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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1章


    奥尔1047年穿过来,现在是1055年,波澜壮阔的八年时间都在诺顿的首都索德曼度过,他一直都是一名公职人员,他见到了这个国家最丑恶的一面,又用他自己的双手,成功为诺顿剜去一块块烂疮,展现诸多繁华。


    他确实恨诺顿,厌恶这个帝国的丑陋,但也真心实意地付出过,时间让很多事情变成了一种习惯。他和这个国家间的关系,就像是他和国王之间的关系一样。蓝星的祖国是他的唯一,可在这边,诺顿确实是他的国家。


    国王去后,他在理智上已经做出了最优的选择,可感情上,原来还是没办法接受的。奥尔感觉,好委屈。


    “我这种情况算不算是斯德哥尔摩?”


    “嗯?什么?”


    奥尔拍了拍达利安的肩膀:“没事儿……可以彻底放弃了。我要把鱼尾区撤空,孤儿院一定要全搬来,没必要让他们自己选择了,我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不是要让他们在垃圾堆里烂掉的。”


    “先生的吩咐,波塞科尼,还是普士顿,二选一吧。他要彻底撤出诺顿了。”


    “!”


    几天前,居委会带来的消息还是三选一,他们是可以留下的,先生的一部分产业也会留在这里继续发展。几天而已,这是发生什么了?


    这样的问题,也有很多人问了出来。


    “因为上头有人不愿意先生留在诺顿。”


    “可先生不是……”神吗?


    “想留下可以留下。”居委会的人这么说,但这个留下,和过去三选一时选择的留下,情况不同,那时候他们都知道,留下的人先生依然会管。至于现在留下,就和那些刚刚搬进鱼尾区的人情况一样了。


    ——随着鱼尾区和蒙代尔集团越来越多的人追随着奥尔的脚步离开,鱼尾区当然也空了下来,但在繁荣的索德曼,鱼尾区可是有名的“古怪社区”,明明是中低阶层的聚集区,却有着堪比高等住宅区的配套设施与安全,无数人削尖了脑袋都想住进来。


    可是居委会现在正在换届,过去的老人都离开了,居民登记也不再是强制性的。随着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出现,鱼尾区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松散,过去那样整体的向上的空气,也逐渐变得懒惰起来。


    全家一起打包行李的家庭越来越多了,毕竟先生已经承诺了新的工作和住宅。那些到现在还没攒够钱住进小区的人家,现在想想这下彻底是一步到位了。


    当孤儿院所有的孩子都被成批撤离后,鱼尾区的老居民几乎是没有留下的了。


    对于高层来说,这件事的动静很大,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没人多嘴,更不用提登报了。对于中下层来说,却没多少人察觉,因为在他们的眼中,鱼尾区依然是热热闹闹,充满了人气,就像是从湖里舀走一瓢水,除了这瓢水自己和舀水的人以及目击者外,其他人和湖里的水,都不知道少了什么。


    其实几十万普通人男女老少都有的大移民,这本该是一件轰动的大事儿,但移民们到了港口就有船,上了陆地就有马车,来到火车站,就有火车,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少,就是这么一路顺利,没有给途经的国家增加任何压力。


    在这半个月的路途中,移民们也见到了西大陆现在的模样。到处都是流浪汉,流浪汉中的很多人都穿着脏破的军装,并且身有残疾。道路上总能看见打碎的玻璃和血迹,路边的很多店铺门窗紧闭,凡是开门的店铺,无论出售的是什么物品,价格标签必定是改了又改的,并且一次比一次昂贵。


    这还是战胜国的情况,当火车驶入战败国,他们当天就碰到了火车劫匪。不过,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被吓哭了之外,全车所有人都十分镇定。事实也是如此,他们顶多看见了劫匪骑马的身影罢了,护卫火车的狼人和血族可不是吃素的。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这条道上的劫匪就没停过,火车十几次被逼停,因为铁轨被扒了,或是遇见了躺在铁轨上的人肉障碍。有两次靠站停车,他们甚至遭到了有组织的军队的进攻。火车的窗帘拉下,外头的枪声听得这些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诺顿的人们心口发闷——外边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吗?


    一辆辆列车在普士顿的不同城市停下,他们不知道,这些车在开走后,很快就消散得只剩下了洗漱间车厢,其余部分,全部都是马赛克组成的。


    而在移民开始时,奥尔带着奥丁来到了齐塔最大的港口城市罗浮拉。达利安不能离开波塞科尼,但他需要一个灵敏的鼻子,其他狼人的能力都与达利安相差太大,正苦思着,奥丁“哇!”地一声,落到了奥尔和达利安家的屋顶上。


    奥丁:爸爸!你们把我忘了吧?!


    奥丁的爪子抓着屋顶的瓦片,发出吵闹的声音,她很乖,她知道爸爸们之前的那段时间有事情忙。她能从爸爸那儿感觉到他的苦闷痛苦,还有……危险。有一阵儿奥丁甚至带着菲洛琉斯直接跑到了丛林里藏了起来。


    因为她能感觉到不对劲,那个在爸爸壳子里的,不是他,而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还好,爸爸终于回来了,可他在这儿,却还是忘了她。


    鸦鸦公主不高兴了。


    奥尔对着奥丁各种赔礼道歉,都没能让公主殿下转过身,只能看着她油光水滑的后背,反而是当奥尔提出想请她帮忙,奥丁立刻来了个原地跳转180度:“哇~”说吧,让我帮什么,爸爸~


    ——YUXIK


    巨大的黑色乌鸦从天而降,直接一爪子抓烂了刚刚在临时货栈堆放起来的货物,木头箱子破掉,麻袋扯乱,白色的粉末刚要随风飞舞,就被一层看不见的光膜阻挡。


    尖叫声响起,码头上的人们无论身份都吓得惨叫着四散奔跑。一个戴着船长帽的男人刚跑出了几步,突然皮带一紧,双脚腾空,被看不见的力量拽着一路倒飞到了货物旁边。还有两个男人和他的情况类似,他们刚才都站在货物旁边。


    奥尔扇动着天青色的翅膀从天而降,没有半分隐瞒身份的意思。他的模样让很多人停下了脚步,瞪大眼睛发呆,或者当场祈祷。


    “天使药从哪儿来的?”奥尔问。


    “冕、冕下,我们只是一些守法的体面商人,我们……”


    奥尔打了个响指,随着指尖爆出的声音,三人的脑袋也爆出了西瓜被打烂的声响,三具无头的尸体倒在了地上。又是一个响指,那堆天使药被压缩成了个魔方大小的白色方块。


    奥丁吐了一口小火星:“哇?”为什么不直接烧掉?


    “大半个城市都会high了。”奥尔笑着摸了摸她的翅膀。


    奥丁“嘎”地叫了一声,为奥尔指出了别的天使药存放点,码头搜完的时候,两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港口,来人是这儿的市长与爵位最高的贵族,看着他们下了马车,本来要去城市仓库区转一圈儿的奥尔手指头一勾。刚站稳的两个大男人发出一声惊呼,已经被“拽”到了奥尔面前,他们的手杖和帽子都在短短的路程上飞了,打理得整齐的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你们这儿最大的天使药商人,是谁?”


    市长正在摸自己的胸口,还没从惊吓中恢复。那位中年贵族倒是开口了:“卡罗法兰冕下,您的行为……”


    “咳!看看那儿。”奥尔咳嗽一声,指了指地上的三具尸体,“我最近心情很糟糕,非常糟糕。所以,先想想您的行为会付出什么代价。”


    “肯、肯特·林根。”


    “林根?”奥尔眯起眼睛,“这个林根家,和匈塞的林根家,有什么关系?”


    “匈塞的林根家,是齐塔林根家的分支。”


    “……”这个林根家可是真够强的,一个家族如结网的蜘蛛,将巨网铺开到了至少两个大国,甚至假如没有自己的出现,诺顿也会被他们的网络覆盖,“带我去他家。”


    两人还没来得及答应,脚下的地面就变成了高空,在大多数建筑最高楼层只有三层的现在,这种高度对人的冲击是巨大的。两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贵族的脸瞬间变青发紫。市长的裤子湿了,但因为他的衣裳比较厚重,没弄脏奥尔的马赛克。


    “地点。”


    “他他他、他家。”


    “哇!”奥丁快活地叫着,冲向了对方手指的那座豪宅——以宅邸的占地面积,不可能认错的。


    奥尔稍后落下,贵族和市长真·屁滚尿流地在落地后抱在了一起,痛哭流涕。


    “哇。”爸爸,这里天使药的味道不浓,没有港口的多。


    “谢谢,奥丁。”看来对方没有在住所里大量存货的习惯,另外……


    被拽的家伙又多了一个,他应该是这家的管家:“你们家的主人呢?”


    “我、我不知道。”管家看见了地上的两个倒霉蛋,奥尔这张着翅膀的形象对普通人来说也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主人不久前得到消息,就匆忙离开了。”


    真是聪明。


    奥尔看向市长和贵族:“别害怕,我只是来通知你们一声‘我很讨厌天使药’,就这样。”


    接下来,奥尔带着奥丁,把这座港口城市整个“刷”了一遍,这座城市的规模只有索德曼的五分之一,但作为一座纯贸易城市,它足够繁荣,人口密度够高,各种“服务业”更是足够兴旺。


    蒙代尔影业公司的电影虽然将天使药作为魔鬼药宣传,但在国家不使用强力手腕管控,甚至在不久前的战争推广天使药的情况下,电影的那点作用实在是过于无力。


    这天,所有天使药药店里的老板和大多数狗腿子,都被莫名的力量拽到了街道上,然后被挂了路灯。其中夹杂着一些J院的老板、放高利贷、人贩子、帮派成员或别的什么被奥尔抓到了的恶棍。


    当夜幕降临,本该点燃的路灯却全都黑着,因为没有一个清洁工敢去碰触那些多了新挂件的路灯。


    奥尔在天空中看着下方除了灯塔之外,陷入一片黑暗的城市——除了路灯之外,人们也不敢点灯了。他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做了一直强迫自己别做的事情。因为这种行为只是一时的爽罢了,它没用。


    现在奥尔离开,最多半年,那些店铺原先做的是什么买卖,到时候还会是怎么样的,可能会有一些底层的聪明人借助这个机会跃升了层次,但是,他们也只是从过去的被压迫者,成为压迫者罢了。


    他在蓝星看超级英雄电影的时候,总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些有能力有道德的人,明明见到了上层的腐烂,却不想着干脆取而代之呢?甚至付出沉重的代价,宁愿推一个能力不太强的代理人,也不愿意自己上。被一条有问题的法律扼住喉咙,也不想着走程序修改法律。反而这么干的都是反派,甚至一旦曾经的超级英雄想着取而代之,就成了反派?东西方思维的不同吗?


    后来他渐渐明白了,因为一旦英雄们建立了他们梦想的乌托邦,那他们的理念就少不得有亿点点……“红”?毕竟英雄们总是为了世界和平,以及底层民众的福祉奋斗的,而超级英雄们又差不多出现在“那个年代”,所以,不能让超级英雄颠覆世界。


    奥尔摇了摇头,曾经想得挺好,现在真轮到他自己了,结果他也是一个不想颠覆世界的“超级英雄”,因为很累,偶尔发发疯可以,全承担起来就算了吧。不过,种子已经散出去了,看看这个世界是否会出现自己的“英雄”吧。


    “奥丁,我们换地方去玩。”奥尔没再乱跑,他直接带着奥丁去了齐塔的首都,把在这座港口城市罗浮拉干的事儿,在这地方重复了一遍。


    第562章


    奥尔一直很小心,这地方三大教会的大教堂都是完好的,那里边封印着强力的圣徒遗体,这里还曾经是卡罗法兰氏族的族地,说不准就有什么对付血族的法子。但三大教会是真能忍,谁都没动。


    看着奥尔把齐塔首都丘特的路灯,也挂满了挂件。


    临走的时候,奥丁站在一座教堂的房顶上,脚爪抓着滴水嘴兽朝下看,下头的路灯上是在风中轻轻摇摆的尸体,那场景颇有些恶魔现世的诡异感。


    “哇!”下一刻滴水嘴兽断了,“恶魔”大乌鸦惊叫一声,大翅膀扑腾半天,最后平稳落地……


    就像是个八百斤的孩子,在脚踝深的溪水里扑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躺着也不会溺水一样。


    诡异变成了喜感,奥尔差点笑出声了,但他听见了窗户后传来的尖叫声,看来这种喜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在他们眼中,刚刚的场面就是恐怖的恶魔之舞。


    齐塔那位传闻中十分好战的国王陛下,同样一直缩着,就算路灯上吊着他的一个叔叔两个兄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可能还有若干个私生子女或情人,但他也没露头。看来,人的性格有时候也是很薛定谔的。


    爸爸,我们还要玩吗?


    “我们去一趟王宫。”奥尔摸了摸奥丁的头,“向这儿的过往告别,就回家了。”


    奥尔来到王宫大门时,终于有天使出现了:“冕下,陛下没在家。”


    这话应该是真的,齐塔的国王大概不敢和他见面的,应该是已经跑了。


    “别紧张,我只是来说两句话。一、波塞科尼、普士顿和诺顿都禁天使药;二、林根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好了,我说完了,打扰了。”


    林根家族,其实也不过是个代言人,但谁让他们总在奥尔的眼前晃悠呢?奥尔就认识这么一个“熟人”,当然也就只有“辛苦”他们了。


    奥尔没急着回家,他绕路去了一趟菲特利茨宫的遗迹。


    他见过菲特利茨宫的照片,宫殿彻底没有了,只剩下了不完整的石头地基,以及看不清本来面目的乱石头。


    红龙:“应该是‘持剑者’的雕塑,菲特利茨宫正中心的巨大雕像。外形和你上次打的那个先祖的投影巨人很像。它没用什么特殊材料,就是普通的石雕,但上头层叠覆盖了大量的魔法阵,持剑者的战斗力堪比一位巨人化的强者。”


    住客们终于在几个月的休眠后,陆续苏醒了。


    “他毁在了城市里……很可能是世界变革的时候,就已经为了保护城市被破坏了。”奥尔摸着石头,马赛克的力量已经通过几个坑洞深入地下,他当然是一无所获的,城市的地下区域早已经彻底坍塌,就连墙壁上本该存在的绘画也只剩下了斑斑点点颜料的痕迹。


    卡罗法兰氏族比罗齐尔氏族幸运,毕竟血脉算是延续下来了。但又比罗齐尔氏族不幸,文明与历史彻底断绝了。


    火鸟:“咳!我承认我心情好受多了。”


    当年看见罗齐尔氏族的王城雷亚托斯时,他哭成了傻逼。果然人会痛苦,都是因为一直抬头看,偶尔看看下面的,就能知道生活的幸福了。


    其他住客:“……”独角兽走后,火鸟越来越让人想打了。


    “奥丁,我们回家吧。”


    “哇!”


    “你来带我回去。”


    “哇哇!”


    奥尔坐在了奥丁的背脊上,奥丁很开心,一路上一直哇哇哇地叫着,做着各种特技动作,奥尔假如是个正常人,命早就没了……


    奥尔回了家,他以为这件事的影响应该很大,他做好了开战的准备,也做好了被亲王咆哮着找上门的准备(这次他不会打亲王了,亲王是打是骂他都受着),然而,虽然民间各种传言都传疯了,高层却根本没反应。


    “加西亚,我前两天确实离开了一趟,把不少人都挂了路灯,对吧?”这种平淡甚至让奥尔都怀疑那天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只是他暴怒之下做的一个梦罢了。


    “是的,你挂了。”


    奥尔笑着摇了摇头:“政客啊。他们连作个样子都不愿意啊。”


    奥尔也知道“被压迫的各国联合起来,找蓝天使要一个正义”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真面临星球毁灭,世界各国都不会统一认识。但他实在是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平淡到了这个地步。


    “不管他们,我们发展自己的。”达利安在奥尔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嗯。”


    又过了半个月,各国把林根家的人,以及他们的个人资料,陆陆续续送到了普士顿,总人数有点吓人——五千多。林根家族看样子确实被连锅端了,但也有不少倒霉只是恰好姓林根,或者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林根家族人的远亲。


    奥尔的分身去看了一眼林根家的老族长,那是一位十分体面的老绅士,虽然他看起来疲惫又憔悴,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但一眼看上却依旧给人一种温厚优雅的感觉。但只凭着他在人人喊打的情况,还被活着送到了奥尔面前,就能知道他的强悍。


    毕竟这可是位了解诸多秘密的老人家,曾经的敌人、伙伴,甚至一些不相干的人,都想让他死吧?


    “您好,蒙代尔先生。”他向奥尔问好。


    “你好,林根先生。”奥尔没掩饰自己好奇的眼神,也没多说话,他只是在对方的对面坐了下来,等着他开口。


    “蒙代尔先生,我们林根家族的大多数人,都从事正当的商业贸易,他们都是有才干的年轻人。您的伟业在短时间内快速扩张,正是需要奴仆的时候。我也明白,您的道德让您憎恶我们这些老一代的腐朽者,我们很乐意用自己的死亡赎罪。”


    “您只有这些想说的吗?”


    “我的脑子里确实存着很多秘密,靠着讲述它们,大概能让我多活上几年,但是,没必要了。林根家能够延续到现在,正是因为我们经常少说话,多做事。”


    “天使药的最初源头到底在哪里?它的制作方法,与主要原材料是什么?”他屠杀了两座城市的药贩子,结果这些东西没有任何一个药贩子能告诉他,他能够在警告后缩回自己的城市,毕竟关于天使药的管控说到底也是各国自己的事情,但这两件事不能一直不知道。


    “天使药的源头……是光明教会,它最初的名字叫做‘赎罪灵药’,只有各国的王室才能拥有。后来又被称呼为‘长生药’,‘天国药’,使用的人数逐渐增多。从八十多年前开始,天使药的产量开始增加。我只是一个销售者,我并不知道天使药的材料是什么,不过,很多人都研究过天使药,大概三十年前,正辉教研究出了天使药。”


    光明教会……林根族长的话,算是明确了这个“主谋”。八十多年前,正是工业革命开始的时候,某项制约天使药生产的制造工艺得到了改进?


    “该死的会死,该活的能活。”奥尔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林根老先生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满足又慈祥的笑容,稍后他被带进了囚室,并且再没有人来见他了——包括送饭的狱卒。他靠着舔食囚室的积水,抓捕老鼠和虫子活过了十二天,但最终还是饥渴而死。


    他不该笑的……奥尔没有虐杀犯人的习惯。但是,奥尔看过他的资料,这位体面的老人做的事儿,让自认为已经杀人如麻的奥尔,都甘拜下风。他的脸与气质足以作为圣徒让画家描摹,可他的内心却烂成了泔水。


    而他,在生命的最后别说是悔恨了,甚至连遗憾都没有?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


    人生最后的十二天,大概率他依旧没有悔恨,但孤独、寒冷与极度的饥渴,和他很般配。


    林根家的其余人士,奥尔也没有彻底依靠各国送上来的资料,绿十字会也发生了分裂,其中一部分在奥尔的手中,通过他们,奥尔获得了补充资料。然后,他才让该活的和该死的各归其位。


    除了林根家的事情外,奥尔的分身还有很多大事要忙。他在继续为贝切尔开路——就是他所到各国的王室和贵族都有些如临大敌,畏首畏尾。也在忙着普士顿的清理与建设规划,身体稍微恢复的居民已经被分配了工作,城市开始重新动起来了。忙着和达利安商量波塞科尼的发展。


    而各国也在忙着,除了战后重建外,新出现的中央大陆,也是各国必定要发展的地方。只是,这个中央大陆,目前比较烫脚。非形容,真正意义上的烫脚,中央大陆的数座火山,都处于活跃期,岩浆肆意流淌。


    各国的海军舰队都围着中央大陆,但还没有一个国家登陆,更别说建立安全的殖民点,并进行更进一步的勘探了。


    奥尔觉得,天上的众神们,一定是对中央大陆做了别的手脚,否则就这种等级的火山爆发,怎么可能影响只局限在中央大陆?早就是全球级别的气候灾难了。


    既然众神管,奥尔就不插手了。正好能用普士顿和波塞科尼不插手中央大陆,顶替掉部分战争赔款——并且奥尔承诺也不会在私下里帮助诺顿,这样又替掉了部分赔款。他很满意。


    “殿下,明年很可能又是灾荒年。”汇报的是阿尔弗雷德,奥尔的人手搬过来后,奥尔也不能继续让这位老先生休息了。


    “各国都在加税……农民选择抛荒了?”


    “不只农民,一些中小地主也因为高税收开始抛荒了。”


    西大陆的抛荒,意思就是扔掉土地逃跑。原本小农这么干,正好是地主侵占土地的好时机,但中小地主都放弃了兼并土地,甚至抛荒也跑进城里了,说明情况已经彻底到了悬崖边了。


    奥尔叹了一声:“农民选择进入城市谋生,但是城市的情况……”


    “大商人囤积粮食,因为各国已经结束了军管,没有国家对此进行干预。”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


    战争有各种坏处,但也有一些好处,比如军需第一。各国贪腐的情况再如何没有底线,有些事国家也会出面干预。那个时候囤积粮食,大概率会成为被宰的肥羊。可是现在,就没有这种束缚了。


    “辛苦了,阿尔弗雷德。”


    “很高兴为您服务,殿下。”


    阿尔弗雷德离开后,奥尔发布了命令——撤离。目前他手底下散落在各国的下属数量可不少,人数最多的是绿十字会,其次还有与各国进行商务贸易的各个公司的人员,蒙代尔集团在各国也建立了一些分公司。同时,当然少不了向贝切尔传消息,让她加快巡游的速度。


    这世界是否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革命,奥尔不能确定,但他很确定一定会有大乱子。


    反正,普士顿的粮食都是直接与波塞科尼购买的,他们不缺粮食。钱少挣点就少挣点吧。


    1055年8月12日,匈塞联合王国国王突然驾崩,14日,匈塞突然宣布分裂,不,是恢复为拉里尔、波托恩、塞拉比三个王国。


    原布勒裴亲王(就是那位匈塞大使的父亲)重新成为塞拉比王国国王,占据了原匈塞联合王国大概三分之一的领土。


    这是一件看起来和饥饿、灾荒、平民等等搭不上关系的事,它看起来纯粹就是野心家运作的结果——匈塞虽然是战胜国的首领,但却没能在战争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算起来反而是亏了,这引起了国内各阶层严重的不满。


    素有威望的老国王又在这个时候去世,年轻的君主压制不住强势的贵族,国家直接分崩离析。


    而且它原本就是匈塞联合王国,有联合这个词,就说明这个国家原本就不是那么统一。


    总之,这件事看起来就是上层运作的结果。但得到消息的瞬间,奥尔只觉得“来了!”


    果然,在三国重建的第三天,三个国家都爆发了程度不等的民乱。因为三个国家都在建国后,首先是大封了贵族,接着开始举办起了隆重的建国庆典。贵族们载歌载舞,酒池肉林,可在外边的街道上,随着匈塞的分裂,局势动荡,粮食价格却再次疯狂抬高。


    第563章


    当一群因为饥饿而麻木的人里突然蹦出来了一个人,挥舞着拳头砸向面包房或粮店的橱窗时,引发的群体效应,是可怕的。


    “我要吃饭!”“我饿了!”“我要活着!”“我的孩子要饿死了!”


    无数双黝黑的手伸向打碎的玻璃窗,无数张干裂的嘴巴张开发出咆哮,人们一个又一个地挤向他们认为是生路的地方。多数人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跟着其他能动的人前进,冲进一个个过去他们曾经不敢进入的地方,寻找着一切可以作为食物塞进嘴巴里,或者看起来像是值钱的能够换取食物的东西。


    一切站在他们面前,意图阻挡他们的,都会被他们摧毁。


    这些人毫无疑问是暴徒,但看着照片,至少奥尔不认为有谁有资格指责他们的行为。


    军队和天使应该在这个时候出面镇压,但是……三国的天使叛逃了。


    匈塞联合王国的天使,本就并不是全归匈塞王室,依然有两支天使忠诚于原本的王室(亲王),在匈塞分裂后,他们重新成为王室天使。当□□发生时,他们被派遣前往镇压乱民,得到命令的和没得到命令的天使一块儿飞上了天空,然后,他们径直向北飞去,消失在了天空中。


    匈塞三国天使叛乱事件发生后,西大陆诸国陆续发生了天使叛乱,每个国家或多或少都有天使脱离王室北上。


    而北边,正是普士顿。


    奥尔:“嗯,是我干的。”


    他确实一直派出天使秘密接触其他国家的天使,他没想到天使们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行动,但得说他们干得漂亮。


    巡游的贝切尔公主一行人,于是突然回了国——奥尔的分身亲自去接的。


    “贝切尔,你的加冕典礼……可能没什么人参加了。”奥尔就比较尴尬。


    虽然是天使们的自主选择,但也可以说是奥尔的挑拨。另外各国现在都乱成了一锅粥,谁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国内?


    “没关系,叔叔。我觉得他们不来参加也挺好的。”无论是否真心,至少贝切尔的语气和表情还是很诚恳的,“那我,可以邀请一些我喜欢的人来参加,并添加一些我喜欢的项目吗?”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加冕典礼。”


    贝切尔的加冕典礼变成了一个尽情由着她自己玩耍的日子,她很满意。


    奥尔以为,这次他多少会等来各国的抗议了吧?但依然没有,各国都在闷头调动力量,控制国内的□□。他们好像忘记了奥尔,忘记了普士顿,普士顿变成了被孤立的国家。


    这样挺好的,普士顿现在也不需要被谁记住,对于勉强刚过了六百万的人口来说,原本普士顿不算大的国土都看着空旷。如果要发展贸易,现阶段和波塞科尼互通有无就够了。


    “加西亚,我最近……大概还会闹出点大事来。”餐桌上,奥尔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说。


    同样在啃包子的达利安思索了一会儿:“教廷?”


    奥尔点头:“光明教会,教皇国叶赛卡。我已经去过了,但是分身一靠近叶赛卡的光明大教堂,或者将魔力探入地下,就会消散掉。”


    叶赛卡是光明教皇国,说是“国”,其实它的面积只有索德曼的十分之一,说是城市都很小,但它确实曾经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奥尔在过去研究光明教会的时候,从各种资料中见到了关于叶赛卡的各种称号,“万国之都”“光明的赐福之所”等等。在这些美好的词语中,却有一个很迥然不同的称号——“尸骨之国”。


    但“尸骨之国”却不是蔑称,恰恰相反,这是光明教会的某任教皇以骄傲的姿态自称的。因为叶赛卡之下,既埋葬着一千多年来教会收集的无数异族的尸骨,也埋葬着一千多年来为教会奋勇战死的虔诚信徒的骸骨。


    奥尔的魔力虽然无法深入,但他也证实了尸骨之国的真实性,叶赛卡的地面之下,连下水道的两侧被污水浸泡的,都是密密麻麻的骸骨。从这些骸骨的耐腐蚀能看出来,它们活着的时候,绝对不是人类。


    “安安静静既然失败,那就只能把事情闹大了。”奥尔思索了很久,要不要把这件事放一段时间,至少是在各国尘埃落定之后。他也知道自己最近干的事儿把各国都逼得有点惨,万一他的行为让他们下狠心直接镇压了国内的情况后,转而集中起来找普士顿和波塞科尼的麻烦怎么办?


    奥尔不怕打架,但在国际上想发展,总不能只靠拳头。


    达利安想了想,没有直接表示无条件的支持:“稍等两天,我要把一些人调开。另外,你如果想了解叶赛卡的情况,其实可以去找找奥古斯丁。”


    “啊!亲爱的,谢谢提醒,我差点把奥古斯丁忘了。”


    “不客气,亲爱的~”两人交换了一个包子味儿的浅吻,奥尔说,“稍等一下,普士顿出事了。”


    奥尔在普士顿行政大楼里办公的分身站起来开了门,一位狼人官员站在外头,一脸焦急地说:“殿下!诺顿的消息!诺顿的市井上突然开始疯传关于您身世的消息,说您的母亲是并不是海伦娜一世陛下,只是一位普通的商人女性,名叫哈托尔伊莲·摩尔达纳·蒙代尔。


    亲王说他在发现这种谣言的时候,已经尽全力压制消息,但是……”


    奥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了,不用紧张,这没什么事儿。把这事儿告诉公主一声。”


    “呃……告诉公主?”狼人一愣,“这个难道不该……”


    “没必要隐瞒,我们已经离开诺顿了。”


    “……是,殿下。”


    狼人是怀着警惕的心情去见公主的,贝切尔这时候正在画画,她明白普士顿是真穷,而且普士顿的贵族都死光了——包括那位被奥尔治愈了的普雷斯特大元帅,他在签署了普士顿的投降协议后,就重病而亡了(毕竟在投降书上签字这种事,奥尔可不想让贝切尔干)。


    而目前普士顿的工作,不是她的能力可以插手的,一穷二白的国家就像是在钢丝上推手推车,这可是和她在一群幕僚的帮助下搞城建,难度不在一个水平上。


    在来到普士顿首都拜尔特斯后,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别给奥尔找麻烦,所以除了偶尔外出熟悉街道外,她把时间都花在读报看书,以及绘画与弹琴上。这种悠闲的时光,目前她还是很满意的。


    听完了这位狼人带来的消息,贝切尔做的是撇了撇嘴唇,说:“我哥哥到底是怎么变得越来越傻的?”


    狼人离开的,公主的那位公爵丈夫走了进来:“您的兄长并没有变傻,只是他的身份地位已经彻底改变,他选择了新的合作者,所以才有了不同的行为罢了。”


    “那他可是真的选择了一个最糟糕的合作者。”


    公爵看着公主,没有继续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在将一碟子洗干净的草莓放在桌上的同时,赞美起了公主未完成的油画。


    在诺顿,刚刚登基的理查德此刻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他登基了,但这个帝国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依然充满了海伦娜一世的痕迹。几乎每一个臣子在面对他的时候,都会说“您的祖母曾经……”


    在他只是个王子的时候,大臣们这么对他说话,他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甚至是让他惶恐的。可是,现在他·才·是国王,当第一个大臣这么和他说话的时候,他还会仔细想想,当第十个大臣这么和他说话,他就只剩下脑仁发疼,肌肉紧绷了。


    他感觉愤怒、暴躁,可却又无力。可是当他意图用“我的方式”而非“祖母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的时候,发现那变成了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因为大臣们没人会听他的,就连一些小贵族也会和他顶嘴。


    “陛下太年轻了。”“应该让奥尔殿下‘留下’的。”“听说陛下曾经有过那样的想法,但是被殿下拒绝了。”“真太遗憾了。”


    挤进理查德耳朵的都是类似的言论,只有母亲莫萨娜在规劝他:“别着急,亲爱的。奥尔对你没有任何的威胁,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吗?实际上,他是你的坚实后盾。那些家伙说出这样的话都是故意的,他们不是对奥尔有意见,他们是想利用你排挤异族。”


    异族在军队发展出了庞大的势力,但诺顿的文职官僚依然是贵族们的天下。


    国王和奥尔在的时候,贵族们都很老实,毕竟谁都不想和自己的命过不去。但国王去世,奥尔离去,甚至把他的鱼尾区搬空了,虽然蓝天使基金会还在运作,但它根本不参与俗世,可是比三大教会让人喜欢多了。


    在几次试探,发现奥尔是真的不管后,贵族们开始了动作。


    他们不担心异族会使用非正常的手段,在过去的几年间,诺顿的异族在全方位地侵入诺顿人的生活,贵族们当然少不了接纳那么几位——面对人类贵族提供的丰厚报酬,不是所有的异族都能对他们的首领保持忠诚的,狼人和血族也不例外。


    虽然这样的异族叛徒不多,也不够强,但假如异族动用比他们更强的力量,情况大概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时候。那个时候,贵族们反而能向奥尔亲王求救了,他们也很了解亲王殿下的想法,他不会允许异族使用特殊手段“压迫人类”的。


    新上任的理查德陛下,真的是……太年轻了。


    不能说他变傻了,只是在登位后,他最重要的东西变成了王冠,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对于重要的东西,只知道紧紧抱住,外加大声呵斥驱赶所有(他认为的)靠近的人,这一个手段罢了。


    甚至,他也知道奥尔不会回来跟他抢的,但当周围所有人都说奥尔更适合的时候,理查德依然不得不害怕,他害怕那些更支持奥尔的人会主动抢走他的王冠,然后送到奥尔,或者贝切尔手里——同是身边人潜移默化的暗示。


    公布奥尔的真实身世,这当然就是打击异族夺权最重要的一步。


    亲王现在只是“前王夫”,奥尔作为他的孩子,甚至可能会被剥夺封号,最多被封一个没什么大用的荣誉伯爵之类的。假如事情真的这么发展,理查德顿时就认为他的王冠安全了。


    对于贵族们来说,怂恿小国王扯掉奥尔身上的王室身份,其实不等于他们彻底反奥尔,谁会拒绝一个充满了安全感的蓝天使呢?但实际上,奥尔到底是不是海伦娜一世的儿子,现在影响最大的不是奥尔本人,而是亲王。贵族们处心积虑引导理查德,主要是为了去掉让亲王可以大声说话的最大倚仗——法理上的。


    奥尔在那位狼人离开后不久,就命令向诺顿发出了一封电报——承认了他的亲生母亲就是哈托尔伊莲·摩尔达纳·蒙代尔。无论贵族还是理查德都太想当然了,以现在诺顿的情况,就算他不是海伦娜一世的亲子,真的能压制住亲王?


    海伦娜一世确实是他的母亲,但这种私人感情的事情,他没必要多解释。


    转天,奥尔和达利安正在吃饭,诺顿的最新消息来了。


    贵族们是没压制住亲王,亲王也够狠——他兵变了。当然表面上看,一切都和他无关,只是有被裁撤的军队冲击了诺顿多座城市的政府大楼。


    以目前诺顿皇家警察的覆盖面,皇家警察竟然无视了兵变士兵?!这到底谁在幕后主使,还用猜吗?明晃晃的开卷答案啊。


    “唉……他们是觉得西大陆的其他国家都很热闹,诺顿最近太平静了吗?”奥尔叹气。


    这是多美好和宝贵的发展时间?诺顿可是吃掉了大半的战争红利,然后就吃饱了撑着了。


    小国王理查德被吓得够呛,甚至一度在臣子的保护下,逃上了军舰避难。后来在“英勇的卡罗法兰亲王的保护下,国王陛下成功镇压了骚乱,回到了他的王宫。”——报纸原文。


    兵变成了骚乱?还来了一个皇帝特赦?奥尔经常感叹,亲王的脸皮过于厚实。


    第564章


    “我过去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亲王穿着一身天军的军装走进了王宫——墨蓝色的,奥尔过去总是穿的那身,“你为什么做了傻事?”


    理查德坐在一张长沙发上,他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确实走到我面前了,不是吗?”他看着亲王,“你确实背叛了我,背叛了我的祖母。”


    亲王看着他,撇了撇嘴:“好吧,您说得也没错,我们现在的情况,就像是那些糟糕的寓言故事——某个被糟糕预言砸到头上的倒霉蛋,颠沛流离,受尽侮辱,有一天真的带着军队回来灭亡了国家、杀了自己的父亲等等之类的。


    其实我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逼迫,我可不敢这么快动手。毕竟,奥尔一直在看着呢。谢谢你,给了我一张权力巅峰的直达车票。


    别担心,你还会是国王的。努力吧,或许有一天你能从我的手里,把权力夺回去呢。”


    亲王看了看四周,他已经有几个月没进王宫了,因为理查德没有召见他,这个曾经让他无比熟悉,视为半个家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却有些陌生了,新主人一家给这里增加了许多过去没有的摆设。


    怀念的目光在亲王眼中一闪而逝,他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这里。


    他是真的没想做什么,在军队和皇家警察队伍里势头良好的异族,却在文职上进展缓慢,一朝兵变,杀人容易,替补官员上位却极其困难,毕竟异族的各方面都缺人。现在只能从企业里抽调人手,以及让温和派上位了。


    亲王离开后,理查德顿时瘫坐在了长沙发上,他其实很害怕,害怕另外一个前幕僚(现在都死了)的预言也实现了——杀了他,扶持更年轻,性格也更懦弱的路易上位。


    其实他后悔听那些人的建议了,但这世界上就算是最强者的奥尔,也做不出后悔药。


    “陛下,您没事儿吧?”一位少女匆匆跑来,她是理查德的妻子,诺顿的王后,泽勒公爵的女儿。泽勒公爵……是少数站在异族那边的顶级贵族。


    在开始搞事的时候,理查德几乎把妻子软禁,但在亲王来之前,泽勒公爵就来了,他是来要求理查德和女儿离婚的,但被王后拒绝了。


    “我没事儿,别担心,蒂尼丝。谢谢。”理查德抱住妻子,哭了起来,“谢谢你还在我身边。”


    那些满嘴大话的幕僚和贵族们在飞艇降临索德曼上空,军靴响彻街道的瞬间,就缩回了自己的家里,本该忠诚于他的天使们成了他的第一批狱卒,他的弟弟根本就没有露过头。


    诺顿没有像西大陆诸国那样,爆发长时间的混乱。亲王的行为看似鲁莽,实际上更应该称赞为果决,这个时候海伦娜一世陛下和奥尔的余威尚在,尤其民间对他们俩的记忆十分深刻,如果去街道上采访,十个民众里至少有八个会坚定赞同,是他们俩带来了诺顿帝国现在的繁荣。


    即使奥尔承认了他的亲生母亲并非前国王,但是……其实海伦娜一世本人也没在任何场合说过,奥尔是她亲生的。


    民众们也是十分会脑补的,他们认为,善良的摄政亲王殿下是不想诺顿发生混乱、小陛下嫉妒、贵族们找麻烦,才离开诺顿,并且忍痛承认自己并非海伦娜一世陛下的亲子的。或者认为,就算摄政亲王殿下不是国王陛下的亲子,他为诺顿所做的一切,难道不值得被海伦娜一世陛下视为亲子吗?


    “奥尔殿下可是比现在的小国王适合当我们的国王。”有些民众甚至私下里直接这么说,“既然他发誓不回来了,那让现在的蒙顿斯特殿下当国王也可以。国王的丈夫当国王的事情,过去又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理查德不知道,他的行为早已经引来了底层的不满,当亲王发动军变的时候,大多数城市的底层民众十分配合与乖巧,甚至有些性子急的,在军变的第二天,就把绣有“祝贺蒙顿斯特陛下登基”的长带子,直接挂在了窗户下面。


    民众配合,贵族欺软怕硬,至于诺顿的天使——他们上一次袖手旁观,还是几十年前,海伦娜一世登基,贵族不满女性主君的时候。只要是对帝国好的,这些天使们还是很有主观能动性的。


    而不久后,理查德发现,原本在他身边念叨“异族要夺权”念叨得最大声的人,竟然有不少在亲王上位后,不但没有被挂路灯,反而得到了提升……这位年轻的国王,直接气病了。


    当然,类似的情报,奥尔也得到了。


    “老狐狸。”不过,诺顿的治理很平稳,亲王没贸然提拔异族的地位,甚至借着军变拔除了不少毒瘤贵族。原本在奥尔离开后又开始冒头的教会势力,也被他干脆地拍了回去,蓝天使基金会稳步发展。


    另外,亲王派出了使节团,希望能够和普士顿重新建交——大使级别的。和正式的国家使节团一块儿到来的,还有一队学者,他们是来学习觉醒法阵的。亲王希望能够将全民觉醒的事情,继续推广下去。


    所有的这些,都是奥尔不可能拒绝的。


    不过,奥尔一旦出于国家和政治的目的接受诺顿的橄榄枝,就也代表着在私人上,与亲王重新建立起了联系。


    这也是很有意思的情况了,因为奥尔个人的特殊性,他本人的道路走向,反而比任何国家的政策走向都更引人注目。尤其是在诺顿国内,他一旦接受,民众就会把父子俩彻底绑定在一起,奥尔脱离诺顿的行为,就彻底和亲王无关,完全是“坏人”造成的结果了。


    这就是放开手脚的贪婪亲王……诺顿未来的发展,或许不会像奥尔认为的那么差?


    除了诺顿之外,其他各国的情况可就不是太乐观了,有的国家到国内的□□和抗议依旧风起云涌,按照蓝星的话说,“到处都是美丽的风景线”。有的国家民众□□倒是镇压了,但国内却爆发了更大规模的内战——前匈塞联合王国和诺顿已经做了榜样,让贵族们和商人们看到了战后王室的虚弱。


    战后各国虽然开始了裁军,但军权却没有全部收回,尤其有些国家的王室脑筋过于清奇,为了推脱战败、战损的责任,直接把锅朝前线指挥官的脑袋上扣。元帅和将军们为了活命,不反也得反了。


    部分地区的战争强度,甚至比未停战前还要激烈。


    得到命令后撤的绿十字会,又给普士顿带来了十几万的难民,还有更多的难民在涌向普士顿边境的路上——最破破烂烂的普士顿,现在却成了整个西大陆最和平的地方,虽然现在普士顿只有警察,没有国防军,但没有傻子会来侵略蓝天使坐镇的国家。


    奥尔很欢迎他们,就算在恢复和平后,这些人至少有一半要回国,但现阶段他们都是普士顿急需的劳动力。


    “我去叶赛卡了。”国内的情况算是走上了正轨,奥尔把满满一烤盘的烤番茄推到了达利安面前,“可能会去两三天,这个无论是夹面包,还是拌面都很好吃。”


    “好。”不怕热的狼人抓起来一个烤番茄塞进了嘴里,带着蒜香味、迷迭香和黄油香味的烤番茄,汁多味美。


    奥尔在达利安的额头上印下了一吻,摘下围裙,带着一身的番茄味飞向了天空。


    上次他看见西大陆的夜景,还能看到很多灯火通明的城市,但这次,大多数区域都是一片黑暗,偶尔闪烁的光亮往往伴随着爆炸的轰鸣。


    但是,叶赛卡是个例外。毕竟,这里是光明教的教皇国。灯光照亮了高高的尖顶,以及尖顶上金灿灿的太阳十字架——叶赛卡所有屋顶上的太阳十字架都是真金的,甚至教皇国最中央的教皇宫整个屋顶都是黄金的,上面点缀着的各色宝石,也都是真的。


    每年教皇宫的屋顶都会进行至少两次大修,好让那些宝石依旧在该在的位置上。


    尸骨之国,璀璨之国。


    明明是深夜,但教皇宫的露台却打开了,光明教的现任教皇瓦罗迪埃三世出现在了露台上。奥尔见过他的照片,但是瓦罗迪埃本人显然比照片上更年轻,也更健康,他看起来就像是位长期保持锻炼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他可是当年教会分裂的时候就上任的,现在一百二十多岁了。瓦罗迪埃走出来后,就直接看向了天空,朝着奥尔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奥尔没办法用马赛克的分身进入教皇宫,他犹豫了一下,落了下去。


    “您好,卡罗法兰冕下。我很高兴看见您安然无恙。”


    达利安告诉过奥尔,这位瓦罗迪埃三世曾经给他出过主意,馊主意。拉索露事件后,他们俩曾经集合所有的线索推理过,假如按照瓦罗迪埃的建议,奥尔必死无疑——他要达利安传出“奥尔的身体里是邪神拉索露”的消息,但奥尔也在。这会让奥尔的锚点们产生错误的指向,拉索露有机可乘,奥尔本人会被否认。


    不过这也不是该大惊小怪的事情,本来他们和教会就是对立的,瓦罗迪埃这么一个老妖怪真心帮他们的忙才是奇闻。


    “我知道您为何而来,冕下。教会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我承认,教会里腐烂的部分已经大于健康的,但是,教会总还是有些好的地方的。我们也有很多真正是为了照顾各族孤儿的孤儿院,有对穷人的施舍,有免费的医疗……


    我们从信徒那儿得到的募捐已经越来越少,假如没有了天使药的买卖,很多人的生活都会面临困境,可能死亡的那种。”


    “……”奥尔至少三分钟没能说出话来,实在是对方的无耻之言,让他如鲠在喉。奥尔没动手因为对方根本就是在威胁他——教会手底下各族都有,而且以奥尔这种天天在西大陆头顶飞来飞去的情况,都没能找到异族大量聚集的区域。


    所以教会手底下的其他类似于养殖场的地方,不是有着能做到完美遮掩的魔法屏障,就是那地方根本就不在地面上。


    他敢动天使药,教会就敢杀人。


    “我当然知道,我的这种行为过于卑劣,但是,请您理解,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天使没了,信徒也没了,我们也需要生存啊。而且,虽然您在诺顿已经获得了绝对的神权,但诺顿毕竟只是一个岛国,现在您站在广大的陆地上,在这儿,三大教会依然主宰着人们的脑子。恰好,各国现在都头疼于国内的骚乱,又嫉妒于普士顿的和平安逸。


    您觉得,假如我们对人们说,饥荒和战争,都是由恶魔带来的,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最大的战败国确实是最安逸的,各国甚至不敢催逼赔款。说战胜国和其他战败国没有羡慕嫉妒恨那是不可能的。


    单独的国家是没人敢找普士顿的麻烦的,可教会一旦发出号召……各国依然不会由国家出面找麻烦,但他们能引导民众,转移矛盾这种事,却是熟手。


    ——虽然现在各国都出现了曾经读过小册子的进步人士,开始引导革命,但作为刚起步的新手,这些人本身还很稚嫩。对于目前普遍胎教都是肄业的民众来说,比起跟随其他人折腾一个根本不懂是什么玩意儿的革命,显然“杀恶魔得食物”这种口号,更简单易懂些。


    瓦罗迪埃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慈爱谦和的笑容,就如他刚刚对奥尔说出的是赐福,而非基于无数人命的威胁。


    奥尔突然抬起了手,在他的手掐向瓦罗迪埃脖子的路上,“噼噼啪啪”的声响随着火花一路亮起,那是教皇身上层叠的魔法屏障被奥尔用蛮力撕碎时发出的动静。


    “我觉得,用叶赛卡做个表率,可以有效地防止您说的那种情况的发生。”


    瓦罗迪埃的威胁确实戳中了奥尔的软肋,但这些教会的家伙同样有软肋——活着享受奢侈的生活。


    对这些人,最好当一个疯子,当他们意识到“敢惹我,最糟我也会拉你们一块儿陪葬”,他们就会乖了。毕竟,别人的命不是命,他们自己的命,很珍贵。


    第565章


    这些既没有道义又说不通道理的人,只有用切身的威胁,才能让他们把罪恶的爪子缩在怀里。


    奥尔的手下一捏,指尖下传来的不是骨骼碎裂的脆响,而是金属扭曲的声音,这个“瓦罗迪埃”不是活人。


    奥尔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他一只手依旧掐着假瓦罗迪埃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几道光痕划过,空间重新恢复了稳定,露台两侧的墙壁也破了个大洞。随着房屋垮塌的声音,五名巨人出现在了教皇宫的周围,无数魔法符文构成的发光铁链划过天空,将叶赛卡的夜晚照耀得如同白昼。


    假瓦罗迪埃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化为铁水落在了地面上。


    乌云早已在叶赛卡的上空汇聚,奥尔瞬间化为了龙甲巨人——在别的地方战斗,他需要注意别伤害到普通人,但在这个全部都是神职者的国家,他不需要。


    乌云在叶赛卡的上空笼罩了三天,恰巧在这段时间内前往叶赛卡的朝圣者们,都被吓得浑身冰凉,因为除了正常雷霆的怒吼,他们还能听见许多古怪而恐怖的声音,从乌云里传出来。


    有狂信者想冲进去保护他们的信仰,可靠近到一定距离,就晕倒在了地上。


    三天后,乌云散去,叶赛卡也彻底消失了,留在大地上的,是一个深邃的蓝湖——从蓝湖出现的这一天开始,就有人用各种方式潜入深深的湖中,为了朝圣,为了找寻一个答案,为了寻找教皇国传说中的宝藏……但是,没人能从湖里找到任何曾有一个城市存在过的痕迹,即使用机械造物潜到湖底,也没人能找到哪怕一块碎玻璃。


    一百多年后,文史界已经开始质疑叶赛卡的存在,直到又过了两百多年,普士顿的一批机密资料被公开,人们才知道,叶赛卡的秘密。


    奥尔把这座白骨之城彻底挖走了,他将那些积年累月的骸骨抛洒向了大海,就在他抛洒安罗娜女王骨灰的海域附近。


    他找到了两百多具圣徒的遗骸,奥尔也想过要不要也把他们封印进海里的,但最后没干——总不能刚把这些祖先从教会的手里救出来,一转头就让他们又落进海族的手里吧?而且以海族什么都吃的特性,很可能祖先遗骸的下场会更糟糕。但留在普士顿或波塞科尼……在他和达利安死后,新的统治者也不知道是否能把这些遗骸保护好。


    奥尔最后还是把他们都交给亲王了,毕竟事实证明了,血族自己还是将遗骸保护得很好的。


    除此之外,奥尔在这座城市的地下救出了三万七千多的各种族异族,都是身体状态较好的青年,只是一如往常的精神状况堪忧。但奥尔的人,也早已经习惯同化这样的同伴了——这次的这件事,奥尔交给了他的翼族“儿子”杰克负责。


    杰克已经彻底适应了新身体,并在独角兽的帮助下,开始适应自己的力量,没必要继续把他藏着了。杰克本来就长得极其英俊,觉醒后容貌进一步加成,又多了一双白翅膀,他可是非常能唬人的。


    除此之外,奥尔也收获了大量的真金白银与艺术品。就是……得麻烦懂行的自己人,到一片废墟里掏。


    即使这是一座不大的城市,奥尔也在先期把明显的废墟残垣都扔进了海里,但剩下的“垃圾”还是太多了,直接在普士顿首都拜尔特斯的东郊堆出了一座山来——后世文件公开后,这座山成为世界各地学者的考古地,毕竟现在奥尔的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挖出来?只找那些明显的就够了。


    “赔款看来是有了?”达利安一边剥核桃一边问,奥尔正在准备面皮,一会儿他准备做核桃塔。


    “二分之一吧。对方看来是早有准备,把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弄走了。该留守在叶赛卡的十二枢机主教,我也只找到了四个是真人……”


    枢机主教外派,一般就是一国的教会最高负责人,偶尔一些大国有两个,留在叶赛卡的枢机主教的职务则是辅佐教皇,和各国的高官没什么区别。


    被奥尔抓到的四个真人,有两个已经过于老朽,完全痴傻的状态;一个则太年轻了,四十不到,八成是被提上来的替罪羊,一脸壮烈地背诵《圣典》,完全是殉教的样子;最后一个各方面都很正常,但也坦言,他属于十二枢机主教的边缘人士,对于教会的秘密所知不多,天使药属于教会秘密中的秘密。


    不过,奥尔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的。就在一周前,叶赛卡开出了一列被严密遮盖的火车。


    作为神之国,叶赛卡表面上既禁止魔法也禁止科技,所以,在被奥尔毁灭时,叶赛卡的明面上还没有火车能够直达。但实际上,叶赛卡是有一条被隐藏的铁轨的,只是这条铁轨在为唯一的一列火车服务后,就被彻底毁掉了。


    整个叶赛卡剩下的活人里,最多见过这列火车,却根本不知道火车的去向。


    “火车……距离叶赛卡最近的线路,是伊斯特公国的一条城际铁路?”


    “确实是伊斯特公国的,但线索还是太少了。我过两天会去守律教和正辉教的圣堂‘拜访’一下。天使药既然历史悠久,他们应该知道,顺便看看这两位教皇的态度。”奥尔点头,他将核桃放进锅里和糖浆一块儿翻炒,在达利安凑过来时,从锅里拿出一块儿裹满了糖浆的,热气腾腾的核桃,送到了他的唇边,“好吃吗?”


    “好吃。”


    “拿去吃。”满满的一锅琥珀核桃,倒进了碟子里,三个奥尔出现在了桌子边,乖乖地剥核桃。达利安当然只需要抱着碟子吃,就够了。


    第二天去工作的达利安,浑身都是甜甜的糖味儿,别说是狼人,就算是普通人类也能闻到这让人心情愉悦的美妙滋味儿。再看看总督的表情,毫无疑问,昨天总督过了快乐的一天。


    奥尔在家里一边烤着小饼干,一边又在折腾他的狼毛毡——他决定不朝着人形努力了,毕竟他才是个初学者,之前给自己定的目标太高了,是他错了。扎个帅气的大黑狼出来才是正确的目标,呃……不那么帅也可以,像狼就够了。


    扎扎扎!


    另外一边,奥尔敲开了普士顿蓝天使基金会的大门。普士顿目前还是政府管理状态,没有公益组织进入的必要,所以蓝天使基金会改变了行动方向,改为精神导师模式——天使们都接受过最全面的教会教育,并且当他们还活跃的时候,也都做过不少传教的事情。


    现在他们都读过了奥尔的小册子,如今的工作和过去的区别,就是过去把罪都归于异族,善归于光明。现在则是把罪都归于贵族、商人和教会,善归于……所有善良的人,那个最善良和强大的,当然是他们的奥尔殿下。


    即使奥尔不让他们把他过度神化,但也是他自己说的要“实事求是”,他们说的话可都是“实事求是”。


    “殿下。”虽然但是……奥古斯丁还是有些慌,“有什么事我能为您服务吗?”


    奥古斯丁是个很会演戏的人,但他也是个忠诚(中二)的人,在面对奥尔时,他的演技就变得糟糕了。心虚和心慌,明晃晃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他承认在心理辅导课上,他是带头夹带私货了,可确实效果极佳。有些人刚被解救下来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了,行为模式跟个畜生没什么区别,现在他们都是个体体面面的人了。


    “我想问问你,你在教会的时候,知道天使药吗?”


    “知道。”原来不是因为他夹带私货的事情,奥古斯丁松了一口气,“我听说了您最近在整治天使药,很抱歉,殿下,我应该去找您的。”


    “不,我早该来找你的,是我根本没想到。呃,我们是不是停止现在这种互相道歉?”最早见面的时候,明明是个成熟稳重城府颇深的腹黑大叔,现在脸没变,行为模式越来越像是个中二青年。


    “当然,殿下,我来将我知道的,都告诉给您吧。天使药之所以得名天使药,因为这药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由我们这些天使去赐予的。在知道这药会使人变得面目全非后,天使拒绝继续送药,教会才改成了让神父送药,不过神父们认为这种做买卖的行为实在是太有损神的尊严了,才出现了卖药的代言人。


    药的出处具体是哪儿我们并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从天使药出现开始,教会就一直避着我们这些天使。但是,您或许能去问问诺塔裴伊,另外……”


    奥古斯丁不知道天使药怎么来的,但是他还是知道光明教的几个秘密的地下基地的——都是用魔法时代的古城或古墓改建的,即使以人类的技术只能启用很少的一部分,可那些都是过去足以容纳数百万人口的巨型城市,只是部分区域也足够光明教使用了。


    其中一处,竟然就是菲特利茨宫。可奥尔之前明明去过,也探测过,没有在那儿发现任何活人的痕迹。


    “我很确定在那儿有教会的基地,您大概探测得还不够深。或者,您能去问问蜘蛛,他毕竟……”


    “蜘蛛的诺塔裴伊?他没在这儿吧?”奥尔皱眉,这家伙是个搞人体实验的反人类。


    “您不知道吗?他是没在这儿,但他在诺顿。”


    “……我父亲?”


    奥古斯丁看见奥尔的眉头皱起来了:“他在王室那边,到底和亲王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


    在奥古斯丁的心里,奥尔就算把鱼尾区的人都撤出来了,诺顿也依然是他的地盘,毕竟战力最强的天军和皇家警察,都算是奥尔的直属,亲王现在是以军队的力量掌控全军,也可以认为是以奥尔的力量掌控全军,他就是个代管的。


    诺塔裴伊有胆子跑到小国王身边去,很显然地就被以为是奥尔默许的——不只是奥古斯丁,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就算奥尔之前对诺塔裴伊的行为表现出了厌恶,可诺塔裴伊终归是年纪最老的天使,奥尔把他放在小国王身边的行为,更像是一种平衡,以及对海伦娜一世子孙的照顾。


    亲王也采取了默认的态度,没对于诺塔裴伊的出现做出任何的表示。


    因为距离产生的信息差,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一条虫子钻了进来。


    奥尔的分身悄无声息地在夜晚出现在诺顿王宫的花园里,他原以为,至少要数年之后他才会再次踏入这里,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就又回来了。


    只一会儿,一位脚步极轻的仆人走出了黑暗。


    “我要见诺塔裴伊。”


    对方应该是守夜的天使,听到奥尔命令,便退回了黑暗中。


    同一时间,奥尔的另外一个分身又一次站在了菲特利茨宫的遗址上方,马赛克的力量向更深处扩散,在找寻不到任何一条通道后,直接开挖。


    诺塔裴伊出现了,他杵着根拐杖,颤颤巍巍的,比上次见面更衰老,但他就是活着,奥尔看见他甚至觉得有些嫉妒——早该死的东西还活着,该活着的人却死了。


    “在失去天使甲胄的瞬间,你的命也会跟着没了。”


    诺塔裴伊直接跪在了奥尔的面前:“我来这儿是为了向您献上我的忠诚,敬爱的卡罗法兰殿下。”


    “跟我说说,你知道教会的天使药吗?”忠诚什么的,奥尔不置可否。


    “血族的血,对人类是剧毒。”诺塔裴伊说了一句好像和奥尔的问题没什么关系的话。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血族的血就是天使药的原料吧?”致死的不是什么毒,是没经过任何处理的魔力,直接喝血和先民直接喝魔兽的血区别不大,就算现在的血族越来越弱,但现在人类的身体更比不上先民。


    而且,奥尔目睹着销毁的天使药难以计数,假如它的原料是血族的鲜血,就算剂量被不断稀释,但当天使药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也该有血族感知到其中魔法的力量。


    “不是血族的血,是血族的骨头,放干净了鲜血,带着新鲜骨髓的骨头。血族的骨头和骨髓,无毒。”


    “!!!”奥尔想吐,但还是强忍着反驳,“不可能,数量不对。”


    第566章


    血族有多少,目前每年的天使药产量又有多少?


    就算教会真的像养猪一样养着他们手里的血族,那“产量”也跟不上啊,毕竟一个成年血族的骨头和骨髓加起来,有四十磅吗?今年只是波塞科尼可已经没收了三吨。


    “请您先别急着否认,听我慢慢说。没人知道,是谁最先发现,他又是怎么发现的,教会典籍上没有记载——大概是教会也觉得这种事儿不好听吧。”无论真情假意,诺塔裴伊这个老怪物也忍不住鄙夷地嘲讽着,“但最初的长生药,就是血族骨粉和骨髓的混合物。”


    奥尔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疼,好像有人在用棍子敲。


    擅长察言观色的诺塔裴伊看着奥尔难看的脸色,却没有停下:“那时候的长生药,能够让人短暂地拥有如少年人一般的旺盛精力,甚至教会里有记载,部分人短暂地获得了魔力——但他们也死得很快。


    后来这个药方得到了改进,先是混入了一些蘑菇,后来有人找到了一种特别的花,它的果实有着强烈的致幻作用。它被命名为天堂花,在外界已经绝迹,只被种植在教会的一些秘密地点。原本蘑菇加天堂花的果实,已经足够了,但是,对一些高级客人,教会保持着赠送顶级天使药的传统。”


    奥尔:“……”


    这又是从蓝星薅过来的吧?众神可真是什么人都薅啊。低魔时代初期的神棍前辈,奥尔还是佩服的,力压拉索露,彻底打残异族,带领人类取得统治地位,从结果看,他确实是英雄。但怎么这种畜生他们也薅?


    ——这位很可能是安罗娜女王之前的穿越者,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没人察觉他神眷者的身份。


    另外,这是天使药已经更新换代了几代,但“产品说明书”用的还是最初版本的?


    “蘑菇和花的养殖基地在哪儿?”


    “我只知道光明教会的两处,正辉教和守律教应该也同样拥有基地,甚至守律教的更多些。”诺塔裴伊说出了两座城市的名字。


    守律教的更多……本来就是三大主流教会里最末流的一个,明面上严格遵循《圣典》的教规,信徒的生活极其复古,但是教会上层的生活比其他教派也好不到哪去。原来他们的一大资金支持就是卖药啊。


    奥尔的分身已经奔赴各地,诺塔裴伊乖觉地站在原地:“殿下,我知道您是一位善良的人,我这样的畜生,面对您的时候,本来不该有什么期待。但是,请您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书写成书。您看看我的样子,当书写完时,我的生命大概也走到了终结了,请您……”


    奥尔抬了抬手指,一束金色的光从诺塔裴伊的身上流向奥尔,这是他的天使甲胄。诺塔裴伊能活到现在,完全靠着天使甲胄的支撑,失去它,等同于终结诺塔裴伊的生命。


    “不!不不!殿下!我是有用的!我刚刚证明了自己!”


    诺塔裴伊一向是个明智的墙头草,这是他成为最年长天使的主要原因。当教会的所有天使都一块儿逃亡后,他也只敢留在诺顿——作为唯一的天使,回叶赛卡就是找死了。但索德曼光明教会的局势越来越糟糕了,继续这么躲着,终究有躲不过的一天,所以他在亲王兵变之后站了出来。


    那时候多少有些混乱,面对他这样一个看起来自信十足的人,能蒙混过关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当然,假如情况不对,他会第一时间逃亡的。同时,他相信,假如能够面见奥尔,他一定有机会说服对方,将自己纳入麾下的。


    “我知道更多更紧要的教会秘密,我知道现在教皇躲在什么地方!”


    奥尔摇了摇头:“你是个731,我没资格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原谅你。”


    这是个从事过各种残忍人体实验的反人类,他肚子里确实装了不少东西,但是,奥尔宁愿未来给自己留下麻烦,也不能留下他的命——过去是以为这家伙早就跑回教会去了,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眼皮子底下。


    “7、731?”诺塔裴伊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您是否误会……”


    他没时间从奥尔那儿得到解释了,天使甲胄彻底被奥尔吸收,诺塔裴伊瞬间倒在了地上,他的年纪太大了,失去了天使甲胄的支撑,骨头比饼干还要脆,一次跌倒至少摔断了三四根骨头,他的皮肤下塌,肌肉失去活力,还算茂密的白发枯萎脱落。


    “赫……活……活……”


    他想活,只是想活,努力了一辈子就是活下去,此时此刻,清楚地明白自己面临死亡,就是对诺塔裴伊本人最残酷的折磨。


    看着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奥尔的分身解散消失。


    诺顿王宫的天使们很快收拾了尸体,一边的楼上,远远看着花园里情况的理查德吓得瑟瑟发抖,这么远的距离,即使花园里点着灯,他一个人类也不可能知道奥尔和诺塔裴伊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只要知道,奥尔来了,诺塔裴伊这个原本被安插在理查德身边帮忙的年老天使也死了,而奥尔根本没有一句解释,甚至没来向理查德这个国王问个安……


    然后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担惊受怕的小国王,就把自己给吓病了。闹得亲王也手忙脚乱了一段时间,因为他被误会成了给小国王下毒——贵族有时候也是很矛盾的,他们“真”确定亲王要谋朝篡位时,反而真的坚定地站在了小国王的身边。


    不过迟了,亲王已经在主要城市建立了军事委员会,不会参与城市的日常管理,但和警察局、蓝天使基金会建立了亲密的合作,不扰民,反而为民众提供各种帮助,军事委员会很快在城市中稳定了下来,成了一根根扎入城市的钉子。


    也因为军事委员会的建立,诺顿在短时间地撤军后,再次开始了征兵……


    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现在,奥尔在菲特利茨宫遗迹挖到地下三百米左右时,终于有了发现——矮人?


    奥尔和达利安说了一声,本体来到了菲特利茨宫,同时在路上将他得知的真相告诉给了住客们。


    红龙和火鸟作为血族陷入了沉默。


    绿翠鸟在芦苇上摇晃了两下:“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种族全死光,反而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石巨人哼哼了两声:“虽然我是个矮人,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赞同这个精灵的话。”


    蓝蜻蜓震动着翅膀点了点头:“虽然我们那个时代也有些喜欢以智慧生物为食的疯子,但那种人在任何种族里,都会被视为敌人与祸害,一旦被发现,都是该被惩罚,被处死的。我们可从来没出现过如此大规模……的祸害。”


    “未来会好的。”奥尔叹气,他也没法替人类辩白,虽然他不想和这些畜生为伍,但确实他们都是人类,“人类有才能和有品德的人也是很多的,鱼尾区就有很多好人,而且,你们也是佩服海伦娜一世的,不是吗?”


    “……”最后一句反问他们确实无法否认。


    “咳!还是来看看我们矮人吧!”奥尔将地下的景象共享给了他们,比起研究人类,火石人当然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同族,“五个矮人,这正好是一个前锋小队。哦,这是我们矮人的划分,看他们的装束也像,不过我们那时候的小分队,就算是在城市附近做维护的,也要至少有三个人保持战斗装束……”


    火石人嘀嘀咕咕起来,五个矮人要么背着沉重的箱子,要么背着捆绑好的木板,每个人都被这些材料压弯了腰,到达了某个地点后,五个人一块儿停了下来,即使汗流浃背也没有谁休息,而是立刻就开始了工作。


    背着东西的时候,奥尔还以为矮人们很健壮,但实际是天生的身材与粗大衣服的作用,实际这些矮人都很瘦,而且每个人的手上或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


    奥尔给火石人留下了一个继续观察矮人的单独视角,马赛克早已顺着通路,向更深处探测了,奥尔先是发现了灯光,接着,发现了一座宫殿的残骸。


    “真美……”它只是个残骸,但当马赛克涌出狭窄的通道,奥尔看见它的第一眼,还是会被这座宫殿的壮美所惊叹。


    它是建立在地下的峭壁上的,峭壁未曾被人工雕琢的部分是厚厚的纯白色钟乳岩,那雕琢出的宫殿楼阁,也大量使用了类似于汉白玉的石材,不但颜色与钟乳岩融为一体,上面雕刻的复杂花纹也尽力与钟乳岩的天然纹路统一。


    在这样的宫殿外墙上,探出了一盏盏风格完全不同的煤精灯,最美丽的是花苞样的纯水晶吊灯,每一盏花苞灯样子也都是不同的,比起它们,其他的那些就算是包裹了黄金装饰了珠宝的煤精灯,都显得粗鄙起来。


    “菲特利茨宫……”火鸟突然感慨了一句,“你们卡洛法兰家的人,总是很有艺术天分。菲特利茨宫曾经被称为‘最美丽的血族王城’,在我们罗齐尔氏族和精灵联姻前,总有各种你们家和精灵族联姻的小道消息。当然,最后你们依然是那个排外的不和外人联姻的卡罗法兰氏族。


    这地方该美丽到让人迷醉的,但现在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只剩下一片花瓣的白玫瑰。”


    随着火鸟的述说,三位长期住客共享给奥尔的记忆翻腾了起来,一些最底层的碎片飘浮上来,组成了菲特利茨宫——火鸟、红龙和绿翠鸟都曾经见过当年卡罗法兰氏族的王城。


    原来那时候宫殿的外墙上,包括那些未曾雕琢的自然钟乳石的部分,都挂着白玉藤蔓的水晶玫瑰丛,朝宫殿的外墙挂一朵水晶玫瑰是卡罗法兰氏族的游戏,父母会用制作水晶玫瑰给孩子启蒙,帮他们将完成品挂到外墙上。情侣会用这个方法示爱,青少年会在这个上面竞技,老人也会这样解闷儿。外来者只要遵守规矩,也能挂上他们亲手制作的玫瑰。


    一朵又一朵,聚合成了层层叠叠的水晶玫瑰丛,覆盖满了每一处的墙壁,虽然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朵掉下来毁掉,但总会有更多的挂上去。


    曾经,还有无数盏花苞水晶灯悬浮在花墙外围,点亮整座地下城市。至于地上的部分,王城的建筑依然挂满了水晶玫瑰,也同样长满了各色的玫瑰,无数小精灵就生活在玫瑰丛里,照顾着玫瑰,收集着整座城市的幸福。


    地上城有三处泉眼,借助魔法的力量,它们像是三条透明的丝带般,妩媚蜿蜒地缠绕着城市。


    现在泉眼彻底无影无踪,充斥着城市的水晶玫瑰已经掉光了,只有大型的花苞灯保存到了现在,魔法的光芒不再亮起,改为煤精的光。


    本该在城市各处飘荡着玫瑰的香气,可奥尔在通道中前进能闻到的,只有泥土的腥味,还有一股腐烂的臭味。


    奥尔在他走出来的出口处站了一会儿,才转了个头,原来,他这一侧的山壁和对面也是相同的构造,刚刚他所在的地方,不是道路,应该是一条通风道?或者久远之前的下水道?


    从方位和距离看,找不着地下城不只是因为他挖得不够深,还因为他根本就找错了地方。地面上的遗迹应该根本就不是菲特利茨宫。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两侧的房门里开始涌出一个个的身影,是圣堂骑士,当然,是异族改造版的,真没想到,他们积攒了这么多。


    圣堂骑士们要么悬停,要么找了个地方站着,有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蓝天使冕下,很荣幸与您见面,我们知道自己并非您的对手。我们只想与您做个交易,您可以得到这座城市里的所有财物,包括死物与活物,只求您在原地静止半个小时。”


    “我确实不希望这个地方再有什么损伤了。”但是,他对这些教会的家伙们也从来没什么信任。


    第567章


    刚刚从住客们脑海中收到的景象,属实震撼到他了,人造与天然的美混合在一块儿,菲特利茨宫是奢侈优雅的,却又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活力,因为那惊人的美丽并非高高在上的,它是城市中所有居民一代又一代共同的成果,是每个人都随手可碰的。


    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废墟,但奥尔不想在它的身躯上再增加什么伤痕了,毕竟未来是全民觉醒的时代,或许有一天,这里依然会开满了水晶玫瑰。


    但是,他怎么可能放走那些隐遁的老鼠?


    奥尔的手指搓了搓,一点点的金色从圣堂骑士们的身上溢出,这些金色太过稀薄了,能轻易地隐藏进了周围昏黄的灯光里。


    “嘭!”一个圣堂骑士突然倒在了地上,他身上的机械造物稀里哗啦地掉落了下来,这样子比被打残废的普士顿铁皮人还要惨烈。


    ——奥尔对天使甲胄有着极高的权限,拉索露当年制造这玩意儿的时候,要么是和众神达成了共识,要么是他被众神耍了,总之天使甲胄的最高权限在神眷者的手里,而神眷者的身体都被众神加了点东西,算是众神赠送的金手指,但需要神眷者自己去挖掘和开启。


    天使合金说到底也是被稀释的天使甲胄,就算浓度低,但天使甲胄就是天使甲胄,或者说,那些被稀释的天使甲胄是天使合金的核心。现在的奥尔,可以抽取这些“核心”了。


    至于那些隐藏在更深处的家伙们,现在也如琥珀般被封在了马赛克里。


    他们根本没想过真正和奥尔“交易”,而是怀着让全部圣堂骑士自爆的想法。


    这让奥尔想起了当年和达利安一起查案的时候,仓库被炸了,他和达利安被埋在下头,达利安浑身是血地保护着他。


    现在这种伎俩,对他早已经没用了。


    “唉……”唯一的遗憾,这里是齐塔首都丘特的地下,这地方要是在普士顿就好了。


    不过,这个地下,竟然有一条铁路,火车被定住的时候已经开车了,车里甚至车顶都坐满了人,但依然有数千人(已经被定格了)拥挤在车厢两侧,看样子都想上车——这样看来光明教其实很新潮,毕竟奥尔在此之前还没见过地下铁路,现阶段这世界上还不存在穿山隧道。


    他看见了更多的矮人、血族和其他异族,其中竟然包括带翅膀的翼族,他们被锁在一个个笼子里,紧接着他发现了巨大的翅膀艺术品(标本),于是就明白为什么带翅膀的翼族看起来都是未成年了,教会在等他们的翅膀长大。


    相比之下,矮人的生活状况反而是异族里最好的,因为他们至少是被当成劳工使用的。


    火石人一直在嘀咕:“我心满意足了,心满意足了……”暴躁的矮人,现在已经彻底佛了。


    奥尔用手遮住嘴巴,他的蛇牙露出来了,治愈毒液直接落入空气中,马赛克接走这些毒液,“流”向那些被奥尔拆了的圣堂骑士,狼人还好些,毕竟自愈能力够强,最多是残了,此刻有些血族已经濒死。


    但他们大多很平静,很多人脸上甚至带着一点笑容,这对他们来说是最美好的解脱。


    可是濒死的血族们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出现在了身体里,接下来,他们的伤情稳定住了——奥尔可没那么多治愈毒液让这少说一万多的圣堂骑士康复,他们还是送回去装假肢,然后打工还债吧。


    齐塔大公国北部的郊区忽然裂开,大地的震动让树林中的大量动物受惊,四处奔跑。附近正在劳作的农人大声尖叫着,最后只敢用手抱着脑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有东西从地下冒出来了!”但也有人看见发生了什么。


    最先那些好奇心旺盛的人赶到“东西冒出来”的地点时,看见了一座黑洞洞的坑。可还没等人钻进去一探究竟,军队就来了,所有的人都被驱赶开。后来,不知道从哪儿传的消息,说这下头是蓝天使吩咐要保护的。


    这样的传闻不但没让人们对那个地洞敬而远之,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人意图前往,不过,这些人就算是躲过了齐塔大公国的军队,也没有一个能深入地洞。他们都在靠近一段距离后,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本来以为会被摔死,可睁开眼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齐塔的监狱里了。那些看守告诉他们,他们被发现晕倒在地洞的边缘。


    一直到很多年之后,觉醒仪式的事儿愈演愈烈,齐塔当时的国家首脑拿菲特利茨宫换取了整套仪式的培训流程,那位蒙代尔殿下亲自现身,直接把整座地下宫殿挖走,众人才知道地下到底是什么。


    “那里边一定有很多珍宝吧?”“原来蓝天使也是个贪婪的守财奴啊。”无论是否靠近过地洞,有很多人都这么想着,不过,奥尔也不会在意的。


    此时此刻,奥尔只让分身带走了地宫里活着的人和大多数明面上的财物,不过他的本体留下了,不是为了寻找财物,而是为了处理地宫下几处巨大的种植园。


    有几个精灵缩在一块儿瑟瑟发抖,精灵呀……


    可如果不看他们的长耳朵,谁能认出来他们是传说中美丽化身的精灵呢?不提肮脏破烂的麻袋(不是修辞,他们穿的就是麻袋,上边一条,下边一条,麻绳系在腰间),露在外头的手脚皮肤黝黑溃烂,手指和脚趾都有因为长时间的过度劳作与营养不良而严重畸形,他们驼着背,头发是因为过于肮脏认不出本来的颜色且一缕一缕地粘连着,至于他们的脸……皮肤黝黑皴裂,有人的脸上还有严重的伤疤。


    面对这样的精灵,灵魂岛屿里一片沉默,和绿翠鸟关系最糟糕的火巨人都紧紧闭上了嘴巴。


    “你们好。”奥尔张口,精灵语如一串清脆的鸟鸣从他的口中传出。


    精灵语是很特别的语种,最接近远古的魔法语言,根据奥尔得到魔法时代的知识传承,精灵们甚至不需要特别的去学习,只要生为精灵,就会这门语言——从未在精灵族生存过一天的混血儿,或因为各种原因丢失的精灵,依然会精灵语。


    在他们听到这个语言的瞬间,就相当于获得了关于精灵的第一次知识传承。


    几个精灵同时一怔,下一刻,泪水不受控制地冲出了眼眶。


    他们只是管理这一个植物园的精灵,其余每个植物园里,也都有精灵在管理,多则二十几人,少则五六人。在被送走的人里,精灵的数量同样不少。相比起矮人这样纯粹的工人奴隶,精灵的“用途”就多得多了。


    植物园里种满了各种植物,数量最多的是种在架子上木屑里的蘑菇,以及一种半人高的花,奥尔猜测这应该就是用来配置天使药的天堂花与致幻蘑菇。种植园附近的仓库里,还有大量半成品——几吨几吨发货的普通天使药,就都是天堂花和蘑菇的调配品,只有提供给贵族的“精品”版本才是原装的血族骨头和骨髓混合物。


    奥尔是很想直接把植物园全毁掉的,但是一些植物的样子很特别,还有些很像是灭绝的魔法植物但已经没有了魔力波动但也不会是凡品,而且……就算是致幻蘑菇和天堂花,应该也是可以药用的,所以奥尔才将这些作为园丁的精灵们留了下来。


    “和我讲讲你们照顾的植物吧。”


    奥尔的分身们和精灵们交流着,突然,所有的分身,包括奥尔的本体,都脸色一变,不过只是瞬间。只有达利安发现了奥尔的不对劲:“怎么了?”


    在他对面,正在做舒芙蕾的奥尔深吸一口气:“我以为……那房间里放着的是标本。”他把舒芙蕾盛出来递给达利安,短短的一句话,数次深呼吸,“它们确实是标本,但不是为了用来研究。”奥尔摆了摆手,“到此为止,其他的一会儿再说,我不想破坏你的心情。”


    是继续在菲特利茨宫里扩散的马赛克发现的,之前它们只是十分囫囵地确定生与死,财物也只是分辨黄金珠宝之类的。现在安定下来,奥尔在更仔细地确定宫殿里的物品,然后他发现了一间特别的房间,里边满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


    这种房间,在偏爱进行人体实验的地方,并不少见。奥尔恶心、厌恶,决定了要把这些标本稍后统一安葬,但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反应。可接下来,他看见了很怪的东西——干涸的喷泉。


    在一间满是标本的地方,放一个石头喷泉?


    喷泉中的雕塑是很常见的倒水仙女,可它又不是太常见,因为这雕塑的姿势实在是过于奔放,细节也过于细致了,就算是奥尔通过马赛克看到,也很想给这个雕塑裹上块布料。


    “奥尔……那不是石像,那是中了石化咒的活人。”红龙开口了,“而且,你可以仔细看看这房间里的其他‘家具’。”


    奥尔的马赛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然后就被吓得彻底从这个房间里退缩出来了。


    他是在蓝星的某些本子上,看过什么人体家具,把他给恶心坏了,但是真没想到,当人类获得这种“梦想成真”的能力后,真有这么干的。


    奥尔的本体阵阵反胃,他看着运送中被聚在一堆儿的菲特利茨宫教会人员,眼神越来越“和善”。


    “标本馆,谁负责?”他随手拽出来了一个服装体面的神父。


    “我、我我……啊!!!!”被拽出来的家伙还在犹豫,奥尔已经松了手,神父掉了下去。


    掉、了、下、去。


    没掉在透明的地板上,那层马赛克在他下落的时候消失了,他直接从高空中坠落。其他人瞪大了眼睛,目睹神父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标本馆,谁负责?”奥尔从附近拽出来了第二个神父。


    “玛!玛特迪文!玛特迪文!”对方在最初的磕巴后,立刻声嘶力竭地叫着一个名字。


    奥尔松了手:“把他给我找出来。还有,其余喜爱光顾标本馆的,都有谁?也都给我找出来。不要想着冒名顶替或者阴谋陷害,一会儿我还会去另外一边求证,稍有疑问,我会把你们一块儿扔进火山口。”


    玛特迪文是个脑满肠肥的家伙,他被推出来时,浑身是汗,看见奥尔后瑟瑟发抖。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被那群神职人员们挤了出来,看得出来,都是些高位家伙,他们在发现自己回不去人堆后,都跪在了玛特迪文的身后


    “你怕死吗?你受伤时会痛吗?你有……关心爱护的人吗?”奥尔问他。


    “我只是听命令办事的,尊敬的蓝天使冕下。”他跪在地上,支起上身,白胖细腻的双手合拢放在胸前,如正在祷告的虔诚信徒——他的容貌说得上温和慈祥,第一次见面会让人觉得很有好感,难以想象他会有那样的癖好,“我同样憎恨那些丑恶的行为,但为了在这种地方活命,我只能做违心的事情。”


    为什么?明明他怕死,他也必定会痛,或许,他也有关心爱护的人。但他对于那样对待异族,毫无愧疚或心虚,他现在滔滔不绝地述说自己的不得已,只是因为根据他所知道的奥尔的情报,这样才最有可能让他拥有一线生机。为什么,世界上总有这样的人,乐于享受别人的痛苦,却畏惧于自己的痛苦呢?


    几只乌鸦如黑色的闪电飞到了奥尔的上空,其中一只落在了奥尔的肩膀上,将几粒种子吐在了奥尔的掌心里。


    “用你们最享受的方式去死,你们也会喜欢吧。”奥尔捏着种子的指尖,魔力涌动,藤蔓从种子里长出来,抓向了所有被挤出来的神父们,他们只来得及惨叫着发出几声告饶,就已经被藤蔓裹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更细的植物根系刺破了他们的皮肤,顺着血脉,绕着神经,狠狠地扎根进了这些人的骨头里。


    惨叫声此起彼伏,奥尔却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就是……真的太吵了。藤蔓扎进了他们的嘴巴里,讨厌的声音,彻底终结了。


    第568章


    奥尔看了看,抬手点了玛特迪文的那棵藤蔓,身为一株植物,它像是只动物一样“站”了起来,跟在了奥尔背后。被包裹着的玛特迪文无法发声,但他脸上的肌肉却不住地抽搐着。


    奥尔带着他,走到了异族的那一边,植物再次稳稳地立在了原地,却把玛特迪文的上半身展示了出来。


    奥尔看着这些异族,他们看着玛特迪文的惨状,有着一种痛快的兴奋,但也有着畏惧和警惕。这些被囚禁于地下不知道多少代的异族,显然不知道奥尔是谁。此刻,在他们的眼中,奥尔或许也同样是个可怕的魔鬼,毕竟他和玛特迪文做了差不多的事情,只是对象不同罢了。他们不确定奥尔接下来是否会对他们做出同样的事情。


    他很喜欢看那些更怕他的眼神,这才是冷静的行为,他喜欢看那些把年幼者挡在背后的年长者眼中的戒备,漫长的如家畜养殖一般的岁月没有磨灭他们本性中的珍宝,他们的眼神让他想起自己干了什么,也让他想起拉索露,以及更重要的——别成为拉索露。


    奥尔身上的气势软了下来,他对他们笑了笑,本来想借着玛特迪文宣扬一波仇恨,一波复仇的他,放弃了最初的想法。他想的明明是人类和异族的共同团结与发展,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挑拨。等到了目的地,让那些专业的人(有人类有异族)去打开他们的心扉,拉近与他们的关系吧。


    此刻这个强大的蓝天使,还是让他们继续畏惧和警惕吧。


    至于那间标本馆里的东西……奥尔卡着标本馆的范围,燃起了高温的魔法火焰,那是石头都能被蒸发的火焰。短短十几分钟,盛满了痛苦与扭曲的标本馆,就只剩下了几抹飞灰。


    “愿你们尘归尘,土归土。”


    离开齐塔,更近的本该是诺顿,但奥尔还是回了普士顿。如果再早一两个月,奥尔还会犹豫,但他把鱼尾区的人全弄来了,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普士顿本地人的状态也渐渐恢复,目前普士顿竟然有那么点人才过剩的情况。


    ——能活到现在的普士顿本地人,无论是前线撤下来的军人,还是本地救出来的平民,多少都有点特别之处,最差的也是身体好。而且经历过原本普士顿的毒打,这些人都对现在的管理者充满了好感,服从性强到鱼尾区的老人们都觉得自己要被比下去了。


    现在普士顿的重要大型企业与部分与民生相关的工厂都恢复了运转,撂荒的农田也组织人下去耕种了。当然,那些能证明自己拥有土地、房产的人,奥尔都在与他们经过协商后,进行了置换。目前所有耕地,都是普士顿的国有土地。


    这些,以及未来一段时间内,被奥尔“挖”出来的人,正好让普士顿重新忙碌起来。


    但是,奥尔刚刚把这些人安排好,娜塔莉就找了上来:“先生,我们有个问题。当然,首先我要向您认错,我一直隐瞒了研究所内某些人的破坏行为。”


    “因为我们不是普士顿人吗?”


    “不,和这个无关。他们的破坏,恰恰是因为担心我们走上普士顿王族的老路。”


    “我明白了……”所谓的老路,就是人机结合,机械飞升吗。这条路不能说是错的,只是文明底蕴不够,上层统治者又没有那个把控全局的胸襟与意志,只有急功近利的野心,这才彻底走偏,“我和他们见一见吧。”


    “好的,先生。”


    奥尔见的,是目前普士顿留存下来的最高端的知识分子了。当然,是经过一轮筛查的,那些沉醉于人体实验的疯子,无论脑子里有多少科学知识,现在都已经埋进土里腐烂了。剩下来的这些人,都是还有良知的真正学者。


    他们多次的破坏行为,也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我在天空飞过的时候,经常能看见大火的痕迹,烧毁城市,烧毁文明,烧毁生命。但你们能说,火焰是罪孽的,不能被碰触的吗?”


    “殿下,您的比喻很好,但是火焰与那些罪恶的研究并非……”


    “听我说。我的下属中有很多残疾者,经过之前的战争,以及在集中营里的折磨,有很多人残疾、重病,目前的医学无法治疗,想要延长寿命,改善生存质量,他们需要机械造物假肢的帮助。同样的,因为人口的急剧减少,我的工厂需要改进,我需要更好的运输设备,耕种机械等等。


    普士顿不研究,世界各国现在也都在研究,封闭自己就是最后成为落后者被分食,别看我,我的存在最多能保护这个国家一百年。一百年之后,原地踏步沉浸在安逸中的普士顿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所以我给你们两条路:一、从此离开科研工作,我会给你们安排别的工作;二、用你们的知识,带领着普士顿的科研走上一条比其他国家更先进的正确的道路,让自己成为其他学者的标杆,将那条错误的道路彻底打入地狱。


    好了,休息半个小时,半小时之后,请各位做出选择吧。”


    “……”


    奥尔出去了,被他留在房间内的学者们有人低头,有人闭眼,或许往常在一个科学问题上,他们会激烈地争论,但现在,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他们该自己选择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选择离开的人有五分之一。


    “殿下,理智上我要承认,您说得没错,但在情感上,我实在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了,很抱歉,我们辜负了您的信任。”


    “不,我觉得正是你们对我的信任,才愿意在现在坦言离开。”


    当年的普士顿同样有不愿同流合污的学者,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这儿了。这些学者曾经被迫低过头,现在是相信奥尔真的愿意给他们另外一条生路,这才坦白。


    “虽然以诸位的学识,在大学任教是最好的选择,但诸位对于机械造物的想法,很可能会影响你们未来的学生。”


    “……”学者们没有反驳,就算他们认为自己会有师德,但他们已经对机械造物恶心到了骨头里,教学中必定会带出来的。


    但学了一身的本事,最后要去给幼童启蒙,即使做好了思想准备,还是有人因为巨大的落差而神色低落。


    “所以,我只能将诸位安排到中小学里去教书。请大家理解。当然,假如诸位自己有更好的选择,也可以从我这儿拿到一份补助后,离开。当然,假如有一天大家愿意回来,这里也欢迎。”


    在安顿菲特利茨宫里救出来的异族的同时,奥尔拿来了地图,和住客们开始研究地形,要找出过去各族的主要城市位置,结果他的分身每次探查都一无所获——他可是吸取了菲特利茨宫的教训,每次探查都是扩大范围,且深度十足的。


    毕竟菲特利茨宫也没在过去该在的位置,罗切尔氏族的王城雷亚托斯更是歪出去了至少八百里。


    奥尔正愁的时候,索德曼的蓝天使基金会总部收到了亲王赠与的一箱子地图,里边都是遗迹地图。


    地图里边夹着一张手画明信片——玻璃玫瑰的。


    明信片的背面只有一句话:可以给我一张玫瑰城墙的照片吗?


    奥尔竟然从这句话里看出了小心翼翼,还有点讨好?


    他让一位分身带着一盏花苞灯,拜访了亲王:“你把它摘下来了?!”亲王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看着奥尔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文物贩子。


    “没有,这是我在仓库里发现的坏灯,不过现在修好了,我也不知道它过去挂在哪儿,你要吗?”


    “我要我要!”亲王赶紧伸出双手,几乎是用抢的把花苞灯抱走了。


    “玫瑰城墙……没有了。很久之前,就没了。”


    抱着花苞灯正高兴的亲王表情僵住了:“哦……这样啊……”


    “但是,你想看看当年的菲特利茨宫吗?给我两根你的头发。”头发是代价,亲王可以用这个兑换一点点关于菲特利茨宫的记忆画面。


    亲王立刻兴奋地拽了两根头发,递给了奥尔,奥尔捏住这两根长发的瞬间,它们化成了点点的星光,一点点消失殆尽了。


    亲王的眼神在同时变得空虚无光,当两根头发彻底消失,亲王的双眼恢复光彩的同时,泪水也跟着溢了出来:“菲特利茨宫……唯一以‘宫’称呼的血族王城,我们的家乡,她真的很美,对吗?”


    “……对。”


    第一次从亲王嘴里听到这个称呼时,奥尔也以为菲特利茨宫只是对王族宫殿的称呼,可谁知道呢?整座王城,无论平民的住处,还是王族的主城,统统加起来,它们都是菲特利茨宫的一部分,是最华美壮丽的王城。其实,奥尔自己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住客们综合的记忆,是那座磅礴城市在他们记忆中的最深刻的一个角落罢了。


    ——总不能要求客人记住你家的样子啊。


    “尽量活长一点吧,父亲。或许,有一天,我们能回到家去呢。”


    “好!”亲王看着奥尔,坚定地点了点头,“假如,有一天你将菲特利茨宫夺回来,我就带着人回家。别误会,这不是威胁,也不是和你的交易,这就只是……”


    “我知道,父亲。”奥尔给了亲王一个拥抱,“我知道,因为我们都是恋家的人。”


    又过了几天,奥尔“挖”到了矮人的一座城市,同时把菲特利茨宫的植物园彻底挖出来搬走了——它们原本就是菲特利茨宫的地下植物园,光明教会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成功启用了植物园的一部分。


    分院药剂师们接到的第一个来自奥尔的研究任务,就是研究麻醉药和止疼药,奥尔记得这种强效致幻的玩意儿,大多有麻醉效果。奥尔带来的神职人员在经过仔细甄别后,罪大恶极的都被关进了研究院直属医院(监狱),他们都会是绝佳的实验材料。


    奥尔到处挖,世界继续乱。挖出来的人普士顿吸收不了,就送去诺顿和波塞科尼。


    1057年2月17日,发生了一件震惊了世界的大事——飞利浦王国的国王和王后被绞死了。这件事也被后世的历史戏称为第一声枪响。


    从55年年底,经历了56年全年,现在来到了57年初,被掀翻下台,被逮捕关押的王室,在整个西大陆不算新鲜。但是,他是第一个在没有决定继承人的情况下,被·公·开行刑吊死的。在他之前的君主,就算被杀,也都是私下杀害的。


    不过,飞利浦国王夫妇的死亡,其实已经注定。


    飞利浦王国虽然是战胜国,但它在过去的战争中,人口、土地与财产都遭到了巨大的损害。战后,这些并没能快速恢复。物价飞涨和物资短缺的情况,他却是在各国间都名列前茅的。


    飞利浦国王更是在各国革命风起云涌时,做出了数次严重的决策失误——他下了赦免令,释放大量的囚犯;重新征召老兵入伍;数次赦免了进入王宫打砸的民众,甚至几次自己(国库)出钱买回了历代君主的画像,与王室的珍藏。


    能看得出来,这位国王是意图尽量缓和矛盾的,但是,目前的矛盾可不是软手段能缓和的。想稳定局势,需要的是枪和面包,他至少得握住一个。


    他赦免的囚犯确实大多是迫不得已铤而走险的人,但在现在的局势下,这些人离开囚牢的那一刻可能对国王心怀感激,但很快,囚犯们会发现他们面临的情况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更糟糕了。入狱前还活着的家人,或许已经饥饿而死,仅剩的那点财产也已经被旁人瓜分谋夺。他们没有工作,没有钱,没有食物,不想饿死,依然只能走回老路。


    征召老兵入伍,更是给死亡加速。这些老兵里有很多正是不久前被赦免的,飞利浦王国的军队可没经历过如诺顿军队那样的改革。更糟糕的是,飞利浦王国在战后不止裁军,还降了军饷,军官的工资降了一成,士兵的工资降了七成。就是士兵剩下的那三成工资,还要经过负责军官的盘剥。


    “我们要饿死在给国王扛枪打仗的路上了。”


    第569章


    当每一个士兵都这样想的时候,也就不奇怪最终抓住逃亡的国王一家的,正是一群衣着破烂的老兵了——士兵是要自己购买军服的,重新被征召的士兵也同样,没钱买新的,只能穿旧的。


    至于赦免和买回王室物品的行为,则是拉开了每个人心中最后的闸门,它打破了民众心灵上对王室的敬畏。一群快饿死了的没受过什么教育的饥民,已经快退化成野兽了,他们可没几个人有心思思考国王的仁慈,只会认为“原来国王也这么软弱可欺”。


    这是个想当仁君的国王,可惜,他生错了时候。在被囚禁了十七天后,还是一群饥饿的老兵闯进了关押国王的郊外行宫,把并没有退位,也就是说名义上依然是飞利浦王国最至尊的两位,拽了出去,用鞭子抽着游街。在这个过程中又有许多贵族被驱赶了过来,“随侍”着国王和王后。


    整个游行的过程中,是否发生了别的什么恶劣的事情,所有的记录上都没有记载,但是……


    总之,这是一群充满了仇恨的饥民。


    他们以为关押了国王,杀了贵族,掏空了贵族的仓库能让自己好过一些。但是,贵族那富裕的仓库只够把他们一家子喂胖,对于整座城市(还有无数穷人赶向这座城市)的穷人来说,这点东西什么都不够,所以,大多数人发现,自己该挨饿,还是在挨饿。


    愤怒的情绪在城市里酝酿,贵族们一个个被绞死了,国王和王后也就……被绞死了。当时的情况,感觉就是所有人的脑子都是热的,一切都是顺手的。


    面对在风中摇摆的国王和王后,饥民们开始唱歌跳舞,在狂欢了两个小时后,过度兴奋的众人大概是恢复正常了,飞利浦的首都突然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国王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叔叔……”贝切尔在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到了奥尔在拜尔特斯的住所,“我害怕。”


    “别担心,在普士顿,你的身上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我知道,我相信您,但我……我就是害怕……国王……国王被……”被贱民杀了。


    贝切尔咬牙忍住了下面的话,她知道奥尔对平民发自内心的温柔。她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关心平民,但那是因为更多的也更稳定的平民阶层,确实对国家的发展有好处——她见识到了诺顿的繁荣和普士顿的萧条,她承认奥尔的举动确实是有益的。


    作为一个天生的公主,贝切尔不会做出残忍嗜杀的蠢事,但她对于平民是没什么同理心的,她就是比平民高贵,不只是她,九成九的贵族都是这么认为的。正因为如此,当一国之君被平民绞死的消息传进耳中,贝切尔才这么恐惧。


    死于非命的国王不少,死得滑稽痛苦没有尊严的国王也不少,像是什么打猎的时候被野猪踩碎了蛋蛋活活疼死的,如厕的时候被藏在茅坑里的敌人一剑捅穿,夜会情人走密道回来的摔了一跤摔成痴呆等等。


    但这些国王是自作自受,或者直接凶手是平民但幕后人也是个贵族,现在却是彻彻底底的,一群贱民,懵懵懂懂地,就把国王夫妇吊死了。


    飞利浦国王不合时宜的仁慈,打破了飞利浦王国平民对自己君主的敬畏。飞利浦王国平民绞死他们国王的行为,则打破了所有平民对他们君主敬畏——原来泥腿子也是能杀掉国王的,还是那么容易地杀掉。


    更可怕的是,就算平民自己没察觉到,也会有无数野心家在背后推动。西大陆将会进入一个毫无道德(对王族和贵族来说)的可怕时代。


    “贝切尔。”奥尔摸着贝切尔的头发,说,“我们血族有一句谚语——‘君主和贵族是天生的种吗?’或许几十代的君主和贵族真的是天生的,但追根溯源,他们的祖先也只是个普通人。”


    “!”


    “现在的局势,是我乐于看到的。但还是那句话,我会保护你的。”他撒了种子,小册子在世界各地的黑暗角落里点燃了点点星火。奥尔曾以为他这辈子都看不到了,没想到,他这一生或许会经历更多的精彩。


    贝切尔吓得连连后退,看着奥尔的眼神中,再没有了刚才的期待——奥尔对于他们这样的王侯贵族来说,确实是最大的恐怖大魔王。


    火鸟:“呃……我们血族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句谚语的?王族和贵族当然是天生的,毕竟血统越高贵,生下来的孩子觉醒后一般也越强,奥尔也是王族后裔哦。”


    “……”其余住客们集体翻着白眼。


    奥尔更是当作没听见。


    世界风云变幻,贝切尔这位少女国王都能想到的事情,真正的野心家们,当然不可能放手。但诺顿、普士顿和波塞科尼,却如三根坚实的立柱岿然不动。


    当第一辆汽车开向街道的时候,普士顿的本地人是惊恐的,甚至很多成年男子都跌倒在地号啕大哭了起来。这样的场面,让奥尔知道,那些愿意留下重新加入研究行列的学者们,都是顶着多大的精神负担的。


    一朝被蛇咬还要十年怕井绳,这辆汽车对普士顿人来说,就等同于一条复活了的蛇。只能是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一次次地为居民作解释,对他们说,普士顿禁止任何非医疗目的的人体改造。汽车就和工厂里的机器一样,是为了方便人类的。


    还是有少量的民众逃亡,对此,奥尔也不予阻拦——逃出去大多很快就回来了,毕竟外头各国都在闹革命,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拖拉机是和汽车同时出现的,毕竟这玩意儿就是民用阉割版本的装甲战车,各式各样的农用机械开进了农田里。因为农业用地全部收归国有,所以,国有农场可以进行大范围的农田规划。57年,普士顿和诺顿是唯二实现了本国农作物丰收的“文明国家”(其实56年两国的收成也不错)。


    57年,又被称为王血之年,因为2月飞利浦国王夫妇的死亡,只是个开始。一个又一个的国王被套上了绞索,这还是和善的死法,还有国王被扔进柴火堆里,就像无数异族那样被活活烧死。


    各国虽然都有看过小册子的革命者,但那上面给出来的道路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就算看过小册子,本身也是才智出色的英雄人物,也不一定就能一下子选对适合自己国家和民族的道路。


    普士顿迎来了很多的客人,有些比较大胆,直接就要求面见奥尔,奥尔也见了他们。其中的一些狂徒被他直接扔出了国境线,还有一些诚心和他见面的,寻求一个答案或一个方法的,奥尔和他们进行了愉快的交谈。


    “我不可能随便两句话,就为你们指点出一条明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可能走出了康庄大道,也可能走进绝路,国家也是。我不了解你们的国家,不了解你们的民族特性,国家特点,国内情况,在一些小事上,我或许能帮你们看到对错,但在大方向上,我没有那个能力,也不可能代替你们做主。”


    奥尔的态度,让一些人松了一口气——见识过小册子的他们,对奥尔是绝对佩服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这儿了,但是,他们很担心奥尔真的对他们的国家插手。这种心情也是矛盾,甚至让他们自己也感到羞愧的。毕竟这是要别人的帮助,又不要对方“多管闲事”,这听起来实在是虚伪。


    另外一些人则露出了遗憾,甚至焦虑。这些人是真的想奥尔直接插手的,甚至奥尔把他们的国王接到普士顿跟贝切尔一世一块儿养着,他们也无所谓的。


    这两种人的态度,和他们自身的道德品质无关,完全是由他们各自的国家状况决定的。前者多来自大国,或至少也来自有些底气的国家,在没有外部干扰的情况下,他们更经得住闹腾,并且坚信现在的闹腾对于国家来说是有利的。


    后者当然来自弱小的国家了,甚至有些国家在之前的战争中短暂灭亡过,流亡的国王和贵族们刚回国过上两年好日子,就被咔嚓了——他们觉得自己有点冤,可正因为流亡后又回国的贵族急于过上好日子,遭受侵略者蹂躏的民众日子才过得格外凄惨,国内平民的国族认同已经彻底被击破了。


    继续闹下去,这些弱小的国家很可能就被吞并了,即使周边的大国也在闹,但人家至少认同自己是一国的,基本的凝聚力是有的。


    不过,除了最开始的表明立场,奥尔的态度一直很温和,以平等的立场与所有来求学的人交流探讨,知道的就坦诚,不知道的就和他们一块儿研究。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和枭雄,一国的精英——在这一窝蜂的男人当中,也有三位极其少见的女士。除了因为血缘直接继位的情况外,在目前的局势下,女性政治精英的出现,简直是太少见了。


    其中两位女士都是寡妇,一位女士的双亲去世,她们都是继承了亲人的遗志。但不能说她们完全是为了与丈夫的爱,或与父母的亲情,才走上现在的这条路,那是对她们的侮辱,即使她们确实爱丈夫和家人。但只能说,在和丈夫的相处和在家族的熏陶中,她们发现了自己的路。


    从她们的身上,奥尔看见了海伦娜一世,还有奥尔蓝星生母的影子。


    “我希望能够在普士顿大学建立政治学院,您是否有意留下任教呢,鲍尼尔夫人?”奥尔向一位夫人发出了邀请。


    “……因为我是个女性,才更适合留下当老师吗,殿下?”


    “不,因为您的性格清廉刚毅,其实您不太善于和人相处。但真正的政治,就是与人斗争,却又不断妥协合作的过程。这一点,我也不擅长,不过我足够强到让别人都为我妥协。”奥尔笑了,“但同时,您对于年轻人却比别人都有更多的耐心,也愿意让步,给他们机会,我听说您过去也确实曾经当过小学的校长。


    您是政治学院院长的最佳选择,如果您拒绝,我才会去询问别的男士。或许,您对普士顿皇家大学的了解还不多,您可以去看看。目前,医学院(娜塔莉)和理工学院的院长(怪才机械师蒂姆莉),都是女性。您也可以和您的同伴们在街道上走走,我们普士顿有大量的女性公务人员。”


    “!!!”鲍尼尔夫人瞪大了眼睛,她来到这儿之后,前往的地点,就是普士顿安排给她的宿舍、图书馆和公告栏上奥尔开课的礼堂。


    比起部分男性求学者到这儿没几天,就开始留恋舞场、剧院和酒吧(感谢各国的难民,极大丰富了普士顿的职业),三位女士的活动地点基本上都是相同的,毕竟她们走的这条路本来就对道德品质的要求很严苛,女性的话,要求更是成倍增加。


    “这是我的失误,稍后我会安排陪同的工作人员。如果想从政,只做纸面文章是没用的,应该到民众中去。”


    “十分感谢您,殿下……请给我一点时间,思考您的建议。”


    “一周可以吗?”


    “可以的,殿下。”


    接下来,对这些求学者,确实有了进一步的安排——日常表现优异的人员,直接被安排进了大学宿舍,极少的一部分人被直接驱逐出境,剩余的维持过去的安排。在大学宿舍的这一批,有了被奥尔直接安排过来的陪同人员,他没有给女士们特别的待遇,这反而让女士们松了一口气。


    这些陪同人员很多都是出身于当年鱼尾区扫盲班的扫盲教师,鱼尾区的扫盲班……可是教了不少蓝星高中政治的内容啊。奥尔也算是无心插柳了,在把鱼尾区彻底搬过来后,他才知道自己手底下有了一群能当政委的人才。


    一周后,鲍尼尔夫人接受了成为政治学院院长的邀约,而普士顿政治学院的荣誉墙上,每年毕业生的合影,也渐渐从只有一位女士(院长)的黑白照片,变成了男女各半的彩色照片。


    第570章


    前几年的战乱加饥荒,已经让大量底层民众外逃,王血之年的混乱彻底让所有阶层都站不住脚了。沿海码头人山人海,很多人甚至不问目的地,只要有出海的船,他们就会掏出全部积蓄,拖家带口地上船。


    这引动了部分人的贪心,他们把满船的人拉到外海,抢走这些难民身上最后的财产,把“没用”的人直接扔下海,剩下的按照不同用处关押好,拉到荒岛上卖给各种人贩子。


    “诺顿的移民也敢抢?”从天而降的亲王,一脚踹飞舵手,在他身后,是无数突然出现的诺顿天军——从飞艇速降地面的传送阵经过了更进一步的改造,就算是颠簸的船甲板,也能让他们安全降落。


    即使这船上的海盗足够彪悍,但面对全体经过觉醒仪式的天军,他们的反抗根本不足以给士兵们造成伤亡。行动结束时,唯一一个垂头丧气的伤兵是踩到一滩血迹滑倒后扭伤了脚,最近几年内,他都要不断出现在同僚的笑话里了。


    一艘艘钢铁巨舰停泊在了各个沿海城市的港口,有前往诺顿的,但更多的是前往波塞科尼的——上了船,不想去也不行了。波塞科尼现在仅有的一点学者储备,都是这么弄来的。


    身在内陆的普士顿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普士顿专线移民列车分多条线路在铁路上奔驰。因为陆地上远比海洋更混乱的局势,所以不但每趟专列都配有荷枪实弹的乘警,在每趟列车前,还有一辆配备有武装车头的军用专列。


    也只有现在局势混乱,外加仗着奥尔,这些列车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携带大量武器和军事人员进入别国境内了,换个时间,这妥妥的是引起国际矛盾的。


    除了广撒网地大量接收移民外,奥尔也有定点捞人——专门捞那些在各国都声名显赫的理工科学者。


    普士顿大学飞速扩张的同时,奥尔也给波塞科尼输送了不少人才,不过都是自己培养的。毕竟,目前所有人理解的文明世界,依然只局限于西大陆,就算波塞科尼的硬件没问题,依然没什么学者愿意跑到波塞科尼去,只能等着慢慢来。


    57年的年底,大部分国家都平静下来了,不过是暂时的。它们多数都建立了议会,少数继续由国王执政,还有变成宗教国家的。但不是说议会制的就能比其他国家更快恢复稳定了,现在要看的,还是各国执政人物的手腕。


    于是,普士顿在年底迎来了一波建交的狂潮。


    奥尔把各国的国书搬来了王宫,放在了贝切尔的桌上:“他们都是来要粮食的,所以,选择吧。”


    贝切尔看着那厚厚一摞的国书,眼睛瞪大了:“叔叔,你让我选择?”


    “你得开始学着治国了。”


    贝切尔有一瞬间已经把手伸出去了,但是她强迫自己把手收了回来:“叔叔,我……想退位。”


    “你想好了吗?”


    贝切尔哆嗦了一下,因为奥尔不是惊讶,更没有阻止,他的这句反问,显然是在期待她这么做。


    “我已经思考了大半年。”贝切尔垂下了头,“我当然是不想退位的,谁不希望继续成为国王呢?但是,我看见了今年的那一具具的尸体,我也看见了现在各国的政局。议会制应该是大趋势,您的小册子,宣扬最多的,也是多党执政。”


    她在越来越害怕,再没有了最初登基时的志得意满,曾经荣耀的王座,现在就像是个火药桶。


    奥尔:“……”


    并不,只是一党制的小册子根本没流传开,而政委们还没带出合格的毕业生呢,这些没必要对贝切尔细说。


    “国王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贝切尔咬着嘴唇,“就算我靠着您的力量留在王座,未来……”


    “未来你的子孙后代也依然会留在王座上,贝切尔,我确实很高兴你自觉地退下去,但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内,你的子孙后代都生活在被监控中,无论他们多么有才干也无法获得与能力和努力相匹配的职务,最多抱着钱财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不过你还有另外一条选择——举行觉醒仪式,成为第一位以人类之躯获得魔法天赋的人类君主,获得至高的威望,为你的后代开创一个王朝。”


    “叔、叔叔!”奥尔是等着她主动提出退位的,但那是因为他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另外一条路,“叔叔,我的丈夫也会和我一块儿举行仪式的。”


    “很高兴您做了最好的选择,另外,我要通知您,这场仪式,会进行全程直播。”


    “直播?”


    “过两天您就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了。”


    电视,在经过数年地研究后,终于被制作出来了。虽然目前只有九寸的屏幕,还是黑白的,但已经足够了。


    奥尔说的“过两天”,贝切尔的王宫里,装了电视,它比蓝星的微波炉还得小一圈,只有一个开关,没有调频旋钮,因为现在只有一个电视台,电视机的上方还有两根天线。在奥尔滋啦滋啦地折腾了半天天线后,那个小屏幕上突然蹦出来了画面。


    于是,当天的贝切尔就看了整整一天的电视节目——普士顿新闻、歌舞、电影,还有动画片。


    她的丈夫晚上的时候过来找她,看见电视后,也默默坐下跟着她一块儿看,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他们俩连吃午饭的记忆都没有。


    这时候仆人才告诉贝切尔,一同送过来的,还有另外一件“电器”——收音机。


    不止他们两个人,实际上,过去的一天里,整个普士顿,很多人都沉迷于这两种电器。收音机出现在了数家酒馆里,百货公司的橱窗里,则摆了一面电视墙。酒馆爆满,百货公司门外被堵得水泄不通。


    现在能买得起电视的人很少,但一些店铺很乐意买下一台招引顾客。收音机则便宜得超出了民众的想象,现在的普士顿人,只要不是过去太大手大脚,都能抱一台回家。


    十天后,电视和广播的新闻节目里,都公布了贝切尔陛下与山德鲁斯亲王(普士顿王夫本来也该有相应的封号的,但是,最后都没给,无论贝切尔还是奥尔,都不想把国有土地再分割出去,最终只是将山德鲁斯册封为亲王而已,山德鲁斯当然也不敢多嘴反对)将进行觉醒仪式的消息。


    觉醒仪式这件事,普士顿的民众也都知道。因为那些新来的诺顿人,只要年龄超过十五,身体无特殊疾病的,就陆陆续续都去参加了,包括七老八十的(年纪太大经受不住锻体,但可以接受不完全的仪式,无法真正觉醒,但却可以让身体情况得到大幅度改善)。


    他们看到了那些人的改变,变得年轻和强壮,有的人拥有了传说中的魔力,甚至直接变得面目全非不是人了。


    普士顿人有过一次不是人的经历,虽然这次的改变依旧保持了血肉之躯,但当年的钢铁之躯看起来不也是挺好的吗?一开始,也没人会想到,后来会变成那种鬼样子的。


    不过,现在国王也举行觉醒仪式了啊?前普士顿国王一直说很早就进行了改造,但很显然,他是在撒谎。他被奥尔杀掉的时候,身上连个眼镜都没有,他是个纯粹的人。可是现任的国王,要在众目睽睽下举行仪式了啊?


    电视这个东西,普通人还不知道它的原理,一开始很多人以为是有人被变小后关了进去,后来还是看见了电影,才意识到这个东西大概和电影的情况差不多。


    电视是有直播的,那边拍摄,这边就出现在了小屏幕上。百货公司的门口更是摆放着几台电视,专门播放顾客进门时的图像。孩子们放了学,最喜欢的就是趁着百货公司还没关门的那点时间,在大门口摆鬼脸,看自己上电视。


    所以,虽然时间很短,但人们已经产生了一种“现场直播不可能造假”的心理。


    每天前往居委会询问觉醒仪式的人,开始变多了——在过去的两年间,居委会也彻底得到了民众的信任,即使有些居委会人员连普士顿话都说得磕磕巴巴。他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不是一个种族,但是,他们都生活在“那位先生”的庇护之下,都因为他的仁慈,得以活命。


    奥尔看着下头反应上来的情况,稍微松了一口气。


    觉醒仪式的事情,三个国家的反应都不好。诺顿的贵族阶层虽然很乐于接受觉醒仪式,但是贵族之下对觉醒仪式的兴趣,是断层式的下跌。贵族们也拒绝对这件事进行宣传,甚至他们都不乐意和旁支分享。这是贵族们的天性,就是把好东西牢牢地“保护”在自己的城堡里。


    亲王也和奥尔商量过了,拒绝了通过蓝天使基金会在平民中大力推行。因为诺顿平民,缺乏目前普士顿民众的纪律性,简单点说就是不够听话,他们一旦觉醒了,有很大一部分人想的是用力量偷盗和抢劫。


    亲王现在和蓝天使基金会合作的是建立更多的学校,和更多更正规的孤儿院,即使达到不了蒙代尔孤儿院的水平,但也别像教会的孤儿院那样,处处都是“孤儿怨”。


    波塞科尼也面临着和诺顿相同的问题,他们得先把民众的素质提上去,再说别的。


    普士顿的各方面都合适,所以,奥尔要让普士顿成为试验点,把路铺出来,把问题找出来。


    同时,奥尔也认为,在这个有魔法和异族存在的世界里,全民掌控魔力才能解决最大的矛盾,否则无论谁坐上统治者的位置,都少不了压迫和被压迫。所以,他宁愿让普士顿一国的帝制继续存在。


    他已经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政客,学着把别人的生命和利益取和舍了。


    觉醒仪式的事情传出去了,那些要来和普士顿建交的使团立刻加快了速度,不知跑死了多少好马,在仪式开始之前,赶到了普士顿——其实他们没必要这么赶,就算整套仪式进行过多次优化,但也分为锤锻身体、沟通祖灵、精神觉醒三个阶段,中间还需要修养与调整,全套流程根据每个人不同的身体状况,需要七天到半个月,所以他们过来后,无论如何都能看到的。


    觉醒仪式的直播十分顺利,贝切尔成功觉醒成了血族,山德鲁斯亲王没能觉醒为魔法种族(奥尔动的手脚),但也很明显年轻了至少十岁,容貌看起来和贝切尔相配多了。


    奥尔也正式将普士顿的外交事务,交给了贝切尔。


    “叔叔,我能要些关于波塞科尼和诺顿目前外交情况的资料吗?”


    “没必要。”奥尔拒绝了贝切尔,“你只要从普士顿国家的利益出发就够了。普士顿、诺顿和波塞科尼三国,不是盟国。”


    “好的,我明白了。”贝奇尔其实主要想要的是波塞科尼的外事资料,诺顿的情况她大概都有,但波塞科尼对她来说,处处都很神秘。


    时间进入58年,这一年跨年的时候,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最糟糕的情况就此过去了,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并非如此。很多国家的政策,或管理者,并不适合这个国家。有的国家两方面勉强能磨合,就像是人穿了不合脚的鞋子,忍着点,把鞋撑大了,或者让脚慢慢长大。


    但有的国家随着统治时间的延长,各方面的矛盾却变得越发尖锐,这就不是不合脚的鞋子,这是穿着满是钉子的鞋了,没办法磨合。不是现在的主事人把反对者彻底杀干净,就是反对者把主事人杀了自己上位。


    更糟糕的是有些国家目前看来,这种换鞋子的事情,不只要来一轮,是要来多轮,因为现在上位的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时间进入四月,突然发生了一件让诸国一块儿震惊到失语的事情——普士顿对外出兵了。以闪电般的速度,吞掉了赛罗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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