爸干妈也会的,可是他刻意不去了解。


    有些事对即将高三的学生很重要,对郁月城来说也是,这是他人生的分岔路口。


    方渡燃知道自己目前的斤两,感觉现在过得很好,还不想因为好奇心去多知道一点也许并不会带来快乐的事情。


    “他一向很可靠,不管什么考试,应该都是考得最好的那个。”赵霖说。


    “那肯定。”方渡燃拍拍他的肩膀,搭上去:“慧眼识人啊赵霖,果然是接我班的人。”


    赵霖半垂下头,能遮掉面上一大半的神情:“班里的事情不难,你打了样,顺着捋下去就行。”


    “那也很辛苦的。”


    方渡燃有点回忆过往的叹息,校园生活离开他太久了。


    他像是从方正海的实验室里被长出来,来到人间,进了初中部,进了十二中,才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同学和一部分生活。


    后来又从实验室剥离出来,戒断期的痛苦像重生一次。


    他截止目前短暂的十几年人生,都被分割成一小段一段的,冷的,热的,黑的,白的。


    只要是能够有温度的记忆,他都很珍惜。


    “刚进学校的时候不好过,三天两头跑教务处,跑年级组,时间还不够我作检讨、领处分、受体罚、还有挨个带学生去校医院的。”方渡燃想着那会儿忙疯了的时期说。


    “还有打架。”赵霖帮他补上最重要的一环。


    “对!谁让那帮孙子不干人事。”


    方渡燃没一点后悔的:“高一那个教官,戴眼镜,个子不高,每次出操总找七班的茬那个,最后还不是滚出十二中了。”


    “因为终于被你在冬天五点出操的时候,当着全校的面摔破了头。”赵霖的语气里带着笑意说:“我都没想到你的胆子那么大,那是你第一次跟学校的职工叫板。”


    “横的怕不要命的。”方渡燃有点得意:“谁让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


    高二七班现在的太平,除了跟同为学生的其他班面对面冲突没输过。


    更重要的是他一点一滴,一个个地搞定每个看他们不顺眼,夹枪带棍来打压来找茬的教官、老师,包括教务处的。


    要平衡关系,该认错认罚,要认错认罚,头要能低下去。也不能怕事,该出手就要出手,方渡燃不会让谁一直骑在七班的头上。


    在十二中,大多数都是以暴力解决,他得力于自己被改造过的Alpha身体,是他们七班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有他撑腰,即便他们在最烂的班里,很多人走出去也能硬气起来。


    但是解决完了,爽完了,要有人去兜着,要要有人承担责任,那就是作为班长的他。


    他们还要占理,不能先动手,不能挑事,怎么把巧合安排得合理,也是他。


    在这点上,把一盘散沙聚起来,从处处被人欺压,到能抬得起头,再到最后他们能一起在赛场上一同手捧荣誉,对方渡燃来说,也是他学生生涯里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别人的青春期也许不在乎什么嘉奖,不在乎老师的肯定,觉得被人表扬显得像个小学生,拿份奖状都不好意思摆在桌上,非要与众不同才能彰显自己的独特。


    但方渡燃不会。


    他就觉得自己长期保持的不迟到出勤很漂亮,有很长地一排整齐的红色对勾。


    觉得自己带领的一盘散沙能严守十二中的纪律不容易,不再每次通报批评都上黑榜。


    而自己打过的每一场架、抗过的处分,只要最后能达到目的,那就不亏。


    他是看不惯任何人骑在七班的头上,也看不惯七班的人走出去要因为成绩烂就唯唯诺诺。


    能把垫底的班拉起来,能让学校里的人正眼相待,就算是因为暴力带来的畏惧,也可以。


    该承担的后果他去承担,能解决问题,那就可以。


    班里得到荣誉,也很好。这也许是他们七班所有的学生生涯里唯一一次有这么好看的荣誉。


    唯一一次有全场几十所学校来的人为他们喝彩,唯一一次有上上下下所有老师对他们的认可,没人再用有色眼镜去看他们这群“差生”。


    他们也一样有资格去享受属于团队的荣耀。


    方渡燃从来不说,但是对此他确实骄傲。


    学也不算白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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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4章 你也是我的好兄弟


    “你不在这段时间, 班里也没出大事。”


    赵霖恰好交代道:“上次比赛之后,班里有几个学体育去了, 不想转班,所以文化课还在七班上,训练的时候就跟体育班一起走了。”


    “那挺好啊。反正他们也不爱上课,时间那么多,拿来强身健体也不错。就现在的成绩,走体校的关系,比他们走别的也方便点。”方渡燃对自己班里的情况还算了解, 短短一学期就改邪归正不太可能。


    “我看他们填的表, 是这么想的。”赵霖说。


    方渡燃虽然人没在学校,猜的都很准。


    “有学上总比不上学好。”方渡燃在他身边说。


    赵霖:“是。”


    “谢谢你了。”


    方渡燃口吻稍微郑重,然后揽着赵霖的肩膀说:“大事没有, 小事肯定不少。受体罚是基本功,检讨也写出感悟来了吧?跟你压根没关系的事情,还得你去一层层地认错,滋味肯定不好受。”


    十二中的管理实际上可以说很变态,因为不管班里发生什么, 只要有任何违纪行为, 班长都是首当其冲要承担责任连坐的。


    也就是说学生自己承担的是绝大部分的惩罚。


    而剩下小部分责任这才开始分摊,班里发生严重违纪,班主任要连坐, 年级发生大事故,年级组长也要连坐。


    也因为这个, 其实在十二中, 愿意当班长的人没几个,没人喜欢背上承担几十个“不良少年”违纪处分的责任。


    方渡燃当初就是纯属找事干, 生活没有什么盼头,唯一一点能有事干的地方就扎进去了。


    也不喜欢看到他在的地方,因为被人欺负所以出教室只能贴着墙根走。


    “是不好受。”赵霖没客气:“本来我以为我脾气还可以。”


    “没想到能有那么多傻逼的事儿撞上来是不是?”方渡燃笑他。


    赵霖:“嗯。”


    方渡燃说:“你看人挺准的。发展发展下线,就能轻松不少。”


    “你是说郁月城?”赵霖解释道:“看人准······”


    方渡燃一口应下:“包括在内。他就是很可靠。”


    “你对郁月城,从来没有过在一起的想法吗?”赵霖转头看向他们吃饭的方向。


    从这里可以看到他们包间的外厅,从里面拉开纱帘的话,他们可以正对上同一池湖水。


    许烈阳应该是把外厅的门都打开来透气了,纱帘被微风轻吹,里面有他乱七八糟不着调的高歌声。


    方渡燃也听了一小会儿,觉得挺好笑的,许烈阳唱歌是真的难听,辛苦郁月城留在里面近距离欣赏了。


    “没有啊。”他回过头,接上赵霖的话。


    手里重新掰了一小块鱼食投进离他很近的湖水里,立刻就把一群锦鲤都引过来。


    “既然郁月城是Omega的话,你们关系又那么好······”赵霖显然充斥不解:“应该早在一起了。”


    “哪有那么容易,没那回事。”方渡燃笑起来,看着大口抢食的锦鲤摇摇头:“我和郁月城就是好兄弟,谁说关系好就一定要在一起啊。”


    他扭头对上赵霖,坦然道:“我跟你关系也好,跟许烈阳关系也好,怎么就非得在一起了?”


    赵霖沉默片刻,也许是在寻找措辞,然后说:“你们之间······大概是你们经常在一起,看起来很搭。”


    方渡燃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跟许烈阳也挺搭的。他不是就怕你吗。”


    赵霖:“他谁都怕。”


    一声洪亮的粤语歌从郁月城和许烈阳的包间方向传过来,赵霖蹙眉,中肯评价:“发音不准,真难听。”


    “喝多了。”方渡燃说。


    赵霖跟他这么促膝长谈,只加重了方渡燃心里的怀疑,所以他也想就这么放过。


    “你是不是打算出国?”方渡燃问。


    果然,对面没声了。


    方渡燃知道自己八成猜中了。


    “——家里有这个打算,我还没想好。”赵霖说。


    “你的没想好,是还没想好去哪所学校,是吗?”方渡燃几乎可以肯定。


    赵霖其实是个有打算的人,他面上比许烈阳要稳重,不然也不会把班里的事情都交给他。


    “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有没有出国的打算。”赵霖摊开道:“家里打算想让我去欧洲学管理,我对那地方没兴趣,想问你的打算,可以的话,我们能离得近点。”


    短暂的沉默里,他又补了一句:“留学,要好几年。”


    方渡燃听出点被推到眼前的惋惜。


    “你不会是图我英语还行吧?”方渡燃啧了一声:“我口语还真不赖。”


    赵霖笑着说:“我会带翻译,边学语言边上课,班长要给我做翻译也可以。”


    “你是觉着,你这一走,以后再见面就难了。”


    方渡燃收起来开玩笑的语气,有些懒散般:“就算见面,也是相逢不相识,是不是?”


    赵霖:“······嗯。”


    “我们跟别人不一样,高二七班在十二中也是独一份。”方渡燃说:“没那么容易散的。”


    赵霖没说话,方渡燃不认为他是多愁善感的性格。


    这种要不要一起出去留学的建议,在他们这个阶段也很正常,之前他们聚餐的时候就有人提过。真正一起结伴留学的,在他们这些家庭条件里,也挺多的,就是一个很正常的选择。


    赵霖找他为了这事,方渡燃不算意外,但总觉得赵霖的担忧是另有缘由的。


    他不信在高二七班里认识的人,赵霖、许烈阳、丁羽他们,以后会见了面招呼都不打。


    十二中里非富即贵的同学关系,本身在步入社会之后也会成为一部分的人际资源,对这些学生来说,彼此都是。


    也许是赵霖自己会有什么事情,影响到他的决定。


    方渡燃忽然问他:“你打算出国的事,许烈阳是不是还不知道?”


    赵霖点点头:“嗯。”


    然后似乎是特意嘱咐:“先别告诉他。”


    到这儿,方渡燃其实不太能理解,他们关系是真的不错。


    一走了之,多少有些伤人。


    “为什么?”他问:“你怕许烈阳伤心啊?”


    赵霖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一走,他不是还有我们吗。”方渡燃宽慰道:“别担心。我是出不了国了,就这两三年哪也去不了,我会帮你看着他的。”


    赵霖抬头看他:“你被限制出国了?”


    “我出不去啊。”方渡燃笑得没心没肺:“不是说了我动了手术,这才第一次,后面还有好多检查,哪也去不了。”


    赵霖面色低沉下去,方渡燃知道他不善于说什么关心不关心的,意思他心里明白:“做手术就是一个过程而已,我都不当回事。”


    赵霖:“你要保重。”


    方渡燃:“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干嘛搞这么凝重。”


    他下巴往正在传出张牙舞爪的歌声的方向示意:“许烈阳,其实你应该跟他说一声的。”


    赵霖仿佛一点儿也不考虑:“他太咋咋呼呼了,要是知道了,耳根又不清净了。”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方渡燃听见许烈阳说的是,“赵霖要是出去留学,直接告诉哥!想去哪我都可以搭个伙。”


    接着还一杯酒下肚,搂着赵霖的脖子叹气:“不然咱们霖一个人在国外孤苦无依多可怜啊······”最后还假惺惺做了抹泪的样子。


    气氛是开玩笑,方渡燃却觉着,许烈阳也可能是真心的。


    许烈阳嘴上没把门的,爱闹着玩,实则是很重情义的。


    但是当事人不同意,他也劝不了。


    方渡燃接下这个保守秘密的活:“我不会告诉他。不过,如果哪天,你决定好要出国,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给你饯行。”


    “肯定告诉你。”赵霖说:“我也就只告诉你了。这两年你把班里的人都照顾得很好,对我们这些身边的也好,我很佩服你。”


    “你别捧杀我。这话许烈阳说说就算了,你这么正经地告诉我,跟临别留言似的。”


    方渡燃也如实道:“你也一样。你帮了我特多。光是郁月城刚转来班上那会儿,好几次都是你在外面拦着,我心里有数,我都记得。”


    “这不用。”赵霖说。


    “怎么不用。”方渡燃信誓旦旦:“就这些,以后我们也不会形同陌路,你也不要想有的没的。”


    而且赵霖还给他和郁月城创造了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


    许烈阳的确喜欢凑热闹,没那么稳重,几次都是赵霖拦着,才让郁月城跟他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还有解决一些事的便利。


    在学校的时候,赵霖在他身边不能说打下手,可以说他们配合得很不错,有种天然的默契。


    他知道什么时候把空间留给自己,后来是经常把空间留给自己和郁月城。


    而且,他从许烈阳嘴里还知道了,赵霖在他和郁月城都不在学校里的时候,跟许烈阳一样听不得别人说他们一句不好。


    出手是最狠的那个。


    喂完了鱼食,湖面上吹来的风变得更冷了一些,层层叠叠的涟漪荡过来,方渡燃的外套被吹得显现出他的消瘦一圈的体格。


    宽阔的肩头骨骼明显比以往突出来,手臂看起来更加修长,赵霖站起来:“起风了,回吧。”


    两个人快要走到包间门口,方渡燃最后还是建议道:“就算你走之前不告诉许烈阳,最起码登机的时候告诉他你去哪了,别一声不吭就走了。”


    赵霖走在他身侧没接话,过了几秒开口:“许烈阳是你的好兄弟。”


    方渡燃没有迟疑,转头道:“你也是我的好兄弟。”


    第225章 赎罪


    吃完饭许烈阳在园子里晕乎乎地转了几圈, 抱着石凳说是醒醒酒,还嚷嚷着要接着转场去打.枪。


    方渡燃看他险些掉进湖里, 一把扯住领口拽回来,走在一块儿寸步不离。


    他们很久没见过面了,方渡燃也头一次看见许烈阳喝成这样,张牙舞爪地喊高兴,喊好兄弟,喊千万别忘了他。


    气氛烘托得太强烈了,不知道还以为这顿酒喝了就没下顿了。


    方渡燃琢磨应该是他们分开实在太久, 对这个年龄段来说, 一个月就能认识新的人,三个月就能有新的好兄弟,半年不见基本上也没什么话说了。


    所以许烈阳的危机意识从高三毕业提前到现在。


    还好他们都跟以前一样, 除了一点不想散场的离愁,别的都没变。


    许烈阳看意思,也是不想留学,赵霖没松口告诉他,他大概率毕业之后还是在国内找个地方接着念几年, 然后回家继承家里一串连锁饭店。


    其实方渡燃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有时间的话,他倒是想说走就走去学校看看。


    A市里榕城到底还是有一段距离,开车来回一下午就没了。十二中又管的那么严, 上了高三,按照规定作息, 每个周的假期只有周日的上半天。


    明明最该担心分别的是方渡燃, 因为他们的未来都看得见,摸得着, 什么路都铺好了。


    然而摆在明面上的做气氛组来渲染的,却是许烈阳。所以方渡燃也容忍他趴在湖边上伸手去捞锦鲤这种傻逼行为,不计较他一身酒气趴在自己肩膀上喊哥。


    “都这样了还想玩.枪呢。”方渡燃把他从湖边拖起来。


    “他前两天就预定了射击馆,新到了一批机.枪,他想让你一起去。”赵霖在旁边扶了一把:“他说你打得准,不能浪费天赋,要让我们见识见识。”


    方渡燃在许烈阳的头拍了拍:“脑子里装得东西还挺多。”


    他的射击想都不用想,就射击馆的难度,不说随便打十环,至少也是十发八中。


    近距离的攻击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方渡燃的能力是在实验室里用精密的数据堆叠起来的,区区十环,没什么难度。


    如果不是他的身体特殊,依赖药物,就这一身的物理伤害,他感觉自己应该去参个军,或者搞点什么体力活才不浪费。


    只是这样的攻击能力,实际上也是为了匹配他的承受力,没有这么强大的肢体和血肉,就支撑不了他进行一次次的改造。


    所以对许烈阳的羡慕,方渡燃有点可惜,可能下一次他们再去射击馆,他再也打不出十发八中的十环了。


    “我送你们回去吧。”郁月城把许烈阳接过来,想减轻方渡燃的受力,对方不太配合。


    “他喝了酒要晕车。”方渡燃架着许烈阳直接开了一间温泉房,把许烈阳带进去。


    “班长。”赵霖看出这个地方的价格不菲:“我来吧。”


    “下次你来。”


    方渡燃把许烈阳扔在房间铺满的软垫的地板上:“他昨天不是要泡温泉吗,这儿刚好有,单独的温泉池。泉水只能引到这两间房里,你们随便住吧。”


    许烈阳趴在软垫上抱住方渡燃的小腿喊:“燃儿——!你太好了,我爱你燃儿!你比我爹知道得都多。你还知道我晕车······”


    方渡燃踢踢他的腰:“你要是喊我一声爹,也不是不行。”


    “给你叫老了······”许烈阳不接受他青春靓丽的燃哥长辈分。


    “我送你们。”赵霖把他安顿好跟出来。


    “郁月城开了车。”方渡燃说:“方便,我还要回医院,他顺路送我回就成。”


    赵霖看着他们一起走出去,跟上去送到车库里,在方渡燃和郁月城临走之前站在驾驶位的窗户外说:“郁月城,班长,要不你们留下来再玩两天。这里连着后山的养殖基地,我看过了,露营和攀岩的设备都不错。”


    方渡燃松开手里的安全带,越过档位凑过去说:“赵霖,舍不得我们啊?我现在离不开医院,不能在外面过夜。”


    “郁月城呢?”赵霖转向驾驶座上的人。


    “我明天有两场考试。”郁月城说。


    一时安静两秒,郁月城看到方渡燃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也不管是不是看错了,承诺道:“······有时间的话,我和班长就联系你。”


    “对!”方渡燃接上说:“我跟郁月城都在A市,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去找你们。”


    “现在什么时代,他家里还有直升机,实在不行连夜开飞机过来。”他信誓旦旦。


    赵霖看看方渡燃,最后看一眼郁月城:“那好。我等你们消息。”


    回程的路上,天色已晚,方渡燃倒在副驾驶上看了会儿外面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今天他很高兴,散场之后心里装得满满的一堆东西,沉甸甸的,有高兴的,也有不那么高兴的。


    一一扯出来就太矫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走的时候还留下承诺,许烈阳一样跟个傻逼一样趴地上打滚,方渡燃在那会儿感觉什么也没变。


    但是分开之后,被车窗外的风吹了吹,一切仿佛都起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至少,赵霖要出国这事,没告诉许烈阳,许烈阳看起来心大,其实也是细的,小事胡闹,大事是知道进退的。


    对他们来说,毕业、各走各的,就是大事。


    五分钟后,方渡燃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历史年代大事件表格,打开来默背。


    郁月城把车里的灯打开,方渡燃头也没抬。


    他已经记下来一大半,昏暗的光线能看清,有了灯也能看清,都不影响。


    郁月城在等红灯的时候看了他三次,方渡燃眼睛看着表格,嘴里问:“你有话想说?”


    “嗯。”郁月城说:“你先背书。”


    “我快记完了,你说吧。”方渡燃把表格翻过去,巩固第一页:“总不会是什么能影响我注意力的事情吧。”


    郁月城:“我想是。”


    方渡燃抬眼看他,郁月城太年轻了,身上充满少年独特的、干净的气质,青春的味道怎么压也压不住的。


    所以来干开车这样专属于成年人的动作时,有点别样的魅力。


    车窗外的灯光在做背景,车内的暖光打在他精雕细琢的侧脸上,方渡燃稍不留神,就会当作在看一场电影,亦或是在欣赏一副精美的油画。


    能让郁月城感觉是有影响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很严肃的事了。


    “就冲你这张脸,你今天说什么话,我都会原谅你的。”方渡燃大方道:“说吧,郁月城同学。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郁月城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不过很快收敛起神色:“方正海的案子,明天开庭,涉及的国有资金数额不小,牵扯的人也比较多,不进行公开审理。”


    方渡燃早就对方正海源源不断地资金来源有怀疑,实验在他身上花的钱,那不是花钱如流水,是如江河湖海。


    只不过他曾经想的是私营企业或者个人名义投资,没想到里面会动用到国有资产。


    这点在方正海和魏杨一起来郁宅,要求面见郁月城的父母时,他有听到一部分,但是他没去深究。


    对于方正海犯下多少的罪行,他不需要一桩桩一件件地去数。


    他只要知道作为项目中心的自己,承受过什么就够了。


    知道方正海最终是个下场,就够了。


    “哦。”方渡燃把剩下的三条大事件默背下五遍,才迟迟地应声,语气毫无波澜:“他会死吗?”


    “暂时不知道。”郁月城说:“他的律师准备也很充分,死刑大概率不会判,我们争取的是无期。以他目前的涉案金额和其他相关案件来看,赢面很大,基本没有翻案的可能。”


    “监狱的伙食好吗?”方渡燃淡淡地问。


    郁月城:“看区域管理,有好的,也有不太好的。”


    “奥。”方渡燃点点头。


    对他来说,弄死这个人的冲动都已经在长年累月里被挤压成深沉的仇恨。


    死,算得了什么?


    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方渡燃知道自己有刻意地去避开,不去过问这件事的进程和细节。


    方正海作为他在世上唯一还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现在就立刻死在他眼前,方渡燃也不会觉得痛快。因为方正海这辈子也不可能受尽自己受过的折磨,没有惩罚,那么死掉也没有意义。


    让他失去自由,永远待在暗无天、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方似乎更好一点。


    方渡燃还卑劣地想,会不会,能不能给他安排一个条件最差的牢房?


    要他吃最寡淡无味的饭菜,终日不见天光,也不能干任何事,甚至不能求死。


    没有娱乐,没有朋友,没有让他疯狂的实验,什么也没有,要一天一天,一夜一夜地活着,枯坐到天明,再熬到黑夜。


    只是活着,除了活着,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正眼看他,没有人认可他,他吃饭的时候都会因为身份而没人愿意坐在一起。


    自己不被认可天生的身份,他到时候一副罪行累累的模样,他所谓的信仰也会被质疑、被否决,被逼到绝路。


    方正海那么想要人为地把Omega扭曲成Alpha,去站在社会的精英层次,接受旁人的艳羡和仰望。


    那失去尊严,失去最基本的身为一个人的价值,被所有人的目光踩在地里,对他来说才是酷刑吧。


    做不了Alpha的人,一辈子也做不了Alpha,一辈子只能困在他讨厌的底层。


    仅仅是切断掉他引以为傲的实验项目,他都会疯掉吧?


    那可不行。


    方正海得清醒着接受一切的审判。


    清醒的绝望,才是最痛苦的。


    方渡燃越想越畅快,越想越恶毒。


    想到他即将失去一切就倍感安稳。


    他太想让方正海在有生之年能不去浪费一分一秒,全都用在赎罪上面。


    不认错也不要紧,只要他会痛苦,那就好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善良大义的好人,也不相信恶魔可以随手洗洗灰尘就重新做人。


    “你想去看吗?”郁月城注意着方渡燃的状态平和地说:“非公开审理,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那个Omega······”既然说到这个,方渡燃在山里水泥房的记忆就断在郁月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在那之前,他记得,方正海是给他带来了一个Omega的。


    郁月城:“嗯?”


    “你和郁叔去山里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Omega。”方渡燃想了想:“信息素是草莓味的Omega,非常的······”


    他想不出怎么去形容,但郁月城是Alpha,他一定懂得:“一个非常标准的Omega,皮肤白白的,信息素草莓味,闻起来很香甜,看起来也很柔软的样子。”


    郁月城面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微微凝滞,他还没见过方渡燃对一个Omega用上这么多的形容词,都是美好的,符合Alpha想象的。


    ······方渡燃也是个会欣赏异性的Alpha。


    “皮肤白,草莓味的、香甜、柔软的,Omega。”郁月城语调不带情绪地一字不落复述。


    “对!就是他。”


    方渡燃显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他看起来很适合用来孕育后代,就和生理书里写得一样。”


    “······你想跟他孕育后代?”郁月城眉宇纠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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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6章 失态


    适合做Alpha的伴侣、适合孕育生命的Omega。


    这样的评价, 一般只会出现在为了孕育后代而结合的Alpha和Omega之间。


    Alpha会有这样的想法是生理本能,会对有这样特征Ome□□生判断力。也仅限于判断力了, 人毕竟不会是单纯屈从于生理选择的动物。


    “方正海是这样想的。”方渡燃坦白道。


    他会这样去形容,也是因为那个Omega出现的目的就是跟他交.配,这看起来很荒谬,可就是如此。


    他被郁月城标记之后,就成为是实验室的残次品。实验室的投入毁在他身上,那就需要最快时间地保留他被改造的珍贵基因。


    方渡燃这个旧的可能要废了,趁还稳定的时候要赶紧孕育新的。


    这也很残忍。


    在实验项目的角度, 他们都是一个个没有自我的实验体罢了。


    郁月城似乎也能明白过来, 那只在现场找到的Omega抑制剂,后来是被郁闻礼带走了。


    应该就是方渡燃所说的这个Omega,哪哪都对上了。


    无论是当场观察的结果, 还是后来根据针孔残留物的分析结果,都证明那的确是一个正处于发情期的、非常适合结合的Omega。


    “你担心他?”郁月城问。


    “有点。”方渡燃如实说:“他是方正海和魏杨带来的人,看起来好像更听魏杨的话。”


    他努力回忆着细节:“他贴着我,我在他身上,看着他, 好像发现一种特别的感觉。哎——!”


    话还没说完, 车身猛地停下来。


    是郁月城一脚踩下了刹车,刚放下的心因为方渡燃这句话再次提起来。


    他失态了。


    方渡燃后背在座椅上撞了一下,后颈的腺体牵扯到有点疼, 第一时间却是去看郁月城,摸摸大白猫的手臂顺毛:“怎么了?”


    郁月城摇摇头, 再转过脸, 方渡燃居然发现他神情有些不加掩饰的落寞。


    心尖揪了一下。


    “你标记他了?”郁月城问得很直接:“你们做······”


    “停——,你别污蔑我啊。”方渡燃这时候反应还算快, 赶紧打断他,制止这张不会害羞的嘴说出什么惊掉下巴的话。


    后面有车在按喇叭,方渡燃在后视镜看了一眼:“先开车。”


    车身重新启动,方渡燃才说:“你不会以为我的形容词都是因为我和他······那什么了,所以才知道吧。”


    郁月城向右打转,驶入没那么密集的车道,从车流少的高架桥绕行回去,暂时没回话。


    “没有。你别乱想。”方渡燃这下回过味儿来,刚才的话确实让人误会。


    “他不用我那什么才知道,他就是打眼一看,就是个身体很适合孕育的Omega,他还在发.情期。这不怪我。我是Alpha,但凡是个Alpha,看到他都会这样想。”


    他凑过去抵在郁月城耳边哄,一手抚摸大白猫后脑的软发:“真的,我不骗你。就算你看了,你也会这么想,这是来自Alpha基因里的客观评价,我主观上绝对对他没一点非分之想!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这就是他的特征。”


    方渡燃直接举手起誓。


    “我没怪你。”郁月城说。


    “你之前的话,我听错了。”他说。


    郁月城也知道自己有点太敏感,刚从理论上告诉自己,这是刻在Alpha生理本能上的判断力,在冷静看待。


    下一秒就因为方渡燃一句“他贴着我”、“在我身上”直接想到别的地方去。


    一个适合孕育的、正处在发.情期的Omega,和一个易感期爆发的Alpha,他知道当时方渡燃和那个Omega的身体情况,突然听到这种话,还要继续保持理智······


    这一次对他来说有点难。


    郁月城没体会过这样一句话就被牵动自己行动的场面。


    非常地不理智。也不绅士。


    不符合他一贯的修养和冷静思考的态度。


    方渡燃在他情绪的占比里越来越多。


    小时候单纯的情愫,似乎已经开始慢慢熬煮成沾染占有欲的感情。


    “是我没表达清楚吧。”方渡燃说:“他确实贴着我了,但是我把他推开了,他正在发情期,一推就倒。”


    “嗯。”郁月城垂眼:“你刚才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有他的消息吗?”方渡燃问。


    郁月城这次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他有私心地反问:“怎么了?”


    方渡燃琢磨道:“就是他在我面前的时候,离我比较近的时候,我感觉很奇怪。我看他很顺眼,很眼熟,但是我不认识他。”


    郁月城微微蹙眉:“他长得像你认识的人吗?”


    “不像。”方渡燃摇摇头:“完全不像。我就没见过这么Omega的Omega,就见过他一个。”


    郁月城思索片刻,然后说:“我们把他留下的抑制剂针头进行残留物分解,他是一个评级至少A+往上的Omega,也许是S,也许不到S。超过A+的评级就要本人来提取活体样本进行检测了。”


    “评级S的······Omega?”方渡燃惊了。


    评级S的Alpha本来就万里挑一也挑不出来,得百万千万去挑,Omega就更少了。


    因为Omega的特征决定了当他们的第二性别发展到极致的情况下,是很难独自存活的,几乎时时刻刻离不开人。


    他们的安全感非常低,对Alpha的渴望也异常强烈。从十岁左右开始过早分化,分化之后就需要Alpha的信息素长期供养。


    一旦失去Alpha,性情执着的Omega会不吃不喝停止机体运转,选择独自承受可能会丧命的发.情期,并且拒绝Alpha以外的任何人,然后就这样自主地放弃掉生命。


    抑制剂可以改善这一情况,但是对于这类Omega,只能暂时缓解,不能重复使用,因为他们身体娇弱。所以评级S的Omega,在社会上,都是物理意义上的难以生存。


    “有可能是。”郁月城说:“就算他的评级是A+,作为Omega,也很少见了。”


    “听说过。”方渡燃说:“经济条件不够富裕的家庭生出来A+的Omega很难养活,活下来的能过得好的也不多。有条件的家庭会送去私立专业的Omega学院,不会让他们过多地接触社会和陌生Alpha,因为很危险。只有非常富裕的家庭,才能根据基因为他们量身定制抑制剂,耗费大量的金钱和人力来达到和普通人一样上学,出入社会的身体条件。久而久之,现在能看到的Omega,最高的评级都是A,大多数Omega的评级在A以下。”


    这些是方渡燃当初对自己的第二性别充满疑惑的时候,查阅资料了解到的。


    评级这个东西,在公开禁止检验之后就消失在生理课本上了。


    说完方渡燃也发现了不对劲,抬起头道:“那方正海他们为什么会有评级A+的Omega?!”


    郁月城和他对视一眼,方渡燃遍体生寒。


    方正海他们可以为了追求Alpha性别的这个项目,用亲人的身体来做人体实验,那去找一个评级A+的Omega从小饲养起来,用来跟他这个Alpha创造更优秀,更适合改造的身体,也不是不可能。


    陈优的年纪看起来,恰好跟他相差不大。


    “我觉得他很顺眼,就因为他是评级A+的Omega吗?”方渡燃不太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有一定的原因。”郁月城说:“你也知道,Alpha对这样的Omega有生理优先的判断力。”


    “可我觉得还有别的。”方渡燃拧眉细想:“我就是觉得他很······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凑过来,讨厌他碰到我,但是我不讨厌他这个人。我不认为这全是因为他的评级。”


    郁月城思索片刻,转头看看方渡燃。


    少年深棕色的发梢被暖光一照,总是有金黄色的轮廓显出来,是很特别地,像是在发光一般的。


    象牙白的肤色也是暖的。


    琥珀色的眼睛很漂亮,瞳仁跟廖茵茵伯母一模一样。


    方渡燃长得很像他母亲。


    “他长得和你像吗?”郁月城忽然问。


    “我?”方渡燃没觉得这问题奇怪,还想了下:“可能有点像吧,他的瞳色比我深,但能看出来不是黑的,偏色也是琥珀色的黄。我这种瞳色本来也不常见,所以印象很深。他的发色也是,不黑,但比我重点。”


    “也可能是我看自己看习惯了。”他补充道:“他跟方正海和魏杨站在一块儿的话,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也许跟你原本的基因有亲缘关系。”郁月城说:“你母亲的发色和瞳色跟你一样,他有这样的倾向性,所以让你本能感觉熟悉。”


    方渡燃对母亲的印象停在那张照片上,从照片上,他母亲在里面只是简单的站着,也让人难以忽略,把焦点都放在她身上。


    因为不同常人的发色和瞳色,似乎没有瑕疵的肌肤,还有······她很漂亮,一看就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母亲。


    “······他去哪了?”方渡燃问。


    “不知道。”郁月城说:“他和魏杨,那天一起消失。后来魏杨来过郁宅一次,你见过,之后就消失了。开庭审理,因为他拒不出庭,找不到人,所以才拖到现在。”


    方渡燃低下头看向手里的历史大事件表格,他还有机会去参加高考,那个Omega可能都没有机会上学。


    “说不定那个Omega是我什么远亲。”方渡燃提唇平静笑了下。


    “能找到魏杨的话,应该就可以找到他。”郁月城说。


    “他好像叫陈优。”方渡燃说:“我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郁月城记下来:“好。”


    过了会儿,郁月城的声音再次在车厢里响起来。


    “怕吗?”他说。


    方渡燃盯着表格里那几行字,还是影响到了,这一段他背不下来。


    “不怕。”方渡燃说:“只是想到,他的色素倾向性跟我和我母亲的一样,有点很奇妙的感觉。好像莫名其妙有了联系。”


    “虽然不常见,但是也不罕见。”郁月城安抚他说:“亲缘只是其中一种推测。”


    “我知道。”方渡燃垂着头,把脸上的神情全部遮掉。


    “我想不起有父母是什么感觉,世上也没有我的亲人。”他的声音很轻,却一点儿也不可怜,寡淡得像一杯在室外放了一整夜的凉白开。


    “所以突然发现有个人跟我有那么一点点像,跟我妈妈也像,就很神奇。”


    方渡燃没说出来,好不容易,第一次,看到一个跟自己也许有联系的人。


    这个人才十八九岁,似乎只比自己大一点点,跟的是魏杨这个败类,几乎可以等同于葬送了他一辈子。


    魏杨能跑他不意外,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一直不简单,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也太不应该,也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儿。


    也是他第一次揭穿了自己的身世,说认识自己的母亲。


    他很危险。


    陈优没有完成任务,大概率不会过得舒坦。


    “廖茵茵伯母。”郁月城的话戛然而止,似乎在做衡量。


    “怎么了?”方渡燃抬眼,车窗外的霓虹灯映在他眼底,原本澄澈的双眼杂糅了纷乱的色彩。


    郁月城说:“你的母亲,是个评级S的Omega。”


    方渡燃面色呆滞。


    第227章 暗潮


    一个评级S的Omega, 要在正常的环境下养育一个孩子,可太不容易了。


    他们适合用来生育, 适合用来作为伴侣,却不适合在社会上生存。


    本身要像普通人一样接触社会,就需要投入巨大的资金和精力去照料。能顺利生下一个孩子,还要接触各种人际关系,把孩子抚育长大,只是听起来都感到辛苦。


    方渡燃还没去仔细了解过母亲的原生家庭是什么样的,但是他们能把一个评级S的Omega养育得这么好, 身体健康, 看上去温柔、落落大方,还接受了高等教育,知书达理, 并且还跟安靖阿姨是挚友,经常来往,原本的生活一定是相当富裕的,不然没法拥有这样顺遂的成长经历,也无法进行对一般人来说很寻常的社会交际。


    母亲的身上除了评级S的带来的生育能力和第二性别的特质, 一定还有来自母家的支持, 这样才能安全顺利地长大、步入婚姻,生育孩子。


    如果Omega这个性别的存在会让某些人感到不满,报以歧视、轻视的眼光, 那么评级S的Omega,和评级S的Alpha所代表的东西, 就完全天差地别。


    这样的Omega可以满足任何Alpha对于生理意义上一切来自本能的渴望, 这些特征同样也像是他们的原罪。


    因为他们的脆弱、无害、无辜,天性善良, 具备孕育能力,本能里携带对后代的母性,加上刻在基因里的柔弱,难以增长的机体力量,毫无攻击性,甚至不能自保,让他们对Alpha无法反抗,只能服从。


    能够在庇佑下保障自身安全已经不容易,即便在现代社会,想要安稳地度过一生,也要在逆流里博运气。


    评级检测的废除在某些方面对他们的身份进行了隐瞒,但是身上的信息素和第二性别的特征却无法隐瞒。


    就像是陈优,方渡燃第一次见,只需要一眼,就能判断出他一定是一个很适合跟Alpha结合的Omega。


    他想起来方正海给他的那唯一一张照片,如今记起上面抱着他的母亲的样子,突然就多出来一层层的哀伤。


    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如果廖茵茵还在世,成为男人的他应该承担起照顾母亲的责任的。


    一些深埋心底的疑惑,也开始暗潮涌动。


    按照方家和郁家曾经的关系来看,母亲结婚以后方家的经济条件足以支撑一个评级S的Omega的生存条件,只是一旦结婚,她对父亲的信息素依赖就会很强,没有抗拒的能力。


    这时候,如果伴侣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一样不会过得幸福。


    郁月城说过,母亲一直想要开一个自己的甜品店,她很喜欢这些漂亮的,让人感觉甜蜜的糕点,她会和安靖阿姨一起在郁宅的院子里种石榴树,看它开花结果······


    这都是一些很小的,带有少年少女般的浪漫色彩的事情,他似乎能勾勒出一点有关母亲的形象。


    在这里面,没有方家人的身影,没有他父亲。


    这些事对方家来说并不难,一个甜品店,种一棵树,有多难?为什么不肯让母亲去做想做的事情?


    方渡燃以前没想到这点,这些并不难办的事情,为什么要安靖阿姨在母亲去世以后才做到。


    他小时候的生活里,为什么是郁家的人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


    他和郁月城同吃同住,他父亲很忙,母亲在郁家经常照顾郁月城和他,哄睡、陪伴,其实是不是安靖阿姨更多地在照顾自己的母亲?


    一个没有Alpha细心照料的评级S的Omega,会缺乏安全感,会难以长期独处,有信任的人来照看和共处会好很多。


    而且方渡燃对新闻上有关父母离世的官方报道——因为在河边散步,所以双双失足落水丧命的事实,到现在也不能完全接受。


    当初的新闻已经很难翻到具体情况,官方的措辞也早就没有那么多的感情色彩,只能查到一两家凑热闹的小媒体在事后发声两人疑似因为资金链断裂,所以选择自杀。


    看似合理,资金链断裂如果涉嫌非法集资之类的刑事案件,是要进去坐牢的,出来还得还钱,一无所有,有人会承受不了选择轻生。


    河边散步,失足也的确有可能落水。


    但是方渡燃总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他总是绕开那个圈,不去思考。


    不想深究,也不敢。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母亲的尸体在新闻里白纸黑字写着被打捞起来,但是他父亲就沉河不见踪迹?


    更不理解,为什么他父亲要把他送给方正海?


    他父亲就那么讨厌他有可能分化成Omega的第二性别吗?


    讨厌到把自己的亲生孩子送去做人体试验?


    ······就为了得到一个数据完美的Alpha?


    方渡燃花了几年的时间,让自己接受来自父亲、来自方家这些血亲对他的厌恶和恶意。始终无法想明白为什么他父亲死无对证,彻底从世上消失的是他留给他温柔念想的母亲。


    现在知道他母亲是评级S的Omega,他控制不住去猜测,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因为母亲是评级S的Omega?


    所以她能义无反顾跟着父亲去河边散步,然后“不慎失足”落入水里,同生共死。


    她是没有能力反抗自己的Alpha的。


    “我父亲······”


    方渡燃有点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木然道:“你知道他的第二性别吗?”


    “是Alpha。”郁月城说。


    方渡燃沉默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快从高架桥驶下来。这个沉默很长,也很凉薄。


    初夏的夜晚不该这样凉。


    在方渡燃并没有主动询问方家的时候,郁月城只把廖茵茵留下来的东西不带身份,潜移默化地交给方渡燃。


    廖茵茵是位非常称职的母亲,对方渡燃很好,也对他很好,于情于理他想方渡燃应该接收到来自母亲遗留的爱,这也是一份亲情。


    方渡燃不说,郁月城从不认为他不会需要。


    知道自己也曾经在爱里长大,一定是比他后来经历的生活要好得多,至少不会让他否认自己的存在。


    他值不值得被亲人善待,从来都不会因为他是Omega还是Alpha来决定。


    在方正海那样极端的思想灌输下,郁月城察觉到他之前对自己的身份缺乏认同感。他总是善良的,对Omega这个性别不会歧视,只会不断地怀疑自己。


    口头上的纠正远远不够,抹平不了方渡燃身上受的伤害。他希望方渡燃能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会有亲人不在乎他的第二性别来爱他的。


    只是这些也不能一股脑地倒给方渡燃,当事人的感受更重要,要等到方渡燃主动想要知道的那一天,才有面对的价值。


    “我以为你会更想要知道伯母的事情。”郁月城说。


    关于方家的调查,从方正海开始,在他这里已经和廖茵茵割裂了,他确实还没想到告诉方渡燃。


    少年的关注点很敏锐。


    方渡燃下意识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想知道,我知道你一定能讲出来很多我母亲的事,她一个那样的Omega,一定很不容易。······但我现在更想知道别的。”


    郁月城:“好。”


    给了随意询问的条件,方渡燃却一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起。


    脑子里一片混沌,杂乱的毛线团多出来好几个线头,抓不到明确的线索。


    过了会儿,他说:“方家,我那里有一张照片,他们、我父亲和母亲他们家,你知道他们的第二性别吗?”


    方渡燃有点语无伦次,但郁月城听懂了。


    “方伯父的弟弟——方正海,第二性别是Beta。你的爷爷也是Beta,出国以后失去消息,奶奶是Omega,很早就不在了。你母亲的母系家族受孕方一直都是Omega,你有舅舅,外公,他们都是Alpha,在你母亲结婚的时候已经移民国外了。”他说。


    “他们留下我母亲一个人在国内?”方渡燃难以置信。


    不可能的。


    能把一个评级S的Omega抚养长大的家庭,怎么会举家移民,单单留下她在国内?


    “听我妈妈说,是你母亲执意要和方伯父结婚。”


    郁月城将知道的情况客观告诉他:“当初这件事闹得比较大,大伯他们那一辈的人都知道,不是秘密。你的外公家里不同意这门亲事,茵茵伯母为了你父亲和家里断绝关系,分家,拿到属于她的那一份资产之后和你父亲结婚。”


    “我······”方渡燃不知道怎么去评判,他也没有资格去评价自己的父母。


    寥寥几句话就把当初的轰轰烈烈的事情全部概括,要在当时当地,才知道有多艰辛。


    居然能到要分家的地步······


    “那会儿有我了吗?”方渡燃的脑子有点接不上来。


    “这个不清楚,要问我妈妈。”郁月城说:“时间上,你是他们结婚的那一年出生的。”


    方渡燃顿了顿:“你说,评级S的Omega,被标记之后,还能离开她的Alpha吗?”


    话音响在车厢里,方渡燃知道自己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这样的Omega罕见可以生活得安稳,有外公他们那样保护她长大的家庭,一定是倍加爱护她的,母亲怎么会落到坚持要分家,一个人留在国内,很······


    这不太合理。


    方渡燃承认爱情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种感情,它的力量很强大。


    没有这个,父母就不会组成一个家庭。


    可S评级的Omega与众不同,在家庭关系里有先天弱势,服从自己的Alpha会刻在他们的基因里。他们没办法说“不”。


    从方渡燃的父亲死无对证开始,从方家人对他没有半点血亲的样子开始,他对自己父亲就很难有什么好感。


    直到今天,从心底里扯出来,方渡燃也在怕。


    对方家曾经的这一整串变故,他总是在脑子里回避的。


    短暂的,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来等一个明知道答案的答案,他还是会怕。


    也因为这会儿脑袋发木,还没找到全部的线索,从而无知者无畏。不然他怎么也不会问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总是要面对的,与其逃避,他更不想关于母亲的一切不明不白。


    那可能是唯一爱过他的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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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8章 碎钻


    “按照理论来说, 几乎不可能。标记可以洗掉,对身体的伤害也很大, 当Omega的评级达到S,忠诚度和身体依赖性都很高,洗掉标记会摧毁他们的身心。无论出于任何目的,他们都很难自发离开自己的Alpha。这也算他们完美契合Alpha占有欲的因素。”


    郁月城解答了,看他一脸迟疑:“你觉得哪里不对?”


    方渡燃摆摆头:“哪里都不对。”


    “我妈妈她······她毕竟是个那样的Omega,就算我父亲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也很难离开吧。”


    他感觉上一辈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又具体说不出哪里不对。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小时候方伯父很忙, 我也见得不多。”


    郁月城的记性很好,凭着回忆如实说:“只是听她和我妈妈聊天说起过,除了你父亲在家的时间太少了以外, 他们似乎没有别的问题。”


    对长辈的感情,郁月城不能妄自判断,所以又补了一句:“她和妈妈关系很亲近,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


    方渡燃对着手里要背诵的表格发呆,好半天过去, 好像一个字也不认识了。


    脑子里的毛线团在随机组合, 连成歪歪扭扭的一根绳。


    沉默片刻,方渡燃向自己肯定般:“我父亲是他们家唯一的Alpha。”


    郁月城:“嗯。”


    方渡燃在给自己重复确认:“你都调查清楚了。”


    “方伯父和茵茵伯母小时候就知道。”郁月城说:“伯母经常用信息素哄我们午睡。你祖父那一辈是当时调查方正海的来历的时候,一起排列的。按血缘关系来看, 方家三代以内的确是只有你父亲一个Alpha。”


    方渡燃现在对于郁月城调查过他的家庭,已经走过难以面对那个坎儿了, 该看的不该看的, 郁月城早就都知道了。对一个见过他戒断期的人,无需再避讳。


    郁月城对他的背景, 比自己知道得还要多。


    “难怪,他们对Alpha那么疯狂。”方渡燃自言自语般轻声。


    唯一的一个Alpha······


    以方正海疯狂的思想,以他父亲可以把他交给方正海的行为,方渡燃不难理解,方家这个唯一的Alpha一定让他们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那可是Alpha啊。


    “我想知道方家的情况。”他说。


    郁月城:“我回去之后把档案整理出来交给你一份。”


    “谢谢。”方渡燃觉得自己像个机械转动的齿轮在发声,失去调和情感和表情的能力。


    他靠在车门和副驾驶之间的空隙,低垂脑袋去看历史的大事年表,盯着一行字很久,想把它们看进去。


    车窗外的风景从高楼林立的市区转为宽阔舒展的别墅住宅区,绿化丰富,能让人心旷神怡。


    方渡燃再没说过话,也再没抬头看一眼,周身的体温也随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消失掉。


    整个人一点一点地,在初夏并不寒冷的夜里冻住。


    把默背表格捏皱的手指尖,似乎也是冷的。


    车驶进郁宅,一路开进车库里停下,郁月城熄火解开安全带,方渡燃这次没急匆匆跳下去给他开门,而是拉住他正欲起身的手腕。


    “我在。”郁月城放下车钥匙,坐回去。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他重新坐回去,侧过身看向方渡燃。


    方渡燃伸手把车里的灯关了,然后从黑暗里抬起头,这话淹没在夜色里,见不得光。


    “你是不是怀疑,我父亲和方正海对我······”


    方渡燃停顿两秒,又郑重加上一个人:“对我和我妈,早有算计。”


    “我只能说,能看出来,你父亲很希望有一个Alpha的孩子。”


    郁月城干净的嗓音在夜里如月色清澈纯净,残忍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变得只是稍稍淡薄几分。


    “你从什么时候怀疑的?”方渡燃说。


    郁月城应该不会知道,就是他父亲把自己交给方正海的。


    这次重要的不再是他们有多么厌恶自己的第二性别,而是他母亲的死因,他父母的婚姻是为了什么?


    他再也忽视不了。


    “你问的那个Omega——陈优。”


    郁月城说:“自从发现他的评级过高之后,用他和你、你父亲和你母亲来对应,加上方正海周全完整的项目、你父亲在家中唯一的Alpha身份,很多蹊跷。他们对后代的第二性别,过于强求了。”


    方渡燃静坐半分钟,早就埋进地底下不堪直视的事实被挖出来。


    郁月城很温柔,用了强求两个字。


    然而何止是强求,是狂热、疯狂、扭曲!


    是沾满鲜血,是对生命的屠戮,是不惜一切。


    方渡燃忽然笑了出来,潦草出声:“你说我父亲要和我母亲在一起,会不会就因为她是个罕见的评级S的Omega?可以用来改良一下他们方家的基因。所以早早地标记了我母亲,让她怀孕,把她锁死在方家。······她这样的Omega,有了孩子,根本离不开Alpha。”


    郁月城没做声。


    方渡燃已经听不清自己的语调,也不知道脸上挂着什么表情,懒懒地嘲:“不做Alpha会死吗。”


    随后就把自己否定了:“不对。方正业得做Alpha。他要不是Alpha,根本不能把我母亲绑在身边吧。”


    他毫不顾忌地用父亲的大名来称呼,看到方正海那副痴迷Alpha的样子,就能想出来他父亲是个什么心理。


    他们都认为Alpha才能站在社会的顶端,才有成为人存在的价值,能把亲生儿子拿来做实验,对自己的妻子另有所图也不奇怪。


    “具体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确认,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也许真相没那么糟。”郁月城虽然在宽慰,其实就手里掌握的情况,对此并不乐观。


    主要是这次陈优的出现,实在有些不正常,把事情被动带到了已故的人身上。


    如果是作为培育实验品的下一代,所以方正海的实验室准备好生育条件优越的高评级Omega来结合,逻辑上是合理的。


    可是放在现实情况里,廖家当初也是商场上的风云人物,资产雄厚,在A市是排得上号的,廖茵茵分家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家产。


    方家两兄弟的父亲方邺早年开办的制药厂体量很小,方正海小时候随离婚的父亲出国,方正业是大儿子,继承下他从榕城发迹,随人合伙到A市开办的制药厂。


    时间线上,方正业正是在结婚以后有了廖茵茵提供的大笔资金入注,和廖家留下的人脉做引荐,方家的药品生意这才开始正式有大的转折,还借此涉足了房产,之后作为后起之秀跻身进A市的产业圈。


    是夫唱妇随,还是伉俪情深,怎么说都是一段佳话。


    但加上方渡燃和陈优,不得不多想一层。


    廖茵茵是评级S的Omega,出身优渥,手握大笔的现金流和人际关系。


    陈优也是评级过高的Omega,方正海手里已经通过不法收入集资,利用项目连接了不少人脉。


    这种Omega要找到不容易,要很早就开始计划。这些资金收拢,也是一项大工程。


    所以方家的人是不是早有这种打算?


    不管是上一代,还是这一代,总执着于去寻找适合生育Omega来繁衍后代,并且从一开始就对资金流入有计划。


    任何的行动、项目、事业,总归都离不开钱这个字。没有,寸步难行。


    评级高的Omega,也会更容易生出来评级高,各方面更优秀的孩子。郁闻礼对着那一堆的数据说过,如果方渡燃本身的基因没有那么强,根本承受不住后来的改造。


    所以他们宁可在评级高的Omega身上下功夫来培育后代,也不会放弃重新找寻常的Omega来结合。


    评级超过A+的Omega,的确很难找到。


    方渡燃能用改良基因这样的词组,很残忍,却符合整件事的逻辑。


    “我觉得只会更糟。”方渡燃提唇笑了笑,一语中的,对他单薄的宽慰不受用。


    “既然他们感情没问题,为什么我父亲可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方家的人恨不得把我扒皮剔骨抽筋,挖出来我的腺体换成Alpha的。”


    他的瞳眸在暗夜里淬上冷光,鄙夷道:“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腺体。


    他们不是已经在强制分化的时候摧毁过吗?


    花了七年,日日夜夜地烧灼,想把有关Omega的每一个细胞都杀掉。


    他们是不是也这么精打细算对他母亲的啊?


    “方家人,打我的主意,打我、母亲的主意。”方渡燃觉得呼吸是酸的,面上却不自主地笑。


    因为要下车所以车窗已经关上,车库的冷光只有稀薄的一点照进来,方渡燃的脸埋在黑暗里,整个人都躲进浓稠的夜色。


    郁月城跟他一起安静地坐了几分钟,如同幽谷里散发纯澈冷香的薄荷种在了混沌的沼泽边。


    想要把这一池污浊都熬过去,清理掉。


    让人看看这里也有一抹清新干净的草木。


    “想去茵茵伯母的甜品店看看吗?”郁月城说:“夏天要到了,出了新品。花香的,是你会喜欢的口味。”


    方渡燃挑眉:“蔷薇?”


    郁月城:“风铃草。”


    方渡燃想起来郁月城送给他的那一盆风铃草,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你宿舍里那一盆,我后来接回来了,移栽在后面的小花园里。你想看随时可以去看。”郁月城总是能洞察到他的心思。


    方渡燃:“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需要它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它。”郁月城把手移过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尖:“你没有想起它,不想面对它的时候,它不会生气,它会悄悄地生长。”


    风铃草。


    郁月城送给他的时候,就有意送了这一盆。


    那会儿他还不知道,这是他母亲的信息素味道,就送过来了。


    后来的事情那么多,大白猫那么忙,也没忘记把这一盆风铃草带回来照顾好。


    郁月城好像还知道自己不是不喜欢那盆花,也没有忽视过它。


    方渡燃从来都没忘记过,他母亲离世得很蹊跷。


    他只是很多时候不敢细想,因为七八年前的方家那场意外,他没有死掉,他还有最后那一点点记忆。


    他父亲把他的所有权利都给了方正海,把自己交给了方正海。


    他也不希望自己已经家破人亡的过去,一点好也没有,翻出来全是腐烂的恶臭的东西。


    他想要留一点点好的。


    他希望能留下一点点好。


    郁月城捏住他的指尖,把他拉回来,静静地陈述:“我在植物园里挑过的,那盆风铃草的种子很好,出芽之后长势也很好。现在移栽在花园里,可以一直长很多年。不会再消失的。”


    唯一的那一点好被大白猫捡起来了,是母亲带来的。


    大白猫在一堆垃圾里捡出来一颗颗小小的碎钻,小心仔细地洗干净,擦干净,在身后默默给他拼凑,发光给他看。


    是想让他看到,还是有好的。


    他的过去里,有好的东西在,大白猫都帮他留了下来一一存好。


    他的出生、成长,不全是那群恶心的东西。


    方渡燃扣住他的手腕拉进自己怀里,侧过身抱住郁月城,圈紧他的后背用力抱了抱。


    “谢谢你。”他声音闷在郁月城肩头的衣料里,有点模糊:“谢谢你,郁月城。”


    “谢谢你帮我照顾它。”


    第229章 想多见你


    第二天郁月城出去上课, 一早就出门,到下午还没回来。


    方渡燃按时去青苗基地做了检查, 回来的路上收到郁月城的短信,告诉他已经开庭了,在榕城市法院。


    方渡燃正坐在方天泽送他回郁宅的车上,对着手机屏幕看了又看,在输入框里停顿好一阵,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这应该是解脱,代表方正海正式接受审判, 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虽然并不是以剥削他生命的理由。


    他的存在,都无法在那些案件里面占据一页纸,寥寥几句话就会成为客观事实, 一个被使用的人形物品一笔带过。


    他知道的,这是灰色地带,没办法。


    能用别的手段让方正海伏法,从社会上消失,让这个项目破灭, 郁月城做了所有的努力。


    方渡燃没觉得不满足, 相反,他很不爽自己目前的无能为力。


    他也想为郁月城做点什么,什么都行, 但郁月城是最不需要任何帮助的。他也想快快地成长起来,郁家对他有恩, 有义子的身份, 他也不觉得那些好都是理所应当的,他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就好了。


    至少不能给干爸干妈丢脸吧。


    他把耳机带上, 里面是他落下的英语功课,离校之后的新课他一页都还没看过。


    在输入框敲出来一个字发过去-好。


    然后方渡燃闭上眼窝在后座里,耳机里一如既往的课标发音在一遍遍重复课文,阳光照在脸上眼睑里都微微发亮,脸上晒了一会儿落下一片暖意。


    车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异味,不然就像极了他去年独自南下,包车去清远市送血样的场景。


    他做了个深呼吸,闻到A市里些微干燥,带有工业气息的空气,跟榕城截然不同的空气,嘴唇轻碰无声跟着耳机里的课文默念。


    生活慢慢趋向平静,方渡燃把每天的时间全部用在学习上,郁月城只要在家,他就把存起来的问题一次性解决完。


    郁月城也在忙,魏杨到现在没有踪迹,他看起来不比自己少担心。加上他要去大学上课,去教授那里上私教课,还要做实验,写论文,调研,看很多书······事情一大堆。


    只要魏杨这个人一天不找到,那方正海和魏杨之间的勾结就一天不会清晰。


    定罪之后,魏杨作为扭转Omega性别实验项目的主要发起人,跟方正海是牢固合作的关系,已经等于畏罪潜逃。


    方渡燃和郁月城就这个聊过,都对他的身份很是怀疑,他自称认识自己的母亲和郁家人,就已经很可疑。而看过照片的安靖阿姨对他的长相一点印象也没有。


    只不过他现在没那么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些,虽然事关生死,事关方家曾经那场灭顶之灾,他也只能先搁置。


    方渡燃有时候觉得自己过于冷血,居然连这种颠覆他和他母亲一生的骗局都可以说放下,就真的暂时放下。


    大概是以前长期经受方正海他们的折磨,他完全可以把自己割裂开,把这些肮脏的东西都装在心里,一铲子一铲子地埋起来,一言不发,然后注意力全放在补课上面。


    身上背负的东西有点多,方方面面都是困境和压力,方渡燃怎么也做不来成为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安靖和郁治书从没给过他压力,他就更想再用功一点。


    没有人去对他提出要求,他自己的未来也严严实实压在头顶上。他需要把顶上这层乌云给捅破,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在他身上付出过的人。


    他得站起来,堂堂正正地站起来,还得往前走,用力从谷底往上走才行。


    别的他不会了,自学的软件系统那些现在不是能上台面的时候。


    方渡燃的现状,也没有什么资本去做别的,只有学习这一条路,只有放在眼前的高考,他要先牢牢抓住。


    就他这个年纪,跟赵霖他们有家业需要继承的也不一样,不上学他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按照常理,学习是件很枯燥的事情,他一个人,一坐就是十多个小时,落下的课太多,还要高度集中精神才能提高效率,节约时间。


    然而这些什么枯燥、独处,对方渡燃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他现在可以坐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为自己想要的目标去努力,身体也在一天天地往稳定的方向走,再也不用依赖那些像毒.品一样的人工信息素去维持生命体征。


    这样的生活,相比起在实验室的苟活,等于是天堂,什么所谓的学习辛苦都拦不住他。


    唯一不满的就是他的身体,仍旧不能强度使用。


    每天超过十三小时的集中精力学习,他就会开始头晕眼花,被迫进入休息。


    郁闻礼劝过他好几次,让他不能超过八个小时,方渡燃总是做题的时候做着做着就忘了,时间观念这会儿全部被打破,最后不得已设置上闹钟,到点就强行放下笔,合上书睡觉。


    现状不能允许他单独出门,方渡燃挤在学习以外短短散步的时间,全用来照顾后院里的石榴树和那株风铃草。


    他跟着张工一点点地学习如何观察它们的健康状况,如何修剪枝桠、黄叶,做记录,浇水,如何选用合适配比的肥料和植物用药······一系列的杂活。


    一个人去照看,又没什么可做的事情时,他就坐在树下晒太阳,然后想跟它们说说话。


    方渡燃觉得这个行为挺傻的,所以他从来没真的说出口过。


    偶尔他会朝自己发现的被锁起来的小栅栏那侧看过去,院子里的树木太多了,什么也看不着。


    也没有特别强烈地想要越过那道门,走进去看看的冲动。


    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方宅。


    脚下是郁家在A市的老宅,他们没搬过家,作为邻居,郁月城还把后门上锁的地方,就只有自己的以前那个家了。


    “方小公子,郁公子回来了。”李姨来后院叫他。


    “知道了。”方渡燃在风铃草面前站起身。


    把今天给花拍下来的即时照片贴在记录本上,写上日期合上记录本,然后放回房间里去找郁月城。


    这半个月,郁月城能给他讲题的时间越来越少,方渡燃在房间里拿上试卷和课本正想自己去找他,郁月城就站在卧室门前敲门了。


    “直接进来就行。”方渡燃转身摊开试卷和书本,把郁月城常用的凳子拉开。


    “我的房间,你都不用敲门。”他随意道:“你想什么时候进来都行。”


    “突然跟我不见外吗。”郁月城坐下来,只看了一眼题目,就在演算纸上列要讲解和用到的公式。


    “早就想说了,每次你都敲门,门开着你还敲。”方渡燃在他身边坐下。


    “习惯了。”郁月城的修养的确做不出进别人房间,就跟进自己房间一样的自由。


    “那你就跟我不习惯一下。”


    方渡燃怂恿他:“你自己的宿舍钥匙都能给我,我的房间有什么。又没金屋藏娇,不怕你看。”


    郁月城的神情松动下来,方渡燃才发现他刚进来的时候有些说不上来的紧绷。


    也许是今天太累了?


    郁月城没应下他的提议,而是把已经漂漂亮亮整整齐齐列好的公式推到他的面前:“有高二下学期的知识点,你那会儿没在学校。我先把这类型的题给你讲了,然后再从头把高二的数学重点补一遍。”


    “嗯。”方渡燃在这上面不客气:“你可以讲快点,我能消化。”


    他拿食指点点放在前面的手机:“我录着呢。”


    郁月城没问是录像还是录音,似乎对被录入视频也不在意:“好。”


    知道他一旦开始讲课,就一句闲聊也没了,方渡燃赶在之前说:“你要是累了,就要告诉我,休息好了我们再讲也一样的。”


    郁月城露出一丝意外,也同样没遮掩和逞强,点点头道:“好。这道题第三问有三种解法,我列在这里······”


    郁月城讲课很有系统性,他不从最简单的第一问开始讲,而是从最难的一问开始讲,把公式和理论的来源,包含的知识点全部过一遍。


    等他讲完,前两问这种套公式就可以出来的问题,不需要讲方渡燃也可以自己套出来。


    方渡燃听课一向很认真,这次也很认真。只是在郁月城画图的时候稍微分神了两秒,他就发现郁月城的衣领上有一颗落下的汗珠痕迹。


    最近的天气已经正式入夏,这是刚回到家里就直奔他的房间来找他,所以留下来的,擦洗都没有吗······


    他真的很忙,郁月城很少让自己穿着带汗水的衣服。


    如果不是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个澡吧。


    “怎么了?”就算两秒的分神,也被郁老师发现。


    方渡燃抬眼对上郁月城的脸:“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


    “你想休息?”郁月城问。


    “对,我想休息。”


    方渡燃把自己喝的鲜榨生蔬菜汁推给他:“我这儿只有这种东西,你要是不嫌弃,喝一口歇歇?”


    郁月城隔着半米远就闻到了混合的蔬菜味道,没经过任何熟食的加工直接榨出来的,味道其实不太好。


    方渡燃的眼里,大白猫就是在皱鼻子,拿回来自己喝掉几口:“我觉得还行吧,不好喝,也不难喝。”


    大白猫不置可否,让给他:“我不用了。”


    方渡燃单手撑在书桌上看他:“你这几天一大早就出门了,晚上都没睡好。我的课业不着急,干妈说了,可以给我找个家教来。”


    “我在家,有时间,不用家教。”郁月城说。


    方渡燃伸手碰碰他的衣领:“你出汗了。”


    “嗯?”郁月城低头去看,方渡燃顺势抬起手指,碰上大白猫的脸颊。


    “我要高考的人,都不在意这么十几二十分钟,你想洗澡想休息什么,都可以弄完再过来。”


    方渡燃按在柔软的皮肤上,只是一个手指尖,轻轻地滑过郁月城侧脸的轮廓,指缝里却细微地发痒,像触电一样。


    郁月城抬眼,乌黑的瞳眸看向他,方渡燃的姿态很懒散,歪歪倒倒地倚在桌面上。


    “想多见你。”少年干净的嗓音说。


    方渡燃指尖一抬,在大白猫的下巴上勾了一下:“扰乱军心啊,郁老师。”


    郁月城唇角清浅地弯起来。


    方渡燃在心里佩服自己,对着这么个好看到不入凡尘的脸,自己居然还能记起来他要学习。


    真是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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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0章 继承


    在学校里最常听到的就是, 哪个班的谈恋爱,两个人双双不及格, 这也符合老师们担心的规律,十二中也不例外。但是Alpha和Omega到了青春期,正大光明的交往,照顾彼此的易受影响的易感期和发热期,严守纪律,也是正常的。


    陈老就老是担心学生因为交往,把班里本就捉襟见肘的分数直接变成寸草不生, 总让大家有事就多多求助老师, 求助心理疏导和校医院。


    让他们放下戒备,有关ABO之间的交往问题也能跟这些机构积极沟通。


    现在轮到自己,方渡燃没法给他们的关系下一个定论, 只是想到郁月城,就想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


    眼下没能力,那就先存着。


    什么影响学习,不可能的!


    因为郁月城他才有用不完的斗志,这么好看的大白猫, 他必须得好好养起来, 先充实自己,以后才有能力接着给大白猫梳毛。


    这个愿望有点大,比以后能跟郁月城一直做朋友一直相处下去, 还要大。


    方渡燃都想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步一步变得越来越贪心。


    五分钟后, 郁月城整个人明显从急匆匆赶回家的状态里冲上电, 肩膀也松懈下来。


    李姨还倒了一杯热茶进来端给他,喝过之后精神状态好多了。


    别人可能看不出什么变化, 郁月城总是那么端庄、有礼有节,举手投足都挑不出毛病。方渡燃就是能从细得不能再细的几根头发丝里找出来大白猫的受累的状态。


    “来吧。”方渡燃重新拿起笔。


    “初中的数学学完了吗?”郁月城问。


    方渡燃:“复习了,留了点不会的,这道题应该用不上。”


    郁月城:“嗯。”


    大白猫这次给他讲了题,讲了高二的知识点,还顺带把初中的帮他巩固了一半,查漏补缺。


    方渡燃一时肯定消化不聊这么多,郁月城只抓着考点讲,虽然很快,讲得也很清晰明了,他要真正掌握还得多做题才行。


    郁月城引了路,剩下的就得自己刷题了,光是这几本书的内容,方渡燃感觉他可能都需要刷一两个月的题,才有信心去做高考题。


    期间李姨在门外叫他们吃饭,他们也没下去,最后是把饭端上来。


    方渡燃在写题,郁月城就在旁边看着,一边吃饭。


    方渡燃在吃饭,郁月城就给他改试卷,然后现场根据他的情况出几道例题,让他之后用来练习。


    方渡燃后知后觉发现,郁月城居然会在书桌上吃饭?这样很不符合他严谨的家教。


    以前再忙,他都会去餐厅。书桌就是学习的地方,吃饭有吃饭的地方,床也是只能用来睡觉,这是郁月城从小到大的礼仪。


    方渡燃隐约有点不太对的预感,但是郁月城看起来没什么变化,那点预感很快就散开了。


    最后讲完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方渡燃说。


    “还在学习吗?”安靖打开门,看到正在书桌前埋头的两个少年。


    方渡燃立刻回过头:“干妈。”


    眼睛顺便扫到了墙上的挂钟:“已经讲完了,我在写题。是不是郁月城该睡了?”


    安靖摇摇头:“他还有会儿。我是有事想征求一下你和月城的意见,等你们忙完我再来。”


    方渡燃立刻放下笔:“我们都讲完了,有时间。干妈你进来说吧。”


    郁月城也把正在给方渡燃划重点的崭新课本放下,侧过身面对安靖:“妈妈,怎么了?”


    “那我就耽误你们一会儿。”


    安靖在他们面前的沙发坐下来,看看方渡燃:“小燃快过生日了,我和你爸爸商量,想给你们办一个生日宴会,叫上关系近一些的亲朋好友和生意上长期往来的家族。”


    她说到这儿,方渡燃有所预料地去注意郁月城的表情。


    安靖也对郁月城说:“宝贝和小燃都成年了,上次宝贝的生日因为小燃要做手术,也没有准备,这次刚好也可以借小燃的生日一起办了。”


    “现在会不会太早了。”郁月城说。


    “成人礼,各个家族里都得办一办的。”安靖说:“你也长大了,是该有个场合正式对外跟他们接触了。妈妈爸爸这一辈的人,和你们这一辈的孩子,都得有个场合来交接。”


    这些道理郁月城是明白的,安靖是解释给方渡燃听的,只是他担心方渡燃刚进入郁宅,还没住多久,会不习惯这些场合。


    “郁月城这么好,是应该拉出来让大家都见见的。”


    方渡燃顿了顿,就笑出来:“要是我我也要秀一下。作为朋友我都骄傲死了。”


    “这是你的生日,你想要跟没见过的人打交道吗?”郁月城直白问他。


    在安靖阿姨的面前说这个好像不太好,方渡燃注意到郁月城和家人的关系,似乎什么都可以交流。


    所以他认真考虑几秒钟之后,说:“我觉得重心在郁月城身上,他是郁家的接班人,以后是要顶天立地的,这是个把他正式介绍给所有人的好机会,没必要浪费。”


    “你不用因为我把你的生日拿出来。”郁月城说:“你自己想去吗?”


    “不是只为了我家生的这个宝贝。”安靖离他们有点距离,只伸手拍了拍方渡燃的膝盖。


    “现在你也是郁家的宝贝。”她说:“你都叫我干妈了,也是要领出来让大家看看的,不光是让月城站出来,还有你。”


    方渡燃犹疑:“我······?”


    “嗯。”安靖说:“你母亲的母家,和我们安姓原本也是世交,就连你干爸结婚之前和他们也见过的。后来我和你干爸结婚,茵茵和你父亲结婚,郁家这才和方家来往起来。现在茵茵不在了,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作为我的干儿子,郁家的干儿子,应该让外界知道我们家添了一口人。”


    “我、是在有我之后,方家才发迹的吗?”方渡燃知道自己第一时间的关注点不对。


    方家的资料他都是看过的,但是跟和母亲一辈的人嘴里听到还是不一样。


    纸面上的东西,变成他身处的现实。


    “这个······”


    安靖犹豫片刻,方渡燃直直看着她,像是迫切地在乎这个答案,她选择尊重自己的挚友:“如果说方家在生意上做大做强,的确是在方正业娶了茵茵之后。茵茵聪慧,虽然长年留在家照顾你,但是人际和资金方面,给你父亲帮了很多忙。”


    方渡燃微微蹙眉,得到答案后移开视线。


    “这次想让你出面见见人,也有不少是以前廖家还在A市的时候受过恩惠,有过来往的。你母亲她以前,是大家闺秀,她不在了,还有你。”


    方渡燃明白安靖的意思,她是在告诉自己,廖家这些关系还没断。


    他母亲走了,他还可以继承下去。


    他不希望在这种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显露自己的软弱,即便是安靖阿姨,他也不想。


    他也成年了,过两天就十八岁了,他该像个沉稳的大人一样。


    可是心里有点堵,他垂下头没说话。


    什么样的大人,可以在承受到和他一样的经历时,还可以无波无澜?


    方渡燃感觉是自己是不是还差得很远啊。


    总是有让他没出息的时候。


    安靖倾身温柔地抚过方渡燃耳侧的短发:“有一些叔叔伯伯和阿姨,都还记得你呢。方家破产,是犯了错,得罪了人。但是一码归一码,廖家还在A市的时候,家风很好,出了名的重情重义,总还是留下了一点可靠的关系。”


    “这算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产吗。”方渡燃出口的嗓音有点哑。


    安靖按了按自己发酸的鼻尖:“你可以这样想。都是以前跟廖家来往一两代人的世交,虽然是生意关系,不能跟我和你母亲相比,但你以后总要走出去的,要学会把握自己手里的资源。”


    方渡燃明白这些,他也想早点有自己的能力。


    他原本以为什么都没有的,他父母都没有了,只有院子里他照看的那株风铃草和石榴树,还有安靖阿姨为自己母亲开的甜品店。


    现在突然知道母亲还有别的东西留给自己,尽管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交情,落在他身上,那也是最真切的。


    方渡燃就是一张白纸,有关父母唯一的记忆,就是自己被亲生父亲交出去。安靖告诉他这些无形的东西,会一点点把空白染上颜色。


    他一点也不排斥这种继承,还觉得是温暖的,好像他身上就带着他母亲的痕迹一样。


    “茵茵是很会处事,很会与人交往的,是廖家的小女儿。”


    安靖适时说:“从小见过她的人都会夸她,长大了她也为家里和方家拉拢过人心。商场上的东西,她虽然很少涉足,但她待人真诚善良,对晚辈很温柔,这在争名夺利的圈子里是很难得的。你是她的孩子,如果你愿意,她和廖家留下的这些关系,你也可以接手。”


    方渡燃眼眶里是涩的,面上却弯了下嘴角:“原来不只是精于算计,才可以拉拢人心。”


    安靖也笑着道:“手段和算计,做生意当然也需要。但是廖家当初能结交那么多关系牢固的伙伴,时隔多年,茵茵还能留给你一笔财富,这些交情可不是靠算计能得来的。”


    方渡燃垂着眼,点点头。


    他愿意听安靖说话,也听得进去。他已经改口叫了干妈,安靖这时候真的带给他言传身教的感觉,是他没体会过的。


    如果母亲还在,应该也会这样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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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1章 尊贵的黑卡


    安靖看他情绪还算平稳, 看来是对往事已经接受了。


    在此之前,她总是担心方渡燃会过不去那道坎, 也一直没跟他提过茵茵的事。


    “不管你日后想做什么,跟他们见个面,认识认识,以后总有能用上的时候。”安靖说。


    郁月城这时在他提醒道:“妈妈说的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不想在生日上叫其他人过来,我们自己在家也可以过。”


    方渡燃摇摇头:“不用。我觉得挺好的。”


    “那我们就定下来?”安靖问。


    “我想······”方渡燃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先给郁月城办成人礼,我想高考之后再认识他们。我现在、我还没准备好。”


    “这就是你的生日, 如果你不想举办生日宴会, 我们可以都放在你们毕业的时候。”


    安靖说:“我和你干爸也是先来问问你的意思。月城从两三年前就已经常去下面各个公司里磨练了,里面大部分人也都见过,就是一直没把大家都聚在一起这么正式。”


    “他早一点, 更好吧。”方渡燃不想因为自己耽误郁月城的事。


    “你们俩现在都是我的儿子,你们一起出面,更好。”


    安靖能看出他的顾虑,宽慰道:“小燃,这是你的生日, 你最大, 你自己做决定。”


    “真的听我的?”方渡燃声音不自觉地放低。


    “当然是真的。”


    安靖含着温和的笑意说:“如果生日宴会比你重要,干妈怎么会和月城在他生日的时候,去陪你做手术呢?”


    “爸妈坚持办的话, 当时就办了。”郁月城在安靖面前拍抚方渡燃的后背:“不用想别的。问你的意见,你怎么想就怎么办。”


    方渡燃:“那就毕业。”


    他回手把郁月城的肩膀一搂:“我跟他一起。”


    “也好, 成人礼改到毕业升学, 到时候你们时间也多。”


    安靖看看他们书桌上堆放的试卷和课本:“现在课业重,就不多花时间了, 小燃先全力准备高考。不让你分心了。”


    方渡燃摇摇头:“没有。我是感觉我的状态不够好,身体和学业都差得多,等毕业总有一样能好点。”


    安靖了然,方渡燃吃了很多苦,他们只希望方渡燃以后能健康快乐地成长,但孩子自己在意,他们当然是支持的。


    “那就听小燃的,我回去跟你干爸说一声。”


    安靖起身嘱咐:“身体还是最重要的,不要学太晚。”


    “马上就睡了。”方渡燃伸手把试卷一合:“今天不看了。”


    安靖走后,他又翻开,跟郁月城把最后几道题的答案对了。


    方渡燃不想给干爸干妈丢脸。


    现在有了母亲留下的这些关系,他身上带着母亲的姓名,就更不想把上不了台面的一面展现出来。


    腺体的伤不稳定,至少那时候不用戴着这么明显的手术药贴,让人看了胡思乱想。


    要是还能考个拿得出手的学校,就更好了。


    这一点在他心里占比也很大。


    身体恢复得快一点,时间多一点,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就是现在身体没法累着。


    挺不爽的。


    不想那些没边际的重点大学,国内普通的本一他想考一个。


    虽然他这个愿望有点不切实际,也没说过,但心里真的有计算过分数。


    每科要考多少分能过线,他现在只敢算一算压着线的分数怎么配。


    要是放在十二中,让人知道大概率会被嘲笑。


    来十二中上学的人,高二七班的人,居然也有做梦想考本一的?


    方渡燃能滋生这种狂妄的念头,多半是郁月城这位老师教得太好,经常让他觉得只要他肯下功夫,试卷上的题其实都没难到做不出来的地步。


    他不希望干爸干妈跟人介绍的时候,要说他因为身体不佳,正值十八岁的大好年华,学也没上,闲赋在家。


    再一打听,学校还那么烂。


    青训十二中——全省出了名的“少管所”,郁家不介意,郁月城不介意,那是非同寻常的关系。


    外人不会那么想,只会觉得他身为母亲的儿子,廖茵茵曾经是名门世家,大家闺秀,她的儿子不学无术,一无是处。


    会给母亲的声名摸黑。


    没有的时候他都想不到这茬儿,会继承下母亲留给他的这些人脉关系,那就不得不在意了。


    很在意。非常地!


    郁月城给他对完答案,还把他这两天做的验算和做过的题都查看一遍,找他的薄弱点。


    方渡燃学习早就超过八小时,今天直逼十一小时去了,合上课本什么也不管了,全交给郁月城。


    自己歇下来,从柜子抽屉里拿出来一张银行卡。


    那天跟许烈阳他们一起聚的时候,他带上了证件,中途让郁月城在商业街停车,去几个银行把他的资产都整理过。


    之前接单的存的钱,郁月城做账的时候还添进去几万,和十几笔他没做过的东西,把他零零散散的单和收入做成稳定来源,才把属于他的独立身份证明弄出来。


    加上方正海以前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


    方渡燃在明智初中部的时候,方正海就很大方,鼓励他去结交那些有条件的同学,为以后社会化成功,步入精英领域做准备。


    明智初中部不像十二中,遍地都是富家子弟,但在榕城几个区里已经是收费高的私立学校,可能因为这个,他的生活费也是看齐的。


    到了青训十二中,生活费就更宽裕了。


    他虽然没有家,有的是实验室,但是花钱上面跟那些家境优越的子弟一样。


    从来不主动问方正海要,方正海就按时给。


    如果他需要拿钱交际,或者培养那些烧钱的爱好,方渡燃想方正海一定会大把大把的给。


    他是做梦都想把自己打造成为一个方方面面都完美的Alpha。


    跟人打交道也一样,可惜方渡燃自从发现方正海的项目,就一直对着干。


    这些年他也没有大开销,顶多跟许烈阳他们出去吃吃喝喝,玩一玩,不查不知道,一查居然还存下来不少。


    方正海还留下的一张副卡,已经被涉嫌刑事案件被冻结了。


    方渡燃把零零散散的钱全部提出来,存进郁月城后来给他办的属于他的第一张卡里,作为之后的学费和生活费,差几十块钱零头就能凑出来一百万了。


    其他跟过去有关的卡,全部注销掉。


    至于买房剩下那一百二十万······


    “这是什么?”郁月城整理完,看他把一张明显是高级客户的银行卡递过来,没有接。


    “是上次卖房的钱。”


    方渡燃说话的口吻很寻常,就像是递给他一杯甜蜜可口的果汁。


    郁月城还是没接,方渡燃把它塞进郁月城的衬衫口袋里。


    “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他说:“虽然有点晚吧,但心意没变。”


    “怎么突然给我这个?”郁月城问。


    他的生日,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早就想给你了。”


    方渡燃说:“从青苗基地回来的时候,站在你家前院里,就想给干爸做见面礼。那会儿我真是昏头了,来你家居然空手,连个小礼物也没带,现在想想都很惭愧。干爸干妈还等了我们那么久。”


    郁月城似乎没客气:“那你应该给我爸爸。”


    “太少了。”方渡燃说:“在金额上看,太少了。要是给干爸一张卡,才这么点,我绝对是自取灭亡,这还不够做······”


    方渡燃突然住口,差点说岔了。


    就这点钱,这还不够作聘礼的零头呢。


    郁月城还看着他,在等他的下文。


    方渡燃改口道:“还不够看,会气死干爸的。等以后哥挣了大钱,再给干爸送礼。”


    “你给他送钱,也不怕他揍你。”郁月城说。


    “我也知道这不讲理。”方渡燃差点被他绕进去:“那你还让我送!”


    郁月城没接话。


    大白猫有点不高兴,他看出来了。


    于是方渡燃凑过去,肩膀靠着肩膀说:“你肯定没挨过打,要是想看干爸揍人,我就送。牺牲一下,给你看个新鲜。”


    郁月城这会儿不吃他这套,把银行卡拿出来放在桌上。


    方渡燃撞撞他的肩:“收着吧。生日礼物,你拿回去仔细看看。”


    郁月城一口咬定:“给我爸爸。”


    “那我不是找死?”方渡燃没见过他这么固执。


    总是温驯听他话的大白猫在对他炸毛了,还背过身拿尾巴冲着他。


    方渡燃收敛起玩笑意味,颇为亲密地跟他贴在一块儿:“真的是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别看他没包装,其实还是有仪式感的。你真应该仔细看看的。”


    郁月城转头看着他,方渡燃看出来了,脸上写着不相信。


    他点点那张纯黑色金属质感的银行卡:“黑色,自古以来就代表着尊贵,必须成为他们银行的高级客户才能开出来。原来那张花里胡哨的,让我给换了。”


    他把银行卡比在郁月城的身上:“非常配。尊贵的黑卡才配得上我们郁家的小公子。”


    郁月城握住他的手:“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方渡燃把语气也换成正经的:“我还换了密码,你的生日。”


    郁月城意识到他是真的想把这张卡给自己。


    “你过生日那天我就想送你,因为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只剩下钱了。”他自己说到这个都想笑,但是怕一笑,郁月城又以为他不认真。


    所以只能憋着说:“那会儿我刚做完手术,看不见,外套在郁宅,卡也不在手里,而且上面······这原本是许烈阳的卡,我拿现金跟他换的。直接让你去我外套里翻出来别人的银行卡,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显得我很不用心。”


    郁月城握住他的手举起来,那张黑卡就出现在两人之间:“这就是用心?”


    “这怎么不算用心?”


    方渡燃含冤:“你不知道我多用心!不让转账,必须当场存,我提出来钱,像个暴发户似的带着一百二十万的现金国币码银行桌子上,填了一大堆的资料才把高级客户办下来,还植入了一串字印上去。”


    他在台灯下面歪斜卡面,光线折射下,墨黑的金属卡面上浮现出一串闪着银色光芒的英文字母。


    做的十分精致,显示的顺序都是一个字符一个字符匀速出现的。


    那不是生日快乐,而是几个英文字母。


    My-Moon


    配色也很像是在夜空里,由月色洒下的清辉。


    郁月城这时才肯接过来,也同样对着光线,等待它完全浮现。


    这串字母跟方渡燃小时候送给他那朵星云的时候一模一样,之前给方渡燃看过一次,原来都记住了。


    还记在心里了。


    第232章 这是我的诚意


    几年前太空站授权给方渡燃观测星云的账号, 方渡燃就是用这个ID注册的。


    那代表着——他。


    方渡燃小时候会脆生生地,用还充满稚气的声音叫他“小月亮”, 识字的时候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要先学他的。


    又嫌他的笔画多,是指着识字的卡通图片,把上面的月亮放在他身上。


    后来,就把月亮加上了归属权,霸道地划分给自己。


    要是他一个人的。


    小孩子也会有占有欲。


    拿到星云观测权限的时候,国际天文中心对观测ID有字符数量的要求, 要求要带大小写字母, 还要带符号,小方渡燃当时想也没想就设置成这样。


    “我本来想多写一点,可是银行办理的人说有字符限制, 机器镀不上去。”方渡燃的话在耳边响起。


    郁月城垂眼看着卡面,右下角还有持卡者用笔在上面的签名。


    ——是方渡燃的名字。


    这个不需要特殊角度就能看见,是比卡面要略浅一些的黑色笔。


    “······喜欢吗?”方渡燃看他转变态度,小心地问。


    悄然再靠近一些,他把下巴抵在大白猫的肩膀上, 从他的角度去看, My-Moon和他的签名刚好可以一起看见。


    方渡燃笑了下:“现在知道我用心了吧。让你拿回去再看,现在一点神秘感也没了。”


    “唉,他们也没个好看的礼盒。”方渡燃惋惜道:“我现在不能单独出门, 什么也干不了,想不出来还能送你什么了。”


    “那天你等了我好久吧, 我也想弄快点, 但是资料太多了,我很久没写字, 写得慢。手好像不听使唤,间歇性的,刚好犯了。”


    他还在絮絮叨叨,故意想让大白猫心软一下,推波助澜收下,说到后来慢慢成了真心话。


    “郁月城。”方渡燃轻轻地,完整地叫他的名字。


    郁月城知道这时候对方一定会有什么让他心绪不定的话要讲,每次方渡燃叫他的全名,都会这样。


    “你的十八岁,成人礼,不应该跟我耗费在青苗基地的。”方渡燃说。


    郁月城有心里准备,也想要否认点什么。


    方渡燃没给他机会,转过眼看向郁月城的完美的侧脸:“如果我有条件,我肯定也想给你办一场超豪华的生日宴会,郁家的小公子不能瞎凑合。”


    他在郁月城生日那天就想过,大白猫穿上礼服一定好看得要命。


    要最好的场地,最好的灯光,只给到这只全世界最好看的大白猫。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个误入凡间的天使。


    郁月城想说在生日宴会和陪你做手术之间,根本不需要做选择的。


    可是方渡燃的态度太诚恳了,真诚到他不忍打断。


    “然后再送给你一份特好的礼物。”


    方渡燃说:“跟那朵星云大概比不了。我小时候也太浪漫了,那可是三百年啊,但是送给你的礼物,肯定也是我花了心思送的。”


    “现在也花心思了。”


    郁月城最后看一眼卡面,放下来,终于认可他的行为不是闹着玩。


    “是吧。”方渡燃对着他的耳畔说:“你觉得我有认真就好了。”


    像悄悄话,气息都拂在耳畔,只说给他们两个人听。


    郁月城耳侧留有他呼吸的余温,似乎有些动摇。


    “这不是钱。郁家又不缺钱。”


    方渡燃把话说破,鼻尖嗅到一丝清透的冷香,心神恍惚了一下。


    郁月城怎么把信息素漏出来了。


    是不是打动大白猫了啊?


    他顺势往Alpha的后颈上贴了贴,唇瓣若有若无地印上一个吻,把呼吸烙上去。


    方渡燃最近都忙着学习,尽管一个月都不到,可对他而言,好像已经很久没跟大白猫这样亲近了。


    闻到熟悉的信息素,他一时有点难以自持。


    更无礼的是,他一点也不想阻止自己的行为。


    郁月城都没拒绝,不是吗?


    方渡燃郑重的口吻夹杂在轻浮的举止里,温热的呼吸尽数洒在腺体皮肤上,还拿唇瓣蹭了一下:“这是我的诚意。我现在没机会,也没时间,只有这个,所以给你这个。”


    “你自己······”郁月城指尖捏住卡,微微泛白。


    方渡燃在吻他的腺体,还是在闻?


    浅浅的挑逗对敏感的腺体来说也是剧烈的,一串酥.麻攀上他的肩颈。


    “我有。”方渡燃伸出手,在Alpha的腺体上按了按,倚靠的身体明显僵硬起来。


    只过了两秒,就重新放松,像是在默许他,放纵他,许可他对腺体这样不规矩地侵犯。


    “我还多着呢。方正海以前给我的生活费,全在那,够我上好几个大学了。”方渡燃嘴上说地随意,手里却没停下,手指一直轻轻地抚摸散发冷香的腺体。


    郁月城:“卡,我留下。钱我转给你。”


    “不行。”方渡燃说:“我把我的东西可是分了一半给你。你一半,我一半,这就是我的诚意。”


    他视线往郁月城的衣领里扫了一眼,他自从眼睛看不清开始,就再也没见过郁月城的身体。


    他身上因为自己受的伤,还不知道好了没。


    大白猫的皮肤是容易留下印记的,以前擦破皮都要红很久,方渡燃很长时间都不敢去想郁月城布满伤痕的身体。


    “而且你帮了我这么多,陪我戒断治疗,渡过那么多易感期,这点钱连让你治伤都不够。”


    他口吻怜惜起来,抚摸腺体的手指也更轻了,还顺了顺郁月城柔软的发丝。


    “你要、咬它吗?”难得看到郁月城也有说话不顺畅的时候。


    方渡燃笑了:“当然不。我只是摸摸它。”


    他说得好不要脸。


    自己都觉得过分,可也真的很爽。


    侵犯一个Alpha的腺体,不!是抚摸大白猫的腺体,这件事本身就很爽。


    再加上温驯的大白猫还会纵容他,这种默许自己作为Alpha的腺体给他随意侵犯,甚至还可以咬······


    太刺激了。


    方渡燃都想用来磨牙,又怕忍不住会咬破。


    “不咬的话,那我去拿个东西。”郁月城说。


    “······这还有讨价还价的啊。”方渡燃绮丽的幻想被打破,笑出来。


    郁月城:“一会儿就好。”


    方渡燃怕他反悔,在他走的时候,再次把黑卡放进他衬衣在左胸上的口袋里,按按胸膛,那也是心脏的位置。


    “不许不要。知道我用心了就装好。”他说。


    郁月城沉默片刻,终于收下:“好。”


    方渡燃趴在书桌上等他回来,其实他早就想看看郁月城的伤。


    他身体里带着人工信息素,那时候浓度很高,弄破了郁月城的皮肤,还把他打得满身是伤,淤青、血痕、绽开的皮肉,方渡燃皱起眉。


    太疼了。


    跟一般的伤口不一样,且不说郁月城为他付出的精力和资金,动用的人脉,光是他身上的伤口,方渡燃回忆了一下,就要用很多仪器才能把他留下的信息素残渣排出来。


    伤口用的药也跟普通人的外伤不一样,还需要做一大堆的检查,肯定也不是这点钱能够的。


    方渡燃没想用钱去衡量,或者弥补,只是想能送给他什么就送什么。


    说的也全是真心话。


    他没机会准备别的礼物,全身上下唯一有价值的东西送给大白猫,他乐意。


    他也想让郁月城明白他的心意,他想把自己能有的东西都给他。郁月城缺不缺是他的事,给不给是自己的事。


    那可是十八岁,按照郁家的规矩,是要办生日宴会,把大白猫拿出来亮相的,是郁家的接班人啊。


    方渡燃一直都记着,自从那天办好卡以后就想找个机会送给郁月城,怕的就是他不要。今天干妈说起生日宴会的事情,刚好有机会提起这茬。


    还得把郁月城的伤看看。


    方渡燃看到时间都奔着十一点去了,干脆关掉灯,枕头也不拿就去郁月城的房间了。


    反正郁月城的房间里一直都有双人枕头。


    走半路上方渡燃突发奇想,小时候自己就跟郁月城睡一张床,那个双人枕头,该不会从小就是给自己准备的吧?


    这应该不是自作多情?


    他用手背摸摸自己的脸,还好,还好,不烫。


    他准备行使郁月城给他的权利,没敲门就打开房间。


    郁月城正在书柜里面翻书,好像可以料到不敲门就进来的人只有自己,看到他一点也不惊讶。


    方渡燃走进来,关上卧室门,指指大白猫的大床:“我今晚想睡这儿,行吗?”


    郁月城怔了下,视线落在他身上停顿住,然后低下头继续翻书:“好。”


    方渡燃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走过去:“你在找什么?”


    郁月城:“收据。”


    “什么收据?”方渡燃问:“要拿去我房间给我看的?”


    郁月城:“嗯。”


    方渡燃还没反应过来,郁月城从书本里抽出来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打开来是青训十二中红头演算纸,右下角有猫爪印的。


    郁月城递给他,方渡燃看到字了然:“这个啊,你也留着。我那也有。”


    “陪你进行戒断治疗,不用付钱。”郁月城说。


    方渡燃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呢?谁要用钱买你陪我啊。”


    “——你。”郁月城指向清楚。


    “我那不是给你作陪的钱!”方渡燃气笑了。


    郁月城肯定是故意的。


    大白猫那么聪明,方渡燃不能让他搅混。


    “再说这种话,我就要对你来硬的了。”他威胁道。


    郁月城不说话。


    方渡燃凑过去,拢住他柔软的侧颈,拿拇指摩挲郁月城的喉结,放低声:“很硬很硬那种。”


    第233章 作弊


    气氛一时被带偏, 郁月城被摸得脖颈发痒,喉结在方渡燃的指腹底下滚动。


    墨色的眸光静静看着他:“那你就不要觉得自己欠我的。”


    方渡燃的视线滑过大白猫蛊惑人心的眼眸, 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漂亮的唇线,暗自用力把走上邪路的心思拉回来。


    郁月城可是在跟他说正经事!


    他在想什么?


    ······不过大白猫真的很好看,怎么看都不腻,碰一下就想要再碰一下,放不下手。


    他撇过眼,把手放下来, 搓搓指尖上残留的余温。


    他现在又不是易感期, 好像没什么理由能拿出来跟郁月城亲近。


    之前他的易感期很不正常,他很排斥会被郁月城看见。


    现在做了手术,他都一个月快两个月没有易感期了, ······也烦。


    方渡燃明白这种借机跟他靠近的想法很不应该,纯粹属于歪门邪道,就刚刚那一下,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会冒出这种想法?


    太可耻了吧。


    郁月城的声音响在耳边:“白纸黑字写着,我帮助你进行戒断治疗、陪你过易感期, 和你一样, 也没想过用钱来计算。”


    方渡燃知道郁月城肯定明白他的意思了,还拿这个收据出来。


    这个收款单是当时郁月城想要带他去做全面体检,他把卖房的钱抽出来一百万去跟麒麟研究所签合同, 然后将自己剩下的钱拿出一大部分交给郁月城,作为事后检查的报酬。


    他得有一个信得过的, 设备先进的地方去做保底的检查, 确保自己没被合作方耍诈,那郁月城能带他去的检查机构一定不错。


    这也是他当时唯一能信任的可靠的人。


    四十万那会儿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只能说用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他那时候很想跟郁月城公平公正地交往,不希望欠他的人情,把关系变得不单纯。


    而且自己生死未卜,剩下这些钱对他来说就是纸,也用不上,交给谁都不如给他的大白猫。


    所以要求郁月城收下钱,用作体检费和租金,方渡燃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点头。


    为了避免他换回来,非要他立字据,清楚明白地写上这是他的体检费,和郁月城在榕城洱海小镇的房子,给他用来放行李的租金。


    “你真算我也还不起。”方渡燃故作叹气,把自己那点想歪的心思抹掉:“你把我卖了吧。”


    “你是无价之宝。”郁月城平静道:“你知道自己的价值,能拿身体去赌命。”


    “那倒是,一滴血就有用不完的钞票。”方渡燃跟着他说完才发现大白猫是在介意。


    他孤注一掷去找研究机构合作的事情,郁月城比他还在意。


    方渡燃其实很惜命的,不然不会为了追求自由去赌命,反向来看,他有时候的确对生命没什么敬畏心。


    只要能利用的东西,可以用来达到目的的东西,就算是他的血肉之躯也无所谓。


    他想要的未来比这些都要有吸引力,有颜色的生命才是活着的,会呼吸的,其他的都可以当做筹码来用。


    他深知自己从来没那么好,不管以前有多乖巧讨人喜欢,或者现在做多少跟以前有所关联的事情,事实就是他没那么好。


    他记仇,报复心强,占有欲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郁月城转学到十二中的那一学期,偷拍他的那个学生——林晟,他的私生活跟自己压根没关系,薛宜南跟他的纠葛其实和自己关系不大。


    方渡燃有同情心,但光凭同情心,不足以支撑他去教一个没有往来、素不相识的Omega怎么窃取证据,怎么给他安排好用的律师,把侵犯他的Alpha送进监狱。


    林晟原本可以继续不干人事,方渡燃也会不知道这一切,怪只怪他要偷拍到郁月城的身上。


    他就可以想方设法挖出来他的缺口,借此下手,还可以利用让他厌恶方正海的人,让他在十二中消失。


    薛宜南很感激他,这感激对方渡燃而言没几分重量,他只知道他把这个对郁月城手脚不干净的东西铲除了。


    他也不会让郁月城知道,在实验室里面长出来的方渡燃,才没有那么单纯无害。


    吓到大白猫就不好了。


    方渡燃伸手揽过郁月城的脖颈,用手肘在肩上支着,去抚顺大白猫柔顺漆黑的发丝,哄道:“我答应你,再也不干危险的事了,好不好?”


    “这么久了还记得,我以为你都忘了。现在都结束了,手术也做了,不会再有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他贴贴大白猫的耳侧,有了刚才的亲近,现在做起来也顺手多了。


    “······总之,你别想在这上面还钱。”郁月城难得严肃道。


    “没想。”方渡燃捂着心口,举起手里收据发誓:“我真的没想!我不会因为这个给你黑卡。那就是纯纯的生日礼物,你接受了我才高兴呢。”


    他看着郁月城:“我这么用心地把我的东西分一半给你,你怎么能用钱来伤害我们的感情。”


    他说得有点痛心疾首的意思,看着像不着调的玩笑,但一点没开玩笑的意思,他明白郁月城也没有。


    他是真心的,想给郁月城因为他错过的十八岁成人礼送上属于自己的礼物。


    把自己的东西分一半给大白猫,意义重大,多好啊。


    郁月城不希望他因为郁家的帮助,而总是想着自己在亏欠。


    方渡燃起初是会想的。


    郁闻礼和他是合作,他提供了和多样本,到目前为止,每次去检查,还要从身体里切片取样。


    安靖和郁治书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幸运,是长辈的关爱。


    至于郁月城······郁月城,他是自己小时候绑定的、定过亲“小竹马”。


    这些人肯定有他欠下的人情,方渡燃最不习惯的就是欠人情。


    但现在,他开始学会接受来自长辈的关爱,也和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那些亏欠都变成动力。


    想要变得更好,要往上爬的动力。


    要不辜负他们的心意。


    总不能一直活在跟过去对抗里,他好不容易拥有的自由,要用来做很多有价值的事情。


    他就是为此才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


    郁月城跟他对视片刻,确认方渡燃真的不是想拿钱来撇清关系,这份礼物才在他心里回归本质。


    毕竟上面有贯穿过去和现在的印记,抛却里面的数额,他是喜欢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郁月城说。


    “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担心,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方渡燃点了一下郁月城的衬衣口袋,说:“它没有数字,我能有多少,它就可以有多少,只是代表我的诚意。和我小时候送给你的礼物一样。我现在就只有这个,我乐意把我的东西分给你。”


    “······好。”


    郁月城示意他手里的纸张:“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答应过什么。”


    “什么?”方渡燃重新拿到眼前,听郁月城的话一行行看过去,这就是他以前让郁月城写的啊。


    “你写给我的东西我都能背下来。”他说:“字都看过好几遍······不是!”


    方渡燃终于发现不对劲,直接将那句话念出来:“二、方渡燃经本人带领下在全身体检中的所有消费,以及体检结果内任何需要治疗的全部费用。”


    “郁月城?”


    念到名字上他一脸困惑,他印象里绝对没有治疗的全部费用这种话,他也不可能让郁月城写下这种话。


    “嗯。”听到他叫自己,郁月城还在应声。


    方渡燃抬起头:“你这是无效收款单!”


    郁月城:“那你的那一份也会失效。”


    “我明明是给的体检费,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方渡燃推着他一把按在书柜上,逼近口吻发狠:“郁月城同学,你、作、弊!”


    “你让我写的。”郁月城有理有据。


    “我没让你这么写,你就是作弊。”方渡燃担心没关门的书柜掉下来书本砸到郁月城,拉着他扔上床。


    不给爬起来的机会就趴上去,用作废的收据抵住大白猫的脖子:“我要去告诉干妈,你在收款单上都作弊,让她治治你。”


    “妈妈可能会怪我为什么你要体检不告诉她,还写下这种东西。”


    郁月城说:“你现在已经可以向她告状了吗。”


    方渡燃也是突然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把安靖真的当做自己的长辈了。


    还是关系密切,可以随时想起来的。


    “她一定很高兴。”郁月城恰时说。


    “你别转移话题!”


    方渡燃正跨骑在他身上,来自过去没发现的温柔猛然击打进他的胸腔。


    没有因为时间过去而褪色,反而在他心里咕噜噜地冒泡,酸酸涨涨的。


    他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呢?


    他就应该知道,郁月城被他逼着写这东西,才不会就那么收起来。


    郁月城考虑周全,他知道。


    郁月城处事严谨,他也知道。


    郁月城细心、洞察力敏锐,他都知道。评级S的Alpha啊,哪里有缺点。


    可是会把他的自尊心和固执都考虑进去,方渡燃是没想到的。


    大白猫正被他压在床上,显得十分温驯,好像什么都会听他的。


    然而某些时候,被他逼着也会暗地里坚持。


    要不是今天要送给他那张黑卡,他差点误以为自己还跟当初一样想和他划清界限,那这张收款单根本不会被发现。


    方渡燃低下头把话题扯回来,轻声问:“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会儿你就做好打算要给我治腺体了?”


    第234章 扎根


    这种问题只有两个答案, 不该沉默的,但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 郁月城坦白道:“想过,那会儿你的Alpha信息素没有味道,我感觉不太对,就查阅了一些资料。后来向大伯咨询过你的情况,包括信息素没有气味、体温偏高、回潮,这些状态。


    “那时候你的易感期一直不太正常,Alpha的易感期是很少出现回潮的, 也很少像Omega那样体温持续升高。我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却不知道具体的。你不愿意对我说明实情,我只能猜测可能跟你的腺体有关,一直想找机会带你去做个检查。”


    方渡燃垂下眼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 哪里不好,或者不健康,就带你去治。”郁月城的口吻稀松平常:“治好就可以了。”


    方渡燃没有接话,还看着他。


    郁月城以为他心生怀疑就擅自查阅资料、询问大伯,触到方渡燃的底线, 毕竟之前方渡燃就非常介意自己调查他。


    所以进一步解释道:“当时通过你独居的房子, 和你告诉我的——你和你监护人的情况,虽然了解得不多,但能看出来, 你们关系似乎不太好。你应该不喜欢跟他交流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然以你的情况, 他不会从头到尾都没在学校出现过, 你易感期回潮,也没有带你去治疗。如果只有你自己承担检查和治疗的后果, 我怕你担心费用和医疗机构的问题,所以提前写上了。我可以负担。”


    “我要是不承认呢?”


    须臾,方渡燃晃晃纸张:“这就是哄小孩儿玩的吧,你加了这句话,我俩的收据对不上,就全作废了。”


    郁月城不置可否:“你那会儿要我写收据,不想欠我的人情,要跟我划清楚。体检费和租金拿来写收据,本身只是一个形式,让你放心跟我去检查身体,放心住在我家的形式。”


    他陈述道:“如果它因为我加了这句话作废,也是在你展开治疗之后才拿出来,既然已经开始治疗了,它即便作废也是有意义的。”


    “比如现在,你拿出来,说那四十万里面已经把你治伤的款算进去了。我不欠你的。”


    方渡燃看着他,语气凉凉的:“我也没办法。因为我该做的治疗都做了,你不该受的伤也已经受了。”


    “······嗯。”


    郁月城在这上面很坚持:“我说不欠,就是不欠。”


    “我看你没把它当形式,你算得挺明白的。”方渡燃淡然道:“郁月城同学,你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你刚才也答应了,没想过在这上面算钱。”郁月城没挣扎,任他压坐在自己的腰上居高临下。


    方渡燃神情未变,他伸手把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收据拿开:“燃哥不能说话不算话。”


    方渡燃盯着他看了良久。


    夜晚暖橙色的壁灯把郁月城如同皎月的面容渡上一层光晕,显得得更加不真实。


    像坠落的神。


    像从天而降的光,在他的世界里发光。


    在他知道,和不知道的时候,执着地照亮。


    方渡燃很想做点什么,迫切地想。


    过去掩盖的温柔流淌出来溢满他的胸腔、骨肉,他想要一把打碎跟郁月城中间相隔的这几十厘米的距离。


    只要他伸手,就可以碰到。


    然而身体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的身体似乎比他还要懂得,在一切还没定局的当下,在没有梳理好心情的时候,他交不出来一个可以跟郁月城并肩而立的自己。


    直觉已经先一步给出答案。


    他好像······他有点怕。


    郑重的一点怕。


    郁月城的情义太重了,方渡燃是不怕承接郁月城和自己小时候的感情,他刚学会怎么跟自己和解;郁月城对他独一无二,他也会满心欢喜,谁都抗拒不了做自己在乎的人眼里那个特别的存在。


    但刚刚拿到手,还在发烫的温柔,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太真挚了,太深太厚了。


    郁月城的心思细腻到他无法想象,要怎么才能坚持这么多年?


    要怎么才能不管刮风下雨都为对方撑起伞,就算最后用不上,淹没在风雨里,被打翻、被遗忘、被随意搁置,也无所谓。


    大白猫放旧了的温柔像一份精美绝伦的礼物,这才是无价之宝。


    方渡燃需要带上手套,然后在明亮的灯光下小心地打开,这才配得上,才不会辜负里面耀眼的光芒,可他手里的污浊都还没有洗干净。


    对未来的不确定,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对前程的渴望,也从来没有这么心切过。


    尤其是现在他的生命变长了,变得可以自己来揉捏,成长的声音在骨节里发出脆响。


    会疼,他也庆幸这样的疼。


    但是只有身体在治愈还不够,还要翻山越岭才可以。


    如果他比现在好一点,如果他健全还强大,那他一定能把这份温柔握得死死的,方渡燃徒然想。


    还差一点,他和郁月城之间还差那么一点,需要他先用很多很多地努力来填平。


    “你反悔了吗?”郁月城在他安静地注视下发问。


    方渡燃摇头的时间都不想浪费,一瞬不移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照出他的轮廓。


    “没。”他说。


    “我们应该是默契的。”他又突然说。


    郁月城微微偏了一下头,柔软的发丝垂在软被上动了动,眼前一副精雕细琢、高雅富丽的油画活了起来。


    郁月城似乎能明白,又不确定:“嗯?”


    “你应该懂我。”方渡燃说:“你会收好我送你的礼物。就像我会保管好你带给我的一切。”


    郁月城神情怔住:“我给你的?”


    “你给我的。”方渡燃俯下身,眸光里的倒影逐渐放大,直到眼前的少年占据他视线范围。


    “很多,特别多。”他笑了下,口吻松动道:“希望我的脑子别在出什么问题,我怕我会再一次忘了你。”


    “不会的。”郁月城抬手碰触他的发梢,轻轻拢起来顺了顺:“我会一直记得你。”


    “太不公平了。”


    方渡燃喉咙里含着一丁点水汽,嗓音发哑,他清清嗓子都压下去,笑着说:“只有你记得的时空太不公平了。”


    郁月城缄默。


    方渡燃没想让他说点什么没关系的话,郁月城也恰好没说,挺好的。


    大白猫不是铁石心肠,他的心思比谁都细腻柔软,比谁都善良,不公平就是不公平。


    他自己都会痛,从小没在别处吃苦吃亏的郁月城也会,只会比自己更甚。


    郁月城按按他的太阳穴,顺手打圈揉了两下:“不想那么多,现在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方渡燃连连点头:“我知道。”


    “我······”他顿了顿,松散的笑意还在:“我手术之前那段时间,你也作弊,你真行,给我现场拿答案编原文。”


    “······你记得题?”郁月城问。


    “我当然不记得题,我那时候记性差死了,你在我眼前念题,念完我都不知道你说了什么。”方渡燃伸手从郁月城睡衣领口顶端,开始一颗颗地解开衣扣。


    郁月城只是垂眼看了一下,全然不意外的样子,由着他动作。


    “错得确实比较多。”他索性也如实道。


    方渡燃这回真笑了:“我谢谢你没继续糊弄我。要不是我有印象,你想糊弄我到什么时候啊?”


    漂亮精巧的锁骨露出来一半,当中凹陷下去的小窝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吻的冲动,方渡燃视线一扫,坐在腰上的身体有点僵硬。


    郁月城全身上下都是挑不出瑕疵的,第一次在学校的医务室看见那双长腿就知道,怎么短短两个月没见过,就让他差点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没想糊弄。”郁月城的声音打破他,方渡燃调整心态,继续不紧不慢地往下解开,手指拨开胸膛的衣扣心里会发痒。


    手指尖也会。


    指缝也会。


    ······他是没有抱着绮丽心思来干这个的,他明明是来做正经事的。


    “等你好了,就过去了。不会知道。”郁月城说:“虽然我不清楚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应该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没有。是我这个人出了纰漏。”方渡燃坦言道:“有道题,简单得过分,那会儿我还没完全傻掉,记得一点点,最后对了一下答案······”


    他话音一转:“要不怎么说我们学神厉害呢,随口就给我的错误答案编一段匹配的文章。”


    “你是不是总干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精力多得没处花了是吧?”


    方渡燃没给他反驳的机会,低下头唇瓣凑在大白猫的下颚上,温热的吐息洒在脖颈:“万一我真傻了,你是不是还得捡个傻子回家。”


    “现代医疗,我认为是有机会的。”郁月城条件反射想避开皮肤上让人泛麻的呼吸,可是方渡燃按着他,他不会去拒绝。


    “真傻了呢?”方渡燃明知故问。


    “那你会失去很多乐趣。”郁月城似乎在拒绝这个可能,单纯诚然道:“那很遗憾。也很可惜。”


    方渡燃解开他最后一颗纽扣,埋头凑在颈窝里。


    对方当即释放出一缕清透冷香送给他,方渡燃闭上眼,鼻尖顶上透白的肌肤深呼吸。


    陪伴过他多次的易感期,在生死边缘供给过他的Alpha信息素,早就刻在他的骨头上。


    紧紧缠绕在跳动的心脏上,和不知何时已经深深扎根的菟丝花一起缚住他。


    少年初见时埋下的种子,再也不是轻柔的藤蔓来撩拨他的心弦,情愫被种成盘根错节的深根长进血脉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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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5章 睡觉


    方渡燃埋在郁月城的颈窝里贪婪地嗅了好几下, 通体舒畅。淡薄的信息素带着一点凉,灌进他的肺腑却开始在血肉里发热。


    他很是心甘情愿地拥抱这股同类的信息素。


    溺毙在里面也无所畏惧。


    可以的话, 他想用新生的蔷薇花开满整个庭院,把高贵从容的大白猫囚在里面。


    他可以亲手剃掉花枝上的每一根刺,用新鲜的花朵垫出来松软的窝,来给大白猫休憩依偎。


    “你不该,也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郁月城只稍加犹豫,就虚虚揽住方渡燃的后背,出声打消掉他所有不好的想象。


    肌肤上的温热呼吸无法忽视, 那热度洒在Alpha的腺体附近游离, 一点点地碰触到包覆的皮肉,敏感到手臂发麻。


    郁月城的手心从少年的肩胛抚顺到腰部上方停住,不越半寸雷池。


    一下又一下, 像在抚慰失去安全感的野兽,安抚道:“不要想,你能好起来,这比什么都好。”


    方渡燃栽在大白猫的信息素里面,头也不抬, 郁月城连薄荷味都没有释放出来, 比雾气还要淡,只有草木的冷香。


    可他闭着眼都能闻出来,能想到这信息素真正对他释放的感受。


    身体的记忆比他的思绪走得还要快, 这点冷香是他的阴晴不定的易感期和暴躁不堪的戒断治疗时,填满他身心的良药。


    方渡燃没说过, 他是真的突然害怕起来。


    他不能第二次地忘记郁月城了。


    状态退化, 记忆力削弱的那段时间,他原本没那么看重, 因为郁月城总是在他身边的。


    昨天的事情想不起来,今天郁月城也会来到他的房间,他从没想过这个。


    现在贴着郁月城颈侧柔软的皮肤,闻着他用来安抚自己的信息素,方渡燃要变得更好更好的意志一次比一次坚定,他绝对不能让自己再出现一次失忆的状态。


    那段时间郁月城做得很多事,他都零零碎碎地记不清。


    当时自己虽然很配合,其实多少也有些自暴自弃了。


    总觉得眼睛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过一天是一天。


    挥霍掉,忘掉今天的大白猫,明天还会有。


    冷香充斥他的鼻腔,现在他连一分一秒和大白猫共度的时间也不想再忘记。


    “这也是郁家的绅士教养吗?”


    方渡燃微微抬起头,鼻尖蹭蹭他后脑柔顺的发,最后在腺体上印个吻:“连抱我都不敢。”


    郁月城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没有不敢。”


    “你以前挺能啊,都能在回潮的时候主动走过来。”方渡燃对着他的耳畔念:“怎么现在都不抱我,嗯?”


    郁月城落在后背上的手臂滑下去几寸,将他拢在怀里:“你来找我睡觉,我知道。”


    方渡燃没明白,单手撑在他脑袋旁边目不转睛看着躺在下面的大白猫:“你知道什么了?”


    “你要摸我的腺体,说要跟我一起睡。”郁月城流露出真实的无辜,直接道:“不是因为易感期要来了吗?”


    “······啊?”方渡燃掉线了:“当然不是!”


    郁月城乌黑的双眸跟他对视,方渡燃猛然想起来刚进房间郁月城那个毫不意外的、让他感觉有点不对劲的神情是从哪来的了。


    这、他也没往做点坏事的方向去想的。


    郁月城是不是理解错了?


    不止理解错了,还直接就那么接受了,这怎么跟要给他侍寝样的?


    方渡燃脸上发烫,幸好低着头,房间的光线不足以暴露他的窘迫。


    误会已经很臊得慌了,将错就错就······


    这会儿郁月城温驯地随便他揉捏,任由他嚣张得坐在他腰上为所欲为逼问,都变了个味儿。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啊?”方渡燃疑惑叹道。


    “很、勇敢,充满力量。”


    郁月城话语有些微迟疑,似乎是没想好更多更漂亮的点缀,所以总结道:“很好的样子。”


    方渡燃视线一垂,避开他赤诚干净的眼神,就看到被自己解开的衣扣。


    松散的衣襟里露出大白猫莹润的肤质,和一点线条流畅、放松状态下的肌肉。


    “我说不清了。”方渡燃感觉这会儿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他自己都不信。


    手指在大白猫锁骨中间的凹陷按下去,他说:“我没那个意思,我看起来就那么荒淫无度吗。”


    “上一次易感期到今天已经快两个月。没有你说的荒淫无度。”郁月城用读科普的语气帮他解释:“正常的Alpha如果有生理需求,每个周一般可以有三到······”


    “别!”方渡燃赶紧打断他,耳根都在发烧:“停!别说了。”


    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郁月城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他过来睡觉就一定是要,那什么的。


    “我就不能为了想跟你睡觉跟你睡吗?郁月城同学。”方渡燃一字字地说。


    郁月城:“那你今天只是为了跟我睡觉吗?”


    方渡燃下意识回答:“不是。”


    郁月城没接话,方渡燃感觉他在用沉默证实自己的理解没有错。


    方渡燃没他那么高尚,能坐怀不乱。


    他现在就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


    不管郁月城有没有感觉到,反正他自己感觉到了,起了反应的地方正抵在大白猫的身上。


    在他闻到郁月城的信息素,在大白猫任他摆布的时候,身体反应比什么都诚实。


    他装不知道,对面总会知道的。


    评级S的Alpha,说不定早就有触感了。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伤。”


    方渡燃有点没底气:“不是因为易感期,也不是因为我想那什么······”


    郁月城反应了会儿,才把他说的“伤”联系起来:“戒断人工信息素那会儿的?”


    “对。”方渡燃的视线无处安放,索性豁出去都放在大白猫身上,手指怜爱地从锁骨滑向胸膛——那里应该就有破过皮的地方。


    “不容易好的,我都没看过,它们现在什么样了。”他说。


    都到这一步,方渡燃也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了,拂开他的睡衣袒露上身,微微发愣。


    意料之内的,的确没愈合,几个月了,还留着疤在身上。


    郁月城的身体美得如同古希腊的雕像,比例或许没那么精确,可不精确的地方都让他的身形更加漂亮修长。


    是美好得不该真实存在的模样。


    现在原本毫无瑕疵的肌肤上留着几大块斑驳的淤青,能看出来已经淡了很多。


    有几处粉红色的伤疤是破过皮、流过血,被他抓咬或者抠刮,甚至是击打留下的,伤得一点也不浅。


    现在愈合起来,不再平滑的皮肤上三四处大大小小的新长起来的肉。


    展露在方渡燃面前第一眼,他就鼻尖酸涩。


    平时压抑一下就能过去,他不会让自己露出弱态的情绪,跟野兽不能让人发现软肋一样,警惕万分。


    可这会儿根本压不住。


    郁月城好像就是那根软肋。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会因为图个爽特意找你睡觉。”方渡燃说出来嗓子里都是涩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你为什么不告诉伤这么重······”


    他知道他留下的伤痕跟普通的不能比,会不容易好起来,也没想到几个月过去,恢复的速度就像刚受伤没半个月的样子。


    脑子里又会想,这是评价S的Alpha,都这样了,如果换成普通人,得当场躺病床上吧。


    郁月城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时隔这么久,他都见过郁月城那时浑身是伤的模样了,带来的心痛一点也没少。


    “不重的。”


    郁月城摸摸他的眼角,把冒出来将要落下的泪水抚去,耐心道:“只是你身体携带的物质特殊,渗进伤口里,除了你自己以外的人都不能很顺利地代谢掉。”


    可能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所以还仔细地一句句解答:“我没想什么,你为了什么来找我,我都不会奇怪,也不会对你抱有别的看法。”


    “那不一样的。”方渡燃一开口,被擦掉的眼泪就落下来,砸在郁月城的胸膛上,“怎么能一样。”


    他也想到自己确实因为郁月城的信息素,因为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因为他带给自己特别的体验,所以碰过他。


    “我是个畜牲。”方渡燃没头没尾地骂。


    郁月城拉他的手臂,少年一动不动,郁月城用点力把方渡燃的后背揽下来,少年还在怀里挣脱几下。


    “对我来说没有区别。”他双手把方渡燃整个拥在怀抱里,对方才安静下来,脑袋抵着他的肩膀。


    郁月城感到一点发凉水渍变得温热,变得多起来。


    “有的。”方渡燃固执道:“有区别。我就是个畜牲。”


    郁月城的语气里似乎染上一点柔和的笑意,不断抚摸他的短发:“想靠近就是畜牲吗?”


    方渡燃闷声谴责:“想那些就是!”


    “我不觉得。”少年瘦了一圈,但身量跟自己相差不大,所以能把郁月城的怀抱占得满满当当。


    同样,反应明显的地方也硌在两人小腹上。


    “想在一起,想追随本能做点什么,很正常。”他说:“你因为我有了冲动,这不可耻。对我而言是你想和我靠近的反应,不会不好的。”


    郁月城释放出多一点的信息素,跟怀抱一起笼罩在方渡燃周围,就像他脾气反复无常状态失控的时候一样,给足他安全感。


    “可我关心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方渡燃贴在他身上不抬头,语气朦胧地说。


    “在你房间的时候你摸我的腺体,我会错意了,还以为你是想跟我拥抱,一起入睡。”


    郁月城解释道:“没有高低贵贱,你想这样抱着我,我也接受。······是我没想到。”


    方渡燃那阵劲过去,情绪被冷香安抚,伸手抹掉脸上湿乎乎的泪痕。


    奇怪,他在实验室的时候,那么痛苦,也没掉过一滴泪。


    戒断治疗,要承担成百上千倍超过身体极限的撕裂和剥离的痛楚,他也没投降没湿过眼眶。


    怎么看着郁月城的伤,鼻尖就酸得不得了。


    想想就会难过。


    他清清嗓子:“没想到什么?”


    郁月城口吻自然道:“没想到你不在易感期,不在易感期的前兆,也想跟我睡。”


    方渡燃把酸涩都变成理直气壮:“为什么不想?我不是易感期也想跟你睡觉!”


    他都不明白自己这么不要脸的话,怎么义正言辞说出来的。


    还清楚明确地表达:“你都不知道,要不是学习没时间,我每天都想跟你睡觉。”


    第236章 随心所欲去占有的Alpha


    郁月城鲜少露出愣住的神情, 这回着实没想到方渡燃会说出这种话。


    会有这样明目张胆的含义。


    尽管对方经常夸赞他,也常常表现出对他的亲近姿态, 像这种明确彰显心意的语句,很少很少。


    他们之间放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会因为没有任何承诺和没有正式缔结关系,所以方渡燃会精准地避开一切这类会引人遐想的表达。


    没等他回应,方渡燃撑着一只手,眼眶还红着,就拿另一只手去碰触他的发梢。


    把郁月城散落在被面上的黑色短发摸一摸, 手指再拢进发丝里抚摸, 少年动作轻柔地在给大白猫梳理毛发。


    一旦开了口,方渡燃什么也不在乎了,清清楚楚讲给他听:“你也不知道, 你多勾人。我看见你,就想再多看一眼,摸一下就想再来一下,时时刻刻跟你呆在一块儿也不腻。”


    “不对,不是不腻。”方渡燃肯定道:“是高兴。我高兴死了。跟你在一块儿我就高兴。”


    ······当然也有不那么高兴的时候。


    方渡燃刚知道郁月城对他好, 是因为跟他不在一个时空, 毫无关联的“小竹马”的那会儿,第一次走在路上喘不上气。


    第一次确切感受到心脏的位置会痛。


    第一次知道什么是酸的,知道他也是个有感情的人, 心里会难受,不是一堆在实验室里用数据堆砌的东西。


    他也会有那些跟在不在意、喜不喜欢有关的体会。


    还有和郁月城前一阵子, 因为跟自己的过去无法和解, 他还让大白猫离开他的房间,把他赶出去。


    ······


    他确实是个畜牲。


    可是纵使在这些不高兴的时候, 他也想跟郁月城在一块儿。


    知道自己身份时,他很不爽,他装不知道。


    跟郁月城不联系的时候,他刻意不去想,还是会经不住安靖阿姨提起他的名字,就去他房间里呆一夜。


    找他留下的气息,睡在遍布他痕迹的地方。


    会想他,特别想。


    “我在这里。”


    郁月城的信息素里透出一丝清冽的草木气息——是薄荷的味道。


    他在方渡燃面前把经常隐藏的明确的信息素散发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以。”他拍抚方渡燃的后背:“为了什么都可以,没有原因也可以。”


    方渡燃看着他,不管多少次用目光描摹大白猫的脸,都好看得让人心惊。


    我得快一点变得好起来。


    要很好,要做到最好。


    郁月城都那么好。


    “只是馋你的身子,想摸你想抱你也行?”方渡燃不会这样想,却刻意这样问。


    “嗯。”郁月城坦然道:“你是Alpha,没有排斥我的信息素,很难得。”


    方渡燃:“那是因为你控制力好,耗费精力把信息素里的攻击力都剔除了。”


    郁月城诚然:“如果有,你也不会对我有敌意。”


    “这么相信我?”


    方渡燃看着他:“我失控的时候没少对你有敌意,你没招惹我,我都能冲你动手。”


    郁月城:“相信。”


    方渡燃跟他对视片刻,周身已经被薄荷味的冷香萦绕,作废的收款单落在被面上。


    房间里温度适宜,光线是暖色调,把郁月城冷白的肌肤显出一层圣洁的轮廓。


    大白猫就那么温驯地躺着,美好的身躯上是斑驳的伤痕,好像任由他做什么都可以。


    不管是伤害,还是缠绵。


    抚摸发丝的手指往下滑,停在脸颊上。


    方渡燃低下头,偏过角度错开郁月城高挺的鼻梁,正正地在唇瓣上印下一个清浅而深重的吻。


    同时嗅到更多贴近他的草木香,这些信息素终于肯没有间隔地落在他的皮肤上。


    他的身上会沾染上郁月城的冷香。


    打湿的睫毛触在眼睑上,郁月城也垂下眼,把这个蜻蜓点水的吻加深。


    方渡燃的药贴阻隔了他的没有规律的信息素,他早就无所谓自己有没有信息素的味道,此刻却有点可惜,他也想要和郁月城的进行信息素地交换,也想让大白猫身上带着他的味道。


    越是可惜,他就越显得毫无章法。


    这比他在青苗基地的易感期里,那些乱七八糟、头昏脑涨的吻要深刻多了。


    头脑无比清醒自己在干什么。


    他尝到的是郁月城的味道,对方把薄荷味都放出来,只为了满足自己。


    有亲密含义的信息素只用来给他闻。


    这是我的Alpha。


    让我随心所欲去占有的Alpha。


    意识会让需索加重,方渡燃对亲吻唯一的技巧都是在和郁月城接触里学会的。


    说是学,其实全凭身体的本能去侵略,去尝到更多的气息来据为己有。


    把大白猫柔软的唇瓣吻得湿乎乎也不够,淡色的唇已经发红也不够,舌尖要强势挤进对方的口腔里扫荡,要得到含有他味道的液体。


    里面满满的都是薄荷味纯净的冷香,方渡燃吞咽的声音夹杂在缠绵的亲吻里。


    吃到清甜的味道他收拢腰肢,把郁月城抱得更紧。


    再也不害怕暴露自己的渴望,就坦诚地抵在两人的拥抱间。


    郁月城太甜了,跟他们第一次接吻时一样的甜。


    比那还要甜。


    湿润的软舌带着Alpha信息素里的凉,方渡燃一遍遍地舔掉这些气息,全部当美味来进食。


    仔仔细细把郁月城口腔里能碰触到的每一寸都反复扫过,把刺激出来的唾液都卷进自己嘴里,然后一口口咽下去。


    要化进身体里,要变成他的才行。


    方渡燃是想要很郑重地吻的,可根本忍不住。


    大白猫的嘴唇好软,也好甜。


    碰到的一瞬间就星火燎原。


    郁月城的拥抱和回应更让他积累的情意充盈胸腔。


    既满足又渴望,要从对方的身上索取个够才能平息躁动的心。


    郁月城搓揉他的后脑,像是安抚,也像是跟他更近一步。


    方渡燃开始有些急切,缠着大白猫滑溜溜的湿润不放,强忍下想要咬破舌尖把鲜血也吞下去的念头,紧紧含着吮.吸,汲取到的味道一丝不漏地吞咽。


    他还想要把大白猫拼命揉进怀里,又怕圈太紧的手臂会让郁月城的伤口发疼。


    清醒的头脑都沉溺进薄荷味的信息素里,只知道从粘腻的交吻当中找一点安全感。


    郁月城已经做得很好了,是自己不够好。


    所以心虚,所以怎么都不够。


    方渡燃伸手去抚摸Alpha的腺体,不断摩擦那块皮肤,直到它开始微微发热,直到拥抱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才停下快要窒息的吻。


    用鼻尖蹭蹭郁月城的,方渡燃亲昵低声:“在害怕吗?我会弄破你的腺体。”


    “我标记过你。”


    郁月城拥着他,彼此的体温都在厮磨里有点升高:“你想要标记我,也可以。”


    方渡燃抵着他的额头笑了,露出来虎牙的小尖:“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郁月城喉结滚动,把留在嘴里的气息咽下去:“我不怕。”


    “我怕。”


    方渡燃拿手背摸摸大白猫的脸:“我不能让你再受伤。”


    “你要······”


    顿了顿,郁月城往他腰上轻按,坦荡直言:“要我帮你吗?”


    他问得认真,方渡燃一直很佩服郁月城的绅士行为,能在任何情况下遏制自己的欲.望,坐怀不乱。


    说是帮他,就真的只是帮他。


    回潮那次绅士到连看都不看一眼,要不是自己知道他也会有感觉,只有机器才能做到这么精确,一点私心都没有。


    “不要。”方渡燃一口回绝。


    也不管郁月城什么表情,低头往下挪动身体,唇瓣印在他早就想要亲吻的锁骨上。


    迎着暖黄色的光线,凑近仔细去看大白猫的伤疤。


    然后像受伤的动物舔毛一样轻轻地细吻每一块淤青,舌尖细细描摹新生出来的粉色的嫩肉。


    不敢碰到的地方,就小心翼翼贴在伤口周边舔吻。


    把每一处的伤痕都印在自己心里。


    他感到郁月城放在他肩上的手开始扣紧,接着又松开。


    “有点痒。”大白猫出声了。


    方渡燃笑得有些恶劣,呼吸都洒在他的胸膛:“我还以为你能忍多久呢。”


    郁月城撩开他垂在额前的发梢:“有在用药,研究所配制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嗯。”方渡燃不置可否,又在他一块伤痕旁边亲了亲:“你太聪明了,郁月城。”


    郁月城:“嗯?”


    方渡燃在光线下,用最柔软的舌尖抚慰伤痕的边缘,手指都太过粗糙,要最温柔的方式才可以。


    “你都知道我心疼你啊。”他说。


    郁月城:“不心疼你就不会想看。”


    方渡燃没接话。


    大白猫总是聪明的,心有灵犀的。


    他把眼前的睡裤解开,对着光去看郁月城腿上的痕迹,半点不适也没有,动作坦然地低下头。


    方渡燃在心里默默地数个数,一个个地吻过去。


    大腿、小腿、腰身、后背,包括脚踝上有个狰狞的长条伤口,一定是被他怼在什么生硬物体上划破的。


    他也俯下身,低头轻轻地吻,用最柔软的唇舌去抚慰。


    每个伤痕都在他自己心上扎一针。


    数完了个数,方渡燃把形状和深浅全部烙在心上。


    “药怎么上的?”方渡燃摩挲他的脚踝上完好部分的皮肉,很细腻,手感很好,大白猫不该承受这些的。


    “要涂抹吗?你自己上?”他接连问。


    “刚开始是研究所里的人帮我上,那会儿要提取伤口的物质进行分析,一直在调整配方。”郁月城说:“回家之后,起初那段时间张工有帮我,后来好多了,就自己上药。”


    “背上呢?”方渡燃数得清楚,后背有三块淤青,和两小块在长肉的伤疤。


    “······没管。”郁月城说。


    方渡燃立刻变脸,大白猫的性格不应该这样,应该事事都力求完美的。


    “为什么不管?”他质问。


    郁月城:“只是几块淤青,我有口服药,它们自己会消的。”


    方渡燃不觉得,他不会放任这种东西。


    想了会儿,他说:“是因为干爸回来了,你再找张工帮你不方便。你怕让干爸撞见,是不是?”


    郁月城没回答,这就是默认了。


    方渡燃很不爽,又舍不得对大白猫下重手,就在他的脚踝上轻轻咬了一口。


    “我给你上!”他明显有些怒气。


    是对大白猫好,是不愿意看他不管。


    这么好看的一副身体,留下任何痕迹都不应该,更不能因为自己留下瑕疵,他都怕郁月城以后都好不了怎么办?


    可郁月城居然没管?方渡燃说话都是恶狠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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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7章 欲盖弥彰


    牙齿磕上脚踝, 一点儿也不疼,郁月城按在被面上的手指却开始收紧, 指骨因为忍耐微微发白。


    面前的画面热度太过,空气里的信息素都被温的潮湿泛起热度,再粘在他和方渡燃的皮肤上。


    停在方才方渡燃耐心漫长的亲吻里。


    少年神情仔细,用温热的唇齿一步步在他的身体上跳舞,从高昂的肩头,到低沉的腿脚。


    从高山风雪,到海底巨响。


    分分秒秒让身心跟坐过山车一样。


    深夜里, 光线下, 方渡燃的神情甚至透露出一丝虔诚。


    语气负气发狠,咬的时候却像收起爪牙的小兽。


    郁月城看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还没出口就被方渡燃打断。


    “以后我都帮你上药, 不许不上。”方渡燃难得有机会教训这个全方位等级拉满的学神,直起身问:“药在哪里?今晚我就给你上。”


    话音刚落,他抬头看到被自己亲吻过后明显产生变化的身体,当场愣住。


    大白猫作为评级S的Alpha,尺寸份量都超过常人的地方正精神抖擞, 这回靠自己琢磨出不对劲来。


    虽然刚才的氛围旖旎缱绻, 他几乎吻遍了郁月城的全身,但他真的就是满满的心疼。


    非要说,还有怜惜。


    这个词用在郁月城的身上, 很不恰当。


    他实力超群,万里挑一都挑不出来, 应该是最强最美好的存在, 不需要什么怜爱,然而方渡燃就是会发自内心地替他难过。


    郁月城就算再强, 也是个和普罗大众一样自然生长起来的血肉之躯,他总会去分辨这跟自己这种实验室里靠药物拔高忍耐力和实力的怪物不一样。


    大白猫受了伤才是最让他心疼的。


    那些伤口,他都能记在脑子里,他用他学习时专心致志的姿态去烫在眼里,烫在心底的。


    郁月城的好太多了,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多得根本数不完。


    他要记清楚他能看到,能记住的每一处。


    遗忘对方渡燃来说实在是个痛点。


    他以前怕黑暗的牢笼,现在开始怕自己记性不好。


    当然,刚才吻过的所有也很甜。


    他把一层层的情愫都积压在最底层,夹杂在每一次碰触里。


    郁月城欲言又止的样子,方渡燃这次看懂了,那些压在底下的情愫就被翻出来。


    他也没法说自己对他的身体没感觉。


    ······那可太有感觉了。


    简直就是强行保持理智的头脑,和无法忽视的生理反应之间的对抗。


    他就算不说,那地方明晃晃摆着,郁月城也看得到。


    方渡燃还很不好意思承认,这种对抗是有点难受,可是也挺爽的。


    他太愿意沉溺在清透的冷香里,闻着郁月城显露出亲密意味的薄荷味信息素,亲吻着郁月城由上帝精雕细琢般的身体。


    换做谁都抗拒不了,大白猫只给他这样的权利,就更停不下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方渡燃撇开眼,把注意力都放在郁月城的脸上,也就只敢想到这里,多的确实不敢再想了。


    不过移开的视线余光里还容纳了那双长腿、通体透白的肌肤、漂亮的肌肉线条。


    刚才数伤口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


    肯定是那会儿真的心无旁骛,现在一看真要人命。


    郁月城的目光停在方渡燃脸上,顷刻,向旁边滑过去示意:“药在左边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


    “哦、好。”方渡燃发现眼神往哪里放都开始不合适。


    郁月城恰时自觉地翻个身趴着,把他看到过,又显然避开的地方都掀过去。


    方渡燃松了口气,挪过去把药翻出来。


    后知后觉耳根发热,伸手搓了搓。


    气氛从朦胧发热在他解释的时候变得正经,不过就短短两分钟,又在大白猫过分自觉地翻身压过去之后,变成奇奇怪怪的暧.昧。


    倒是薄荷味的信息素一直没有收起来,方渡燃闻着这味道,打开药膏的盖子,手上放轻再放轻去给大白猫涂药。


    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大白猫凉在眼前的后背也很好看。


    每一条起伏的线条都是冲着观赏性最美好的顶点生长的,什么用数据计算的尺寸在他身上都是俗物,美到一定程度,什么黄金比例都不重要了。


    药膏跟他想得不一样,什么味道都没有,凑很近才闻到一丝丝的草木类型的味道。


    方渡燃主动找话题,想把这样边际模糊的氛围打破:“这药好像跟你的信息素是同一个类型的气味。”


    郁月城被他一直打圈涂抹腰上的伤口,新生的嫩肉很敏感,后背的肌肉时而绷紧,过了会儿还是小幅度地动了动腰:“里面有提取我自己的信息素分解物,为了更好的渗透吸收。”


    “这样······研究所果然是技术最前沿。”方渡燃的手指停顿片刻,找话去接。


    大白猫真的像只被戳到的猫,肌肉跟着他的手指绷紧松弛,方渡燃心痒痒地,暗骂自己一句,规规矩矩地给他涂药。


    什么叫欲盖弥彰,郁月城翻身把已经膨胀的部位都盖过去才是欲盖弥彰。


    明明是让他免去很多尴尬,方渡燃却总感觉不太对······


    郁月城总是帮他,自己一点私心也没有,就连在生理反应上都是,憋得难受也从来不表现出来。


    那不都是本能吗?他都可以绅士到压制自己的本能,忽略自己的感受。


    他刚才是不是应该问一句“要不要我帮你”?


    ······可是大白猫太好看了,这话让他说出来,总好像占便宜似的。


    涂药的过程比方渡燃坚持“我给你上”还尴尬,他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手上,看到对方优美而富有力量赤.裸线条,还是会不自觉地去想大白猫会不会也想······


    郁月城也是Alpha啊。


    但不能现在不是他的易感期,也不是郁月城的易感期,他都没有理由去说这话。


    不能负责,就对郁月城做点什么,也太没担当了。


    方渡燃感觉自己之前没这么胆小的。


    他还突然发现,自己多么不定时的易感期,郁月城一直都在他身边,但是郁月城的易感期,他居然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在青苗基地他刚开始戒断的时候,是撞上过一次的,但是他那会儿已经开始头脑不清醒了,很多时间观念都是错误的,记忆也很混乱,零零散散。


    现在根本想不起来是哪一天?几号?


    这药吸收得很快,没过几分钟他就感觉指尖上的膏体全部挥发掉,渗入郁月城皮肤,不需要再光着背晾着。


    方渡燃瞥了一眼装药的铁皮膏体——纯白色没有任何字符,很眼熟。


    于是随口说起:“这个包装跟你用的护手霜一样。”


    “嗯?”郁月城趴在被面上,声音有一点闷:“实验室的定制外伤药都是这样的,自己用就没打标识。”


    方渡燃在他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在收起来,郁月城反应过来:“那个牌子的护手霜是我刚去高二七班那会儿用的,你记得。”


    方渡燃猜他是问句,问成了确定的口吻:“当然记得。”


    他把抽屉用点力气推上,举止随性刻意弄出点响动来,想把不太对的气氛掰回正轨。


    “你不是就喜欢没气味的这款吗。”


    方渡燃说:“我后来去查了,护手霜居然也分限量款、特别版、感恩版好几个版本,跟你用的药也算差不多了。都是无味的,我不知道你用的哪个,就没买。”


    “是品牌送过来的。”郁月城说。


    方渡燃:“啊?”


    “我妈妈跟他们合作了一个项目,他们就根据我的肤质研发了一款送过来。”


    郁月城顿了顿,添上一句:“我们跟品牌合作时,对方经常会根据自己旗下的特色产业线,或者是主打产品送来一些小礼品。这个就算一部分。不属于试用和质检,也不算用来正式流通的诚意,全看对方的态度和处事习惯,细节上的东西。”


    “这也是定制吧。”方渡燃说:“根据你的肤质定制,干爸干妈也有。”


    “嗯。他们给我们家每个人都定制了,小姑妈和大伯也有。”郁月城问他:“你想要的话,让他们上门做个检测就好。”


    方渡燃摇摇头:“我不需要这个。······你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在给我讲规矩啊?”


    “什么规矩?”郁月城说。


    方渡燃把大白猫的睡衣拿过来覆盖在影响他判断力的身体上:“我说不上,就是一些······商业上的规矩?也不对,算是郁家跟外人打交道的规矩?”


    他形容不来,但郁月城明显就是最后特意解释的。


    “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想都想不到,也够不到这个一对一定制的门槛,但对郁家来说肯定都看腻了,你不至于由点及面跟我说那些。”方渡燃说。


    郁月城知道他“说不上来”的感觉是什么,没有否认:“你怎么想的就是什么。”


    那就是有那意思,但是算不上那么严肃。郁月城也不能具体的给个范围来概括。


    这是一点目前用不上的跟品牌对接的小知识吧。


    方渡燃从这里感觉不止是干爸干妈,郁月城似乎也有把他当做郁家的人来、来潜移默化,传授经验。


    不仅仅把他当做跟过往有牵绊的对象,而是跟未来挂钩做准备,是摆在严谨的角度,要接触到里面的规律的自己人。


    上次还是干妈教他,做生意会需要算计,但算计手段能得一时,得不了和对方长年深厚交情的时候。


    方渡燃暗暗感觉,他的生活轨迹,慢慢地也在开始改变了。


    时间不早,他拉着大白猫坐起来,抢在郁月城的手指前面,主动把自己解开的衣扣挨个扣回去。跟给小孩儿穿衣服一样,套着裤管把大白猫的两条长腿遮起来,穿好睡裤。


    郁月城配合极了,由着他摆弄,还跟着抬抬手,伸伸腿。


    方渡燃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毛病,给人穿衣服心里也能甜丝丝的。


    拉好被子盖住郁月城,把他心爱的大白猫安置好,他下床去把书桌上的灯关掉,房间瞬间暗下来。


    床下的灯带因为他脚步靠近亮起来,方渡燃在微弱的光里爬上床,掀开被子往郁月城的方向钻。


    脑袋先顶过去,身体要挨着,腿也要挨着,方渡燃伸手环住腰肢,一把将大白猫搂进怀里。


    他们的身高都差不多,郁月城可以把他的怀里填得满满当当。


    方渡燃心生满足。


    这会儿应该说点什么。


    毕竟他今天可是把大白猫亲了好久······


    要说点什么来结束这么美好的一天。


    方渡燃想了好半天,想不出来,脑袋跟郁月城凑在一块儿,小声叫他:“郁月城同学?”


    “嗯。”大白猫果然也没睡。


    “你······”方渡燃终于问出口:“你的易感期是什么时候?”


    “怎么了?”郁月城很少地没有直接回答。


    “我在想你的易感期,你、应该很难受吧。”方渡燃说。


    他到底还是没有不要脸到能直接说出“我陪你过易感期”。


    “我的易感期很准时,会提前用抑制剂的。”


    郁月城似乎根本就没想到他的意图,还抬手拍抚他的后背:“不用担心我。”


    “······”方渡燃沉默了好一会儿,挪动姿势,让身体靠得更近,可以感受到郁月城的体温透过睡衣传递过来。


    “那睡吧。”方渡燃碰了碰他的额头:“晚安。”


    郁月城回抱住他:“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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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8章 安全感


    方渡燃以前没过过传统意义上需要用来庆祝和祝福的生日, 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形式化东西对实验室来说都是废弃物。


    他的生日,只有在每年的这个时候, 躺在各种检验器械下面被方正海录入表格的时候有用——用来监测他的生长周期。


    所以当方渡燃拒绝掉郁家要给他和郁月城举办生日晚宴之后,就没想过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能平凡地把这一天度过去比什么都好。


    是这么多年来,最平静的一个生日。


    他觉得很好。


    平静的清晨,他和郁月城在一张桌子上各自吃完自己的早餐。


    安适的午时,郁月城没有回来,他的课业这段时间一直很紧张的样子, 要到下午和晚上才会回家, 方渡燃则在家学习到十二点,准时吃饭,按照研究所给的作息表进行午休。


    时间不够用的晚上, 方渡燃十点半放下笔,背上四十分钟的高考必备的文综内容,然后洗完澡,又一次超过规定的学习时间上床休息。


    又一次告诫自己学习不要超时。


    实在不行的话,就叫李姨晚上来提醒他睡觉算了, 之前干妈也提过, 他没好麻烦别人。


    现在看,不好意思才好,一催他就马上睡, 不睡都不好意思。


    学习和身体,那肯定还得先顾上身体, 得来不易, 他想早早地恢复起来,不然全都白搭。


    琢磨了一大通, 方渡燃在黑暗里睁开眼,郁月城还没回来。


    方渡燃有点后悔,早知道应该把他两天前在郁月城房间睡觉的枕头拿回来,上面有大白猫的信息素。


    再闭上眼,七年以来留下的印象重现眼前,好像躺的不是舒适的被褥,而是冰冷的实验台面。


    ······果然,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每年的这一天,都不是个好日子。


    今天白天有阳光,有学习,早晨还能看见郁月城,把他的心思和状态全拉走,换了新面貌。


    一到了晚上,日光和大白猫都不在,就连气温也降下来似的。


    方渡燃看了眼墙上特意为他的身体挂上的显示屏,按下遥控器,显示出室内温度和湿度都在正常范围内,没有下降。


    那是他自己的遗留的原因了。


    方渡燃把夏季的薄被拉起来,盖住自己的肩膀,试图把复苏的冰冷压下去。


    过了会儿,又用手垂下去,在床边晃晃,床底下的灯带感应到人体立刻被唤醒。


    黑漆漆的屋子里亮了一层小小的自然光在床的四周,暂时带来一丝真实感。


    这里是郁家,方正海现在应该在监狱里,他无需担忧。


    然而记忆却不能像删除键一样,因为方正海进了监狱,就跟着立马挑选出回忆中阴暗潮湿,发霉腐烂的那部分,全部剔除掉。


    只会因为相同的特殊时间,相同的生日,相同的他身边没同行者,就一点点的在黑暗里繁殖,腐烂的东西重新爬过来,强行让他的脑海里重现起一年又一年的“生日”。


    识别到人体离开,过了三分钟,灯带熄灭。黑暗瞬间笼罩过来,扭曲的过往在回放,方渡燃闭着眼也感受到凉意。


    顿了顿,他伸手去摸索,直接打开灯带常亮的开关,再缩回手躺回被窝里。


    亮了,腐烂的血腥味和实验室的特有的试剂味道被击退一半。


    方渡燃明知道时间,还是再次按一下床头隐藏式的下沉小按键,显示屏亮起。


    23:51


    快十二点了,郁月城还没回来。


    以他的能力水平,出去上个课,考个试,不会被什么东西难成这样。


    就算有,他的作息规律,也是以保障身体健康为主,排除掉因为自己拖累休息不好的那几个月,听干妈说他上学的时候都是十点半就准时入睡了。


    方渡燃不会去想自己的生日,所以要特殊对待,所以去要求一个不是他伴侣的Alpha在这一天必须陪在他身边。


    因为生日没回来,就介意就不爽。


    这对他而言,不可能。


    生日对方渡燃来说,本身不是好事,平平静静地就最好。


    郁月城是陪伴过他向死而生的,不会脆弱到这一天没和自己说晚安,就不高兴。


    他就是有点,不好承认的害怕,就一点点。


    很小的一点。


    以前他在这一天都是要吊着一口气接受那些乱七八糟堪比刑罚的玩意儿,还有过被丢进笼子里跟野兽搏斗换取生机。


    一年一度的生长周期,方正海就在监控器里看着他一次次跌倒爬起,直到战胜所有活物生存下来,染满野兽腥臭温热的鲜血。


    然后在他的生日后面,记录下他今年成长的结果,一次次在他的临界点上放进来更多的大型动物,再通过各种数据分析来检测他有没有突破上一年的攻击力。


    现在这些东西没有了,画面还定时出现在脑子里。


    这跟郁月城有没有回家没关系,跟郁月城没在他生日陪他没关系,但是想想郁月城他能好过一点。


    方渡燃一睡不着,不免还会把思绪伸得更长,刻意想让这些念头把腐烂的东西掩盖掉。


    想郁月城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肯定是事情太多才耽误到现在。


    想他的考试怎么样了,他考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时间点,是什么大学的申请吗?


    敲门声忽然响在夜里,很轻。方渡燃没来由地立刻闭上眼,把脸埋进被子里。


    心跳有点快,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不按时睡觉被发现?


    想大白猫睡不着被发现?


    敲门声还在响,很轻、很规矩地三下一断,三下一断,肯定是郁月城。


    这种程度,轻到装做被吵醒的样子都不行。


    方渡燃正打算放弃伪装,直接让他进来,门锁就被拧开。


    ——!!!


    郁月城居然会偷偷打开别人的卧室门?


    方渡燃惊得在被子里睁开眼,差点没藏住。


    这超出认识,虽然方渡燃一直告诉他,自己的房间,随便进。


    但郁月城的规矩和教养,总让他做不到。


    方渡燃都想马上坐起来,给大白猫一个大大的奖励,这是质的进步啊!


    可是这会儿有点晚了,都装睡让人进来了,只能继续装。


    可惜了,不能看到大白猫悄悄走路的样子。


    方渡燃也很好奇,郁月城自己进来会干点什么?


    非常细微的脚步声停在他的床边,是怕吵醒了他。


    猫走路的时候,好像也就是这样没动静的,方渡燃觉得大白猫有点可爱,刚才乱七八糟的阴霾也随着他的到来消散。


    很庆幸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不然绝对要要露馅了。


    片刻,方渡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他闻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冷香。


    过了几秒,这冷香渐渐萦绕在他身边,方渡燃确定了,真的有。


    正在想郁月城既然在他睡着时还要进来,一举一动都是轻手轻脚的,就不应该泄露信息素暴露自己,紧接着就分辨出淡薄的冷香里包含的态度。


    清透的信息素完整分布在每一缕草木味的冷香里,每一口被他呼吸到的味道都是纯粹安抚人心和舒缓神经目的。


    多余的一点别的意图都没有,他们前两天拥抱抵足而眠的亲密意味都没有。


    信息素单一的态度加上高纯度的品质,很快让他刚才容易胡思乱想的头脑镇定下来。


    很舒服的味道。


    要是他做噩梦了,闻起来也一定会安心不少。


    方渡燃顿时解惑——郁月城这是在哄睡。


    如果他真的睡着了,就这个冷香,他不会被信息素唤醒,只会睡得更香。


    方渡燃感到舒适放松的同时,更多的疑问冒出来。


    郁月城怎么会知道自己没睡好?


    太······不合常理。


    他什么也没说没做,都装睡了,怎么还会知道自己现在有点烦躁,睡眠不好?


    直觉有什么东西靠近他,方渡燃等着大白猫毛茸茸的爪垫落下来,然而什么也没有。


    他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郁月城本来也不会是趁人睡着干点什么的。


    这种感觉持续了三四分钟,床边陷下去一块,郁月城坐在他身边了。


    方渡燃已经在他的信息素安慰下,开始抛却那七年里重复的厄运,整个心思最多用来感受大白猫的信息素,然后想点跟他有关的、奇妙的、让人安心的小疑惑。


    他的时间观念很强,昏昏欲睡里也偶尔冒出来一下,都快二十分钟了,他都在睡着和突然清醒一下之间徘徊了,郁月城还没有走。


    方渡燃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


    这种长久地注视,因为是大白猫,所以他完全不排斥。


    脑子里幻视一只雪白的大猫趴卧在他的床边,毛发蓬松,如湖泊般纯澈的眼睛,根根精致的毛发······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正守着他睡觉。


    全是满满的安全感,之前的恐惧一扫而空。


    方渡燃迷迷糊糊地想,真是让人想不通,郁月城总会出现在他需要的任何时刻。


    甚至出现在他并不想打扰任何人,自生自灭也无所谓,可实际上状态确实不太好或者很糟糕的所有时候。


    只要他没那么舒服,郁月城就会出现,然后默默地打点好一切。


    这种安全感太过奇妙,是他们的默契吗?


    方渡燃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入睡时作为安眠药的冷香伴随他整个夜晚。


    一夜香甜,再无繁杂可怕的噩梦。


    第二天睁开眼,他看到床头上摆着一个红色的丝绸布袋,样子像古时候的香囊,他揉揉眼睛,让脑子清醒一下。


    没看错,确实是。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这两天在喝中药,一喝就困,一睡一整天,但是我存稿了,下午三点还有两更,过年这几天都加速更新。


    新年新气象,给大家发点小红包,今天留评的前十个id都发。


    祝同学们新的一年都万事顺意!健健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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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9章 这是你的


    古色古香的一个正红色的香囊形状的小布袋躺在床头柜上, 方渡燃顿时感觉有点跟现代社会割裂。


    好在郁宅的装修本身也是传统风格和西方古典相融合的,所以出现这个也不算特别违和。


    他伸手拿过来, 里面有个沉甸甸的硬物,再拿到鼻尖闻一下,有些蔷薇花的芬芳气味。


    用手摸一下,里面似乎只有一个硬物和一点长条状的东西,明白这个不是香囊,只是用来放东西的精美古法小丝绸袋。


    这东西,放在古时候, 那也得是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用的。


    上面的刺绣非常华丽, 丝毫不是小家子气的几点小花,而是一朵正在盛开的白色蔷薇。


    旁边点缀了几片被遮挡的粉色的、玫红的渐变花瓣,也是蔷薇。


    主花下面露出来的一小节枝干, 细致地绣上了蔷薇科的刺。


    那点淡淡的花香,也就真的是从这绣出来的蔷薇花上散发的。


    方渡燃暗自佩服,就郁家会出现的东西,一定是不寻常的,这花香, 绝对是长期存在的。果然科技在进步, 古时候肯定不会有人能想到,可以在长期在丝绸上保留下植物的香味。


    不过这刺,也能绣上去吗?这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礼节上的东西, 他不嫌繁琐。


    但是这一只绣上了,昨晚郁月城来过他的房间, 陪了他那么久, 一定是他留下的。


    带刺的蔷薇花啊,方渡燃怎么总觉得、大白猫这意思, 有点暗示他不是好惹的?


    不对!他对自己的印象是正面的,······那就是说自己很厉害?能打能抗?


    嗯······那是挺能打的,不是什么虚有其表的。


    他翻过来,发现背面在花朵延伸以外,还绣着两只通体湛蓝色的蝴蝶,一眼认出是郁月城以前送给他的标本品种。


    没猜错的话,这是······生日礼物吧?


    郁月城用心过分了啊。


    方渡燃没那么急匆匆地全拆开,他从头到尾每个细节,每根绣线都看过,绣工非常纯熟,表现的花朵也是天真浪漫,没有狭隘的匠气。


    很随性,每一笔又恰如其分。


    小香囊的款式他也仔细打开,又抽紧几次,把早晨背单词的时间分出来一部分来欣赏。


    里面贴心的加了一个类似卡扣的设计,打开很流畅,收紧不需要绑带就可以直接固定得死死地,不会掉出来。


    这礼物,也就精致的大白猫能想出来。


    方渡燃还预感这一定是从头到尾都有郁月城参与制作的。


    再瞥一眼床头柜,他看见方香囊的地方还压着一张贺卡。


    昨晚他没睡着之前什么动静也没听见,这大概是在他睡着之后郁月城才放好的。


    做好心理准备打开来,里面的话超乎意料的简短。


    他还以为郁月城应该会有很多话对他刚成年的小竹马来讲。不过也算符合郁月城严谨精准的行事风格。


    “方渡燃,生日快乐。


    答应你的项链。这是你的。”


    很正式的称呼,很正式的祝福,标点符号方渡燃都品味一遍。


    这是三句话。


    可是他什么时候要过项链······


    而且这项链有点超标的重,他从香囊里面倒出来,掉落了一条挂着金属表的白金项链。


    是很有古典味道的有表盖的类型,外表的正中是有设计感的环形穿插,里面埋了一颗钻石。


    因为环形的穿插打散光芒,所以不会显得很夸张,看起来低调华丽。


    方渡燃看了一会总觉得眼熟,迟疑一阵反应过来,这个环形的穿插很像那些行星的运行轨迹合成起来。


    那里面镶嵌的被视觉打散的完整钻石,应该就是那颗以郁月城的名字命名的星云。


    他知道,郁月城也知道。


    茫茫宇宙里,众多轨迹里,只有那一朵星云是属于他们的。


    它在广阔无垠里很渺小,对他们而言却是最独特,唯一的存在。


    所以什么阻碍也不会让它消失掉,只要它存在,就会发光,被遮挡,也会在太阳底下闪烁。


    方渡燃就是光看这个表盖,就知道象征着什么意义,都不用看设计说明。


    ······这是,郁月城自己设计的吧。


    他自己的设计,说明书都在心里,也不会写下来的。


    方渡燃就是有这样没有来源的自信。


    他就能自信地认为自己的解读没有错,如果有,也只会有漏掉的,而不是过分解读的。


    他对自己小时候跟郁月城之间建立的关系无比有把握,那都是经过时间历练的,而现在······


    他戒断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没命,全靠郁月城支撑他,陪着他,他们怎么说也是生死之交。


    老式的表,按一下会弹开。表盖的内侧刻着一串数字。


    ——是郁月城的手机号码,前面还刻着郁月城的姓氏。


    方渡燃犹豫片刻,这应该是······郁月城的郁家的姓氏,不只是代表郁月城这个人。


    有这种想法是因为,郁月城完全可以写上自己的名字,或者名字的首字母,因为手机号都公布了。


    可这上面,就是一个手写体标标准准的“郁”。


    这种做法,很像是给他一个靠山。


    郁家家大业大,他还没有正式顶下郁家的一切,如果有人捡到了,不认识他,也会认得A市的这个姓。


    捡到的人也不会去想这条项链值多少钱,而是可以拿着来郁家收一个人情、拿一份更丰厚的报酬,或者结交一个有实力的人脉。


    因为能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刻在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东西上面,足以说明主人的在乎要比金钱重要得多。


    可是为什么要给他刻上?


    因为他现在是郁治书和安靖的干儿子,也算郁家人?那就不用留下郁月城的手机号码了,可以直接留他自己的。


    还是以他之姓,冠我之名?


    什么古老思想,郁月城不是这样的人。


    方渡燃是对这些无所谓的,他对方家早就恨之入骨,他是个已经没家的人,但是郁月城绝对不会对他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不过想想,还挺浪漫的。


    可以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对方的姓名,这只有在Alpha和Omega完成标记之后才会出现。


    在法律层面上,有一个被认可的特定社会关系——归属关系。


    然而,在婚前确定归属关系的情侣非常稀少,在标记不一定能完成的、有Beta参与的伴侣之间,也一样鲜少有人冒险去认定。


    情感需求只是一方面,这主要是为了Omega在生活和安全上的保障,保护那些比起Beta和Alpha要更容易遭受侵害和攻击的脆弱的Omega,里面牵扯到至关重要不可推卸的责任。


    标记过Alpha和Omega拥有刻着彼此的名字和联系方式的物品随身携带,一般是饰品,还有性格大胆的Omega直接把Alpha的名字写在标记过后的信息素阻隔贴上。


    这些行为都是用来宣告所有人——自己独属于这个Alpha。


    而这个Alpha不止拥有支配Omega身体的权利,同时必须承担任何时候都要以Omega的生命健康为先去保护Omega的职责。


    这样一来,当自己认定过归属关系的Omega在外遇到不安全的情况,或者发热期突至无人陪伴和认领时,能直接找到他的Alpha。


    很多感情不稳定的情侣之间是不会留下这些麻烦的,这是他们刚进入青春期就接受的性教育中很关键的一部分。


    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的姓名和联络方式随身携带,就要承担法律责任。


    且携带物必须是具有一定价值,不可伪造的。


    大部分确定恋爱的情侣,只有在双方稳定同居或者婚前体检后,才会确认归属关系,留给对方刻上自己姓名和联络方式的携带物。


    这意味着他们彼此拥有在任何突发情况时,作为紧急联系人可以第一个出现在现场,对对方无论多么糟糕的状况都无权拒绝承担责任。


    一旦拒绝,面临的是等同遗弃的罪名,同时还具备决策对方是否临时手术的签字资格。


    是非常慎重、可以考量人性的、严肃的决定。


    方渡燃突然感觉有些熟悉······


    “学习任务是有点重,但能不能抽空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郁月城坐在教室的座位上,诚恳问他。


    方渡燃指指自己的锁骨:“我是三岁吗。要不你做个牌子写上你的名字和手机号挂我脖子上。”


    对方似乎是有点诧异,停顿后说:“······我可以给你定做一个,你拿着就好。”


    教室里人很多,方渡燃想干点什么都不行,只能拿手指去玩大白猫的手,滑一滑手背,在拿指尖穿进指缝里。


    他大言不惭:“这有什么,你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郁月城:“没有。”


    ······


    郁月城:“你喜欢戴项链吗?”


    方渡燃把玩大白猫的柔软的手,不亦乐乎:“还好。我对这些都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但是你给我,我肯定好好戴着。”


    “等我过阵子,也给你买一个,挂你脖子上。”他又说。


    郁月城问:“刻上你的名字?”


    方渡燃笑:“那当然。”


    ······这都是多早以前的事情了,那会儿才高二第一学期,现在都快一年过去了,大白猫还记得清清楚楚。


    还在这种时候送他意义非凡的礼物,方渡燃不得不多想一点。


    郁月城这是,要跟他确定归属关系吗?


    第240章 朝朝暮暮


    方渡燃突然感觉手里这条项链不止华贵, 还有不同寻常的份量。


    很重,很沉。


    郁月城送了这个给自己, 那他发生什么,郁月城都必须要到场,要负责。


    就算没带项链,这也是郁月城留下的凭证,有这件东西存在过,加上有他们相处过,住在一起的经历, 就甩不掉的。


    郁月城已经照顾他很久了, 那些拥有归属关系的情侣也做不到郁月城这么周到细心,这么处处为他着想。


    这一点上,方渡燃就是可以肯定, 郁月城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大白猫,最好的Alpha。


    没有人比他还好。


    可是做归做,他没有义务一直照顾自己。


    现在对他好,是心甘情愿的,郁月城有随时说“不”的权利, 有随时放下他不用管他的权利, 他有自己的自由。


    方渡燃知道他能力有限,现在能办到的事情很少,承诺也给不起。


    那就更不应该把这种心甘情愿, 随时可以不情愿的事情套上一个无法推卸的责任。


    这次送给他的礼物太大了,郁月城真的是一点也不怕麻烦吗?


    除非有一天他和郁月城分开了, 超过半年没有共同相处的经历, 不再有来往,才会失去这段关系。


    那时候, 这条项链才会成为一条只有价值,没有意义的项链。


    在这之前,只要存在,只要他们在一块,只有他的生活里可以检测到郁月城残留的信息素,郁月城都不能拒绝保护他。


    方渡燃可以不去使用这权利,可用不用,和有没有,是两回事。


    按照规定,假如他出了事,郁月城就是会被医院或者警方追责的。


    他没必要给自己套上这样的枷锁。


    他能力再强,也不是非得为自己负责的。


    方渡燃想起那会儿,自己想的还是:郁月城的身上肯定有一天会刻上某个人的名字,留下那个人的信息素。


    也许是Omega,也可能是Beta,可能是男的,或者女的,那为什么不能是他?


    凭什么不能是他?!


    他简直因为跟大白猫之间有着特别的亲近而志得意满。


    他想着郁月城连一场像学校里很多人那样随随便便分分合合的恋爱都没谈过,可能都没人能牵到过大白猫的手。


    自己牵了,自己还抱到大白猫了。


    郁月城一次接吻的人就是他,同床共枕过的也是他,他们连对方属于Alpha最私密的结都碰过。


    他们听过彼此情意缠.绵的呼吸,见过对方染上欲.望的最赤.裸模样,大白猫的脖子上就应该戴上写着他方渡燃的牌子!


    他占有欲强得充满自信,骄傲,还有得意。


    那份冲动强烈赤诚,至今回想起来都无比清晰,可以把他冷静下来往上爬的心捂热,再烧得滚烫。


    方渡燃那会儿真是仗着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就对郁月城夸下海口。


    他也没有什么被他遗忘的父母家庭,没有后来让他几度难以接受的小时候的自己,没有郁月城跨越时间对他们留下来的长情。


    那会儿,方渡燃就是单纯喜欢守着大白猫,喜欢给他顺毛。


    喜欢看他一举一动。


    他低着头写字,自己在后座也能一笔一划去描摹他手指手腕动作的线条。


    方渡燃不知道小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喜欢大白猫的,是不是也像这样?


    怎么看都惊艳,怎么看心里都欢喜。


    反正现在的自己,就是第一眼见到郁月城就挪不开眼。


    就爱看他,喜欢看他。


    他比不上小时候做的事那么浪漫,但是他觉得喜欢的心情是不变的。


    他以前喜欢跟郁月城在一块,现在也是。


    第二次相遇,他还是会为郁月城动心,主动去接近他。


    能亲近,那更高兴了。


    能随便自己摆弄,还听自己的话,太爽了。


    他当时就想把大白猫圈起来,圈在他一个人的领地里,谁也别想碰一下。


    方渡燃初一就学过什么是归属关系,这是里面是有法律含义的。


    某一方真的除了事,如果拒绝到场,是可以被当事人追究责任的。


    他十七岁夸下海口的时候,故意不去想。


    他确定郁月城任何时候有事,他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让他做什么都行。


    自己那时还困在实验室里,他要真出了事,变成什么样也不会告诉郁月城,不会给他机会被追究。


    他享受被郁月城的名字刻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嘴上说说过瘾也行。


    这能满足他蓬勃的占有欲,他愿意戴着。


    所以真是什么也不怕,什么话都敢说。


    郁月城肯定也明白这是归属关系,居然就顺着他一起说。


    他还说过以后要给郁月城一个牌子。


    十七岁的承诺,都没人能当回事,当时他特当回事。


    答应的时候懒懒散散,那是因为他一点也没觉得这是个问题。


    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方渡燃那时自信到就觉得郁月城反正会被人刻下姓名,那就得先是他!


    现在他知道,自己其实从小就留在郁月城的心里了。


    这份无法阻挡的冲动,和想要占有一切的感觉,反而因为他对未来的不确定,而变得没那么嚣张。


    成长的骨骼在身体里抽枝发芽,方渡燃听得见。


    会有压抑,会有不能那么为所欲为的忍耐,会有克制,有这段时期里短暂的矛盾。


    因为他想的再也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了今天没明天也行,他想了更多更多。


    今朝的酒根本不够的,他要朝朝暮暮,要年年岁岁。


    他要一直可以站在大白猫身边。


    为了这个长期目标,眼前的压抑都是短暂的。


    也同时感觉自己变得胆小起来,他都没勇气像以前一样,在一切没有定局的时候,去许下明确的承诺。


    但是郁月城大手一挥给了。


    “这是你的。”


    简短的生日祝福里第三句话,他把答应过的事情都做到了,把自己都交出来。


    方渡燃盯着表盖内侧的手机号码,表盘的秒针要在打开时才会听到一秒秒转动的声响。


    如果说一个郁字,不足以说明郁月城交给他什么,那么后面那串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写得明明白白的手机号码就是板上钉钉了。


    郁月城在······没有底线地保护他。


    为什么只留下郁家的姓也很明白了,就真的只是为了给他留好后路。


    姓名和手机号码一看就是用来认定身份的携带物,除了持有人正常的交易,根本没人敢收。


    如果他的身体在外面出现意外,A市的郁家,就这一户出得起这个价格拿它刻名字。


    丢在什么地方被人发现,都倒卖不了,还要被那些金店表店给一眼看出来历。


    这些人就会更愿意联络郁家的人,对他施以援手,能得到的报酬会比没法倒卖的这块表要值钱。


    还更会因为了解到郁家的背景,不敢对身体出状况的他为非作歹。


    方渡燃想,如果自己是个Omega,这东西也太有用了。


    郁月城把自己随时出现的保护给了他,还把家族的庇佑也给了他。


    瘦了一圈的身体现在慢慢养回来一些,方渡燃看到自己从袖口露出来的手腕上,斑斑驳驳的针孔还没有消失。


    对目前状态并没有稳定下来的他而言,这同样是很强大的后盾和保护。


    方渡燃一手摸着质感柔软的丝绸小袋,一手拿着项链上坠着的精致的表,早知道昨晚就不装睡了。


    郁月城记清楚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包括玩笑一样说出来的。


    还做到了。


    方渡燃找出来手机,想给郁月城打个电话,先看到郁月城昨天下午六点发来的消息-


    定做了一个小礼物送给你,晚上做完实验去R市拿回来-


    是个需要本人领取的老匠人,不能交给别人。


    后面那句加上去的是解释吧,解释他为什么不能叫人去办。


    晚上十点还有一条消息-回来会很晚,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方渡燃在开始全心投入学习之后,手机就用得很少了。加上就住在郁月城的家里,每天都能看见他,与其一直发消息,不如花点时间多做几道题,也少打扰郁月城上课,等他回来再凑一块儿。


    方渡燃时刻都谨记自己得考上大学才行,一个不错的大学。


    这样才能有未来的,才能有自己能力,才能有本事一直给大白猫梳毛。


    昨天下午开始他就没看过手机了,郁月城没回来,也只是干巴巴地想一下,对方肯定是在忙自己的。


    ······我没回消息,他会不会以为我生气了,不理他啊?


    方渡燃把怀表的盖子拨动几下,轻微的机械声是脆的,挺好听。


    这块表和项链加起来,至少要一个切割钻石的工匠和一两个做表做贵金属的。


    项链是比普通的略微宽扁一些的,一看就是男性戴的,一小节一小节链接的闭合环扣很精细,款式低调又不老气。


    很有绅士的庄重感,行星轨迹的壳面又不失年轻的气氛。


    说是十八岁的男性用,挺符合的,但是当做纪念品,再过些年,在低调里看,也还是很奢华大气。


    既然都有星云了,也就是在他拿到天空站的检测ID之后才定做的,赶制的时间本身就很紧凑。


    方渡燃想回他个什么,不然拿个礼物,一声不吭,太不好了。


    看着大白猫连发的几条消息,还有手里的挂着表的项链,他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更好更庄重地表达谢意。


    想了半天,他先自己带在脖子上。


    然后为了突出这个礼物他很喜欢,很在乎,并且他一定会发挥使用价值,扯开自己的睡衣扣子直接开到胸膛下面去,完完整整地把戴着项链的锁骨和胸膛都露出来。


    表盖打开放在自己胸膛上方摆着,用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脖子,对焦到摆好的表盖上,拉低曝光让刻字能显现出来,扬起下颚拍了一张。


    和刻着郁月城的联络方式和姓名的项链合影。这名字和刻在他身上一样。


    方渡燃很少拍照,反正这个项链才是重点,就拍到下颚,也不露脸,用不着在意什么构图,给大白猫看够不够帅的什么的。


    看一下除了自己显得有点光,好像没穿衣服以外,没别的问题了。


    嗯······胸肌的形状倒是还在,但是人瘦了,没以前的好看。


    方渡燃虽然很厌恶用数据来决定一个生命的价值,不得不说,以前他在实验室里被数据精准雕刻的线条,确实比他瘦了些的更有观赏性。


    不过主要还是看项链,这些都不重要,方渡燃按下发送键直接发给郁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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