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全市联考


    在道维看来, 云家的事情很简单,无非就是争权夺利四个字罢了,看透了本质, 便失去兴趣。


    资料扔在一边,打开电脑, 非常好心的给某人发了一封邮件,便继续看书。


    而被道维视作无趣的一切, 却是云家许多人打破头争抢的东西。


    云家老宅别墅内,已是中年的云老二笑眯眯的对上面色不虞的当家人云老大。


    云老大很不高兴:“二弟, 现在家里什么处境你不知道吗?适可而止,免得重蹈覆辙。”


    云老二听出了大哥话里的警告, 乐呵呵的坐在大哥对面给自己添茶:“我的好大哥哎,父亲老了, 心没有当年硬, 再也做不出说把我这不争气的儿子扔出国就扔的决定啦!


    至于你嘛,在这之前确实有能力主宰我的人生,你是家主嘛, 所有人都要听你的。但从今儿往后, 这座老宅可要换新主人咯!”


    云老大不屑冷哼:“就凭你?”


    “呵, 对,就凭我!”


    “就凭你这些年暗中收买的那些墙头草?”


    “你可以看不起墙头草的人品德行, 但你无法否认他们手里实打实的股份。”


    “就凭你暗中与普莱斯教授团队达成合作协议?”


    “大哥你嫌他们趁火打劫, 要价贵还不一定能出成绩, 再三犹豫。但在弟弟这边,时间就是金钱, 回头只要放出我们双方合作的消息, 民众就会给我们喘息的时间, 而如今,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你凭什么认为你的那些股东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不站我身后没关系啊,只要他们不支持你就行了呀!”


    “你这样是在明目张胆的支持内斗,是要拖垮我们家公司!”


    “这就不劳大哥费心了,等弟弟上位,自然有法子叫他们乖乖听话!”


    “什么办法?你甚至没有一日正儿八经的参与过公司管理,能斗得过那些老油条吗?确定不会给旁人做嫁衣吗?”


    云老二突然暴怒,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扔在地上,茶杯瞬间四分五裂:“我为什么没有机会参与管理公司?


    都是一个妈生的,因为我少不知事碰了那东西,就被老爷子扔出国,不闻不问整整十年!十年啊,你们知道我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的有多煎熬吗?你们真是好狠的心呢!


    这会儿嫌弃我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不亏心吗?大哥你摸着良心问问,你不亏心吗?爸他不亏心吗?午夜梦回,妈没有从地下爬出来问你们把我弄哪儿自生自灭去了吗?”


    云老大气的闭上眼深吸口气,眸色渐深:“老二,我再强调一遍,只要我在公司一日,就不允许有人搞内耗!”


    “嗤,那可由不得你了!我从小到大最烦你用这幅看傻逼的眼神看我,是,你确实优秀,做什么都能耐得下性子吃得了苦,让人人夸赞,让老头子满意。但我就一定要做你们眼里的傻逼吗?啊?”


    云老大瞧着神色有几分癫狂的弟弟,不辨喜怒,掏出支烟点燃,面庞笼罩在缭绕烟雾中:“说吧,你躲在背地里这么些年,有什么后手拿出来叫我这做大哥的见识见识。”


    云老二冷笑一声,重新给自己添茶,神色幽幽的扫过楼上:“我承认大哥你知道的确实不少。说起来,我还要恭喜你,子意那孩子这会儿怕是已经带着大半个云城圈子里的孩子们去一中求婚了。


    不出两小时,云家大少情定乡村山姑的新闻怕是压都压不住啦!啧,大哥你不用太感谢我给大侄子找了这般优秀的配偶!


    不管是双方未成年的身份,还是大侄子堪称疯狂失智的举动,亦或者求婚对象与云家万般不匹配的出身与能力,不论哪一点,都会让股东们,甚至股民们对云家继承人彻底失去信心。”


    云老二举起茶杯朝云老大示意:“大哥你就子意这一个儿子,没了他,你的坚持又有何意义呢?嗯?”


    云老大一脚将面前的茶几踹翻了个儿,厉声问:“你对子意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看顾落这几天被云子意一惊一乍搞得心神不宁,倒也不是不能选择性的告诉她部分实情。


    “这云老二说起来真是一个怪有想法的人,年轻时估计没少看流行小说,他趁云子意小时候受伤住院做手术那两年,收买了云家医疗团队的人,给云子意耳后植入了一个监听器。


    其后十几年间,不论是监听器的后续处理,还是云子意的体检,从未出过错漏,也算费尽心思。”


    顾落听的目瞪口呆。


    “所以他一靠近,检测仪就示警,但他本人却像一无所知的样子?”


    道维肯定的告诉她:“确实一无所知,关键那个监听器吧,还能实时对话,躲在监听器后的云老二,也就是他二叔,假扮成一个土豪系统。


    利用他完成一些无聊的任务,就能获得金钱奖励那种,在他七岁之后,就时时引诱他往败家子的路上走!”


    顾落再次惊呆了。


    “草!我说怎么会有云子意那种傻逼,学校里其他富二代花钱过日子心里可有数了,听说从小身边还有什么理财管家团队。就他的钱花起来不像钱似的,随便造作好几年也没人出面干涉!


    原来脑子不正常,连土豪系统这种事都相信的人,确实能理解他以往的不聪明行为了!”


    道维微笑点头,至于剩下的事,有了这个开头,顾落自己会想明白的,不用他操心。


    这头顾落确实自己想明白了,另一头云子意正站在他二叔面前,气愤又无语的跟他二叔说:


    “怪不得这土豪系统越来越抠搜,要是早说是二叔您在背后搞鬼,我立马就能理解了!听说您过了十八岁,手里的钱用到哪儿了每一笔都要跟爷爷报备。


    这些年能能躲开爷爷的监视给我花上亿的钱,确实怪不容易的。谢谢您了二叔!”


    云子意说的一脸真诚:“但这事儿我可得跟您好好说道说道,您想将我培养成败家子,一个亿够干啥的?再来十个亿都不够我花!这事儿您一开始方向就不对!”


    云老大看老二面色青白一片,心情大好,冷笑一声:“你二叔为了你可牺牲大了去了,为了把你往歪了养,早几年从市区的别墅群搬到郊区。


    现如今估计郊区房子里值钱的古董物件儿抵押的没剩几件了,前年过年,还说喜欢上极简风了呢!”


    云子意真情实感的对二叔来了一句:“虽然知道您没安好心,但这样的养歪,我愿意再来一次!”


    “别为难你二叔了,这不,养活不起你,就改变思路,哄你去追求一个毫无优点的小姑娘,轰轰烈烈好几年,显得你特没脑子,不管是高层还是股东,都开始怀疑你的智商和能力了。”


    从这点来说,云老二是成功的。


    云家兄弟二人彻底撕破脸,云老二打从见到云子意出现在老宅,就知道计划出了变故。


    这会儿只有一个问题:“依照子意的智商,不可能发现土豪系统的问题,你是如何察觉的?”


    云老大想起突然收到的那封神秘邮件,以及邮件背后那个平平无奇,却能瞬间检测出子意身体里有监听器,花了他几千万的小东西,眼角忍不住抽搐,心里一阵烦闷,因为自己这儿子吧,看着就算没有二弟在其中搞事,瞧着也不甚聪明的样子……


    “这就不劳二弟费心了!”


    再次深藏功与名的道维,翻完了手头最后一本书,在去图书馆还书的空隙,与小早闲聊几句不适合顾落知道的实情。


    现在看来,原剧情中云子意一切不合理的行为都有了解释,他追求顾落,是土豪系统云老二撺掇的。追求到人又另觅他人,肯定也是云老二撺掇的。


    目的只有一个,彻底败坏云子意的名声,把他往歪路上养,在他正式于公司任职前,叫他早早失去股东们的信任。


    小早特别会抓重点,听完开心的在意识海里炸烟花,落在道维肩头,亲昵的蹭蹭他脸颊,激动转圈圈。


    “所以根本就没有更高级别的土豪系统!001小早的检测从不出错!小早就是快穿局最棒的统!”


    道维:……


    倒也不必,一开始的高冷酷统呢?怎么还开始沙雕了呢?


    在图书馆还了书,一身轻松的出门,与管理员打个照面,对方非常热情儿的问:“今天怎么没借书?是不是忘了带借书卡?老师这里有,先用老师的刷一下吧!”


    这可是个好孩子,本就勤奋,最近大概是开窍了,打从去年期末考了年级第一后,不管大试小试,从未得过第二,已经是一中的名人了,隐约听好些同学私下里管他叫学神,怪有意思的。


    日日见道维来借书还书,暑假也未间断,突然见他一身轻松的出来,还有几分不习惯呢!


    道维感谢了管理员的好意,解释说:“今天起就不借了,图书馆没有我需要的书了。”


    留下一脸蒙圈的管理员,摸摸兜儿里奥数老师借给他的云大图书馆借书卡,道维脚步坚定的奔向云大。


    于是不少云大学生很快就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有个看起来高高瘦瘦,有几分营养不良的少年,先是雷打不动的盘桓在图书馆二楼,每日中午十二点刚过就来,一直到下午六点准时离开。


    每次离开时,手里至少拎五六本儿大部头,目测至少十几斤那种,第二天又原原本本的还回来,非常让人怀疑他来回拎书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锻炼身体。


    如此过了小半个月,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图书馆三楼,作息习惯一点儿没变,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不少好奇的学生私底下打探这是哪个系的大一新生,究竟是低调的学神?还是装模作样博眼球的无聊小子?


    但事情又过了一月,大家还是没巴拉出这到底是哪个系的人才,可究竟是不知不觉习惯了这么个人的存在。


    突然有一天这人不来了,很多人一天到晚总忍不住朝他固定呆的地方瞅一瞅,心里怪不得劲儿的。还琢磨这小子是不是终于坚持不住,不打算继续装这个逼了?


    回头有机会一定要拿出学长的威严,当面和他谈一谈,学习是需要耐心和踏实的,像他那般几秒钟翻一页,一天到晚,脚底下就摆了半人高书的作秀态度,是不对的。


    鉴于学弟看起来瘦弱的很,他可以语气缓和一点,态度委婉一点,要是他认错态度良好,有什么问题自己可以大度的帮忙解决。


    结果等了一日,两日,三日,还是不见人,这些人心里越发不得劲儿,心说这小子平日在那儿作秀,他们不得劲儿,结果人家不来作秀了,他们更加不得劲儿。


    真就莫名其妙体验了一把牵肠挂肚的滋味。


    而被他们惦记的道维呢?终于考完了高三第一次期中考,也是全市联考,正和班主任在楼道里闲聊呢。


    班主任乐呵呵的:“道维啊,要是这次在全市联考中拿不到理想成绩,下半学年可就得安安生生待在教室做题啦!要不然其他科目老师都该有意见咯!”


    道维云淡风轻的表示:“这段时间谢谢老师帮忙请假,全市第一还是能稳住的,您就放心吧!”


    班主任听的更加乐呵了:“放心,我放心着呢!”


    学校也是一个非常现实的地方,自打道维上学期末开始霸榜年级第一,他在所有老师同学心目中的地位便有了质的提升。


    以前在大家心里,林道维同学是个沉默寡言勤奋好学的优秀学生。现在大家心里,林道维同学是人狠话不多的学神。


    要不然班主任也不能在高三这种紧张时期,每天还能给道维放半天假,让他去云大图书馆泡着。


    第四日中午道维再次出现在云大图书馆时,不少人瞧见那道看书如翻书的身影时,心里才突然得劲儿了。


    这时有好奇的学生终于忍不住,挑了一个他正换书的空隙问:“这位同学,好几天没见你来图书馆,是发生了什么吗?”


    周围好些人竖起耳朵,想听听这嚣张的小子会说什么。


    道维重新翻开本书,顺口答道:“去考试了!”


    考试?云大最近三天哪个系在考试?还是说,最近是什么证书的开考时间?就他所知,哪个都对不上啊!


    “能冒昧问一下,是什么考试吗?”


    说话功夫,道维手里的书已经翻了十几页,闻言头都没抬道:“全市高三联考”。


    “哦哦,联考啊,联考?等等!你刚才说高三联考!?”


    这下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上下左右打量道维两圈儿,他们一群人整天为这小子牵肠挂肚,生怕他误入歧途,谁知这就是个在高三紧张的备考时期,还溜出来躲懒的学渣啊!


    这得多渣,才能叫班主任都放弃治疗,任由他在这种时候天天请假旷课啊!!


    简直一片真心喂了狗!


    伤心太平洋!


    道维可不知道他一句话伤了多少云大学子的心,这天收拾东西回校时,听两个学生在那儿小声讨论。


    “我是听一个研究生学姐说的,明晚十九点整,好几国黑客联盟对咱们国家政府部门,私人企业的安全系统进行攻击,万一被他们成功了,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这种事情前几年就有一次,好多人中招了,只能按照对方留的账号给人家打钱,说起来也是耻辱。


    很多行业大佬已经养精蓄锐,就等明晚一战,保护人民财产不受侵犯,听说上面对这事也很重视,但出于种种原因,不方便直接出手……可惜咱们才大二呢,啥忙都帮不上。”


    两人确实帮不上忙,但听了一嘴的道维觉得他或许能帮上点小忙。


    他对小早说:“是时候检验真正的技术了!”


    学了这么多天,总要对自己的水平有个初步了解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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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低调反击


    对普通人来说, 这天一早起来该加班的加班,该上学的上学,和昨天没什么区别。


    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无数计算机方面的专家大佬们身在天涯海角,于这日自觉自发汇聚一处, 齐心协力在暗中保护他们的财产不受侵犯。


    h大数学系办公室内,一位中年学者看着电脑气愤道:“这支黑客团队后面有m国官方的影子, 每年在全世界范围内放肆行事,被他们盯上的人只能束手就擒, 说到底还是我们的技术不够硬,着实叫人窝火!”


    “上一次如此大规模针对咱们国家还是前年吧?那次大企业安全系统中病毒损失无数。


    单就说普通人, 电脑无法正常使用,只能按照对方留下的账号, 兑换成他们需要的货币给他们打钱, 受害者平均每人损失高达八百六十五元人民币!单是这笔损失,粗略统计约有一百八十五亿!


    一百八十五亿啊!做啥不行,凭白送人!”


    “慢慢来吧, 我们国家在快速发展, 前些年遇到这样的事, 只能乖乖给人家打钱,这才几年, 已经能在打过架后坐在谈判桌上谈条件了, 这就是进步!”


    “老猛说得对, 咱们国家的年轻一代越来越有力量,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咱们该对年轻人有信心!你瞧, 这次聚集起来的人中, 有一半儿是年轻人呢!”


    有人从屏幕前抬头,敲敲桌子,语气略带几分戏谑:“好了,还差最后两分钟就十九点整了,准备一下给年轻人打个样儿,回头别让年轻人拍沙滩上!


    年轻人有力量不假,咱们这些老家伙可没想现在就下岗呢!”


    虽然这人说的轻松,但众人神色一肃,全都坐在电脑前紧盯屏幕,集中注意力,每个人心里的弦绷的极紧。


    因为他们心里太清楚了,如今电脑用户人数相比前年,有了质的提升,这次要是被对方威胁了,遭受的损失比之前年,是数倍甚至数十倍之巨!


    同时这也是境外势力对国内的一次试探,黑客团队背后之人想试探如今花国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说到底这几年花国发展太快,惹来豺狼的忌惮罢了。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狠狠的打,打的他们疼了,怕了,再也不敢把手伸过界了,长记性了就好。


    道理所有人都明白,现在这些各行各业的翘楚在网络上汇聚一堂,做的就是这么一件事。


    然而,十九点整,所有人在不同场地整装待发,精神高度集中,紧盯屏幕,无事发生。


    十九点零一分,有人不确定的在群里询问:“你们那边还好吗?”


    无人回答。


    十九点零二分,终于有人陆陆续续的发了个冷笑话:“是不是我记错时间了?或许是明晚来着?”


    十九点零三分,网络世界一片风平浪静,大部分人都坐不住了,虽然还紧盯屏幕,但心思放了一半儿在和同伴的互相沟通上。


    世界级黑客的最大傲慢,就是提前给被攻击方,也就是他们看好的猎物通知他们的死亡时间,犹如死神收割生命,说好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会错过。


    要知道遇到这种级别的黑客攻击,别说三分钟,要是没有极好的防御,一分钟足以让国内网络瘫痪一大片。


    十九点零五分,h大数学系办公室的几位中年人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询问:“是不是上面出手干预了?”


    有人坚定的回答:“不可能,最近国际局势紧张,尤其当咱们处于下风之时,即便想干预,能做的都很少,只能靠咱们自己努力。再说如果真有人干预的话,这会儿应该能收到相关消息了。”


    有人视线从屏幕上转移,不可置信道:“难不成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这比上面出面干预更不可能。”


    然而,就在下一刻,十九点零六分,参与这场战争的所有人电脑屏幕先是一黑,紧接着上面出现一句话:


    “DM已被困在s853906区,欢迎各位同仁痛打落水狗!”


    这一刻,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屏幕前的众人认识上面的每一个字,但组合在一起,只能用不可置信,无法相信,像是在做梦,这一类词来形容他们看到后的心情。


    DM,世界顶级黑客团队,团成员神秘莫测,真实身份无从得知,因其身后m国的官方背景,每年在全世界网络上犯下数之不尽的恶行,被害者只能咬牙认了,还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水平确实独步天下。


    有些时候遇到棘手问题,还要想方设法求他们帮忙解决。


    如今,有人告诉他们,这样一支团队,被人给困住了!


    让人如何相信?


    但不管信不信,有些人手比脑子更快的顺着屏幕上留下的地址顺利摸过去,然后不可思议的见到了被困在那里无法动弹的,传闻中的顶级黑客团队。


    这一刻,整个国内计算机界的大佬们都震惊到失语。


    不停有人上前留下独属于自己的代码,与DM成员合影,在这计算机史上历史性的一刻,留下自己的印记。


    相关论坛和群里彻夜难眠,有大佬根据结果倒推经过:“应该是有大佬,当然我更倾向是一支团队,在DM对我们发起攻击的第一时间,对他们进行了全面拦截,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功了。


    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


    成功后这支团队并未就此收手,而是追着DM的足迹,在他们撤离的途中又一次将其包抄,双方在那段时间进行了非常激烈的战斗,显然,咱们的团队又一次赢得了胜利。


    虽然这依然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


    然后就是大家看到的,DM快速丧失了战斗力,被人狼狈驱赶到了s853906区不得动弹,被迫与咱们一一合影的现场!”


    “大佬牛逼!”


    “奈何本人读书少,一句窝草走天下!”


    “大佬大佬!我团队有个难题三年无法攻克,您要是能看见的话,价钱随您开,看我看我!联系方式:xxxxxx!”


    这夜,对这些人来说注定无法入眠。


    五小时后,几乎全世界计算机界的大佬们都收到了“DM惨败花国神秘团队”的消息,纷纷慕名前来围观,s853906区再次游客暴增。


    对DM来说,以那样快,那样不可思议的方式失败,本就是奇耻大辱。


    而失败后被困在s853906区,即便他们断掉电源,切断所有和网上的联系方式,他们留下的代码依然在那里闪闪发光,供人围观,一次次提醒他们失败的事实。


    桩桩件件,让人恨不得当场以头抢地。


    这天过后,所有人都在寻找这支神秘的花国团队,即便是花国内部,包括官方,也为他们开了好多场会议,积极寻找他的下落,寻求与他再次合作。


    而一个人搞出了一支团队声势的道维,早在十九点十分,就收起他那个外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三手电脑”,做了两张物理卷子,一张数学卷子放松心情后,重新翻开砖头厚的书,看的津津有味。


    寝室同学仅用半学期时间,就快速习惯了“林神”这不做人的变态学习方式,捧着一颗麻木的心,埋头苦学。


    好歹他们比别人幸运的是,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只要问林神,准能得到最准确的解答,不是吗?


    虽然被林神教导的过程,有一种凡人被神仙吊打,心里几次三番,痛不欲生的酸爽就对了。


    对此,道维只能好心安慰这些天真的孩子们:“多学多做勤思,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开窍了,你们看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同学们:“真的吗?我不信!”


    同学们嘴上一个个说不信,但在道维堪称降维打击的摧残下,学习劲头明显更足,学习状态更加积极,成绩一次次提升,让班主任乐的合不拢嘴。


    道维:“你瞧,这不就真香了吗?学习使人快乐啊!”


    同学们:“不!别说了,求求你闭嘴吧!”


    就这么愉快的过上了没有男主骚扰,没有奇怪事情打扰,和同学们一起努力学习的幸福日子,道维觉得他还能再学五百年!


    回过神,那个总是乐呵呵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眼眶含泪的对众人说:“同学们,三天后就是高考!这三天里,大家在家放松心情,调整好状态,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迎接高考!


    你们平时的努力老师和家长们有目共睹,苦心人天不负,相信你们一定能考出理想的成绩!最后再啰嗦一句,让你们放松,可不是让你们放飞,千万别浪出太平洋,想浪可以,得高考后再浪!”


    道维:“咦,这就有点突然了!”


    前座的顾落满脸幽怨的转过身:“不,一点儿都不突然!你瞧瞧你把全班同学给逼成什么样了?一个个出门顶两黑眼圈儿,别班私下里传谣说咱班全体熬夜修仙!


    班主任整天担心下一届火箭一班会因为这种神奇的都市传说不好招生呢!”


    道维很认真的反驳:“没有吧?大家难道不是因为热爱学习,一心向学,才沉迷学习不可自拔的吗?”


    话音落下,就连在讲台上正伤感的班主任都一秒定住表情,全班人堪称死亡的视线全部落在道维身上,第一次心意相通的大声对林神喊出了他们的心声:


    “不!我没有!求求你闭嘴吧!”


    道维:“……”


    道维:“学习这么幸福,怎么会有人不爱学习呢?”


    班主任由衷的感叹:“虽然每年都能遇上一两个让老师也很有压力的优秀学生,但不得不说,林道维同学,你是最让老师有压力的,相信未来很多年,你在老师这儿,依然是这个记录的保持者。”


    道维谦虚的表示:“我的荣幸。”


    然后他接受了班主任的建议,决定把这三天的时间全部用在云大的图书馆,以看书来放松心情。


    本来因为紧张,想请教道维一个问题的顾落,听了他的打算直翻白眼儿:“你越来越不是人了!不要觉得我在骂你,这是对你另一种意义上的夸奖!”


    道维非常淡定:“嗯,你一直是个人,这是对你的肯定。”


    顾落都没脾气了,闲着也是闲着,就跟道维一起去云大图书馆,当提前感受一下重点大学同学们丰富多彩的生活,总之经过这一年道维的摧残,她现在对自己能考上好大学这一点毫不怀疑!


    感谢魔鬼学神林道维!


    然后,她就发现,这里的人,似乎对道维的成绩有非常深刻的误解,比如说现在,就有个看起来特别热心的学长,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苦口婆心的又委婉的跟道维说:


    “人生大道千百条,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高考也不是实现人生价值的唯一途径。虽然说书里自有黄金屋,但整日坐在书堆里什么都不干,黄金屋也不会上赶着粘着你走,对不对?


    人最主要的就是迈开腿,动起来,勤能补拙,不管是学习一门技术,还是掌握一门手艺,只要能养家糊口,不给社会添麻烦,不给父母拖后腿,那在我这里都是纯爷们儿!


    你要不知道学什么,我家里倒是有这方面的亲戚,你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帮你去问问!”


    然后顾落就看道维很认真的点头:“你说的没错,掌握一门技术,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比如说计算机技术。


    这不最近半年,国内不管是官方还是私人,找他都找崩溃好几个网站了!每次有人在什么网站上留言,说找到了疑似“终结者”的大佬团队,那个网站短时间内就能被无数相关人士挤崩。


    道维还记得这位热心学长上次崩溃的样子,于是好心情的跟他多说了两句:“这学期我已经自学了一门技术,实践过一段时间,略有成效。


    打算高考后继续深造,将来要是能有个稳定工作,也算是为社会发光发热了。”


    学长见他不是心里毫无成算,总算是安心了些,小小年纪误入歧途总归将来是要吃大苦的,现在能拯救一个算一个。


    “我是计算机专业大二学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能帮的我一定尽量帮。”


    道维接过纸条,认真朝对方道了谢,“等我找到工作,一定请你吃饭。”


    反正当初对付DM的时候,他留下了关于自己身份的线索,按照他所知官方的实力,应该在事发后三天就能找到他本人。


    这半年来,对方并未打扰他的安宁,可学校周围出现的那些便衣就能说明一切。


    他可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学习,为祖国爸爸工作的人。


    学长见道维这样,还有些不放心的叮嘱:“这样吧,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对方姓名,把你名字写下来,回头高考成绩出了,我帮你参谋一下报什么学校。


    咱们虽然成绩不咋的,但原则上,填志愿是不能浪费任何一分儿的!”


    顾落眼神诡异的看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又看学长把道维当成偷奸耍滑的学渣极力拯救,最后分别的时候,送了学长一个极其同情的眼神。


    此时的学长还不明白顾落这眼神里的含义,直到几天后,新闻媒体铺天盖地,有关于高考状元的报道扑面而来。


    他无意间点开一瞧,上面那个高考状元的照片和他认识的学渣一模一样!


    名字呢?


    哦!名字也一模一样!


    学长:“这他妈就离谱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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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家有虎姐


    “热烈庆祝我校林道维同学以742分的成绩获得省级高考状元”的标语挂满了云城一中内外。


    云城一中所在的一整条街商铺蹭高考状元热度熟练地叫人佩服,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状元用了/吃了/穿了都说好”的宣传,虽然知道是套路, 但望子成龙的家长们就爱上这个当。


    就连道维曾经扛过货的超市,都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将他曾在那里勤工俭学的事情一顿宣传,那个特意给道维和顾落订员工盒饭的经理, 接受记者采访时一度激动道:


    “都说咱们的年轻一代是垮掉的一代,我看完全是偏见, 林道维那孩子用一言一行,向我们证明了年轻一代正在努力地, 积极地,健康的成长!


    他们已经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扛起了属于他们的责任!不怨天尤人, 勤奋又踏实,一步一个脚印,是最美好的时代少年!


    为了庆祝新一代少年们的茁壮成长, 本超市将于明后两日推出部分商品五折起购活动, 欢迎广大市民前来购买!”


    而本该接受各方祝贺的林道维同学, 高考一结束,还未出成绩前就与已经在暗中保护了大半年的相关部门负责人见了一面。


    此次会谈在道维看来十分友好和谐, 他给自己找了份工作, 往后读书之余的空闲时间就献给国家爸爸, 算是国安局的编外人员。


    而组织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接受上面安排的安保人员, 积极配合他们的工作。


    除此之外, 往后四年, 他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了!


    道维:组织对我真好!


    组织:虽然我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手里还有很多相关计划没来得及开口,但,既然林道维同学坚持,能怎么办呢?我也很无奈的好吗!只能按照他说的做了。


    反正只要人在他们手里,心向着他们这边,一切都有谈下去的可能。


    所以等谈好了一切,在填志愿的时候,道维毫不犹豫的选了h大,国内顶尖综合性大学,无数优秀学子的梦中情校,当然,也是顾落的理想大学。


    “我顾落能有胆子报h大,且非h大不可,多亏了林道维同学的鞭挞,若不然回头单独请你吃饭以作感谢吧!”填完志愿后,顾落这话说的真情实感。


    但当下现状没有给她感谢的时间,因为她弟顾起,辗转通过班主任,给她留了一句话。


    “爸妈听说了你考上大学的事,他们去云城找你了,我没拦住,姐你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我会和他们一起去,尽量想办法叫他们回家!”


    此时高考结束的顾落已经早早地给自己找了份儿兼职,以赚取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用手里的余钱租了间小房子做临时休憩之用。


    虽然生活压力很大,但有了奔头,心情很好,从同学手里用两百块买了人家不用的二手机,办了人生中第一张手机卡,但家里父母并不知晓此事。


    “以前他们都是通过寝室座机找我要钱,这不最近咱们毕业,寝室不能继续住所以我就搬出来了嘛,算算日子,给他们打钱的日子已经过了整整十天,想来这段时间找不到我,都急死了吧!”


    顾落说的嘲讽,但这次她不打算继续顺着父母的意思走:“我上学他们不给我学费生活费,还要我辛辛苦苦打工给他们倒贴,以求他们不要三天两头来学校闹事,搞得我书读不下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的成绩足以进国内最顶尖大学,校长和班主任也允诺我,等录取通知书到手,学校会给我一笔丰厚的奖学金,足以支付我大学四年的学费。


    我咨询过h大招生办的老师,老师说我这样的情况,可以申请贫困补助,当然学校里只要继续努力读书,相关的奖学金足以支撑我读完大学!我真的可以不怕他们了!”


    道维本已经打算启程回家的,听顾落这么说,突然想起一些事:“我记得你弟弟顾起,和你关系还不错?”


    要不怎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顾家父母严重的重男轻女,恨不得熬干女儿身上最后一滴血来补贴儿子,不想让女儿读书,偏偏女儿在读书上肯下苦功夫,一路上还有好心人帮扶。


    拼了命的让儿子读书,可儿子天生对读书不感兴趣,回回成绩倒数,已经初三的人,迄今为止最好的成绩是小学一年级的门门六十,班上倒数第二。倒数第一是因为考试途中尿裤子羞于见人,愣是只考了那一门就没出现在考场上。


    “前几年顾起成绩不行,他们还不服气,觉得是老师们私心,去学校闹过几回。现在应该是认命了,可着劲儿的从我这里薅钱,估计是存着将来给顾起娶媳妇儿呢!”


    顾落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十分复杂,可以说她在家里受的大半儿苦都是因为他。但顾起自从懂事后,会偷偷藏些吃的喝的给她,不至于叫她饿晕。大冬天上学路上寒风飕飕,顾起也会把唯一的棉服扔给她穿。


    道维和她从小一起上学,对这些事知之甚深,瞧她表情就明白了,于是道:“如果你弟的现状得不到改变,而你却过得越来越好,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顾起自己有出息,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到时候顾家父母有顾起这个最疼爱的儿子照顾,日子过的和顺,自然不会想起顾落这从小不听话的女儿。而顾落也成全了他们之间的姐弟情,不用夹在中间为难。


    顾落紧皱眉头:“道理我都懂,但我自顾不暇,怎么让顾起有出息呢?”


    这还不简单?顾家父母只认钱,让顾落嫁给老男人是为了换钱,让顾起去读书,还是听人说考大学后能赚大钱。


    “还记得咱们高中三年的读书笔记吗?”道维提醒。


    “怎么不记得?我都没想到咱两的笔记那么优秀,上学期班上同学还抢着复印,私下里学习,说什么为了火箭一班的荣誉,只能做班级内部学习之用,坚决不许外传来着!”


    说到这里顾落心里有了大致想法,还不太确定。


    道维索性就说开了:“咱班估计是云城一中历年来唯一一个全部上重点大学的班级了。


    你说咱两的笔记,加上一些这个暑假无事可做闲得发慌的同学出的题目,制成学习资料的话,能不能在云城各大高中盛行?


    当然私底下传播学习资料换取大量金钱属于灰色地带,好学生干不出这种事儿,所以咱班李佳航家里有人在云城最大的出版社工作,刘佳佳父亲在教育局上班,若是能说动他们两人加入的话……”


    被道维这么一点拨,顾落觉得之前一心打工兼职的自己简直傻透了,虽然只是个大致想法,但她心里已经燃起熊熊烈火,双眼晶亮的看着道维。


    “自从云子意那完蛋玩意儿不来上学后,我和咱班同学关系一日千里,我有信心说服其中几人与我一起合作!


    若是计划成功的话,顾起下半年也该上高中了,反正也上不了什么好学校,就让他在学校做个销售,卖出去多少我给他提成!


    他读书脑瓜子不成,但在学校五毛钱的辣条,一块钱三袋的小零食没少往兜儿里倒腾钱,他就爱干这个,只要不让我爸妈发现我们手里有钱,到时候还能从长计议!”


    这事道维不打算掺和,但为了表示对顾落人生第一次做生意的支持,他把高中三年做的笔记全部贡献出来,并且提示她:“有什么大事搞不定,可以去找班主任老刘。”


    顾落不解。


    道维解释说:“老刘已经在一中带了十几年的火箭班,云城教育局局长是他学生,每年上他们家拜年的那种。


    老刘那人平时乐呵呵的,对学生极有责任心,能帮的他会尽量帮,但你们要掌握好一个度。”


    顾落惊讶的朝道维竖起大拇指:“真没看出来平时你一心读书,竟然还能知道这种全班几乎没人知道的隐秘!厉害了我的同学!”


    道维矜持的表示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头对他来说确实是小事,但家里正发生一件对他们来说天大的事。


    道维是在回家的路上撞上了气势汹汹的三哥和大姐大姐夫三人,后头还跟着气喘吁吁的林父林母,五人手里拎着铁锨锄头,身后远远还有看热闹的村人。


    一家人见道维回来,来不及开心,最为利索的三哥竹筒倒豆子般跟道维说了个清楚明白:“二姐夫就是个混账东西,他是把咱们一家子当傻子哄呢!


    怪不得结婚两年没生孩子,他们家一点儿不着急,原来那混账玩意儿早在婚前就和人弄出了私生子,那女的扔下孩子跑了,他们一家把孩子当个宝贝似的藏在乡下亲戚家愣是没让人知晓。


    这不终于原形毕露了,说要把那孩子带回家上户口,叫二姐捡个现成的便宜儿子!”


    大姐是个老实人,闻言气愤的呸了一声:“二妹才二十二,又不是不能生!去年我才陪她去省城大医院检查过,她身体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他们家这么急哄哄的是想做啥?这是欺负咱们家人穷志短!还让人给咱爸妈捎话,让爸妈家去劝劝二妹!我劝他祖宗!”


    林父林母气的手都抓不紧锄头了,眼眶通红:“要老二自己愿意受这个气,咱们无话可说,但你二姐的性子最是泼辣,眼里容不得沙子,还不知道在王家吃了多少苦呢!


    这回这么大事儿愣是没叫家里知道,要不是王家让人捎话过来,咱们还全家聚在一起商量回头你通知书下来,摆几桌酒席热闹热闹的事儿呢!”


    道维把身后的包塞进林父手里,握了握林母的手,转身对老实巴交的大姐说:“大姐你和爸妈先家去,我和姐夫三哥一起去王家,我们年轻腿脚快,不管结果如何,天黑就能一个来回。”


    见几人犹豫,道维继续说:“爸妈你们这副样子去了,就算是打架,那也只有送人头的份儿。我们三即便打不过跑的也快!再说二姐肯定在王家恶心的吃不下睡不着,要是我们把人带回来,不得提前准备点儿好入嘴的?”


    王家在县城开一个塑料加工厂,日子不上不下,在小县城以有头有脸的体面人家自居,当初二姐在他家厂子上班,因为长得水灵又能干,王家老太太十分喜欢,就把人介绍给她家小孙子。


    当时都说是一门好亲事,村里不少人羡慕红了眼,说了不少类似于“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林家老二长一张好看的脸,迷得男人走不动道儿有用”的话,至今就没断过。


    这不,一听说老二家出了事,跟在后面看热闹的村民才会这么多。


    三人急匆匆走在山路上,老三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上突然带出一个笑,一巴掌拍在道维后背:


    “好小子,三哥都被气糊涂了!省状元啊!你是不知道最近几天家里来了多少人,县里的,市里的,甚至省里的,有老师,有政府上班的,就因为找不到你人,这才硬着头皮走几十里山路上咱家去!”


    “争气!”


    “咱老林家从大姐到二姐到我,爸妈辛辛苦苦给送学校去,愣是没一个脑袋瓜子开窍的,自个儿就受不了读书那个罪,跑回家了。


    原本以为咱家这代人就这么的了,谁成想还能出个省状元呢!打从消息传来,爸妈高兴的几天没睡着,夜里打个盹儿,都能给乐醒咯!”


    这话昨天打电话时大姐就跟他说过一遍,这会儿他也挺无奈的:“之前不是给你钱,让你在县城买房子,带着爸妈搬去县城住吗?


    总归你们在县城上班,有房子也方便,还能就近照顾爸妈。”


    这下就连大姐夫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这笔钱不能动,将来不管是你上大学还是毕业买房结婚,哪一样不需要钱?再说京市是什么地方?你有钱了自己留着平时吃好穿好,先敬罗裳后敬人的道理三哥懂,别叫同学私下里看不起咱!


    我们在老家都好着呢,不用你操心!”


    看道维还想说什么,三哥直接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这才几个奖学金啊?人就狂的没边儿了!以后少在外面打工,安心在学校读书,家里的事有我呢!


    你小子,要兜儿里真有几个亿,你说给全家买房买车,那时候我还能拒绝?那我不是有毛病吗我!”


    兜儿里真有几个亿的道维:“……”


    可惜他不能说,要不然这老实的一家子肯定要提心吊胆睡不着了。对这个结果也猜到了大概,先等等吧,反正这次回来就为了处理这些事,一件一件来。


    结果眼下亟待他们处理,甚至想到要大动干戈的事,在见到二姐后,道维都有些傻眼。


    二姐将神色稍显尴尬的王家人扔在对门,带着他们三进了家门,大门哐当一锁,方才脸上的愤怒失望统统不见了,带着放松的笑问三人:


    “老四省状元的事儿传的满县城都知道了,最近我出门特有面儿!我估摸着家里过不了几天要办流水席,还打算明天带一车鸡鸭回去呢,你们咋的都跑来了?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老三小心翼翼观察二姐神色,结结巴巴问:“二姐,你,你没事,事吧?”


    大姐夫不好开口问,但意思表达的很到位:“要是王家欺负你了,咱们现在就带你回家!”


    老二是个聪明的,转眼就想明白了事情经过,于是恨恨的啐了一口,然后小声又神秘的跟三人说:“一开始我确实挺生气的,但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道维:“怎么着?”


    老二说:“这不我们结婚两年一直没孩子,去年我检查过身体,没问题!两月前我就撺掇着那王八蛋去检查,结果当时没出来,大家也没放在心上!”


    道维眉心一跳。


    就听老二激动道:“前两天医院给我打电话让取检查单子,当时大家都忙,然后我就去了,哈!弱精,弱到几乎没有,能他娘的生孩子就奇了怪了!


    你们说他家千藏万藏的宝贝疙瘩,到底是给谁养的儿子呢?!我寻思不能白白便宜这王八蛋,婚是一定要离的,所以检查结果先不能叫他们知道,否则知道小王八蛋自个儿生不了,这婚就不好离了!


    但离之前,但凡他们还想让野孩子上我户口本儿,就得补偿我一二,先把好处拿到手再说!


    呸!都他爷爷的给别人养野孩子了,当初还骗我说是什么纯情小处男,我可去他老王家的祖宗,没得恶心人!”


    怒气冲冲来干架的三人:“……”


    道维:家有虎姐。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高兴就好


    老王家做了亏心事, 且有求于二姐,在她面前直不起腰,虽然厚颜无耻的让人给林家捎话, 让林家人劝二姐妥协。


    但面对气势汹汹脸上写满了“老子就是来闹事儿的”三个大老爷们儿,他们心里也是怵的, 尤其是林家出了一个高考状元,改换门庭指日可待, 王家并不想因此和林家交恶的前提下,对上道维一行人态度就诡异又扭曲了。


    二姐夫尴尬又殷勤的跟几人推荐:“在村里办流水席太麻烦了, 光是几十里山路靠两条腿运送食材就够人吃一壶,不如订在县城的迎宾大酒店, 一桌八百八,有酒有烟, 十八道菜, 有热有凉,多荤少素,保证叫大家伙儿吃的开心。


    不是我说村里办流水席有啥不好, 可舅兄姐夫你们也为小维想想, 到时候曾经关照过小维的小学中学老师, 关系要好的同学,肯定是要请来感谢一番的吧?还有那些想要采访的新闻记者, 给小维凑过学费的远房亲戚朋友也不能少吧?


    要不然回头人家说咱们小维才考上状元就不认乡里乡亲, 一来二去让人说成白眼儿狼, 多难听啊!到时候小维在京城读书还没什么,爸妈留在村里整日听这些话, 心里该多憋屈?


    可叫人家大老远的来, 走几十里山路进村就为了吃一顿饭, 这像话吗?嘿,媳妇儿咱家的钱都是你在管,说句话我马上出门去张罗,你看成不?”


    二姐本是不想在这种时候给王家人好脸色的,但不得不说小王八蛋这话有几分道理,家里条件也就这两年稍微好过些,老四早些年读书确实没少受别人帮助,全村人给小维凑了好几次学费。这时候不表示一下说不过去,一时有些犹豫。


    王父朝王母使个眼色,王母趁人不注意回对门抱出个孩子,一两岁的样子,虎头虎脑,圆嘟嘟软乎乎,一点儿不怕生,见人便露出几颗小乳牙笑的直流口水,别说王家老太太满心满眼的喜欢,道维一个外人都觉得他惹人爱。


    老太太把孩子往道维跟前一塞,乐呵呵的:“小维啊,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孩子的事儿是我们王家对不起你二姐,但你也听见了,我家的账都是你二姐在管,平时进进出出大事小情也都由着她的性子来。


    事到如今,咱们也不说当初我家老太太从满县城的大姑娘中选了你二姐做我王家儿媳妇儿,叫多少姑娘家羡慕红了眼的事儿。就说打从你二姐进我王家门,除此一遭,真没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


    你还小有些事不懂,两口子过日子就是这般磕磕绊绊糊里糊涂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么过去了,太较真儿啊,自己累,身边人跟着受罪!至于孩子的事儿,听我老人家一言,就这么过去吧,我王家上上下下都记你二姐姐的好,回头她在这家里有求必应岂不舒心?”


    闻言几人的隔夜饭都要被膈应出来了,大姐夫笨嘴拙舌不好直接跟女人动手,气的捏紧了拳头不看王母,二姐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老三,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多为老四想想。”


    话虽如此,但她本人也被气的不轻,要不是顾忌老四,早自个儿撸袖子上了。


    这时道维温温和和的声音响在几人耳边:“您这话说的真有意思,还有求必应?合着我二姐在你们家想做什么都要求着你们?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时候我二姐就不是你家的女主人啦?


    既然你说你家的账是我二姐在管,那我姑且问你一句,我二姐手里有多少流动资金?你家这两套房本上,有我二姐的名儿吗?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的开销外,我二姐知道你家厂子一年缴多少税,净利润和日流水吗?知道你家在银行的借贷情况吗?清楚你家厂子供货主要群体在哪儿,消费对象是谁吗?


    哦看你样子,合着给我二姐几个钱儿,让她当你家全能保姆,给你们全家打理一日三餐四季日常,交水电物业费,就是你说的你老王家账目由她说了算啦?妈的这玩意儿谁家保姆不是这待遇?


    保姆人干了这些事儿还有工资拿呢!我二姐有啥?有你们一家提前给准备好的便宜儿子?


    还满县城挑孙媳妇儿!选妃了这是?委屈你们家王八蛋了是吧?觉得我二姐配不上你们家王八蛋是吧?明里暗里挤兑人是吧?我倒是想瞧瞧,县城正常人家,谁家好好一闺女嫁到你们家遇上这种糟心事,你们还能舔着脸叫人捎话,让娘家人来劝闺女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好好跟你们家过日子的?


    那是过日子吗?啊?那是满头满脸写着窝囊两个字,全身骨头都是软的,在说我很好欺负,娘家人没本事不会给撑腰,你们日后可以更加过分的欺负!


    今儿我就把话放这儿!这件事不可能糊里糊涂的过去!你们要是不明明白白的给我二姐赔礼道歉,把话往敞亮明白了说,他就过不去!”


    王家人是万万没想到道维会跟他们撕破脸的,见他如此疾言厉色人都傻了,道维趁机将王老太太的大胖孙子原模原样给塞她怀里。


    笑的十分温和:“我啊在学校接受的是九年义务教育和高级中学教育,不是圣父养成教育,学的是知法守法懂法,不是谁家有钱谁就有道理,也不是谁家声音大谁就占据道德制高点。


    您也别打量着我最小,是个还没出校门的生瓜蛋子好说话,好欺负,就想从我这儿用您那狗屁不通的逻辑关系说服我,让我二姐受了这份儿气。


    这种事过错方是谁一眼便知,只要拿出我二姐夫和孩子的亲子关系报告,即便他日上了法庭,二姐夫也讨不了任何好,我劝你们家识相一点,收回你们那些高高在上施舍我二姐的态度,先学会怎么和人正常说话比较好!”


    王母见道维态度如此强硬,气的不行,转而对老三和大姐夫说:“他小孩子不懂事,你们是知道的呀,夫妻相处哪有不磕磕绊绊的?要是都像你家老二似的气性大,出点事儿就要死要活拿上法庭吓唬人,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老大家的,老三,你们摸着良心讲,我王家的条件如何?要是离了,你家老二还能不能找到像我家这样的下家?退一万步讲,离了可就是二婚了,二婚的想找人头婚的可能吗?到时候不是给人进门当后妈,就是捡一个别人不要或者不能生育的男人,哪里有在我王家舒舒服服当少奶奶的好?


    你们不能为了争一口气就白白毁了老二一辈子啊!说到底她心里信你们,你们就得为她长长久久的打算,你们自个儿寻思是不是这个理儿?”


    几人原本很生气,但听到王母说不能生育的男人时脸上神色瞬间奇怪起来,只要一想这家人日后的热闹,顿时心气儿畅通,甚至心情愉悦,没有跟他们继续扳扯的欲望了。


    口舌最利落的道维站出来,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问老二:“二姐,不用考虑其他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还想继续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吗?”


    无视老王家人各种奇奇怪怪的眼神,对上道维坚定温暖充满力量的眼睛,老二就跟突然想通了似的。


    以前家里那么穷,日子过的多难啊,他们一家都坚持下来了,没道理老四已经是省状元了,他们兄妹三人也有了工作能力,反倒让人因为这点给拿捏住了!


    于是她斩钉截铁道:“不过了!我要离婚!”


    小王第一个站出来:“我不同意!”


    王母紧跟其后:“我也不同意!”


    一直不说话的王父眼神深沉的看了道维一眼:“年轻人,我劝你不要太冲动!”


    道维说:“老男人,我也劝你这种时候别装逼!因为我们年轻人不吃你这套!你们不同意没用!”


    大姐夫和三哥站在道维身后,一副“不离咱们就拳头说话”的架势。


    “还想动手啊?信不信我们报警!不懂事的乡巴佬,去问问你二姐县城派出所所长是谁家亲戚?这世界可不是你们学生仔眼里的非黑即白,保管叫你们进了里面脱层皮!


    知法守法?哼,我叫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知法利用法!要不是看在你二姐面子上,真以为我会让你们在我家里撒野?”


    王父被道维一句话给激怒后,说了一长串话威胁道维,或许在他看来是他真心实意的心里话,但道维拿出手机点开一个界面给老王看。


    笑眯眯的:“刚好我这里也有点事情想和警察说,您瞧瞧这个,我二姐不清楚,刚好我进门前查了一下,贿赂当地父母官,上到县长,书记,下到派出所交警队,没你家渗透不到的地方,转账证据齐全。”


    “哦还有这个,我二姐不清楚,我也顺手查了一下,偷税漏税,假报国家扶持项目,骗取政府扶持资金,这是通话录音,您要不要再听一遍回忆回忆?”


    “哎,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呀!您知道我拿出来的都是实打实的证据,瞧见这个没?纪检委二十四小时邮箱,定时发送,时间就定在两小时后,您说到时候这些证据交出去……”


    王母听的云里雾里,小王和王父脸色瞬间白了,王父阴沉着脸问:“你想如何?”


    “当然是离婚!我二姐在你家一边料理各种家务把你们伺候的舒舒服服,一边在厂里正常上班,拿着最低的工资,干着好几个人的活儿,美其名曰老板娘给自家干活儿不惜力气,这些一分钱不能少全部算上,还有最近被你们全家折磨的精神损失,知道怎么算吗?”


    “对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误会,我们只要现金,离婚协议写清楚,这些是无偿赠予,懂吧?”


    王父黑着脸说:“行,三十万,够了吧!明天就给你们!东西立马懿驊删掉!”


    道维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晃悠:“不行哦,现在就要,我们不占你便宜,但你们家也别想占我二姐便宜,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培训新职工,旺季几天几夜下车间忙活,库存积压的时候不要命的出去找销路,原材料供应不上时发动所有亲戚朋友帮忙,装卸,打包,发货,甚至整理仓库,一个人当十个人用。


    要不是心里感激你们家,心里有你们家,至于把自己搞得一分钟都闲不下来吗?这些如果你们心里没数,我可以慢慢和你们算!我想要个五十万不算过分吧?王叔叔?”


    二姐闻言埋在老三肩膀上偷偷抹眼泪,王家人神色不以为然,老太太嘀嘀咕咕的:“谁家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就她矫情,就她值钱!?”


    道维转头对二姐说:“去拿纸笔!”


    然后笑眯眯的对王家人说:“我脾气不好,半小时内要见到转账,半小时给我二姐收拾东西,先让我大姐夫上民政局给领个号,距离民政局下班还有两小时,一小时后咱们民政局见。


    若不然,定时发送可不等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两小时后,兜儿里揣着五十万巨款和离婚证,人还没从巨大惊喜中回过神的二姐,跟着同样没回过神,迷迷糊糊的大姐夫和三弟,出现在县城最大的售楼处。


    售楼处加班带几人看房,道维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一口气买了上下四层的大平层,道维和二姐三哥当场签字办理相关手续。


    大姐夫脑瓜子终于从循环播放“这就是读书的力量吗”到重复播放“砸锅卖铁也要让自家两个崽子读书”中醒神。


    连忙跟道维说:“明天一早就让你大姐拿户口本来签字,说到底还是我们占你便宜了,你放心,以后你在京城安安心心读书,爸妈那里有我照顾,保证不让你操一点儿心!”


    大姐夫是老实又不是傻,见道维行事,又瞧他出手,就知道他有底气,反正人家给自己兄弟姐妹买房,他也没立场拒绝或接受,他一个即将跟媳妇儿住县城楼房的,偷着乐吧!


    利索办完手续,经理快快乐乐又殷勤的听完道维要求,当下给他推荐了小区的三室一厅出租房,装修齐全,水电方便,物业有保证,拎包入住,交了押金就能住进去,道维一口气租了门对门的两户。


    几人站在出租房内,道维瞧其他三人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主动开口解释:“大姐和姐夫你们农闲在县城打工,吃住都不方便,而且我两外甥都小呢,离不开你们,回头搬过来和我二姐三哥做个伴儿。


    你们都别不好意思,咱们房子买了,大头已经花了,最后装修这一步可不能拖后腿,这边距离新房近,回头不拘是中午休息,还是晚饭散个步的功夫,有空就过去盯着才放心。”


    老二老三接受的很快,反正是自己亲弟弟给的,这时候客气反倒是矫情,至于大姐夫,人家的态度很明确:“我听你大姐的!”


    成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说服林家父母,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的人,让他们撇下地离开村子搬到县城住,没有了收入来源,两人心理上就不踏实。


    谁知连夜回家后老两口听了道维的打算,压根儿就不用人劝,接受度高的惊人,欢欢喜喜的表示:“搬!下夜收拾,明儿一早就搬!早些年让你们一个个去读书,可不就是为了有一天你们能离开这破村子嘛!现在有机会了还留这儿干啥?


    往后大不了农忙时回村种地,农闲时住城里享受享受!


    再说老二刚离婚,拿了王家一大笔钱,万一那家子混账玩意儿想不开上门闹事找麻烦,没个人在旁边看着我不放心!”


    老两口欢欢喜喜张罗着一家子打包行李,虽然新房是何等模样还没见着,但听老三说很宽敞,就下定决心日后要和老三一起住,反正老三现在还是光棍儿一条,住一起既能催他早点儿找个对象成家,还能顺便补贴老三一点。


    他们可没真打着住县城啥都不干靠小儿子养活的主意,老四有本事归有本事,但不是他们一家子扒着吸血的借口,老四能一口气给其余三孩子买房装修,已经是早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说是让其他三人少奋斗二十年都是轻的。


    万没有不知足的道理。两人住这儿,也有看着这几个孩子,不叫他们背着老四做什么拖后腿事的意思,当然这点就不用说出来伤一家人感情咯。


    两人有手有脚,出去干点儿啥挣不来三瓜两枣儿?日后还能帮老三两口子带带孩子,叫年轻人没有压力的上班。


    但等房子装修好的时候,道维却告诉他们:“我的那套给爸妈住,装修的时候也是按照老人的需求装的,分开住矛盾少,楼上楼下又不远,你们一丽嘉日三餐多照看着些就好。”


    鉴于此,老大主动提出:“那我一个月给爸妈五百的生活费,等过两年日子好过些再提一提,我都没意见。”


    老二便说:“我离婚的钱都拿去办厂了,手头也不宽裕,先每月给五百,以一年为期,一年后不管我经济情况如何,都涨成一千。”


    老三主动表示:“我这两年打工挣的钱全在爸妈你们手里存着呢,你们自个儿每月拿五百出来先用着,回头怎么整我和大姐二姐商量着来。


    至于老四就算了,一来这套房子算是出了给爸妈养老的大头了,二来他还是个学生呢,以后相处的都是些文化人,咱们帮不上忙,也不能扯后腿。


    他在外面好了,咱们在家里才能好,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道维心里挺高兴的,养两个老人他不是养不起,但家里人有没有责任是另一回事,没把他的付出当理所当然。


    他也投桃报李:“一码归一码,我每月也给爸妈五百,跟着你们走。”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搬新家,乔迁之喜和金榜题名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在酒店欢欢喜喜摆了几桌请大家伙儿热闹热闹。


    亲戚朋友们都知道林家发达了,在县城买了大房子,席间羡慕嫉妒说酸话有,真心为他们高兴的也有。


    就连林家刚离婚的二姑娘都成了香饽饽,尤其是:“以前就说老二那丫头粘上毛比猴都精,这不肯定是瞧出王家要倒霉了,赶快拿了一笔钱和王家小子离婚了!


    咱还寻思老二傻,放着王家的金龟婿不要梗着脖子离婚,结果才离了几天呢,村里看笑话的一口气还没笑完,王家的厂子倒闭了,老王头进去了,王老婆子去乡下躲债去了,王家小子音信全无!到头来傻的竟是我自己!”


    “嗨!听那谁说,老二离婚从前夫手里分了这个数!以后谁家娶了,这钱和房子可就落手里了,老二现在啊,抢手着呢!”


    “哎呀别做美梦了,刚才老四当着大家伙儿面亲口说的,这房子是贷款买的,就凑了几万块首付,利息加房贷零零总总一百来万,三家三套房子就是三百多万呢!


    前前后后还三十年,一月不落的给银行打钱,要不然银行就能把房子弄回去拍卖,叫你睡大街去!有这钱还不如在咱村里盖一院大房子呢,敞亮!别看他们现在表面风光,内里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平时吃的指不定还不如咱家呢!”


    不远处道维和二姐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家是怎么回事?”


    道维笑的云淡风轻:“我是没主动举报,但挡不住王家人自己作死啊,自个儿往枪口上撞,谁都拦不住呢。”


    二姐深深看了弟弟一眼,也不问具体细节,转而说:“王家倒了之后我和老三接了他们厂子,设备都是完好的,上下游我也熟,都是打了好几年交道的老人了,他们愿意和我合作试试。


    一切进展顺利的话,估计下半年能开始盈利,也就王家那群傻逼觉得我辛辛苦苦好几年,闷头干活儿啥都不懂。”


    二姐能干的名声可不是用嘴说出来的,道维对她挺放心,老三跟着她一起出不了岔子,倒是老大:“她和大姐夫人太老实,不是做生意的料。


    且他们心里有傲劲儿,不愿意一直靠着咱们过活,两孩子上学真正到了费钱的时候,这么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刚好她勉强和大姐夫都有大专文凭,我寻思让他两去考公务员试试,才三十出头的年纪,报个班儿可着劲儿学两年,孩子爸妈帮忙带不叫他们费心。


    咱也不说让他们升官发财,就图个稳定,安安稳稳朝九晚五,正适合他两那性子。”


    一家人安排妥当,道维拎着小书包快快乐乐的准备开学了,心情很好的和组织负责人打了招呼,说了最近的安排。


    组织:虽然这本来应该是我们的工作,虽然不是很懂强调自己是个普通人的乐趣,但,行吧,你高兴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完结


    身在h大的道维表面依旧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神, 江湖人称“林神”,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完成了大学四年的学业并直接保研。


    江湖传言林神保研当口,校内外无数大牛齐聚一堂, 撸袖子干架,现场口沫横飞, 拖鞋漫天,大佬们晓之以情诱之以利, 纷纷向林神伸出了爱的橄榄枝,希望和林神发展出一段惊天动地感人肺腑的师生情。


    最终林神花落褚教授家之时, 行业内不知多少大佬教授们黯然神伤,心碎不已, 感觉人生不会再爱了。


    h大计算机系一直流传着一句话:“遇到不会的问题找教授,教授不会的找林神, 林神不会的话, 说明这题出错了。”


    由此可见,林道维在h大的地位。


    当然,他本人依然坚定的认为他就是一个平凡且普通的学神, 只是比旁人多看了几本书罢了。


    同学们:又来了又来了!顶级凡尔赛带着他的凡尔赛发言走来了!


    作为一个普通学神, 就应该遵守学神的自我修养, 于是在研一这年,道维带着几个同年入学的学弟学妹们, 一力组建了“人安信息”公司, 经营范围涵盖网络安全和网络维修, 看似平平无奇,但在做成第一个项目后, 就彻底在业内打响名气, 名声一度传出国外, 让这个不到二十人的小公司,一跃成为相关方面国际知名企业。


    这事和DM有直接关系,当年DM在花国遭遇职业滑铁卢后,不甘心失败的他们又组织了一次突击战,谁知又以惨败收场,让他们彻底意识到花国在这方面的已经有了质的提升。


    不敢再随便骚扰花国的DM转而在南非一些国家横行无忌,横征暴敛,南非方面不堪其扰,最后辗转求助到花国头上,毕竟花国当年有名的s区事件,至今在行业内广为流传。


    要是能找到那支神秘团队,或许他们就有救了。然后花国官方通过关系渠道,给了他们“人安信息”的名片。


    查到人安只是一群初出茅庐的学生仔开的小公司,成立至今不到两月,两月之间没接到一个单子时,南非方面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心态的。


    谁知人安一出手,直接在网络世界掀起了惊涛骇浪,活捉DM团队,再次重现当年s区传奇,更为神奇的是,就连代码都是一模一样的s853906,一时被行业内誉为重温经典,再现辉煌,致敬大佬。


    人安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的实力,找上门的客人日渐多起来,道维粗暴的将所有业务分为两个类型,一个对私,一个对公。


    帮助政府部门内部升级,调试,维护网络安全,针对私人企业和个人的网络运营,单论赚钱的话,可以说是赚的盆满钵满,属于轻易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别人要死要活头顶举钱,求他们开张的类型。


    所有人都以为人安能如此平稳快速发展,是因为他们利用业务之便,和政府部门关系打的好,无人知晓人安信息是在国安部正式报备过,是在国安部的支持下才产生的。


    神秘的林老板,平日里是平平无奇的行业新秀,是行业黑马,是一骑绝尘的大佬,背地里是国安部普普通通的编外人员,时刻为祖国爸爸工作,早就拿了公务员福利待遇。


    组织负责人:叫您专心为国家工作您不要,非说不符合您普通大学生身份,行叭,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呗,除了顺着您,我还能把您怎么着呢?我也很无奈的好嘛!


    正值研一的道维已经是坐拥一个世界名企的成功学神,坐在饭店包厢他还是那个随时随地看书如翻书的青年模样,顾落带着一身消毒水味儿进包厢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利落的点了两人爱吃的菜,将菜单递给跟在她身后进来的青年手里。


    青年嘟嘟囔囔的点菜:“我说顾落同学,可不兴你这样双标的啊!身为你的正牌男友,难道不配享受你青梅竹马的同等待遇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你们中间的第三者呢!”


    来人名章台,正是当年在云城大学图书馆,一心想拉道维回头是岸,让他不要因为成绩不好就放弃人生,去学一门手艺养家糊口之人。


    因他是云城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学生,道维在组建人安信息时顺带提了对方一把,没成想他本人十分争气,现在是公司明面上和政府部门接洽的总负责人,前程似锦。


    顾落与他因为道维的关系熟识起来,一来二去看对眼了,前不久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


    闻言没好气道:“林神的脑子是h大校宝,日后指定也是国宝级的!要是被计算机系的教授同学们知道我们竟然能在外面约到他们心目中的林神一起吃饭,不得羡慕嫉妒的眼睛发红?


    要是让他们知道咱两和他一起吃饭,还不主动照顾他的喜好,那些人不得和咱两拼八百米长的大刺刀?


    我说章台同学你脑子都在想啥,你和林神有啥可比性?为何要主动自取其辱?”


    章台举手投降:“知道你和他关系好,我的衣食父母我能不主动巴结吗?要你提醒。你啊少叭叭几句,待会儿赶快吃饭,不是说下午有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实践机会嘛,别迟到咯!”


    顾落如愿以偿的进了医学系,三年来刻苦努力,勤奋好学,很得教授赏识,至今为止已经有好几位教授表示愿意收她做门下的研究生,她也实现了当年靠奖学金度过大学四年的愿望,甚至每年各种比赛的奖金,都让她一个朴实无华的大学在校生根本花不完。


    在医学院也是赫赫有名的拼命三娘。


    在道维旁边落座,瞧他手不释卷的样儿,突然就十分感慨道:“放几年前,我做梦都想不到能有如今的踏实日子过,说实话我学医根本就没什么救死扶伤的人类崇高理想,当时就想着医生工作稳定,踏实。


    还越老越吃香,只要我认真学,有一手真本事,即便毕业后进不去大医院,将来用手里攒的钱开个小诊所,日子也就慢慢过下去了。”


    道维顺手翻页,抬头瞧了一眼,虽然眼底有淡淡的疲惫,但人精气神很好,“现在呢?”


    顾落双手托腮,笑盈盈的看了左边儿竹马一眼,又看了右边儿男友一眼,露出一口大白牙:“现在啊,我觉得医生确实是值得我尊重自己的一个职业。


    我想跟着周教授继续深造,他老人家是肺癌方面的专家,毕业后可以推荐我去第三医院实习,第三医院在肺癌临床治疗上有非常丰富的经验,我一定要争取留在那里继续学习研究!”


    道维举起眼前的果汁乐呵呵道:“那提前祝我们顾医生心想事成!”


    章台也乐呵呵的凑热闹:“嗨呀别忘了我呀!瞧你们两这样,我更像个插足还插不上话的小三了!”


    他倒不是真对道维和顾落之间的感情有什么疑虑,就是习惯性自我调侃,当初章台刚认识这两人时,就知道他们之间绝对发展不出爱情的小火苗。


    因为道维全身上下写满了“爷心里只有事业,恋爱会影响爷出剑的速度”,一股注孤生的气质油然而生。


    顾落则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道维对她来说,类似于人生导师的存在,虽然很不可思议,但顾落亦步亦趋跟在道维身后追赶他脚步的样子,在章台看来,真的非常像女儿踩着爸爸的脚印跌跌撞撞前行。


    于是夹在这对儿父女之间的章台,经常因为无法插足他们的对话而显得格格不入,因此常以第三者自居。


    经过长时间相处,章台觉得在老板道维眼里,他身边的女人分为两类——家人和工作的工具人。


    顾落勉强被他算进前者。


    这就是强者独孤求败的世界吗?


    章台表示永远无法体会也无法理解。


    强者道维的人生,按照他概念里普通学神的理解继续走下去,控制在两年内研究生毕业,直接留校,和以前的老师们成为同事。


    直到此时,与他一同入校的那批学生终于毕业,开始步入社会,走出象牙塔,面对现实的毒打。


    而人安信息已经是行业内的传奇,所有相关专业的学生都以进入这个传奇公司为荣,可惜这小公司和他老板林神一样神秘莫测,整整四年时间,公司只针对外界招了三个员工。


    行业内戏称岗位是父传子,代代相传的。


    即便如此,他们对外的辉煌履历每年依然吸引了无数年轻人的视线,以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为荣。


    而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道维带领几个核心成员一次次维护国家权益,维护网络世界安全,保护人民财产不受侵害,带领花国团队用实力证明自己,引领世界。


    当然直到此时,道维依然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个普通学神,过着普通学神应有的人生。


    h大最年轻有为的教授,每天都能遇到各种沙雕学生为了接近他,或者接近他的公司,搞出来各种乱七八糟的美男美女计,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道维对此不胜其烦,不满的对顾落抱怨:“我不是单纯的对男人或者女人不感兴趣,我只是对愚蠢还不努力学习的普通人不感兴趣罢了!他们怎么就不理解我的意思呢?


    想要得到我的承认,愚蠢的普通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努力学习!”


    顾落十分无语的指着自己鼻子道:“比如说我?”


    道维:“昂,智商不行的话,至少得是你两倍努力才行吧!”


    顾落:我现在很怀疑我们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情,都源于我当年足够不要命的读书!我生气了!


    顾落:我还很怀疑你又一次内涵我的智商,并且我有证据!


    顾落:你踏马的知道我这么努力,每天喝水吃饭睡觉都严格控制时间的拼命三娘,h大医学院四年来仅此一个!比我两倍努力,那是活活累死自己的节凑吗?


    顾落:“行叭,谁让你是爸爸呢!”


    林爸爸真心觉得他就是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日子,一如这世界上普普通通的千家万户。


    家里大姐进了县城的林业局,大姐夫在档案室,日子过的清闲,不求大富大贵,倒也和乐,每天上下班轮流接送孩子,照顾老人,看着孩子一日日成长,也是一种简单的幸福。


    二姐和三哥两人在县城的塑料加工厂做的有声有色,两人一度成了县里的优秀青年企业家,但两人在生意做的最大,名声最盛时,毅然决定转型做环保材料。


    一开始经历一段艰难时期,但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老四道维在背后撑着,他们一不缺钱,二不缺人,只要脑子不抽,生意总能做起来的。


    何况两人本就是机灵人。


    现如今的环保材料成了市里重拳头产品,每年给与政策和资金上的扶持大到普通人不可想象,两人的公司早已不是当年县城的小打小闹,市里有意将他们树成典型,产品销海外乃至全世界,双方一拍即合,合作的非常愉快。


    唯有一点,追求两人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但两人一心事业,无心成家,急坏了家里两老人。


    好说歹说,说破了嘴皮子也没一个结婚的,最后两人只能互相安慰:“好歹没在外面乱来,给咱们突然弄出个野生大孙子来丢人,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针对这点,老三是这么跟道维说的:“这事儿你别管,等忙完了这阵子,回头我就和对象领证去,保证不让爸妈因为传宗接代的事儿吵吵到你跟前来!”


    成吧,老三心里有数,不用道维操心,剩下的二姐有天突然给道维打电话说:


    “嗨呀你是清楚的,当年王家人知道我和你三哥接了他们家厂子后还带人来闹过几回,结果不知咋的,他们家那野孙子的亲爸爸就找上门要孩子来了,他们再也没功夫管厂子的事儿。”


    深藏功与名的道维:“嗯。”


    “前几天我出差时见着王家那小王八羔子了,在酒店停车场给客人泊车呢,那副被生活狠狠磋磨过的沧桑样子哟,着实不忍直视!姐突然就觉得老男人实在太辣眼睛了。”


    道维眼皮一跳,总觉得又要听到什么虎了吧唧的发言,果然,就听对面说:“只要姐找的男人足够年轻,就见不到他们辣眼睛的一天!”


    道维无言以对,只能真心劝告一句:“未成年不行,很有判头。”


    瞧瞧,他林神就像每一个花国家庭的普通男人一样,每天为了一家子鸡毛蒜皮的事情而烦扰。


    就算他把人安信息做成了货真价实的国际知名小企业,DM早被打进了历史尘埃,取而代之的是“人安五虎”在国际舞台上声名鹊起。


    就算每年趁着闲暇之余,他带领国安部的小团队在世界范围友好帮助主动求上门的政府和企业,以此促成了很多国家方面的其他合作,顺带给部里赚取了数之不尽的外快,让国安部成了近年来资金最充裕的部门。


    就算林神和人安信息,已经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符号,他还是要为身边人的琐事而忧心。


    正如此时,已经在京城第三人民医院上班的顾落,手舞足蹈的给他讲述了那天遇到云子意的全过程。


    云家自从当年两兄弟彻底撕破脸后便开始了无休止的内战,云父见唯一的儿子云子意实在不咋聪明的前提下,在外面找女人又给生了个二胎准备养小号。


    为这小号云家又是一番波云诡谲的争斗,但云子意却是被扔进京城的子公司,美其名曰锻炼,实际上就是彻底被放逐了,说的挺好听:“在京城上学,顺便管管家里公司,也算为家里尽一份力。”


    从众星捧月到落入凡尘,云子意当然不习惯,他想在子公司做出一番成就让家里人看看,谁知他没看清自己志大才疏说白了是个草包的本质。


    本来啥都不干,让各部门各司其职正常运营,怎么着都能活十来年的子公司,经过他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加上外行指导内行的瞎指挥,短短两年就败的一塌糊涂,欠了一屁股债最后还是云父出面给补上的。


    自此云子意没地方上班了,学校本就是走后门进去的,压根儿也没想好好学习,于是开始了抽烟喝酒泡吧玩儿女人的纨绔二代颓废日常。


    云父为此大大松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他和妻子唯一的孩子,只要不胡搞败家,每月按时给打钱,给分红,让他做个快快乐乐的傻逼富二代也挺好。


    然后他就得了肺癌。


    一番辗转最终进了第三医院,落到顾落导师手里,顺理成章的和正积极积攒经验的顾落见面了。


    顾落说:“要不是有一天我去查房,他突然跟我说对不起,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是他!”


    道维问她:“还觉得见了他就讨厌吗?”


    顾落笑着摇头:“怎么会?他当年莫名其妙的出现,又冷不丁的消失,与他那天突然跟我道的歉一样,对现在的我来说,都只是不甚幸运的回忆中的一笔罢了。


    虽然很矫情,但还是得说,感谢挫折,让我更加努力。


    前年我弟牙科毕业开的小诊所做的有声有色,顺带帮人在医疗器械上牵个线,手里不缺钱,他不会让我爸妈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年底我就和章台结婚了,婚后我们都太忙的话,就只要一个宝宝,我想把我从未感受过的爱,让她一一感受,不枉来人世间一遭。每天过着付出了努力然后得到回报的日子,我心里很踏实,这就好啦。”


    道维看看虚空,像是瞧见了什么似的,转而看着她的眼睛,平静道:“踏实就好。”


    嗯,这就是一个普通学神普通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暴力拆cp


    再次醒来时, 道维被一个吊捎三角眼打扮精致华丽的妇人握住双手,对方正对着他喋喋不休疯狂输出。


    “相思,你知道娘一向最疼你的, 即便你与寒夜成亲两年无所出,外人诸多猜测, 娘也尽力为你说好话,不叫你为难。


    梨花她是娘的救命恩人, 人家救了娘一命,就这一个要求, 叫娘拒绝的话如何说得出口?


    你放心,在娘心里你才是娘最疼爱的儿媳妇儿, 梨花再如何都越不过你去,你呢也别太有压力, 他们二人成婚后你尽管把她当成住在咱家的客人, 是咱家给她一个漂浮无依的孤女一个安身之所罢了。


    她求一个安身地,咱们家报了救命之恩,这是两全其美, 说出去叫人夸赞的好事啊!”


    旁边一眉眼含春的女子朝道维方向盈盈一拜, 腰肢如弱柳扶风, 不盈一握,语气轻柔:“姐姐,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妹妹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姐姐多多指教呢。”


    道维没太听这老太婆和小妖精在说啥, 因为他现在很慌, 对方一口一个儿媳妇儿, 一口一个小姐姐,加上自己这一身妇人打扮,踏马的他不会是个女人吧?


    不带突然变性的!


    这一时半会儿让人太难以接受啦!


    于是他在老太婆期待的眼神中冷淡的抽出双手,不经意间右手搭在左手腕上。


    妥了!


    还是男人!


    “剧情传输中,请接……窝草!组长你这打扮也太刺激了叭!不行我要先拍照留念,哈哈哈,我要放在论坛里让大家都来康康,我家组长的女装比隔壁男配组时砚组长的更惊艳!


    今年论坛十大美女之首,舍组长您其谁!给隔壁那个整天炫耀他组长的路人甲系统开开眼界!我组长才是坠吊的!什么时砚组长都是昨日黄花!我家道维组长才是正当年!”


    道维:“……”


    道维无视突然发疯的系统,心平如水的接收了不咋完整的剧情,朝对面女人莞尔一笑,站起身道:“娘,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梨花姑娘救了您性命,怎能让人给寒夜做妾来报答人家呢?


    您真是老糊涂啦!您要不说这是报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是和梨花姑娘有仇呢!咱们武林人家出身的姑娘虽不如官宦人家讲究,但好端端洁身自好又自爱的正经人家出身的姑娘,哪个愿意给旁人做妾?


    妾是什么?是能被主家随意提脚发卖的玩意儿,是卖身契交到我这主母手里,一日三餐四季都不得自由的下人!这不是糟践人嘛!


    咱们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两家结亲都讲究个三媒六聘黄辰吉日八抬大轿满堂宾客,何况还是与救命恩人结亲?依咱家的情况,请当今武林中各大门派掌门人上门亲自做个见证是应有之理吧?


    您这样不声不响的一顶小轿把人抬回家算怎么回事呢?这事儿办的不经讲究呀!回头被人知道了是要背地里笑话咱们故园谢家没规矩的!


    就算是梨花姑娘自个儿不洁身自好不自爱,咱们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呀!这不是害了她嘛!往后行走江湖,双方报名号打招呼时,旁人一听是咱们故园谢家的梨花姨娘,上来就问


    ——可是那个救了故园谢夫人一命,就乐颠颠儿跑去给人家儿子做小妾,捏人家儿媳妇儿肺管子的那位梨花姨娘?


    您想想那场面,即便您自个儿不觉丢脸,我都替您和梨花感到羞臊!”


    谢夫人被一向温顺的儿媳妇连敲带打一顿怼,回过神来气的肺都快炸了,指着道维你了好半天愣是没想到合适的词儿反击。


    倒是一直温温柔柔的梨花姑娘,轻柔起身站在道维面前,眼眸含泪,我见犹怜,深深对道维行了一礼:


    “姐姐,我知道您不是不想替夫人报答救命之恩,也不是想违逆夫人的意思,更不是善妒不愿意和人分享丈夫,您只是担忧我日后的名声,是一心为了我着想。


    您的好梨花都记在心里,他日定十倍百倍报答,势必要将您和寒夜哥哥服侍的舒舒服服才能表达我感激之情一二。


    梨花已经是无家可归的无根浮萍,故园能给我一个落脚地,让我浮萍有依,终身有靠,已然感激不尽,不敢奢求太多,以免折了福气,姐姐就成全妹妹这点不成器的小心思吧!”


    哟呵,清新脱俗战斗力如此高的绿茶,和绝世美女一样都不多见,属于顶级资源,可遇不可求,道维来了兴趣。


    整理一番繁复宽大的衣袖,施施然坐下给自己倒杯茶抿了一口,这才笑盈盈道:


    “梨花妹妹,你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故园谢家不能不在意江湖同仁的看法呀,这故园不是你的,也不是娘您老人家一个人的,是谢家几十口辛辛苦苦好些年打拼出来的。


    你们不在意,有的是人在意。


    再者说了,报答孤苦无依的救命恩人,明明可以收你为义女,或者做主为你寻一门有头有脸的婚事,让你风风光光出嫁做正头娘子。


    或者予以金银器物,或者予以权力地位,只要我故园谢家能给的,你想要什么没有?


    我随口便能说出几十种更好的解决办法,你们能告诉我为何非要选这么一种恶心人的方式吗?


    还是说,梨花姑娘你就是看上我男人了,非他不可?若是如此,我倒也可以为了替婆母报答你对她的救命之恩,自请和离成全姑娘你的一片心意。”


    谢夫人眸子亮了一瞬。


    道维悠悠放下茶杯,抬眸盯住她视线,语带讽刺:“可是娘我没记错的话,我与寒夜成婚,也是因为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才以身相许的呢!


    就是不知道在您心里,到底是儿子的救命恩人重要,还是您自个儿的救命恩人重要咯!”


    谢夫人回过神,已然接受了温顺听话乖巧的儿媳妇儿此前两年一直在演她,现下终于暴露本质的事实,恢复她应有的战斗力。


    目光灼灼的看向道维:“相思,娘明白你一心为了故园谢家,为了寒夜着想,也知道你和他感情深厚,不愿有人插足你们二人之间。


    但梨花她不一样,她与娘先有救命之恩,又有一见如故之情,之所以想留在咱们谢家,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想离开娘,欲长长久久的陪在娘身边,我们二人好日日做伴。


    你说的那些法子确实都很好,每一条都是上上策,但唯有一点,按那些法子实行,梨花最终都要离开家里去往别地生活,只有嫁给寒夜,她才能名正言顺,长长久久的留在家里还不受人欺负。”


    道维眼珠子一转,看向梨花:“妹妹真不是瞧见寒夜长相英俊,谢家家底儿殷实,便见色起意,想抢了我的丈夫,打着先给他做妾,抢在前头给谢家生下长孙,再图后事的主意?”


    秋梨花眼里一闪而逝的恼怒被道维瞧的清清楚楚。


    但她确实是高段位绿茶,很快调整表情,眼眶蓄满泪水,语带一分倔强两分委屈三分不知所措和四分被误解的尴尬,对道维解释:


    “姐姐您真的误会了,您知道我的呀,自小无父无母,见了谢夫人便觉亲生母亲大抵也是这样亲切温和,一来二去已然将夫人视作慈母一般,便舍不得离了她身边罢了,对寒夜哥哥真没有您说的意思。


    叫您误会了我在这儿给您道歉,可您这样误会寒夜哥哥对您的一片真心,会叫他伤心的呀。”


    道维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白嫩的小脸:“真的吗?我不信!”


    梨花察觉出道维的怒气消了大半儿,一跺脚,娇俏可爱的对着道维道:“姐姐!”


    谁知道维下一句话差点儿叫她和谢夫人直接跳脚:“其实你们没发现吗?妹妹既然想长长久久的留在咱们家陪伴母亲,嫁给寒夜终究不是最好的办法呢。”


    梨花心头猛地一跳,总觉得要听到什么可怕发言。


    果然下一刻道维雌雄莫辨的声音就在她耳边炸响:“不若妹妹直接嫁给公爹,一来叫母亲用自己的丈夫报答了妹妹的救命之恩,不用假手他人,更显诚心。


    二来公爹成婚多年,终于由母亲做主得了一美貌小妾,当浮一大白。


    三来你们二人自此成了亲亲姐妹,同冠夫姓,百年后还能手拉手死同穴,下辈子再续前缘,不比无法安葬在一起的野生母女来的好?!


    四来,公爹故园主人的身份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不少小门派掌门人的掌上明珠都想给公爹做妾而不得,梨花妹妹你嫁给公爹直接就是故园的半个主人。


    而寒夜一毛头小子,还要等公爹百年之后才能做故园的主。与公爹相比,不可同日而语,综上所述,给公爹做妾才是真正不辱没梨花姑娘的报恩方式呢!


    第五嘛,也是姐姐最看重的一点,便是不用别的突然冒出来莫名其妙的女人要嫁给我丈夫,做了妾不守妾礼叫我当成祖宗供着,骑在我头上拉屎。”


    道维笑盈盈的看向怒气值爆表的谢夫人,和目瞪口呆的秋梨花:


    “娘,妹妹,如此五管齐下,叫所有人都满意的好主意,也就儿媳能想出来了,我想用您库房里那把断虹剑奖励自己,希望您不要不识抬举!”


    谢夫人气的指着门口方向大骂:“家门不孝,娶了个鬼玩意儿进门,这是诚心要气死我啊!你给我滚!我要叫寒夜休了你!滚!”


    梨花姑娘适时上前温言细语拍背揉胸安抚她。


    道维笑盈盈的再次开口:“哟,娘您又忘啦?我可是寒夜的救命恩人,为了救他伤了身体,才两年无所出的,他害我这辈子都没儿子了,我还没找你们家算账呢!


    只有我休他的份儿,他若是休了我,那他就是武林第一份儿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要么您叫他把命赔给我,我就不跟他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啦!要命还是要休妻,您替他选一个呗!”


    小早呆在道维肩膀上一动不动,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


    “果,果然,路人甲系统说的都是真的嘛!?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组长您适应的未免过于快了叭?带入感好强,一点儿生涩感都没有呢!”


    道维无视没见过世面的系统,乐呵呵的跟谢夫人道:“娘您这样可不是对待唯一儿子救命恩人的态度哦,作为赔罪,您梳妆匣最里层那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我也要了,劝您别不识抬举哦!”


    面对出言不逊性格大变的道维,谢夫人只觉此前两年被这小妖精装出来的文良贤淑给骗得好惨,心下郁结,能识抬举就怪了。


    这种媳妇儿是不能留了,当下出手迅猛,要赏道维一个大嘴巴出出气先。


    结果道维用两根手指掐住她抬起来的手腕,嫌弃的瞥到一边儿,仔细用帕子擦了手后,才冷眼看向谢夫人。


    谢夫人更气了,但终究在秋梨花的温柔安抚下找回了一丝理智。


    “和离!来人,去叫老爷与寒夜过来,现在就写和离书,叫这个恶毒女人立马儿离开咱们家!我一刻钟都不想与她多待在一起!


    我要将你的恶行宣告武林,叫你在武林中再无立足之地!如你这般狠毒跋扈的女人,当初怎会好心舍身救我儿性命?说不得这一切都是你为了嫁给我儿早早设好的局!”


    道维闲闲的拨弄指甲,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神情:“夫人您不说我都忘了,多亏您提醒,我也有个疑问要去问问武林同仁。


    我故园谢家夫人出行,哪次不是前呼后拥,至少二十八个侍卫三十六个丫鬟婆子随侍左右?哦,就外出进个香而已,这些年那条路不说被你们踩烂了但也闭着眼睛都能摸过去,啥事儿没有。


    偏偏这次,上百号人没防住一个狗胆包天的小贼,叫他近了您身也就算了,神佛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嘛。


    可他们竟然连柔弱不堪一击的梨花姑娘也没防住,叫她穿过上百人的防卫,与歹徒一般靠近您身边,眼睁睁瞧着她为您以身挡刀?


    怎么,侍从奴仆是集体被人点了穴不会动弹,一个个身怀武功,围着您打转,速度却没有柔弱的梨花姑娘快吗?”


    道维围着谢夫人和秋梨花打转,嘴里啧啧有声:“都说心里装的什么,眼里看到的就是什么,莫不是夫人您和梨花姑娘此番救命之恩的说辞心里都有鬼,才能说出我救你儿一命也是设计好的吧?


    嗨呀,我当年救寒夜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受伤养了半年也是千真万确,夫人您的这个救命恩人可不一样咯,说辞错漏百出,说出去您觉得有几人会信呢?嗯?”


    谢夫人觉得自个儿被冤枉了,她十分镇定,大声驳斥道维:“我是单独在路上赏景时遇到危险,才被梨花所救的,旁人并未瞧见也属正常!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多歪心思!?”


    道维连连摇头:“夫人您这般说就更有问题了!那段路我熟着呢,根本没甚风景可看,您走了千百遍的路却一反常态的甩开所有下人单独去赏景。


    还是明知最近武林不太平的前提下,若不是您当时心里有鬼想谋算什么,就是您脑子进屎了想自寻死路,再没有第三个选择的,夫人您觉得您属于哪一种?”


    谢夫人被她粗鲁言行气的不轻,指着她想说什么,就听道维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


    “不管是哪种情况,陪您出门的那些个随从玩忽职守,以至您遭难,都留不得咯,等会儿公爹来了,我一定请公爹为您主持公道,将他们都打杀干净,以儆效尤。”


    什么玩意儿?


    谢夫人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她就是想报答一下救命恩人,这儿媳妇儿就闹出如此多幺蛾子,三言两语间,不仅她成了罪人,就连陪伴她几十年的心腹们也要没命了!


    反了天了!


    这还了得?


    “不管你如何巧言令色,你这狡诈恶毒的女人,我谢家是留不得了,来人!去给少奶奶收拾行李!哦!忘了她当年嫁进谢家时,除了身上穿戴的破衣烂衫外一无所有,行李不用收拾了,这一身衣裳算是我谢家赏她的!


    你这就滚蛋,老爷和寒夜那边自有我去分说!”


    道维坐的稳稳当当,下人们也不敢动弹,她冷哼一声:“娘您死不承认也没事儿,只要爹和寒夜认为我说的有理就行了,回头梨花妹妹成了姨娘。


    您可千万别太放在心上,她只是无根浮萍想在咱们家扎根而已,姨娘不过是让她有个正当理由留在咱家的身份罢了,给外人看的。私下里您还是将她当成您的救命恩人供起来,咱们都能理解呢!”


    转头笑盈盈的看向门外:“公爹,儿媳说的可有道理?”


    “哈哈,相思此言甚为有理!


    夫人你一片苦心为报恩,你我夫妻一体,你的恩人便是为夫的恩人,你放心为夫会好好待她的!”


    “那儿媳这就叫人收拾起来,好歹是娘的救命恩人呢,不好叫人悄无声息的进门!置办几桌酒菜请相熟人家上门热闹热闹,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春光正好,惠风和畅,天公作美,不好辜负,直接办了吧!”


    “哈哈哈,如此甚美,免得夫人日夜忧心恩人的去留,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早早了解了甚好!”


    道维笑语嫣然:“此番事了,儿媳想要断虹剑与娘梳妆匣里的夜明珠奖励自个儿,公爹您怎么说?”


    谢老爷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给!都给你!”


    作者有话说:


    隔壁时砚:我是来打酱油的~


    第28章 我不挑哟


    谢夫人被谢老爷的态度给气着了, 失态的将所有外人赶出屋子,和谢老爷在房间争吵起来。


    里面不时传来瓷器破碎之声,听在旁人耳里战战兢兢, 听在道维耳里,清脆悦耳。


    十分爽利的吩咐身边人:“去夫君的库房再搬些瓷器来, 上个月不是才从江南采买了一批吗?全部搬来送母亲房里,叫她老人家可劲儿摔。


    无论如何要将心里的一口气给出了, 免得伤了身子!”


    说罢笑盈盈的看向几近懵圈的梨花姑娘:“秋姑娘既是母亲的救命恩人,马上又是公爹的房里人了, 自然不能与其他人家的小妾一概而论。


    来来来,虽然婚事办的仓促, 但你对婚礼有何要求,与我说道说道, 能办的我一定都给你办的妥妥帖帖, 叫你不要有丝毫遗憾才好!”


    尼玛的没有丝毫遗憾!


    秋梨花感觉自个儿快疯了,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是如何在自己眼前一步步发展成长这样的!


    任她再能言善辩,也被眼下的变故打击的不知如何是好。


    道维一把揽住秋姑娘胳膊, 两人小姐妹似的往院外走:“咱们隔壁院子说去, 这里留给爹娘叫她们说会儿私房话, 免得咱们在屋外,他们扯不下脸面不方便呢!”


    要是扯不下脸来动手打架, 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屋内两人将道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时被气了个倒仰, 不知道该先跟对方扯皮,还是先出去教训一下道维这越来越彪悍的儿媳妇。


    仔细说起来, 故园谢家发迹也是近十几年的事, 早在谢老爷年轻那会儿, 他还是医药世家楼家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弟子。


    在人才辈出的楼家,谢老爷这号人物,在江湖上就属于查无此人的存在。


    可惜人有旦夕祸福,楼家不知招惹了何等仇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祖宅一把火烧了精光。


    传承断绝。


    江湖人士闻讯赶到之时,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无法辨认的一具具焦尸。


    本以为楼家那一手足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自此彻底在武林中消失时,谢老爷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弟子冒了出来。


    原来楼家被灭门那夜,他被师父派去外地巡查门下产业,才侥幸躲过一劫。


    当时也不是没有与楼家关系好的怀疑过谢老爷所说真实性,但一来楼家倒台,他从中得不到任何好处,二来便是当时他身边有了现在的夫人,谢夫人的身份为人所忌惮。


    这二人的姻缘放在当年也是武林一桩奇事,谢夫人身上有县主封号,出身高贵,原本与打打杀杀的武林扯不上任何关系。


    本人长相不佳,年轻时勉强能称一句清秀,为人好美色。据说当时一眼看中了长相俊美,性格温和脾气好的谢老爷。


    在听闻楼家惨案后,耐下性子陪在谢老爷身边,上上下下打点,帮着料理了楼家人的后事,督促当地官府查案,并利用自身关系联络与楼家交好的武林人家,多方发力,为楼家寻一个公道。


    事到如今,事情过去二十年,一代新人换旧人,武林中已无几人知晓圣手楼家,只知故园谢家。


    谢家便代表了当今武林最高的医疗水平,若是遇到疑难杂症,谢老爷开口说治不了,武林中再无第二人敢接手治疗。


    最多遗憾的感慨一句:“听闻谢老爷恩师也是一代圣手,可惜天不假年,早早去了。曾听谢老爷说他最多得了恩师的十之一二传承,哎,可惜了呀!”


    但总的来说,故园谢家在武林中地位特殊。


    谢老爷和夫人的恩爱佳话广为流传,茶楼说书人隔三差五便要拿出来叫大家重温当年,算是经久不衰的经典之作。


    身在其中的道维一开始或许并不知晓谢老爷与谢夫人之间,早已不再恩爱的关系,但时间久了,自然看出了谢老爷并没有外面传言的那般憨厚老实。


    甚至于他本人心思深沉,与谢夫人成婚,更多的是出于利益考量,但不管怎么说,他成功了。


    “谢金年,你欺人太甚!当年你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大夫向我父王求娶与我,是如何低声下气,说尽好话,保证一辈子身边只有我一人的?


    你若是都忘了,我再提醒提醒你!武林中人把你故园谢家捧在掌心奉承,在我郡王府眼里可屁都不是!”


    谢夫人对谢老爷大发雷霆,周围侍从们一个个低眉顺眼,见怪不怪。


    “去!收拾东西,回郡王府!要纳小妾是吧?想要新人是吧?我倒要看看没了我马跃青的故园,江湖中还有几人放在眼里!回头父王问起来,瞧你与那小贱人能不能过的安生!快去收拾!”


    又是这样,周围下人们闻言有条不紊的开始整理谢夫人的行李,对此情景驾轻就熟,甚至有在心里默默计数的。


    三,二,一。


    这时候老爷该低声下气的跟夫人道歉求原谅,说些他一时脑热犯了错误,请夫人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计较的话。


    然后他们做下人的就该有眼力见儿的离开屋子关上房门,让人家两口子在床上解决问题,等傍晚时分送上热水,准备好饭菜,事情就暂时过去了。


    哎,外人瞧着老爷风风光光,憨厚老实,对夫人贴心贴肺,两口子恩恩爱爱,谁又知晓私底下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别看少夫人今儿跳的那般高,老爷一时被美人儿和好话哄迷了眼,回头夫人将老爷治的服服帖帖,有少夫人和秋姑娘吃苦的时候呢!


    在这个家里,与其说是夫人当家,不若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郡王爷当家。


    一不小心就想远了,哎不对,想远了,哦,老爷今儿怎的还没求饶呢?那他手里这金丝玉线枕头还要不要装起来?


    正出神呢,就被老爷阴森森的话给吓了一跳。


    “夫人大可一试,据为夫所知,郡王爷上了年纪身体一直不好,最近尤甚,一度到下不了床的地步,半月前更是接连昏迷三日才醒。


    郡王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况且世子爷是正儿八经从郡王妃娘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往日里郡王爷偏疼你,又将你嫁入江湖,不沾权利,人家自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会儿夫人你回去,你猜猜世子爷会不会为你的无理取闹做主!”


    谢老爷说的云淡风轻,但屋里包括谢夫人在内的所有心腹,心肝儿全部跟着颤了一颤。


    谢夫人已经没工夫管谢老爷突然小人得志硬气起来的可恶嘴脸,只不可置信的看向谢老爷:“你是如何得知父王那边情况?父王病危,为何我从未收到信件?”


    谢老爷好整以暇的给自个儿倒了杯茶细细品了,心情大好道:“夫人哪,人贵有自知之知名,你说你什么身份?一个出嫁女而已,还是一个姨娘生的,与世子爷关系不睦的出嫁女,再说的清楚一点,一个嫁给江湖人士,不能给郡王府一丁点助力的出嫁女。


    如此紧要关头,王府忙的团团转,请你回去干什么?让你给他们添乱添堵吗?”


    “啧,至于为夫如何知晓,那就不是夫人你该知晓的事儿了,眼下夫人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收拾包袱行李,带着你的心腹们回郡王府去,亲眼瞧瞧我说的是不是真。但世子爷会如何安置你这妹妹就没人敢保证了!


    第二,乖乖帮儿媳置办酒席,将梨花迎进门。从此往后我不追究你与她之前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也还是我故园谢家的当家夫人。”


    谢夫人彪悍了一辈子,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第一次见应声虫丈夫这般有底气的跟自己讲话,气的胸口疼,惨白着一张脸要给谢老爷一巴掌。


    可惜谢老爷今非昔比,郡王府也今非昔比,自然不会乖乖送上脸只为了让她出气。


    朝门外招呼一声,瞬间进来五六个眼生的侍从。


    “瞧着夫人收拾行李,若是她再闹,直接套马车连夜送她回郡王府,作为郡王爷最疼爱的女儿,这时候去王爷身边尽尽孝心也是应当的!”


    “是!”


    谢老爷施施然出了房门,就见庭院游廊已经挂上了红丝带,微风起,丝带随风轻轻摇摆,一片喜气洋洋。


    不得不感慨一声:“寒夜这媳妇儿啊,除了说话彪呼呼的,一如既往的能干!”


    要是能一直顺着他的心意说,像今天这般,彪就彪点儿吧,也挺好的!


    下属有几分迟疑道:“老爷,您直接与夫人撕破脸,万一她真回郡王府,世子爷即便是为了郡王府面子,回头也要质询于咱们的……”


    谢老爷冷哼一声:“她是刁蛮,欺软怕硬,又不是傻,这些年来把王妃娘娘和世子爷得罪的有多狠,她自个儿一清二楚,势单力薄的情况下根本不敢往她们跟前凑。”


    说到这儿,谢老爷又是一阵得意:“说起来我这岳丈啊是真疼他这不中用的女儿,知道她那人嫌狗憎的性子压根儿成不了大事,于是将她远远地嫁入我谢家,远离朝堂纷争。


    若是经营的好了,将来世子爷继位,也不会轻易挑起江湖朝堂纷争,她自然能安居一隅,继续逍遥快活。


    可惜,可惜了啊!替他女儿压着我这么多年,棒槌还是个棒槌,永远指望不上她开窍。”


    十几年装孙子的恶气,怎么可能这一下就给出了,日后还有谢夫人难受的时候呢。


    就说今天道维要将秋梨花纳给他做妾一事,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非她不可,之所以态度强硬顺杆儿爬,不过是为了表示他的一个态度罢了。


    这只是开始呢。


    谢老爷如是想。


    谢老爷能这般想,道维表示十分满意,甚至能叫他老人家更加满意。


    于是打发身边人:“去张家请少爷回来,就说,要他回来准备参加婚礼,别的一个字都别多说。”


    谢老爷与谢夫人的独子谢寒夜,也就是这个故事的男主,早在知晓了母亲打算后,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


    一大早就被谢夫人打发出去,嘴上说是访友,实际上就是默认了这是女人之间的事由女人们处理,当然也是为了避开妻子道维的求助,免得横生枝节。


    所以谢寒夜听了下人禀报后并未多想,除了觉得事情进展顺利的超乎想象外,也未多想,还觉得母亲手段一如既往高明。


    进了故园后,发现处处张灯结彩,下人们被支使的团团转,排场不说纳妾,即便是娶妻也不算小。


    更是听下人说眼前一切都是少夫人亲力亲为,亲自盯着人安排下来的,这才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这事儿他和母亲瞒着妻子有些不地道。


    算是委屈相思了,回头纳了梨花进门后,或许可以先冷着对方一段时间,好叫相思开心些。


    稍有些心虚的谢寒夜见到风风火火快快乐乐,给自己准备纳妾的妻子后,心里的愧疚之情更浓了。


    这是强颜欢笑啊!


    于是第一次直接无视了泪盈盈眼含秋波的秋梨花,一上来就准备握住道维的手,想好好和她亲近一番。


    差点儿没让道维一个条件反射给踢的贴在墙上扣不下来。


    道维忍了又忍,巧妙的躲开对方伸过来的咸猪手,两人在庭院树下的石桌边面对面而坐,这才仔细打量初见面的男主。


    说实话男主的颜值没得挑,一开口温文尔雅的感觉扑面而来,即便不说话,用他那双深情的眼睛看人时,放一般小姑娘身上,都要忍不住小鹿乱撞,嗷嗷喊着要嫁给他,要给他生猴子。


    江湖上那些整日里说闲话败坏楼相思名声,认为楼相思配不上她们心中的白月光,恨不得取而代之的小姑娘一批又一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谢寒夜被道维这番直白的打量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迟疑的问:“夫人可是有何话要与为夫说?”


    知道她心里委屈还要在人前故作大方,谢寒夜有些心疼,想说要不然推后几日再办也来得及,不急于眼下一时。只要相思她开口求一求,他定然当场就应下来了。


    可惜道维并未开口求他,目光直白的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叫他心里好一阵不自在。


    反倒是站在旁边痴痴望着他的秋梨花泪眼盈盈的哽咽出声:“寒夜哥哥,我,我,求求你了,我不要嫁给谢老爷,你跟姐姐求求情,不要让我嫁给谢老爷好不好?”


    谢寒夜蒙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很不雅的掏掏耳朵,看向秋梨花:“你说什么?”


    秋梨花泣不成声,只一个劲儿对着他摇头,若不是打不过楼相思这个粗鲁野蛮的女人,早就一头扑进她男人怀里求安慰去了。


    道维笑盈盈的跟谢寒夜解释:“夫君你还不知道吧!梨花姑娘因为救了母亲性命,又与母亲一见如故,恨不能日日相伴左右,一辈子不想离开咱们家!”


    谢寒夜心说我知道哇,还是母亲和梨花私底下亲口告诉我的呢!就是看在她一片真心的份儿上,我才答应纳她进门日日陪伴母亲的哇!


    但这些都是瞒着你进行的,所以这会儿我不能点头,只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了呀!


    精致的杭稠小团扇被道维握在手心,笑的十分娇俏善解人意:“所以我就给母亲想了个办法,叫梨花嫁给父亲,这样母亲就与梨花姑娘是真正的姐妹了呀!


    不仅生同寝,还能死同椁,生生世世不分离,做我谢家人。岂不比给寒夜你做小妾来的自在?


    说起这个我就不得不批评寒夜你与母亲在这件事上的短视了,若叫梨花姑娘真给你做了小,日后母亲待你的小妾如亲生女儿,又亲又敬,叫外人知晓,还不说咱们谢家没有规矩,妻妾不分,上上下下,不成体统!?


    可梨花姑娘给父亲做了小妾就不同了呀,名义上就是咱们的半个长辈,母亲的救命恩人咱们当亲长辈孝敬,哪哪儿都叫人挑不出错!


    嘻嘻,夫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理是这个理儿,但谢寒夜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对劲儿,就好像父亲突然跳出来抢走了自己一早看中的女人似的,心口发闷,偏还没地方说理去。


    只盯着妻子开开合合的嘴眼前发黑。


    秋梨花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抱住谢寒夜大腿,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寒夜哥哥,我,我知道我一介孤女,孤苦无依,配不上样样都出类拔萃的你。


    我只想在你身边有个位置,远远地看着你就心满意足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打扰你和姐姐的恩爱!求求你,你帮我跟姐姐求求情,我不要嫁给谢老爷!”


    谢寒夜被美人儿这般直白的吹捧,心瞬间就飘了,艰难的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对上道维:“相思,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说着伸手扶起秋梨花,叫她在旁边落座,想替她拭去满脸泪痕,手伸到一半儿,察觉内里不妥,不自然的转个弯儿,给道维倒杯茶讨好的推过去。


    道维笑的可无辜了:“哪里有什么误会哟!今儿爹娘都在,当着一众家仆的面儿,咱们梨花姑娘可不是这般说的。


    当时梨花姑娘信誓旦旦就想陪在娘身边,对你绝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也不是挟恩图报,可没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话,


    我才好心好意给你们想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这会儿见了你话音一变,我就成了那个坏人了呗?合着你对我男人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心思,还一阵一阵的,分场合呢?


    说的好像我能吃了你?还是我能睡了你?委屈巴巴好不可怜,嫁给我公爹,你是有生命危险还是吃不饱穿不暖了?什么叫让我放过你?当着公爹和母亲的面儿,你怎么不说这话呢?


    合着是捡软柿子捏?”


    谢寒夜被道维说的心底一阵阵烦闷,“你是说,爹和娘他们都同意了?”


    道维伸出莹莹玉指,指着四面张灯结彩的景象,笑眯眯道:“自然!没有爹娘允许,我能做主将故园如此装扮吗?


    厨房正在筹备酒席,请帖也快马加鞭送往附近交好的人家,毕竟是纳妾,就不必有太多讲究了,今晚便是爹爹和秋姑娘入洞房的好日子!”


    谢寒夜一掌拍在石桌上,石桌深深陷入一个掌印,神情发狠:“不可能!娘不会叫爹纳妾的!”


    道维十分傻白甜的问:“娘她能主动给你纳妾,为何不能主动给公爹纳妾?


    是公爹不配拥有一个美貌妾室,还是娘她本就是这般表里不一,没有原则的双标之人?


    还是说在夫君心里,娘就是一个善妒不叫公爹纳妾的坏女人吗?


    夫君,咱们做子女的,不好这般无端揣测长辈,免得叫他们知晓了凭白伤心!”


    谢寒夜一噎,心说即便这是事实,但他能大喇喇当着下人的面儿说出来吗?这不是二百五嘛这!


    于是转而道:“爹都多大了,梨花姑娘二八年华,不合适……”


    后面的话在道维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再也说不下去。


    放眼当下这种事情比比皆是,六十岁老头子娶十六岁小姑娘也不罕见,何况他爹今年不过四十,保养得宜,年轻时还是有名的美男子,瞧着与三十岁无异,正是好年华,他娘就是因为那张脸才嫁给他的。


    但,他娘的他可是早就把秋梨花当成自己女人看待的,当下让他爹娶了秋梨花,谢寒夜觉得他可能永远都过不了这个坎儿了。


    尤其是秋梨花一张温婉可人的小脸,梨花带雨的在他面前晃荡,他这心里啊,就跟长了草似的,又痒又疼,还有几分无处发泄的怨恨。


    道维见他这般,脸色突然一沉,昂贵的杭稠团扇被摁在桌上瞬间四分五裂。


    面带寒霜:“我愿意为娘和梨花姑娘出谋划策,爹愿意为了娘牺牲自个儿专一深情的好名声。


    可你们三人倒好,一个个推三阻四的不愿意!将我与公爹一片好心踩在脚下。


    还是说,夫君你与秋姑娘早就暗通款曲,娘也早就知晓此事,才努力促成你们二人之间的好事!


    就瞒着我与公爹二人。打着报恩的名号行那蝇营狗苟见不得光的奸/淫/丑事,着实叫人不齿!”


    说着起身,“罢了罢了!就当我与公爹一片好心为了狗,我这就跟公爹说去,你们早有打算,不用我们瞎好心,晚上这新郎啊,还得你谢寒夜来做!”


    谢寒夜面上一喜。


    秋梨花哭声顿停。


    道维脚步款款走出院子,留在原地的二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听她对身边人吩咐:“待会儿宾客来了,就说咱门家的请帖写错了名儿。


    本就是要给寒夜纳妾,下人一时糊涂,错写成了公爹的名字。”


    下人都快要哭出来了:“可,可是,咱们请帖请的都是老爷的至交好友啊!少爷纳妾,请人当家的老爷们来见礼,人能不多想吗?


    少奶奶,您就别开这种玩笑了!这事儿要是坐实了,咱们故园的人以后都没脸在江湖上行走了!少爷抢老爷小妾的名声,对少奶奶您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秋姑娘一个勾搭谢家父子二人的名声跑不掉,这,这说出去,人不以为咱家做主的都疯了啊!”


    嘭!


    谢寒夜手里的杯子化作碎粉。


    咚!


    秋梨花受不了刺激直接晕倒在地。


    转身回来的道维:“哟,这是怎的了?终于如愿所偿,高兴的晕过去啦?”


    谢寒夜咬牙切齿:“楼相思!”


    “我知道我大度,夫君不用太感谢我!就拿前几日新得的那件蚕丝软甲做谢礼好啦,我不挑的!”


    作者有话说:


    这种剧情分成两天或者三天写挺没意思,一次性写完又没时间,索性就留在今天一口气写了,接下来应该还有一个大长章或者两个小章。


    本章留言随机降落小红包。


    第29章 脑壳进水


    一口气得罪了家里除谢老爷外的所有主人后, 道维在整个谢家的小日子过的越发舒服了。


    原因也很简单,她彪呼呼的行事方式得了谢老爷看重。而谢老爷因为谢夫人没了后台,终于在成婚二十年后的今天, 又重掌了谢家的大权。


    除了谢夫人的心腹,整个谢家已在谢老爷的绝对掌控之中。


    要道维说, 谢老爷就是典型的凤凰男,吃了软饭还放不下那点儿可怜的男人面子, 自觉牺牲良多。一朝得势,便可着劲儿的朝谢夫人报复。


    于是在谢寒夜痛苦不堪, 秋梨花倔强难堪,谢夫人眼里淬毒的境况下, 他还是乐呵呵的,如约纳了秋梨花做谢家二夫人。


    席上, 众多老友打趣他:“谢兄此番雄风大振, 也不知是何等美貌女子,能叫谢兄冒着被嫂夫人罚跪的风险娶进门?”


    “是极是极,回头叫出来让兄弟们瞧瞧, 免得日后江湖行走, 一家人互不相识!”


    谢老爷苦哈哈的连连摆手, “哪里的话,诸位快别打趣小弟了, 家有胭脂虎呢!外人不清楚你们是知道的, 小弟哪儿有心思想其他女人?”


    见众人好奇, 便“一五一十”将秋梨花于谢夫人的救命之恩说了个清楚。


    最后感叹道:“夫人执意如此我也无计可施,也不知那女子给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叫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你说我都这把年纪了, 那女子比寒夜还小两岁呢, 当我女儿都使得!回头被人家说为老不尊,图个啥哟?”


    几人见他面上确实没有多少喜色,加之喜宴的确办的非常仓促,对他的话也就认同了几分。


    当然更关键的是,谢老爷若真想纳小的,选择范围可太大了,依着他的条件,不说整个武林随意挑选,但也不至于选个无权无势的进门。


    且这人是谢夫人的救命恩人,身份敏感,搞不好就惹一身腥,不值当。


    更更关键的是,他们相熟人家可是知晓谢夫人彪悍的,尤其是上头还有个更彪悍的郡王爷岳丈,若没有谢夫人首肯,谢老弟他不敢如此行事啊!


    一时间又是同情又是羡慕,心情复杂难言,唯有可劲儿给新郎官灌酒缓解一二。


    于是几人离开不久,江湖上便知晓了故园谢家时隔二十年,谢夫人终于开口给谢老爷纳妾的原委。


    想和谢家,甚至郡王府巴上关系的,小心思动起来,纷纷琢磨到底是个何等美人儿,能同时让谢老爷谢夫人动心?


    一时间秋梨花成了江湖上最神秘的存在,人不在江湖,江湖处处都是她的传说。


    说回当下,谢老爷是打着往谢夫人心窝子戳的主意纳了秋梨花,美人儿放着也是放着,不享用也是白白浪费,于是三分微醺的谢老爷脚步缓缓进了洞房。


    此时几番琢磨欲要逃跑,始终无法成功的秋梨花,一身粉红嫁衣坐在窗边生闷气,水灵灵一美人儿,鲜嫩的很,惹得谢老爷小腹一热,心头痒痒。


    此番美景,是年轻时便相貌平平,上了年纪越发像她爹郡王爷那种糙汉子的谢夫人无法比拟的存在。


    眼看谢老爷就要霸王硬上弓,秋梨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面上强自镇定,开始和谢老爷谈条件。


    她拿出了香皂。


    这是她为了和谢寒夜成婚,私下里给对方准备的惊喜,试了很多次才勉强成功。为了一步步拿下谢寒夜的心,挤走楼相思,她暗地里做了很多准备。


    可惜功亏一篑,都便宜了眼前这糟老头子。


    谢老爷兴味盎然的把玩了一会儿所谓香皂,施施然出了房门,将东西交给手下。


    手下不解:“老爷,咱们家看门的老黄都懂一点儿药理,这香皂只需一闻便知,不过是大户人家用的澡豆里加了些类似猪油的东西,具体方子让人多试几次便一清二楚。


    只不过咱们家习惯使然,所有人用白醋净手,才没有摆上而已。


    何况,大户人家不屑用加了猪油的澡豆,平民小户又用不起,这方子对咱们来说一文不值。


    您为何……”


    谢老爷摸着胡茬哈哈一笑,“澡豆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到底是大户人家里祖传的方子,轻易不外泄。


    你说一个无父无母,孤苦无依,自幼家贫的孤女,是如何知晓的?


    还拿猪油做试验,做一个香皂浪费掉的猪油够一户农家美滋滋的吃好几顿了,这等手笔,可不是简单的农家女该有的。


    恐怕我那愚蠢的夫人也被她耍的团团转呢!让人去查,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是奔着我谢家什么来的?”


    奔着什么来的?


    当然是奔着男主谢寒夜来的!


    秋梨花在穿书前看的,正是一本名为《至高寒夜》的小说,书中男主谢寒夜与女主楼相思是一对恩爱夫妻。


    两人从救命之恩起,一路互相陪伴,共渡难关,有泪有笑,生死相依,结为夫妻后,依然行走江湖,惩奸除恶,是人人羡慕的恩爱伴侣。


    男主秋寒夜出身好,长得好,性格好,是江湖公认的谦谦君子,女主楼相思虽父母不详,但美貌爽朗又大方,是不少江湖儿郎心目中的白月光。


    唯一的缺点便是两人成婚五载,女主始终无所出,不少人为之可惜,但男主毫不在意,甚至说出了“不想要孩子分散你的注意力,想要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这样让人苏断腿的话。


    然后,女主在一次惩奸除恶行动中受了重伤,不治身亡了。


    男主为女主报了仇,自此脚踩黑白两道,行事只凭心意,游戏人间,游走花丛,有了江湖第一公子的称号。


    身边女人如过江之鲫,人人想做谢夫人,人人都知道他心里只有一个楼相思。


    对女人他来者不拒,却自此无人走进他的内心,热闹又孤寂的度过余生。


    秋梨花被这个男主迷得五迷三道,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三百万字的点家长篇小说,拼着一口气不吃不喝,用了三天三夜看完,甚至忘了向公司请假。


    看完后眼前一黑,直接晕倒,还是同租的室友下班后发现,好心将人送去医院。


    为了男主秋寒夜,她刷遍了各大论坛,超话,就为了寻找与男主相关的话题,得到更多关于他的消息。


    加入读者群,日日给作者发长篇大论的私信,让作者将她的名字写进番外里,最好让她与谢寒夜巫山云雨,酱酱酿酿,为此她愿意给作者打一个月工资。


    作者被她的疯狂吓的连夜拉黑举报一条龙,可她并未放弃,她觉得作者是男主秋寒夜亲妈,为了男主,她愿意将作者当成亲婆婆对待。


    退而求其次,换了小号请作者将男主与女主之间大量的亲密戏份删除,她自称是男主的事业粉,只想看男主搞事业。


    在作者从不回复的前提下,连夜写了三万字她与男主酱酱酿酿,花式play的同人文上传到读者群,被一群读者喷的差点儿自闭。


    但这并不能打断秋梨花幻想和男主发生些不可言说故事的决心,当时她就想,要是有朝一日让她遇到男主,她一定要长命百岁,和男主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幸福下去,不叫他忍受那些孤寂难眠的夜晚。


    然后她就穿越了。


    发现这个事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心积虑设计救谢夫人,又煞费苦心的说动谢夫人,让她给她和男主谢寒夜做主定下婚事。


    本来一切进展的非常顺利,但半路冒出来个楼相思将一切都毁了。


    周围人都说:“少夫人本来就是风风火火,快意恩仇的性子啊!平日里孝敬长辈,听公婆的话,今日之事,也就少夫人那样的性子做出来才不叫人觉得奇怪了呢!”


    可据秋梨花所知,作者笔下的女主楼相思,在外面风风火火,快意恩仇,在家里却乖巧的很,小事上或许表现的活泼些,但大事上绝对不会。


    尤其是给男主纳妾这种大事,她肯定会听长辈的话。


    即便她心里十分委屈。


    因为她孤儿出身,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而谢家就是她所珍视的这个家,她不想让家人有任何的不快。


    对此事她十拿九稳,谁知……


    “楼相思,本想给你一条活路,只要你识相,乖乖把寒夜让给我,我便让谢家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可你偏要挡我好事,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秋梨花一身妇人装扮,乖乖在丫鬟的服侍下,站在谢夫人门外给对方请安,即便已经站了小半个时辰,门里依然毫无动静,她也心平气和,一点儿不觉难堪。


    甚至还有闲心琢磨如何利用谢老爷那个色迷心窍的老头子,一步一步对付楼相思。


    她相信既然能来到这里,就是上天对她最好的安排,是自己一片诚心感动上天,让她赴与谢寒夜的这场约定。


    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上天对他们感情的考验罢了,有何可畏?


    转而小声问身边丫鬟:“让你给大少爷送的信送了吗?”


    丫鬟眼神闪烁:“送,送了。”


    见丫鬟畏畏缩缩,秋梨花不满的皱眉,小声训斥道:“跟着我好好做事,不会叫你吃亏的,今早的赤金梅花簪子只是寻常,日后还有更多更好等着你。


    行事大方些,别丢了我的脸,明白吗?”


    丫鬟想起那个不到二两的梅花赞,摸摸袖子里薄薄一张,足有二十两,大少奶奶让人给的金票,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那大少爷如何说?”


    屁的大少爷!那边院子被大少奶奶管的滴水不漏,她连大少爷的尾巴都没见着,就被人拎小鸡似的拎到大少奶奶跟前去了!


    想起大少奶奶交代,小声道:“大少爷说他会想办法的,叫您耐心等等。”


    秋梨花轻哼一声,小声且得意道:“瞧见了吧?寒夜哥哥他对我是有情的,回头等我坐上大少奶奶位置,有你吃香喝辣的时候!”


    其实丫鬟是真心疑惑,这尼玛都给老爷当小妾了,还光明正大惦记少爷,在人家父子间来回搞事,生怕死的不够快,脑子到底进了多少水?


    你还自信少爷心里有你?


    尼玛的只要少爷脑子正常,即便心里有你,当你成了老爷女人那一刻,表面上少爷就得和你保持距离,断个干干净净,唯恐被你粘上传出不好听的名声!


    再说你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绝世美人,书没读过几本,武功更是一点儿不会,要背景没背景,要见识没见识,要说和少爷有深厚情谊吧?你们更是在一起相处时间不过一日。


    还成日里用奇奇怪怪的眼神暗戳戳盯着少爷瞧,当谁不知道呢?


    这尼玛到底是有多自信,才觉得少爷会为了你坏了他自个儿的名声,恶了他和老爷之间的父子情啊?


    秋梨花自然不知道丫鬟的腹诽,只听见丫鬟的奉承:“您说的是,眼看老爷和夫人已经闹掰了,大少爷那边又是向着您的。


    回头只要您在老爷面前小意温柔说些可人的好话,让老爷知道您对他的一片真心,这个家里啊,您说话就是头一份儿的管用呢!”


    秋梨花仰着下巴骄傲道:“我在老爷面前挺得直腰杆,靠的可不是普通女人奉承讨好男人那一套!”


    丫鬟心说,我知道你靠的是一块平平无奇的香皂,不就是给澡豆换了个名字嘛!还香皂呢,当谁家的澡豆不加香料似的!


    你昨晚前脚把香皂送给老爷,后脚就被大少奶奶嘴甜的讨到自个儿手里了,现在少奶奶那院儿里的丫鬟都在讨论这事儿呢,可见老爷那头压根儿就没把你送上去的东西当回事儿!


    不把你送的东西当回事,就说明没把你这人放心里!


    若不然平日里爹爹送娘亲一朵花,娘亲也能欢欢喜喜插花瓶里,回头晒成干花藏在匣子里不成了白瞎?


    丫鬟想不明白,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秋姨娘到底还在折腾什么?


    “折腾什么?”道维撂下秋梨花亲手所制的香皂,染了红指甲的手指轻叩桌面上一封香气四溢的信,笑盈盈的问对面男人,“夫君觉得秋姨娘此番举动到底所图为何?”


    谢寒夜痛苦捂脸,他是真没想到秋梨花这女人胆子竟然这般大,事到如今还敢半遮半掩的让人给自己传信。


    那信他也看了。


    恬不知耻!寡廉鲜耻!厚颜无耻!


    他只能想到这些词儿,信里大胆直白的表示了她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一颗倾慕之心落在他身上这辈子也捡不回去的决心!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对她也是有情的,他的难处她都懂!


    还大喇喇的说了她并未与他爹发生男女关系,是干干净净的处子之身,将来一定会把自个儿干干净净的交给他。为此她在努力,希望他能暗中助她一臂之力,为他们早日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而奋斗。


    在这些内容面前,那手软趴趴不忍直视,缺胳膊少腿的狗爬字儿,已经不能撼动他内心分毫。


    谢寒夜真心实意对道维说:“夫人,若不然,咱们去外面请个大夫给她瞧瞧,看看她脑子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


    道维直接打破他逃避的话题:“全武林最好的大夫,不都在咱们家吗?”


    谢寒夜痛苦的直皱眉,本来是对秋梨花有些朦朦胧胧的好感,毕竟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眼巴巴看着你,嘴里心里念的都是你,还一口一个好哥哥,把你当大英雄崇拜,是个男人都得飘。


    但挡不住这是个脑子有问题,有大问题的!


    扛不住造啊!


    原本爹娘关系急转直下,他还没想好如何在中间周旋呢,结果秋梨花给他来这么一手,他爹心里怎么想?


    故园还轮不到他做主呢!


    他只有一个爹,可他爹将来必定不止他一个孩子,瞧着年富力强,也不打算守着娘一个人过日子了,往后有弟弟妹妹出身是迟早的事儿!


    况且外祖家的事儿他有所耳闻,将来如何很不好说,现在真不能与父亲交恶。


    于是郑重神色,朝道维施礼:“还要多谢夫人将此事瞒下,免得为夫与父亲产生不必要的龃龉。”


    “至于秋姨娘那边,能干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想来脑子也不是个清楚的,从此往后不必将她当成母亲救命恩人宽待,只做一般姨娘处理即可。”


    一般姨娘,和他这样的嫡长子,生活里可没有丝毫交集!


    道维自然知晓他此刻有多焦头烂额,他非常愉悦的给他又添了一笔。


    “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贴身伺候秋姨娘的丫鬟在她肩头发现了这个刺青,瞧瞧再说吧!”


    一张在丫鬟描述下,道维亲手所绘的图展开在谢寒夜面前。


    谢寒夜一惊:“玉楼玄极杀手?”


    他第一反应是:就她?


    第二反应是:不对!她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装的!如此潜伏进我谢家肯定有其他目的!


    第□□应:“这事儿我得告诉爹爹!”


    第四反应:“但这说不通啊!不管是进了我后院还是进了爹后院,这刺青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身份不就暴露了吗?她图个啥?”


    “难道她觉得她那蹩脚的理由,不叫爹碰她,她就是安全的?这他娘的是玉楼玄极杀手?真不是脑壳儿进水鬼上身了?”


    道维耸肩:“或许呢!”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我不对劲


    不管是鬼上身还是穿越重生, 都不能增加智商,因此在道维看来,这位秋姨娘的来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她是个蠢的,不能将她一举一动想的太有深意, 免得把自己带坑里。


    如此一来,她的身份与所行之事处处充满矛盾也就很好解释了, 但这仅仅是对道维来说。谢家父子那里,可没这么简单。


    “但也不必如此复杂, 全力戒备,十二个时辰轮岗, 瞧着像什么?”


    小早化作无形的光点落在道维肩头,轻轻蹭了下他脖颈, 超大声说:“像做了亏心事, 很怕鬼敲门!”


    道维笑眯眯点头:“没错,所以,今天夜里, 我们夜探故园如何?”


    自然是好的, 小早还感叹呢:“幸好组长您和男主打从成婚后就是分开睡的, 要不然您的身份想做些什么还挺麻烦!”


    不分开睡还能咋的?


    真睡一起?


    楼相思表面上再像爽朗大方又明媚的女子,都不能抹灭他实际上是个大老爷们儿的事实啊!


    成婚后用的借口是当初救谢寒夜伤了身体, 一直在吃药, 从未痊愈, 不宜同房,以免伤上加伤。


    为此楼相思还十分体贴的给丈夫安排了两个美貌可人又乖巧的通房, 谢寒夜感动一通后, 愉快的收下了。


    二人在这方面有极高的默契, 这在整个谢家都不是什么秘密。


    要说谢家现如今最有秘密的地方,非重兵把守的书房莫属,就连谢寒夜想进去都得经过层层守卫通报才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地方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所以道维也没探其他地方,早早等在房顶,守株待兔。


    夜里的书房烛火悠悠,谢寒夜与父亲完全没了因为谢夫人的事情产生的紧绷感,两人凑在一起神色严肃的盯着一封信瞧。


    谢寒夜快速读完信上内容,至于烛台上看着信纸烧成灰,才皱眉看向满脸怒容的父亲。


    “爹您觉得信上所说是真是假?”


    谢老爷撩开衣袍大马金刀的坐下灌了一盏茶后,才心绪稍平,神色冷淡道:“你我父子二人身上所中牵绣之毒,打从你出生起,为父便委托玉楼暗中寻找解药。


    这一寻就是将近二十年,为此我们每年给玉楼支付故园一半儿收入作为报酬,结果现在他们一扭身告诉我说,牵绣的解药最有可能在我谢家,这才派人潜入谢家!


    说什么不做丝毫遮掩,等着咱们发现,就是为了展现诚意,叫咱们配合玉楼的人行事,行他娘的勾引完小的又来勾引老的事吗?他娘的简直欺人太甚!”


    谢寒夜有一瞬间尴尬,很快迟疑道:“父亲为何如此肯定解药不在咱们家?”


    毕竟玉楼消息之灵通闻名江湖,只要出得起价,就连皇帝今天穿什么颜色底裤都能知道,从未听说有过错漏。


    谢老爷眼神凝重的看了儿子一眼,什么都没解释,只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只需知道牵绣解药不可能在我谢家就行。”


    “玉楼此番行事太过了,我谢家也不是好惹的,看来得给他们一个警告才行!”


    谢寒夜见此便知晓从父亲这里得不到答案,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今年的解药还缺最后一味药引,三日后我亲自跑一趟,家里的事有劳父亲多照看些。


    至于母亲那里,在郡王府形势不明朗前,别叫她出门也好。”


    两人自认都被谢夫人由着性子来的那一套搞怕了,眼下谢夫人属于半软禁状态,父子心里莫名都松了口气的感觉。


    房顶的道维见听不到更多有用消息,悄无声息回了院子,从头到尾并未惊动任何一人。


    盘腿坐在床上啃完一个西域蜜瓜,道维幽幽道:“我不对劲。”


    小早惊了:“组长您说啥呢?谁不对劲?”


    道维肯定道:“我不对劲!”


    “咋啷个不对劲法儿?”一着急小早突然冒出奇奇怪怪的口音。


    “剧情中,楼相思的武力值与谢寒夜不相上下,但刚才我试了一下,谢家请来看家护院高手中,竟无一人发现我的行踪。


    这身手,怎么着也得是江湖一流了吧!”


    一粒蜜瓜籽儿径直穿过烛心,蜡烛悠悠暗淡,直至熄灭,道维拉开被子盖上,缓缓道:“如此一来,要么是我得到的剧情不完善或者有问题。


    要么是我本身的身份有问题。”


    小早一听挑战来了,顿时来了精神,在道维头顶欢快的蹦迪:“万一两者都是呢?”


    道维一顿:“这是最有可能的,别忘了剧情中,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谢家少奶奶,男女主幸福路上的绊脚石,最终不得好死的女配!


    但现实如何呢?我踏马从头到尾是个女装大佬!”


    此次道维手里的剧情简单又粗暴。


    男主谢寒夜,女主秋梨花,两人因女主救了男主母亲谢夫人相识,后谢夫人怜惜女主孤零零一人,于是做主将她嫁给男主做小妾。


    虽是小妾,但她先后为男主生下一儿一女,孩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得了谢家上下的喜爱。


    与男主感情日渐加深,其间经历生生死死,两人互相依靠,彼此信赖,二人慢慢成了令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至于仗着救命之恩嫁给男主的原配楼相思,因为无法生育,日渐与丈夫离了心,在谢家成了透明人,形销骨立,抑郁而终。


    简单来说,就是个小三上位记,矫揉造作的说法,便是真爱不分时间与先后,跨越一切困难最终与你相守相知。


    “所以楼相思一大男人,非要隐藏身份,隐藏武功,嫁给谢寒夜,还丁点儿不想与他发生点啥的前提下,不仅他本人不对劲儿,谢家也很不对劲儿。”


    道维伸手在半空描绘了一个图案,“当然更关键的,是我身上曾经应该也有这样一个刺青。”


    “轮廓与秋梨花的一模一样!”


    小早:“哇!”


    洗澡的时候道维仔细观察过,他身上的刺青应该是差不多两年前用特殊药物洗掉的,留下的轮廓仔细看简直和秋梨花的那个不差分毫。


    “也就是说,楼相思也是玉楼的杀手,等级暂时未定。假设方才咱们在书房顶听到的都是真,那么之前的秋梨花目的便是进谢家。


    而后来的这个秋梨花,误打误撞下也进了谢家,因此玉楼和谢家都未曾怀疑过她的身份。”


    小早:“组长分析的对!”


    “但是玉楼对谢老爷只承认了秋梨花的存在,却只字未提楼相思,要么楼相思另有任务在身,要么她潜入谢家两年无所获,已成了一步废棋,所以才有了秋梨花的出现。”


    小早呱唧呱唧:“组长说的有道理!”


    “大胆结合咱们拿到手的剧情推测可得,秋梨花作为玉楼杀手,却在与男主谢寒夜生了两孩子后,心逐渐开始偏向谢家,与玉楼产生隔阂,甚至想办法从玉楼脱离出来。


    玉楼肯定有控制这些杀手的办法,想活着脱离玉楼,势必要脱一层皮,因此说几经生死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样一来,说他们之间是真爱,道理上才能说得通。


    而原主楼相思在成为废棋后,被玉楼抛弃,所以原先明媚非常的一个人,才能在短时间内抑郁而终,应该是玉楼的手笔!”


    小早:“这个大胆猜测,未免过分大胆了些!但不得不说,组长你分析的好有道理!”


    那么问题来了。


    “牵绣到底是什么?谢家父子又是如何中了这种当今武林少有人知的毒?”


    道维觉得这个问题或许可以去问问谢夫人,虽然依照她不聪明的程度,很大概率不会知晓其中内情。


    但事情巧就巧在,虽然谢夫人确实不聪明,也从未有人告知她这些过往,但谁叫她有个临死都惦记她的亲爹呢?


    这位郡王爷为女儿操了一辈子心,临到头书信一封,让亲信务必亲手送到谢夫人手上。


    面对郡王府的亲信,谢老爷也不敢有过多骚操作,只能放他们双方见面,为此提前威胁谢夫人在郡王府人面前说话注意分寸。


    “不该说的一个字都别提,否则后果不是你想知道的!”


    原本谢夫人是十分安分且听话的,可看了亲爹给她留下的巨大消息,她瞬间有一种站在所有人头上,开启了上帝视角,看区区凡人玩游戏的高贵感。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当年是她先挑中了谢老爷,父王才在自己哭求下答应两人的婚事,前提是当时只是一个无名之辈的谢老爷,能拿到他师父楼家的两分传承。


    谁知事实完全相反。


    是父王先遇到了因为偷盗楼家宝典,而中了楼家特有的牵绣之毒,潜逃在外被人追杀的谢老爷,从而对牵绣之毒产生极大兴趣,这才没有阻止自己与谢老爷的交往。


    乃至后来,父王为了得到牵绣的方子与解药,暗中促成了楼家当年的灭门惨案。


    当然,明面上楼家几十口的惨死,是谢老爷为了拿到楼家传承,得到父王认可,进而娶自己过门,顺便得到牵绣解药,缓解他身上的痛苦,暗中联系杀手组织玉楼做的。


    谢老爷认为他暗中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无人知晓,万万料不到这一切都被父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今又全盘托出,告诉自己。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最让谢夫人不能忍受的,是谢老爷自个儿身中牵绣,竟然还敢遗传给儿子寒夜!且两人因为迟迟没有解药的缘故,每年都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四处搜寻珍贵药材制造缓解他们体内毒性的药!


    那老不死的前些时日一朝真面目暴露,且本身没了早些年的俊美,他的死活谢夫人压根儿不放在心里。


    男人可以有无数个,但亲生儿子可就这一个!


    这么大的事,儿子五岁后就已知晓,可他竟然也瞒着自己,这叫谢夫人心里很是不好过了一阵子。


    郡王爷在信里最后写:“原本有父王在的一日,便不想叫你知晓这些背地里的阴/私,跃青只需做父王捧在手心的快乐小姑娘即可。想要什么父王自会为你寻来,所有展现在你面前的,皆是美好。


    可父王终究要先走一步,往后人生漫漫,谢金年没了父王压制恐会变心,告诉你这些只为叫你自保。


    此人心思阴险狡诈,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万全准备,勿要与之硬碰硬,切记切记。”


    然郡王爷一片苦心谢夫人是体会不到了,她只觉得瞬间有了重新爬到谢老爷头顶作威作福,叫他给自己洗脚,他不敢剪指甲的快活日子里!


    士气大振,容光焕发,高高扬起下巴叫下人们去通知谢老爷:“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快点儿滚过来,若不然有他后悔的时候!”


    大摇大摆,谁还不明白郡王爷心腹肯定给她送来了巨大的底气?


    所以刚找过来的道维,也就顺着她藏好的箱子,翻出信纸,知晓了当年事情原委。


    道维:好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白月光统


    谢夫人一辈子没给人低过头, 自觉近一月内把这辈子没受过的罪受了个遍,摩拳擦掌要全部在谢老爷身上讨回来。


    然谢老爷才觉委屈呢,他自认为是有格调之人, 不屑于简单粗暴的在身体上折磨对手,更喜欢一点一滴慢慢在精神上击溃对方。


    尤其是谢夫人骑在他头顶作威作福近二十年, 他根本不可能给对方痛痛快快的死法,那才是便宜了对方!


    虽然这么多年他心里已经积攒了千百种让谢夫人痛不欲生的法子, 但事发至今才一月有余,手头又发生了玉楼往家里派遣杀手细作之事, 忙的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来及对她做什么。


    况且, 郡王府现如今情况依旧不明朗,他可没傻到啥都不清楚就对郡王府明面上货真价实的县主明目张胆动手。


    尼玛的连你身边伺候的心腹都没动一根手指头呢, 好吃好喝伺候着, 不过没让你出院子,没像往常一样被你呼来喝去像条狗一样伺候你,就尼玛的觉得受了天大委屈?!


    这一刻的谢老爷真心觉得自己才真的好他娘的委屈!


    面对行事一如既往简单粗暴的妻子, 他第一次开始后悔当年为了得到郡王府的支持, 而曲意逢迎娶了这个女人。


    何必呢!?


    谢夫人自觉隐藏的极好, 并未当面说出她手里已经拿住了足够让谢老爷身败名裂的把柄。


    而是十分“委婉”的告诉对方:“你乖乖听话,好好将故园交到寒夜手里, 安安生生做一个闲散大夫, 就还是江湖上人人称赞的谢神医。


    否则, 我相信有很多人对当年楼家灭门的真相还是很感兴趣的,你说对吗, 老爷?”


    但谢老爷是什么人?一瞧谢夫人这般自信十足有底气的作态, 就大致明白了他那个郡王岳父让人给妻子送来了什么。


    要说郡王爷知晓自己和楼家的恩怨, 猜到后来楼家灭门的事是自己做的,从而查出蛛丝马迹,找到几个无关紧要的证人或者证据,谢老爷是相信对方有这个能力的。


    至于关键证人之类,他也很自信当年他尾巴处理的非常干净,不会给旁人撂倒他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问题不大,若这证据在郡王爷手里,自然能发挥巨大效果。


    但落在谢夫人手里,不是他小瞧对方,哼!


    当然最要紧的,是郡王爷这一手同时暴露了一个严重问题,那便是郡王府继承人对谢夫人这个妹妹十足的不在意,甚至带有深深恶意。


    以至于对方临终前都在想方设法为她谋求一条生路,如此一来,于他而言便彻底没了桎梏,可放开手脚施为了。


    但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他灭楼家满门的行为背后其实还有推手,那人就是郡王爷,对方当年一步步引导他走向那条路,自然留了足够多的证据,足以将他彻底锤死。


    所以双方之间的巨大信息差,让谢老爷和谢夫人面对彼此时,都特别有底气。


    自从彻底和谢老爷撕破脸后,谢夫人眼下的诉求非常简单,她再次强调:“我要你现在就写帖子,下月初一请武林人士前来故园,参加谢家家主交接仪式!”


    故园在这老不死的手里,等于自个儿小命拿捏在他手里,重新抖起来的谢夫人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谁知谢老爷先发制人,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暗中让人给谢夫人及其心腹下药。


    谢家连看门的老黄都懂药理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动起真格儿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谢夫人身边的心腹,使其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自此谢老爷对外宣称:“郡王爷仙逝,夫人伤心欲绝,卧床不起,需要静养。”


    就这么的,谢夫人被生病了。


    这才是第一步,不出一月,谢老爷又对外宣布:“夫人与郡王爷父女情深,因对方离世大受打击,精神失常,有些疯癫,常说些伤人的胡话。


    亲朋故旧前来探访者不便与其相见,还望诸位见谅。”


    如此一来,谢夫人手里那些无关紧要的证人和证据,即便有朝一日抛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她一个常说胡话的疯婆子说的话。


    谢老爷对此十分自得。


    他得意了,男主谢寒夜的小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苦于谢老爷连他这个儿子都防备的情况下,只能和最近深得谢老爷看重的儿媳妇求助。


    “相思,眼下家里的情况你也知晓,以往我虽明白父母亲之间的相处不似外人传说的那般琴瑟和鸣,其间也矛盾重重,夹杂着无数利益算计。


    但我想着即便外祖父一朝倒台,父亲至多将母亲搁置一旁,自此娇妻美妾安然度日,两人各不相干,各自安好。


    没曾想事情急转直下,父亲竟然以不可撼动的强硬手段将母亲软禁在家,就连我都不能知晓母亲那边的真实情况。


    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事,否则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你能否帮我去父亲那里求求情,让我见母亲一面,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当面坐下来说清楚才好。”


    用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盯着道维,很能给人一种他心里深爱对方的错觉。


    道维巧妙避开对方伸过来的爪子,精美团扇被他握在手心有一搭没一搭的扇动,闻言提点:


    “公爹正在气头上,叫他老人家松口怕不是一日之功,况且我听闻公爹让人在外面置办了宅院,养了好些个青楼乐姬,夜里便在那边寻欢作乐,似是已经有好几个女子身怀有孕了。


    这事公爹做的并不隐秘,他也不怕被人知晓,在母亲疯癫精神失常的情况下,他只是在外面养了女人,并未让对方登堂入室,已然是极好的男人了。


    这意味着什么相公想必你是明白的,对吗?”


    谢寒夜握紧双拳,手背上青筋毕露,牙齿紧咬,近两月他一直在外面亲自寻药,回故园不过几日功夫,这般重要的事情竟然眼下才知晓。


    “你是说父亲已经有放弃我的想法了?”


    也是,父亲如今不过四十,身体硬朗如三十,等新生儿长大成年,还是健步如飞的状态呢,完全能等得起!


    道维给了他一个“这不是明摆着吗”的眼神。


    刺激的谢寒夜心肝儿狠狠一颤,猛然惊觉此前十几年的人生过的顺风顺水,以至于遇到眼下挫折,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狠狠闭上眼睛想了片刻,待再次睁开眼时,一拳捶在桌子上:“我要想办法见母亲!”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父亲可以有很多孩子,但母亲只有自己一个,谁会更偏向自己,显而易见。


    道维手里的团扇搭在对方拳头上点了点:“夫君能想通便好,我会帮你的!”


    谢寒夜还是太年轻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想法过于偏激了,谢老爷或许因为谢夫人的原因真不待见这个儿子,但只要脑子清醒,就不会动废了这个儿子将家业交给其他人的念头。


    即便他六十岁上依然健步如飞,他生的小儿子们也长大成人,但才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们,怎么和年近四十,身后还有郡王府背景的大哥斗?


    不是白送人头嘛!


    道维可不会提醒对方这些。


    眼下谢夫人正是恨不得咬下谢老爷一块肉的时候,见了唯一的亲儿子,会说什么不言而喻。


    等她手里的那些东西落到谢寒夜手里时,他又会作何选择呢?到时候故园可就有的热闹了。


    谢家的热闹还没来,道维自个儿先遇到热闹事儿了。


    他盯着秋梨花的贴身丫鬟,神色严厉打量,不说一句话,对方就在她的眼神下瑟瑟发抖,再也不敢起揽功的心思,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将事情给说了。


    “前夜老爷来房里寻秋姨娘,欲要行那事,秋姨娘打了老爷一巴掌,老爷大怒,要人将秋姨娘拉出去乱棍打死。


    秋姨娘害怕了,就拿出了一种名为水银镜的方子,说是用她的法子,在平缓光滑的水晶上厚厚的涂一层水银,就能照出如人眼看到的事物一般清晰的影像。


    老爷很是不满,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叫人将秋姨娘关起来,给她一点教训。”


    道维轻哼,谢老爷当然不满了,依照当下的工艺,手工根本做不出平缓光滑的水晶,每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都是大自然经过千万年机缘巧合各种环境的打磨形成。


    说价值千金,有价无市也不为过。


    本就是稀世珍宝,还要在背面厚厚的涂一层水银,去做一块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镜子。


    一次不成功,难道要试个两次三次?谁能保证两三次就一定能成功?家大业大如郡王爷,也不敢这般造啊!


    舍本逐末!


    这玩意儿就和上次的香皂方子一样,中看不中用,鸡肋!


    尤其是谢老爷知道对方是玉楼细作的前提下,时不时来这么一出试探一下对方深浅,结果每次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来,摸不着头脑的离开,心里能高兴就奇了怪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比较离奇了,秋梨花自认为站在上帝视角,看不起这些愚昧无知的古人,却一而再的被谢老爷用色眯眯的眼盯上无法反抗。


    不得已,已经给了对方两个敛财的方子。


    这可全部都是她绞尽脑汁回忆起来的好东西,本打算送给寒夜做惊喜,将来小两口一起发家致富奔小康的!


    这种东西她手里也没几样,没一个少一个,心痛!


    但心痛也无法,在房间里摔摔打打发了一通脾气后,就吩咐身边丫鬟:“准备笔墨,我要给寒夜写信,这鬼地方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她嘀嘀咕咕的丝毫不避讳身边这个自认为早就被她用金银收买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


    “绝对不能再等了,我要他救我出去,将来不管去哪里,只要有我在,就能让寒夜过上好日子,哪儿都比这鬼地方强百倍!”


    结果她的信还没写完,临窗的桌上凭空出现一个瓷白药瓶吓了人一跳,在好奇心驱使下,她小心翼翼打开药瓶研究了半天,屁都没瞧出来。


    但她坚定的认为:“这肯定是楼相思那个恶毒女人想要陷害我的手段!想叫我乖乖吃下去?做梦!


    去,把外间守门的张婆子叫进来,就说我这儿有好东西要赏她!”


    于是在贴身丫鬟战战兢兢的神色中,秋梨花哄着守门张婆子将那药给吃了。


    结果一夜过去,无事发生。


    说到这儿丫鬟都要哭了:“守门的张婆婆吃了药确实好好的,还能挑两担水走半个山庄呢!


    可,可秋姨娘她不好了呀!


    今早起来正梳头呢,人突然倒地不起,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儿,没一会儿功夫人就痛晕过去了。


    晕了又痛醒,醒了又痛晕,眼看着人就不行了,大奶奶您,您叫人去瞧瞧吧!”


    丫鬟也不敢确定昨天凭空出现的药和秋姨娘这事儿有没有关系,只能在道维十分具有压迫性的目光下,将近几日发生的事一点一滴,事无巨细的说给他听。


    道维闻言若有所思,“让人去找公爹过去,家里医术最好的就是他老人家了,有备无患。


    再找寒夜回来,这事也不知是偶然还是有人蓄意,得跟他商量着来!


    走,喊上外院的弟子,咱们先去瞧瞧!怎么说都是娘的救命恩人,我谢家的二夫人,在家里发生这种事,若是意外还好,否则,哼!”


    风风火火呼啦啦带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就奔着秋梨花的院子去了。


    原本他心里就有了大致猜测,等到了跟前一瞧,秋梨花这症状是中毒无疑了!


    但具体什么毒,不该是楼相思这个谢家儿媳妇儿该懂的,耐心等谢老爷和谢寒夜急匆匆赶来一番诊疗后,两人面色凝重。


    凝重中带着几分迷茫,迷茫里夹杂着一丝不解。


    道维自动给两人脑门儿上补了一个黑人问号脸表情包。


    此时有弟子大胆发言:“师父,师弟,若是弟子没看错的话,二夫人这是中了传闻中玉楼控制门下杀手的毒啊!这种毒弟子行走江湖时有幸见过一回,应该错不了?”


    当然错不了了,没看你亲亲师父和师弟两人满脑子问号嘛!


    谢寒夜没说话,眼神和他爹对上:尼玛的玉楼给自己门下细作下毒?什么套路?


    谢老爷摇头:不对!这毒是早些年中的,眼下毒发,是因为未曾按时服用解药所致!这应该是玉楼控制门下杀手的手段,只需定时服用解药便不会有大碍!


    谢寒夜:所以,他们为什么不给自己的细作解药?


    谢老爷:老子也很疑惑啊!


    道维看了一场眉眼官司,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幽幽出声:“公爹,寒夜,或许,你们可以问问秋姨娘的贴身丫鬟!”


    两人虽不解,但楼相思从不无的放矢,说话行事虽然彪悍,但她这人讲道理,有一说一,已经是两人的共识,从不怀疑她在这方面说谎!


    简单来说,她人品有保证,两人从不怀疑她在这件事中间做手脚,于是目瞪口呆的听丫鬟又讲了一遍秋梨花近几日的所作所为。


    谢老爷满脸都是错愕,偏这事儿只有他和儿子谢寒夜知晓,两人心里有了大致猜测不能叫外人知晓,等打发了所有人后。


    老爷子都快将自己头挠秃了:“玉楼到底在搞什么鬼东西?眼巴巴的把解药送来,偏秋梨花自寻死路,让张婆子给吃了,到底在想啥呢?”


    谢寒夜打从他娘那里知道了他爹当年干的事,心里就一直在盘算,只是没有具体头绪,眼下思绪一转,突然有了灵感。


    眼神闪烁间有了个主意,面上不漏声色:“爹您那边最近不是正和玉楼在交涉吗?他们如何说?”


    “能说什么?一口咬定他们的情报没错,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呢!就秋梨花那脑子,我真怀疑她不是装傻,是真傻!


    眼下半死不活躺那儿,咱们还能指望她给咱们找救命解药吗?


    要不是玉楼上个月才在皇宫大内完成了一场震慑朝堂的刺杀,我真怀疑他们穷的揭不开锅了,打小培养起来的细作奇葩成秋梨花那样也是绝了!”


    谢寒夜顺着他话说:“反正咱们父子十几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等几天,先看看玉楼的反应吧!”


    两人决定先不管秋梨花的死活,观望玉楼在此事上的态度再做决定,说白了秋梨花这种奇葩细作他们真的难以揣摩,行事常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还不如直接死了,换一个正常点的来呢!


    道维把玩着装解药的瓷瓶,觉得秋梨花这种整天瞎搞事的同事,可比突然冒出来认真执行命令,完成任务,顺手搞死她这个被抛弃的前辈的新同事可爱多了。


    所以他私底下搓了个大致能勉强压制秋梨花身上毒药,却不能根治的丸子,趁着夜深人静无人注意之时,潜入她房间,喂她吃了下去。


    没了她这个女主,这出戏还没开始就结束,未免太过无聊了些。


    人都已经做完案回来躺床上了,小早化作一道外人瞧不见的绿光幽幽绕着他头顶打转,“组长,你还不对劲儿!”


    道维眉头微动:“说说看!”


    “已知玉楼控制门徒的手段是给他们喂毒,定时发放解药,又已知秋梨花本月解药已收货,而您被他们抛弃,不可能得到解药。


    那么请问在秋梨花毒发痛不欲生的前提下,您为何丁点儿事都没有呢?”


    道维好笑的伸手摸摸这团绿油油的光,不知摸到了哪里,对方瞬间恢复原状,别扭又傲娇的哼了一声乖巧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道维肯定了小早的推测,“还有呢?”


    小早听他如此询问,有几分沮丧:“没有了。”


    道维索性将光团揉成一个球,见它委屈的直哼哼,好笑道:“还有,我是一直不需要玉楼的解药,还是做了什么后才不需要玉楼的解药?


    既然我不需要玉楼的解药,说明玉楼早就威胁不到我的人生安全,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假死脱离这个组织,有的是法子。


    比如眼下就是非常好的时机,秋梨花正常执行任务的前提下,我应该已经卧床不起,马上要挂了。


    那么,在未知不详的剧情中,我是假死的可能性远远大于被玉楼抛弃毒发搞死的可能。


    现在问题来了,假死后我去干了什么?假死前我待在谢家到底有没有完成任务,查出牵绣的下落?还有在此之前应该有很多机会脱离玉楼,我为何死扛着不走,目的是什么?”


    小早被道维一连串的问题问蒙了,垂丧的耷拉着脑袋,看上去没有表情的光团委屈巴巴快要哭了。


    听闻传说中的那个001系统,不需要组长多说,两人之间一个简单的暗号,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能互相明白对方的心意,配合的天衣无缝。


    他却连这些简单的分析都做不到。


    统和统之间的差距,真就这么大吗?有被打击到。


    这些小心思还不能让道维知道,于是强颜欢笑:“那您要怎么办呢?秋梨花不作为,您要帮助她杀掉您,然后远走江湖,逍遥快活吗?”


    道维翻个身,顺势将差点儿哭出来的系统摁到枕头边儿拍了拍:“睡吧,明早起来你就知道了。”


    小早被摁在枕头上让人一顿揉,瞬间什么悲春伤秋的情绪都没了,立马活蹦乱跳心情大好,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五百年!


    前任再牛逼又如何?


    他统已经没了!消散了!


    他小早再稚嫩又怎样?他只要苟的好,就能长长久久千年万年的陪着组长走下去!


    他要是再听隔壁男配组那个只会打游戏,被关小黑屋的小甲系统传授什么“现任统再优秀又怎样?抵不过人前任统是白月光,是朱砂痣啊!你一个活统怎么能争得过死去的统”之类的洗脑包,他就,他就跟组长告状!


    被自己脑补整抑郁,又被自己脑补幸福的晕乎乎的小早,总觉得刚才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算了,组长睡的这么香,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啦!


    直到它亲眼瞧见道维一路杀到玉楼总部,翻开玉楼绝密档案,笑盈盈的跟它说“现在,我们的烦恼将不再是烦恼”时,才陡然惊醒。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不识抬举


    虽然现如今的道维是个没有原身记忆之人, 但他没打算战战兢兢苟着。


    既然有无数证据指向了江湖中神秘莫测的杀手组织玉楼,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将目光定在那里。


    找到玉楼总部对道维来说并非难事,玉楼对外来说分为两部分, 其一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其二是遍布天下的情报组织。


    杀手组织据点神秘莫测, 无人知晓具体位置。


    可情报组织只要稍加打听就能寻摸到,毕竟这是一个公开对全天下贩卖消息的地方, 搞得太神秘,客户摸不到你家大门, 这生意也就没法儿做下去。


    道维身着男装出现在距离故园谢家最近的一个情报点,气质形态和打扮与女装的楼相思迥然不同, 即便面上还有几分相似,但见过他们两个的人, 绝对不会将两人联想在一起。


    于是他大摇大摆, 大放厥词,拿出二两银子拍在掌柜面前,吊儿郎当的跟人家说:“买你们玉楼总部的位置!”


    惊的来往客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眼神明晃晃写着:“哪家出来的二百五, 不要命可以用剑抹脖子, 用绳子上吊,没必要跑来这儿让人家剥皮萱草哇!


    血腥, 太血腥!不值得!太不值得!”


    一个个生怕待会儿打起来被连累没了性命, 紧赶慢赶第一时间逃离现场。


    看热闹可以, 但送命就不值得了!


    掌柜的刚做完一个大单子,今儿心情好, 不想无缘无故杀生, 于是面对二百五一样的道维, 乐呵呵道:


    “不跟你一般计较,就废你一双手让你长长记性,回头让家人拿五千两银子赎你回去好了!”


    说着一摆手,四面八方冲出来数十个身手灵活的打手,二话不说就往道维身上冲,气势汹汹,绝非善类,出手狠辣,一瞧就是玉楼特产。


    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围观群众一看这架势就在心里哀嚎:“这是要把人全身筋骨打折再给接上的程度啊!屁的大慈大悲只废一双手!


    最后确实一双手废了,但一身功夫也彻底没了,人弱的跟小鸡崽子一样缠绵病榻,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呢!”


    “也是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跑玉楼地盘上消遣来了,自个儿找死还要连累我这个无辜群众!”


    谁知余光一闪,就见那自寻死路的小子竟然没有丝毫求生意识的抓紧时间跑路,还慢悠悠坐下了!


    你敢信,他大喇喇坐下了!


    电光火石间,双方动起手来,本以为一时三刻就能被打断全身筋骨苦苦哀嚎的小子,竟然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没抬一下,周围冲上去的杀手们愣是没一个能沾得了他的身的!


    哟呵!这下可热闹了。


    围观群众也不急着逃跑了,这是遇到硬茬子了,这种事情可不多见,瞧一眼再跑也来得及!


    结果越瞧人越兴奋,那小子就凭手里那把平平无奇的剑,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把围攻上去的杀手们打的毫无还收之力。


    察觉此间事情不对,不断从四面八方涌入玉楼潜藏在此的杀手,势必要将这小子拿下抽筋扒皮!


    这下大家伙儿都明白了,道维根本就不是天高地厚的傻小子,人是专门跑这儿砸场子来的!


    围观群众也不敢近距离吃瓜,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说的就是眼前场景,他们双方一时半会儿胜负难分,可不小心被牵连一下,缺胳膊少腿的路人只能认栽!


    察觉到附近的围观路人都到了安全位置,道维不在磨磨唧唧,直接站起身,一把剑在手里舞的密不透风,肉眼不可见剑身行动轨迹。


    不一会儿身边就躺了一堆丧失战斗力的杀手。


    最让道维满意的,是这些昔日同僚们没人认出他身上有他们的影子,没人瞧出他的招式间带着玉楼出手狠绝,招招致命的杀手气息。


    “但我使用的都是楼相思留下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么些年里楼相思背着玉楼偷偷练了这套功法,随时随地为脱离玉楼做准备呢!”


    道维都有些佩服这人了。


    佩服归佩服,一点儿没耽搁眼前正事,挑了据点所有杀手后,手里的剑架在了战斗力最高的胖掌柜身上,速度快的压根儿就没给他发挥的空间。


    胖掌柜又惊又怒,稍一动弹,脖子上就被剑身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血顺着脖颈往下流。


    道维收起被他放在桌上的二两银子,挑眉道:“看来这二两银子你们是不想挣的,刚好,我也不想给!


    说说吧,玉楼总部在哪儿?我劝你别不识抬举,再有一次小动作,我的脾气就没这么好了!”


    掌柜面庞一阵扭曲,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笑:“你以为杀了我这据点的一些不入流杀手,就能在总部耀武扬威了?年轻人,我劝你想开点,别自寻死路。


    要知道我这里的杀手连小黄牌都算不上,也就人多,图个热闹罢了!可总部天地玄黄各级高手如过江之鲫,甚至不用楼主出手,你一身的热血就得流干!”


    道维毫不犹豫在他身上捅了一剑。


    “我最烦问话的时候,别人磨磨唧唧半天说不到重点!”


    胖掌柜一噎,面色瞬间白了两个色号,冷哼一声再不敢耍花招:


    “柜台下面有个匣子,匣子里有前往总部的地图!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不拦着你了!”


    道维又是毫不客气的捅了一剑。


    “答话就答话,哪来这么多叽叽歪歪的感慨?现在是你乱发感慨的时候吗?让你把话说完就是对你最大的仁慈!”


    完了不给胖掌柜开口的机会,几剑下去,对方这辈子想再拾起一身功夫是没门儿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有好心人及时路过,把快要失血过多,马上要送人头的他捡回去,花费重金,给他治好一身伤。


    “我这人最讲规矩了,礼尚往来,希望这份儿礼物你会喜欢!”


    他前脚拿着地图离开这里,后脚江湖上关于神秘青年一人独挑玉楼情报处,杀的情报处片甲不留的消息不胫而走。


    大家伙儿还没打听清楚到底是何方神圣出来体验生活来了,就连江湖百晓生也一筹莫展之际,道维已经拳打玉楼天地玄黄高手,脚踩玉楼楼主脑袋,站在了玉楼至高无上的位置。


    玉楼,从今天起,换主人了。


    不过这次杀进玉楼,凭借的可不单单是楼相思那一手功夫,而是适当的,在关键时候,用了点他的独家招数。


    玉楼楼主临死前没觉出哪里不对,只是在见识了道维有意在他面前使出来的玉楼杀手招数后,恍然大悟一般。


    看着他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是你!好!不愧是楼千秋的种!不亏!不亏!”


    然后就哈哈大笑着咽了气。


    道维苦恼的埋首在玉楼近二十年的卷宗中,不满的跟小早吐槽:“现在的中年人怎么都这德行啊?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完吗?都临死了,吐出来的还是废话,搞重点就那么难吗?”


    关键他不挑重点说,苦的可就是道维了,这么多卷宗,要看到猴年马月去。


    即便小早对道维有十八层滤镜,也不得不小声提醒他:“您要是下手轻一点,他还能多活几个时辰,也不至于笑岔气了,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没了啊!”


    道维:“这不是时间长不用,一时手生,没掌握住嘛!”


    这话大概说出去没人信,一个没掌握住,为祸江湖几十年的玉楼组织从此改天换地,就连传闻中玉楼武功深不可测的楼主也成了他剑下亡魂。


    反正江湖百晓生是不信的。


    此刻对一群围着他想打探消息的武林人士分析:“那人出现在故园附近,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据流传出来的画像看,面容与谢家的大少奶奶有三分相似,年龄又相近。


    据我推测,那人可能是谢家大少奶奶失散多年的兄弟,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谢夫人那边着手!”


    武林中出现这样一个神秘高手,多的是人想招揽,即便招揽不成,结个善缘总成的吧?


    于是众人又将目光投注在故园谢家,纷纷递上拜帖,想求见谢家大少奶奶。


    “内子于日前前往西水镇给她师门上坟去了。


    想必世伯对内子的来历也有所了解,出身西水镇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整个门派上下,也就内子称的上一句天赋异禀,练出了一身看得过眼的功夫,其他人不提也罢。


    几年前西水镇地龙翻身,师门除在外历练的内子无一人幸免,这些年每到五月,内子都要去西水镇为师门扫墓,这在江湖上不是什么秘密。


    本来小侄应该陪着内子一起拜祭长辈,无奈今年家中母亲卧床,父亲一人忙不过来,这才由内子一人前往,此事在故园一带不是什么秘密,世伯稍加打听便知。


    真不是不让您见她而编造出来的谎话。”


    这些日子上家里要见楼相思的人太多了,谢寒夜从一开始的惊讶成了现如今的麻木,这番话也不知给多少人解释过,几乎不用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他感觉妻子再不回家,大半个武林的人都该上门来了,那时他应该能倒背如流了。


    “您说内子的功夫如何?世伯,我故园以医药起家,全家就没一个功夫好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小侄遇上雷震子那厮,就差点儿丢了性命,还需内子舍身相救才能活命。


    内子也是亏了机灵加偷袭,才能让我们二人在他手里捡回两条命,就这,内子也是身受重伤至今无法生育,月月喝药如喝水的调养身体。


    她功夫跟您说的那位真没一点儿可比性,这点小侄敢拿性命担保!”


    谢寒夜理解这些人的怀疑,毕竟相思前脚离开,后脚故园附近的就发生了那般震惊武林的大事,而当事人长相又和相思有几分相似,不多想才不正常。


    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妻子相思要真有那位一半儿的功夫,两年前救自己时,也不至于差点丢了性命。


    当时的情形至今想来历历在目,可真是凶险万分,后来相思能捡回一条命,多亏自家爹拿出压箱底的宝贵药材和医术,要是爹当时晚来一盏茶时间,相思注定要当场殒命。


    所以才有了后来他们两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佳话。


    要说相思拿命做戏只为嫁给自己,谢寒夜觉得不可能,将心比心,他就做不到,他也相信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但这些日日上门来的人,在家里白吃白喝,一个个还仗着年纪大资历老,在自己面前冲长辈的款儿,谢寒夜平时装装样子还行,叫他日日在这些人跟前装孙子,他现在没这个心情。


    转念一想,这些人也不是毫无用处。


    他叫人在这些人中间小心翼翼的散播消息:


    “听闻谢老爷因为谢夫人娘家失势,就暴露真面目,将谢夫人关在院子里不让见外人,还让人传出谢夫人疯癫的谣言,只为了成全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却深情的形象。”


    “屁的恩爱夫妻,人间佳话,都是谢老爷为了骗取郡王爷的信任演出来的,郡王爷才刚走,他就迫不及待的将县主磋磨的不成人形啦!”


    不少和谢夫人交好的人听后又惊又疑,多方试探,想和谢夫人见一面。


    谢夫人呢?她对儿子的行事非常不满。


    “我把证据交到你手里,是为了让你趁你爹那老东西不备,将之公之于众,让他身败名裂,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以此解我心头之恨!


    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畏畏缩缩,这么点小小的流言根本对他造不成真正的打击,即便证实这些都是真的,大家也顶多说一句无毒不丈夫而已。


    说不得还有些吃不上软饭的人心里羡慕他的运气,推崇他的本事呢!”


    谢寒夜面对如此简单粗暴的老娘,头疼的厉害。


    还要好声好气,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道理:“娘,外祖父已经没了,世子舅舅和王妃娘娘恨不得没有咱们一家子亲戚,往后您凭什么过上锦衣玉食,人人艳羡的生活?


    说来说去只剩故园了啊!


    可故园说到底是依靠父亲的医术撑起来的,每年上门求医问药的,还有门下弟子无数,各处药铺产业,带着家产举家前来投奔之人,都是奔着父亲的一手医术来的。


    若是父亲的名声彻底坏了,这些东西还能留住吗?”


    谢寒夜握住谢夫人双臂,认真道:“娘,短时间内,至少是我没有彻底掌握爹的一手医术,或者说我没有其他更好出路前,爹他不能出大事,您明白吗?


    咱们手里的证据,那是威胁爹让他对咱们让步的,咱们要逐步谋划,在爹的一步步退让中,占据上风,最后彻底掌握故园的所有资源。


    这是一支利箭,只有握在主人手里时才会让敌人害怕发抖,可一旦射出去,反而没了让人恐惧的威力。


    因为证据一旦放出去,咱们就是奔着和爹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去的?您要想清楚,您是想报复爹,还是在报复他的同时,把自己后半辈子的富贵也搭在里面?”


    谢夫人当然选前者。


    但作为一个成年人,尤其是大半辈子都被他爹宠着惯着的成年人,她有成年人的贪婪,还有成年的恶毒,以及这个年纪成年人没有的天真。


    她想两者都要。


    谢老爷要完蛋,但故园和锦衣玉食她也要!


    于是她表面上答应儿子,同意和亲朋故旧见面,也答应了见面时不该说的不说。


    “我想办法让您和他们见面,就是给爹一个提醒,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咱们面对他并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爹是个聪明人,自会权衡利弊,做出对大家都好的选择,您明白吗?”


    谢夫人嘴上说明白,实际上心里对这个儿子也很失望。若不是知道自己对药理一窍不通,根本掌握不住故园的命脉,她都想踢开儿子自己上了。


    既然儿子也靠不住了,那她就得为自己另做打算!


    于是在见到那些人后,将谢老爷的根子捅了个底朝天,连底裤都没给对方留。


    谢夫人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即便搞死谢老爷,谢家留下的财产也有好大一笔,最起码够她挥霍个十几年的。


    在这期间,她可以把整个谢家献给世子哥哥,世子哥哥面对如此一笔从天而降的财产不可能不动心,只要他伸手拿了,自己就能理直气壮的让他为自己在郡王府的相熟人家再寻一门好婚事。


    好歹自己身上有朝廷诰命在身,一个县主名号还是很值钱的,高门大户看不上徐娘半老的自己,乡下想改换门庭的土财主抢着要呢,仔细挑挑,有的是资产比谢家丰厚的!


    且那些人家把她娶回去,只有高高兴兴供着自己的份儿,到时候还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比在这儿来的舒坦!?


    同时为世子哥哥拉拢一个强有力的助力,是两相得益的美事,世子他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在谢夫人的一通勇猛操作下,谢老爷连个捂她嘴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心腹汇报时,谢夫人一盏茶下肚,声泪俱下,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个干净!


    几乎是同时收到消息,知道谢夫人做了什么坑人事的父子二人,来不及互相埋怨对方干的二百五事情,急匆匆赶到现场,面对的就是谢夫人幽怨的目光,和亲朋好友们各种打量的视线。


    谢老爷积极挽尊:“夫人她精神紊乱,时常胡言乱语,打扰了诸位,实在抱歉,在下这就带她回院子休息!”


    谢寒夜心里恨的要命,嘴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搀扶谢夫人:“娘,今天的药还没吃呢,乖,咱们回去吃了药再出来找人玩儿,好不好?”


    谢夫人愤怒的抚开两人伸过来的手,恨声道:“都他娘的别装了,我这就让心腹去带证据证人过来,今儿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我是不是失心疯了,在座的诸位眼明心亮,自然能给我一个公道!”


    谢家莫名其妙在母子二人一通操作中,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


    另一端的道维三天不眠不休,终于在诸多卷宗中,将当年的事情抽丝剥茧,理出了头绪。


    长出口气,捏捏眉心,道维心思复杂。


    简单来说,玉楼楼主,楼万冬,和医药世家家主楼千秋,乃货真价实的亲兄弟。


    楼家传到兄弟二人手中时,就出了楼万冬这个放荡不羁,不服管束,丁点儿不爱家族产业,性格暴戾,和哥哥几乎成了生死仇敌,一心想去江湖闯荡出一片天地的奇葩。


    然后江湖上就有了他一手建立的玉楼。


    只是无人知晓玉楼和医药楼家的关系罢了。


    事情到了谢老爷那会儿,谢老爷偷盗秘籍不成反中毒,在郡王爷的引导下,花重金找上玉楼杀手,一夜之间灭楼家满门。


    身为楼主的楼万冬杀起早就翻脸的亲兄弟全家来,犹如砍瓜切菜,挥洒自如!


    唯一有点出格的,便是暗中将哥哥楼千秋刚出生的小儿子带回玉楼,丢给门下专门训练杀手之人培养,自此就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可以说全天下唯一知晓道维原身来历的,只有楼万冬了。


    及至后来,谢老爷花重金请玉楼帮忙搜寻楼家独门毒药牵绣的解药。


    这是只有楼家家主才能知晓的秘密,楼主楼万冬对此产生了极大兴趣,让人一路追查。


    在十几年后兜兜转转又查到了谢家。


    派出成长为优秀杀手的楼相思男扮女装,潜入谢家,秘密查询牵绣的下落。


    而楼相思两年内毫无建树,果断被玉楼放弃,又派出玄极杀手秋梨花接替他的任务。


    道维脚下踩着能让整个江湖产生巨大动荡的秘密,行走其间,大大的伸个懒腰。


    “事情就是这样,一个轮回,全都绕回来了,现在我只有一个疑问。”


    小早化作无形的光在道维面颊上轻轻一蹭,萌萌哒抢答:“统知道统知道!我们要如何将玉楼打造成江湖第一杀手品牌!?”


    道维无奈的把统虚虚揉成一团,“我要说的是,牵绣解药到底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光明磊落


    来自道维的困惑暂时在玉楼得不到更好解答, 而他本人已经在外逗留了不少时间,该回家了。


    回去前有些事需要他亲自解决。


    楼里经过一番血洗,大管事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新楼主, 战战兢兢的汇报最近的工作进度:“按照您的命令,快速对江南一带的产业进行了大洗牌。


    楼里在外执行任务的杀手已全部召回, 现存天地玄黄杀手两千零三十八人,等待楼主指令。”


    “卖儿鬻女放高利贷这种缺德冒烟儿的生意, 从今往后咱们就不做了,给你两月时间, 全部清理干净。


    情报这块儿倒是很有前途,多余的精力全部放在扩展情报工作上, 往后咱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应该就是这块儿了。


    三个月内,我要你将烟雨楼发展成江南最大的销金窟, 兄弟们刀口舔血提着脑袋干事, 总得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去享受不是?就定在烟雨楼吧。”


    大管事彻底惊了:“您的意思是,往后不接暗杀刺杀任务了?”


    那凭白养着两千多杀手干嘛?吃饱了撑的?


    当然不是!


    “去收集情报,去守护烟雨楼, 去衙门应聘捕头, 哪一样不比藏在黑夜里见不得光, 日日夜夜随时随地担心没了脑袋来得强?长个脑袋是吃饭用的吗?这点小事也要我教你?”


    依照大管事的精明程度,道维非常相信他能将这一切做好。


    得了, 大管事就是一打工的, 知道上司的态度他就好办事了, 正准备离开呢,道维又想起一事。


    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指着脚下, 地上, 甚至满墙, 满屋子,满楼的卷宗,愉悦道:“就明天正午吧,叫楼里人全部在跑马场集合,我有事要宣布。”


    大管事又开始战战兢兢。


    虽然上一任楼主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但他与对方合作十几年,好歹摸清了一点儿对方的行事准则,知道如何保住自个儿脑袋。


    但眼下这位,武力值显然比前任高很多,但具体高到哪里,谁都不清楚,尽管他表现的一副非常和蔼,很好说话的样子,可大管事只要一对上他的眼睛就心里发毛。


    要知道这位身为玉楼地级头号杀手的身份,在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一身功夫全都是楼里的几位训导师父手把手给练出来的。


    可谁能想到,就这样一个沉默寡言之人,一声不吭转头就把楼主脑袋当球踢!?


    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一身功夫哪儿来的?


    外面传说这位在来总部前,还去下头的情报点大闹了一场,就为了要一份前往总部的地图,这在他们总部的人看来纯属无稽之谈。


    要他说,最大的可能,就是楼主做了放弃他的决定,他才会一而再的向楼主挑衅。


    想到这些,大管事心里一个激灵,觉得很久以前就有的那个猜测或许成真了。


    当初楼主莫名其妙抱来一个孩子,什么都没说就扔给他们,他们几个老家伙看着这孩子一天天长大,面上跟偶尔见过一面的楼主越来越像,嘴上不说,都把这位当成楼主的私生子对待的。


    父子相残,因果报应啊!干他们这行的,就要有不得善终的心理准备!既然先楼主做了初一,就怪不得新楼主做十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这般想着大管事安静的躬身退下了。


    道维因为不会读心术,再一次错过了大管事精彩的内心世界,也就错过了一次追查当年事件的机会。


    不过没关系,这会儿一身黑袍,面具遮脸的道维站在跑马场高台上,看着下面这些紧张,谨慎的下属们,朝身后一伸手。


    有人递上弓箭,箭头燃着火星子,“嗖”的一声直冲卷宗楼而去。


    在众人惊愕,不明所以的视线中,玉楼那座记录所有杀手来历,生平,控制他们大半人生的卷宗楼随着火花碰撞上一早浇上去的火油,“轰”一声彻底引燃。


    火足足燃到傍晚,大管事永远都记得那天傍晚天边的晚霞被映照的通红一片,火烧云大朵大朵的出现在远处,红彤彤像是这么些年众人手里染上的永远都洗不干净的鲜血,又像是还没入玉楼前,依然鲜活的心脏。


    不是黑的,也不是麻木的。


    那天道维放了一把火后,对众人道:“今儿我一把火将诸位的前程往事付之一炬,从今往后,我玉楼不干刀口舔血的生意了,你们也可以尝试站在阳光下,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正常人该有的日子。


    想离开的现在就转身,天高地阔,咱们一别两宽!


    不想离开的就去找大管事,他知道该如何安置你们!”


    说完干脆离开,丝毫不在意下面人震惊的目光。


    可包括楼里杂役,不入流的新杀手,大大小小几千人在内,所有人站在卷宗楼前,从正午到日暮,盯着大火从熊熊燃烧到只剩下断壁残垣,无人说话,也无人离开。


    谁也不知道他们心里究竟都想了些什么。


    终究他们无人明白这个楼里以前的地级头号杀手,现如今的新楼主,心里究竟在琢磨什么。


    但一场大火先烧起了他们心里向往阳光的野心,又随着火星逐渐熄灭,闻着空气里土木燃烧过的灰烬气息,天光将灭,心头却越发清醒。


    “咱们这些人没一个手上是干净的,在外面的仇人数不胜数,谁也不知道哪个仇人躲在角落就等着随时扑上来喝咱们的血呢!


    玉楼在,外人畏惧于玉楼的威名,不敢轻易动手,可一旦脱离玉楼,双拳难敌四手,谁又真的能得个善终呢?


    兄弟们决定往后就跟着楼主您过活了,别说是守烟雨楼,您就是叫咱们穿上姐儿的衣服去卖身,咱们也无有不应的,还请您示下!”


    行叭,牛不喝水也不强按头,喜欢烟雨楼,就去烟雨楼好了。


    “跟着我就得守我的规矩,烟雨楼不能以做皮肉生意为主,我要高雅,要有格调,楼里的姑娘们一个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梳洗打扮,总要有个自己擅长的。


    那些穷鬼,才疏学浅的草包,见了女人走不动道儿的色鬼,是没资格进我烟雨楼的。


    为此,我可以花费大量金钱,延请名师去培养她们,只要她们肯学,肯用苦功夫,烟雨楼就能把她们捧成整个江南数一数二的才女名妓。


    还有,烟雨楼的姑娘们一个个来历要正,除非她们自愿卖身。若是有人在楼里动手动脚强迫姑娘们,你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昔日玉楼杀手的厉害。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大管事:“明白明白!”


    明白个屁哦!这他娘的哪里还是秦楼楚馆?分明是给自个儿养了个后宫,环肥燕瘦,千姿百态,温柔小意,活泼开朗,要啥有啥,还不让别人碰。


    花了大价钱进去的有权有势的男人们,好不容易瞧上一眼,看得见摸不着,你叫人家图个啥呀?


    就这还挣钱?


    娘的,大管事已经能预料到每年情报处要往里倒贴多少钱了!


    算了,谁让人家是楼主呢,打不过,他说啥是啥呗!


    道维一眼就能看出大管事在想什么,也不多解释,只说:“按我说的去办就成了。”


    要说烟雨楼那种地方,让一群奔着下三路去的男人们,只安静坐着欣赏高雅艺术确实不现实。


    又不是不让他们发展别的,可前提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男人嘛,人家说的很清楚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不会让你亏本的!”好歹算是安慰了快要哭出来的大管事一句。


    大管事连连点头:“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是个屁哦!以他阅尽千帆的狠辣眼睛看,楼主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童子鸡。


    这尼玛的一童子鸡,跟他讲男女之间那点子事?您猜我会不会信?


    信不信的道维不感兴趣,他留给大管事的最后一句话是:“玉楼易主之事暂时不要往外透露。”


    作为一个给师门扫完墓刚赶回家,对家里发生的大事一无所知的大少奶奶,道维不知道此刻面对如此鸡飞狗跳的场景,他是该表现出震惊多一些?还是迷茫多一些?


    这就很干啊!


    事情回到谢夫人预备彻底坑死谢老爷那天,谢老爷确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面对半个江湖人的打量和审视,他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确做不了太多。


    就很被动。


    证据一件件被摆出来,惊动了整个故园住着的客人,大家伙儿纷纷往事发现场赶,看热闹的和自诩正义的不知凡几,这就惊动了被关在院子里的秋梨花。


    秋梨花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下懵逼了一瞬:“不是,这,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我分明记得,谢老爷和谢夫人后来虽然感情不咋好,但谢夫人可是堂堂县主,身后有郡王府撑腰,谢老爷在她面前不是装了一辈子孙子吗?


    现在谢夫人把谢老爷搞死了,寒夜哥哥还怎么继承故园的产业,继承老爷子的医术?怎么独步江湖,成为人人称赞的陌上君子?她是不是失心疯了?”


    不知情的下人好心提醒道:“夫人确实失心疯被关在院子里呢,姨娘您忘了?”


    眼下情况紧急,没有给她太多纠结犹豫的时间,她一咬牙一跺脚:“不行,我得阻止这个疯婆子继续发疯,寒夜哥哥的大好前途不能被她给毁了!”


    “对,寒夜哥哥可是主角,眼下发生的一切,肯定都是因为我的到来产生的蝴蝶效应,这点小事只能是他成名路上的垫脚石,迟早要度过去的!


    现在我出手帮他,陪着他一起成长,度过难关,就是他身边的独一份儿,肯定能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我得抢在别人前头帮寒夜哥哥出头,免得被其他人占了先机!”


    她是如何抢先一步出头的呢?


    冲进重重人群,在半个武林人士的面前,理直气壮的告诉所有人:“夫人她早就疯了!因看不惯少夫人霸占着少爷却没有给谢家诞下一儿半女,暗中找了我,设计了一出救命之恩,以便让我顺利嫁给寒夜。


    被少夫人反将一军,将我塞进老爷后院后,夫人恼羞成怒,气糊涂之下,曾经威胁我说,让我名义上给老爷做妾,实际上和大少爷暗通款曲,将来生的孩子还是大少爷的。”


    众人震惊。


    谢夫人更是恨得直接上手来打她。


    要知道谢夫人开始可是真心实意把秋梨花当成救命恩人的,即便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她也没有正面和秋梨花对上,心里就是承认这份恩情的。


    谁知今天会听到这番颠倒黑白的话。


    她自然是没打成,被谢老爷黑着脸拦下。


    谢老爷算是看明白了,秋梨花这女人不知道又哪根玄没搭对,出了一记乱拳。


    但目前来看,她说的事情是对他有利的,越是能证明谢夫人早就疯了,就越能说明从她嘴里出来的东西的真实性存疑,眼下只能顺着她的话走。


    只是秋梨花可不会简单只为了证明谢夫人的疯狂,就搭上自己清白名声,话音一转,羞嗒嗒的看向谢寒夜,眉眼含情:


    “我本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又能如何抵抗只手遮天的夫人呢?无奈只能遂了她的愿”,说着一咬下唇,带着三分嗔七分怨,抚上自己小腹。


    “我,我腹中已有寒夜哥哥的孩子,我和寒夜哥哥都是被逼的!夫人她已经疯了,若是我们不从,她就以死相逼,我们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说着她就要往旁边柱子上撞:“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这些,我早就没脸见人了!让我死了干净!只求诸位勿要被这个疯婆子的疯言疯语给蒙骗了啊!”


    秋梨花想的很清楚,她要帮寒夜哥哥度过难关是真,但也可以顺势将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给做实了。


    只要谢老爷不想被谢夫人的证据给锤死,就得咬牙连骨带皮认了自个儿今天这番话。


    只要今儿这关过去,谢夫人还是那个疯婆子,可自己就能从谢老爷的后院出来,被他们风风光光,客客气气迎进寒夜哥哥后宅!否则他们一家就是逼死良家女子的乌龟王八蛋!


    至于莫须有的孩子?相信谢老爷作为杏林圣手,有的是办法为自己遮掩过去。只要过了今天,回头就和寒夜哥哥开始生也来得及!


    在这点上,秋梨花是吃定了谢家父子的。


    事实上,谢家父子确实被她给吃死了,即便被她说辞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也得咬牙做出一副羞愧,不安,被谢夫人威胁的无奈,以及面对谢夫人时难堪和心痛的表情。


    表明他们同样为受害者的身份。


    但心里不约而同的再次认为,这女杀手脑壳儿有毛病,完全瞧不明白她的一举一动出于什么目的。


    真的,今天平安过去的话,一定要通知玉楼,让他们换个正常人来执行任务!


    心脏承受不来!


    所以道维回来面对的场面,就是武林中部分人相信谢老爷的清白,建议他好好给谢夫人治疗,相信谢夫人迟早有一日清醒过来,会还他一个清白。


    部分人相信谢夫人拿出来的证据,坚持要带她远离谢家这个危险狼窝,以免她再次受到迫害。


    部分与楼家有旧的人开始顺着谢夫人拿出来的证据追查当年事情的真相。


    而秋梨花大摇大摆的住进谢寒夜院子里,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抚着肚子在院子里打转,身后跟着整整十八个丫鬟伺候,排场摆的比谢夫人当县主那会儿还足。


    整个谢家一团乱麻。


    道维:得亏他掐指一算,又是秋梨花毒发的日子,特意赶时间来给她送解药的。这活蹦乱跳的样儿,白白担心了!


    秋梨花听闻她回家的消息,特意带着十八个伺候的下人等在院门口,见了面笑盈盈的挑衅:“姐姐您可终于回来了!夫君说我要进门的话需经过您的首肯呢!


    妹妹寻思着也是,当初妹妹进公爹后院就是您忙前忙后给操办的,一事不烦二主,这回您受个累也给操办了吧?规格呢妹妹也没有太多要求,不比上回差就行!


    老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想来姐姐必定不会让妹妹失望的,是吧?”


    说话间又将肚子往前挺了挺,做作的摸了两下。


    道维:“……”


    十万火急赶过来和妻子解释的谢寒夜:“……”


    就很干。


    确实像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没看跟在她身后的下人们一个个脸都快杵地上去了吗?都是臊的!


    “滚回你的屋子!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出来!再有这种情况发生,全部赶出谢家!”


    先是对秋梨花冷言冷语,再是对下人们发脾气言语恐吓,谢寒夜拉着道维胳膊就走,这地方自从住了秋梨花,他是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可秋梨花有恃无恐,对着两人背影大声嘟囔:“什么嘛!夜里还说人家的胸软腰细,嘴巴也好吃!哪哪儿都舒服,穿上裤子就不认账了?


    相公,夜里给你留门,姐姐不乐意伺候你,还有我呢,记得回来啊!”


    谢寒夜:“……”


    就想干脆一把掐死这不知羞耻的女人算了,夜里受她诱惑,两人发生了那样的关系,正不知道如何面对妻子和父亲呢,她还当面挑衅!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相思什么脾气?什么战力值?一言不合就动手干架的人,动起真格儿的反正他谢寒夜不是她的对手!难道你要当着所有人面暴露你玉楼杀手的身份吗?


    娘的我谢家每年花那么多钱,玉楼就塞过来这么一玩意儿敷衍,这一刻谢寒夜深深感受到了来自玉楼的恶意。


    道维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走,旁人都以为大少奶奶冷不丁回来面对如此场景心里肯定是有滔天怒气。


    可他心里高兴着呢。


    往后有这根搅屎棍在谢家,也不用他动手收拾这一家子给楼家人报仇了,只需要高坐明堂,静观狗斗,时不时出手拨弄一下,谢家就太平不了。


    至于谢寒夜抓耳挠腮的蹩脚解释?那还是别听了,免得恶心自个儿。


    渣男贱女天生一对,他这种好人家的男子就不该掺和进别人世所不容的爱情里。


    独享江南烟雨楼,将来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他不香吗?


    道维心情很好的给秋梨花搓丸子,即便不小心刻刀将手指划了个伤口,流了几滴血,都没影响他整日看乐子的好心境。


    边搓边嘀咕:“沾了几滴血,应该不影响药效吧?没怎么试验过我也不清楚,总之吃不死人就成了。”


    这次很细致的给搓了两颗表面光滑,色泽细腻,圆润饱满的小丸子,还很讲究的加了蜂蜜,相比于上次坑坑洼洼能噎死人,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大丸子来说,工艺上有质的飞跃,可见他心情之好。


    “让人拿去给梨花姨娘吃了,嗯,就当是保胎药吧!”


    下人战战兢兢的双手接走了,即便这黑不垃圾的玩意儿是堕胎药,大少爷和老爷都不会阻止大少奶奶行事。


    他算是瞧明白了,现如今的家里啊,就大少奶奶一个光明磊落之人!


    你说下毒?下堕胎药?下药都能下的这般毫不遮掩,光明正大,这不是光明磊落是什么?


    但为了圆满完成任务,下人还是让家里大夫稍微配合一下,大夫跟秋梨花是这么说的:


    “知道您想尽快怀上孩子,所以要先养好身子,这是家里弟子最近研制出来养身体的药,吃了对您有好处。”


    反正他自个儿闻了,也用小刻刀悄悄刮下了表面一层尝过,确实都是大补的好东西,对身体有益无害,这话他说的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心里还想呢,大少奶奶真是这家里头一号光明磊落之人啊!


    专门给秋姨娘那种人亲手制作养身子的药,不怕被人说闲话。


    光明,真光明!磊落,真磊落!


    秋梨花拿到手倒是没怀疑药的真假,自个儿就水吃了一丸。当晚故意挺着肚子去书房找谢寒夜时,发现对方最近琐事缠身,过度辛劳,面色不太好,顺手就把剩下的一丸扔进茶水里,嘴对嘴哄着他喝了。


    谢寒夜对秋梨花这人是真的烦,但对她床上伺候人,耍的小把戏也是真迷恋,次次打定主意和这女人断个干净利落,回回一近身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思想被下三路控制。


    如此春风一度后,道维再次见到便宜丈夫时,就发现他呼吸更悠长了,面色相较以往也趋近于自然了许多。


    旁人只觉得谢寒夜是被秋梨花给伺候舒服了,道维却准确发现了其中细微的,一般人注意不到的区别。


    盯着手指上还未痊愈的伤口若有所思:“地级哪个昨夜盯着那边?出来,我有话要问!”


    作者有话说:


    道维:啷个来猜一下我发现了啥子哟!答对有奖哟!


    第34章 最后一题


    相较于谢寒夜那种战五渣, 道维自然更相信玉楼地级杀手的能力,细细听对方把这几天发生在谢寒夜身上的事说了一遍,心里有了大概猜测。


    随手拿了个干净茶盏, 在下属懵逼的视线中对着胳膊划拉一道口子,挤出半茶盏的血。


    他对着茶盏里鲜血又是闻又是尝, 给他包扎伤口的下属看的小心肝儿乱颤,给原本喜怒不定的楼主又加了个嗜血的标签。


    尼玛是真的嗜血, 狠起来连自己身上血都不放过的那种。


    稍有分神,一个好好地活结, 莫名其妙在他手下打成了可爱的蝴蝶结。


    下属当即一抖,觉得这条命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儿, 连忙跪下请罪,不经意间视线和楼主撞上。


    那一刻的感觉, 怎么说呢, 他似乎在楼主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想清蒸还是红烧”的真实疑惑?


    被自己脑补吓的要死,不知道被清蒸还是被红烧哪个来的更轻松?想不清楚是被大卸八块来的简单, 还是被楼主吸干血来的痛快?


    你说为啥不选择当场自杀?


    这种体验感极棒的死亡方式, 在楼主面前想都不敢想, 他发誓,如果他有这个念头, 楼主一定有能力在他行动前制止, 并想出比大卸八块更残忍的死亡方式对待他!


    道维:……


    道维觉得他自上任以来, 走的都是亲民路线啊,连楼里人的小手都没碰一下, 这些人至于这么怕自己吗?


    小早用玉楼老大头号狗腿子的身份提醒他:“您上任后确实很安静, 但您忘了您是咋上任的啦?在玉楼总部杀了个七进七出, 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留守玉楼的三百多号天极杀手被您一炷香时间搞没了两百多,剩下的一百至今躺床上养伤走不了路呢!其他战五渣就不说了,没意思。


    别说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害怕您,就是普通统他也得害怕吧!”


    拍马屁的同时不忘暗搓搓夸奖自己不是个普通统。


    靓仔无语。


    摆摆手打发了已经在心里跟人间告完别的下属,仔细研究了半晌自个儿的血,终于确定了件事。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你说,要是让谢家人知晓,他们花了无数金银,找了近二十年的牵绣解药,就是楼相思本身的鲜血,该是何等让人愉悦的场景?”


    道维自打来这里后就从未受过伤流过血,便未察觉楼相思一身血的特殊性。


    现在一瞧,细细往前推敲,“大胆猜测,牵绣作为楼家独门秘方,唯一的解药,便是楼家继承人的献血。”


    现在道维开始觉得楼家是挺有意思一家族了,“用牵绣这种毒药来对付敌人,真是慈悲又残忍。


    因为中了这种毒不会立刻死,但每时每刻,身心都在受巨大折磨,影响寿数。


    可若是有无数金银堆砌,加之医术高明的大夫开方,找到那些昂贵不已的替代解药,每年服用,也不是不能继续存活。”


    小早愉快的总结:“所以说中了牵绣之人,没有解药的话,要么被病痛日日夜夜折磨不得安寝。要么病没好,钱没了,成了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道维笑着点头:“是极,所以你猜谢夫人认为可以被她挥霍十几年,拿去跟世子爷交换的谢家财产,到底还剩多少呢?”


    那是真不剩什么了。


    道维翻过玉楼账册,谢家每年给玉楼的钱,至少占了他们家产出的三成,在各地紧急寻找珍贵药材的花用,又占了三成,剩下的四成用于日常开销,充门面。


    “所以谢家现在就是个空壳子。”


    道维站在廊檐下静静观望这座处处精致,每每都是小心思的宅院,内里花团锦簇,即便最近谢家处于风口浪尖,谣言和猜测要将这一家子淹没,但家里行走的弟子,下人们一个个依然精神饱满,脚步轻快。


    因为他们相信以谢家今时今日在武林的地位,这点风浪击不跨这个庞然巨物。


    却不知这艘庞大的战船早已千疮百孔,海面上任何一个不起眼的风浪打过来,都能叫他瞬间四分五裂。


    小早长长的出了口气,自认为非常凶的握紧小拳头道:“活该!”


    的确活该。


    绕了这么大一圈子,解铃还须系铃人,落脚点依然在楼家人身上,但楼相思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呢?


    没了楼相思的鲜血做解药,谢家父子又能落个什么好?所以不管是秋梨花所知的剧情中,谢寒夜后期亦正亦邪,行事全凭心意的疯狂。


    还是道维所知的剧情中,谢寒夜晚年病痛不断,天不假年,医不自医,先女主一步离开人世,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道维沿着廊檐一路缓缓而行,廊下红色绸带随风轻摆,不时落在她发间,一路上丫鬟仆从见了她皆静默不语,快速行礼,恨不得将头埋进肚子里。


    生怕她生气迁怒到布置这一切的他们身上。


    道维心里轻嗤:“差点儿忘了,今晚就是谢寒夜纳秋梨花为妾的日子。


    这个地方啊,藏污纳垢,最是肮脏不过。


    刚好,是时候离开了。”


    一路走来,身上佩戴的头饰,首饰,甚至宽大繁复的外袍一件件全被他扔在地上,下人们见了只觉他因为大少爷纳妾之事心头不快,不敢多言,默默让人捡起来了事。


    扔到最后,道维瞧了手里这把团扇一眼,眼神莫名定在扇坠那块小巧精致的和田玉雕琢成的锦鲤上,一眨眼的功夫,团扇被她远远抛开,只余扇坠被小心保存。


    脚步轻缓的到了故园门口,朝门房方向做了个手势:“留几个监视这边动态,其他人今晚之前全部撤离!”


    梳的整齐华丽的发型因没有了发簪固定,柔顺的披散在后背,身上是素色内袍,守门弟子见到这样的少夫人,突然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之前从未察觉的,雌雄莫辨之美。


    很自然的,有人自暗中走来,轻轻为他披上一件男式月牙白锦衣,外罩在太阳底下流光溢彩的斗篷。


    一切进行的悄无声息又井然有序,守门的几个弟子被眼前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


    直到少奶奶手持马鞭,随着那些眼生的故园弟子策马离开,他们才想起还没询问少奶奶要前往何地,何时归家?


    路上,随行的下属跟他汇报:“楼主,京城马家那边有动静了。”


    京城马家,谢夫人马跃青的娘家,郡王府。


    之前道维特意下令,玉楼从此不再接刺杀任务,大管事便着手逐渐结束手头的单子,并向外界慢慢透露此事。


    唯有一个例外,便是郡王府若有什么人找上门来,来者不拒,第一时间通知他。


    果然,终于有动静了,下属不敢隐瞒,当下跟道维汇报。


    “什么要求?”


    下属头低的更低了,打马上前,小声在他耳边道:“郡王府的张姨娘找人下的单子,要刺杀郡王妃,愿意出三千两黄金。”


    这里说的郡王妃,是世子他亲娘,而姨娘张氏,是谢夫人马跃青她亲娘。


    郡王爷离世,世子还在守孝期间,名义上还没有彻底继承他爹郡王爷的封号,外人还得称呼一声世子爷。


    道维猛然勒住缰绳,马蹄高高跃起,嘶鸣一声,欲要暴躁的在原地翻腾,被道维在脖颈处轻轻揉按了两下,瞬间乖巧舒服的的站在原地嘟嘴唇。


    道维在马上眯眼打量了京城方向一眼,对下属道:“带几个人,我亲自走一趟。”


    不管是谢家还是郡王府,现在全都是道维的仇人,他一个都不会轻易放过。


    白日里不适合干杀人放火的勾当,道维熟练地乔装打扮一番,身形举止就与郡王妃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巧姐儿不差分毫,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在院子里扫地,谁都没发现不对。


    然而等夜幕降临,真的近距离瞧了这位被刺杀的对象——郡王妃一眼,道维就发现郡王妃根本不需要刺杀,她活着可能比死了更痛苦。


    因为她中毒了,牵绣。


    道维当即改了主意,将人五花大绑。等一盏茶泼下去,王妃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被人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而面前站着她院子里伺候的巧姐儿时。


    只出现了一瞬间的惊慌,将咳嗽尽力压在喉间,语气十分镇定道:“是张氏那个贱人叫你来的吧?给我下毒折磨我还不够,这是又想要什么?


    虽然我查不出她从哪儿来的这些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药,也没查清她哪里来的途径找到你们这些江湖高手,能避开郡王府层层守卫,悄无声息的将我绑在这里。


    可不用证据,单是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是郡王那老不死的交给她的。


    她张氏是个贱人,郡王爷那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些年若不是为了我儿能顺利继承郡王府,我早带孩子归家改嫁了!


    我堂堂刘氏女,世代簪缨,姐姐在宫中做贵妃,哪里需要在这鬼地方受他们的鸟气!?


    壮士,我也劝你一句,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只要我能出得起价你都可以开口。她张氏能给你的,我刘氏都能给你,她不能给你的我还能给你,一切都好商量。


    可取我性命的主意就免了吧,若是今儿我没了命,我儿是板上钉钉的郡王爷,我亲姐姐是贵妃娘娘,我刘氏姻亲遍布朝堂,你也没有好日子过的,这点想来您应该明白的,对吧?”


    道维挑眉,传闻这位王妃被家里妾室逼的长居佛堂,避世不出,现在瞧着人家才是目光长远有大格局,压根儿就不耐烦伺候郡王爷那根老黄瓜,才以退为进。


    这不,人家终于熬死了郡王爷,想要的权势地位都有了。几句话功夫就透露出这么多消息,道维只饶有趣味的问了她一句:


    “你确定毒是张氏给你下的?”


    “自然,不过你要证据我也拿不出,因为早就死无对证了。”


    郡王妃说的坦荡,道维还是专门去张氏房间亲自查问了一番。


    如法炮制,顶着一张巧儿的脸出现在张氏面前时,张氏拼命挣扎,但屁股始终无法离开椅子分毫。


    道维的匕首就在这时轻轻架在她脖子上,不经意间几缕碎发悄然落地,吓的她再也不敢随意动弹。


    张氏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惊恐的看着巧儿:“你是王妃院子里的丫鬟?她让你来做什么?”


    道维轻哼一声,是很自然明朗的男声。


    张氏瞬间就明白了,战战兢兢道:“好汉,您想要什么只管取,只求您饶我一命,我只是个小小的姨娘,王爷死了,王妃娘娘看我不顺眼,连个傍身的儿子都没有,身上真没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啊!”


    道维用匕首拍在她脸上,立马叫她不敢摆出夸张的表情。


    “乖一点,否则我的匕首没长眼睛,明白吗?


    王妃的毒是你下的吧?别急着否认,我只想知道那牵绣你是打哪儿弄来的?而且王妃已经中了牵绣,生不如死的情况下,你为何还要花大价钱找人杀她?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张姨娘一听眼前巧儿知道的这么多,心下一慌,面上却开始镇定,一副迟疑表情:“好汉可是那玉楼之人?”


    毕竟她找玉楼杀手之事知晓的人就那么几个,都不可能背叛她。


    道维匕首瞬间在她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速度快到过了好一会儿,血顺着面颊流下,张氏才感觉到疼。


    “我不想再多问一遍,下次就不是这么轻了,听懂了吗?”


    见道维动了真格儿的,张氏也不敢再耍花招,直言道:“毒是很久以前王爷交给我保管的,说是江湖上非常厉害的毒药,至今无人找到解药,中毒者将痛不欲生,寿数有损。


    早几年我就给王妃下了这毒,但她每天没事儿人一样,照样吃斋念佛。王爷才刚没了,就出来耀武扬威,要置我于死地!


    那样子哪里是痛不欲生?面若桃李,粉面含春,真不知道她是中毒了,还是偷汉子了!若不然就是她刘家暗地里找太医早给治好了!


    依我瞧,那毒必定没王爷说的那般厉害,说不得当时就是在哄我玩儿呢!我不能让她先弄死我吧?能活着谁不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那我就得想办先弄死她再说。”


    说着就用带钩子一样的眼神看道维:“壮士,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这个道理您应该明白的吧?嗯?


    啊!我错了我错了,壮士有话好说!”


    道维优雅的在张氏袖子上擦干净匕首上沾染的血迹,在她胆战心惊的目光中收起匕首,给了对方一个手刀,待人晕过去后转身离开。


    城中客栈里,道维将自己关在房间,鼓捣了一个时辰,终于搓出了两粒饱满圆润,色泽光鲜,保管叫太医都查不出究竟用了什么药材的丸子。


    “把这个交给世子,想来他知道该怎么做。”


    世子喊来府里所有大夫,把丸子交给他们。经过大夫们一番检验查看,除了得出药丸无毒的结果外,其他一无所获。


    要把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东西给母妃吃,他心里是不放心的,但郡王妃已经被牵绣折磨了好几年,平日将药当水喝,现如今就连做梦都是苦的。


    即便表面上看起来再如何云淡风轻,真正活的有多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此她果断从儿子手里接过药丸,一口气就给吞下去,大夫们小心谨慎的盯着她瞧,生怕一不注意发生意外。


    然而十二个时辰过去,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且郡王妃肉眼可见的气色更好,本人明显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呼吸间松快起来,人像是得到新生一般,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大夫们再次诊脉过后,惊喜的得出结论:“对症!药是对症的!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这毒咱们研究了好几年始终一无所获,这位一出手,效果立竿见影!”


    别人不会多想,但世子爷和郡王妃对视一眼,想的可就多了。


    要么对方真的是杏林高手,要么这毒就是对方下的,才能直接拿出相应解药。


    不管来人到底是哪一种,世子都决定亲自去瞧瞧。


    两人面对面坐同一张桌子上谈了些什么无人可知,但打从这天起,郡王妃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而玉楼逐渐淡出江湖人的视线,江南烟雨楼快速崛起,成为整个南方地区的销金窟。


    时人传言其背后有朝廷背景,又有江湖势力支撑,神秘一时,为人所忌惮。


    虽然明晃晃像一座金山一样杵在那里,但胆敢对他动心思之人,全都有去无回。


    因为神秘,所以恐惧,威名比当初的玉楼有过之无不及。


    说回当下,道维和世子分别时,状似无意的指着他腰间一块儿玉坠好奇道:“按理说,世子爷的佩玉,不该如此小巧精致才是。”


    这块儿玉莹白透亮,被精心雕刻成锦鲤样式,是上好的和田暖玉,价值不凡,唯一的问题是,做男子的衣坠稍显小了些。


    世子一愣,捞起玉坠一瞧,面色不善,长叹口气:“既然楼兄知晓我家中情况,那我也没甚好隐瞒的,此乃我父生前所用的郡王爷信物。


    本是一对儿的,合在一起才是完整印信,因此单独一块儿才显得小了许多。可惜几年前遭遇过一次刺杀,在那次刺杀中印信丢失了另一半儿,自此弃之不用。


    父王便将他赏给我把玩,这东西毕竟曾经意义特殊,不好随意处置,家里下人便将之做成衣坠,时有佩戴。”


    道维笑道:“世子爷与郡王爷感情深厚,叫人歆羡,还望世子爷节哀。”


    世子面露沉痛之色:“多谢楼兄关心。”


    待人走了,世子身边的下属小心斟酌道:“爷,这锦鲤印信的事儿,就这么告诉对方,妥当吗?”


    自然妥当,他今儿就是特意带了这玩意儿来见人的,若是猜错了也没甚损失,若是猜对了,可就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另一头道维的下属也问他呢:“楼主,属下观那世子,似是有意在您面前展露那玉坠,不知他意欲何为?要不要咱们的人盯着?”


    道维摇头拒绝了:“他说的是实情,或许有其他小心思,但目前对咱们来说没有恶意,由着他去吧。”


    属下又回了另一件事:“张氏那边在催咱们快些动手呢!”


    道维手里的剑柄敲在这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下属后脑壳儿上:“动什么手?动手?现在郡王妃那头是咱们的盟友,哪有帮着别人在盟友背后捅刀子的道理?”


    下属试探道:“可是咱们已经收了张氏一千五百两黄金的订金,咱们玉楼在这种事上最讲究一个诚信,还从来没有给人退订金的先例呢!”


    退回去不就证明他们的业务能力有问题了嘛!虽然以后他们可能就转行不干杀手这一行了,但最后一单子,怎么着都得漂漂亮亮的完成啊!


    尤其是这单子还是由楼主亲自盯着的情况下。


    哐当。


    又是一剑柄敲在下属后脑勺上,道维就恨铁不成钢了,“退什么退?拿到手的金子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反正张氏一个姨娘不可能自己置办下三千两金子的产业,黄金哪来的一目了然。


    既然是郡王爷那老东西的金子,迟早都是他楼相思的金子,这是对方欠他的。那这一千五百两金子,只当是他提前收取的利息好了。


    下属露出一个“楼主你好阴险”的小表情,做了一个抹脖子动作:“要不要我们做掉张氏,免得她说出去败坏咱们玉楼名声?”


    道维没忍住给了他一脚:“他娘的能稍微动点儿脑子说话吗?张氏买凶下毒的事情已经被世子母子知道了,你觉得她还能活着享受王府的荣华富贵吗?”


    说到这里,道维再也不想搭理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从衣袖中摸出一枚小小的玉坠,正是当初离开谢家时,唯一没被他扔掉的扇坠。


    仔细一瞧,与世子身上的玉坠一模一样。


    “几年前遭遇刺杀丢失的吗?有趣了。”


    当初道维询问过楼相思身边伺候的下人,下人们说,这枚玉坠是楼相思的心爱之物,特意让人制成扇坠随身携带,不管团扇换了多少把,这枚扇坠始终跟在他左右。


    他可不记得玉楼的卷宗中,楼相思有接过刺杀郡王爷的任务。


    既然没任务,他好端端的去刺杀人家干嘛?


    “所以说啊,这小楼知道的事情,远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多。依照目前的情况大胆推测,他可能通过自己与楼万冬相似的长相,摸到了他身世来源处。


    抽丝剥茧中,从玉楼发现了郡王爷在当年事件中的手笔,毕竟我记得卷宗上写的很清楚,当年谢老爷用五百两黄金做酬劳请玉楼出手。


    这点儿东西根本就请不动玉楼天极杀手,是郡王爷悄悄替他补了三千两金子,楼万冬才亲自出手的。关于这点,只要楼相思有足够的能耐看到卷宗,就能明白。”


    小早终于学会了抢答:“所以他先刺杀了一回郡王爷,又策划潜入谢家报仇?”


    道维心情很好,将手里的剑扔给下属,策马而去:


    “所以,我们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是谁告诉玉楼的人,牵绣的解药在谢家,还不让玉楼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我很不好


    这次系统老早的学会了抢答:“我知道我知道!是楼相思!”


    不, 准确的说,是相思罗刹。


    本名楼道维,因在执行刺杀任务期间, 只要被他念叨过的对手,全部亡于他刀下, 无一例外。江湖人送外号——相思罗刹。


    楼相思这个名字,便是被玉楼派去谢家执行任务前顺手取的。


    小早说的没错, 依照现有的证据,完全能推断出, 牵绣解药在谢家这个消息,是楼相思在知晓了他们楼家灭门真相后, 一步步引导玉楼“主动”查到的。


    目的就很简单了,报仇。


    楼相思这哥们儿, 就是传说中不仅聪明, 还努力,甚至拼命的那种。


    所以原剧情中,有一段看似普通的, 增强男女主感情的, 两人成长路上绊脚石路人甲的出现, 就显得非常合理了。


    那段描述中说,男主谢寒夜惩奸除恶的同时, 被许多邪恶势力所忌惮憎恨, 每日都面临无数背地里的刺杀袭击。


    那日正是郡王爷去世一周年忌日, 他带着女主给外祖父扫完墓归家途中,偶遇一假扮成醉鬼的刺客。


    谢寒夜功夫不敌对方, 在三十招之内就显出颓势, 情势非常凶险, 性命危在旦夕,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看就要被敌人得手,路中央突然冲出来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孩子。


    孩子约五六岁模样,谢寒夜匆匆一瞧,竟然从那孩子脸上隐约瞧出了几分妻子楼相思的影子,一个愣神,心下暗道糟糕,小命不保矣。


    谁知回过神后,那来势汹汹的刺客竟然已经被爱人秋梨花偷袭成功,当胸正中一剑,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秋梨花缓缓抽出插在刺客胸口长剑,声音冷冽的告诉丈夫:“如此危急之时,这恶人竟然敢在打斗中失神,简直是自寻死路!”


    谢寒夜这才知晓,原来这刺客方才竟然也因为那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失神了吗?


    “这番说来,此人也不是杀生成性无恶不作的歹徒,好歹还有一丝良知尚存,梨花,咱们将他埋了吧,送他最后一程,权当是为孩子积德行善了。”


    两人在埋葬过程中,发现刺客身上佩戴着一枚价值不菲的,小小的和田玉雕刻而成的锦鲤玉佩,想来是此人的心爱之物,只好奇一瞬,却也并不贪财,将之与他一起埋葬,算作陪葬。


    “从这段就能看出,楼相思在彻底脱离玉楼后,一直在暗中寻找机会报仇,本来是有大仇得报之实力的,谁知终究抵不过人男女主的主角光环,就那么冤死,还成了我的委托人!”


    小早后知后觉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的委托人竟然是楼相思?怪不得您一直说,事情进展到这一步,站在楼相思的角度,他会不会满意!?


    这个任务也太不友好了叭,又是没有原身记忆,又是不告诉我们委托人是谁,委托的目的是什么?”


    这也是道维最近才想通的,搞清楚了事情前因后果,楼相思的委托目的就不难猜测。


    一切进展顺利,烟雨楼正等着新主人光临,自然是要去瞧瞧大管事亲手打造的江南第一销金窟是何模样。


    至于楼相思离开五日后,才发现他们家大少奶奶丢了的故园谢家?此刻已经被武林正义之士架在火上烤了。


    谢寒夜当日听了守门弟子禀报,说妻子带人骑马离开时,并未察觉异样,只是心虚一瞬,尴尬的对身边人道:


    “估计是相思闹别扭呢,去外面散散心也好,免得在家憋出病来!等她回来,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去好好和她说说,相思最是识大体之人,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心里却想,出去了干脆别太快回来,免得大家见面互相尴尬。他是真的担心妻子一言不合就动手,他又打不过,只能被动挨打的样子,着实不像话。


    本以为对方最多两三日功夫就会回家,谁知等到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依然不见人影。


    这下不仅谢寒夜慌了,就是谢老爷心下也不安的很,派出去一批又一批的人去找,都说没打听到大少奶奶的踪迹。


    及至今日,谢家大少奶奶消失的第二个月,外面流言乱飞,更多的猜测是:“谢家内宅太过肮脏不堪,父子共享一个女人,还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恶心人。


    我要是大少奶奶,我也得被膈应的吃不下饭!走了好,走了干净!”


    谢家父子和秋梨花的风流韵事,在短短两月内已经被人写成画本子,以故园为圆心,以流言的传播速度为半径,火速传遍了大江南北。


    就是道维待在烟雨楼足不出户,也有客人拿这故事来逗楼里的姐儿们一笑,即便不在意,也每日都能不经意间听上一耳朵。


    听烦了,就跟大管事说:“这进展也太慢了,去让人添把火,故园的故事该更新了。”


    大管事躬身应答,转身去安排。


    在他的安排中,谢夫人在友人的帮助下,已经可以与谢老爷分庭抗礼。


    她想要谢家的库房钥匙,又有正经夫人的名分在,得到的过程并不算十分艰难。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谢家不管是库房,还是账面上,并未有多少金银财产,收拢起来所有价值也不过谢家一年的总收入。


    谢夫人快气疯了,这点东西连她都不放在眼里,叫她如何拿去与世子交换一门好姻缘?


    希望彻底落空,谢夫人就差和谢老爷当场拼刺刀了。


    谢老爷也是破罐子破摔:“你以为毁了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早就跟你说过咱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知道现在外面每日有多少人在追查当年楼家之事吗?


    来势汹汹,我根本无力阻挡,迟早要被他们查出来的!左不过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反正我好过不了,你也别想拿着我辛辛苦苦挣的金银过舒服日子!”


    谢夫人满脸扭曲的反驳:“放屁!就你账上这点儿东西,也敢说辛辛苦苦攒的?说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见证了全过程的谢寒夜整个人都麻了,本以为父母反目,互相朝对方身上扔刀子已经够惨了。


    谁知还有父母真的成功搞臭对方,然后才发现家里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


    不,不对!虽然谢家早就是个空壳子了,但破船还有三斤钉呢,他们家账上不该只有这点东西!


    隐晦的打量他爹,会是他瞒着自己,提前将账上的钱全部转走了吗?


    很快心里就有了确定答案,因此心里更加感觉凉飕飕的,当下顾不得其他,严肃的问他爹:“您将账上的钱全部转走,是想继续买药续命对不对?


    那我呢?您就没考虑我往后要如何自处吗?”


    谢老爷冷哼一声,指着谢寒夜鼻子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娘当初背着我合计了什么!既然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这当爹的站在一块儿。


    这时候反过来质问我又有何意义?别以为外人客气两句,你就真是磊落君子了!我告诉你,你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生的崽子随爹,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你我二人的性命之间选一个,我当然选我自己!”


    谢老爷自认为很好心的提醒儿子一句:“你娘那个姨娘,你嫡亲的外祖母,可是郡王爷最宠爱的小妾,郡王爷临死前肯定给她留下不少好东西。


    想要活命,抓紧时间去找她吧!那女人脑子和你娘一样都不太好使,万一被世子爷和王妃娘娘给玩儿死了,你可什么都没了!”


    谢夫人大叫道:“谢金年你放屁!我娘说父王走的突然,王府被世子母子把持,根本就没来得及留给她什么傍身的值钱东西!”


    谢老爷做出怜悯的样子,看了一眼这个脑子从来一根筋的女人,好心给解释一回:“你爹能有闲心管到你头上,你娘跟在他身边几十年,会没时间安排她?


    左不过你娘觉得没有儿子养老,女儿靠不住,就想身边留些好东西傍身,不肯拿出来给你罢了!”


    事实如何谢老爷根本不清楚,但凡是离间谢夫人母女,让她不好过的事情,他都乐于尝试。


    这下不仅谢夫人麻爪了,谢寒夜麻爪了,就是陪在谢寒夜身边随时随地想为他出头,致力于让自己成为男主谢寒夜身边最特殊的那个女人的秋梨花,也麻爪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场景,好想晕过去。


    是不是自己醒来的方式不对?为什么,明明说好的名门望族,牵涉江湖朝堂之间,地位特殊的故园谢家,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


    到了现在,她突然就失去了对男主谢寒夜一定能走上人生巅峰的信心。


    有这么一对父母,一个空壳子谢家,加上听起来谢寒夜好像中了什么了不得的毒,需要天价医疗费,如此种种,他就成了一个穷光蛋了啊!


    说好的富二代勇闯天涯,变成破产负二代白手起家,这个家能起得来吗?


    秋梨花觉得不太行。


    她想晕过去,然后就真的晕了。


    等醒来后,伺候她的下人告诉她:“恭喜姨娘,您这是怀了大少爷的孩子啊!”


    秋梨花眼前一黑,觉得这孩子来的非常不是时候,在下人们欢天喜地的恭喜声中,心头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大少爷呢?找他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面对仅仅两月时间,整个人像是丢了精气神的男主谢寒夜,秋梨花心情复杂,但终究是她迷恋了这么久的男人,说舍弃她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到。


    于是轻轻握住谢寒夜的手,搭在腹部,语气轻柔:“寒夜哥哥,这是我们的孩子呢,你要做父亲了,高兴吗?之前听你说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可惜姐姐身体不好没法儿与你孕育你们的孩子,现在终于有了呢!”


    谢寒夜猛地将手从秋梨花腹部抽出来,冷着声音道:“这孩子不能生,打掉!”


    秋梨花一懵,虽然她方才也有过这个念头,但谢寒夜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


    心头火起,面上做出一副委屈样子,小心翼翼试探道:“寒夜哥哥,你,你不喜欢吗?”


    秋寒夜闭上眼深吸口气,这才转身看向秋梨花:“想来之前你也听到了,我深中剧毒,虽不致命,但每年要花费无数金银,寻找稀有药材方能勉强压制,否则会痛不欲生。


    你可知我身上这毒是打哪儿来的?我告诉你,是我爹遗传给我的,我打从一出生就日日夜夜受这毒折磨,没过过一天安宁日子!”


    谢寒夜眼眸幽深的盯住秋梨花眼睛:“你已知晓家里根本没钱继续负担我的药材,你要你孩子以后过上和我一样的日子吗?”


    秋梨花惊呆了。


    这,这尼玛的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当初看书的时候,她把关于男主谢寒夜相关部分来来回回看了少说也有八十遍,怎么从未看到与中毒相关片段?难不成自己看了个盗版书?


    对,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他们还有最后的希望。


    紧紧握住谢寒夜冰凉的大手,秋梨花深情款款道:“寒夜哥哥,若不然,咱们听爹的,去京城找外祖母她老人家?


    外祖母无非是担心身后没有儿子给养老,孤苦无依,只要咱们保证能好好照顾她后半生,作为她仅有的亲人,想来她会愿意帮我们的。”


    说着再次将两人的手覆在小腹上,泪眼盈盈道:“难道你真的忍心将我们的孩子亲手杀死吗?”


    谢寒夜冷酷的打断了秋梨花最后一丝希望:“方才得到的消息,外祖母她老人家,三日前,因病去世。”


    秋梨花:“……”


    此情此景,谢寒夜心里一直的疑问索性也就敞开了问出来:


    “你一个玉楼玄极杀手,混进我家只为了完成楼主的任务。搭上自己清白不算,还真给我生孩子,这会儿更是惦记我外祖母手里的财产,到底是怎么想的?”


    秋梨花:“!!!”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杀手的啊!


    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行,这地方,这世界,太可怕,太让人窒息了,她要想办离开这鬼地方,不能被无限的拖入泥坑!她还有很多巧妙的赚钱点子,等将来手里有钱了,再回来找寒夜哥哥不迟!


    于是她面上露出少女怀春的样子糊弄谢寒夜:“自然,是因为人家喜欢你啊!”


    心里不断盘算能有什么是可以被她带走的值钱东西。


    不管被人带走多少,谢家的东西,最终都要回到道维手里。最近在烟雨楼当老板的道维很是悠闲,权当听乐子了。


    闲极无聊,正和大管事策划着要造一个节日:“重阳节,中秋节,这些节日也不是古来有之的啊!既然都是人为造出来的,咱们为何不能造一个女神节?


    琴棋书画,德容言功,类类拔尖的女子,经过一层层筛选,便能成为每三年一届的女神。


    只江南一带的名妓参加肯定牌面不够,咱们每年提前送请帖,广邀天下名妓前来参与。西域的,北疆的,南岭的,海外的,只要我们请帖能送到的地方,都可以请过来大家一起玩儿啊!”


    大管事听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楼主啊,这样样都得花钱吧?属下掐指粗略一算,光是前期的排场,招待客人的衣食住行,一万两金子都打不住。


    更别说后期您还想整那些花活儿,出口气儿都是金子的味道呢!您说花这老些钱,真把那什么女神给睡了也就罢了,可您连人家手指头都不碰一下,就图一乐呵,不值当啊!”


    说完瞧周围有练舞的女子朝这边频频张望,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就开地图炮:“都是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好吃好喝养着,竟然没一个能勾引住楼主的心,叫他一心惦记外面的花花世界!


    家门不幸啊,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道维:“……”


    一脚踹在大管事屁股上,见他没转过弯儿来,只能不耐烦的解释:“这叫投资,互相成就,女神只是咱们手里的一件成功商品,懂吗?


    当她的一言一行都被所有人关注,被所有人模仿的时候,她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头上簪的,喜欢的手稿,钟情的胭脂水粉,夸赞过的诗人才子,甚至常去的店铺,喜欢的房屋风格,样样都成了被人追捧的对象……


    不用我继续说了吧?”


    大管事顿时面色多云转晴,道维只说了个大概,他心里已经完善了不少细节,乐呵呵的跟道维分享他的心得。


    “届时一定有很多商家想要女神用他们家的商品,夸赞他们家的东西,已达到卖货的目的。


    这时候咱们就可以采用竞价的方式,谁家出的价高,女神就用谁家的产品。当然,也不是随便谁都有资格参与竞价的,首先质量一定要过关,否则就是砸咱们自家招牌。


    其次要优先考虑与咱们有长期合作的商家,建立商业互助联盟……”


    听大管事叨咕了半天,全是对往后捞金生活的美好幻想,道维一盏茶下肚,见对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没好气的踹了对方膝盖一脚。


    大管事稳稳当当站在原地,终于后知后觉闭上了嘴。


    道维提醒他:“想的不错,前提是,这女神得出自咱们烟雨楼,否则让外人得了女神称号,咱们可就为他人做嫁衣咯!”


    大管事神色一肃,面上发狠:“从今天起,楼里所有姑娘的训练量增加一倍,顶楼的几位姐儿训练之余,每人再请十位老师单独进行讲解训练!


    要这样还不能拿个女神头衔回来,干脆羞死在外面算了!”


    烟雨楼老板要办女神节的消息风风火火的传开,百姓向来对桃色八卦的关注程度远高于严肃的国家大事,尤其是从一群□□中评选女神,这话题本身就充满了争议,丝毫不担心缺少话题度和热度。


    坊间一时将之当做本年度最大的轶事讨论。


    成了百姓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火热程度瞬间远超故园谢家那些乌七八糟的家庭琐事。


    与此同时,烟雨楼的姑娘们一个个白日里笑容缱绻的迎接客人,夜里被练的宛如老狗动弹不得,以至于除了白日里正常服务客人外,无人想和客人发展一段不可言说的床上关系。


    让外界一度以为最大的青楼——烟雨楼里姐儿们竟然要集体从良了。


    自大管事起,下面人都要为此跑断腿,只出了个点子的道维却成了烟雨楼里最悠闲的那个。


    每日闲暇之余听听下属们传回来的消息,小日子过的十分不求上进。


    比如谢老爷当年对楼家做的事彻底被人拆穿,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谢老爷连夜携带巨额家产跑路。


    谢夫人无奈之下回郡王府,面对已经成了郡王爷的昔日世子,头一次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然后被无情的扔进佛堂吃斋念佛去了,那头怕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谢寒夜受不了外人异样的目光,变卖了故园,远走西域。


    秋梨花带着细软逃离谢家后,又混入竞选女神的队伍,现在正一路进发,赶往烟雨楼。


    正当女神竞选如火如荼,经过了一系列紧张刺激的环节后,女神桂冠花落烟雨楼,烟雨楼名声传遍大江南北,彻底打响名号,成了名副其实的日进斗金销金窟之际。


    道维躺在烟雨楼的顶级檀木椅子上,左边是女神瑶瑶给剥葡萄,右边是西域第一歌姬塔莉莎给倒酒,身后还有江南才子打破头见不着的顶楼姑娘们打扇。


    大管事低着头前来禀报:“有人携带家产来投奔,这人,有些特殊,您要不要一见?”


    谁呀?能被如今这鼻孔长脑袋顶上的大管事称一句特殊,殊为不易。


    结果见了面,哦,是谢老爷啊!


    谢老爷卑躬屈膝,态度十分卑微,进门后一直低着头连多余的一眼都不敢看,以求给这位传说中神秘非常的楼老板一点好印象。


    他是千挑万选,经过仔细思量后,才决定来投奔这位今年突然杀出来的黑马的。


    他知道如他这般想,也这般做的人对楼老板来说如过江之鲫,并没有什么特别。


    因此当听见大管事说楼老板要见自己时,才显得非常紧张。


    尤其是进了这富丽堂皇,即便是脚下踩的地毯,都是西域传来价值万金的毛毡的屋子时,呼吸不由自主放轻了许多。


    然后就听一道清越的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抬起头来。”


    在谢老爷震惊的目光中,道维在瑶瑶姑娘的小意服侍下,慢悠悠咽下一颗葡萄,笑盈盈问:“公爹?一向可好啊?”


    作者有话说:


    道维:公爹?一向可好?我是您儿媳妇相思呀!


    谢老爷:淦!老子不好,非常不好!


    (诸位,我改名了!从今天起,我从《古早大佬再就业》改成了《当古早男主被迫营业》,封面风格没变,当然也没什么风格,希望大家还能找到我!感谢支持!么么!)


    第36章 结局


    眼前发生的一切对谢老爷来说, 犹如五雷轰顶也不为过。做梦都不想到被江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烟雨楼楼主,竟然是他儿媳妇!


    这一瞬间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最后只惊愕的问了一个问题:“你来我谢家,究竟所为何事?”


    道维懒懒的换个舒服坐姿, 瑶瑶立马给他腰后垫一个软绵绵的垫子,以期将他照顾的妥妥帖帖。


    这时才不紧不慢开口:“自然是报仇啊, 否则好端端的我放着烟雨楼老板不做,男扮女装跑你家当受气儿媳妇儿?”


    谢老爷人都懵了, 脑中只余下最后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快速回忆这些年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仇人,与眼前之人有关的又有谁?


    可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能与之对上号。


    脑门儿上冷汗层层, 后背衣服被汗水沾湿,整个人像是从冷水里拎出来的一样, 双腿发软, 眼前发黑,用着最后一点意志力坚持站在这里,迷茫又不解的问:“你到底是谁?”


    道维不耐烦欣赏这人的丑态, 好心让对方做个明白鬼:“说来咱们也是老恩怨了, 杏林楼家, 楼千秋是我爹。”


    谢老爷脑袋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锤似的嗡嗡直响,瞬间想明白了许多这些日子反复沉思却无解的事情。


    所以谢家眼下遭遇的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人在暗中做推手?败在这样的人手里, 他不冤, 谢老爷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他是个能输得起的人,这个跟头他谢金年认。


    可如此一来, 还有一个疑点始终叫他想不通, 今天眼看着是送上门来任人宰割了, 那争取做个明白鬼吧,于是艰难开口:“当年玉楼楼主亲自动手,你是如何侥幸逃脱的?”


    道维不甚在意道:“哦,你还不知道吧,玉楼楼主楼万冬,和我爹楼千秋,是嫡亲兄弟啊。”


    谢老爷:“@#¥%%……”


    这他娘的只有我不知道吗?只怕整个江湖都无人知晓这惊天秘密吧!


    他娘的当年但凡有一人知晓此事,我也不能求玉楼的人去杀你爹全家啊!


    竟然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吗?


    谢老爷万分绝望的想,老天待自己何其不公啊!


    谢老爷是被大管事叫人给拖出去的,人走了,他站过的地方留下一滩深褐色污渍。


    大管事厌恶的皱眉,很快就有人上前来撤掉了那张价值千金的毛毡地毯,泼水,扫撒,熏香,一系列动作进行的悄无声息,让懂行的武林人士瞧见,定然要惊掉下巴。


    因为这些穿着烟雨楼普通杂役服,做着最下等的扫撒工作之人,一个个身轻如燕,脚步轻缓,吐息悠长,太阳穴鼓胀,单论内息的话,至少是江湖二流高手。


    烟雨楼,恐怖如斯,名不虚传!


    至于道维,早在谢老爷失态的第一时间就嫌恶的离开现场,行在三楼走廊间,瑶瑶姑娘陪伴左右,叫那些拼尽全力才能上来的名流才子们瞧了,一个个对道维的身份好奇又忌惮。


    远远地和他打个招呼,不敢上前打扰,只静静让开道儿,悄悄注视他离开。


    瑶瑶跟在道维身后半步距离,轻哼道:“还以为是多硬的骨头呢,面上表现的一副很输得起的样子,怕是连自己都骗过了,谁知咱们还没动真格儿的呢,就先软了。”


    眼珠盈盈一转,试探的握住道维胳膊,放软了声音道:“所以说啊,这天下间的男人大多是没用的软蛋,只咱们楼主是独一无人的大英雄呢!”


    一缕勾魂的香气自鼻尖略过,不浓,却让人心痒,放一般人跟前,早被勾的走不动道儿了,道维似没察觉一般,随手从走廊间的装饰瓶中折下一枝海棠花插在瑶瑶发间。


    瑶瑶在这一刻紧张的忘了呼吸。


    等回过神发现楼主已走远了,三两步追上去,就听楼主清朗的声音道:“瑶瑶啊,你要知道这世间的男子呢,如美人儿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离得近了,吃饭磨牙,睡觉打呼,上床不洗脚之举比比皆是。


    只会让你幻觉破灭,心碎一地啊!”


    瑶瑶张张嘴,有一肚子话想说,但瞧见眼前人虽一副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之态,可他眼神比谁都清明,身处酒醉金迷之中,从未有一刻沦陷,就知道这个男人心冷漠的可怕。


    她不知道他将来会为谁心动,眼眸会为谁沾染欲/望,可至少现在她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于是后退一步,盈盈下拜,低头轻声道:“瑶瑶明白了。”


    可她从未想过,直到自己韶华不再,容颜老去,子女成群的那日,眼前之人依然是茕茕孑立,孤身一人,游走江湖。


    到了那时,烟雨楼的势力究竟有多广,她身为其中重要一环,也说不清楚大概。


    江湖上时常有楼老板的传说,有人说他鹤发童颜武功高强,有人说他梅妻鹤子洒脱一生。有人说他一身黑衣年不过三十,也有人说他其实是个美艳女子,容貌与当年故园谢家失踪的大少奶奶有七八分相似。


    对以上传言,楼里众人总是一笑置之。


    可有人说楼老板早已故去,现在江湖上从不露面的楼老板是烟雨楼为了保持神秘,找人假扮的。烟雨楼实力早已不复当年,内斗不断,只剩一个空壳子。


    当然说过这话的人全部亲眼见识到了烟雨楼到底还有没有实力,保证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在公众场合对“烟雨楼”三个字评头论足。


    眼下,道维烦了每日行走在烟雨楼中,美人相伴,莺歌燕舞的无聊且枯燥生活,书信一封给大管事,自个儿拎了把剑出走了。


    大管事瞧见那封上书“去去就回,归期不定,勿念”的信,头都大了。


    始作俑者道维却一身轻松心情愉悦,做起了路见不平仗剑江湖的大侠,事后别人问起恩公名讳之时,非常中二的留下一句:“叫我路不平好了!”


    从南走到北,路不平陆大侠侠肝义胆,赤胆忠心的名号无人不知。


    从东走到西,路不平路大侠专治各种不服,一人一剑杀进天山四十八寨的故事渊源流传。


    这日道维刚被西域周家家主殷勤招待完,出了大门就瞧见一群腰间跨刀的彪悍女子围着一个男人指指点点。


    走进了一瞅,那男子侧脸还有几分眼熟。


    周家主乐呵呵的解释:“这男子是刀家赘婿,刀家一门连生十八个闺女,是远近闻名的娘子军。他们家小女儿前年刚成年,从外边儿捡回来这男子,人长得倒是模样周正,叫一群小娘子瞧了脸蛋儿蒲红。


    刀小姑娘看上了这人,吵着闹着要让对方做她的上门女婿。


    这不成婚两年,人小夫妻感情竟然还挺好,可惜这男子不管看谁都像是眼睛里带钩子似的,成天有人说刀家赘婿勾引她家姑娘,吵上门要刀家给个说法。”


    这么说来确实有趣,尤其是当那人不经意转过身,正面对上道维时,道维发现刀家赘婿竟然是男主谢寒夜时,就更有趣了。


    当然更有趣的,还是周家主假装不八卦的小声跟道维咬耳朵:“在下听说啊,只是听说,做不得真的,听说这小白脸儿和刀家小闺女成亲两年,至今没个孩子。


    刀家上至八十老祖宗,下至三岁小侄女,一致认为这小白脸儿不行,不能让女人怀上孩子,失了夫德,每天都在给他们家小闺女寻摸男人。


    反正就是打算再娶个男人回家,给他们家延绵子嗣。成日劝小白脸儿,说什么叫他们兄弟两和平相处,互相帮助,齐心协力,为刀家开枝散叶之类的话。


    小白脸儿不同意,跟人闹别扭离家出走,被刀家小闺女当街逮住,当着所有人面儿说——不就是个男人嘛!我心里只有你,他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已,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的爱都给你还不够吗?”


    周家主实在没忍住,笑出声道:“路大侠,您说这事儿他娘的有意思不?”


    道维: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瞧身体虚弱,脚步虚浮的谢寒夜被黑着脸赶来的,传说中的刀家小闺女轻轻松松一个公主抱,打横抱走,道维表示磕到了。


    奇奇怪怪的cp又增加了呢。


    人在西域,接到昔日世子的求助信。


    对方表示皇宫内有高手叛变,皇帝的性命堪忧,需要一个武功更加高强之人前来助阵,不动声色的一举拿下对方,放眼望去,天下间他认为只有道维才能胜任。


    鉴于这些年这位郡王虽然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但被他打了几次手,打疼了后,就十分乖巧,特别配合他的一切要求的前提下,道维答应了他请求。


    在皇宫大内展示了他堪称当今武学宗师,无人能及的恐怖战斗力,让皇帝对他更加忌惮,却不敢生出旁的小心思外,道维还在朱雀大街上见到了让人惊愕的一幕。


    郡王爷家的奴仆将一个肥胖的妇人连同她身后跟着大喊大叫的男人一块儿五花大绑起来,速度之快,让人以为城外强盗进京扫荡来了呢。


    行动力强悍,风一般来风一般走,训练有素,明显是军中将士的风格。


    早已不再年轻的郡王爷见道维疑惑,摸着鼻子无奈道:“家门不幸,或许您知晓昔日江湖上故园谢家的事情?


    这女人便是那谢家夫人,早些家谢家败落无处可去,便回娘家居住,母妃见她可怜,专门为她辟了个小佛堂,叫她在里面念念经,静静心。


    熟料她是个六根不清净的,在佛堂里与人偷情,还是被外人发现给捅出来的,着实叫祖宗蒙羞。


    这不母妃实在气急,也顾不得许多,让人将她们押解回去,族规处置!定是不能轻易饶了这对狗男女的!”


    道维:“……”


    道维:“原来如此,既然是郡王爷的家事,在下也不好多说,您请便。”


    郡王爷:“若先生肯管,也是小王的福分呢!”


    道维:老狐狸,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做给我看的!


    郡王爷:看破不说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拍的你高兴了,接下来事情才好说出口啊!


    被皇帝当座上宾在皇宫玩儿了几天,道维收到大管事亲自传来的消息,消息里说他们一直严密监视的秋梨花,在艰难捱了两年后,终于毒发身亡。


    用大管事的原话讲:“咱们玉楼早就从良了,本着造福百姓的原则,不能叫毒发之人的尸骨祸害无辜之人,于是兄弟们大发慈悲准备将人给埋了。


    再说对方好歹曾经是玉楼的玄极杀手,为玉楼出生入死几多载,权当咱们送她最后一程。


    谁知才挖好坑,尸骨竟在兄弟们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一炷香时间后,又凭空出现了。


    事情古怪,若楼主您有空的话,亲自来瞧一眼最为妥当。”


    大管事那边非常豪横的在六月天,用了几马车的冰块儿,将秋梨花的尸体冰冻起来,以求她保持最好的状态,尽量避免影响楼主的判断。


    可道维只揭开秋梨花衣袖,又扒拉开对方领口瞧了一眼,就对眼巴巴的大管事道:“是秋梨花本人,厚葬了吧。”


    大管事:我们都知道这是秋梨花本人啊,咱们一直盯着的,根本不可能被人掉包,叫您来不是让您确定她身份的!这点小问题咱们自己就能确定!


    大管事心里也发毛呢,要说曾经干过杀人越货的,就没有不信鬼神之人,手下几人也被那天的场景吓的不轻,这事也着实诡异,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请楼主出马。


    可楼主来了连个剖腹验尸都不用,就确定这尸体是秋梨花,二话不说就让人给埋了,这,他心里害怕啊!


    “楼主,您,这话怎么说的?”


    道维见周围一圈儿人确实被吓得不轻,擦掉手上沾染的湿气,饮过大管事递来的热茶,决定告诉他们一半儿实情。


    “根据我在故园谢家的观察,进入谢家的那个秋梨花,根本不是玉楼的玄极杀手秋梨花,因为她这里有一颗红色小痣。”


    隔着衣服指了下大管事后脖颈位置。


    大管事不自在的僵硬身体,赔上一个略显难看的笑。


    道维又说:“可现在这个秋梨花,后脖颈处光滑如新,左手腕内侧却有一颗黑色小痣。而我之前翻看过玉楼所有杀手档案,档案中记载,玄极杀手秋梨花,确实在左手腕内侧有一颗黑色小痣。”


    大管事惊疑不定,跟在他身后亲身经历了这件事情的几人更是额头开始冒冷汗。


    大白天见鬼,货真价实的大白天见鬼,怎能不叫人恐惧?


    道维也不挑破,继续道:“你们也不要把事情想的太过复杂,眼下这个真正的秋梨花尸体,应该是在谢家的那个秋梨花毒发身亡后,才被有心之人调换过来的。


    防的就是我们发现两人的不同,追究下去。”


    想了下又补充一句:“虽然手法略快,但也不是做不到。”


    哦,这是一般的手法略快吗?不过还好还好,只要是人为的,瞬间就腿不抖了,心不颤了,冷汗也不流了,甚至精神百倍,立马想找幕后主使去干一架。


    毕竟论在人间的武力值,还没几人能比得过他们烟雨楼的群殴。


    大管事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儿道:“楼主,我想起来了,当初秋梨花在谢家执行任务期间,下面人报上来,说她行事诡异,思维跳脱,从不与暗中的副手联络。


    现在想来,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这般想着,大管事又愤怒起来,大手一拍很是生气道:“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敢这么戏耍我玉楼?定要找出来将人碎尸万段!”


    道维像是没看到下面人的蠢蠢欲动一般,淡然下令:“此事到此为止,不需要继续追查,将人厚葬了吧,接下来的事我亲自处理。”


    一听楼主要亲自处理,大管事高兴还来不及呢,当下二话不说带人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等房间只剩他一个活人时,道维盯着被冰块儿围住的秋梨花尸体若有所思,一挑眉,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笑容。


    小早落在他肩头疑惑的顺着他眼睛的方向看去:“真的是两个人吗?”


    猜出了事情大概,道维也不多留,单手背后,一手拎剑,从房间出来,望向远方无垠天际,饶有趣味道:“之前没注意,方才突然想起来一瞧,确实是两个人。”


    小早作为一个新时代高新科技,却很怕那种传说中存在的东西,闻言瑟瑟发抖:“组,组长,不,不会真的是,是鬼吧?”


    道维沉思一瞬,给了它一个比较靠谱的答案:“虽然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还是有细微差距的,你可以将眼前发生的一切,简单粗暴的理解成穿书。


    和咱们通过合理合法手段穿书不同的是,这个穿书是违法行为,操作上目前还不知具体是哪种介质起关键作用。


    可以肯定的是,属于违规操作,所以中间有太多不可控的风险,很危险。”


    “穿书?”


    在医院病床上猛然惊醒的秋梨花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很可怕的梦,梦醒时分,她再三确定后,认为自己就是穿书了,满心惶然,又不知跟谁诉说心中的委屈与害怕。


    送她来医院的合租室友见她终于醒了,也顾不上她一副失魂落魄,浑浑噩噩的样子,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你可算醒了,上次你熬夜看小说把自己搞昏迷,医药费还是我帮你垫付的。


    这次你可别仗着我善良,还想赖我医药费啊!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这是我卡号,我接受支付宝微信和银行卡转账,账单等会儿发给你。”


    见秋梨花还是一副木呆呆的样子,丝毫不给反应,室友也急了:“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你昏迷期间,你公司同事来看望过你。


    因为你连续旷工二十三天,公司本打算直接将你开除并要求你赔偿公司损失,是你办公室同事帮忙求情,公司领导才觉得你一单亲小姑娘只身一人在外地打拼,怪不容易的,决定把你转到后勤部门。


    等你出院了就赶快去上班,别忘了买几斤水果谢谢帮你求情的同事!”


    谁知秋梨花在听了这话后,条件反射道:“一群狐狸精巴不得看我倒霉呢,谁要她们假好心?”


    室友:“……”


    室友气了个仰倒,扔下一句“记得还我钱”就匆匆离开。


    她是打算尽快找房子搬出去了,再和这人继续合租下去,她怕被对方黏上甩不掉,那才可怕呢!


    等人都走了,病房里其他病人和家属全都眼神诡异的看着她时,秋梨花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一时又是痛苦又是茫然委屈,将自己缩进被窝里。


    不一会儿功夫,被窝里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以至于值班医生以为这边发生了什么医疗事故,急匆匆赶来,一群人很快将病房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这一哭威力可不小,很快医院里就传遍了。


    说是有个小姑娘年纪轻轻沉迷网络小说,做梦都想嫁给小说男主,神思不属,逢人就说她真的和小说男主结婚了,还和对方差点生了个孩子,最后还是中毒而死的。


    大家都当听个乐子,只有真正死过一回的秋梨花,出院时瞧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恍如隔世。


    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再也不觉得人家长相普通,没有她寒夜哥哥百分之一好了。


    抚上心口位置,心有余悸,劫后余生之感才缓缓袭来,终于觉得眼前这些手无缚鸡之力,永远不会高来高去动不动就掐脖子拧脑袋,脸上还有青春痘的小伙子们,是那么让人安心。


    她拿出手机,逐一删掉之前在各大论坛为谢寒夜发表的傻逼言论,退出所有相关群聊,对着清早的阳关拍了一张充满生机的照片,配图发了朋友圈:我秋梨花又回来了!


    很快有人评论:梨花你生活费够用吗?妈妈先给你转过去一千,不够你言说一声儿!


    ——靠,你个傻逼,终于有除了看小说和人吵架之外的时间了?!中午来我家吃饭,让我妈做你最爱吃的爆炒羊肉!


    ——已搬家,钱你爱还不还,无所谓了。凭良心讲一句,你办公室那几个小姑娘人真的很不错,你住院期间很多工作都是她们帮你完成的,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秋梨花收起手机,头一次觉得眼眶发涩,心口像是哽着一团什么东西似的叫人心酸又幸福。


    原来,一直都是我埋首虚度光阴,错过了身边这么多美好吗?


    另一头从不虚度光阴的道维,终于在顶着路不平路大侠的名号行侠仗义之后,被猪队友大管事给叫破身份。


    从此江湖人尽皆知,烟雨楼那个神秘的从未有人见过的楼老板,根本不是人家神秘高冷,不随便见外人。


    而是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江湖上打抱不平,惩奸除恶,没时间回烟雨楼享受生活。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人啊?放着金山银山堆积而成的锦绣不享受,偏要漂泊在外,风餐露宿?


    众人只能表示:高人的世界我们不懂!


    不管走到哪儿都有烟雨楼下属好吃好喝伺候,行走江湖从未风餐露宿的道维:那,你们高兴就好吧。


    人生在世,图一乐呵嘛。


    作者有话说:


    本故事完结,撒花花!


    第37章 我是舔狗?


    含人量超标


    耳朵疼!脑仁儿疼!


    再次醒来道维觉得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对, 睁开眼睛一瞧,嚯!好嘛!一穿碎花衬衫黑裙子,一副刚从广场舞台下来的模样的老太太。


    正用她那双指腹粗糙的大手, 直接给他耳朵拧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


    眼神凶狠,嘴上不饶人, 瞧道维视线往她身上瞅,气不打一处来, 开口唾沫星子就往道维脸上喷。


    “我告诉你老二,这次你要敢听何云云的话, 把春花丫头嫁给那什么二十八岁的老男人,老娘今儿直接打断你的腿!


    我宁可让你在床上躺一辈子, 老娘亲自伺候你吃喝拉撒,也不能让你干这丧尽天良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见道维呆愣愣的不说话, 老太太觉得这哪里是给自己生的儿子, 简直是给何云云那贱人生的儿子!撇开他耳朵,一拍大腿,蹲在地上就是哭:


    “我这是造了啥孽了哟, 遇上你这么死脑筋的东西, 人何云云跟迟家那小流氓生的儿子都八岁了, 你还心心念念惦记她,她说什么就是圣旨, 几句话让你连老娘孩子都顾不上啦?


    何云云你个贱货!已经是迟家人了, 守点儿妇道行不行?天天惦记着掺和我顾家事, 不搅合的我家老二家破人亡你心里就不畅快是不是?”


    说着就转身进屋:“气死我了,活不成了, 走, 春花!收拾东西奶奶带你跳河去, 免得杵这儿碍了你爸妈的眼,咱们奶孙两死了干净!”


    孩子哇哇大哭,女人嘤嘤小泣,老太太大嗓门儿扯开一听就是故意拿捏人的腔调,嘴上说要带着孩子一起死,眼神里满满释放的都是杀气,每一根眉毛都在诉说“你敢点个头,老娘今儿把你脑袋给拧下来当球踢”。


    道维在一片鸡飞狗跳中成功接收完剧情。


    视线一扫,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姑娘顶着一头营养不良的小黄毛,哭的一抽一抽的,几次张嘴,最后哽咽道:“爸,我不想嫁人,我可以不念书,我去外面打工,我能吃苦,能赚钱帮您养家!”


    小姑娘哭的泪眼朦胧,嘴里重复一句话:“我不嫁人,我害怕!爸,我不嫁!”


    道维被小姑娘小动物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的心软,抬手招呼小姑娘到自己跟前来,蹲下身耐心给她擦干净眼泪。


    在小姑娘充满希冀的眼神中,轻轻将人拥入怀中,揉着她后脑勺安抚道:“春花乖,谁说让你嫁人的?咱们春花还小呢,正是读书长见识的年纪,爸倒要看看哪个敢叫我闺女去嫁老男人?”


    春花身体僵硬的靠在爸爸怀里,这感觉有些陌生,又让人特别安心,闷着头将鼻涕眼泪全部抹在爸爸肩膀上,小声问:“真的吗?”


    道维轻柔的拍拍她后背,语气虽平淡,但坚定:“真的,爸爸保证!”


    春花顿时乐了,这一笑,一个鼻涕泡出来,又糊了她爸一身。


    道维:“……”


    道维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揉了一把孩子脑袋,示意她起来:“去,扶你奶奶起来坐好,哭半天了,挺累的,给奶奶倒杯水,记得加点儿蜂蜜,对嗓子好!”


    春花开开心心的应了一声,反倒是老太太被二儿子噎的不行,没好气的直翻白眼儿。


    也不用孙女扶,干脆起身拍拍身上沾的土,路过道维时还用非常大的声音嘀咕了一句:“还算你有点儿良心!”


    但也没抱太大希望,自家这儿子只要遇上与何云云有关的事,脑子就跟被shi糊住了一样,别听现在答应的好好的,回头何云云妖里妖气的说两句软话,他指定被哄的不知道自个儿姓啥!


    老太太不放心二儿子和何云云单独相处,于是大声招呼房里忙着倒水的孙女:


    “春花!别忙活了,给奶奶搬个椅子出来,就放这儿,外面太阳正好,晒一晒啊对身体好,能把人心里那些个龌龊腌臜念头都给晒干净咯!”


    老太太这点小心思道维一眼就能看明白,他也不阻止,就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视线对上站在门口,穿着精致,打扮自然高贵,一身衣服肉眼可见昂贵的女人。


    仔细一看,这女人杏眼含春,樱桃小嘴瓜子脸,非常小家碧玉的长相,虽然已经生了五个孩子,还是和二十三四大学生一样水嫩。


    正是顾道维的前妻,何云云。


    何云云对上道维视线,微咬下唇,一副做了好事却不被人理解的表情,委屈极了:“二哥,难道你也那么想我的吗?春花也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会不为她着想?


    她今年已经十五了,学习成绩一塌糊涂,老师也说她没有考高中的希望,待在学校也是浪费钱,浪费青春,增加你的负担。


    我给她找的那人是隔壁县城罐头厂的老板,家里有几百万存款,省城县城都有房子,出门开的车想必你也见过,今年才二十八,正是男人的好年华,外面不知道多少大姑娘排队想嫁给他呢!


    要不是老迟和他有点关系,这么好的婚事怎么能轮到春花头上?你听听妈她一口一个老男人,说的多难听啊?”


    说到后来,习惯性朝道维委屈的嘟嘟嘴。


    道维不搭理这套,冷声问:“不对吗?”


    何云云没明白道维在说什么:“啊?”


    道维重复:“我闺女才十五,对方已经二十八了,说他是老男人,不对吗?”


    何云云懵了,没想到有一天会听见道维这舔狗用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话。


    “可,可他家有钱啊,嫁给他后半辈子吃喝不愁,还能拉拔家里几个小的,给四十万彩礼,二哥你也能搬到县城去住!这样好的条件,过了这村可就那店了,将来后悔怎么办?


    再说才相差十三岁而已,没差多少啊!”


    老太太气的指着何云云鼻子又想骂。


    道维轻轻握住老太太指尖摇头。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着他好半天没说出话,恨恨的转过头,这两天杀的玩意儿,她一个都不想看见!


    没想到却听儿子又说了一句人话:“何云云,你可是当妈的,我提醒你一句,春花她还是个未成年!”


    没想到何云云理直气壮还带着点儿懵懂的问:“未成年怎么了?咱们两结婚那会儿我也十五岁,也未成年呢!”


    道维都被问懵了,转头让扒在门框偷听的春花关上房门:“爸饿了,去厨房弄点吃的,不叫你不许出来。”


    瞧着孩子应该什么都听不见了,才咬牙道:


    “咱们那会儿能和现在比吗?当时什么情况你想让我告诉所有人吗?还未成年怎么了?强/奸/未成年少女,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何云云很是不明白道维的脑回路:“可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周围多得很,咱们双方不在意,谁会多管闲事?没人在乎的呀二哥,你想太多了!”


    道维顺手就把老太太才端起来的茶杯子夺过来,“碰”的一声扔在何云云脚下。


    “谁在乎?我在乎!老子的闺女才十五岁,正是在校园里和同龄男孩子早恋,感受青春酸酸甜甜的年纪,她是个鲜活懂事的人,不是让你们卖来卖去的东西!


    他娘的还白手起家有为青年?现在的正常人能做出要和未成年少女结婚的事儿吗?我没去举报他已经很仁慈了,他还有脸跟我说彩礼?


    二十八怎么了?二十八就想管我三十二的叫老丈人?我明确告诉你何云云,他在想屁吃,你也甭打着为孩子好,为我好的旗号办这些恶心人的事儿!”


    何云云从未被道维如此对待过,心下也恼了,不满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还不是想叫你日子过的好些!你瞧瞧周围和你同龄的男人,一个个不是在省城买了房,就是在市区买了房,最次在县城也有个家。


    再瞧瞧你!还窝在村里,守着你那套木匠玩意儿,一个单子辛辛苦苦做半个月,收人家五千块,就觉得能耐了是吧?


    顾老二你睁开眼睛瞧瞧,现在人家都直接上家具市场买成品了,家具市场的东西花样有多少是你这辈子都想不到的,没人在乎你那老一套了!


    你那五千块也不是月月都有的吧?养活四个孩子,日子过的有多拮据我不信你不知道!


    我就是想让你们都过的好点儿,我也是孩子的亲妈啊,怎么我好心好意的跑前跑后,牵线搭桥,最后就成了你们眼里的罪人了呢?”


    何云云捂着胸口泪眼朦胧。


    “二哥,你说我恶心你?你拍着胸口问问,我跟着你的那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贫贱夫妻百事哀,正是因为我深知没钱的日子有多难,才拼命想给春花找个有钱的男人。


    我又做错了什么?”


    道维余光瞥见厨房门口冒出了一个黄色毛茸茸脑袋,呵斥一声:“进去,把门关上!听话!”


    这才对何云云说:“哪里都错了!你也拍着胸口问问自己。


    早些年我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木匠,家里收入也算村里头一份儿,哪回拿到钱,不是先拿出一半儿给你买衣服买首饰,贴补你娘家那两个不争气的兄弟?


    就连几个孩子都排在你后头。


    整整十五年,我挣的比村里所有人都多,但过的比大家伙儿都差,钱去哪儿了你心里没数吗?你要是没数,我这里倒是有账本,回头拿给你瞧瞧,或者直接拿给迟常雨也行。


    免得你在外面跟别人说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道维好整以暇的问:“我没钱在省城,在市区,在县里买房,是因为钱都花在你和你娘兄弟身上了,一切都是因为云云你啊!


    既然是因为你让我们父女过的这般穷困潦倒,你这当妈的真要是有心,就应该自己想办法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啊!怎么你想的办法就是把我的春花给卖了,让她替你还债呢?


    这道理,说不通啊!”


    道维很有闲心的转头问已经傻掉的老太太:“妈,您老人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太太真的已经傻了,他一向不做人的二儿子,今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人话,简直是含人量超标了好吗?


    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可老太太左瞧右瞧,这都是自家老二那完蛋玩意儿啊!竟然有一天会跟何云云说重话了?堪称开天辟地头一遭!


    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吧,能叫何云云这厚脸皮女人抓紧滚蛋,她心里就高兴,于是顺着儿子的话说:“这小学生都明白的道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你欠了老二的,你自己想办法还呗!拿春花给你还债是个什么意思?可别说春花是你闺女,她还就是你还这种话!我听了都替你臊的慌!


    你搞搞清楚吧,春花现在是我顾家的种,跟你男人迟家可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当初能头都不回的丢下四个孩子,跟迟家那小流氓跑了,今天就别指望她们还把你当亲妈孝顺!”


    说到这里,老太太眼珠子一转,幽幽道:“我家老二今年才三十二,正是男人的好年纪呢,回头我就找他张婶儿去,让帮忙给介绍几个对象,咱慢慢挑咯!


    找的后妈在不着调,总也能让孩子们吃上一口热乎饭!”


    老太太也不是真叫二儿子去相亲结婚的意思,毕竟一带着四个拖油瓶,还没房没车的穷光蛋,谁家闺女会瞎了眼瞧上他啊!?


    就是试探一下这完蛋玩意儿对何云云的态度。


    两人至今离婚九年,完蛋玩意儿的心愣是还在何云云身上贴着,成天被一个有夫之妇指挥的滴溜溜转,他不像回事儿啊!老太太都觉得别人看他们家的眼神,让她臊得没脸出门!


    道维听出了老太太的意思,并未出言反驳。


    倒是对面的何云云像是大受打击似的,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声音柔弱道:“二哥,你,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道维不解:“我对你还不够意思吗?你婚内出轨,想和第三者在一起,我都没追究你的责任,干脆离了婚成全你们,还分了你大半儿家产。


    你要觉得还不够,咱们让大家伙儿评评理去,看看大家怎么说?”


    何云云后退一步,咬着下唇,坚强的不哭出声来:“你,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道维:“难道不是事实吗?”


    “可,可你说过,你这辈子都会远远地守着我,只要我幸福,就是你的幸福,你,怎么能再婚呢?”


    道维:“……”


    我他妈还说过这么恶心的话呢?


    老太太被刺激的打了个哆嗦,心下不断点头:没错,这才是我这完蛋玩意儿跟何云云在一起,会说出的话,怪他娘恶心人的!


    道维心里起鸡皮疙瘩,面上镇定:“人都是会变的,当时我大概脑子进水了,神志不清才会说出那些有辱三观的话。


    现在我脑子里的水终于控干了,三观也就回来了,深刻意识到那些话里全都是槽点,都是错误的人生观,应该被改正!


    所以,云云,希望咱们两都认识到以前的错误,都努力改了吧!”


    何云云不能接受,再退两步,整个人摇摇欲坠:“不!二哥你怎么能抛弃我?你当初说过的呀,你答应我了的啊!”


    道维:“……”


    顾老太:“……”


    顾老太这暴脾气,以前看不惯像是有那个大病的二儿媳,骂两句还要背着二儿子骂,免得这完蛋玩意儿不依不饶,跟她后头念叨何云云有多好,恶心的她几天吃不下饭。


    眼下终于逮到机会,不管为啥儿子突然就跟自己一条心了,但不骂白不骂,她就不客气了。


    一搓手叉腰就来:“嘿我说姓何的,你可要点儿脸吧!你当自个儿是什么香饽饽呢,那头和姓迟的打的火热,和人生的孩子已经八岁了,这头还想霸占着我儿子,叫他给你守身是吧?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当你是王母娘娘仙女下凡呢?呸!这是有多离不开男人!一人霸占两?”


    何云云受不了一般再次后退一步,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强作坚强的看向道维:“二哥,你明明说过的,你想要儿子,为了儿子,你吃多少苦都心甘情愿!


    以前我们生不出儿子,可现在我们有家宝了啊,我儿子就是你儿子,就算是为了家宝,让春花受点委屈不行吗?”


    顾老太大惊!


    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儿呢?家宝?迟家宝?顾老二的儿子?


    道维立马撤退,距离何云云远远地,连连摆手:“你把话说清楚,你儿子是你儿子,我可没闲心给别人养儿子!


    你生迟家宝时我们都离婚两年了,那会儿你每天和迟常雨腻腻歪歪恶心人,我都是嫌辣眼睛躲着你们走的。


    那两年咱们根本就没碰过面,你可别说这种误导人的话啊!”


    道维抱住弱小可怜又无助,还被老太太怀疑节操的自己,坚定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第三者的!我清清白白一人,你别说的我好像要给你当小三一样!没有的事儿!”


    老太太放心了!


    吃够了瓜,闻着厨房传来肉包子味儿,想来是自己今早拿来的包子,春花那孩子顺手就给蒸上了,别说人心情一好,肚子就容易饿。


    于是扶着膝盖慢悠悠起身,心情愉悦的招呼自家完蛋玩意儿:“行了,现在年轻人不都说什么分寸感吗?一大男人跟别人家媳妇儿说话就得注意,别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没分寸!


    先吃饭,回头你大哥该来接我回城里了,免得让你大哥瞧了,怀疑你舍不得给自己亲妈一口吃的,再揍你一顿不划算!”


    道维听话的跟老太太进屋了,临到门口,在老太太心都快跳出来,以为他又要犯浑的时候,转身跟何云云说:


    “要真为我们好,当初就不该婚内出轨。哪怕你说一句跟我过不下去了,咱们离了你再找他呢。”


    屋内饭桌上春花小眼神不断往她爸身上偷瞄,道维跟没看见似的,慢条斯理啃包子。


    春花小声道:“爸,您今儿不一样了!”


    道维理所应当的点头:“这是自然,哲学上说,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我们每个人,每天都是全新的自己,不一样很正常。”


    春花听的迷迷糊糊,顾老太不耐烦的拍了二儿子肩膀一巴掌:“吃你的饭,你三妹亲手包的包子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我是怕了你跟何云云这突如其来的说些酸不拉几旁人听不懂的话了,打今儿起,你要是敢在家里再这么说话,我叫你大哥打断你的腿!”


    道维无奈点头:“成,不在您跟前说,成了吧?”


    见闺女偷笑,道维催促:“赶快吃,吃完饭爸送你去学校,以后你妈去学校给你请假,你别搭理她,要是她今天不是带你回家,而是直接把你带去那谁家里呢?


    你傻不傻?等下爸跟学校的老师说清楚,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说着起身把剩下的几个包子用保温盒小心装起来,在奶孙二人不解的目光中解释:“夏花教室就在春花楼下,拿给她解解馋。”


    顾老太终于觉得这完蛋玩意儿总算有点为人父的样子了,尽管这东西在老大春花十五岁的时候才长出了一丁点儿。


    但聊胜于无吧!


    屋里道维接收着老太太眼里冒出来的刀光剑影,外头何云云哭软成一摊泥,被迟常雨抱进车里柔声哄着。


    “我知道顾老二对我有意见,不愿意见我。才听了你的话,让你去跟他说,要早知道他不领情,还如此欺负你,说什么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他的!”


    说着就贴在何云云耳边柔声道:“乖,别哭了,让我看见你为了前夫哭成这样,我会吃醋的,宝贝儿。”


    何云云破涕为笑,小拳拳锤了迟常雨胸口一下:“讨厌死你了!”


    迟常雨顺势握住何云云手腕亲了一下,突然凑近咬了她耳尖一口:“是现在讨厌?还是在床上也讨厌?嗯?看来是我表现的不够好,才让你有这个错误认知咯?”


    何云云羞红了脸,躲进他怀里不抬头,笨拙的转移了借口:“雨哥,你就像我的大英雄,要是你刚才也能提早出现就好了,我也不会被他折辱了。”


    迟常雨心说,我就是听见顾老二骂你,才躲车里没出去的,就是要让他主动和你离了心才行,否则我们结婚九年,你和前夫还腻腻歪歪的,老子头上的青青草原可以跑马了都。


    又亲了何云云额头一口,温柔的将所有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是是,都是我的错,我想着你和顾老二许久不见,肯定有很多关于几个孩子的话要说,我杵着倒是叫你们为难开不了口。


    现在瞧着是我想错了,宝贝儿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说着就对上何云云含情脉脉一汪春水的眼睛,顿时小腹一紧,情不自禁俯下身去。


    道维开着他的小货车,载着顾老太和女儿出来时,正瞧见那辆黑色路虎在路边上下左右的剧烈晃动。


    顾老太当即捂住春花眼睛,呸了一口,“不要脸!”


    道维:“……”


    就不能出村找个宾馆吗?没瞧见已经有好几个好奇的孩子围着车打转了吗?


    作者有话说:


    又一个故事开始啦!本章留言,随机降落二十个小红包,么么。


    第38章 四个闺女


    顾家兄妹三人, 道维排行第二,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早就嫁人了,丈夫是当地国企职工, 工资不高,人也没有什么上进心, 胜在稳定,知足常乐。


    小妹本人性格风风火火, 在市区开了家小饭店,虽然辛苦, 但收入还成。育有一儿一女,俩孩子正是上小学的年纪, 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需要人太操心。


    老爷子老太太现在跟老大夫妻两住在县城。


    老大家两口子都在离县城不远的矿场上班, 矿场前些年属于全县, 甚至全市的支柱产业,效益非常好,因此存了不少钱, 早早的在县城买了房子。


    即便这几年矿厂效益下降, 老大家的生活也没有太大压力。


    现在老爷子老太太没事儿就帮老大两口子带带孩子做做饭, 发挥发挥余热,日子过得倒也乐呵。


    唯一让全家人提起来就头疼的顾道维, 就成了异类。


    路上老太太坐在二儿子的小货车里, 心里纳闷, 嘴上那是一点都不饶人,张嘴就开嘲讽。


    “瘪犊子玩意儿, 平日里送个货, 不都远远的绕开你大哥家走?一副生怕老娘和大哥占你便宜的样子, 别提他娘的有多闹心了。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终于想通了,敢开车送老娘上你大哥家门了?”


    道维也不辩解,手握方向盘直视前方,从后视镜看了他妈一眼。


    认真道:“以前那不是有何云云在嘛!人天天在我耳根前念叨,说什么大哥家的车落地至少二十万,小妹家的车更了不得,怎么着也得个三十万。


    我就觉得我这两万块钱的货车,停在大哥家门口,就是给他丢人。”


    这真是以前顾道维的想法,有时候进县城给人家送货,他能远远的把车停在两个公交站点外,手提几十斤自家摘的大苹果徒步走到了老大家去!


    老太太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嘴唇嗫嚅片刻,只能恨恨的憋出来一句:“天杀的何云云,老顾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个儿媳妇儿哟?”


    道维像是没发现老太太的别扭,缓缓道:“妈,这事儿也不能单怪人何云云,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也是我自己心里想岔了,才让你们大家都为我担心了这许多年。


    以前那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一遇上与何云云有关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整个人都不听使唤了。今天被您那么一骂呀,突然就清醒过来了一样,现在回头想想这些年为了她做的那些事,着实可笑又荒唐。”


    “妈,我知道我嘴笨又不会说话,这些年老叫你们生气担心,难为你和我爸夹在大哥小妹中间为我周旋。”


    老太太念叨了一句“瘪犊子玩意儿”就转过头看向窗外,不时偷偷拿袖子抹眼泪。


    余光瞧见春花在旁边偷偷看她,没好气的在孩子背上拍了一把:“跟你爸一样,都是没良心的。”


    春花亲亲热热的抱着老太太胳膊不撒手,自以为用非常隐秘又好奇的眼神打量前面开车的爸爸。


    道维早就发现了孩子的小动作,于是自然的开口:“妈,这周末我想接几个孩子么回家一起吃个便饭,总是麻烦大哥大嫂也不好,让你和我爸在中间难做人。


    大哥给他家老大买的房子不是还没装修吗?回头我亲自给那房子打一套家具,我的手艺你们是知道的,不比外面花高价钱全屋定制的差。”


    有些事说出来挺没必要,但针对道维这个情况,还是说清楚让人比较安心。


    就比如眼下,老太太眼巴巴瞧着,道维只能把话往开了说:“一来大哥大嫂照顾你和我爸这些年,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们也没在我跟前提过儿一言半语,属实不易,我却不能当这事真的不存在。


    二来,这些年凡是周末我腾不开手,四个孩子都是大哥大嫂接到家里照顾,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心里,无奈不知如何感谢。”


    老太太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道维的后脑勺,眼神里满是怀疑。虽然听了这别犊子玩意儿一番真情告白,但她却没有了一开始的感动。


    理智快速回归,脑子高速旋转,总觉得这完蛋玩意儿又在憋什么坏。


    不管现在说的多好听,回头只要何云云招招手,他一准儿要屁颠屁颠的凑上去,任由人家使唤。


    这种事情以往发生过很多次,她和老头子真是又哭又求,什么办法都想到了,甚至求神拜佛那一套也用上了。


    可老二就是跟被鬼迷了心窍一样,前头痛哭流涕,指天发誓要痛改前非。


    回头何云云站在他面前,一句话都不用说,摆出一副狐狸精妖妖娆娆的样子像,受了天大委屈一般。这瘪犊子玩意儿就跟见了骨头的狗一样,眼巴巴围着人家的臭脚打转。


    她和老头子好几次被气的住了院,还不敢叫村儿里的亲戚朋友知道。就担心他们知道以后,老二在村里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两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就那么苦苦熬着,不为了老二,单纯可怜老二家的几个孩子。


    才那么点儿年纪,妈刚生了最小的冬花,月子都没出就跟人好上了,名声在十里八乡村算是烂透了。


    乡里乡亲的,嘴上不说什么,村里孩子怎么骂孙女们是“亲妈跟人跑了的赔钱货”她一清二楚。她在村子里闹了几回,但这种事,越是捂着,人家私底下议论的越凶。


    唯一能依靠的爸爸又是这么个德行,她是真替孙女们的将来担忧啊。


    大伯小姑能照看她们一时,却顾不了她们一世,谁都代替不了父母对孩子的重大影响。


    她老太太是不懂年轻人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但她知道做人最起码要知廉耻,有责任。


    可这俩瘪犊子玩意儿,为了狗屁倒灶的爱情,孩子孩子不管,父母父母不顾,成天做些恶心人的事情让人看笑话,连最起码的人都不做。


    要说他们之间这玩意儿就是爱情,老太太觉得世上的爱情都消失了才是让人拍手称快的好事一件。


    现在听老二嘀咕这些没用的东西,她是多余的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就静静看着老二又要做什么妖。


    从一开始的开心,激动,愉悦,到现在的麻木,都是经历过无数次失望累积而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道维知道这种事情在老太太这里光动嘴说是没用的,但这个预防针还不得不打。


    车停在学校门口,目送孩子走进教学楼,道维转身就领着老太太去了附近的商超。


    一路上挑挑捡捡,从服装区到百货超市,最后拎了几大袋子出来。


    给老爷子老太太的衣服鞋袜,大哥的领带,领带夹,大嫂的丝巾香水,还有几个孩子在学校的换洗衣服。


    知道老二夏花特别臭美,路过首饰店,专门给她挑了一个blingbling的发卡,做父亲的不好厚此薄彼,给老大春花挑了一件她可能喜欢的羽绒服,老三秋花和老四冬花每人一套芭比娃娃。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起道维家的四朵金花。


    老大顾春花,今年十五,正是上初三的年纪,乖巧又懂事。


    老二顾夏花,今年十二,秋天刚荣升为一名光荣的初中生,和大姐在同一所学校,楼上楼下的住着,平日里也能互相照顾。


    老三顾秋花,今年十一,小学六年级。性子软过头了,属于谁都能欺负一把的那号人。


    老四顾冬花,今年十岁,真是野小子一样的性格,平时打便村里同龄人无敌手,在学校也是大姐大一样的人物,胆小懦弱的三姐,正因为有了她的关照,才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小学后面几年。


    顾道维和何云云一口气生了这四个闺女,满面愁容,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拼了命的想生个儿子。


    两人一开始认为是何云云的肚子不行才生不出儿子,何云云那几年压力很大,尽管顾道维一再表示,能和何云云在一起,就算这辈子没有儿子,绝后了他也心甘情愿。


    但何云云在感动过后,还是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儿子。


    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这一点在两人身上未有不同,随着时间的增长,何云云开始觉得是顾道维没有生儿子的命,牵连的她这辈子连个儿子都不能有。


    尤其是和迟常雨在一起不到一年就生了儿子迟家宝后,这个想法就更加坚定了,就连婚内出轨的最后一点愧疚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面对顾道维一家人时特别理直气壮。


    在外经常散播一些顾道维不行,生不了儿子,所以他们才离婚的言论。把顾家全家气的不行,要找上门理论去。


    顾道维就跟中了蛊一样,对对方的话深信不疑,认为对方说的很对,一切都是他的错。


    现在的pua大师课大概都没这个效果好。


    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四朵金花,爹不疼娘不爱,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老太太气急了,经常脱口而出:“有这种父母,还不如直接没有!”


    想起这些老太太看眼前正大手大脚花钱的瘪犊子玩意儿就闹心了。跟在后头瞧了一路,什么都有说。


    实在是失望了太多次,不敢对这人抱有丁点儿期望。只想搞清楚他这次又在弄什么幺蛾子,免得冷不丁突然来一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寻思老二这瘪犊子玩意儿是个藏不说话的,现在不说,今晚回家前也是要暴露他的所有目的。


    结果老二出了超市又带她去楼下的日式料理店开开心心吃了一顿。


    道维见老太太不自在,笑着打趣她:“妈,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知道这些冷碟子冷碗的东西为什么卖的那么贵,还有这么多人排队吗?今天咱们母子俩就开开荤,长长见识。”


    被儿子这么一说,老太太的不自在瞬间没了,广场舞大姐大的气势摆出来:“吃!与其让你把钱花在那小狐狸精身上,还不如让老娘吃肚子里呢。”


    老太太心里憋着一口气,虽然很不习惯桌上的生鱼片,鱼子酱和芥末的搭配,也很不能理解这些玩意儿有啥好吃的。


    本着一种“儿子打从婚后十五年来,第一次带当妈在外面吃饭”的憋屈心态,敞开了肚皮吃。


    心里还寻思呢,这就是所谓的糖衣炮弹。现在不说,下了饭桌也得说,如此舍得下血本,看来这小子这回是憋了的个大的等着她呢,她的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警惕。


    结果吃完饭,道维一路将老太太送到大哥家楼下,大包小包全部塞进老太太手里。


    还认真嘱咐她:“今天就不上去了,回头您跟大哥说一声,改天我专门请他和大嫂吃饭。


    时间不早了,我赶过去刚好学校放学,接了几个孩子,我们就该回村儿里了,要不然赶夜路不安全。”


    老太太愣愣的点头,奇怪的看这瘪犊子玩意儿就这么干脆离开的背影。


    什么奇葩要求都没提,她心里老不得劲儿了,总觉得有一只鞋子没有落地,今天晚上这觉算是别想睡安稳了。


    道维没想到他给老太太留下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接了四个闺女回家。


    几个孩子倒是对他今天去接人并未感到奇怪,因为顾道维在除了与何云云相关事宜上,一切都挺像个正常人。


    比如说周末接孩子们放学这种事,只要他有空,他都会主动去做。倒不是说对几个孩子有多大的责任心,纯属不想让何云云太过辛苦。


    要不然老三老四两个才上小学的年纪,学校虽然提供住宿,可一般人家因为不放心,不舍得,种种原因。


    都会选择在县城买房或者租房,由家长陪读。绝对没有像顾家这样心大的父母,把孩子往学校一扔,真就什么都不管了。


    几个孩子对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


    唯一让她们感到意外的,是道维今天竟然给她们每个人都买了她们喜欢的新衣服,新玩具,还有新装饰品和文具。


    要知道她们虽然眼馋这些东西很久了,可她们家的经济条件在这儿摆着。爸爸手里有了钱,第一个想法就是把钱交给妈妈保管,其次才留一小部分作为父女五人的日常花用。


    即便妈妈已经和爸爸离婚整整九年。


    村里人都说爸爸宁可把钱拿去养别人的儿子,也不愿意花在自己亲闺女身上,做活王八做上瘾了。


    一开始她们还为了这些话和村里的孩子打架,后来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事实如此,自欺欺人也是有限度的。


    几人拿到礼物的反应和老太太相差无几,只要一个对视,就能明白彼此心里的想法。


    “姐姐们,不管爸爸买东西讨好我们,是又想让我们为他做什么?东西咱们都得收下!等会儿他要是提的要求比较过分,咱们还得再跟他要点东西做补偿!”


    “老四说的对!与其让爸爸的钱便宜了迟家宝,不如咱们花了来的顺心!”


    “大姐你可千万别心软,每次爸爸说两句好话,你就被哄的团团转。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你就是爸爸攻破咱们坚固防线的第一大目标!”


    “好,既然咱们已经达成了初步协议,那等会儿吃饭的时候看我眼色行事。千万不要被敌人的糖衣炮弹腐蚀,丧失了坚守的原则!”


    “再重复一遍,咱们的原则是什么?”


    “防火防盗防爸妈,爱党爱国爱自己!”


    “很好,散会!”


    道维通过后视镜将几人的眉眼官司看得一清二楚,什么都没说。到家下车后,老大老二习惯性要进厨房做饭,天色已经不早了,吃完饭洗个碗,肯定又是暮色四起该睡觉的时候了。


    道维挥手把俩人赶出去,在两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中,很是温和的对两人道:“今天爸爸买了些菜,给你们做点不一样的。”


    老大春花人老实,只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欲言又止。


    老二夏花快人快语,直接质问道:“爸爸,十几年了,我就只有小时候见过你给我妈下厨做饭的,你还记得厨房火是怎么烧的吗?”


    说起这个,顾道维也他妈的很无语。


    原身和何云云没离婚那几年,对她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家里的重活儿累活儿一律不让对方粘手。


    尤其是对皮肤特别不好,充满油烟味的厨房,何云云几乎从没进过,一日三餐都是顾道维在忙完手里的活儿后抽时间解决的。


    虽然味道不咋的,只能糊弄肚子,但由于何云云自个儿也不想下厨,两人竟也神奇的将就了好几年。


    直到等老大,老二到了七八岁年纪,站上板凳能够着厨房案板,这些事自然而然的就移交到两孩子手里。


    可以说两个小的就是被他们姐姐做的饭喂大的。


    不过也不能指望两孩子做出珍馐美味,她们下厨跟她们爸一个路数——干净,熟了,可以糊弄肚子就成,在这方面一家人都没有更高的追求。


    说的直白点,那是没办法有更高的要求。


    长这么大,几个孩子吃过最好的饭,就是在大伯家餐桌上吃的,其次,便是学校食堂。


    但因为她们生活费有限,学校食堂的菜也要精打细算,不能由着性子吃。


    大伯家倒是每到周末她们去的时候,总有一桌子好吃的等着。爷爷奶奶也特意为她们准备了喜欢的东西。可那毕竟不是自己家,一举一动都不是很自在。


    尤其大伯家也不宽敞,爷爷奶奶加上大伯家的三个孩子,房间本来就被占的满满当当。


    大堂哥已经上了大学,空出来的房子勉强让老三老四偶尔住一晚。


    至于老大夏花和老二春花,一人和三堂姐顾明双挤一挤,一人去客厅睡沙发。


    老大就在大伯家听过三堂姐周末给大伯母打电话抱怨说:


    “她们是没自己的家吗?一月四个周末,三个在咱们家过,连吃带喝,爷爷奶奶还说她们可怜,是妹妹,要让着她们!


    是,她们确实挺可怜,但她们的可怜是咱家造成的吗?她们爸妈不做人,为什么要咱们家来承担后果?


    我都上高中了,您知道我学业压力有多大吗?好不容易进了重点班,回回考试怕吊车尾,夜里紧张的睡不安稳,想着周末回家总算能睡踏实了,结果旁边躺个人,我有多不自在您能明白吗?


    算了不说了,这周末我住校,不回去了,房间让春花夏花睡吧,免得我奶奶总念叨您,说姑娘家睡客厅不好,烦都烦死了!”


    春花想,要她是三堂姐,她心里也不乐意。


    可她尝试着跟奶奶说,周末爸爸不来接的时候,她们就留校吧,哪里都不去,就在宿舍学习,不乱跑,让奶奶别担心。


    可这么一说,不仅奶奶不放心,爷爷也用难过的眼神看她们,大伯还和大伯母吵了架,三堂姐更是哭着和她们道歉,说之前不是特意针对她们,只是学习压力太大导致,希望妹妹们不要放在心上。


    这么一来春花就更不敢提了,只能更加小心翼翼,抢着在大伯家干活儿,大伯母每次都无奈的唉声叹气。


    老二爱美,手也巧,一些奇奇怪怪别人不用的东西,在她手里都能焕发让人眼前一亮的生机,她手里有几个十分珍爱的自制头饰,除了大姐,谁都不让多看一眼,宝贝的很,曾经放话说要带着那些东西做嫁妆!


    但在知道大姐的为难后,悄不声儿的把东西卖给了班里一个男同学,第二天她就看见隔壁班花头上戴着自己的嫁妆,笑的像朵花儿一样,跟班上那个男同学有说有笑。


    可有什么关系呢?总归那些东西发挥了作用,让大伯母对大姐重新露出了和蔼的笑。


    老三胆小不爱说话,存在感低,大家说话时总会无意识的忽略这孩子的存在。


    于是她亲眼瞧见奶奶拿着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低声下气的递给大伯母。


    “几个孩子确实叫你为难了,但她们太小了,尤其是两个才上小学的。


    我去那学校里问过了,平时还好,有老师管倒也问题不大,可周末整栋住宿楼没一个留校生,叫她们两住在那种环境,于心不忍啊,老大媳妇儿你多担待,就当是妈求你了。”


    她偷偷把这事儿告诉跟她关系最好的老四冬花,冬花听后想了很久,没说什么,只让她不要告诉别人,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下个周一,她就发现老四带着她的那一帮子手下,一到下课就满校园的捡塑料瓶,带回宿舍,到了周末请老师帮着卖了。


    老四宿舍的同学差点儿因为她带回去一屋子的塑料瓶跟她急眼。


    最后是舍管阿姨见她们姐妹两可怜,在一楼找了间空宿舍,让她们把捡来的瓶子暂时放里面。


    一学期下来卖了七百六十三块八毛钱,老四全部偷偷给了奶奶,说是她们几个太能吃了,不好意思在大伯家白吃白喝,钱用来交伙食费,以后挣多少全都给奶奶。


    那天奶奶抱着老四哭的很大声,惊动了家里所有人。


    她们几个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习惯了这些也不觉得苦,甚至能苦中作乐,拥有很多花季雨季的小秘密。


    可让她们相信她们的爸妈有朝一日能浪子回头做个人?


    对不起,办不到!


    作者有话说:


    父母不做人系列。


    第39章 有名字了


    两小的没尝过她们爸爸的厨艺, 除了好奇别无他想。两大的对她们爸的厨艺不仅不期待,甚至还有点嫌弃呢。


    四人挤在老大屋里拆礼物,越拆心情越忐忑, 老二直说了:“爸他肯定要让我们办一件很难的事,要不然出手不会这么大方!”


    老四想了下道:“肯定还和那个女人有关, 我再次强调一遍我的原则,我不会为了爸所谓的感情, 就帮助他成为迟常雨跟那个女人之间的小三的!”


    其余几人连连点头。


    老大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大人之间的感情问题, 虽然爸爸和那个女人以前是夫妻,但现在还经常让咱们偷偷摸摸给他们送信送东西, 不就是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吗?”


    老三犹豫道:“可爸爸说,他和那个女人现在是亲人关系, 亲人之间送点东西很正常, 而且不管咱们认不认,在外人眼里,她就是咱们妈。


    爸妈之间因为孩子的原因, 即便离婚了还相互联系, 是很正常的吧?”


    其他几人用看傻白甜的眼神看她, 纷纷想:这个妹妹/姐姐可得看紧点儿,免得被人卖了还欢欢喜喜帮人家数钱呢!


    老四没好气道:“三姐, 你也太好骗了, 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 可他们两之间互相送东西,光明正大的送不行吗?


    偏要偷偷摸摸的, 避着所有人, 尤其是迟常雨, 又是送信,又是送钱,又是送东西,可不叫人说闲话?


    我们班那些避着老师偷偷谈恋爱的小学生才搞这一套呢,可他们是吗?他们配吗?”


    好吧,他们不配,老三总是容易被老四这个妹妹说服的。


    老大纠结一瞬,还是说出了她一直掩藏的一个秘密:“我,我跟你们说,你们保证不能告诉别人。”


    其他三人:“嗯嗯,保证保证。”


    心里想:“也就老大最相信这些没用的东西了,保不保证,还得看情况再说。”


    “爸爸曾经让我给那个女人送过信,我,我偷偷打开看了一眼,”


    说到这里老大又是羞窘又是惭愧,红着半张脸埋头道:“信,信里说了好些不害臊的话,我,我觉得那样不好。


    就把信偷偷烧了,自己又写了一封放进去,让她好好和迟常雨过日子,不要再打扰咱们一家的生活了。”


    老二一拍大腿,双眼瞪得像铜铃:“大姐你傻了?你当时才多大?万一被大人发现肯定要挨打的!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再行动?”


    当然最主要的是:“大姐你的笔迹跟爸完全不一样,肯定当时就穿帮了啊!”


    老大傻眼:“可,可是,那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他们怎么没找我算账呢?”


    几个小的完全傻了眼,这下没人在乎保密不保密的问题了,都想搞清楚那件事后来发生了什么。


    冥思苦想不得,倒是老三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


    她淡定的抬起头,弱弱道:“你们不觉得好香吗?”


    说着还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


    老四捂着肚子非常老实的点头:“太香了,像糖醋排骨,但跟大伯家的糖醋排骨有些不一样,我说不上来,但觉得这个味道肯定更好。”


    老大捂住脸纠结道:“我好像闻到了水煮鱼的味道呢,就那种,鱼出锅后撒上厚厚一层花椒香葱小米辣香菜,然后滚烫的热油泼上去,刺啦一声。”


    咕噜。


    咕噜。


    把脸从臂弯解放出来,瞧见三个围着她咽口水的妹妹,老大:“……”


    老三难得主动一回,催她:“大姐,你再多说点儿吧,你说的好好吃啊!”


    其他两人:“就是就是,好好吃啊!”


    老二:“糟了,我好像还闻到了宫保鸡丁的味道,大姐,快,你先给我说说这个!”


    老四抢着开口:“这明明是醋溜三丝的味道,比食堂张叔单独做的小菜都香。


    你闻闻这个醋,不多不少,和香油混在一起,多迷人啊!怎么会是宫保鸡丁的味道?”


    老大痛苦的再次捂住眼睛:“完了,难道是饿糊涂了,都出现幻觉了!?


    我书包里还有中午奶奶送来的,小姑亲手包的包子,先吃两口垫垫肚子吧!


    爸他是真不会做饭,味道比我做的还不如呢,你们别满脑子都想这些好东西,免得一会儿吃饭面上露出来,叫爸看了不高兴!”


    其他人对老大的人品深信不疑,从不怀疑她说的话。


    这时老三弱弱举手:“可是,我觉得味道就是从厨房传过来的啊,可香了,不管是学校食堂还是大伯家的饭菜,都没有这个香呢!”


    老二恨恨的咽一下口水:“胡说!我每天上午最后一节课饿的头晕眼花时,满脑子也是这个味儿!


    什么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只要我能想到的,就能闻到味儿!”(1)


    “好吧,其实我也是。”老三被老二说服了。


    咕噜噜。


    一连串儿肚子响声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老四痛苦的直挠头:“今天的幻觉也太真了吧!以前在学校,我幻想出来的味道可没今天这么香。”


    老二幽幽道:“算了,以后我幻想的素材又多了一个,先让我记住今天的味道吧!”


    几人:“……”


    几人:“你说的很对呢!”


    道维本来是在厨房做饭的,按道理来说应该对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但无奈老大房间靠近厨房,且墙的隔音不好,加上他耳朵又灵敏,将事情听了个一清二楚。


    当初让老大送信那事,说起来就踏马的很离谱。


    当时春花确实把信送到了何云云手里,但何云云还没来得及看,把信放在梳妆台上,就被迟常雨抢先一步,偷偷看了个正着。


    迟常雨多精明一人啊,联系前后,几乎瞬间就有了大概猜测。然后拿着信封找上顾道维,跟他说:


    “我理解你和云云之间因为几个孩子,存在的感情羁绊,但让春花那孩子给你们传递信息,多少还是不安全,容易让人说闲话。


    咱们三人自己心里清楚,你们二人之间清清白白。可这信万一落到外人手里,可是长了一千张嘴都说不清的。


    这样吧,以后你们之间有什么话要说,就大大方方的当着我的面儿说,只要是为了孩子们好,我迟常雨一做长辈的,没那么小气!”


    顾道维当时又羞又气,还有几分勾搭别人老婆被人丈夫当场抓住的慌乱。


    随即又恶向胆边生,生出一种“既然你能勾搭走我老婆,现在我凭本事勾搭回来又怎样”的理直气壮。


    迟常雨一看这表情还有啥不明白的?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信虽然不知被谁给换了,一瞧就不是顾老二的笔迹,让他暂时拿不住把柄。


    但一炸就知。


    果然这两人背着自己还勾勾搭搭,说不定自己头上的帽子已经绿了不知多少年了!


    他是个能忍耐的,心下气恼的想杀人,面上还要笑嘻嘻:“我随云云喊你一声二哥,二哥,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就跟云云说一声。


    你们往后有啥事不用这么顾虑我的感受,大大方方的来,真的,我一大人还能跟几个孩子计较不成?你们未免将我迟常雨想的太小气了些!”


    打那之后,顾老二与何云云再也没有书信往来了,换了为联系对方而专门准备的新手机。


    联系过后将痕迹删除的一干二净,保证跟刚买回来的新机一样,将来落在任何人手里都瞧不出猫腻。


    可谓是煞费苦心。


    可你要说顾老二打从离婚后,真的与何云云做了什么过火的事吧,那纯属玷污了人家两人之间“纯洁的感情”。


    在道维看来,就是顾老二脑子不清醒,给人送撩骚的信,发各种恋爱脑上头表忠心,表爱慕的短信,何云云出于种种原因,故意吊着他,从他手里拿钱,享受他当舔狗的微妙心理。


    两人离婚九年,是真的连小手都没牵过,在这方面来说,是真纯洁到不可思议。


    为这样一个人,父母不顾,孩子不管,自己也过的穷困潦倒,道维是想不通顾老二图什么!


    难道就图何云云一句“二哥,我心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可我只有一个人,若是能将我分成两半儿,我一定将最多的那半儿分给你,长长久久与你作伴。


    可是不行啊,家宝他还小,离不开我这当妈的,所以,终究是天意弄人,我们错过了啊!”


    道维真心想呕吐。


    但更让人呕吐的是,顾老二还深情款款的回复对方:“没关系的云云,天意不允许我们在一起,那我便远远地守着你,生生世世。


    我会跪求老天,这辈子我们不能在一起,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管经历多少轮回,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在最好的年纪,最美的桃花树下,再次相遇。”


    这些回忆过于可怕了,道维使劲儿摇晃脑袋,将更多更可怕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部藏在犄角旮旯里。


    敲敲门,朝门内大喊:“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出来吃饭了!”


    几个小的本来就被香味勾的直咽口水,现下一听他喊人,也顾不得大姐说的——爸爸厨艺不好,你们吃的时候不要表现的太明显,免得他生气的话,呼啦啦直往厨房冲。


    一进去就被里面的味道深深吸引,迈不动腿儿了。


    等道维最后一个慢悠悠进去,就见几个小的望着一桌子饭菜,远远地站在门口化成了望夫石,只有走进了才能听见吸溜吸溜的声音从她们喉间传来。


    再走进点,还能听见碎碎念般不可置信的语气:“我一定是在做梦!”


    见几个孩子的傻样,道维一时无言,心下叹口气,骂了原身和何云云一句,一手从后脖颈处拎起老四,拎小猫一样把人拎到餐桌边儿上,顺手塞进椅子里。


    抬手招呼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个大的:“愣着干啥?快过来吃饭了!”


    说着给老四手里塞了一双筷子,给她碗里盛了一勺宫保鸡丁,揉一把微黄的假小子头,道一声:“吃吧!”


    老四愣愣的埋头吃饭,一口下去,人终于回过神来,举起双手大声喊了一句:“好好吃!大姐二姐三姐!你们快来尝尝啊!”


    用仅存的良心招呼完三个姐姐,再也控住不住自己的双手和嘴巴,吃的头都不愿意抬。


    三个大的被这一声喊醒,提线木偶一样走过去——坐下——拿筷子——吃饭。


    直到父女五人来了个空盘行动,饭后舒舒服服挤在大姐屋里床上时,还有些回不过神。


    真像做梦啊!


    老二躺在老三腿上望着发黄的天花板,幽幽来了一句:“我觉得爸爸以前都是装的,他根本就不爱那个女人,他那么做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这话老大深表赞同,她到现在都回不过神呢:


    “肯定是这样的,在我小时候,爸爸做饭那个难吃哟,奶奶经常说爸爸做的饭,猪都不乐意拱!”


    两个小的也来了兴趣,好奇的望着她。


    老大继续道:“我还记得那时候爸爸经常把饭煮糊了,家里肉和菜倒是从来不缺,但不是水煮就是清蒸,水煮鸡鸭鱼肉,清蒸牛羊猪肉,偶尔发挥超常,有一顿蒜拌的都是惊喜。


    奶奶经常骂爸爸和那个女人,说他们两口子把我和老二养的小脸都青了,简直羞死顾家先人了。


    但没办法,不会就是不会,爸爸被骂急眼了,也尝试过做点别的,可烧过一次厨房后,奶奶也不敢骂了……直到我和老二接手了厨房。”


    老二接着说:“但今天看来,爸爸他明明就很会嘛!做的比上次我们班同学生日,请我们去的那家饭店还好吃!我发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这顿饭的味道!”


    这话引起其他几人的共鸣,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老二继续说:“可爸爸从来没给那个女人做过这样的菜,我认为要是有人能天天给我做这样的菜,我才舍不得和他离婚呢!爸他一定是故意的!


    说不定他就是想离婚,然后又不好直说,就天天给那个女人和我们吃猪食,最后逼那个女人受不了主动选择离婚!原来爸爸才是最大的渣男!”


    “虽然很有道理,但我觉得爸他还挺喜欢那个女人的,至少比喜欢我们多很多吧!”


    “那你怎么解释今天的事情呢?”


    “我没法儿解释,算了不想了!我现在只想幸福的睡个觉!”


    “不行,作业没写完不许睡觉!快起来!”


    道维本想叮嘱她们吃撑了不要直接躺床上,谁知又听到了这番话,三观不正的恋爱脑和心思深沉的渣男,都不是好东西!


    只好敲门进去后,一副很随意的样子跟她们说:“忘了跟你们说,这些年爸爸在你们上学期间,学了不少东西,厨艺就是其中一项。


    至于其他的,以后你们会慢慢发现的。


    好了,现在全都起来去院子里走几圈,顺便背一背最近学的课文,两不耽误,至于作业,留着明天早上写。”


    面对这样的看似温和的爸爸,几人神奇的竟然生不出丁点儿反抗的心思,乖乖听话,穿上拖鞋开始围着院子漫无目的的打转。


    嘴里念念叨叨什么东西,一看就知道不走心。


    道维也不管,由着她们去。


    在院墙角落开始查看那一堆木头,旁边一个半成品书柜,书柜的样式有些老,是客户专门找他定制的,就相信他的手艺,喜欢这一口,才做了一半儿,大概雏形是有了。


    道维拿起工具尝试着随意动了几下,先不对着书柜下手,而是捡起旁边不用的一块儿边角料细细打磨。


    等几个孩子走路都犯迷糊的时候,道维招手让几人过来。


    院子昏黄的灯光打在父女身上,空气中还有蚊虫不断起舞的身影,远远看去,这一幕竟然意外的有几分温馨。


    道维举起手中拇指大小的木雕至于灯光下,挑眉。


    几个孩子围着他发出了“哇”的惊叹声。


    “是大姐哎!跟大姐一模一样哎!”


    “是大姐在国旗下发言那回!爸爸也被学校请去了!”


    虽然还很粗糙,鼻子眼睛都没仔细处理,但就寥寥几笔,一个人的神韵就有了,眉眼飞扬,青春肆意。


    道维在孩子们惊叹又纠结的目光中将木雕收起来,拍拍身上的木屑站起身,慢悠悠道:“还没做完呢,最后等抛光打磨好了才漂亮哦!”


    几个孩子对着他背影露出失望的表情。


    道维又转身,对她们说:“顾大师独家定制,还有谁想要?”


    “都想要?那可不行,你们也知道爸爸手头的工作忙得很,没时间做这么多。这样吧,不是马上就期末考了么?这次谁进步最大,爸爸就专门给谁做一个!”


    见几个学渣兴趣不大的样子,道维继续抛出他的诱饵,用手比划了一下:


    “知道芭比娃娃吗?那种胳膊腿儿能摆出很多动作,头发非常逼真,每天能给她换无数小裙子的那种?”


    几人当然知道!


    不仅知道,还在大伯母家的堂姐玩儿的时候,眼馋的快哭了!


    道维见状笑了:“爸爸可以做出让她自己动的,关节更灵活的,由你们自己决定长相和动作的木雕娃娃!想不想要?自己考虑一下!”


    说完也不等几人回应,背着手进屋了。


    远远地还能听见老四对着他屋子小声咕哝:“吹牛!哪有这样的木头娃娃?只有商场里充电的才会自己动,那种要好几千块钱,爸爸就会吹牛!”


    可第二天一早,道维起来就瞧见自家四个学渣,已经在院子角落开始嘀嘀咕咕的背书了。


    几人瞧他起了,背书的声音也不压着,院子里瞬间响起朗朗书声。


    道维就笑了:“等着,爸爸给你们做早餐去!”


    他要做鸡蛋灌饼,最后撒上一撮葱花香菜,简直是人间美味!


    四个学渣吃的津津有味,看爸爸的眼神,越发趋向于看渣男的眼神。


    这和二姐的推论,实在越来越符合了好吗!


    道维:“……”


    罢了罢了,来日方长,第一次当渣男,感觉还挺新鲜!


    这几个孩子在学习上,也就老三还勉强能看,中不溜水平,不上不下,稳定的很。


    其余三人,老大是非常刻苦用功,但收效甚微。


    老二心思不在学习上,总是收集各种小玩意儿,做首饰,卖钱,给大伯家交伙食费,循环往复,成绩吊车尾。


    老四性子叛逆,整个一校园大姐大,要不是这孩子三观正,总是带人保护一些和她三姐一样受到欺负的同学,对违法乱纪收取保护费不感兴趣,简直就是校霸预备役,老师们警惕的头号种子选手!妥妥的倒数第一承包户!


    面对这样几个孩子,急也急不来,一口饼还没咽下去呢,就听老二在那儿嘀嘀咕咕:“《鹿柴》王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林,林……”


    道维心里叹口气,这孩子最爱美,凡是女孩子们漂漂亮亮的衣服首饰,她都能想办法自己给弄出一套来,很多时候甚至能做出一定改良,比原设计更具美感。


    可惜身边人不把她这技能当回事,她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眼下是四个孩子里,最想要一个木雕人偶的,可惜基础实在太差了。


    道维边收拾碗筷,状似不经意的提醒:“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见老三一副很懊恼的表情,道维把几人招呼过来,很是随意道:


    “刚才听老三背诗,爸爸突然得到灵感,给你们重新起个名儿好不好?往后春花夏花秋花冬花,就做你们的乳名,家里人喊喊得了。”


    说着也不给几人反驳机会,直接道:“就用老三刚才背的这首诗好了,咱们顾家到了你们这里,孩子从的是明字辈儿。


    老大春花,往后就是顾明见。


    老二夏花,就叫顾明语。


    至于老三秋花……”


    老三难得主动开口了一次,声音还是怯怯的:“我,我要叫顾明响!”


    道维揉着孩子脑袋笑了一声:“成,老三就是顾明响了,希望咱家老三以后说话声音响亮,一呼百应!”


    “至于老四嘛,你自己有啥要求没?”


    老四果然很有她的风格:“我不要花花绿绿一听就娘们唧唧,特好欺负的名字!”


    成吧,虽然这孩子想法有点儿歪,娘们儿唧唧的名字不一定好欺负,但随她的愿吧:“那就叫顾明景好了,够大男子气概吧?一听就是个一身正气,浩然凛冽的好汉!”


    老四满意又矜持的点头:“可以!”


    道维在几个孩子激动的小眼神儿里,淡定的擦了手上的泔水:“没意见的话,明天爸爸找村长开个证明,周一送你们上学的前,咱们请两节课的假,顺带去派出所给你们把名字改了!”


    当然没意见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和奶奶一起跳广场舞的老太太们,人家都有个优雅的像是“素馨”“雅芳”之类的名字呢,像她们家四朵金花这样的不走心的起名方式,早就是上世纪该进历史博物馆的事儿了。


    天知道她们顶着“顾春花”“顾秋花”这样的名字,在一堆“诺一”“子轩”当中,有多突出。


    突出的就像她们本人是才出土的上世纪文物,走哪儿都要被人围观一阵子。


    奶奶为此说过爸爸好几回,但爸爸不在意,认为女孩子就这样挺好的,奶奶也没办法,毕竟改名字没有父母的首肯她们也改不掉。


    老二一时激动,抱住了道维的腰:“太好了,我终于有名字了!”


    说罢自己也有些后悔做了这个突兀的动作,身体开始僵硬。


    道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轻轻揉了孩子脑袋:“是,真好啊,顾明语!”


    作者有话说:


    注(1):相声贯口报菜名儿。


    第40章 是个人了


    养孩子不是轻松的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孩子们总在大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有特别的自尊心,尤其是自家这几个成长环境特殊的孩子。


    于是改名字这事儿道维办的很认真,提前一天在家亲手准备了许多小零食, 用干净的透明小袋子密封起来,又拿出四个大礼品袋, 准备分成四份装进去。


    老二嘴馋,边往嘴里塞边含含糊糊的问:“爸你做这么多干嘛?真就轻易不开张, 开张吃三年?你不会只打算做这一回饭吧?”


    道维挥手赶人:“别吃了,再吃该腻了, 晚上难受。这些给你们宿舍女生,给班里同学的……”


    话没说完老二就炸了:“为什么要给他们?我们姐妹可从不吃班上同学带的东西, 凭什么要让他们吃我们家的好东西?”


    老二没说的是,班上同学大多数也嫌她们寒酸, 不愿与她们过多往来, 即便没有互相使绊子,但交情也是没有的。


    互相分享美食这种非常亲密的事,几乎不会发生在她们姐妹身上。


    道维也能猜出几分, 但他很轻松的说:“可你们改名这种大事, 虽然比不上村里其他人家娶媳妇儿嫁闺女, 要大操大办,但也是喜事, 请大家伙儿跟着高兴高兴也是应有之意。


    你们呢, 回头向班上同学宣布的时候, 请同学尝尝爸爸的手艺,就当是爸爸的一份心意。


    对了, 回头你们几个把爸前天买的点心全部拿出来, 分好, 刚好十二份儿。


    下午天儿凉快了,爸爸带你们上周围邻居家转转,跟大家伙儿也通个气儿,可别在外面叫错了你们的名字才好。”


    村里的□□俗了,谁家有喜事,就给亲近的人家送一封点心过去,一切心意全部在里面,不言而喻。


    老二没想到她爸竟然要把事情办到这种程度,重视度远超她预料,本以为能顺利给她们改名儿已经是极限了,谁能想后面不声不响的确实憋了个大的等着她们呢。


    就连在外面竖着耳朵偷听的其他三人也惊了。


    愣愣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道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朝厨房外喊:“都进来一下,瞧瞧这四个袋子,你们都喜欢哪一个,提前分好,免得倒时候打架。”


    袋子是道维周五和老太太逛街时买的礼品袋,除了颜色不同,样式都是差不多,几个孩子尽管还有心事,但也认真挑了他们喜欢的颜色。


    第一次被如此重视,别扭又新奇。


    拎在手里的袋子装的满满当当,里面是她们爸爸精心准备的小零食,平时根本吃不到的好东西,爸爸这次是怎么了?做的这些事让她们又忐忑,又高兴。


    原来这就是有个好爸爸的幸福吗?几人心不在焉的想。


    到了下午,四个闺女穿上昨天买的新衣服,收拾的整整齐齐,手里拎着点心,一溜儿围在道维左右,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先去了村委。


    村长正在值班,见到她们还有些惊讶。


    道维一个眼神过去,老四机灵鬼一样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的,垫着脚将一包点心放在村长办公桌上。


    笑容甜甜的说:“村长伯伯,我和姐姐们要有名字啦!这是给你和婶婶的!”


    村长一愣,就明白过来事情大概,看向道维,眼里总算有了几分暖意,心说顾老二可算是在这事儿上开窍了,不容易啊!


    道维乐呵呵的把小闺女一只手抄进怀里,笑着跟村长说:“这些年也是我疏忽了,我家情况您是知道的,几个孩子总这么叫下去可不像样子。”


    村长连连点头:“改成什么啦?”


    转头对上几个笑盈盈的姑娘:“来,伯伯不想听你们爹说话,你们自个儿跟伯伯说!”


    说着撕下来一张办公纸开始写证明。


    几人叽叽喳喳的跟村长比划,不一会儿村长写好证明,笑眯眯道:“是好名字!都是好名字!”


    这边的热闹惊动了外间路过的村人,大家进来一打听,就知道顾老二家四朵金花终于有像样的名字了,村人大多心善,打趣的几个孩子招架不住,直往爸爸身后躲,更是惹来一阵哄笑。


    等一路欢欢喜喜的把十二封点心送完,整个村子也就都知道了她们的新名字,大家露出善意的调侃和鼓励,让四人突然觉得,也许村里也不全都是会欺负她们的坏人。


    晚间,道维提醒她们:“这会儿该是下班了,别忘了跟小姑,奶奶大伯他们打电话说一声,叫他们也开心开心。就说回头爸爸找机会请他们一起吃饭,好好庆祝一下!”


    几人经过一下午的磨练,已经没有了不好意思的情绪,只剩下纯粹的高兴,欢欢喜喜凑在一起,围着手机和对面的人打电话,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用老太太晚上单独给道维打电话骂他的话说:“总算是有个家的样子了,好多年都没瞧见你那院子这么有人气儿?蒊!希望你好好坚持,可别混劲儿上来,又故态复萌。”


    道维不搭她的话茬,逗她:“您又看不见,咋知道我家有没有人气儿?”


    这时候市场上还没有可视频软件,道维这话不是胡说。


    老太太觉得老二是故意转移话题,坚强的把话说完:“我可告诉你顾老二,你要是……我就……”


    道维已经熟悉了老太太的套路,接话道:“您就亲自动手打断我的腿,让我半身不遂躺床上度过后半辈子!”


    老太太这话有几分真心,还真没人知道。


    “在学校乖乖的,学习不是一时之功,不能急于求成,尽自己所能,学到哪儿就是哪儿,咱们不强求这个,慢慢进步就行。大不了爸爸以后养你们!


    周五放学别乱跑,老三老四在宿舍待着,要是爸爸来晚了,等你们姐姐过去找你们。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家,知道不?


    记得和班上同学分享零食,多交朋友!好朋友间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分享。我闺女这么聪明,嘴巴又甜,长得又好看,哪能不吸引小姑娘小伙子呢?”


    去派出所改完名儿,站在学校门口,道维跟几个闺女都是这么说的。


    老大含蓄,只犹豫的点头。


    老二一脸“你真是好幼稚”的嫌弃表情。


    老三认认真真保证:“我会的”。


    老四直接不耐烦的翻白眼儿,并附赠一句:“朋友我多的是!不用你教我如何交朋友!”


    嗨,这还真是,忘了老四是差点儿成为校霸的女人,人家手底下小弟一群,一个个全都是被她救过,抢着对她报恩的小伙伴呢。


    几人嘴上嫌弃,但转过身,一个个脸上全都是满足的笑。


    道维目送几人进了校门,看天色不早,直接开车往约定地点赶。


    这次约的人看起来四十上下,一身儒雅气,身上带着几分小领导气息,正是在矿场上班的顾老大。


    见顾老大抬脚就是要揍人的架势,道维眼疾手快跳上车,憨憨的招呼人:“大哥,你先上车,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顾老大气的叉腰瞪眼,又碍于路边不能久停,气哼哼的上了道维两三万的小货车,车门关的哐哐响,显示了他暴躁的内心。


    货车缓缓驶入车流,顾老大看才三十岁出头,鬓角已经有了白发的二弟,终究是先服了软。


    “家里还有辆红旗,别看外表破,但内里好着呢,都是厂里退下来的,那帮子人耍的什么鬼我门儿清。


    回头花点钱重新喷个漆,开着不比你这破货车舒服?就算你能将就,孩子们呢?挤在你这小破车里,不嫌寒碜吗?”


    顾老大说这话也有几分试探的意思,虽然听着老二是开始做人了,把几个孩子当回事儿了,但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谁也不清楚。


    道维手握方向盘,直视前方,认真道:“你那车我不能要,多少钱都不能要,更别说白送了。这些年大哥你和小妹帮了我多少,我心里都记着呢。


    你别在为了我的事和大嫂吵架了,要不然几个孩子该对你这当爸的有意见了,这不合适。”


    顾老大愣住,一向能言善辩的他竟然无话可说。


    道维开着小货车丝滑的转个弯儿,经过收费站,上了高速,这才继续说:“大哥,咱们先去市区看你给明里买的房子,回头等我给你装出来,你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往后我就打算往装修设计,连带全屋定制这方面发展了,市场上成品家具是很多,也很精美,琳琅满目,叫人眼花缭乱,不知道选哪个好。


    但其实具体到每家每户,各家的问题都不一样,最需要的还是上门量身定制。


    我找人打听过了,目前这块儿在国内还一片空白,大家买房子装修,有钱的花大价钱请设计师出图纸,没钱的完全是照着自己想象弄,最后踩雷的不少。


    还有些买好了家具,结果临到头搬上楼才发现大小不合适,厂家又不给换,一来二去麻烦事儿不少。


    即便有些人想找些成熟的参考资料,也是无处下手,你说这时候有懂行的主动上门提供服务。


    说这些东西都不用他们操心,只要提出他们的要求,剩下的我全包了,有没有人乐意花这份儿钱?”


    顾老大点头??:“这是自然,就比如说家里现在住的那房子,哪里有什么设计风格?当时完全是单位同事怎么弄,家里跟着弄。


    原本说好了留个书房的位置,一来二去卧室占一点儿,客厅占一点儿,愣是给挤没了,你那三个侄子从小到大写作业,不是撅屁股趴在客厅茶几上,就是挤在厨房餐桌上。


    这当时要有个懂行的给参谋参谋,几孩子能可怜巴巴的将就十几年?”


    想法听起来挺好的,但问题是,老二他真的行吗?老二打家具的手艺他是从不怀疑。


    但什么装修设计,全屋定制,和打家具虽然听来有有点儿关系,但说到底也不是一回事儿啊!


    顾老大原本的打算是,给明里买的房子交给老二去折腾,照着别人家的来,抄作业总会的吧?


    大不了他到时候多费点心思盯着,等装成了私下里多补给老二一点钱,让他日子能过下去也就是了。


    谁承想,老二这野心,听着还挺吓人。


    顾老大惆怅的想:算了算了,谁叫他是弟弟呢,家家户户年轻人都从村里搬出来了,余下弟弟带着四个侄女留在那边,老二心里怕是也有很大压力。


    万一到时候没生意做,就舍了自己这张老脸,单位上不是有不少人给孩子买了新房等着装修吗?求一求人家,给弟弟拉个关系呗!


    道维可不知道他大哥心里想什么,小货车一路哒哒哒开到一环境清幽,安保设施齐全的小区门口,被门口的保安拦住。


    保安还纳闷儿呢,他们这小区住的年轻人,哪家的车不是几十万起步啊?就这小货车,老家他爸也早不用了!


    于是尽职尽责的跟车主说:“不好意思,非本小区业主的车,不能随意进出!”


    然后就看见另一头顾老大的脸露出来跟他打招呼:“这我二弟!你认一下,回头在这边帮着装修,这车进进出出的还要麻烦你呢!”


    说着一包烟顺手扔过去。


    保安接了烟,看着车屁股远远离开,心里还想呢:“难怪人家说越是有钱人越抠呢,原来都是真的!”


    被评为抠门有钱人的顾老大站在毛坯房里,瞧着二弟拿测量工具量来量去,随身还带着纸笔写写画画,上上下下一通忙乎,竟然挺像那么回事儿!


    真是纳了闷儿了。


    把自己挪到角落不打扰老二工作,想张嘴说点儿什么吧,莫名觉得老二工作时的气场强大到不敢让人打扰。


    这可真他妈见鬼了!


    终于等人量完收工,收拾东西下楼,顾老大这才试探的问:“老二啊,心里有想法了吗?”


    “暂时有两个想法,回头我画设计图给你,你看着选一个,我就可以联系人开工了。


    对了,你要是还有什么要求,想好了一并告诉我,我顺便都加进去,免得图纸出来再弄,麻烦。”


    顾老大惊呆了:“老二你还会画设计图?”


    他们家老二不是跟村里老师傅学的木匠吗?这些年主攻家具方面,做什么都是按照老一套来,哪里用得着设计图那种东西?


    这么多年就没见老二做家具时拿过笔!别说老二,就是老二那师父,纯正的老木匠,怕是连设计图是个啥都不知道!


    道维云淡风轻的解释:“做家具不画设计图,是因为胸有成竹,图在心中,根本用不着画。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我是要推销自己,即便我心里再清楚也没用,我得让顾客也清楚。”


    顾老大:竟然是这样的吗?


    出来时已经下午两点,两人饥肠辘辘,老大瞧瞧头顶日头,收收啤酒肚,“你不爱去小妹那里给她添麻烦,那咱们兄弟去吃点儿好的,大哥请客!走!”


    道维摇头:“好久没见小妹了,这会儿饭店应该没什么人,咱们直接去那边儿吃,刚好我给她和孩子带了些村里自己种的水果蔬菜。”


    老大连连点头:“行,你能想通就好!你之前那样,小妹不知道心里多难过呢!走着!我这就给小妹打电话!”


    路过车厢一瞧,好家伙!


    “之前没主意,你这车斗里几袋子全是给小妹拿的蔬菜水果?”


    道维继续开车,在小区保安莫名敬佩的眼神中驶离小区,淡淡解释:“吃不完就留给饭店用呗,村里没撒化肥没打农药的好东西,还省的买一趟了。”


    顾老大这回坐在副驾上,是真逮着老二侧脸一阵猛瞧。


    这完蛋玩意儿终于开窍了?只要把心从何云云那娘们儿身上挪开,人情世故样样精通,哪里比人差了?


    这些年竟然把日子过成那样,着实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里恨恨的先是骂何云云搅家精,又是骂顾老二眼皮子浅,没出息。


    骂了一路,饭桌上没忍住多喝了两杯,跟小妹抱头痛哭,一会儿说“眼见老二一好好地优秀小伙子,沦落成所有人眼中的笑话,我心疼啊!”


    一会儿又说“混账玩意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我能有什么办法?”


    小妹也抱着大哥嗷嗷哭“我从小在二哥背上长大的啊,我那么好的二哥,怎么就因为一个何云云,家不成家,人没有个人样子了?”


    一会儿还问老大:“二哥这回真跟何云云断干净了?真的吗?你可不要再骗我!”


    道维眼疼的看着两个酒鬼撒酒疯,一手一个,轻松把两人分开。


    一路开车把迷迷糊糊的老大送到家门口,开门的顾老太还吓了一跳:“咋的喝成这样了?你是不是酒驾了?完蛋玩意儿你胆子也太大了!”


    道维无语的穿过老太太,扛着人进了客厅。


    转身去厨房给兑蜂蜜水,见老太太着急,跟她解释:“我开车,没喝。


    大哥和小妹今儿高兴,多喝了两杯,我在跟前看着呢,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


    顾老太用非常神奇的眼神儿,看老二在老大家厨房应用自如,简直见了鬼了,这玩意儿不是从来都不进厨房的货吗?


    嘴上也不闲着:“正因为有你看着,老娘才不放心呢!”


    说到这儿突然反应过来:“你去老三那儿了?”


    道维捏开老大嘴巴给他灌了半杯蜂蜜水,将人抗进卧室,见老太太眼巴巴的跟进跟出,这才点头:“去了。”


    老太太:“……”


    不对劲儿。


    完蛋玩儿意非常不对劲儿。


    老太太认为,老二这可能憋了个什么大招,在等着他们。


    这个大招,比她之前想的还要大。


    其他人包括老大老三,以及老二家几个孩子,都已经被老二给迷惑收买了,现在唯一清醒的,就是她这个被老二背刺过太多次,早就对他丧失信心之人。


    所以她要时刻警惕,盯着老二,抓住他的小辫子。


    道维看老太太眼神就把她心里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真是……


    算了,老太太想玩儿无间道,就让玩儿吧,权当锻炼身体,活跃身心健康了。


    离开老大家,先按照记忆中的位置一路开车过去,找到了一个位置稍微有些偏僻,但院子宽阔,院内有七八间屋子,院中还有一颗大梨树的人家。


    花了三万八,租了三年。


    那家的老人乐呵呵的跟道维说:“闺女给我们老两口买了明天的机票,这回说什么都不成,一定要我们去海城陪她。


    我们是真舍不得随便把院子丢这儿,宁可少收点租金,让人帮着打理,别荒废了,一直没找到合适人选。


    小伙子你今儿要是不来,我们明天也是要走的,要不然闺女这次真的要生气发飙咯!可厉害呢,不好哄!”


    这院子非常大,位置虽偏了些,但这个价钱确实算得上便宜,道维跟人家说:“那刚好,我明儿就搬家,咱们谁都不耽搁!”


    说干就干,回到乡下,几亩地拜托村长租出去,家里除了他的木匠工具和客人定制的家具就没什么值钱物件儿。


    小货车拉了两趟就什么都不剩了,大门一锁,随着哒哒哒声音,一起被留下的,除了一间破败院子,还有这月没收到道维的钱,特意来找他要的何云云。


    何云云看着人去楼空的顾老二家,气的在门口发飙,给道维打电话打不通,又是伤心又是难过。


    一会儿觉得她被相信之人背叛了,一会儿又觉得她被爱她的男人抛弃了,简直天都要塌下来了。


    这时候亟需一个对她十分重要的人来拯救她!


    而快速将家里整理好的道维,用了两天时间出了两份设计图,这时候还没有相关软件可用,完全手画的,为了效果,还拿老四的彩笔给一一上色。


    间或还去商场转悠,零零碎碎买了许多在顾老太看来完全没用,且浪费钱的玩意儿,躲在家里开始给几个闺女装修屋子。


    之所以会出现“顾老太看来”这样的字眼儿,是因为顾老太真的在认真做无间道,想瞧瞧老二到底要搞什么。


    谁知那败家玩意儿买完东西就把自个儿关在院子里不出门,一天到位不是叮叮当当敲木头的声音,就是电钻滋滋声,她愣是什么都没瞧明白。


    直到老二带着一份什么设计图上老大家来,先是对老大两口说:“大哥大嫂你们先瞧瞧,设计效果和报价,看看有啥意见没?”


    老大两口子愣愣的看图去了。


    老二这才笑眯眯的问她:“妈您这几天瞧出啥门道来了?”


    得了!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完蛋玩意儿知道自己跟踪他,知道还故意溜她玩儿呢!


    顾老太气的不想说话。


    果然还是那混账东西!


    她这边心里正来气呢,那头老大两口子就跟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大呼小叫上了。


    “老二,你老实跟我说,这真是你画的?”


    “老二,你跟大嫂说,你真有能力把房子装成这样的?就花这些钱?”


    道维:“那还能有假?咱妈一天到晚跟着我,我上哪儿做假去?”


    还笑眯眯的转过头问她:“是不是啊?妈?”


    顾老太:“……”


    果然还是那个完蛋玩意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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