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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1章


    奥尔又用了不久前的那一招,无数小海雀飞向了四面八方,但是很遗憾,它们没能给奥尔带回任何关于陆地、船只,或任何别的什么标记物的情报。


    火鸟:“你还是有个方法的,最基本魔法指路。你去海里找一根又长又直的物体,可以是珊瑚、鱼骨头、沉船木头,或者别的东西,用魔法弄出来一块平地,用手轻轻按着这根东西的一头,让它垂直于地面的同时,你努力思考着想去的地方,然后放手,它指向哪儿你就去哪。”


    红龙也点了点头:“这不算正经魔法,但也是有道理的,算是和世界中的魔力沟通。虽然现在是低魔时代,诺顿又只是人类国家,但它毕竟是被广泛认可的大帝国,你的魔力足够强大,诺顿还有很多牵挂你的人,当你祈愿,诺顿的魔力是十分可能作出回应,引导你回家的。”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最糟糕的状况,应该也只是把你一路送到波塞科尼去。反正到时候你也能飞回诺顿。”


    “……”虽然这个方法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但奥尔还是试了,他深入海底,刚开始翻找,就找到了一个拴着铁锚的麻袋,打开麻袋后,他看见的是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真是毫不惊讶呢,看见这麻袋的情况奥尔就已经这么想了。


    骷髅就是骷髅,没有任何可以发现他身份的东西。奥尔把它放回了麻袋里,并且朝海砂下面埋了埋,或许在未来,还会有人发现他,假如幸运,那时候的科技,已经能通过DNA找到他的后代了,也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奥尔放下这个骷髅,刚要朝前继续寻找,就又发现了一个麻袋。奥尔漂浮在第二个麻袋上方,将马赛克漂了出去……


    奥尔直接加速了,这周围不小的海域里,竟然密布着麻袋与散落的骸骨,海中的植物和底栖生物在这些骸骨之间生长,筑巢。这个地方很可能是远古的海中抛尸地,至少也是因为海潮的关系,会把附近海域,尤其是小岛附近抛下海的尸体,全都卷到这里来。


    ——拉索露那位老祖宗只关注大的群体走向,与闪光的英雄们。当英雄们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大量杀伤普通人,拉索露是不会管的。但理智上的理解,看见这样的场景后,感情上却让奥尔无法接受。归根到底,远古是受他庇护的。


    奥尔快速游过这片海下的坟墓,终于找到了一艘破破烂烂的沉船,翻出了一根银勺子。拿着这根勺,奥尔钻出了海面,用魔法给自己弄了个石头平台,奥尔将勺子勺柄朝下立了起来。


    “诺顿、诺顿、诺顿……”


    勺子倒下去了,奥尔朝着那个方向飞速前进,每数六百下,奥尔就会停下来,再用勺子占卜一次。


    “我当初飞了这么远吗?”重复占卜了六次后,奥尔依然身处风暴之中,眼前除了巨浪滔天的海,就还是巨浪滔天的海,他就快晕海了。


    “安心吧,奥尔,你那时候飞的时间比现在还长。”红龙安慰他。


    “你没必要那么快就把你的狼送走的。”火鸟弯着腰看地上的一朵金黄色小花——奥尔也不是真的一无所获,这些小花在今天之前就是没有的。


    “……越留他,我就越不想他走。”


    火鸟翻了个白眼,张口想指责奥尔,但被红龙瞪了一眼,他就乖乖闭嘴了。


    奥尔也知道自己这种精神状态很危险,再次赶路他换了个计算时间的方式——他开始一边找路,一边回忆记忆的碎片。就是从越来越多的金色藤蔓在他的精神岛屿滋生,让他渐渐无力,到他抓住光斑之间的记忆,他确定自己是记得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段记忆变得散碎又模糊。


    这不是他第一次记忆发生断层了,但只有这一次,断得不是那么彻底。


    反正他只朝着一个方向飞就好,无意识的情况下,反而比有意识时,飞得更直。


    所以当时他最清晰的记忆是……懊恼?烦躁?不,好像是……起床气?


    睡得正熟突然被人挠脚心弄醒,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了,而当时起床气的他,刚一抬头,一团毛茸茸掉到了他的鼻子上,他和一对琥珀色的眼睛来了个眼对眼。这团毛茸茸不就是他家的大狼吗?但刚才的大狼蹲在地上比他人都高,现在这个毛茸茸却能轻松挂在他鼻梁上。


    奥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子,不算低,但也不是太高,更没可能高到可以把自家狼挑在鼻尖上的地步。而且记忆中的这种感觉,不只是鼻子,好像也是嘴?嘴这么长吗?


    奥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中,可能变成羽蛇……还是不对,蛇的脑袋不是这样的。这种形状,更接近于鳄鱼的嘴巴。


    继续搜寻碎片,达利安看见他好像是也吓了一跳。但精神世界中的感知比现实更加敏锐,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谁,直接安心地踩着奥尔的鼻梁朝上爬,爬到了奥尔的头顶上。这地方更“宽广”,而且奥尔头顶上的犄角显然让达利安充满了兴趣,他在一根犄角旁边绕了一圈,还蹭了蹭。


    奥尔能感觉到他的安心,他的亲昵与温柔,被吵醒的暴躁都得到了安抚。不过那个吵醒他的家伙,还是要承受他的怒火!


    奥尔顶着达利安,从一个洞里探出了头。


    “轰隆隆——!”连环不休的闪电吓了奥尔一跳,他有点担心自己被雷劈,虽然应该是劈不死的,但还是压低了飞行高度,贴着海面。


    突然,奥尔偏离了方向。在翻滚的黑色海水和白色浪花中,奥尔发现有几点黑白,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那是七头虎鲸,但其中有一头的虎鲸状态明显不对劲,其他虎鲸正轮流把它顶到海面上。看见了奥尔,最大的两头虎鲸立刻潜下了水,奥尔忽然拉升高度,两头大虎鲸一前一后从他的下方高高跃出了海面!巨大的鱼尾朝着空中拍击,差一点点就碰到了奥尔,可最终只能无奈落进了海里。


    它们正是奥尔从晨曦号上释放下来的七头虎鲸,每当闪电划过天空,能看见虎鲸的身上还套着透明的魔法镣铐。


    镣铐是因为魔法存在,但也是有实体的,所有虎鲸的身上都有镣铐导致的伤痕——也有别的划伤或刺伤,但镣铐周围的一圈最好辨认。尤其是那头被同伴不停顶出水面的虎鲸,无论伤情又或者是它的状态,都像是被剥了一圈树皮的树。


    奥尔救它们的时候,七条虎鲸的大部分躯体都在海里,他也没看清楚,自以为放它们自由就够了。至于锁链,过一段时间便会消失。现在看来,还是得救鲸救到底。


    “咔哒”蛇牙弹了出来,奥尔摸了摸它们,这个长度……能刺穿虎鲸皮吗?要是扎脂肪里,治愈毒液有效果吗?


    看它们亲密的情况,这七条虎鲸,应该就是个家族被连锅端了。随着奥尔的靠近,虎鲸变得越发暴躁,但并不放弃受伤的同伴,其余四头虎鲸,依然轮流将同伴顶出海水。奥尔看准了一个重伤虎鲸被顶出海水的瞬间,突然加速!


    在外围警惕驱赶奥尔的两头大虎鲸突然发现奥尔不见了,它们还探着脑袋寻找,却听见背后同伴示警的叫声,他们一回头才看见奥尔趴在重伤同伴的身上,正在面目狰狞地“啃咬”同伴的伤口。大虎鲸们简直气疯了,最大的那头虎鲸冲上去要把奥尔咬下来!但是奥尔又不见了!


    飞到天上的奥尔看着在下面的虎鲸,他突然能听懂鲸语了,果然学外语学得最快的往往是脏话。不过对象是这些大可爱,被骂也有点开心,倒是让奥尔没那么疲惫了——也不知道这些大可爱假如气成河豚,会是多大?


    他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在重伤虎鲸的身上,不确定刚才的毒液是否够量,是否……


    又一次沉下去的重伤虎鲸再次浮了上来,这一次,它不是被家人顶着,而是自己浮上来的。刚刚发声都困难的它,现在活泼自由地摇摆着尾巴。


    下一刻,它们就集体消失在了海面上。奥尔笑了笑,再次用勺子指了一次路,向着诺顿出发了。


    奥尔的身影刚刚消失,最大的虎鲸就浮上了海面,濒死的同伴快速痊愈,它也刚刚发现,它们所有鲸身体上讨厌的累赘消失了,这个同样能飞的两脚兽不像上次那群两脚兽一样捕捉它们,而是默默地离开了……


    虎鲸叫了一声,重回到同伴的身边——危险解除,彻底自由了,去大吃一顿吧!让我想想这附近什么最好吃。


    继虎鲸们之后,不久后,奥尔还遇到了同样被他“放生”了的晨曦号。这艘船在彻底失控,船长惨死,教主看起来也是惨死了,全船人莫名其妙昏厥,部分人还被换了位置的情况下,这群人在苏醒后,竟然依旧状况“良好”。


    这个良好,指的是所有人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涂满晨曦血肉残渣的赌博大厅里,也恢复了人声鼎沸。


    原本奥尔对船上人最大的担心,是远古的高层发疯,拉着所有人一块儿下地狱,现在是没有伤亡,但这种情况越发让他觉得诡异。奥尔的疑问没持续多久,不需要他去寻找,这些人已经给了他答案。


    “新神万岁!”一个在大游戏室里喝得醉醺醺的家伙,忽然高喊了一声(别问他们在游戏室里玩什么)。


    “新神在上!远古必将降临!”所有人,无论他们正在干什么,无论是享乐者、侍者,还是提供享乐的“工具”,都异口同声地做出了回应。每个人都面目狰狞地呐喊着,看样子是生怕自己的声音比别人低。


    这些人,或者并不知道脑袋被炸裂的尸体属于晨曦,或者了解晨曦夺取他人身体的能力,并且对晨曦充满了信任,所以他们才如此冷静。


    晨曦彻底灭亡,岛上的教会中坚大概率为他陪葬,拉索露了解远古的一切但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全告诉奥尔,奥尔对他也缺乏信任,可关于远古的很多情况,奥尔还需要了解,所以……


    船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倒地,奥尔把所有人分成三个网兜装了起来——侍者和船员、享乐者,以及提供享乐者。


    奥尔看见了提供享乐者的惨状,但在短短的时间里,他也看见了某些看似是被害者的人,露出狰狞扭曲的嘴脸,和加害者来了一个身份颠倒。对于邪教徒,逻辑这个词在他们的身上是不存在的。


    “嗯?”在被害者中,奥尔还发现了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这不就是哈勒姆镇那个男扮女装的狼人混血儿谢弗瑞吗?一个凭借相貌,男女通吃,杀人无数的家伙。奥尔和晨曦第一次见面,正是奥尔带着谢弗瑞回索德曼的路上。


    当时的奥尔还是个小弱鸡,眼睁睁看着他把犯人带走了,结果在这儿看见人了。


    奥尔看着他,犹豫了一瞬间是否要现在动手,但最终奥尔没有对他处以私刑,他没有怜悯谢弗瑞,更不是圣母心发作,只是这个人需要被带回去,给被他杀害的人一个交代。私刑只会带给奥尔个人的满足,只有让谢弗瑞被吊死在绞刑架上,才是给了当年所有死者家属一个完整的句号,否则所有他犯下的案子,都只会是“犯人在逃”。


    对于犯人家属来说,无法亲眼看见凶手伏法,就算奥尔一一上门告知,他们也不可能相信的。在他们的心中,将是一直到死,也没能等来正义。


    谢弗瑞在风雨中醒来,闪电划过头顶,眼前的人吓得他惨叫出声,当他想起对方是谁时,恐惧没有削减,反而化成了无数尖刺,扎得他心口生疼。他永远都记得这个毁掉了他一切的警察!在过去的悲惨生活中,他甚至幻想着,遭遇这一切的是这个警察,而非他自己,来让自己度过过于悲惨的时间。


    他想质问这个警察还要对他干什么,可任由他张开了嘴巴,用最大的声音咆哮,也发不出哪怕丁点儿的声音。


    然后,他看见了突然出现的两条胳膊和两条腿!


    这是奥尔从四个已经确定了的混蛋身上,分别拆下来的。谢弗瑞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几年,曾经的震撼早已经消失在了普通人的脑海中。谢弗瑞本身长得漂亮,又有一条善于蛊惑人心的舌头,假如让他以四肢残缺的模样进入法院,那些经常把屁股当脑袋用的陪审员们,很可能把这个恶魔放走。


    所以,奥尔得给他做点真·手脚。


    他不能用治愈毒液治愈他,以防把谢弗瑞从部分觉醒的混血儿喂成了一个真狼人,甚至更糟糕,弄出一个萨满来。所以,奥尔用的是一种并不成熟的肢体替换魔法,这些肢体安装上去后,会给谢弗瑞本人带去巨大的痛苦,并且,它们是会慢慢溃烂的。


    然后,奥尔的手盖在了谢弗瑞的脸上,当他将手拿开后,谢弗瑞的脸上多了一片巨大的刺青,就像是无数毒虫在他的脸上筑巢繁衍。普通人看见会吓得惨叫,胆子大的人看见,也会感觉到一阵作呕。


    做完这一切,奥尔让谢弗瑞重新陷入了睡眠。


    前方,已经能看见索德曼的灯塔了。指路魔法真好用,QAQ他回来了!


    路过的教堂大钟告诉奥尔,现在是上午十点半,本该阳光灿烂的时候,整个索德曼却因为厚密的乌云如同午夜。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倒是不时有皇家警察的马车驶过,一些贫民区的房子塌了,运送犯人的大型囚车,现在成了抢险车辆,带着一车车的贫民驶向教堂、电影院和公园——公园里也有临时电影院。


    前几年是旱灾,这两年倒是不时有大雨。奥尔这么想着,只想尽快回家,把自己扔床上睡一觉。


    可是,家里还有人。不是五个孩子,也不是亲王,而是……枢机主教们。街道上,鱼尾区的皇家警察们,与便装的教廷人员左右对峙。奥古斯丁这个天使却穿着一身皇家警察的衣服,站在异族改装版圣堂骑士的对面,双方身份的倒置,也是十分讽刺了。


    带着三个大网兜的奥尔,就这么随着一声霹雳,闪亮登场!


    他真的不是特意找的这个时间,只不过他朝下落的时候,壮丽的树状闪电,恰好覆盖了整个天空。


    从天而降的他,在警察们的眼睛里是个可怕的大杀器,在教廷人士们的眼睛里更是个可怕的大杀器!


    这个大杀器绷着一张想杀人的脸,他兜里看不出死活的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鱼。


    “亚伦!”奥尔叫了一嗓子,亚伦立刻站了过来,“这些人是我从远古船上带下来的……”


    奥尔把这群人的情况对亚伦说了说,尤其把谢弗瑞单独拎出来解释了一番。然后,奥尔当所有教会人士不存在,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家,奥古斯丁看着他的背影被房门遮挡,安静地离开了。


    客厅里,亲王单独一个人占据了唯一的长沙发,三个黄金箱子在沙发的背后,三个枢机主教各带着一或两个帮手,坐在亲王的对面。


    “真高兴看到您的出现,看来我们的问题可以解决了。”光明教的法鲁曼看见奥尔进门,立刻站了起来,他满脸都是热情洋溢的笑容,演技显然十分惊人。


    “父亲,您想让哪家的教皇为您主持婚礼?”奥尔看向亲王。


    比起上次见面,亲王已经换下了之前伤痕累累的衣服,他甚至应该还洗了个澡,奥尔的这个问题让他一脸为难:“其实我谁都不想,不过……守律教吧。”


    作为一个血族亲王,让一个教皇给他主持婚礼?就算是一场彻底的政治联姻,但这也与猫给老鼠主持婚礼无异。只要想一想,就让亲王浑身别扭。光明教是几辈子的仇敌。正辉教诞生后没多久就成为了诺顿国教,手下贪婪血裔的血债无数。


    假如必须三选一,至少对亲王来说,只剩下了守律教这一个选项——三大宗教中最弱的一个,仇也是最少的一个。


    “雷奥索托冕下。”奥尔对着守律教干瘦的枢机主教点了点头,沙发后的三个黄金箱子在此时也飞到了奥尔的面前,他指了指它们,“您选一个吧。”


    “正辉教可是诺顿的国教!”雷奥索托还没说话,但微胖的正辉教枢机主教已经嚷嚷了起来,奥尔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枢机主教的脸上没了笑容。


    “没办法,谁让新郎是守律教徒呢?”亲王一脸假笑,甚至对守律教的雷奥索托做了个祈祷的动作,就像他真的是个守律教徒。可他明明一直坐在沙发上,看不出任何尊敬。


    奥尔挑眉,亲王的选择是完全出于私人原因吗?这可不一定……


    而且,这种选择甚至也是国王乐于见到的。三位主教可是当着国王的面,对奥尔说出交换条件的。当时,也恰好是守律教先提出来,国王当时也没说什么正辉教是国教,必须让正辉教教皇主持婚礼,她就笑嘻嘻地坐在上头——奥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时正辉教紧跟着说也会派教皇来……不只是紧跟守律教的脚步而已。国王的微笑无言,其中深意也更复杂。


    没办法,出自一个无神论国家的很多习惯,是改不过来的,他还是常常会忽略教会在政治上的地位。


    国王近几年已经表现出对正辉教的不满了,诺顿上层被食尸鬼挖坟事件里,奥尔都能看出来,她很明显想给教会一个深刻的教训,但……贵族不给力啊。整件事结束得虎头蛇尾,无声无息的。


    这也是奥尔所知道的,国王翻的最大的跟头。


    她知道教会找上门来是不怀好意,并且这件事很可能把她很看好的奥尔陷进去,但还是一言不发。必定是从她的角度看来,这件事是值得的。


    第452章


    国王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首先,就算发生最大的奇迹,奥尔把教会当年失踪的人、天使、圣徒、圣物,甚至船只全都找到,并且带回来。然后他彻底不像他自己了,把这些东西全都“归还”给了教会。


    届时教会能“报答”奥尔的,也只是让三个教皇一块儿主持婚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教会不可能因为奥尔的帮助,就和奥尔建立起紧密的信任。甚至别说是奥尔,就算是那些彻底心向教会,接受了改造的皈依异族,教会信任他们吗?


    ——真信任就不会在他们的脑子里头安装微型的机械造物,随时要把他们的大脑炸飞了。


    对国王来说,她和一个血族亲王的婚礼,让教皇在西大陆战争愈演愈烈之时,也赶来诺顿为她主持婚礼,这本身就代表了她的强大。


    不是国王的安排,是奥尔的手笔?贵族们听到这种说法,只会笑掉大牙。


    国王用她的大脚趾思考也能想得明白,但这种最蠢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只是概率极低的一种可能。除非奥尔换了一个人。


    可国王大概对奥尔过于充满信心了,在这一点上她和钱德勒果然是母子,她大概也没想到,奥尔真的差点被换了一个脑袋。


    然后是另外一个角度的最糟糕的情况,七女神之城中的危险超出了想象,奥尔什么都没带回来,三大教会“合理”地拒绝了国王主持婚礼的邀请。到时候国王会怎么做呢?


    奥尔尽量让自己站在国王的角度思考,他仿佛看见了国王微笑着说“那就让白光教的教宗来吧。”,或者她会说“哦,我知道了。那我的婚礼,就由我自己来主持吧。”


    白光教这样的小教会,他们的最高领袖不敢自称教皇,而是称为教宗、圣徒、圣者,或先知。


    他们会拒绝国王的邀请吗?他们……敢吗?奥尔当初搞掉了一个荣光教会,当时以为是他发动了民众掀起的力量风暴,以及其他教会蚕食的结果。现在看来,当时的诺顿帝国应该也有动作,就算行动的人不一定是国王,但一定有人站出来阻止了其他教会找奥尔麻烦的行为。


    ——他们确实也参与了对荣光教会的分尸,但这不代表着他们放弃了给荣光教会报仇,去干掉一个给宗教找麻烦的人。那时候的奥尔还稚嫩得厉害,假如有人动手,他活不到现在。


    这些都是奥尔的猜想,此时的结局,当然不是最糟糕的,反而是偏好的。


    奥尔看向眼前的三人,守律教的枢机主教在奥尔邀请他拿黄金箱子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他犹豫了,光明教的法鲁曼甚至正要和他对一下眼神。但是,当正辉教的胖主教嚷嚷着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了。在亲王向他行礼时,他甚至微微点头回礼。


    现在,他在正辉教胖主教的瞪视下,已经朝着奥尔走来了。


    历来很有城府的胖主教这次是故意演戏吗?不……没必要。他只是比守律教的枢机主教自己都更早想清楚,守律教无论如何都会站出来的,甚至光明教也会支持守律教站出来。作为从光明教身上分裂出的最大一块,正辉教从诞生之初就是啃咬着光明教的骨肉壮大的。光明教也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该如何将正辉教吞回去。


    国王不可能让国教变回光明教,这点毋庸置疑,但让正辉教滚下来,就是光明教的胜利。而且,守律教本身就弱,他们即使上去了,也必须继续依靠光明教。同时,在同一任国王的统治时期,国教数次变动,这对“国教”的威信也是沉重的打击。守律教即使将国教拿到手,也将不再那么美好,光明教就可以借机扩大威信了。


    国王的年纪也必须承认已经很大了,继任者将会是个孩子。这孩子面对的是个地狱开局——战后重建甚至仍在战中的复杂国际形势,年轻健康野心勃勃的母亲,个人实力强悍且届时威望惊人的异族叔叔,一群早就被海伦娜一世打磨得毫无棱角的墙头草朝臣……


    到时候,光明教将会成为新任国王的忠实拥趸。


    法鲁曼已经没有了上次和奥尔谈价时的急切,有胖主教的气急败坏和瘦主教的喜从天降作对比,显得更加老谋深算。


    奥尔和亲王看着表情各异的三位枢机主教,此时奥尔的挑拨离间应该是真的有效,不过,两个血族都知道,他们仨不可能就此闹翻,毕竟他们本就不是朋友,何来的闹翻呢?他们三个彼此之间才是最仇恨对方的敌人,可却又总是成为对方最坚定的盟友。


    不过,当真的有某位教皇踏上诺顿的国土时,情况才会发生更明显的变化。


    国王陛下在做事的时候,总是习惯把一件事或一个人的利益彻底榨干,而不会只得到一份好处。对于这场夕阳红婚礼,还真不能将注意力局限在“我爸要嫁给国王了”和“要注意国内贵族站队”这两件事上。


    另外,奥尔突然意识到,他还真的不能把所有的应酬都扔给丹尼,他就算不高兴,也要开始与贵族应酬交际,拉拢自己的人手——此时此刻,奥尔恍惚感觉自己背后有一只手,不断推着他在诺顿搅动风雨,而这只手,属于国王。


    “守律教的教皇冕下必将在一个月之内动身,访问诺顿。”这位枢机主教枯干的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他再次向亲王行礼,亲王这回就坐在沙发上,动都没动,只是轻轻点头,但瘦主教毫无恼意。他又向奥尔行礼,眼睛充满了热情与善意。


    在他背后的法鲁曼,也面带笑意,只有胖主教,已经气得脸上的肉都开始颤抖。他的上任只是做了些蠢事,所以只是丢掉了职位,可他面临的未来却是要丢到整个诺顿,真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他会死得很难看。


    假如守律教真的正面与正辉教开始争夺国教,异族还真的从守律教的敌人,变成了合作者,至少是暂时的合作者。


    枢机主教背后的人类神父满怀期待地走到三个黄金箱子面前,站了一会儿却发现三个箱子都毫无反应,顿时一脸失落地退了回去,换成他身旁的血族圣堂骑士过来,抱起了其中一个黄金箱子。


    守律教的三个走了,还剩下光明教两个,正辉教三个。


    “你们的教皇没必要过来了,说说你们要用什么东西换吧。”


    法鲁曼终于皱了一下眉,奥尔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傲慢了,但只是一会儿,他的眉毛又重新舒展开了。气抖冷的胖主教此时竟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笑模样:“亲王阁下,殿下,我知道你们很爱自己的族人,正辉教也认为,现在的世界没必要继续过去野蛮的屠杀与对立了,今年之内,将会有三万异族,被送到波塞科尼,这些人将不只包括血族和狼人,还有魔女、德鲁伊与矮人,当然,两位也可以指定种族与年龄,假如我们教会有的,也是可以加入进去的。


    另外,我们正辉教彻底撤出诺顿的所有圣堂骑士训练营地。并从明日起,就将两处营地转交于贪婪血裔。”


    圣堂骑士训练营地,又名养殖场。北坎赛尔被奥尔搬光的,只是诺顿最大的一个营地。整个诺顿明明暗暗的养殖场,至少还有十几个。


    这些养殖场有的是各大教会共用的,但也有一些教会独自经营的,胖主教说要转交的,应该就是正辉教私营的。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抬头看向胖主教劳艾普,包括光明教的法鲁曼:“你疯了吗?”


    胖主教根本不看法鲁曼:“正辉教的教皇,将会在一个月内出发,专为两位的婚礼祝福而来。”


    奥尔和亲王:“……”


    守律教还很谨慎地说是“来访”的,这个意思就是,如果凑巧碰上了国王的婚礼,也不是不能帮忙主持一下的,结果正辉教这就干脆是为婚礼而来了——国王可是还没离婚呢。


    但不给两个血族多说的机会,胖主教就直接朝外走,跟在他身后的人类神父和血族圣堂骑士都愣了,毕竟他们甚至都没拿黄金箱子。所以刚才胖主教承诺的是什么?给国王婚礼祝福的门票钱吗?他们正辉教的教皇什么时候这么廉价了,不但主动上门提供祝福,甚至还自费?


    “冕下!”奥尔和亲王对视一眼,拎起来一个黄金箱子,递给了圣堂骑士。


    这位圣堂骑士神色十分复杂,在接过箱子的时候,甚至躲避了奥尔的视线。他这一躲反而让奥尔想起来了,不久前他去烧伤女士的故乡,被一群教会人员埋伏的时候,就有这家伙。交手的时间太短,奥尔也没注意看他们的长相,倒是现在才让他认出来。


    再看光明教法鲁曼身后的圣堂骑士,果然,也是那天的熟人。


    其实打了这么多次,诺顿教会的高层,大概都和奥尔见过面了吧?


    “十分感谢,殿下。”胖主教十分有礼地道别,带着人离开了。


    只剩下法鲁曼了,他看向奥尔,问他:“晨曦?”


    “虽然我自认为是有一个有修养的皇家警察,但假如我再听见这个词儿从您的嘴里冒出来,大概就要忍不住殴打一位老人了。”奥尔的表情管理已经失控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五官剧烈扭曲。


    法鲁曼十分随意地耸了耸肩:“别生气,殿下。事实也正如您猜测的那样,三大正教,或者说很多教会,都与远古有着……商业事务上的合作。有些事情连我也觉得恶心——谁能想到,教会有时候也会认为自己做得事情太邪恶,以至于下不去手,只能交给邪教代劳呢?”


    他背后的圣堂骑士低下了头,甚至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


    而他的话,让亲王都抑制不住脸上的恶心了。


    “您杀了他?那么他们远古的那个……”


    奥尔挑眉:“拉索露?”


    “也杀了吗?”法鲁曼好奇。


    “不,那是一个强大的存在。”


    法鲁曼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异族啊,真是让人不得不嫉妒的存在,您与那位拉索露的强大,尤其让人嫉妒。但是请别误会,我其实早已经无意继续与您对抗了。和平相处不好吗?我看见了您对鱼尾区做得一切,我也知道,您正在教导着人类什么。


    趁着现在是难得的机会,我想问您一个让我已经好奇了很久的问题。作为一个在现在的异族中,都格外强大的存在,您真的相信您所教导的‘平等’吗?您难道没意识到,这个平等的世界,本身就是在您个人力量的强权羽翼下,孵化的吗?”


    “我觉得,您大概是误会了。我其实一直都是强权的信仰者,我渴望的从来都不是人与人的绝对平等,人生下来,天生就不平等。我渴望的,是在强效制度与法律的加持下,在人们越界时,打断他们的腿。需要帮助时,拉住他们的手。这样的制度假如真的在我的强权羽翼下孵化,那将会是我莫大的荣幸。”


    奥尔很高兴地笑了起来。


    他一直都是摸着蓝星过河的,但蓝星的超凡之人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与电影小说里。就算是故事里,假如这些超凡之人没能形成统一的管理,那普通人要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反派杀掉,要么只能呼喊另外一些英雄来救,自己则是彻底无力。


    而当超凡之人得到控制与局限,取而代之的也往往是和普通人几乎完全的割裂,他们成为了神仙、神祇。这情况基本上就等同于魔法时代异族对人类的奴役了,虽然现在异族很惨,但让奥尔带着异族回到曾经的情况也是不可能的,对他来说,那是开历史倒车。


    所以,此刻奥尔的高兴是真实的,他要是真能孵化出来这么一个东西,那就和孵出来一个龙蛋没什么区别。


    “即使您所建立的这个国家,只存在于您在世期间?”


    “……我很确定,当我在世时,已经尽我所能。当我离开时,应该依然留有遗憾。但,未来是未来人的未来。”奥尔想起了蓝星的一句话,“每代人都有每代人自己的责任。我完成了我的,假如他们没能完成他们的,我到时候也没办法从地底下爬起来骂他们,我已经永远的休息了。”


    至少,他们存在过,他们给世界提供了一种可能。


    “我承认,我有些敬佩您这位年轻人了。光明教的教皇不会过来的。”法鲁曼看了一眼最后的黄金箱子,“融掉做机械生物吧。”


    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嘟囔着老了之类的,立刻搀扶他的圣堂骑士虽然年轻强壮却恭顺得像一只羊——所以神的牧羊人是这么来的?


    法鲁曼带着自己的圣堂骑士走了,随着房门关闭,奥尔打了个响指,房间中的几个角落响起炉火里突然冒出火花般的“噼啪”声,房中被留下的小手脚已经彻底被清理掉了。奥尔挥手,黄金箱子剩下的那点薄层,消失在了他的指尖。


    “……西大陆一定还发生了影响到了教会高层,至少是影响正辉教高层的大事,我们不知道。”一直皱眉沉思的亲王说。


    “?”奥尔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么说?”


    “劳艾普很确定他的行为可以得到正辉教教皇的支持,他一口气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一切,甚至还不是他的底线。”


    “正辉教不能失去诺顿,甚至不能允许在诺顿地位的降低……他们在西大陆的局势这么糟糕了?”亲王的提醒让奥尔也反应了过来,“可我们没有任何的消息。”


    “去王宫,在马车上继续想吧。顺便给我讲讲,拉索露是谁?”


    “这个有点长……父亲,等等!”奥尔叫住了亲王。


    他从内兜里掏出了一枚李子递给了亲王:“吃了它吧,父亲。”


    亲王对奥尔的信任是绝对的,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把李子放进了嘴里。


    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李子,闻起来像李子,吃起来却绵软细腻,一口咬下去如咬在了一团奶油上,舌头刚尝到甜蜜的奶香味儿,它就自己滑进了喉咙,消失在了肚子里,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舒畅的热流从腹部开始蔓延向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亲王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双手,戴着手套的手,看不见皮肤的变化,但亲王能清楚地感觉到蓬勃的热量充盈了指尖。


    在失去了深蓝之歌后,寒冷就开始不断地侵袭着亲王。在海上时,他以为这来自于重伤与不断的失血。当回到陆地上,奥尔治愈了他的肢体后,寒冷的感觉却也从未消失,尤其是手与脚,他的指尖甚至不时感到麻木,双脚则像是一直踏在冰水里。


    至于疲惫感,更是一直刺激着他的大脑。


    衰老和死亡,毫无疑问地包裹着这具本来也不再年轻的身体。亲王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可能会比原先认为的死得更快。不到十年,甚至只有五年?说不准能和国王来一个相伴而亡——如果真的发生了,也不知道三流小说的作家们,将会如何描写他们这对老年人的爱情故事?


    现在,他流逝的青春回来了,不是都回来了,但至少达到了他刚刚使用深蓝之歌的时候,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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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王摸了摸自己的脸,奥尔正要用马赛克为他弄个镜子出来,亲王已经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镜。毕竟,他可是标准的诺顿贵族作派。


    “这段时间我的变化可是真‘大’啊。”亲王笑着抚摸自己的脸,“变来变去,还是现在这张脸看起来最英俊,你说对吗,我亲爱的儿子?”


    最英俊的脸,也差不多就是第一次见面时,亲王的脸,至少差别不大。


    这就是奥尔向拉索露索要的宝物,一件确定可以恢复亲王生命力,延长他生命的物品。拉索露看似一直沉于地下,实际从未与世界脱节,奥尔相信,他拿出来的必然是对症的。至于拉索露会不会欺骗他……当然,有这个可能,但他都把奥尔安安全全地放了,而不是直接取而代之,这个可能就太小了。


    临走之前,奥尔去楼上客房看了一眼。五个孩子都在睡觉,楼下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知道。一眼看去,他们倒是挺健康的,留下马赛克看护孩子们。奥尔与亲王坐上了前往王宫的马车,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一周了,而孩子们的情况也不像一眼看上去那么好。


    “聪明又坚强的孩子们。”亲王眼睛里流露出慈和的爱意,他看奥尔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这种神情,“他们在努力地适应着一切。”


    孩子们最信任的奥尔把他们放下就消失了,万幸被他托付的亲王一看就知道和奥尔有血缘关系,双方虽然语言不通,但还是努力交流与适应对方的。


    可首先饮食就是个大问题,特别是三个精灵,目前为止,他们只能接受干净新鲜的牛奶、蛋、水果与白面包。他们在魔法时代应该是吃肉的,毕竟精灵也是强悍的狩猎种族,可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肉类,他们哪怕吃了一点点都会上吐下泻。


    血族女孩们还没觉醒,不能通过吸食狼人的生命力存活,也得吃食物,她们对这个时代的食物倒是适应良好,只是不能吃多。可她们每天都会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发烧,发烧的持续时间短则一两个小时,长的话一整天就都会在低烧与高烧的间歇中度过。


    经过至少两千多年的漫长休眠期,魔法让他们重新苏醒,但活下去不是这么容易的啊。


    而亲王在从奥尔的口中了解到拉索露是谁,以及拉索露亲眼所见的历史后,他怔住了。


    “我们,和人类……”


    “曾经都是‘人’。”


    血族的历史早已在两千年的漫长劫难中,变得破碎不堪,甚至关于血族和狼人的祖先,吸收异兽之血的历史,都是奥尔从红龙和火鸟那知道的。现在这些历史的真相,对亲王来说,比给他两拳,对他的打击更大。


    正当奥尔想劝慰亲王的时候,他已经自己抬起了头:“我知道了。”


    第453章


    亲王看着奥尔,脸上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矜贵微笑。


    ——我知道了。那又如何呢?即便是亲王自己的儿女们,现在也都走向了不同的道路,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如何。血族和人类,或其他的什么种族,早就已经在漫长的时间中彻底分了家。太过久远的传说,就继续让它当个故事吧。


    “可能……未来有一天,我们、狼人、人类,还有其他种族,又重新有了统一的认知,但此时此刻,对我来说,我只是属于血族的贪婪亲王。”贪婪亲王是惊叹与感慨的,但也仅此而已,“我不可能站在过去人的角度,看待现在。呃,血族的祖先除外。”


    “在这一点上,我会向您学习的,父亲。”


    亲王看了奥尔一眼——他当然知道,奥尔的这些话听听就好。


    当到达王宫后,国王竟然出来迎接他们了,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不是国王站在大门口迎接,那是别国重要人员进行国事访问时,提前约定的迎接。但是国王等在了小会客室的半路上,她穿着时下最流行的黑色桶式长裙,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冲向了……亲王。


    贪婪亲王、奥尔,仆人们,还有几位应该是刚刚结束会见的贵族大臣,都傻在了当场。


    国王陛下的笑声更是直接让其中一位贵族大臣直接晕倒在地,没人去扶他,他把自己砸醒了。


    奥尔不得不佩服亲王的反应,随着国王的靠近,他的表情很快就从惊恐变成了一脸甜蜜与惊喜,先是将国王热情地抱在了怀里,接下来更是在国王的笑与惊呼中,直接把她公主抱了起来。在国王的指引下,两人就这么离开了。


    “奥尔!亲爱的!”


    呆滞的奥尔:“啊?”


    亲王抱着国王转身,国王温柔地对奥尔招手:“过来,我的孩子,愣着干什么?”


    “嘭!”那个捂着后脑勺坐起来的贵族大臣,又晕过去了。


    奥尔像是梦游一样,跟在这一对演技惊人的老年人身后,他们这次去的又是一间奥尔没见过的小客厅。这里的布置十分温馨,竹篮代替了花瓶和果盘,摆着鲜花与水果,沙发上不像其余宫廷家具有着繁复的金银的埋线,都是很朴实的木制品,抱枕则是颜色鲜亮的拼布制品。


    亲王温柔地将国王放在沙发上,他自己十分丝滑地坐在了国王身边,国王则更丝滑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仆人们用白瓷盘子摆上甜品和奶茶,起身离开了,奥尔看了看大盘子里的饼干,总觉得那玩意儿说是大饼更合适,每一片比奥尔的脸都大。


    “这是我最近布置的,就是为了给你们留下一个惊喜。”国王拍了拍亲王的手,“我很期待未来与您一起度过的婚后生活。”


    奥尔:“……”


    被一辆火车迎头撞在脸上,差不多就是奥尔现在的感觉。


    “我也很期待,陛下。不过,比起这种闲适的乡村风格,我还是更喜欢华丽优雅的宫廷风格。当然,我会尽量配合您的喜好。但是,我希望获得一个可以自行装修的房间,当然,如果还能有个空间可以让我作为自己的书房就更好了。”


    “东翼有一座三层的小宫殿,把它交给您,您看怎么样?”


    “这可太好了,陛下!”


    “别着急,亲爱的。”国王这次拍了拍亲王的大腿,亲王竟然……挠了一下国王拍他大腿的手背,国王反手把这两根手指抓住了,轻轻捏了一下便放开了,国王的表情郑重了起来,“在主楼里,也会有你的一半儿的。除了几个公务大厅、主卧室和我的书房外,你可以随意选择喜欢的房间,并且布置。我会安排人听从你的吩咐,一切费用从王室的账户上拨出。”


    亲王也将轻佻收回去了,他的脸上是真挚的感动:“谢谢您,陛下。”


    奥尔麻了。原来火车撞脸,还只是小意思而已。


    冲击他的,却不是两人外貌上年龄的差距,而是他们俩很可能都乐在其中的事实。对,包括原本不是很情愿的亲王,他现在甚至也乐在其中。这两位强悍的政治生物,现在调情的不是两个血肉之躯,而是诺顿帝国与贪婪血裔。


    奥尔亲生母亲离开亲王,果然是无比正确的选择,亲王就不是一个有正常感情的男人。他们俩此时此刻有种诡异的,天生一对的匹配感,甚至奥尔还能从两人看向彼此的目光中看出热切的爱意。


    奥尔缩在一边,尽量保持冷静地看着这两位的交流,他们开始打情骂俏着讨价还价了。


    国王对亲王作出了巨大的让步,王宫至少表面上,彻底为亲王打开。要知道,现在还没正式与国王离婚的坎菲尔特斯亲王,也只是在与海伦娜一世结婚的前几年住在王宫中,他的房间就是过去历代王后的房间。后来在威廉王子的弟弟诞生后,他就离开了王宫,在王室的各个别墅间“流窜”居住,直到最近,虽然又回来住了,却是形同软禁。


    不过亲王也给国王带来了除贪婪血裔之外的巨大价值——青霉素工厂是他的“嫁妆”之一。


    青霉素的配方,贪婪血裔是对外公开的,他们从拿到这东西之初就知道自己守不住,一定要紧紧捏住,反而是找麻烦。黑死病事件后,更是对青霉素打响了名气。虽然实际上青霉素对黑死病根本不对症,当时救命的是奥尔的治愈毒液,但外人又不知道。


    可是,除了血族的工厂,其余工厂出产的青霉素良莠不一。目前的青霉素作为万灵药,价格就昂贵至极(有些有钱人竟然拿青霉素当壮阳药用,鼓吹事前打一针,办事赛公马),普通青霉素已经是天价,塔曼(血族品牌)牌的青霉素,价格甚至比等重的黄金更贵重。


    国王将给与亲王的,除了一个正式的诺顿帝国亲王封号外,还将得到大片的土地、数座豪华的庄园,以及一支最高人数可达3500人,由国家供养的私人卫队。


    卫队是“皇后卫队”,现在是王夫,即亲王卫队。现任坎菲尔特斯亲王也有,但他纠集的不过是一群没用的闲散贵族,陪着他一块儿吃喝玩乐。


    “您可以把人招多点儿,看起来是五千人也没事。”


    这个“看起来是五千人”实在是让父子俩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这种微妙却取悦到了国王,她抬手捏亲王的脸颊:“是的,我的意思就是把800团弄到你身边来吧。”她又看向奥尔,“亲爱的,帝国需要一支新式军队,一支像波塞科尼那样的军队。”


    “……”波塞科尼军队,就是达利安的军队,他们的强悍在于狼人,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达利安。


    奥尔几乎是本世代异能者的个人战斗力巅峰,达利安拔高的就是群体战斗力。这也正是狼人与血族对抗漫长岁月的原因。


    复刻波塞科尼军队,只能把达利安叫回来,但那是不可能的。


    而训练一支新式军队……奥尔很确定,他是办不到的——能分析国际局势,不代表他会带兵。诺顿警察的具体事务也是他和很多人一块,通过长久的实际实践与不断修改中,摸索出来的。而且目前的整改也不算完全。


    更要命的是,很显然,国王是要在战争期间把军队拉上去用的,所以军训必然还是有时间限制的。


    “陛下,我要至少一年的军训时间。”为难在奥尔的脸上流露了出来,但他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我要自己选择人员,从军官到士兵都是如此,我还需要充足的后勤物资供应。但是,我依然不能确定,我训练出的这支部队会与波塞科尼军队相同。我想您也明白,那支军队的特殊之处,在于他们的骨干是由大萨满率领的狼人。


    您能允许更多的狼人进入军队,成为诺顿军队的高层吗?”


    “亲爱的,你的意思是,你训练的军队,将不只是异族,还有人类?”


    “是的,还有人类。”


    “去做吧。”国王看着奥尔,“最新的战报,匈塞和普士顿瓜分了达德瑞的三个郡,战争又将进入相持阶段,我们会有最短半年,最长两到三年的平静期。即使在半年后开战,我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把最强的力量先派上去的,所以,你可以放心,我可以给你最少一年半的时间训练。”


    奥尔一愣,之前不是普士顿侵占了匈塞的部分土地吗?他们的盟友军队都向着两国边境聚集,怎么又变成了他们俩瓜分达德瑞了?达德瑞……依稀记得去年是宣布了中立来着。这是两个壮汉打架,打着打着联手把看热闹的给抢了,然后准备歇一会儿消化消化,再继续?


    不过,一战和二战前期确实也是这个意思,强国之间的大规模战争不是刚一碰撞就开启的,先遭殃的都是弱国。


    国王没有一战二战的历史作为借鉴,但她这些话却说得十分笃定,这时候就连亲王都专注于倾听,就像是面对老师的小学生。


    “但我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能训练出配合钢铁巨舰与飞艇作战的军队。”国王顿了顿,思考了一下自己该如何对军队的要求作出解释,“我了解过了发展号与海伦娜一世号的作战情况,木舰将不会对钢铁巨舰带来什么危险。


    在其他国家造出钢铁巨舰前,天使、圣堂骑士与其余能飞的异族,将会是诺顿海军的最大敌人,同时我方的飞行单位也会是钢铁巨舰的最大保护神。我不是很懂战争,但你得到了发展号与敌人开战的详细战报,同时你们也经历了海伦娜一号不久前的战斗,我的这种想法对吗?”


    国王的态度很谦逊,她认真地看着奥尔。


    “您的意志无比正确,陛下。”


    国王笑了笑,很开心,奥尔在认真地听,认真地思索,所以这些话不是敷衍。


    奥尔是很震惊的,诺顿国内的其他高层还在为木舰与钢铁巨舰谁好在争吵,这位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懂军事的国王,早已经开始考虑海空一体的问题了。一战还没打开,她已经是二战思维了。


    “钢铁巨舰是海军的必然趋势,飞艇却依旧被很多人认为只是我用来夸耀强大的大玩具。我想让你用它们来证明,飞艇不是玩具,是我的兵器。我想将飞艇交给你了。”


    所以国王要的是……□□?海军陆战队,再加空军陆战队?


    奥尔曾坚定的认为,各国发展飞艇是走上一条歧路。他甚至偷偷为此窃喜过,认为这样就代表着波塞科尼未来能以极快的速度,弯道超车。


    可现在,奥尔不这么想了。


    在蓝星,确实飞机才是未来发展的必然趋势。只要飞机开始发展,飞艇就真的只是笨重的大玩具了。但在这里,能在天上飞的存在太多了,早期的木制小飞机现在上天就是他们的靶子——改造人圣堂骑士,能直接在天上把木头或铝皮飞机撕碎,就算没有那么强悍的身体,拿着手枪都能轻易地把飞行员一个个打死。


    飞艇虽然笨重且缓慢,但只要别用易燃气体,艇身也做好防火措施,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确实比飞机更适合这个世界的战场。


    “我需要对飞艇与钢铁巨舰都进行更详细的考察,考察之后,会尽快交给您一份计划书。”


    “好的。另外,我想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教会的事儿。”国王很高兴地继续与他们分享情报,“有一位叫巨龙的加布里埃尔的天使,她号召所有天使建立天使之国,至高神国。虽然她发出号召是最近的事儿,但已经引起了众多天使的响应。


    天使们的脑子里可没有能把他们炸掉的机械造物,他们要脱离,教会拦不住。而一旦失去天使,教会也将彻底失去与各国王室掰手腕的能力。”


    没想到加布里埃尔这么快就行动了,所以守律教才那么迫不及待,正辉教又那么不惜一切代价。巨浪即将到来,局势并非彻底无法挽回,可所有人都必须努力抓住一切能稳固自身的东西,以防被浪头卷走。


    “陛下,您不担心属于王室的天使也响应号召,离开王室吗?”


    听到这样的提问,国王看着奥尔的眼神颇有深意:“王室天使与教会天使,不同。”但至于是什么不同,国王却闭口不言了,这应该是属于王室的秘密,外人不得窥探也是正常。


    从国王那儿离开时,雨已经停了,亲王坐在马车上愣了半天的神。直到奥尔快到家的时候,他才突然说:“原本我以为,假如我拥有诺顿,成就将会比这位国王更高。不过现在……”高傲的血族亲王低下了头,“她生来便该为王。”


    “……父亲,要我给你准备婚纱吗?”


    亲王没打他,只是翻了个白眼,这是不是说明,亲王对这个儿子还是有爱的?


    从今天的情况看,感觉上,国王成功离婚应该就是最近的事情了。一国君主的婚礼从公布消息,到订婚,再到正式的结婚,整个过程本来该花上一两年的时间,但现在情况特殊,一切在几个月之内完成,也不是不可能。


    奥尔回到家的时候,孩子们已经都醒来了。奥尔本来以为他们会扑上来,毕竟他去孤儿院都习惯了,但五个孩子只是很矜持地向他行礼,问好。


    “先生,真高兴看见您凯旋。”赛娜带着几人向奥尔行礼,用的是这个世界的礼节。即使一周的时间都无法和其他人沟通,但他们还是尽自己所能地理解了这个世界,


    奥尔看着他们,叹了一口气。五个一觉醒来就天翻地覆的孩子,他们的经历比奥尔一睁眼就穿越的感觉还要糟糕,奥尔至少承继了原主的记忆,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他们则语言不通,举目无亲,一无所有……


    孩子们这些日子拉肚子,可能也不是食材本身不合胃口的问题。


    “来,都过来。坐下。”奥尔向他们示意,“把你们托付给我的那位阁下,他对我说‘请照顾好这些孩子,他们的身上,寄托着我们所有人的祝福与祈愿——请快乐健康地活下去’。这也是他对我说的,唯一一句对你们的期待。


    虽然你们沉睡了漫长的岁月,从年纪上说,是我的祖先,但从根本上说,你们仍旧是孩子。雷亚托斯灭亡了,但灭亡的不只是雷亚托斯,现在活下来的异族,都是当年丧家之犬的后裔。


    曾经国家和文明的灭亡与年幼无力的你们无关,在漫长的岁月中,没能重新复国也与陷入沉眠的你们无关。


    现在,你们可以和我们站在一起,为了异族的生存而努力,但是,没有必要把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甚至过大的压力,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你们自身的健康。他把你们送出来,不是让你们夭折在外头,用血肉给大地增添养分的。”


    五个孩子都低着头,一副谨受教的模样。


    奥尔再次叹气,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五个精英少年最不好的一面了,他们都很有主见和想法,这些话他们自己也不是不明白,但是,没办法。


    “稍后会有人带一个女孩来,一个人类女孩,她叫丹妮,她会带你们在整个索德曼逛逛。很抱歉,我必须睡一会儿了。”奥尔也有犹豫是否要自己带着这些孩子们去外头,但是不行,他十分不舒服。


    实际上在和国王的会面中,他的疲惫和不适因为精神集中,短暂地消失了。但是现在,它铺天盖地地又回来了。血族可以长期不睡觉,但即使对于血族来说,精力大量消耗之下,最好的恢复手段,依然是睡眠。


    奥尔撑到丹妮过来,给她和五个孩子做了介绍,才上楼,他只来得及脱下外套和鞋子,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


    丹妮很担忧地看着先生的背影消失在楼上,她不清楚最近发生了什么,但却能清楚地看出来先生的疲惫。不过,还有任务在这儿。她看向五个孩子,他们和孤儿院的孩子不一样,倒是和之前来的那三个贵族家的孩子很像,只是比那三个小屁孩显得更文雅与成熟。


    他们语言不通……丹妮对着五个人露出了她最热情最友善的笑容:“请、参观、索德曼。”


    在丹妮带着五个孩子上车,在警察们的保护下,开始了索德曼旅游时。另外一个丹尼正坐着类似的马车,由没穿警服的狼人保护着,不过他是正在回家的路上。葛雷帕子爵坐在他对面,正在不时地打盹儿。


    丹尼用手指按着头,强忍着头疼,正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他刚刚离开一场持续了一夜加一天的酒会,他很克制,整场酒会只喝了香槟和饮料,没去碰任何烈酒,有时候他也很佩服那些贵族们,在大口大口灌着烈酒的情况下,还能彻夜狂欢。


    这段时间代表先生出席社交场合,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长眼的小贵族跳出来,但在一些青年贵族(比如葛雷帕子爵,泽勒子爵,还有其他鱼尾区仪仗队的贵族们)的帮助下,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


    现在,不长眼的家伙已经绝迹了,甚至偶尔,他也能脱离年轻人的社交圈,在大贵族的外围站一站。


    丹尼笑了笑,那些大贵族偶尔也会用为难的表情看着他,丹尼很理解这些贵族为什么这样。他们的请帖请的是先生,渴望的谈话对象也是先生。他们需要交流的话题,那些少爷们甚至没资格传话。贵族在社交场合上的“闲聊”对他们来说,比正经的谈判更具有权威性。


    可他们一次次邀请的结果,请来的却是他这么一个小人物,贵族们只能先确定了他在先生集团中的地位,确定他是否了解贵族的规矩,再用这种拐弯抹角的隐晦方式,向先生传话。


    第454章


    现在有个问题,贵族们依然在试探中,让丹尼传递的也都只是一些零散的小事。可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必要告知给先生,先生更不会做出任何回应。但对贵族来说,假如不能确定他的传话是有效的,那就不可能继续进一步的交流。


    这简直就像是……像是那个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圈?


    “不对。”丹尼闭上眼睛,缓解一下自己的头疼,让自己能恢复更冷静地思考。


    与其思考着该如何让先生按照贵族的逻辑和他们进行交流,为什么不把他们拉入先生的交流方式呢?丹尼看向坐在对面在马车的颠簸中依然睡得香甜的葛雷帕子爵,要从他与泽勒子爵的父亲开始吗?


    但是,盟友们已经给予了他很多帮助,这时候再让他们主动站出来破坏贵族的社交礼仪,这对先生的名声可不是一件好事,也不利于未来双方的发展,不能莽撞……


    突然,马车来了一个急刹车,葛雷帕子爵直接从自己的座位上被甩飞,滚到了对面的座位,幸好马车的靠背十分柔软,否则他这一下就要被毁容了。


    “嘭——!”马车的侧面传来了可怕的撞击声,刚清醒过来的葛雷帕子爵和丹尼一块儿被甩向了另外一侧。撞在车厢上的丹尼感觉到的是一种柔软的弹性,而非正常车厢的坚硬,他没有受伤,甚至依稀看见有金色的光在车厢上闪过。


    外头又传来了一声略小的撞击声,其中还夹杂着闷哼声,接着是警哨声与枪声。外头打起来了,他们遭到了袭击!两个人类都很清楚现在出去他们就是累赘加靶子,可还是忍不住将马车的窗帘小心拉开 一条缝,看向车外。


    为防万一,每次带着丹尼外出的,都至少是两名便衣的警官,他们一个在前头驾车,一个站在马车后头。


    这次出来的两人是一个狼人一个血族,现在狼人正在和袭击者缠斗。另外一个血族警官应该就是激活了马车防御,也是刚刚开枪和吹警哨的人,但他现在没动静了!车里的两人透过左右两边的窗户,也都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毫无疑问,他受伤了。但外边战斗得太激烈了,他们不可能冲出去找人。


    狼人警官和袭击者都已经打得衣衫破碎,袭击者的身上露出的竟然不是皮肉,而是金属的光泽,且那些金属上,有光明教的太阳十字架的圣辉。


    葛雷帕惊呼:“圣堂骑士?袭击我们干什么?”


    圣堂骑士的身上忽然亮起了青色的光,穿透了狼人的半边身体,圣堂骑士一脚踹出,狼人飞了出去,他的鲜血和内脏也飞溅得到处都是。


    葛雷帕子爵咬住了自己的拳头,丹尼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个浑身是血的圣堂骑士站了起来,他朝着他们的位置看了一眼,溅满了鲜血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他彻底扯下破碎的衬衫,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扔……


    “轰——!!!”一道魔法的光芒彻底把圣堂骑士击飞。几个有些陌生的血族和狼人窜了过来,其中几个人飞快地把四散的内脏捡起来塞进那个狼人的身体里。


    圣堂骑士从碎裂的铺路石里爬出来,转身就跑,一道冰蓝色的光鞭抽了下来,直接卷住了他的腰,冰块从被卷住的部位快速扩散,对方四肢僵硬地被拽了回来,砸在了地上。拿鞭子的人,丹尼和葛雷帕子爵都认识——先生的父亲!


    丹尼听见葛雷帕子爵在边上发出了一声像是小兽的呜咽,那代表着他此时死里逃生的激动心情,丹尼刚要安慰他,一扭头就看见葛雷帕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


    “别!”丹尼抓住了他的手,也及时救了他们俩的命。


    纯白的光芒从窗帘小小的缝隙中射了进来,整辆车也跟着掀了起来,丹尼撞在了车顶上,葛雷帕被甩在了角落里,紧接着车子再次发生了翻转,丹尼又从车顶上跌到了座椅上,葛雷帕姿势扭曲地撞在了他肩膀上,丹尼听见了骨骼断裂的声音,他习惯性地咬牙憋住了惨叫,但葛雷帕凄厉的叫声简直要刺破他的耳膜。


    外边,亲王左手前伸,他的手套在爆炸中撕碎,露出里边“机械造物”的金色。银色的魔法阵护卫住了大多数人,那辆差点撞在路边房子上的马车被两个狼人拽住了。


    亲王很确定,这是“魔力之核”爆炸带来的恐怖威力,但引动爆炸的人,是个人类的圣堂骑士。亲王握紧了左手,刚刚熟悉了一个深蓝之歌,现在这个“天使左手”使用得还不熟悉。


    天使无法使用魔力,亲王原本以为这个左手也该是魔力绝缘体,因为面对爆炸,他的保护膜都在集中保护重伤的两名警察上,以防万一,甚至放弃了鞭子对敌人的束缚。结果,天使左手对于魔力的传导很顺滑,人是都没事,但也让袭击者跑了。


    丹尼和葛雷帕从车上被扶下来了,还好,两个人都是脱臼。随着一声闷哼和一声惨叫,脱臼的骨头都回到原位了。


    “救援得很及时,他们俩都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都要医院住上一阵儿了。”亲王对他们笑了笑,两人的眼睛都一个劲儿地朝伤者的方向看,却又不敢过去,所以在询问正事之前,他先安了一下他们的心,“你们认识袭击者吗?”


    葛雷帕松了一口气,嘴里不住喃喃着:“幸好……幸好……”吹哨的血族虽然觉醒但没有快速自愈的能力,明显已经失去意识,满身是血地躺在那,直让人心脏揪紧。刚刚的狼人,更是他们看着内脏飞溅的,是人那就当场死了,幸好是狼人,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哦,对了!我不认识那个袭击者。”他回答完,发现丹尼还没开口。


    此时的丹尼皱着眉,思索着什么。


    “想起来什么,都可以说。”亲王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温和一点——他现在对人类已经很温和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他的相貌完全不一样了,年龄也不对。但有一瞬间,他看过来的表情,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汤姆·马崔斯。”


    亲王很快就想起了这个名字,当初奥尔找光明教索要过这个人,他想把他要过来杀掉。这次拿回来三个黄金箱子,假如光明教想要,奥尔的条件非常可能,还是这个人。当时光明教没把汤姆交回来,用的借口正好是……他是圣堂骑士的预备役。


    其实什么预备役,不过是制作改造人的材料罢了。他也劝过奥尔,不用这么生气,一个人类很可能根本承受不住身体改造的痛苦。每年在教会接受改造的异族,都有至少一半死在了他们的改造台上。


    即使汤姆接受的不是一次性的大幅度改造,而是少量多次,对他来说,也只是从尽快解脱变成了漫长煎熬而已。


    ——虽然丹尼是不确定的,但这个孩子的为人十分沉稳小心,不会随便说话。而且一个如此强悍,算得上是教会秘密武器的高级圣堂骑士,在这个时间点跑来袭击两个身份低并不要紧的小人物,简直是太怪异了。


    亲王只能想到,对方是来报私仇。就算亲王对这个汤姆所知不多,可也知道对方是个天生恶魔,且极其记仇。


    当时劝奥尔放下的话还在耳边,现在就惨遭打脸了。


    汤姆不但承受了改造的痛苦,甚至还成了一个可以使用“核”之力量的人类圣堂骑士。怪不得法鲁曼当时没那么着急,假如汤姆这种能力的圣堂骑士可以量产,虽然他们单独的战斗力依然无法和天使相比较,但只要大量集结,还是有可能与顶级战斗力相抗衡的。


    亲王的眉皱起,却又很快放平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他们也有可以使用天使的血族了,这个消息要是被教会知道,只会比现在的他更吃惊吧?


    亲王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个恶作剧的笑容。


    “他和你有仇?”


    “……是有。”丹尼的笑容就只剩下苦涩了,他是不认为有仇的,可对方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看见了他眼睛里的憎恨,与汤姆的一模一样。”


    不止有憎恨,还有被疯狂所扭曲的得意:看见了吗?我来找你了。


    丹尼闭了闭眼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应该也就是那种眼神了。


    “我把你送回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你。”亲王觉得奥尔现在应该是在休息,持续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后,他也必须休息。这件事虽然不小,但还没到把奥尔吵起来的地步,“你的家里人,我也会找人接出来。”


    “十分感谢您,阁下。”


    葛雷帕子爵没有因为自己是被连累的而露出不快,他拍了拍丹尼的肩膀:“注意安全,贝伦先生。”


    对他来说,丹尼已经是一位与他建立了初步友谊的绅士了。


    丹尼的母亲、妻子和孩子们都住在孤儿院里,他的妻子苏菲亚,最近精神状况已经大幅度好转,可以在孤儿院帮忙了。而孤儿院里不但有大量的异族,还是胖胖熊的领地,在鱼尾区,也就是警局比孤儿院的安全系数更高了。不过,一旦出事,带来的就是大量孩子的伤亡,这件事必定不是奥尔愿意看到的。


    看丹尼的样子,也没有任何的不快,他也不想把无辜的孩子们当成自己的盾牌。


    丹尼以为,他会被送进警局暂住,但亲王已经到了警局门口的马车却没停下来,而是过去了,然后……在光明教的教堂停下来了。


    不一会儿,奥古斯丁被砸门叫了出来,听了亲王的讲述后,他毫不犹豫地让开了教堂的大门:“我会保护这一家人的!”


    亲王当然也为丹尼介绍了这位奥古斯丁:“光明教的七大天使之一,整个索德曼能一直守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就只剩下他了。”


    丹尼:“……”


    亲王看着迷迷糊糊的丹尼走进了教堂,就要离开,却被奥古斯丁拽住了胳膊:“光明教和加布里埃尔达成了协议,他们很可能会将尤达可送给加布里埃尔作为天使之国的领土。”


    “尤达可?飞利浦王国的殖民地?”虽然这世上就只有一个尤达可,但亲王还是惊讶地询问了一遍。


    “是的。”


    飞属尤达可,也是不久前被达利安按着揍了一顿的尤达可。一旦天使们跑到尤达可安家了,那么,加布里埃尔会看在是奥尔给她点名发展方向的份上和波塞科尼友好相处吗?


    “你们要注意,她可是巨龙的加布里埃尔。”奥古斯丁看见了亲王眼睛里的疑问,也回答了他。


    巨龙,虽然已经成为了传说,但就算是孩子也知道,除了强大之外,巨龙还是领地意识极强,以及贪婪与暴躁的代名词。加布里埃尔作为天使,对金银宝石毫无贪欲,她的贪婪必然是在教会上的。


    亲王已经能想象未来是什么样的了——波塞科尼人,无论种族都在努力地建设自己的国家,然后那群天使举着《圣典》高呼“传播神的福音!”冲进了他们的领土,杀死他们眼中的异教徒和异族,烧毁农田,破坏建筑。


    更糟糕的是,教会是不会给天使们提供补给的,可天使们无论胜败,对教会都算是有利消息。


    可在贪婪血裔这边,他们却是必定要向波塞科尼不断供给营养的,那是他们在文明破灭之后,终于重新拥有的家乡。但现在的这种供养,是有准备的,良性的,甚至随着波塞科尼的发展,他们还能从未来的西大路战争中借力,赚上一笔。


    但要是天使跑到尤达可抱窝,外加发疯,那一切就全完了。


    ——他们是不可能放弃西大陆,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波塞科尼的。本身人口就不可能一口气都撤完,还有产业。更要紧的是人脉。他们不能只考虑现在,还要考虑未来,至少是战后波塞科尼的发展。


    他们现在敢撤,就会成为战后诸国进补的首选。他们都不需要真刀实枪,几国联合玩几轮贸易战,波塞科尼就得跪下。作为一个国家,想要发展起来,是不可能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的。


    “我们这些天使,其实也并不都是好战者。”奥古斯丁看着亲王的眉头,突然说。


    “您想要什么,阁下?”


    “在波塞科尼也给我们留一块土地吧,国王河的南岸,您看怎么样?”


    国王河,原本是飞属尤达可境内的一条河流,但因为达利安那一战,现在这条河变成了尤达可与波塞科尼的界河。奥古斯丁的意思是,看守波塞科尼的北部边境。


    “我会通知加西亚的。他或许不会把这块土地给你们,但必定会接纳你们。”


    “现在这件事结束后,我就会前往南大陆。请放心,我一定赶得及的。”奥古斯丁的眼睛亮晶晶的,自从北坎赛尔的事情没能帮上忙后,他一直在想办法重新展现自己的能力,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其实,在拒绝了加布里埃尔的邀请后,他也开始邀请天使们了。不是所有的天使,都像加布里埃尔那样,年纪越大越天真的。一个天使之国就能恢复神的荣光吗?假如神就是错的,就是没什么光的,那又何谈恢复呢?


    尤其向所有天使发出号召的,还是加布里埃尔,天使们了解她的性格。巨龙是一位合格的强大战士,或将军,但她绝对不是一个真正合格的首领。


    而奥古斯丁的朋友们,更是常常从奥古斯丁这儿收到关于先生,关于鱼尾区的消息。他们这些天使,对异族,对神职者,早就失去了敌对的想法,继续站在人类一边,往往只是出于懒惰的习惯罢了。


    奥古斯丁曾经幻想着,有一天教会纠集更多的天使来围剿先生,然后那一天,先生抬手,天使倒戈!


    那会是多么壮美的景象啊!这样的情景看不到了,有点可惜。但是,他们终于能为先生而战了!


    他在信上要怎么说呢:准备好堕落了吗,我的战友们?


    送走亲王,奥古斯丁确定安排好了丹尼一家子,就开始兴奋地畅想着该怎么写信。几经修改后,他终于使用魔法道具把信送出去了。私生活极其俭朴的奥古斯丁,决定今天小酌两杯,庆祝一下,或许还可以叫上一份炸鸡外卖?正好小教士来了。


    “阁下,有一位自称为汤姆的骑士来访。”


    不过,这位正好到来的小教士,给奥古斯丁带来的消息可不好。


    在教会里,没特别指出是什么骑士的,就是圣堂骑士。虽然汤姆是个极其常见的名字,但是,奥古斯丁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亲王临走时说的那位汤姆。


    奥古斯丁带着一种微妙的心情,前往了教堂的小客厅,那位年轻又陌生的圣堂骑士在看见奥古斯丁的瞬间就站了起来,他高高昂着头,对奥古斯丁说:“我要丹尼·贝伦,和他的一家子。”


    “男孩。”奥古斯丁的心情更微妙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傲慢的蠢货,“你的老师没告诉过你,别轻易在其他圣堂骑士的教堂里惹事吗?”


    教堂的礼堂中,供奉在正中的太阳十字架闪烁了一下,以其为中心,整座教堂的大理石地面中,也有耀眼的条纹一闪而逝。


    汤姆已经被奥古斯丁拎着脖子提了起来:“怎、怎么可能?”


    奥古斯丁翻了个白眼:“在想你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血族之核为什么没用?那些小东西当然不可能有用,这里可是设置在血族管辖区的教堂。”


    当然,曾经这里真的只是个普通教堂,但自从知道这里有个血族王子,这地方就开始悄悄地改建了,毕竟可以以防万一。结果,第一次用上的却不是血族,而是自己人。


    不过,奥古斯丁也怀疑过,这地方的设置对奥尔根本没用,毕竟他连拥有圣徒本体的大型魔法阵,都能硬扛住,这里大理石中所埋的,不过是某位倒霉圣徒遗体内的“未凝之血”,威力差得多。


    奥古斯丁有点走神,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汤姆已经口吐白沫,他的脖子都要被掐断了。


    奥古斯丁想了想,还是掰断四肢,把活的送给奥尔吧。正好也是他前往波塞科尼,为“王妃”陛下服务之前的临别礼物。


    “奥古斯丁。”身后有人出了声。


    奥古斯丁掰着汤姆胳膊的手,也突然遇到了阻力。


    奥古斯丁看向客厅的门口,在那儿,站着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神父。他真的已经十分衰老了,脸上的皮都松松垮垮地垂落了下来,就像是整张脸都融化掉了,人们甚至很难从他的脸上分辨出五官的正确位置。


    他的双手都搭在一根黄金手杖上,十根手指就如老树的树枝,老年斑几乎覆盖满了全部的皮肤。


    “奥古斯丁,放下我的学徒。”温厚的男中音响起,这不该是老人的声音,老人也没张嘴,但就是从他的身上发出的。


    “是你啊,老蜘蛛。”


    蜘蛛的诺塔裴伊,加布里埃尔说的,随时都会老死的两个天使之一。也是带走汤姆,并为他进行改造的人。


    不过,奥古斯丁没放手,他反而更用力了。汤姆就像是个被暴力破坏的金属娃娃,他的胳膊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甚至崩出了不正常的魔法火花。这虽然是金属造物的肢体,却带给了汤姆与正常肢体一般无二的痛苦,被掐得昏厥的他睁开了眼睛,发出凄厉的惨叫。


    “嘭。”残肢被扔在了诺塔裴伊的脚边。


    诺塔裴伊层层叠叠的皱纹裂开,露出了一双布满白膜的昏黄眼睛:“奥古斯丁……你显然已经忘了,当初你是为什么会被送到诺顿来的。”


    但是,加布里埃尔当年只说了一半,她没说的另外一半是——只要没有死,天使就终究是天使。


    第455章


    “!”奥尔闭着眼睛坐了起来,因为他刚才好像感觉到房间震动了一下,地震了?


    不对!他睁大了眼睛,直接撞碎玻璃,从卧室中飞了出去。


    “轰——!”已经被炸成了零碎的小教堂,发生了今天的第二次的爆炸可怕,更剧烈,波及范围当然也更广。


    小教堂左右的建筑在刚才的爆炸中本来就已经被炸碎了一半,这一次直接被爆炸的白光吞没,白光快速扩张,直到被魔法屏障阻挡!


    奥尔单膝跪在了地上,尽全力支撑着魔法壁障,这是纯粹的物理的爆炸,他也不清楚这是多少当量的,但威力是他仅见的恐惧。警察们反应迅速,对奥尔也足够信任,明明头顶上爆炸的火焰覆盖了天空,脚底下的大地不断摇摆震颤,魔法壁障无法阻挡的轰鸣声震碎了玻璃,让很多人双耳流血,但只要能动的就没人逃跑,他们就像红色的溪流,以警局为源头,冲向鱼尾区的各地,帮助所有市民。


    整场爆炸持续了三分多钟,当奥尔撤下魔力屏障时,天还是暗的,因为有厚密的烟层笼罩在鱼尾区的上空。天上像是下雪一样,朝下落着飞灰。


    马赛克能看见,鱼尾区的市民已经自发涌了出来,居委会的人拿着铁皮喇叭大声嘶吼着,明明现在所有人都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可市民同样很信任这些人,他们聚集起来,照顾老人孩子、照顾伤者,扑灭一些房子燃起的大火。警察过来了,就把受伤最重的人交给他们,或者引导着警察们前往坍塌、着火的地点。


    轮不到事情的人就安静地聚集在道路两侧,只有不懂事的孩子们才会哇哇大哭,可很快就会在家长与其他人善意的笑声中,渐渐收起了眼泪。他们感觉到了成年人的放松,于是也明白了,外边没有危险。


    孩子们透过家长的胳膊,看向那些红衣服的人,他们同样能感觉到,长辈们的安心,因为这些红衣服的叔叔阿姨们……


    光着脚,衬衣和裤子上都是皱褶的奥尔,皱着眉抬头看着天空,用眼睛是看不到的,但他能感觉到两个具有可怕力量的存在,正在厚密的云层后头,那不时从天空中传出来的隆隆爆炸声,其实是那两个人能量的碰撞声。


    虽然这街道上还有外人,但是,来不及了,他只能尽快了。


    奥尔挑了挑眉,翅膀张开,飞上了天!


    马蹄街上的某位刚刚被救出来的绅士,惊恐地张大了嘴,他的父亲拽了他一把,对着他比着“嘘!”。


    奥尔穿透浓云,看见了两个金灿灿的身影,他们一个手持鸢盾与长剑,是背生双翼的半人马,另外一个是有着八条手臂,每条手臂都举着一柄长剑的有翼巨人。他们是天使,但和奥尔之前见到的天使不太一样,所以,天使也分普通形态和战斗形态吗?


    天使不使用魔法,但两人的武器每一次碰撞,都发出巨大的噪音,有白色的光芒从碰撞点溢出,还有震荡的波纹随着他们的战斗不停向外震荡。假如他们是在水里,这两人现在已经掀起翻天巨浪了。


    其中有一个是奥古斯丁?


    怪不得说他能与天使比肩,奥尔完全看不出谁是残缺的那个。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有教会要找光明教的麻烦,也不可能直接上来就是天使对战吧?更何况,还是在诺顿的地盘上。


    又有尖啸声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了,那是七支金箭,它们拖着一条光线的尾巴,瞬息之间从王宫的方向来到了天上两位天使的面前。奥尔赶紧避让在了一旁,激烈缠斗的半人马与八臂巨人也在瞬间分开,他们和七支光箭对峙了一会儿,从天上落回了地面上。


    降落的地点,恰好是教堂废墟的前方。


    奥尔也一块儿跟了下去,光箭落地,在他们的面前组成了一个圈儿,一头巨大的黄金奇美拉从圈儿里钻了出来,一颗公羊头、一个雄狮头,一条蟒蛇的尾巴绕到两颗头的上方,高高举着。


    它看起来和诺顿皇室徽章上的奇美拉一模一样,奇美拉看着两个天使,好像是在确定他们已经没有继续与对方战斗的意思了,这才蹲在了地上,继而身体拉长,化成了三个天使——三人的胸前分别是雄狮、公羊与蟒蛇的图案。


    “光明的天使,你们在挑衅吗?”公羊骑士站了出来。


    他的声音奥尔有些耳熟,很像是上次和他一块儿合作的皇家骑士天使。


    半人马变成了金甲的人类:“我只为自保,这里是我的教堂。”


    听声音,这个是奥古斯丁。不过他是半人马,为什么会是狮子的称号?反而是诺顿帝国的天使这边,有个真的狮子。


    同样变为金甲人类的八臂巨人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撒谎,先生们,我是来接任这里的,我才是为了自保,这个愚蠢的年轻人因为过于暴躁激动,所以对我进行了攻击。光明教的枢机主教法鲁曼能够为我做证,这个人甚至还伤害了我刚刚派遣来的使者,一位善良诚实的学徒!”


    这位继任者很明显是来者不善,不止对奥古斯丁,对鱼尾区警局也是。


    “那个你所谓的善良又忠诚的学徒,是汤姆·马崔斯。”奥古斯丁看向了奥尔。


    “汤姆·马崔斯?”奥尔挑眉。


    三位皇家骑士很自然地朝边上让了让,给奥尔留出了加入这次谈话的位置。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血族也能加入天使的谈话了。”八臂巨人发出一声冷哼。


    狮子骑士铿锵有力地说:“收回你的话,蜘蛛的诺塔裴伊,你的恶毒和贪婪我们都很清楚。假如你真是前来诺顿传教,那就该知道,这一位是帝国的血脉,国王的爱子!”


    所有人:“……”


    天使都看不见具体的表情,但奥尔还是感觉到了所有人的尴尬。


    不是真的有人(还是个皇家骑士),会相信奥尔是国王的亲生子吧?


    “在索德曼,还是在白昼动手,你们必须付出代价。”公羊骑士把话题拽回了正事上。


    “先生,汤姆应该还在废墟里,丹尼一家也在,不过他们被我安排在了特殊的房间里。”


    “谢谢。”汤姆在这稍微可以理解,他之前就是落在了光明教的手里,可丹尼一家子怎么到这儿的?奥尔很奇怪,他睡觉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他直接放下几位天使,朝着教堂废墟跑去了。


    诺塔裴伊看着奥尔,他醇厚的男中音,却发出了阴恻恻的声音:“奥古斯丁,我以为你是一头狮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您变成了低贱血族的一条狗了?”


    “爬虫有什么资格对着我吠叫?”


    两个圣堂骑士面对面站着,气氛陡然紧绷,假如不是边上还站着三个皇家骑士天使,八成他们已经又打起来。天空再次掠过几缕金色,两位新的天使落在了地上,他们是守律教与正辉教的天使。


    他们看见了破败的教堂,还有衣着狼狈在教堂废墟里寻觅着什么的奥尔,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你们和血族打起来了?”守律教的女性天使问,即使她看见了天空中是两个天使在战斗,但还是不相信真的是光明教自己打起来了。


    “不,他们俩打起来了。”毒蛇天使打破了对方的幻想。


    同一时间,王宫。几个小时前还十分愉快的国王陛下,此时一脸愤怒。只有守律教的雷奥索托坐在国王的面前,光明教的法鲁曼和正辉教的劳艾普在事情发生后,快速赶到了王宫,但他们的马车现在还被拦在王宫外。


    又过了五分钟,国王才说:“让他们进来吧。”


    法鲁曼和劳艾普刚进门,甚至还没来得及走到国王的面前,国王已经开了口:“闹事的是光明教的天使,我以为,正辉教是诺顿的国教。”


    翻译:光明教要给我怎样的交代?正辉教有能力保护索德曼的安全吗?


    法鲁曼也是焦头烂额,圣城那边给他派过来的都是猪队友。奥古斯丁至少刚来的时候还是很听话的,加布里埃尔虽然一直划水但至少没给他惹事。现在这个诺塔裴伊,明明来之前说好了是教会的光明捍卫者。不久前当着他的面,他本人也做出了保证——“我和那些被力量迷惑,昏了头的年轻人不一样,我必然会与冕下一起,捍卫光明教在索德曼的威严!”


    结果他就是这么捍卫威严的,这家伙在圣城待的时间太长了,他用的还是几个世纪前的手段。


    更糟糕的是,他打的还是个自己人,哪怕他和血族闹起来了呢?法鲁曼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更倒霉的是胖主教劳艾普,只想努力维持住正辉教国教地位,不想惹事的他,莫名其妙就被当头扣了一口大锅。


    作为枢机主教,他们和国王本该有着差不多的地位,可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诺顿国王连把椅子都不给他们,他们也得乖乖受着了。


    “……陛下,光明教的天使将会彻底撤出诺顿。从今天开始,光明教将不会继续在诺顿驻扎天使。”


    “每间教堂的圣堂骑士也必须有数量限制,一座城市的圣堂骑士总数不得高于150人,除非发生特殊情况,否则每间教堂内的圣堂骑士,不得超过10人。特殊情况发生,需要提高人数上限时,必须向教堂所在区域的警察局报备。”国王狮子大开口,“假如发现有教堂的圣堂骑士数量超过限制,该教堂的土地将会被强制收回。”


    “陛下,这不行,至少……”他想说至少把总人数提高到500人,每间教堂提高到20人——法鲁曼意识到,至少索德曼教堂的圣堂骑士数量是必须要被限制了。


    其他地方的警察,不可能有皇家警察的胆量与能力,命令一下就立刻去限制教堂,但索德曼这块利益最大的蛋糕必定是要被切走一块了,而且……索德曼的皇家警察状况,正在向外辐射,早晚有一天,诺顿全国会变得一样的。


    “不,这行。”国王打断了法鲁曼,“我说的。”


    会见室内沉默了片刻,三位枢机主教都看着海伦娜一世。教会的势力确实接连退步,但胆敢这么对枢机主教们说话的国王,眼前这位是第一人。


    三位枢机主教都是愤怒的,训斥和指责已经到了喉咙口,但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因为他们没办法对国王进行反制,虽然诺顿国内还有许多虔诚的信徒,但三大教会的地位依然是逐年削弱,尤其前两年食尸鬼的事情被扒出来了……


    虽然最后软弱的贵族们什么都没敢索要,但那也代表着贵族们的愤怒并没有完全发泄出来。他们与教会的信任彻底破裂了,这两年改换家族墓地的大贵族与有钱人比比皆是,甚至有人留下遗嘱,干脆火葬的。


    一旦国王要对教会做点什么,贵族们将不会反对。


    守律教的干瘦主教站了起来:“拥护您的决定,陛下,守律教将会削减圣堂骑士的数量。”他顿了顿,“我们将会退出诺顿国内的全部圣堂骑士训练营地,并将属于我教会的训练营,无偿赠与王室。”


    他也是感知到,正辉教付出了什么——诺顿王室与异族的结合将会越来越紧密,如果是别的君主,教会可以强制干扰,但在诺顿,他们不行。与其未来在这件事上,与王室发生不快,不如尽快解决。


    反正……没有了诺顿的养殖场,也可以从西大陆直接调来训练成熟的圣堂骑士。


    国王微笑,她刚要回答什么,就被天空中一声恐怖的爆炸声,吓得一惊!


    枢机主教们也没办法嘲笑国王,因为他们同样被吓得一哆嗦。


    “陛下!请尽快避难!”皇家骑士冲了进来,直接带着国王与枢机主教们躲进了最安全的地下室。


    确定安全后,国王在一面魔镜前看到了外头发生了什么。简单来讲,就是一个大光团在前边飞,后边跟着一群天使。


    大光团不太正常,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装得太满,已经要被撑破的口袋,那些光不是它发射出来的,而是过于膨胀泄漏出来的。


    “那个光团虽然已经飞得够高了,但它所途经的区域,依然会因为大量的能量外溢造成建筑物摇摆与地面震动,不过,目前还没有人死亡。具体发生了什么,还要等进一步的消息。”


    国王点了点头,十分钟后,国王得到了进一步的消息——光团,就是奥尔。


    时间稍微后退,奥尔首先找到的是丹尼一家,他们被安置在教堂的避难所里,这种地方就是出于保护目的建造的,丹尼一家大小被吓得够呛,但人都没事。原本在教堂的几个小教士(事发后被奥古斯丁扔到附近的),也都和他们在一块儿。


    把他们救出来后,奥尔才朝着破了两个洞的瓦砾走过去——他感觉到了威胁。随着经历过的威胁越来越多,他的第六感也越来越强。他不知道汤姆经历了怎么样的改造,但那种改造必定会给奥尔带来威胁。


    马赛克化为触手,眨眼间就将废墟清理得一干二净,露出下头的人来。


    不过那个人,他已经不像是个人。


    汤姆的半个脑袋被砸得凹陷下去,脸上的假皮被砸破了,露出下面钢铁的人脸,他的模样极像是古早科幻电影《Z结者》里的机器人。因为一条手臂连着肩膀被掰掉了,奥尔甚至能看见金属身体里不停转动的齿轮,以及不停闪烁的魔法光芒。


    “奥、奥尔、尔维茨卡、卡……”奥尔还以为他死了,可他一看见奥尔就立刻叫着他的名字,只是下巴错位,他半天也说不全一句话,以至于他更像是发生了严重故障的机器人了。


    他该和谢弗瑞一块儿,接受法律的惩罚——当初他就不愿意把人交给比尔,可谁让那时候他连比尔都惹不起呢?现在是没这种妨碍了,但是,这家伙送上法庭能正常审问吗?另外,奥尔也怀疑,国王或诺顿的其他人,会拿他和教会做点什么交换。


    汤姆的身份太复杂了,还是在这里解决掉,对所有人都好。


    马赛克在汤姆的身边围拢,就像是两只大手,把一只小种子攥进了掌心里,慢慢捏紧。


    汤姆怒瞪着奥尔:“为、为什么——!”


    奥尔根本不准备回答他,这样的人只会认为整个世界都与他作对,他们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随着身体被挤压,汤姆也意识到了奥尔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咆哮着,金属身体上镶嵌的宝石爆起刺眼的光芒。


    和刚才的物理爆炸不同,这次是魔力的爆炸,是血族之核的爆炸。但这场爆炸除了让五颜六色的光芒刺了刺奥尔的眼之外,没有给除他之外的世界,造成任何的伤害。


    撤下了马赛克与魔法屏障,一股浓烈的金属燃烧味从里头涌了出来,破破烂烂的零件掉了一地。


    其中一件零件一路滚到了奥尔的脚边,奥尔下意识看了一眼——这竟然是一根个头不算小的假丁丁……


    既然已经全身造假了,弄一个这玩意儿有什么用?既不会给他自己带来真实的快乐,更谈不上生育能力。就只是为了男人的自尊心?


    奥尔也是个男人,但有时候真的觉得这种男人的自尊心,太过可笑。


    汤姆就只剩下一个脑子了,他应该是已经死了。不过想想教会的改造手段,奥尔觉得还是做得彻底一些。


    他依然是没有亲自靠近,而是用马赛克包裹了汤姆脑袋。


    那位八臂巨人天使,好像刚刚看了他一眼,现在又看了奥尔一眼?


    突然,四条光带撕扯开了汤姆的眉心,直接从他的脑袋里钻了出来,虽然现在只剩下了两只眼睛,但还是能看见汤姆瞬间扭曲的痛苦。光带脱离,他金属的脑门就像是被戳了个洞的易拉罐,红白的脑浆肆无忌惮地流淌着。


    红龙:“快跑!!!!”


    在红龙示警的前一刻,奥尔已经开始跑了!


    四条光带钻出汤姆的脑子后只停顿了刹那,就一块儿朝着奥尔追了过来。


    奥尔跑过了天使们,奥古斯丁和奇美拉三骑士都做出了攻击光带与保护奥尔的反应。但这四条光带是无形的,攻击对它们无用,阻挡在它们与奥尔之间的所有物体,无论是墙壁还是天使,它们也都能轻松穿越。


    光带追击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真的就化为了光,而奥尔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与光竞速。四条光带直接穿透奥尔的后背,钻入了他的身体。


    奥尔停下动作,跌倒在了地上,红、绿、白、蓝,四色光芒,从他的眼耳口鼻喷涌了出来,他皮肤下的血管凸起,一开始只是细细的纹路,很快就变得如一条条四处乱爬的小蛇,奥尔整个人都开始扭曲变形,面目全非……


    现在的情况,奥尔并不陌生,上一回他就是这么认识了红龙和火鸟的,这是遗赠的力量,甚至这次的传承比上回他直接生吞来得还更“正式”一些,是通过法阵进行的定向仪式。


    奥尔没想到,他这辈子还有第二次快被撑爆了的糟糕感觉。


    红龙和火鸟各化作一道红光,和红、白二色的光缠斗在了一块儿。但他们最多只是牵扯了红、白两种光芒的各一半,奥尔算是一对三。


    这四个被强迫传承的遗赠,从血脉属性上感知,全部不属于血族。遗赠传承本就是一种危险的情况,外族的传承,简直是必死无疑——他上回很幸运的接纳了两位血族先辈,小精灵的先辈则选择主动离开赋予了彼得·潘第二次生命。


    逐渐面目全非的奥尔飞上了天,这次飞行依靠的不是翅膀,而是魔法的力量。他一路向城外飞去,以防失控的力量伤害到别人。


    第456章


    随着变成一团辣眼睛肉球的奥尔(可以直接去隔壁人外邪神的片场了)轰隆落地,天使们也分裂成了两派。


    “得杀了他。你们知道的,吞下神血琥珀的人,必然都会失控,而失控后,他们也必然都会化成可怕的怪物。”诺塔裴伊说。


    那位女天使站在了他一边:“我同意。”


    但是她也很快发现,也只有她站在了诺塔裴伊一边。


    上次堵在圣·安德烈斯医院门口,一定要杀了奥尔的奥古斯丁,现在站在了那坨大肉球的身前,用后背对着明显失控的奥尔,就算被散溢的光芒击中,也并不让开:“我不同意。”


    奇美拉三骑士虽然是侧站着,对奥尔没有那么信任,但很显然,他们也是站在奥古斯丁一边的:“殿下依然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否则他也不会跑出城外了。他将会是我们的诺顿的殿下。”


    另外那位男性天使,其实也是熟人,他是正辉教的“浴血的加布里”,一位相对来说十分年轻的天使,算是奥古斯丁的小迷弟。


    “你们疯了吗?!”诺塔裴伊惊呼着。


    奥古斯丁横剑阻挡在了他与奥尔之间,一言不发,即使他的脸上有金面具,也能看出他的愤怒。


    ——四个遗赠,只为了对付奥尔。诺塔裴伊是个聪明人,他确实找到了一个好方法,也是在远古的火焰祭司之后,唯一一个确定的曾经差点杀死奥尔的方法。


    “那你们守在这吧,我走……”诺塔裴伊转身,但雄狮和毒蛇站在了他的背后,刚刚唯一站在他身边的女性天使也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女天使说:“诺塔裴伊,我们有责任保护诺顿的民众,我以为您作为最年长的天使,也该明白这一点。”


    “是我们不保护吗?根本是他们在找死!看看他们保护的那个怪物吧,一旦它彻底失控,我们都要跟着倒霉。”


    公羊:“罪魁祸首不正是你吗?诺塔裴伊!”


    “我在守护光明,剿灭异族。是你们对异族的退让,才让一切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更是你们自己选择了灭亡。”


    雄狮:“你伤害了我们的王子。”


    毒蛇:“你必须留在这,一旦有意外发生,作为始作俑者的你,必须站在第一线。假如一定要走,可以,战胜我们。”


    诺塔裴伊气得打哆嗦,可他也只能留下来,甚至还站在了奥古斯丁的身边。所有人都看着他,他根本没办法动手脚,而一旦有意外发生,就像毒蛇说的,他就得成为阻挡的盾牌。


    奥古斯丁则大笑了起来,这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他根本没弄清楚索德曼的水有多深,就自以为是地开始搞事了。


    奥尔根本不知道外头的争端,他的精神岛屿在短时间内,第二次惨遭摧残。现在整座岛的状态,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四色甜甜圈。四分之一化为了墨黑色的海水,四分之一化为了浓绿一片的原始森林,四分之一是一大团红色的岩浆,四分之一是白色的光与红色的火相持不下。


    简单来说,情况很糟糕。奥尔是被惊醒的,他根本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被惊醒反而让他的精神状态更加糟糕了,实际上当他张开壁障抗击爆炸冲击的时候,已经感觉脑袋在突突地疼了。


    奥尔甚至觉得,自己的状况比入睡前还要糟糕一点——这情况倒是和他还是人类时一样。


    他之前已经经历过一场精神层面的战斗了,现在又要经历第二场更凶险更激烈的战斗,可是,他却难以提起精神来,这反映到精神岛屿上,就是他的反应总是慢上一拍,被步步紧逼。所以,这次也要依靠本我吗?


    通过回忆,奥尔已经确定,那不是羽蛇,那是条龙,应龙。


    但最深层的潜意识却告诉奥尔,事情没那么简单,应龙归根到底也是他本人,他虚弱成这样,应龙出现时,很可能也只是一条小弱龙,最多只是推迟一点他被干掉的时间而已。


    奥尔没有放弃努力,他在咬牙坚持!他不能死,外边的世界中,包括他伴侣在内的无数人,都还指望着他,一旦他死了,无数人将会陷入炼狱。他也不想死,虽然这个世界那么糟糕,可也有那么多的美好,他的狼毛毡还没完成,他和加西亚说好了下个月(已经是这个月了)的满月再见,他的孤儿院里还有那么多叫他爸爸的孩子们,他还有那么多的美食没复原出来,他一直努力想找到稻米再吃一碗大米饭,他也一直存着试试酿造酱油的心思,只是怕浪费才一直没敢尝试。


    可是……


    奥尔背靠着精神岛屿最中间的高大白杨树,跪了下来。


    因为不是月圆之夜,所以白杨树就只是奥尔心目中代表着达利安的精神象征而已,随着岛屿战线的后退,白杨树也渐渐萎靡了下来,相对着“甜甜圈”的四种情况,它的一角在燃烧,一角的树叶变成了海藻,一角所有的树枝都长成了藤蔓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剩下的一角则化成了光。


    人力有穷。没跑过马拉松的宅男不可能大吼着“我能办到!”,就夺银摘金。


    诺塔裴伊不是有意的,否则汤姆就不会是去追丹尼,而是直接找上奥尔,但是,他们确实选择了一个最有利的袭击机会。现在,奥尔已经到了极限。


    红龙和火鸟没有朝着奥尔叫嚷,也没鼓励奥尔让他站起来,他们生活在奥尔的精神岛屿,很清楚奥尔的状况,没有煤精的灯怎么点起来?直接把灯烧了?问题是……他已经是在烧灯了,否则奥尔怎么可能从索德曼城内一路飞到郊区。那么现在,还有什么可以让他烧的?


    奥尔倒在地上,濒死的他听见了来自遥远的呼唤,就像上次那样。这次的声音甚至比上一次更加坚定清晰与强大,但是,一切也仅止于让他双手撑在地面上,不让自己彻底倒下去而已。


    他们的头顶上忽然开始闪烁蓝色的光,红龙和火鸟同时回头:“奥尔!!!你是我们最好的传承者——!”


    这不是故意,这是临终道别。


    最好的……他们凝结遗赠时,从未想过最终是被这样一位后辈获得。火鸟最好的期待是一个和他差不多的捣蛋鬼,一个好战的冒险家,那样他就能和传承者互相学习经验,然后继续捣蛋、战斗和冒险的事业了。红龙所期待的,则是一位学者,那样他也算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他的学习之路了。


    奥尔是超出了他们想象的,最好。


    但随着蓝光越来越闪亮,他们迎来的却不是毁灭。


    “深蓝之歌,雷亚托斯……”女性的声音传入奥尔的耳朵,绿色的光停下了,变为了一只绿色的翠鸟,“雷亚托斯的血族?”


    ——遗赠的传承,首先必须得到遗赠中精神能量的认可,上一次红龙和火鸟也是把奥尔“胖揍”了一顿,才开始以正常的理智回应他的。


    “不。但我与雷亚托斯颇有渊源。”奥尔艰难地抬起头,高悬在他精神世界上空的宝剑,正是奥尔以为已经消失在了大海中的深蓝之歌,奥尔完全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之前又是躲在自己精神世界的哪个犄角旮旯里的。


    同时,奥尔也没有说谎,而是敞开了与雷亚托斯相关的记忆。


    “啊……”奥尔听见了哭泣的声音,“我会帮助你唤醒他们的,但是,就算我们都愿意配合,你的精神世界也容不下如此多不属于一族的传承,你会不断被伤害的。你要尽快为我们找到传承者,我的传承者,必须是一位成年精灵。”


    “……”成年精灵,十年后,家里的三个小精灵长大应该能达到传承要求吧?


    翠鸟一扭头,加入了和火鸟的战线,一起与他对抗白光。深蓝之歌在惊醒绿翠鸟后,灵性十足地刺入了蓝光里。


    深蓝之歌简直就像是一根插进面条里的筷子,将蓝光搅动了起来。奥尔抓着白杨树站了起来,集中注意力在与红龙争斗的红光上!他还能烧,还能榨一榨自己!


    在获得了强大的助力后,奥尔终于成功地也达到了剩下三位的最低要求,让他们相继获得了意识。红光是个浑身冒火的矮壮石头人,白光是个独角兽,蓝光是蓝色蜻蜓。


    继翠鸟之后,他们也提出了各自的要求:矮人、魔女,以及翼人。


    成年精灵还有点盼头,矮人奥尔也从正辉教那儿得到了一点线索。魔女……坦白说,奥尔不认为现在的魔女还有强到可以接受传承的,就算有传承意志本身的配合,但也需要一个强大的基底的。彼得·潘是特殊情况,当时的传承意志将巨大部分力量都用在激活彼得·潘的生命上了。魔女假如也想来一个彻底的“格式化”重启,也没问题?


    最让奥尔头疼的是这个翼人,其实翼人才是教会天使的雏形,他们生来就是光明的宠儿,有雪白且发光的羽翼,天生一头金发,比起脚踏大地,更愿意在天空中生活。不过这种偏魔法侧的种族,在魔力衰退后,也开始大量死亡——对环境依赖性越强的种族,灭亡速度也就越快。更郁闷的是,这个种族甚至没有城市,终魔法时代,翼人都是结成家族的方式,逐风而居的。就算奥尔专门去寻找遗迹,也别想像雷亚托斯那样,找到幸存者。


    大不了就让独角兽一直挂着吧。而且,寻找传承者是未来的事情,此时此刻,奥尔还有麻烦没有解决呢。


    他得像上次那样,把身体重新“粘合”起来。


    奥尔周围方圆几百里,已经被禁卫军隔离了起来,现在最接近他的,是贪婪亲王。


    他已经停止向外迸射出各种魔力了,但奥尔的模样,依然可怕到可以让魔鬼做噩梦。他现在是一团巨大的,蠕动的烂肉,亲王站在这儿,能听见这团肉有节奏的鼓动声,如一颗巨人的心脏正在这团肉里渐渐苏醒。


    其实他不该来的,亲王神色复杂地看着奥尔。因为一旦奥尔没能撑过来,贪婪血裔的一切成果都会瞬间垮塌,作为族长,他得立刻带着所有的重要人物与财产逃命。国王可能还会因为延寿的事情,没那么快翻脸,但教会一定是在第一时间如狂风暴雨般,对他们发动进攻,并且这一次,教会的目标是彻底将贪婪血裔灭族,以防多年后再次出现一个奥尔。


    但是……他还是来了,如此不理智,把转移的事情交给别人,自己守在了这儿。


    亲王叹了口气,达利安远在南大陆,现在能坚定地站在奥尔身前,保护他到最后一刻的,也就只剩下他这个父亲了。


    一辆马车驶了进来,除丹妮之外的,很多孤儿院的孩子们走下了车。他们大多是上次奥尔出事时,为奥尔唱歌的孩子。


    第一次他们没有被吓着,第二次当然也不会。


    “先生会回来的。”他们甚至比亲王更充满了自信。


    精神岛屿中,奥尔彻底倒下了,他融入了自己已经残破不堪的地盘。


    ——四位前辈意识苏醒,却没有完成传承,他们不会像红龙与火鸟那样,成为奥尔精神世界的一部分,给予他知识并大幅提高他的魔力底蕴,恰恰相反,他们成为了奥尔精神世界里的恶客,是他精神岛屿中的寄生虫。


    实际上,他们四个现在就像是四个巨大的虫茧分别挂在了精神岛屿的四个方向上,四种颜色的脉络紧紧扎进了奥尔精神岛屿的泥土里,从奥尔的精神岛屿中吸吮着魔力与精神力。


    他们也不想这样,并且都尽力将寄生的消耗维持在了最低限度,可谁让奥尔根本就不是他们的血脉呢?


    红龙和火鸟回到了他们原本的位置,深蓝之歌斜插在了白杨树前,剑的前方还多了一小潭清水。


    白杨树下的泥土松动了,应龙从下面钻了出来,绕着白杨树一路攀爬到了树顶。相比起上次,这次应龙的身上缠绕着四色的不同锁链,每动一下,都能听见锁链的哗啦声,他攀爬的速度也有些迟缓。


    应龙停下来了,奥尔精神世界里的时间仿佛也就此停止,直到所有在这儿的“住客”们都看见了朝着应龙聚集的小亮点,它们星星点点,比萤火虫的光芒还要微弱细小,就像是被打碎的星星碎屑,但坚定地朝着应龙的位置聚集了过去。


    “信仰力啊,怪不得这座灵魂岛屿这么坚韧。不过,这些信仰力也太微弱了。”火焰石头人嘟囔着,不过没有谁回答他。


    孩子们已经被劝去休息了,奥古斯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单膝跪在一边,不住地祈祷。


    亲王有点好奇他用什么祈祷,改编了的《圣典》吗?所以凑近了去听听。


    “啊哈咦嗨哦嘿哟~老驴杰克无法跑,它的生活到尽头,到尽头,今日就要被剥皮,要被剥皮。”


    亲王:“……”


    他的耳朵差点被吓瞎了!能不能别用这么严肃郑重的表情,念诵着这种东西祈祷?


    突然,亲王听到了一根皮筋被拉紧又弹开的声音,这是一种十分突兀的声音,更何况,他是从背后,从奥尔的方向传来的。


    亲王匆忙回头,惊恐和期待在他的心中掺杂。


    他背后的那个大肉球,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那种声音又响起了,这次亲王看见了,大肉球上,有一点点,更准确地说,是有一丝肉瘪了进去。


    没人知道,这是好转还是恶化,所有人都无比紧张地看了过来,如等待审判。


    古怪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了,肉球越来越小了!在大多数人惊喜的注视中,这玩意儿越来越小!


    亲王突然摘下披风,朝奥尔身上盖去——奥尔的羽毛之下藏着天使金属,他现在彻底失控,恢复之后很可能不能像之前那么灵活地隐藏天使金属,现在这里这么多天使,多数都是不能看见的。


    但没人以为亲王这是要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奥尔的衣服都已经撕碎,他恢复后,遮挡一下是正常的。其他人也从禁卫军那里拿来了披风或大衣,把奥尔盖了起来。几个小时之后,一堆衣服下出现了用双翼包裹住自己的奥尔。


    亲王凑过去,天使金属果然没藏好,它们集中在了奥尔的双翼根部,金光灿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奥尔叫醒。只是坐在他身边,把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祈祷的奥古斯丁站了起来,他面带微笑,目光狂热又得意,双手按剑,骄傲地守卫着奥尔。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放松的笑容,除了诺塔裴伊。随着亲王到来,被夹在所有人中心的诺塔裴伊也被渐渐挤了出去。


    但是他没逃跑,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冷静下来,想清楚了——现在这些人不跑,因为还对血族王子存有奢望,毕竟他上次也坚持下来了,可一旦王子的情况进一步恶化,他才不信这些艰难地爬到人类巅峰的天使,依然会留下来呢。


    而且,这可是个把贪婪血裔的两代领袖全部除掉的好机会。


    诺塔裴伊已经幻想了很久他回到圣城之后,该向教皇索要什么了。


    他干掉了贪婪血裔,越来越不听话的诺顿王室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教皇怎么可能会吝啬?


    可是这一切,随着奥尔的逐渐恢复,全都完了。诺塔裴伊现在就是后悔,他该在汤姆的脑子里再多塞上一两个神血琥珀的,不,当初就该彻底挖掉汤姆的脑子,只要一点他的记忆残存,让他像是那么回事儿,能够引诱奥尔就好了。这样那家伙也不会到处乱跑,破坏他的计划了。


    有人拿来了柔软的鹅毛被,亲王亲手把奥尔的翅膀拢在了他背后,把他整个人用被子裹成一个卷儿,扔上了马车。


    这个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街道上比平时热闹得多,因为很多人都以为昨天发生的是地震,所以都在外头过了一夜。而地震时惊恐逃命的人们,也大多没时间看天上有什么东西,偶尔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见了诺顿上空出现光点,也都被解读为天使的庇佑。


    毕竟……不久前都有人用望远镜看见天使了呢~


    “我们索德曼可是天使庇护之城,一定是因为天使的存在,才没有让地震变得更加严重。”


    “对!”“一定是这样的!”


    “有人说看见了鱼尾区的天上有天使和恶魔在打架!”


    “鱼尾区啊……”“鱼尾区~”


    “你们知道吗?天使就是那位蒙代尔先生啊。”


    “我也听说了,有人看见他拍打着雪白的翅膀飞上了天空,和恶魔战斗。”


    “你们知道吗?就是因为他生下来有一对雪白的翅膀,为了保护他不被教会带走,所以国王陛下才将他放在宫廷之外抚养的。一直到他长大了,能够控制翅膀,也不再畏惧教会,才会被国王认回来的。”


    “他是天使,那他父亲呢?”


    “呃……可能也是天使?”


    听得见的亲王——忍笑有时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就算是专业的也忍不住。


    “号外!号外!国王陛下与路易·威特利伯爵正式离婚!”报童的声音响彻了街道。


    “咳!咳咳咳咳!”亲王没笑出来,他被口水呛到了。


    热热闹闹的议论声也瞬间消音,接下来就是疯狂的:“我要!”“给我一张!”“我!”


    小报童最开始还很高兴,毕竟卖出去的都是钱,可当他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四处都是狰狞的胳膊,空气越来越稀薄时,可怜的孩子就不怎么高兴了。幸好路过的禁卫军出手了,这才让他逃离了被挤死的命运……


    除了他之外,类似的情况也在索德曼的各地上演着。不过,这大概真的是一件索德曼的喜讯吧。所有的报童们都被不同的大人们施以援手,虽然被吓得要命,总算是没有发生一例伤人事件。


    第457章


    当今天下午的号外变成了“国王陛下与蒙顿斯特·卡罗法兰订婚!”时,学乖了的少年们采取了三人结伙的阵型,危险度大大降低了。


    奥尔是三天后苏醒的,睁眼的他,依然头疼得要死。假如不能尽快把租客们请出去,头疼还会伴随他很久。适应了一会儿头疼,奥尔首先做的是最大限度地扩张马赛克,结果发现扩张范围只有过去的三分之二。原本只要是扩展范围内马赛克的感知都很清晰,可现在的马赛克,只有一半是很清晰的(过去三分之一),剩下的一半(过去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之间)就变得模糊了。


    他现在也只能庆幸,在遭遇袭击之前遇到的晨曦,否则很可能死的是他。


    “爸爸!”彼得·潘飞了过来,奥尔这三天睡得并不安稳,他一直守在旁边,安抚奥尔的心情。此刻也是这样,随着他小手的抚摸,奥尔的头疼缓解了许多。所以……是不是原本的头疼就已经被缓解了?


    “谢谢,彼得·潘,你变得更强了。”彼得·潘过去只能影响情绪,可现在奥尔很确定,他的疼痛确实减弱了,“但是……我得适应这种疼痛。”


    彼得·潘哼哼着,不是很乐意,但在奥尔轻轻点了点他的脑瓜后,彼得·潘终于轻叹一声乖乖飞开,坐在了床头柜的花瓶上。他担心的小眼神,让奥尔又伸出手指去摸了摸彼得·潘的脸颊。


    两分钟后,奥尔的头果然越来越疼了,直追他当年刚穿过来,被开瓢时的痛苦。不过当时的痛苦只集中在被开瓢的位置,现在的痛苦则来自于各个方位,或许更准确地说,不是开瓢的痛苦,是开盖的痛苦,假如那痛能够实体化,奥尔觉得他的脑袋就是个开了盖的椰子。


    五个孩子和丹妮都没在,但亲王和奥古斯丁坐在客厅里,窗外的鱼尾区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是有人在搬家。应该是那天的场景吓到人了吧?可以理解。


    奥尔尽快打理好自己后,下了楼。他之前虽然无法感知到外界,但既然还能活到现在,必然是楼下的两个人保护了他。


    “谢谢,父亲。谢谢,奥古斯丁。”


    亲王挑了挑眉:“你看起来状况可不大好。”何止是不大好,奥尔从外边打了一架回来时,脸色也没难看成这个样子。


    奥尔看了一眼奥古斯丁,对亲王说说:“假如未来能找到一位精灵、一位矮人、一位魔女,以及一位翼人,并且他们至少都与您一样强大,那我或许就能好起来了。”


    奥古斯丁的眼睛亮了,但接着又暗了下来——奥尔没有对他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说明他终于进入了被奥尔所信任的那个圈子,可与此同时,奥尔的话也说明着,他的身体状况将会是长期的。


    “……”亲王撇了撇嘴角,“你提出的条件,听起来可真是‘轻而易举’。”


    “请您先和魔女联系吧。毕竟这是好事,他们可以获得强大的传承。”他虽然是“魔男”,但那位蓝色蜻蜓的魔女前辈,对于由他传承这件事提都没提,奥尔也就没问,很显然他的性别让他被剔除掉了。


    “亲爱的,魔女的情况,现在有点复杂。”


    “看见您苏醒,那我也该离开了。我不日便将离开诺顿,前往波塞科尼,在那儿我将与您的其他天使战士会合,为您神圣的国土而战。”接下来是异族的内部事务了,奥古斯丁认为只是得到了初步信任的自己,还没有资格坐在这儿继续旁听,他站起来,根本不给奥尔询问的机会,用极其简练的语言,在说明情况后,十分干脆地道别离开了。


    “等等!奥古斯丁!”


    被奥古斯丁一股脑倒出来的事情也太让人震撼了,奥尔的脑袋里涌出了一堆问题,可他伸手根本没能拦住奥古斯丁,这可让奥尔很意外。不过看了看亲王的表情,奥尔重新坐了回来。


    果然,所有的答案,奥古斯丁已经都告知给了亲王——奥古斯丁已经迅速地把自己摆在了下属的位置上。


    “加布里埃尔的天使之国在尤达可?”他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教会虽然失去了大部分天使,但也没想过乖乖认命,这个安排,直接给波塞科尼带去了大麻烦。


    “奥古斯丁也准备从天使里拉人,对抗加布里埃尔?堕天使之王?我?”接下来的情况,让奥尔瞪大了眼睛,甚至头疼都被他暂时遗忘了。奥尔的脚趾在毛拖鞋里弯了起来,奥古斯丁……原来这么中二的吗?奥尔捂着脸,自暴自弃地想着要不干脆封他们为黑暗之神的冥斗士算了——他当年最喜欢的就是哈迪斯的冥斗士们了。


    “蜘蛛的诺塔裴伊?蜘蛛……奥古斯丁看来是真的铁了心叛教了?”被加布里埃尔认为随时都会老死的天使,也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他留在索德曼,还成了鱼尾区警局的新邻居,可真是一件糟心事。


    ——诺塔裴伊年轻时就在天使中以诡计闻名,后来年纪大了开始沉迷于改造,他和远古的联系最为亲密,很多在教会里做不了的试验,就会去远古做。是一个天使们都不想接近的对象。这是奥古斯丁告知了亲王,又由亲王转告给奥尔的。


    除了诺塔裴伊的情报外,奥古斯丁还打包了不少光明教的情报交给亲王。


    为什么现在奥古斯丁才这么做?因为现在双方才真正建立起了进一步的信任。他过去送这些东西过来,亲王和奥尔父子俩会信才怪。但能看出来,这些情报已经在很久之前就被他整理好,就等着送出来了。


    “父亲,我找个晚上,偷偷把诺塔裴伊干掉,怎么样?”这家伙人如其名,现在奥尔已经开始觉得家门口有一个毒蜘蛛在筑巢了。


    “我也想你这么干,但是不行,他现在住在光明教的大教堂里。”


    “……”


    教会的事情说完了,亲王递给了奥尔两份号外。


    看到第一份号外,奥尔瞬间放松了许多,国王陛下终于从事实上开始推动这桩婚事了。甚至头疼都因为这件好消息而短暂地被他遗忘了。


    在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想的时候,奥尔顿时变得心虚又愧疚了,因为他竟然在潜意识中期待着国王和亲王的婚礼,这实在是太过不道德了。


    亲王身体前倾,拍了拍奥尔的手背:“不要用世俗的眼光看待我和陛下。虽然这么说对你的母亲很抱歉,但是,我确实随时都能得到美丽的女性或英俊男性的青睐。他们中的很多,都为我献上了真挚的爱情。但是,爱情对我来说,只是生活中的调剂而已。


    虽然一开始我确实也有些意外,但……奥尔,即将到来的,将会是我生命中最完美的一场婚礼,她是我梦想中的伴侣。”


    亲王的表情是幸福的,甚至他的脸都在发光,很可能,国王陛下也有着相同的想法。


    奥尔叹了一声,隔着桌子,他给了亲王一个拥抱。


    接下来的下面那张报纸,他看见了“蒙顿斯特·卡罗法兰”这个名字:“父亲?”


    “蒙顿斯特是我原本的名,卡罗法兰是贪婪血裔的王族姓氏。”


    卡罗法兰……也是他们这一支的血族氏族名称,真没想到两千年后,这个姓氏确实是流传了下来。


    “我想改姓氏。”原本他未来将会继承“贪婪亲王”这个代替姓名的称号,改不改没有必要,他的其他弟妹们,也都是随的母亲姓氏。他问过亲王,亲王没说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改成血族的姓氏吧。


    “好……贪婪亲王这个称号,也该在你我这一代终结了。”亲王笑了,这次他给了奥尔一个拥抱,“谢谢,奥尔。”


    这个血族王者的称号,却充满了人类宗教的味道,亲王曾说过,继承王位就抛弃了姓名,全身心奉献给了自己的族人。站在现在思考这件事,更大的原因是否是历代王者对于未能改变血族现状的愧疚与屈辱,才深深将自己的名字隐藏了起来呢?


    “奥尔。”


    “嗯?”


    “我们该开始说魔女的事情了。”其实亲王想和他研究一下审美问题,但他发现奥尔的普遍审美水平还是很不错的。所以他在歌曲方面的那点小偏差,也就随他去吧。谁还没有一点点特殊的癖好了?


    奥尔专注地看着亲王,他也在等着。


    “我想你已经知道,魔女分为节制派和放纵派两派,和我们关系较好的,是节制派。和远古关系较近的,是放纵派。除了你母亲之外,坦白说,两派的魔女,我都很不喜欢。”


    魔女的情况很特殊,只有女性魔女能延续血脉,而且必然是一死一继,这就造成魔女的人数在不断减少,与此同时,魔女的力量也一代比一代更弱,她们的退化情况,比血族还糟糕,可同时她们又总会拥有一些奇怪的能力,比如上次被囚禁的那位风信子味道的魔女,其实除了纯粹的味道外,通过她提供的“原料”所制作的香水,还会让人产生舒畅愉悦的心情,这是普通纯粹的香水无法得到的。


    所以,魔女面对着巨大的外部压力,这造成了魔女十分排外。无论是节制派又或是放纵派,都组成了大大小小的魔女团体,隐藏在人类当中生活着。节制派表面上的营生,一般是孤儿院、女子服装店,或者女校。放纵派则是夜总会,J院。


    “我不清楚别国的血族,但我们诺顿血族一直在为本地的魔女提供保护,无论是哪个派别的。她们会为我们提供一些目前血族已经无法自行制造,但……现在其实也没什么用了的药剂。比如魔法版本的咳嗽药水、止疼药水、止血药水之类的。


    我们完全是看在同为异族的份上,对魔女们免费给予保护。但从我父亲那一代开始,魔女就对我们血族产生了越来越大的敌意。她们认为,我们血族要吞并魔女,要将她们魔女当成生育机器。”


    亲王摊了摊手:“确实魔女与血族生育的男孩儿,比与人类生育的男孩儿更强壮一些,魔力天赋方面也会更好,但她们魔女本来生了男孩也是要遗弃的。生了女孩自己带走,我们也不会阻拦。”


    ——魔女可以自行决定是否排卵,所以要生孩子的时候,也是做好了生育出继承魔力的女孩的准备的,不会出现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杀害亲生女儿的事情。


    奥尔看着亲王:“父亲,您有点越抹越黑。”


    “……好吧,但你得承认,这一点上我们是互惠互利的吧?而且我们也从来没有强迫魔女,大家都是你情我愿的。甚至应该说,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


    “嗯。”这一点奥尔倒是认同,毕竟都是抱团取暖的异族,上层血族受过良好的教育,个人力量强大,容貌颇佳,两边又谈得来,发生点什么是很自然的事情。生了男孩血族要,生了女孩魔女要,也确实不妨碍什么,“我也明白为什么魔女要躲着血族了。”


    长时间这么一代一代地交替下去,魔女会越来越亲血族。甚至魔女这种根本没有父亲观念的纯母系家族,要不了多久也会产生对父系的依赖。


    其实在奥尔看来,父母组成的家庭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对魔女来说,这就是一种对自身种族的背叛,是在步向灭亡。


    “她们躲着我们,却又需要我们的保护。”亲王摇了摇头,“可同时又认为将药剂卖给我们,是一种施舍。在她们眼中,和王室合作的我们,比她们惨。也不是只有魔女这样,实际上,有很多小种族,都这么想。”


    血族和狼人的存在,有些类似于蓝星保护动物中的“旗舰保护动物”,有他们在,其余异族才能继续在人类世界里保有一定的活动区域。可是这些小种族看不见头顶上的保护伞。他们认为,自己是自由自在生活着的,血族带着狼人给人类做狗,是丢了异族的脸。同时,他们又戒备警惕着来自血族和狼人的“收编”。


    奥尔听见了来自精神岛屿的叹息,他的四位新住客无法如红龙与火鸟般彻底共享知识,但到了现在,也基本上弄清楚了异族在目前世界的状况了。


    还好,他们都不是极端的存在,十分理解奥尔目前的状况。


    “您不想我这么快将传承交给其他种族?”


    “我确实不想,波塞科尼的存在,有可能重新聚集起全部异族的力量。可一旦他们当中出现了一个领袖,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见过的魔女十分神出鬼没,吹笛人……简直就是怪物,其他异族确实几乎没见过,明明他看过的血族教科书上,那些异族都是没灭族的,原来还有这么一层问题在。


    他也理解亲王说的利用波塞科尼重聚异族的力量,因为波塞科尼作为狼人和血族为主导的国家,一旦立稳了脚跟,异族必定会前往投奔。假如是散碎的异族那很好处理,一视同仁。可一旦是人数不少的有组织异族投奔,那就很麻烦了。


    在一个国家中,划出区域来给交给某一个民族自治,这是没问题的,但这个民族必须是心存团结。否则前脚占了地,后脚就高喊着独立,那就完全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亲王也头痛地按了按额头:“奥尔,你得把阿尔弗雷德带在身边,趁着现在空闲,让他给你补课。”


    “我的错……”


    奥尔的名字,在一天之后,改为——奥尔维茨卡·摩尔达纳·卡罗法兰,摩尔达纳是奥尔魔女母亲的姓氏。不过,要不了多久,他的名字还会再改的,因为如无意外,他将成为诺顿帝国的王子,接着是受封亲王,他的封号与封地也会加进姓氏里。


    “妈妈,我改名字了。”奥尔在一座墓碑前放下了一株红玫瑰。


    墓碑上刻着哈托尔伊莲·摩尔达纳,墓志铭上写着:愿你幸福,我的宝贝。


    奥尔看见墓志铭的瞬间,就确定了,这是她留给原主的话。


    ——奥尔的那位养父,在原主身上付出的金钱,一小半来自原主的生母,另一多半来自血族。至于感情……奥尔不认为半年左右才见一次面的父子俩有什么感情。当老蒙代尔远走南大陆时,给奥尔的工作也不是他安排的。


    甚至奥尔怀疑,老蒙代尔带走了原主魔女母亲的所有嫁妆,哈托尔伊莲·摩尔达纳留给原主的不可能只有几十枚金徽。


    向比较恶毒的方向猜测,老蒙代尔更像是在亲王插手奥尔的未来后,赶紧把能带走的都带走,脱离和奥尔的关系。


    奥尔还真的想再见见老蒙代尔,不为了钱财,就只是想问问,魔女母亲有没有给原主留下一些纪念用的东西?


    因为母亲去世得太早,原主对她的印象太淡了,这还是奥尔第一次前来为母亲扫墓,说起来也是很不应该。


    他用清水将墓碑擦洗干净,临走时默默地在心中祝愿着这位母亲能够与原主的灵魂在安息之地相见。


    奥尔回到了鱼尾区,直奔警局——丹妮正在家里的客厅用识字卡片教导五个孩子诺顿语,她教得很好,奥尔没必要去打搅她。而且,他自己也要上课。


    亲王还说他最近会空闲,并不,他一点都没有空闲。阿尔弗雷德在他的办公室里支开了一张小黑板,正在这儿等着他。不能被写在课本(血族的课本被伪装成了童话书)上的内容,都由家族中的老一辈教导给小辈的。


    这是个误会,阿尔弗雷德虽然知道自己是来给奥尔补足他的血族教育的,但奥尔在这方面表现得一直都很好,他与狼人结合了,身边还有很多年轻的血族,谁想到就没人教给他这些呢?然而,奥尔身边的那些人,也都以为这些小事奥尔早就知道了,或者血族找了人给他补课,包括达利安在内,他也这么认为的。


    毕竟达利安和奥尔又不是每天二十四小时在一块儿,也不会每天向对方报告自己今天干了什么。


    不过是几个小时,奥尔就从阿尔弗雷德那学到了很多——索德曼除了异族居住区外,竟然还有“异族商品交易市场”,挺像传说中的鬼市。这种很有趣的地方,他竟然一次都没去过。


    下水道里生活着很温和的老鼠人,他们并不肮脏,也很勤劳,很善于挖洞,魔法时代时,是和人类一样受到底层压迫的种族,低魔时代了,他们没有被人类拉一把,反而被踩进了更深处。


    诺顿二十年前还是有矮人的,但现在的世界,人类早就不需要矮人的锻造手艺了,他们只是被买来挖矿。而矮人们的性格暴躁又执拗,要他们老老实实干活,需要特殊的手段,这种挑剔又昂贵的矿工,商人们发现没有人类好用后,就被抛弃掉了。所以,在最后一个矮人绝食而死后,诺顿就没有矮人了。


    两人正开始讲“魔女和血族的恩怨情仇”,门被丹尼敲响了:“先生,您有意召开一场舞会吗?”


    “舞会?”


    丹尼有些紧张,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说:“以您的身份,应该主动举办一场社交聚会了。”


    奥尔将身体向后靠进了椅背里:“说说看。”丹尼不是来无事生非的。


    “先生,很多贵族都很乐意与您有更进一步的交往,与您建立更深的友谊,虽然这种交往大多数情况下是虚伪且片面的,但那些更值得信任的盟友,也确实会在这些人当中产生。而我终究只是一个您的代言人,他们是不会对我付出任何信任的。


    而且,您代表的将不只是您自己,还有您的父亲。”


    “父亲……贵族们暗示的?”


    奥尔揉了揉额头,他觉得亲王和贵族们很可能私底下是有联系的,并不需要他来牵线,可既然贵族们这么表示,情况就不是“他觉得”的那个样子。


    最近他可是经常被自以为是打脸。


    “他们经常会‘偷偷’地说一些,‘陛下把新王夫藏得真好’之类的话。”


    这还真的是贵族们对于见到亲王的暗示。


    第458章


    “谢谢丹尼,谢谢你的辛劳。”


    “我才是应该感谢的那个,先生。”丹尼行礼,他们全家再次得到了拯救,假如没有先生,他现在应该还活着,但也只是活着,与在烂泥沼里被蛆虫的啃咬中腐烂,没什么区别。他美丽温柔的妻子,天真活泼的两个孩子,也只会和他一起腐烂。


    美丽的容貌,在贵族的身上是值得夸耀的血统优越的证明,但在他们这些下等人身上,就是把他们拽进地狱的镣铐。不过他是幸运的,因为地狱里真的有恶魔在,恶魔先生又拽了他一把,结束了他无尽的坠落,重新脚踏实地。


    “我会去找我父亲谈一谈这件事的。”


    丹尼再次恭敬地行礼,他看了一眼奥尔的手,奥尔“?”地看着他,丹尼笑了笑,离开了——丹尼很想去亲吻先生的手指,但是先生不喜欢。


    奥尔没让人去通知亲王,而是他自己在与阿尔弗雷德道别后,动身去了王宫——亲王现在已经常住王宫了,表面上看,他正兴致勃勃地为新居的装修亲自建工,实际上,他在与国王研究更深的合作事宜。


    奥尔被带进小客厅时,亲王和国王正在玩牌,理查德王子竟然也陪伴在了他们身边,当他们俩的观众。


    “奥尔,快来!来看看我为你赢下一个马场!”亲王看见奥尔进来,就立刻吆喝他。


    “奥尔根本不喜欢马!”国王拿了一枚筹码扔在了亲王的脸上,“而且我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理查德傻笑地看着祖母与新祖父的互动,对奥尔很乖巧地打了个招呼:“叔叔!”


    奥尔:“……”


    十几分钟后,亲王真的把马场赢下来了。国王有点生气,但很快就和亲王沉迷于商量他们婚后什么时候去马场骑马了。亲王说他也有几匹好马,到时候可以在那儿举行一场小型赛马。并且两人都承诺理查德,会送给他们兄妹每人一匹小马,由他们自己挑选。


    他们终于结束了谈话,奥尔也终于能说话了,他首先希望国王能为他开具证明,他将要按照说好的,开始对包括飞艇与战舰在内的帝国各军种进行巡回参观了,没有证明是寸步难行的。


    “南德斯最近有空吗?”国王问。


    南德斯·艾迪塔恩,之前血族安排在王宫里的,国王的前情人。奥尔飞快地看了一眼亲王,结果他在和理查德玩牌,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母子”交谈。


    至于说南德斯是否有空……


    “南德斯一直都很忙。”作为蒙代尔企业高层的一员,目前最悠闲的,是奥尔本人。


    “那可真遗憾,我只能让他更忙了。我会给他一个国王办公室秘书官的头衔,让他和大臣们打招呼就好了。”


    “十分感谢,陛下。”是他狭隘了,前情人什么的,这对未婚夫妻怎么可能在意?本来他们的结合就和感情无关。奥尔突然十分想念达利安,想和他拥抱……


    但这个安排确实很好,毕竟前往帝国的军事设施与军营视察,必须首先和驻军打招呼,除非特殊情况,否则跑到军事部门微服私访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简单点说就是找死。即使奥尔相信自己的个人能力,但也很可能给军方造成误会,甚至混乱。


    同时奥尔这种带有目的性的视察,也是无法确定时间的,很可能他在有的地方转一圈就走,但也可能他在有了什么发现后,会在一个地方视察上十天半个月的。


    国王假如只给奥尔一个硬性的许可证之类的玩意儿,之后无论对奥尔、对军方,甚至对国王来说,后续都会带来很多的麻烦,不如直接把权力下放给奥尔个人——把南德斯塞进国王办公室,让他负责与军部大臣们打招呼,这可是很大的权力。


    “另外……”奥尔看了一眼亲王,亲王依然专注在牌局上,只是随便对他招了招手,“父亲,贵族们认为您该出现在社交场合上。”


    这件事,也是没有必要对国王隐瞒。


    “确实,在婚礼之前,我是该认识认识诺顿的贵族们。那我们在你的金字塔宫款待他们,你看怎么样,奥尔?”亲王抬头看着奥尔微笑。


    “金字塔……我……”


    “是你的,在你哥哥去世后,原博览会的一切,都属于你,奥尔。你也当之无愧。”国王随手拿出一柄象牙折扇,轻轻在面前扇动,“一定要把宴会举办得开心点儿,亲爱的,我也会去玩儿的。”


    “当然,陛下!”奥尔是无比兴奋的,他站起来,向国王致谢,同时向亲王表示:“我会安排好一切的,父亲!”


    当走到王宫外,坐上马车,奥尔捏着额头,把刚刚的兴奋都收了起来。总算,博览会广场外加玻璃金字塔,都落在他手里了。虽然他知道国王会这么办的,但早一天,总是比迟一天要好的。


    当然,土地是国王陛下的,而且博览会这个名头也是国王陛下的。但他也没白用,莫萨娜得到的一直是大头。并且成功举办博览会,国王本人与诺顿帝国,都得到了无法用钱财衡量的巨大收益。


    博览会广场是一定会繁华的,他只是提前让它走上了更合理,也更持续的发展道路。目前为止,这些钱奥尔花的也算是心甘情愿。可如果持续下去,他就没这么心甘情愿了,尤其大笔的金钱进到未来政敌莫萨娜的手里,这更让他郁闷了。


    终于,他不是高级打工仔了。


    _(:з」∠)_不过,这对夫妻俩是妥妥的空手套白狼啊。虽然博览会广场是给他了,可奥尔不能就这么彻底吃下去了,他还是得隔一段时间给国王送去“礼物”的。


    奥尔计算了一下,近期他要做的就是学习,在诺顿军中巡视,更新广场的部分设施,在玻璃金字塔举办舞会,和五个孩子交流,注意他们的情况。奶粉和午餐肉罐头工厂现在应该已经差不多建成了吧?和军需采购部谈的怎么样了?


    奥尔双手按在左右太阳穴上,揉了揉,他脑子里没有客人,也要觉得头疼了。


    总之,奥尔开始了连轴转的生活,并且他从过去的独来独往,变成了随行者甚众——阿尔弗雷德、丹尼、亚伦,有时候南德斯也会出现,还有时候安卡、里瓦斯和比尔也会跟上来。


    精神岛屿中的四个客人原本还是有点意见的,但看着奥尔日复一日忙成陀螺,他们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没有谁催促。相比起奥尔现在做的事情,把他们的传承传播下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这一天,在战舰上视察的奥尔,很早就回到了自己的舱室里。这是早就决定的,也没人有异议。


    作为随行人员的丹尼当然也随着奥尔一块儿,很早地就回到自己的舱室了,他看着舷窗外,露出了一点微笑——今天原来是月圆之夜啊,好美的月亮。


    缠绕在白杨树上的应龙睁开了眼睛。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原本沉睡在精神岛屿下面的应龙,现在彻底到了岛屿上方,只是龙尾还在岛屿地面之下,和整个岛屿连成一体。不过,应龙也小了十几号,过去是传说级别的,那现在最多是吓人级别的


    发现了奥尔的动静,四个邻居也好奇地看了过来:“大家好,我今天和我伴侣约好了见面,所以一会儿要打扰大家了。”


    明明精神岛屿是奥尔绝对的私人领域,他的约会却变成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惨遭围观的感觉。


    火焰石头人粗豪的声音里满是惊奇:“你和你的伴侣,在你的精神岛屿里约会?他死了?”


    “不,他没有。我们俩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进入我的精神岛屿。他……”奥尔正要继续解释,突然白杨树沙沙响了起来,树干也剧烈摇摆了起来,情况看起来十分鬼畜,就像是蓝星某些店铺开张时,在店门口疯狂尬舞的摇摆气球人。


    奥尔只觉得自己的应龙身躯也产生了陌生的感应,如遥远之处,有人在呼唤他。


    应龙闭上了眼睛,倾听并回应这温柔地呼唤……


    白杨树彻底蜷缩了起来,闭着眼睛的应龙盘了上去,过了一会儿,一头巨狼出现在了应龙的怀抱里。


    “狼人?!”绿翠鸟惊呼,作为与雷亚托斯亲近的精灵,她当然是偏向血族的。


    “啊,抱歉,我忘记说了,我的伴侣,是一位狼人。”奥尔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拥有大战纹的狼人萨满。”


    达利安也觉得这次过来比上次困难很多,睁眼看到的龙头倒是很熟悉,但奥尔灵魂岛屿里的现状却陌生无比,这看起来也太惨烈了。


    “!”四位客人虽然都不是人脸,但包括蜻蜓在内,他们的脸上还是都清晰地展现出了惊讶。固然知道了现在这个世界的所有异族都很难过,知道狼人和血族已经从世仇变成了盟友,也看见了奥尔周围来来去去的有很多狼人,但看着血族的氏族继承人和狼人大萨满成了一对儿,还是让他们觉得这世界变化得实在是太可怕了。


    极少说话,看起来就很高贵冷艳的独角兽(翼族),竟然还对着他们俩吹了一声口哨。奥尔看见火鸟朝着独角兽的茧走了两步,看来是认为自己和他能有不少共同语言。


    “咳!我们去约会了,诸位再见。”地面上长出了长长的,开着小黄花的藤蔓,如青纱帐,很快就将奥尔和达利安遮掩了起来。


    四位客人虽然看不见热闹有点失望,不过也没多说话。红龙和火鸟更是知道这两位分别之后有多么的思念,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应龙卷着狼翻倒在了草地上,不一会儿,一龙一狼就变成了两个人,奥尔整个人瘫在达利安的胸膛上,不想动,达利安闭着眼睛,紧紧搂着奥尔的腰,也不想动。


    精神状态下,他们感知到的温暖并非体温,而是他们对彼此的柔蜜爱意。


    “加西亚,这件事给你带去麻烦了。”奥尔闷闷地,把天使的事情,以及正辉教与守律教即将朝波塞科尼塞人的问题,都告诉给了达利安。


    虽然奥古斯丁已经信心十足地出发了,可是他到底能否拉到人,他拉的人是否能和加布里埃尔拉到的人抗衡,这还是个问号。另外,奥古斯丁本身到底是波塞科尼的助力,还是麻烦,这也是一个问题。


    至于那些被送去的异族,在波塞科尼仍然急缺人手的情况下,这群被突然放进去的人,也是一个麻烦。奥尔从北坎赛尔那个养殖场救出来的异族,还有很多人到现在也不能进入正常的社会。


    甚至……他们私下里还送了很多人安息,没办法,他们的精神状况十分危险,仇恨教会,可也仇恨在外边的异族,“为什么我们经历了那一切?”“别以为你们能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们!”“人类该死!你们这些在外边的异族更该死!”


    他们会变成这样,可以理解。所以,贪婪血裔那边出了一笔钱,把他们养了起来。但是,一旦这些人中有伤人的,或者有跑出去的,都会被立刻击杀。


    这件事亲王告诉了奥尔,奥尔没有以沉默的方式把这件事“默认”过去,那样他倒是可以虚伪地假装自己并非杀人者,但也不过是骗骗自己罢了,没必要。他对亲王说了“我同意”,也从这边调了人手、物资与金钱过去。


    这些异族确实有资格仇恨外边的异族,在外边的异族也记挂着他们的付出,但是,一切都该有个限度。


    总之,在有着充足人手与稳定产业的索德曼,安置这些异族都很麻烦,更何况一切都还处于草创阶段的波塞科尼呢?


    “不,亲爱的,这可不是找麻烦。实际上,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


    宗主国的情况确实是会影响到殖民地的,但殖民地却又有着殖民地自己的规矩,更何况,现在并没有任何一个宗主国向殖民地发出动员命令,所以,殖民地目前还是按照自己的规矩办事。


    具体到各方势力云集的北部,达利安一开始看上的合作方就是普属的纽威顿,因为他们之间的目的其实十分一致——扩张。


    --鱼饩湍堆


    只有一座可怜巴巴港口城市的纽威顿,和各国实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波塞科尼,都渴望改变自己目前的状况。


    而且波塞科尼和纽威顿之间,除了一条多年前开辟出的道路外,都是大片的原始森林,纽威顿就算和其他势力一块儿瓜分了波塞科尼,他拿到的也只是一块鸡肋——把原始森林开垦成良田是很艰难的,这里的良田指的不是烧荒过后的原始田地,但原本深深扎根在土地里的树木、大大小小碎石的清理,都需要漫长的时间。要把一块地养成真正的良田,需要三到四年的时间。


    所以,纽威顿对波塞科尼渴求,可没有其他几国大,其实纽威顿更希望波塞科尼能够在遭受进攻后,坚持更长的时间,消耗其他殖民地的有生力量,这样他就能从中得利了。


    达利安很早就派了说客前往纽威顿,在把切斯尼克烧成白地后,他才得到了纽威顿“乐意合作”的回答。


    不过,原本他们合作的攻略方向是伊属的贝特修恩(普士顿南、波塞科尼东南),都快开打了,谁想到伊斯特国内突然来了一个普士顿的公爵——没毛病,就是从伊斯特王国来的普士顿帝国的公爵。


    这位巴德·昂索特公爵,母亲是伊斯特王国的公主,妻子也是伊斯特王国一位亲王的女儿,是也算是两个国家友好关系的产物了,常年活跃于两个国家的宫廷,算是两国的亲善大使。他来到了南大陆,带去了国王希望普属殖民地与伊属殖民地相互合作的命令。


    因为纽威顿只是个小城市,所以这位普士顿贵族甚至没在纽威顿停留,他是在伊属贝特修恩的塔罗城里,向纽威顿总督下达的命令,又在游玩了几天后,直接从塔罗乘船离开,向着南大陆的更南边进发了。那时候纽威顿的总督甚至正在前往塔罗的半路上,毕竟作为总督他是有义务觐见这位大使的,大概他也认为大使是会和他见上一面的,但是……


    即便是达利安,在讲述这段故事时,都不由得对纽威顿总督流露出了几分同情。


    这可真的是太不给他脸面了。


    不过,伊属贝特修恩的总督不是个傻子,他在把昂索特公爵送走后,亲自追赶上了正在离开贝特修恩的纽威顿总督,和他进行了恳切的谈话。


    达利安不知道两个人谈话的内容,但纽威顿总督通过使者给他送去了新的信件。大体上就是“带着贝特修恩总督一块儿玩吧”。至少在信件的文字上,达利安只感觉到了纽威顿总督的无奈,倒是没有愤怒。


    随着这封信一块儿的,还有一封贝特修恩总督的来信,这位总督是一位年近六十的伯爵,但他在给达利安这个异族青年的信上,却通篇都是热情洋溢的马屁之言,看得达利安都觉得吃不消。


    只能说,不愧是左右逢源之国伊斯特的总督。


    可原本的两国联盟,打贝特修恩是必然,现在的三国,就有点像是三个和尚没水吃了。贝特修恩想朝南打,就是吞吃属于土著女王哈斯托的土地。纽威顿想朝北打,找飞属尤达可的麻烦。


    达利安自己是两边都能打,打了任何一边也都是有利又有弊。所以他原本是想坐等纽威顿与贝特修恩彼此拉扯,看他们双方的出价再作决定的。现在奥尔的消息,让他可以提前做出决定了。


    这下可好了,他甚至能提前拉来两个盟友,一块儿对付天使。


    “教会付出了什么,从飞利浦王国换来的尤达可?”


    “不知道。”奥尔摇了摇头。这件事奥古斯丁应该也不知道,否则会告诉亲王的,“加西亚,我最近在考察诺顿的军队,有些事想问问你。”


    虽然奥尔在军队中的考察才刚刚开始,但他已经发现了很多问题。首先,他认为,如诺顿这样的国家,已经完成了国族构建,民众已经产生了国家认同感,同时代只有南大陆的土著居民才没有国家概念,他错了。


    诺顿的大量底层民众,其实依然不存在国家认同感。这一点在军队中的表现,尤其鲜明。因为现在的诺顿军队,与奥尔刚刚穿越来的时候相比,没有任何的改变。


    诺顿军队分成上下两个明明是在一起的,却又几乎迥异的系统——士兵和贵族军官。


    作为士兵,今年的新兵里,确实有很多人是为了保卫国王,为王子复仇等等这样的目的投身军旅,但也只有这一年的部分新兵是这样。除了他们之外,诺顿所有的底层士兵参军只有一个目的——吃饭。


    军队中聚集了大量活不下去的底层贫民,奥尔甚至发现了大量年龄不足十六岁的老兵(当兵三年以上),这种情况海军比陆军还要严重,因为各国海军都有招收船童的习惯,也因为未成年的军饷只有成年人的一半。


    ——孩子确实在狭窄的船上行动更灵活迅速,也因为古早的传统,除非是作为货物,否则女人不能上船,所以船童也有别的身份。


    可国家根本没规定过未成年的军饷只有成年人的一半,国家的法律上根本禁止十八岁以下的人参军,都是按照人头发军饷的,那么,那一半军饷哪儿去了呢?


    这种事,看破了,不能说破。


    毕竟少年军人的军饷只是军队里最不惹人注意的仨瓜俩枣,真要翻,整个诺顿军队系统里的门道多得是。


    底层水兵的周薪在25艾柯左右,底层步兵的周薪却只有10艾柯左右。但好处是军队包吃包住,但是军队,不包装备……士兵必须自己购买包括衣裳和武器在内的所有物品,这几乎花掉他们超过一半的工资。


    第459章


    普通士兵一般的升迁极限是军士长,但也有极少数的特例,能升尉官,这些人要么是真的有极强的个人能力,要么就是他有个漂亮的兄弟姐妹(也有极少数情况是他有个漂亮母亲或儿女)。


    就算是已经为了迎接奥尔的视察,打扫后的军营,以奥尔和平凡人类没有区别的鼻子也能闻出浓烈的酒精、呕吐,以及屎尿的骚臭味。因为士兵们的消遣,就是在军营里整日酗酒、赌博,以及会招J,士兵毫无精神面貌可言,甚至很多人的脸上都长着可疑的脓包。


    也有精锐的士兵,一般都是被军官特别照顾和训练的,很类似于种花家军队中的“亲兵”,上了战场,这些人就是督战队。


    而军官,和士兵完全不同。首先,最底层准尉的周薪就在2金徽左右。除了薪水之外,他们的一切都由国家提供,士兵营房和谷仓没什么区别,但军官宿舍全部都是二层小楼,士兵餐厅只有豆子、土豆、萝卜和芜菁,军官餐厅有专门的厨师二十四小时为军官们服务。并且就算他们在餐厅用餐,也一样享有用餐补贴、红酒补贴与置装补贴。


    未婚军官有单身补贴,已婚军官有家庭补贴,有孩子的还有育儿补贴,除此之外,还有出行补贴、旅游补贴、训练补贴,甚至还有炸鸡补贴?


    养一个军官的钱,能养一支连队。怪不得达利安刚回来的时候,那么有钱。虽然殖民地军官的待遇没有首都军官这么好,但至少也有一半。


    武器装备已经超过蓝星一战了,但军队的真实构架其实仍然十分接近骑士时代。军官和士兵看起来甚至就是两个人种,军官大多身材高大或粗壮,士兵却矮小枯瘦。


    在这种情况下,底层士兵虽然知道国王,知道自己是诺顿人,可其实没多少国族认同感。因为诺顿是贵族老爷的,不是他们的。他们只是为了一口饭,在军队里混日子罢了。


    同时,军队里的缺额极其严重,按照诺顿的规定,一个连是一百个人。可就连索德曼周边的连,也大多只有五十几个人,甚至有极少数的连还不足四十个人。


    奥尔是代表着国王去视察的,军官们也已经命令士兵打扫过了卫生,穿上了还算干净的军服,对待奥尔也很殷勤,说明是对视察很重视的。可他们甚至没想过朝兄弟部队借点人蒙骗奥尔,这说明士兵缺额,并不是什么大事。


    看来,即将到来的世界大战,对于各国的军队系统也将会是一场锤炼。


    奥尔向达利安询问的,就是战争中更真实的军队现状,达利安告诉他,军官是很少上一线的,一般都是士兵堵在一线,两边的军官在几十米后,用望远镜观测战场,指挥作战。一旦某方前线溃败,溃败方的军官往往依然有时间整理好自己的财物,体面地撤退。就算撤退不及,他们也会果断投降,并要求敌人给他们一个符合身份的待遇。之后随着双方交换战俘,或者己方支付赎金,就能安全回国了。


    波塞科尼的前任总督,也存着战败后被赎回的想法。


    这种情况,不只是封建时代骑士的流毒,因为军队在被戏称为“排队自杀”的线列步兵时代,维护队列的稳定,靠的也是军官。那时候贵族军官是站在前边的,所有人看着他或者他的军旗,士官则是压阵,防止中间士兵逃跑的。


    所以,现在贵族的特权,从某些角度来看,也算是他们的祖辈通过连续两个时代的奋斗赚来的。只不过,底层士兵和平民同样流的血,就没有被计算在内了。


    目前西大陆诸国,只有普士顿经过了军事改革,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底层士兵的待遇,也让士兵升士官,士官升军官的条件变得更加规范化,至少看起来给了士兵一条上升之路,所以,目前普士顿的人类士兵是战斗力最强悍的,至于诺顿……


    “殖民地征召的军队,比宗主国派驻军队的战斗力要强。殖民地军队的装备虽然差于派驻军队,但他们的军饷更高,训练也更努力。不过,所有军队的军纪都极差,正常情况下,军营里大概只有三成的士兵。”


    “这个三成,是在缺额下的三成?”


    “对。”


    奥尔思考着:殖民地军纪应该确实比在国内时更糟糕一些,但国内正常情况下,军营里的人数应该也只是维持在一半左右。警察局警察的战斗力,都要强过索德曼周围的驻军了。


    “我记忆里诺顿殖民地的战绩还是不错的?”


    “因为我们一直在获得胜利。”


    很显然,达利安说的“我们”,指的是异族的战场。


    “你们是在其他战场和别国的异族开战的?”奥尔想起了那次听战报的时候,将军们告诉他的,关于异族的战报。


    “对,不过那与其说是战场,不如说是角斗场。


    在异族的战场上,开战之前,双方将领都会定下赌约,赌约的内容不同,有时候是定时角斗,最后计算双方的存活人数。有时候是死斗,战斗到最后一个能站着的人。还有时候会每次投入少量异族,在短时间内进行多次比拼的竞技。


    假如历史书上的某些战役里,一位将军做出了十分愚蠢的决定,这往往不是他真的做了蠢事,而是在另外的战场上,我们败了。”


    “……”奥尔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既为战场上的异族心痛,也为在一线战斗的底层士兵心痛,达利安对他伸出了手,奥尔也自然地埋进了达利安的怀抱里,“你的军功就是这么来的吗,加西亚?”


    “是的。”达利安抱着奥尔,轻轻拍着他的后脑和背脊,“不过,一切都过来了。”


    达利安甚至笑了,假如曾经在角斗中拼杀的他,知道会有怎样一个人站在胜利的终点等待着他,他甚至会感谢那些带着他们前往战场的人类指挥官。


    温存了片刻,奥尔虽然觉得不够,还是将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上:“既然要根据你们的胜负决定战线,一线士兵的战斗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有正面战场焦灼的时候,才会让我们登场。而且我们的角斗,并不是每天不停的,毕竟异族的数量并不多。人数多的角斗大多是一个月一次,人数少的则一周左右一次。除非本来就是小规模的战争,否则最终的胜利,还是要看人类正面战场上的结果。”


    原来如此……


    “在南大陆打过几场之后,你感觉你现在的军队情况怎么样?”


    “打巷战,我现在的军队几乎无敌。在平原上打攻坚战,同等数量,我的军队无敌。三到五倍的敌军,我们只能撤退。不过这是狼人加血族,再加上我的纯异族军队模式。而异族的人数,还是太少了,这严重限制了军队的规模。所以,军队中依然需要一定数量的,手持武器的人类士兵。


    混编是必然趋势,狼人可以通过与萨满的沟通,成为最强悍的联络人员,血族可以驱动魔法物品。人类虽然没有特殊能力,但手持枪械的他们同样是拥有战斗力的。


    试试让新的狼人也成为萨满吧。”


    “在你看来,狼人与萨满沟通的能力,甚至比他们的战斗力更重要吗?”


    “对。虽然教廷将机械造物的改造大多用在异族身上,但在我看来,机械造物的改造其实该是人类追赶异族的最佳方式。使用机械装甲的人类,比狼人并不差什么。”达利安笑了笑,“我可是数次被打得狼狈不堪呢。所以,狼人想在战场上保持地位的,血肉之躯的战斗力是次要的,快速响应命令的能力,反而更重要。”


    奥尔扑上去啃了达利安一口。


    奥尔真佩服刚穿过来的自己,早早地把达利安叼进了自己的碗里,可真是太明智了!


    一吻结束,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于无声中对视,然后……继续。久违再见的月圆之夜,当然是该把最多的时间,拿来月下共舞。他们可还是第一次在精神世界中交流(其实不是第一次,但之前两人都不记得了),也有些好奇,精神状态下有什么不一样?


    一夜过去,达利安在唐科的宅邸中睁开了双眼,他伸了个懒腰,忽然,脸上一红——要洗被褥,也要洗衣服了。他知道,这是昨天晚上和奥尔共舞之后的副产品,但别人只会认为这是他单身太久了,情难自禁。


    多少达利安还是觉得有些窘迫的,要不然,下次月圆之夜,睡在浴缸里吧。


    嗯?精神交流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情到浓时的两个人,通过皮肤可以感知到对方的亲密爱意,每一根指尖,每一片皮肤,都是酥麻的。精神的舞曲自然是多了精神上的震撼,却又少了血肉之躯的汗水交融与碰撞震撼,应该说各有各的好处吧。


    达利安脸上带着笑容,把被子泡进了浴缸里,并且命令仆人不要进他的房间。


    不过,狼人同伴们的鼻子,却都能闻到达利安身上发生了什么,并对着长期与先生分隔两地的总督投去同情的目光。


    达利安一脸严肃,他才不会告诉这些家伙他昨天晚上有多快乐。


    “我们要开战了。”达利安说,至于上次和尤达可总督说好的结盟?这种事,谁信了谁是傻瓜。


    达利安那边要开打,奥尔这边已经开始写新兵训练大纲了。他所查看的那几处军营,或许他们当中也有好人,好士兵,但奥尔没时间从那么多人当中仔细地进行筛选了。


    他要从新兵营里进行选拔,并且只要兵不要官,不止不要军官,士官都不要——其实有些新兵也已经开始出现坏毛病的兆头了,毕竟训练他们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并且他们面对的是新兵训练时期,比正式士兵更微薄的薪金,以及糟糕的饮食。


    他们得不到物质价值,也感受不到精神价值,每天都觉得自己像是被欺骗进来的垃圾,如果不是意志坚定的强人,普通人只会一步一步堕落。


    所以,除了训练大纲外,奥尔还开始编写《军队思想教育手册》,不过只写了几页手册,奥尔就停手了,因为想用这个手册,还需要国王帮忙。


    忙着军队的时候,奥尔也没落下博览会那边。最近博览会会场里表演的是闭幕式的节目,也要重新排练了,不过,这次奥尔没有亲自上任了,他雇了几位为乐团编舞的艺术家,无论是从艺术上,或者是从金钱上,这些艺术家都很乐意接受奥尔的雇佣。


    他们的几段舞,能拿出来放在金字塔前表演,再搭配上烟火表演,就足够给宴会增添光彩了。


    园区还增建了游园小火车、旋转鲜花杯,以及一个更大的摩天轮,原本的小号摩天轮将会拆除,在小号摩天轮的位置将会建立一家纪念品商店。


    另外,园区将会划出一片区域,建立“李奥纳多专属区”,主体建筑是一座女伯爵城堡,其余将会有,李奥纳多世界游览车等等。


    假如李奥纳多区域能够成功,明年灰姑娘动画也将上映,到时候其余童话故事区域当然也可以添加上去了。


    而在奥尔带着新军的第一份草案回到索德曼时,他在街道上发现很多人都在小摊前排队,那些摊位的招牌上写着——□□。


    奥尔的心脏顿时剧烈地跳了起来,这是他放出来的罪恶。


    他让随行的安卡去买了一张彩票,安卡很高兴地回来了,因为他中了5艾柯。虽然这点钱不多,但至少证明了他的运气不错。


    每张彩票2艾柯一张,必须当场揭开并在领取后,由摊贩盖章,离开摊位后的彩票,无论中了多少奖,一概不予承认。


    “每个人有购买限制吗?”


    “有的,每个人最多购买5张,并且购买之后会在手上盖一个印戳。”安卡伸出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个蓝色的“1”字印章,“这颜料看来可不容易淡去。”


    奥尔松了一口气,国王接受了他的全部建议。虽然必定还是有漏洞在的,毕竟买卖彩票的是活人,尤其那些卖彩票的摊贩,他们虽然是受雇于国王的彩票公司,但是靠卖彩票的分红拿工资的,当然会想多卖。


    那些买彩票的人,又有几个能明白限制他们购买彩票的数量,是在保护他们呢?大多数人只会认为,不让他们买彩票,是挡着他们发财。


    卖家和买家可以算是双向奔赴了,出现违规情况是理所当然,但是,至少危害会局限在一定范围内。


    “每个月买五六次可以,但别上瘾。”奥尔看着安卡说。


    “当然不会的,先生。”安卡笑了起来,他把5艾柯的硬币塞进了口袋里,“这是赌博,我知道。我也会吩咐其他人的。”


    奥尔一路看着隔几个街区就出现的排队人群,心情复杂的来到了王宫。


    奥尔在王宫的花园里,看见亲王和公主王子们在一块儿,正在玩网球。他们看见了他,朝他招手。贝切尔公主直接朝奥尔跑了过来,她的头上戴着一个玫瑰花冠,这可不是花园里的花,现在不是玫瑰开花的季节:“叔叔!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想你!”


    原来她的花冠是用布料做的,应该还喷了玫瑰香水,和真花没什么区别。


    “我也想你,美丽的小公主。”


    于是贝切尔立刻笑了,即使她知道只是客气的场面话,可也足够她开心了。


    “过段时间,要来参加我的宴会吗,公主殿下?”谁知道奥尔从怀里掏出了几张请柬,递给了她。


    放在最上面的请柬是烫金的玫瑰图案,正是贝切尔的最爱,打开之后,也是奥尔亲笔写的邀请。作为一位未成年,未曾正式踏入社交界的公主,她还是第一次收到给她个人的宴会邀请。


    “我太高兴了!”这次是真的彻彻底底的高兴,贝切尔跳起来抱住了奥尔脖子,抓着请柬跑了回去,另外两张请柬是给她的哥哥和弟弟的。


    奥尔向四个人摆摆手,跟随仆人继续向国王的客厅走去——有些意外,亲王看上去竟然也是真的很高兴和孩子们相处。


    这次国王的客厅又变了,这个客厅的一半是房间,另外一半却是有着玻璃顶棚的露台,国王靠在打开的大玻璃窗边,惬意地端着茶杯,从那儿正好能看见下头的花园。虽然现在没什么花可以欣赏了,但是却有三位青春洋溢的少年和一位英俊的中年人可以欣赏。


    虽然知道王宫里有几百个房间,但这形式多变的客厅,还是让奥尔不得不感叹“这就是王族的乐趣吗?”


    奥尔·_(:з」∠)_工资月光·维茨卡,必须得承认,他羡慕嫉妒恨了。


    可能最近老天爷也觉得奥尔太惨了吧,所以让他临时点亮了心想事成技能,一路想着钱的奥尔,刚坐下,仆人除了送上奶茶外,还送上了一张银行汇票,5万金徽。


    奥尔:“???”


    “这是最近一周之内,彩票的三成收益。”国王又说,“我要撤销工坊了,这些钱,按照我当时答应你的,就由你来安排人手,建设福利院吧。”


    “!”奥尔惊喜地站了起来,“陛下!”


    国王把博览会广场交给他时,他的喜悦有一大半是装的,此时此刻,他的喜悦却是完全真实的。虽然工坊说到底也是国王建立的,但奥尔也得承认,那个糟糕的地狱,维持了索德曼市面上的安定。


    毕竟贫穷的无业者,确实是安全的隐患,这和善良与否无关,纯粹就是当一个人无法通过正常途径活下去时,抢劫就成了他唯一的生路。


    “陛下,我希望这笔钱,能够作为疏通以及拓展南部城区下水道,以及修建博览会区域道路的工钱。”可是出乎了国王的意料,奥尔没有干脆地接受。


    “嗯?”


    “当然,工人用的都是工坊的人。”


    国王的回答是,又给了奥尔5万金徽:“亲爱的,我有点后悔,现在才答应撤销工坊。”


    国王说得很诚恳,过去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给亲信让他们去办事,虽然也能得到收益,但是她从未得到过额外的惊喜,恰恰相反,她很清楚自己的钱被亲信吃掉了至少三分之一。她理解,不把猎犬养得强壮,怎么能让它撵上兔子?


    奥尔确实是个例外。


    和他相处久了,自己会越来越看不上那些贵族。


    奥尔谦恭地低下了头,拿出了自己写的《新兵训练手册》,以及只写了几页的《军队思想教育手册》:“陛下,这是我最近这段时间的心得。当然,我还没有去参观钢铁巨舰与飞艇,不过,新兵已经可以开始训练了。”


    “你的一切需要,都可以告知艾迪塔恩。”这次国王没有直呼南德斯的名。


    “谢谢陛下。”


    “这个《军队思想教育》很有趣,我看过你们鱼尾区的扫盲班教材,你认为,底层的人有必要了解得这么多吗?”国王并非出于轻视,她只是纯粹的好奇。


    用更多的金钱训练士兵的身体她没问题,可训练他们的思想,就让国王不是很理解了。


    对大多数上层阶级来说,农民只要会抡起锄头,工人只要能拧动螺丝,士兵只要能拉动枪栓,不就足够了吗?让他们每个人都会写字,会算数,有什么用?学得更多,不安心种地、工作拧螺丝?


    工程师、医生、官员、将军,上层阶级都分不过来,难道还要让底层人过来和他们竞争?


    国王是最顶点的君主,不会有人来与她竞争,但她也不认为有必要给最下层留一条上升通道,因为这种通道在她看来,这种通道会如河水一般,因为流动产生暗流,搅乱稳定。


    “陛下,索德曼周围的任意军队,随便几个军官,就能把任何一队军人拉走,因为他们没有思想,军官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有思想的军队,会根据自己的思想违抗长官的命令?”


    第460章


    面对国王的提问,奥尔没有否认,恰恰相反,他几乎是瞬间就给了国王一个肯定的回答:“是的,陛下。”


    国王笑了起来:“真有趣,那也代表着,他们同样会根据自己的思想,在没有军官的情况下,自己从军营里走出来?”


    奥尔并没有因为这个反问惊恐,他很自然地回答:“所以,就要看我们能该如何引导这些士兵了。”


    国王又把那本《新兵训练手册》拿了出来:“你要从那儿选择你的新兵?”


    “没有特定的区域,只有大概的类型——我会选择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最好是有妻子儿女的士兵,并且他们必须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为什么?有人对我说过,这种好人,是不适合当兵的。他们会成为战场上的懦夫,只想着保住自己的生命。”


    “我的想法和他们恰恰相反,陛下。有产业,有家人,这样的人会为了自己所背负的责任付出一切。”


    “……就像你?”


    “能得到您的夸奖,十分荣幸,陛下。”


    “哈哈哈哈!”国王快乐地笑了起来,“过几天会有一个人去找你,他叫迪特里·梅菲尔,是个和你在思想领域有些近似的青年,另外,我舅舅也会成为你的人手。别担心,他们不会干扰你的决断,只会辅助你。把你所想的付诸现实吧,奥尔。”


    奥尔行礼:“十分感谢您的信任,陛下。”


    思想上的事情,国王能这么干脆地放手,绝不是因为她不清楚思想力量的强大——如今的奥尔,半点穿越者的骄傲都没有了。


    国王把两本手册都推向了奥尔,“即使重新开战,也别担心外界的变化。”她对奥尔挤了挤眼睛,“诺顿的军队,早就该清洗一下了。”


    “……”


    战争……奥尔不知道其他国家的君主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海伦娜一世早就想清楚了自己会失去什么,以及要得到什么,甚至连失去也变成了她的得到。


    西大陆只要有两三位君主和海伦娜一世的情况接近,未来即将发生的大战,就会比奥尔认为的还要可怕。可是出于他个人的目的,他也同样是期待着战争,并准备好了在血肉中狂欢的人之一。


    “您说的对,陛下。”奥尔抬起头,灰色的眼睛直视着国王。


    国王看着他的眼睛,笑得越发欢快,花园里的四个人听见了她的笑声,小王子路易摇晃着球拍,嗷嗷叫着。


    “陛下,未来的工程,是否可以由王子和公主们来协助我?”


    “嗯?”国王思索了一会儿,很快点了点头,“带他们去玩吧。”


    数年前,一页薄薄的纸,让无数自由人被关进了活地狱。同样是一页薄薄的纸,想要关闭它们,还会那么容易吗?至少在国王命令下达的第一天,工坊依然是工坊,经营工坊的商人们带着钱财叩响了更高阶层的官员和贵族的家:“我们是体面的商人,老老实实地经营着这份产业,以后一定还会老老实实地为帝国交税。”


    工坊主确实是真心的,真心的想要把工坊这个差事,长长久久,甚至世世代代地经营下去的。


    他们交了钱,大人物拿了钱,工坊主们便认为已经安枕无忧了,高高兴兴地回家经营自己的事业去了。


    他们完全忽略了,国王只给了他们七天关闭工坊的时间。


    第七天的午夜十二点刚过,无数皇家警察的马车,便在夜色中驶向了工坊,也驶向了工坊主的家。国王的命令上可是写得十分明确,所有在七天后依然经营工坊的商人,都以强盗论处。而强盗,是要被没收全部财产,本人被流放,甚至被绞死的。


    警察们的长靴踢开了一扇扇大门,或是工坊的,或是豪宅的,商人们的财产被搬进了警车,工坊里的工人们也被驱赶进了警车。


    奥尔带着诺顿帝国的王子和公主们站在一边,看着工坊被清空,他带着他们走进了工坊。恶臭的味道,让孩子们刚进门就吐了。奥尔挥挥手,让清风围绕着他们,让味道没那么可怕。


    他无视了孩子们带着一点拒绝的眼神,坚定地带着他们在工坊里转了一圈,狭窄的走道,乌黑的墙壁,昆虫和老鼠在地面上窸窸窣窣地跑过,地板踩起来咯吱作响,还带着古怪的滑溜黏腻的脚感,贝切尔很快就抱住了奥尔的一条胳膊,路易也紧紧抓着奥尔另外一条手臂的袖子,大王子理查德虽然走在最前边,但他走得很慢,每次迈步都要用后背靠一下奥尔,确定是他在那儿,以至于不断地踩着奥尔的脚。


    当打开“宿舍”时,里边的场景让三个孩子都尖叫了起来。密密麻麻堆叠在一块儿的木头盒子,让那个房间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停尸间。而奥尔甚至还强硬地,一定要把他们三个都拽过去看一眼,盒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里边塞着霉烂的稻草,还有一条小而薄的毯子,包裹住一个婴儿这毯子都有些小,而在四季都阴冷的索德曼,这条毯子的薄厚即使在夏天用,都起不到保暖作用。


    接着,奥尔带他们去了最近一家工坊商人的家里,他特意打了招呼,让警察们在他来之后,再从对方的家里搬东西。


    “他原本只是一家杂货铺的老板,为了买下工坊的经营许可证,他卖掉了杂货铺和自己的房子,所有这些新的财产,都是在他经营工坊之后,买下来的。”


    奥尔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这些孩子的表情,路易的年纪还小,刚才的情况把他吓得要命,他虽然专注听着奥尔的话,但脸上除了惊吓的余波外就是茫然。


    理查德眉头紧紧地皱着:“这个男人太贪婪了。”


    贝切尔则在思索之后,说了一句让奥尔很意外的话:“先生,既然我们能够立法建立工坊,是否代表着,我们也能立法,禁止商人们那么干?”


    理查德说:“现在不是已经禁止商人这么干了吗?”


    “不,我的意思是……给工人稍稍多一点工资。这些商人将工坊里囚禁的人视为奴隶,让他们为自己赚了很多钱。雇佣工坊工人的商人们不把这些钱交给工坊商人,而是交给工人自己,难道不好吗?”


    “这大概不行吧?给工人多少工资,是由商人自己决定。王室的作用是收税并用税收维持国家的稳定,但没有道理连给工人多少工资都要管。”


    贝切尔张了张嘴,她觉得理查德说得不对,可是到底怎么不对,她却又无从说起,终归只能闭上了嘴。


    “我认为,国家出面,以法律的形式,划一条最低工资标准,是可行的。”奥尔开了口,两个孩子都看了过来,“当然,只是我认为。”


    贝切尔立刻高兴地欢呼了起来,理查德却皱了皱眉:“先生,这样保护工人,会让商人们外逃的,或者他们会提高商品的售价,最终也是要从工人们的身上,重新把钱赚回来的,就像是上次的大涨价那样。”


    “所以这只是我个人的认为,同时,它确实是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假如实行,必然需要无数人同时发力,会引动一个国家里诸多方面的变化,谁也不知道,最后变成什么样的情况。”


    贝切尔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她显得有些跃跃欲试。理查德思索了一下,最终只是笑笑,没有再和奥尔谈论什么。


    他们的态度没有让奥尔产生不好的想法,奥尔带他们来,也只是想让他们看一看,同时明白一件事——在目前的这个世道,穷人的穷困,不是因为他们的懒惰。假如他们真的懒惰,他们的老板也不会富得流油。


    至于这三位未来王室的年轻人会做些什么,也是未来的事情。


    “殿下们,索德曼就要出现新的三处市区了,大王子区,公主区和小王子区。”奥尔微笑着宣布了正事,“而你们,即将亲身参与建设。”


    孩子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奥尔带他们坐上了马车,在马车内的煤精灯下展开了地图,三处新城区,都是以梧桐区前往博览会广场的那条主干道为出发点,划分出来的。目前三块区域都是相同的大小,而主要发展方向也侧重不同。


    一住宅、一商业观光娱乐购物、一工厂。


    “规划是去年就完成的,目前原料已经开始入场,人员够了,就可以开建下水道和地铁了。”从接手博览会广场的建设,奥尔就已经开始让血族的工程师开始对那条主干道两侧的土地进行勘探了,在博览会建设的过程中,更是疯狂购买土地。


    未来城市建设完毕,他就是第二位的受益人。这点国王也知道,因为第一位的受益人就是国王——她甚至在莫萨娜之前,就开始收购土地了,奥尔的疯狂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在表示将博览会转交给奥尔后,跟随着命令,以及博览会经营公司的股权转让书一块儿送到奥尔手里的,还有博览会广场,以及几乎所有新城区的土地转让书。


    如此大的手笔,奥尔是佩服的,国王陛下是真心想留住他的。这甚至让一直想着大战尾声就干掉国王的奥尔,产生了羞愧。可也仅仅是基于他个人道德的羞愧罢了,该狠心还是要狠心,


    现在他让出的,也不过是命名权,三个孩子参与建设,不代表他们拥有自主行事的权力,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是凑个热闹罢了。可这对于过于年幼,还处于学习阶段的幼崽们来说,已经是让他们无比惊喜的大事了。


    “亲、亲身参与?!”理查德竟然因为太过惊讶踮起了脚尖,贝切尔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就算是懵懂的路易也发出了“哇呜!”的惊叹。


    “是的,你们将会参与整个工程的计划与具体实施,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假如合理将会被采用。在这三块城区里,你们留下的将不只是一个名头,还有真实的功绩与汗水。所以,来选择你们的区域吧。”


    奥尔让三个孩子抓阄,毕竟三个城区使用任何名字都可以,但三个孩子很可能有自己的偏好,与其在选择上引来麻烦,不如一切都看天意吧。


    稍后,奥尔亲自把三个孩子分别交给了三个城区的负责人:葛雷帕伯爵、约瑟·卡尔莫(血族),以及奥利文·莱达特(血族)。也是在被孩子们抽中的瞬间,他们负责的城区才有了正式的名字。


    ——要建三个城区,国王给的10万金徽是根本不够用的,甚至把奥尔自己的身家全部贴进去也不够用,但是随着工程动工,会有无数的人主动贴钱的。比如已经成为大王子区负责人的葛雷帕伯爵,他已经给了奥尔20万金徽,奥尔的回报是跟他签了一栋楼的50年长租约。


    后两人都是亲王调来的人手,奥尔手里能主持如此大的工程的人手,全部已有要务在身,继续给他们加码,就算是血族也要累死了。而且,主体规划已经摆在那了,基层的人手大部分都是蒙代尔企业派过去的,监管人员也是鱼尾区的,上层人手不是奥尔,也依然在他的掌控中。


    这一天工坊的人手被大量运向城外,在被赶下车时,看见的是一无所有的荒地时,最麻木的人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绝望的哀苦。他们不知道,曾经在他们头上的工坊主们,也在同时被扔进牢里,不过,工坊主当然不像工人们那么无声无息,他们都挤在了牢房门口,大喊着一个个的名字,正是不久前收了礼物的那些人。也只有工坊主们自己,还认为收礼的人是真的会为他们提供帮助了。


    除了三个城区拉开架势进行初期建设外,还有一块地皮也开始建设了,这是奥尔选定的军营位置。


    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这儿还有六个孩子呢。


    或许是奥尔回来,让孩子们的心情安定了下来,也或许是他们的身体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的情况,他们对于食物已经适应良好了。


    就是精灵们还是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否则依然会稍稍腹泻一下——精灵和腹泻……这两个词儿连在一起有时候真有些怪怪的。可是五个孩子都对油炸食品十分青睐,这不是因为他们那个时代没有,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们那个时代也有油炸食品。


    据孩子们说,精灵们的最爱的小零食就是油炸玫瑰花瓣,浇上甜甜的玫瑰蜜,大人孩子都很爱吃。血族的最爱是炸小鱼,只裹一点薄薄的面粉,炸得酥酥的,连刺一块儿吃下去。


    正是因为有,他们才怀念,才明知道会引起身体的不适,依然要吃。


    今天奥尔也带了一罐玫瑰蜜、新鲜的玫瑰花瓣,还有很多小鱼回来,它们都被他用马赛克偷偷放进了厨房里,他要给孩子们一个惊喜。结果他刚进门,那位他第一个救出来的精灵少年蒙托菲斯,就迎了上来,问:“先生,王子和公主们比我们更重要吗?”


    孩子们很理解奥尔忙于公事,但他带着其他孩子去参与公事,却不带他们,让他们多少有点嫉妒。


    “不,正因为你们更重要,我才必须和他们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奥尔郑重地说。


    他和所有的孩子们,其实都是稍微熟悉一点的陌生人,但他知道,公主和王子们还有很多爱他们的人,但这些古代遗民的孩子们……真正的纯粹爱意,大概就只剩下奥尔一个了。假如奥尔没有自己带着他们生活,这些孩子的结局就是成为生育的工具。


    ——这事儿还很可能是他父亲带头这么干的,为了血族,他父亲甚至不介意自己和奥尔也成为生育工具。奥尔不寒而栗地想着,假如他是个某点家的龙傲天种马男主,现在后宫不知道有多可怕了。


    孩子们高兴了,丹妮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嫉妒,但奥尔走过去,对她说:“谢谢,丹妮。”


    于是,丹妮也开心起来了。她从一开始就明白,父亲的喜爱只会给她一点点,她也只要把属于自己的那一点点珍藏在心里就好了。


    “来,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惊喜。”


    炸玫瑰花瓣和炸小鱼确实是一个惊喜,孩子们都很高兴,奥尔还以为他们会因为回忆起当年哭出来,但并没有,他们是坚强的孩子。当然,丹妮也有属于她自己的奶酪小甜饼。


    大晚上的弄油炸食品,邻居家的孩子们又双叒哭了起来——竟然到现在还没习惯啊?


    在开始正式征兵之前,他要把萨满的事情解决了。所以,奥尔把亲王从王宫里约了出来,他们是在外边见面的,在一辆在城市里转悠的马车上,驾车人是马克西姆的父亲,亲王的管家汉塞尔。


    “我都快相信传闻了,父亲。”


    传闻里,亲王从很久之前就是国王陛下的情人,毕竟奥尔都二十多岁了。国王因为太珍爱这位血族情人了,所以把他一直瞒得严严实实的。现在国王感觉自己年纪太大了,为了自己和爱人的孩子(奥尔),也为了爱人能在她去世后继续得到诺顿帝国的保护,所以终于决定和亲王结婚。


    亲王耸了耸肩:“那是好事。”


    奥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父亲,萨满的事情,族里商量的怎么样了?”


    萨满的事情他从一开始就交给了族里,结果现在他见到的萨满还是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家的大黑狼达利安,一个是娜塔莉的狼人马洛。


    亲王来的时候,是眼看着奥尔打着响指建立了隔音魔法阵的,但现在还是忍不住也添了两个法阵。


    “族里还是出现了几位狼人萨满的,证明除了你的血之外,其他血族的血也是有用的。但是,新的萨满都很弱,比马洛还弱。他们身上出现的战纹模糊不清,满月时,一次只能给一两个人举行仪式。”


    “我需要更多的萨满。”奥尔直说,“比达利安弱,但必须比马洛强。”


    “……”亲王沉默了一会儿,“诚实地说,奥尔,假如加西亚·达利安不是你的伴侣,我必定要杀了他,哪怕因此牺牲全部本世代的精英也在所不惜。血族和狼人目前虽然看起来关系不错,但实际上,两族之间的平衡,已经十分危险。


    奥尔,血族只有你一个特例,当你去世,狼人通过吞吃我们的血,却能继续拥有次一等的萨满。可血族没有一个能继承你力量的人,甚至你的弟弟和妹妹们,力量也远差于你。虽然你带回来了两个雷亚托斯的女孩,但在她们觉醒之前,还无法确定她们就够强。”


    简单来说,就是血族的力量延续,发生了断层。


    “父亲,我从拉索露那儿带回来的消息,已经全部告诉给了您。”奥尔突然提起了一件本该和现在的情况毫无关联的事情。


    “对。”


    “我同意您说的,我们现在都是血族。但是您想过没有,人类也是有能力,获得魔法的力量的。


    我的意思是,人类的祖先可能是异兽时代远古部落中偏弱小的人,又或者是那些亲人在获取异兽血脉力量的过程中失败,使得后人从此失去了获取异兽血脉的机会。”


    亲王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奥尔,你想干什么?”


    “这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为什么不试试,让人类重新拥有获得魔法的机会呢?我们是异类,因为我们是特殊的,但假如世界上都是异类,我们就成了大海里的一滴水,谁会在意我们呢?”


    “你疯了?!”亲王一跺脚,站了起来,脑袋撞到了马车的车顶,气糊涂的他只能坐回去,但这次他没和奥尔亲密地坐在一块儿了,而是坐到了对面。他双拳紧握,呼吸急促,假如不是最后的理智仍旧在,奥尔觉得亲王可能已经直接伸手打他了,“这不可能!”他咬牙切齿地说。


    “可以试试。”


    “试试?你以为人类没有试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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