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修士有剑修符修体修一样,灵术师也有众多类别。虞与非便是最传统的用侍灵行术的灵术师。而这个装着起术御灵的白符的八卦囊,便是她最重要的武器。


    虞与非将八卦囊别在腰带上,略有疑惑地转向姜余切:“这个怎么在这?”


    姜余切笑了笑,没有作答,只道:“没找到你的匕首。”


    “没事,有符就够用了,”虞与非走到姜余切身边,“咱们走吧。”


    姜余切牵住她的手:“致虚极,守静笃。1”


    周围一排排绵延无尽的书架瞬间变做皎洁夜空,“啪”的一声,一本古籍掉在了面前。虞与非定睛一看,那古籍上写着“琅嬛卷”三个字。


    姜余切已然换了装扮,不再是那身写满文字的神使模样,转而换上一身紫色道服,看上去与当年的云霄门主没有任何区别。虞与非还被她牵着手,问:“咱们是要去表家么?”


    姜余切俯身拾起琅嬛卷:“不急。”


    她忽然对虞与非道:“你从未来过里家吧?我先带你瞧瞧。”


    虞与非生前乃普通凡人,断不可能上界来到仙门:“你这不是废话吗……”


    此刻二人正站在曲径通幽,四面空旷,不远处能看到亭台楼阁。姜余切指着后面宽阔的校场道:“这是姜氏族人从小练功的校场……”


    虞与非转过头去看,那校场的大小怕是要赶上御花园了,暗自感慨不愧是里家仙族。


    姜余切又指着旁边一座通天高塔道:“这是云霄门的藏书阁。现在能看到顶吧?”


    虞与非一脸疑惑的看着那藏书阁的重檐歇方顶:“还有没有顶的房子?”


    姜余切:“若是我们都在琅嬛阁内,而且琅嬛卷也在里家,那这藏书阁就直冲云霄,见不到顶。”


    虞与非恍然,原来琅嬛阁是和云霄门的藏书阁连在一起的。


    “那是临江阁,”姜余切指着另一侧的一处楼阁,“我从前就住在哪里。旁边的清风阁住着阿弦。”


    虞与非从未见过仙门里家之内的模样。前世进宫看到三宫六院时都没让她动容,在表家走动时也没多少感觉,这会在里家中却着实开了眼。竹树乔木拢着地面,青碧楼阁错落有致。远看澄空万里照四方,好一副不食人间烟火。


    二人一直往前走着,穿过殿宇楼阁,走过学堂屋舍,最终来到了流火殿。流火殿内房间众多却空空荡荡,每一间的地面上都刻着巨大阵法,看来这里便是云霄门的传送节点。


    姜余切带她来到最中央的一个阵法,抬手对地注入法力。光华流转,再见时四周有些许的不同。虞与非转头看了看:“这就到表家了?”


    姜余切:“对,这是位于表家的流火殿。”


    见着姜余切要带她出去,虞与非忙问:“咱们这样出去能行吗?万一见到了表家人怎么办?”


    她们二人,一个是生死未卜的前门主,一个是被亲自处刑的罪人,这样大喇喇的走出去,怕是要比那什么邪祟见鬼多了。


    姜余切哈哈一笑:“宵禁已过,外面没人的,放心好了。”


    虞与非这才跟着她出去。


    表家比里家接地气的多,虞与非也来过几次,重新回到这也只是唏嘘。


    远远的就看到姜余弦和另一个修士走了过来,看来她是在表家这里等她们。姜余切突然拉住了虞与非:“等一下。”


    她从怀中掏出一团白色的面纱,替她戴到脸上。指腹拂过虞与非的耳垂,让她感到一丝冰凉。


    “好了。”


    姜余弦已然走到了面前:“都已经准备好了。”


    姜余切把琅嬛卷交给她,对虞与非道:“你先跟着阿弦过去,看到别人也不要说话。”


    里家下来帮忙除祟,表家自然不可能自己躺着睡觉。虞与非了然,装作一副普通门生的样子跟在了姜余弦的身后。


    那个跟着一起来的修士走的没有姜余弦快,这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师父!”


    来人身形修长,仍是一副少年模样,眼角绘着红色流云纹,看着修为尚浅却仙骨成熟。姜余弦的徒弟,那大约是姜家新一代的小辈了。虞与非这么想着,听到姜余弦道:“芜泯,你和器灵并排走。”


    姜芜泯应了一声,跟在姜余弦后面,和虞与非并排走着。姜芜泯教养很好,非常规矩的走着,没有随意打量人看。


    忽然他开口:“地面上这是什么?”


    虞与非低头,只见灰白地面上兀的出现一条裂缝,乍一看这裂缝似乎是笔直的,但仔细丈量就会发现还是存在一定的弧度。


    她也略有些疑惑,从前这里有这么一条缝吗?


    姜余弦面无表情,却也低头观察了一番。只见她蹙眉:“确实可疑,回来再查看吧。”


    三人到了中通殿,几名眼角绘着蓝色云纹的表家修士立刻上前:“姜门主。”


    姜余弦扫了一眼众人:“黎掌门呢?”


    一人道:“掌门下界巡查了,得两天后才能回来。”


    掌门不在正好,虞与非也不用担心被认出来了。姜余弦也没多问,只道:“镜子都在这了?”


    只见地面上大大小小摆了一堆铜镜,看来是把所有沾上怪事的镜子都拿来了。


    只听一修士道:“劳烦门主了。”


    姜余弦面色如常:“无妨。”


    几人围绕镜子列阵站好,虞与非立在一侧预备伺机而动。


    姜芜泯站在正后方,开口咏唱:“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2……”


    虞与非本以为他就算没佩剑也是其他仙门的路数,万万没想到居然唱起歌来了。细听又能察觉出清心静气灵光朗朗之效,竟然正儿八经的歌修。


    虞与非自叹孤陋寡闻,见过剑修体修符修乐修,头一次听说还有歌修这么个门类。


    “嘎哒嘎哒嘎哒嘎哒……”


    大殿中央数十面铜镜在咏唱中震动碰撞,闻之叫人毛骨悚然。偏偏咏唱声如万古仙穹,又涤荡着三魂六魄。


    一股黑气腾空而起,姜芜泯的音调陡然抬高,尖锐刺耳得叫众人直皱眉。正在这时,姜余弦手持琅嬛卷,出口念咒:“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3。”


    琅嬛卷随之翻开,书页上方闪烁着耀眼金光,姜余切周身撰写着文字,以琅環神使的身份浮于书页之上。


    发冠上的头纱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无人注意到神使居然就是前门主。


    虞与非了然,这是要动用神体来对抗表家邪祟了。毕竟神使通神格,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在神明面前显露原型,这确确实实是最后的手段了。


    为了一个镜鬼动用神体,还真是有点暴殄天物。


    姜余弦面不改色,持着神卷继续念着:“神之书卷的守护者,智慧如奔流江河。愿借汝之智慧,以丰吾之心智。琅環使者,彰显其名,起!”


    姜余切脚下绽开无数上古文字,这些文字飞跃而出构成长链,飞速冲向大殿内无数铜镜,将其牢牢束缚。


    少倾,黑气忽然迸散开来,却听神使开口:“万物有灵,众生皆苦。曰归曰归,汝主已至。”


    噼里啪啦一阵响,铜镜尽数碎裂开来,一面半人高的圆面铜镜却从碎片中出现,被长链牢牢抓住。虞与非眼神一厉,伸手摸出一张白符甩了出去:“刹影——”


    白符飘在空中瞬间写出了刹影二字,被拴住的铜镜立刻变做熟悉的少女,眨眼间却又被那符纸吸入其中。


    哪怕只有一瞬间,众人也瞪大了眼睛。


    铜镜变做人形时,身上穿的分明是云霄表家的道服!


    来不及想太多,虞与非手势向回一拉:“回!”


    然而那写着“刹影”二字的符纸却没有飘到虞与非这里来,反而直直向殿外冲去。虞与非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追着那符纸就往外跑。


    大殿内的一众修士也傻了,谁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又跟着虞与非一起往外跑。


    收了刹影的符纸灵巧的很,在天空无拘无束飞快地向大门飘着。虞与非追的急,想也没想就腾空而起,居然也飞了起来。


    那符纸从驻守大门上方飞了出去,竟是飘出了云霄门。


    虞与非也追着往外飞,却触上了表家的结界,被恶狠狠地弹了回来。她初次飞行,灵力控制并不稳,被这么一打,重心不稳直挺挺的往下掉。然而腰上一紧,竟是被一条胳膊牢牢的提了起来,再没往下掉。


    虞与非扭过头,只见还是高不可攀神使模样的姜余切不知何时脱离了琅嬛卷,正立在自己的身后。


    “那东西居然不受表家结界控制!”


    修士们还在震惊地讨论着,虞与非焦急地拍着姜余切:“我从未见过侍灵被收为符后不受控制的情况,咱们快追出去看看!”


    姜余切二话不说,伸手按住了结界,抱着虞与非一同穿过结界壁越了出去。


    还留在表家结界内的一众修士傻了:“神使娘娘和器灵……”


    姜余弦手上的琅嬛卷早已没了踪影,她负手而立,淡然道:“无论如何,表家邪祟已解决。此事你们不必再插手了。”


    镜祟这件事没头没尾,但的的确确是从表家里被赶出去了。众人面面相觑,见门主还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只得点头:“是。”


    姜余弦回头对一路跑着追过来的姜芜泯道:“阿泯,回去了。”


    姜芜泯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听见师父说回去了,赶紧停下脚步来,两手按着膝盖,一面缓着气一面亮声应和:“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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