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与非转过来看下面摆着的人头,放眼望去似乎有男有女。她随手抓起一颗头的头发把它提起,检查断面。


    颈部裂口非常粗糙,肌肉撕裂的痕迹清晰可见,像是……被直接扭断的。


    她叹道:“力气这么大这么胡来的邪祟,大约是凶尸吧?”


    凶尸是禁术产物,虞与非谈及时却毫不避讳,这让姜余切的视线忍不住往她的脸上瞟,却见她一脸坦然。


    “这怎么看都是杀人现场吧,一定和邪祟有关吗?”


    虞与非漠然:“说的不错。可是如果是人的话,这伤口多半应该是刀具切割或者钝器击打这类,钉在墙上的尸体也最好选用合适的利器。可这胡来的痕迹表明,这些头都是被拧下来的。如果有什么人的力气这样强大,那大约也可以算是邪祟一样的存在了。”


    想了想自己居然在给仙门修士讲邪祟,她又住了嘴,转而继续查看现场。


    手里那人头面目极度扭曲,眼珠整个翻了上去,眼眶一片死白色,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抬眼看看其他人头,无一例外都是这个模样。


    就像是一群死尸围观舞台上的另一具死尸一样。


    真是恶趣味。


    虞与非转身踏上了楼梯到了二楼。脚底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只断手。


    再看这地面,各种尸块撒的到处都是。这边是一只手,那边是一块膝盖,肠子挂在红色的帐幔上,血都流出来凝结成块,把肠子和帐幔牢牢黏在一起。


    好惨烈的碎尸现场。


    虞与非一脚踢开断手,一边往里走一边奇怪:“话说这一路看见那么多娼女和客人,怎么没看见老鸨啊?”


    姜余切:“你怎么知道老鸨就一定死了的?”


    虞与非相当自然地回答:“因为委托人告诉我老鸨也死了啊。”


    姜余切:“……”


    走到一个房间门前,虞与非停下了脚步。姜余切不明所以:“怎么了?不进去?”


    虞与非食指抵在唇前做噤声状,指了指前面。姜余切侧耳细听,里面传来“刺啦刺啦”的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在刮木头。


    突然“哐”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敲击地面,接着“啪嗒”一声,面前的门被撞开来,虞与非本能的后退一步。


    一具看起来像是个四五十岁女人的凶尸撞了出来,脸上脂粉化的一块一块的,污血纵横交错。那凶尸眼珠上翻全白,食指血淋淋的,大张的口中可以看到牙齿上道血,脖子上一到深深的割痕。


    虞与非看见那张脸时啧了一声:“老鸨在这呢。”


    刹羽作出戒备姿态,上前来将虞与非挡在身后。那凶尸张牙舞爪的冲着他们过来,忽然跪了下去。


    虞与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凶尸立刻倒地,浑身戾气尽数消失,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


    姜余切看着眼前景象有些惊奇,却听虞与非道:“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这凶尸真是奇怪啊。”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颤抖了起来,只见零零碎碎的尸块纷纷诡异的飘浮了起来,上方出现了一团黑漆漆的庞然大物。这庞然大物的顶上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虞与非泰然自若地解说着:“这应该是媚香楼里面过去娼女的亡魂。”


    那亡魂的集合体突然就动了起来,扭着躯体直冲姜余切来。姜余切盯着那一团亡魂,在即将被触碰到的刹那,忽然听得“当”的一声响。


    只见姜余切手握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刀,直斩邪祟其身。可那黑漆漆的一团就像水一样,被剑分开后又闭合到一起,猖狂地扭着身子。


    姜余切立到栏杆之上,长刀背在身后:“这东西怎么只攻击我?”说着又是一刀砍下,斩开了握住她脚踝的黑色。


    虞与非根本不打算出手,事不关己似的开口:“因为它只看见你了,没看见我啊。”


    姜余切再次引刀斩下,那邪祟却有所进步,居然卷住了长刀抛到了一边去,发出“当”的一声响。然而姜余切也毫无慌乱之色,她此刻已立在了那邪祟上头,“嗤”的一声,将手臂插进了那巨大的眼珠子里。


    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滞了一下。


    下一瞬,那邪祟从眼睛处燃烧了起来。被崩散开的黑色也随之燃烧,最终灰飞烟灭。


    虞与非看戏一般拍了拍手,毫无感情道:“厉害厉害,不愧是火灵法呢。”


    姜余切轻盈落地,那把长刀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虞与非瞥了一眼,这刀居然不像其他仙门兵器那般银光闪耀,反而是漆黑如墨的刀身。这黑色似乎能吞噬一切,虞与非下意识脱口而出:“好刀!”


    姜余切将长刀收入鞘中,还不忘自夸几句:“这可是我亲自锻的刀,自然和旁人不同了。”


    虞与非这次看清了刀身上的字:断煞。


    “这刀名叫断煞?”


    “不错。”


    虽说媚香楼不乏亡魂,但因为有众多活人在这所以压住了阴气。然而凶尸作乱,把媚香楼里的活人都杀尽了,阳气消失压不住原先的阴气,积攒起来就化作这可怖的邪祟了。


    姜余切道:“现在的问题是,凶尸是从哪来的?”


    虞与非蹙眉:“驱御死者可是禁术,用起来是要遭遇天罚的。”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明显是这里原有的尸体凶化成了凶尸,并不是从别的地方引来的。


    虞与非抬头时,发现姜余切也在盯着她看。


    霎那间虞与非察觉到了一件事。


    她调稳呼吸,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她从囊袋里摸出一张白符:“刹影——”


    那空白符纸上先是出现了“刹影”二字,尔后瞬间变做一面铜镜。


    虞与非在铜镜上贴了一张符纸,接着把它悬在房梁上,让镜面正对着地面。做完这些之后,她道:“我们先回去吧。”


    姜余切:“这就回去了?”


    两人一直这么互相试探着,都想看看对方真正的实力。虞与非抱着胳膊:“灵术师的做法就是这样。仙门修士的话……是可以直接连根拔除么?”


    姜余切立刻莞尔:“怎么会,还是按照虞仙师的节奏来。”


    二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梯,一个年长的男子站在门外。那男子穿着虽简单,可布料用料以及上面刺绣绣工都当属非凡,料想是哪个富豪贵族家的比较有地位的家仆。


    那男子一看见虞与非,立刻作揖道:“虞仙师,不知这里……”


    虞与非也向他行礼,蹙眉道:“唉……这烟花之地是非多,自然邪祟也难缠啊……”


    那男子立刻面露担忧神色:“虞仙师可一定要帮帮王爷啊……虞仙师放心,只要能完成,报酬不是问题!”


    虞与非立刻眉开眼笑:“我定当为殿下尽心尽力。”


    三人上了马车,姜余切忍不住问道:“真的那么困难吗?”


    虞与非翻了个白眼:“困难个屁,叫式神出来还不是一眨眼的功夫。”


    姜余切奇怪道:“那你还说……”


    虞与非往后一仰靠在后面,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这样的王公贵族,一边对邪祟忌惮地要命,一边还担心灵术师篡夺他们的钱权。我就是要狠狠敲他一笔。”


    姜余切咋舌,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她不由得撇了撇嘴:“奸商啊。”


    回去以后医馆里果然多了一个盒子。虞与非稍微打开一点来,里面金光银光闪闪发亮,刺得姜余切睁不开眼。


    虞与非合上盖子,对刹羽道:“送了多少,点一下数记账上,然后收起来。”


    姜余切不由得再次慨叹:“虞仙师好手段!”


    临近傍晚的时候,虞与非又带着姜余切和刹羽去了媚香楼。


    一个王府的侍卫站在外面迎接灵术师,虞与非向他行了礼后径直上了二楼。


    她先前贴着的白符已经整个变成了黑色。虞与非见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撕掉了那张符纸。


    那侍卫似乎是个好奇的人,居然不怕死的跟着一起上来了。姜余切斜睨了他一眼,这侍卫显然跟来时被这里面怪异的尸体盛宴吓着了,脸色都白了几分。


    那侍卫道:“虞仙师,然后要怎么做?”


    虞与非把那张黑了的符纸撕了个粉碎,道:“接下来就等着。”


    侍卫没反应过来,“等着?”


    虞与非点了点头:“对,等着。”


    刹羽把尸块踢开,掏出一块白帕子铺在墙边。虞与非立刻盘腿坐了过去,还抬头道:“哎,你们也坐啊,老站着也挺累的。”


    刹羽非常自然的在虞与非身边跪坐下来,姜余切也一脚踹开尸块,守着虞与非坐下。


    那侍卫瞪着眼看着一地的残肢脏器,抖着声音道:“……坐?”


    虞与非点了点头:“是啊。”


    侍卫眨了眨眼,看了看尸块又看了看这安详的三个女人,道:“就这么……坐?”


    姜余切笑容满面:“大人愿坐就坐,实在不愿坐的话……站着也没事的。”


    姜余切虽然挂着笑脸,可眉眼弯弯总叫人觉着有几丝寒意,好意一样的话听着也有些阴阳怪气的。特别是她腰间的断煞还比侍卫的佩刀要长出几寸来,竟对方说不出话来了。


    于是他战战兢兢的找了个没尸块的地方,盘腿坐了下去。


    “……”


    坐下去之后,侍卫虽然害怕,但也闲不住嘴,道:“虞仙师,我听说这是被凶尸侵袭,为什么周边那么多家店铺,凶尸却只攻击了这一家啊?”


    虞与非道:“夜里所有店铺都关闭没有活人滞留,这有这里还有活人,更容易吸引凶尸。”


    侍卫又道:“可是为什么这凶尸攻击完这里就不出去了?外面其他一点损害都没有啊。”


    简直就像是……凶尸从这里面出现的一样。


    虞与非摸着下巴:“可能这就叫飞来横祸吧。”


    侍卫仍是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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