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与非与青阳逸是双生姐妹,如果不是长大的环境不同让她们产生了些细微的差别,单看长相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青阳逸在仙门之中与诸多修士往来,自然不便于动什么手脚。而虞与非在人间可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她对自己的脸施了符文,让人在见到她时才能认出她来,一旦转头就会记不清她的长相。这样即便有人在不同地方遇到了姐妹二人,也不会把她们联系在一起。


    姜余切虽为云霄门里家中人,但极有可能见过表家大弟子青阳逸。现在这个易容符法就发挥了作用,叫她发觉不了两人长的如此相像。


    越到此刻越不能怯懦,虞与非坦然地看着她:“当今太后厌恶怪力乱神,我自然也要为自己的性命着想。”


    这句话倒是合情合理。


    姜余切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松开了她。只见姜余切合上了眼睛,片刻后又睁开来:“闭上眼就记不起来你的长相了,真神奇。”


    虞与非:“有什么关系。话说姜姑娘打算在这里呆多久呢?我这医馆简陋,恐怕养不得闲人。”


    姜余切:“我受伤了,需要大夫治伤。”


    虞与非刚想说哪来的伤,只见她胳膊上愈合的伤口突然就崩裂开来,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姜余切重复了一遍:“我受伤了。”


    眼见着那血就是断不了了,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红色的湾,虞与非不得不拿了绷带来给她包扎。


    刹血上了茶来,虞与非故意给姜余切添得几乎要漫出来。姜余切一面道谢一面接过茶盏,动作随意,茶水却是一点不洒。她旁若无人的抿了一口,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虞仙师是要我做工么?药理我也略通一些的。”


    虞与非:“……”


    刹羽在回来后就在整理药材,刹血上过茶后也和她一起整理了。虞与非伸手指着她们身侧的药柜,毫不客气道:“那就麻烦姜姑娘把药材整理放进药柜吧,刹羽刹血你们去忙别的。”


    姜余切没想到她会真的让她做工,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见虞与非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她倒也不含糊,真就走到药柜前整理药材了。


    姜余切动作很快。她也不吝使用仙诀,几箱的药材到处飞,一个一个自己就进了对应的抽屉。刹羽刹血两人要三个时辰才能做完的工作她半个时辰就做完了。


    她转头看着一直监工的虞与非:“那我能继续待在这了么?”


    说完她还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人定已过,仙师忍心让我一个弱女子……”


    虞与非:“刹羽,把我旁边那间房收拾出来给姜姑娘住。”


    姜余切立刻笑逐颜开:“多谢虞仙师。”


    仙门千家镇守非人与人的边界,保证凡间平衡不至失控。灵术师则广布人群之中,将出没的邪祟掐灭于萌芽初期。从仙门里表到众多灵术师,层层密接环环相扣,严格控制着凡间与仙魔鬼怪的平衡。


    现在仙门修士下界凡间,难保不是最上一层出了什么问题。虞与非不知姜余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能暂时顺着她的意思伺机而动。


    虽说姜余切死皮赖脸的留在了医馆里,但虞与非不会让她过的太舒坦。第二天卯时一到,虞与非持着烛台掀开了姜余切的床幔:“随我去采药。”


    姜余切的睡姿很是规整,平躺在床上头发一丝不乱。在虞与非掀开被子后也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睁开了眼睛:“这么早?”


    虞与非:“出了年节了,今儿正式营业,自然得早起。”


    姜余切“哦”了一声,出诀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表:“那咱们走吧。”


    天空仍是一片漆黑,点点星光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寒风迎面打在脸上,虞与非哈出一口气,看到了白气儿。


    二人并排走在路上,姜余切看起来丝毫不觉得冷似的:“你怎么不让那个鹰妖驮着咱们上山呢?”


    虞与非:“你们这些修士御剑不也快多了,怎么也跟着我走路?”


    姜余切:“我不是剑修,不会御剑。”


    不修剑的修士虞与非还是头一次见,她略有诧异,却听姜余切补了一句:“我可以直接御风飞行。”


    虞与非:“……”


    姜余切问她:“要试试吗?”


    虞与非:“试试就试试。”


    姜余切接过了虞与非肩上的药箱,背到了自己的后背上。接着虞与非就被拦腰抱起,风从脚下而过,她看到地面倏地就远去了。


    两人以这种奇怪的姿势向山飞去,虞与非感觉脸要被寒风冻僵了。姜余切在她耳边问:“冷吗?”


    本来天就冷,这下还飞起来了,风比走路时烈了好几番。虞与非龇牙咧嘴艰难道:“冻死了!”


    姜余切将人搂入怀中,她的身体异常温暖,叫虞与非有些吃惊。一边有些嫌弃,一边又不由自主地贴的更紧了。


    姜余切笑道:“我是火灵法,是不是很暖和?”


    “……难怪。”


    青阳逸是风灵法,可以纵风。以此类推姜余切便能御火,难怪不惧严寒了。虞与非埋在她的怀中,暗暗盘算着可以省一笔炭火钱了。


    采完药回医馆时,天已蒙蒙亮。长街现在还维持着清冷模样,不多时就会热闹起来。


    各个酒肆的旗子高高飘摇,大门依旧是紧闭着。几个卖小吃的小摊贩正在把一口口锅一个个烤台支起,点上火洒上油,发出刺啦一声响。


    远远的看见有些官兵在张贴告示,姜余切问:“他们在贴什么?”


    虞与非不答,只是往那边走去,姜余切便跟在她身后。


    官兵们在张贴完毕后就离开了,几个赶早市的商贩们便凑过去看。人不算多,虞与非很容易就凑到了前面。


    “……严禁一切巫蛊之术……”


    几个商贩念着内容,虞与非眼睛扫到了最后一句:“一旦发现有属灵术师之流,即刻绞杀。”


    姜余切:“是皇太后懿旨呢。”


    长街邻里的商户与虞与非都熟识,读完后无不担忧的看向虞与非:“虞娘子可要当心了……”


    虞与非波澜不惊:“挺好的,多问苍生少问鬼神,太后英明。”


    姜余切忍不住盯着虞与非看了一会儿,后者却是一脸的平静,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村医。


    回到医馆时刹血已经将早饭准备好了,清粥咸菜杂粮饼,在桌上摆着冒着朴实的热气。姜余切凑了过来:“好香!有我的份吗?”


    虞与非翻了个白眼:“辟谷之后还是少沾人间烟火的好吧?”


    姜余切故作惊讶:“虞仙师懂得真多呢。”


    虞与非不再理她,坐下来低头吃饭。姜余切没有饭,便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姜余切看的目不转睛,虞与非吃的旁若无人。看着一碗粥见了底,刹羽道:“吾主,有委托来了。”


    虞与非将半片面具贴在了脸上,穿上斗篷,在腰间插入了匕首枯骨。


    一辆马车已然停在了医馆门口。


    刹羽拉开后面车厢的门先一步踏上,随后转过身来,向虞与非伸出手。她将手搭到她的手上,借力上了车。


    “上来。”虞与非回头道。


    姜余切似乎是第一次坐马车,上来之后四处摸摸看看,兴致很高的样子。看够了马车后,她问:“太后下了懿旨,灵术师真的就没了吗?”


    虞与非:“怎么可能啊,现在就要去除邪祟了。”


    姜余切眨了眨眼睛:“没问题的吗?上面写着即刻绞杀呢。”


    虞与非一脸的无所谓:“太后又不是仙门修士,她说禁灵术师就能禁么?要我说皇宫就应该建大海边上,看他们管的多宽呐。”


    姜余切见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咱们要去除什么邪祟?”


    虞与非把手收回到斗篷里,继续正襟危坐,道:“城北的媚香楼不知道被什么缠上了,今早一看,所有人都暴毙。”


    姜余切略微思衬了一下:“媚香楼?这名一听……”


    虞与非:“就是那个意思。”


    媚香楼这座青楼还有那么一点来头,据说背后还有皇族做靠山。若是一座青楼里连老鸨都死了,本来也不会有人去关心里面又剩了什么的。偏偏背后还有个什么亲王殿下,于是那亲王手底下的人就请来了大泽这一带颇有名气的灵术师虞与非。


    哪怕是太后下了懿旨禁止巫蛊之事,皇族出了事还是偷偷摸摸的找灵术师来,这多少有些好笑了。


    平日里人来人往纸醉迷金的媚香楼此刻冷冷清清,所有人都如同回避瘟神一般绕道而行,只有几个捕快模样的小吏持刀在外把守。


    马车一到,姜余切先跳了下来,随后刹羽下车,回头扶着虞与非的手让她下来。


    虞与非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守在外围的侍卫立刻放行,让三人进入。


    进入媚香楼之前,虞与非在大门外站定,低头看了一眼地面。雪白的地面上喷溅了大量的血,现在已经发乌了。


    她推开大门,三人进入楼内。


    艳红色的戏台上有一具钉在墙上的女尸,而在台下的每一把椅子上,都摆着一颗人头。


    那女尸眼珠子瞪得奇大,四肢像是被砸进了墙里,一件淡粉色的齐胸襦裙被血沾染,经过一夜已然变得紫黑。


    她的胸前插了一把琵琶,从外面看来能看到露出琵琶的琴身。


    虞与非上前检查,琵琶上端的柄将她的胸膛刺穿后深深钉入墙中。


    “……劲儿还挺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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