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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山顶疯人院


    『别再骗我了。』


    黎遥怎么都想不通, 为什么精神病院的院长会是负一楼最里间病房的01号。


    就算他脑子再笨，也知道自己捅破了一个大秘密。


    更要命的是，顾思明的另外一个人格一声不吭地冒了出来, 尽管他依旧坐在对方身上, 顾思明的手也扶在他的腰间，跟之前的姿势一模一样，可两人间的氛围却截然不同。


    黎遥甚至不敢抬头看顾思明的眼睛，手指攥紧, 一动不敢动。


    “怎么不说话？”顾思明温和地拂去黎遥额上沁出的冷汗, “看来，你很容易就分辨出来我是谁, 可我明明没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他甚至从来没对黎遥冷脸过, 只有他弟弟自制力太差，还将人欺负哭了。


    顾思明抬起黎遥的下巴尖，指腹在他紧抿的嘴角蹭了蹭，将唇揉开, 而黎遥也是配合地松开唇, 看起来格外听话。


    顾思明轻笑一声，“真乖, 那就给你一个奖励。”


    “你们玩家都有任务的吧？我还没问过你是什么任务，说不定可以帮你。”


    这番话说的可谓是善解人意, 要是以前, 黎遥肯定受不住诱惑，可现在, 知道对方是01后, 直觉告诉他, 精神病院的秘密跟顾思明息息相关。


    他们极有可能是两条路上的人。


    黎遥抬眼，忐忑地看着面前斯文儒雅的人，嗫喏道：“我的任务是存活，活过一个月就能通关。”


    他当然不傻，不可能告诉顾思明自己的主线任务以及支线任务。


    顾思明盯着他看了半晌，放在他腰上的手用力，将他从腿上抱下来，放在旁边的长椅上。


    黎遥像一个玩具娃娃似的轻松被顾思明挪开，只是由于重力，病服往上卷起，露出一小截纤细柔韧的腰肢，在太阳光下白的晃眼。


    顾思明目光在黎遥腰上停留片刻，收回手时，指尖不小心蹭进衣缝，黎遥下意识吸了吸肚子，躲开对方的触碰。


    指尖的软腻触感一下收了回去，顾思明也没说什么，神色如常，还贴心地帮黎遥将乱糟糟的衣服捋好。


    “我好像知道我弟弟为什么栽在你身上了。”


    黎遥就算什么都没做，只靠那张脸以及无意间露出的诱人风景，就能让人丢了魂。


    偏偏对方还很容易害羞，明明是不小心碰到，也能让黎遥红了脸，长长的眼睫毛不断扑扇，挠的人心痒痒。


    “说实话，我也很喜欢你。”顾思明勾起唇，明明是笑着的，可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可是，那抹笑很快散去，“但，我更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


    黎遥被顾思明关进了禁闭室。


    以前，他对禁闭室没有任何概念，甚至知道威尔他们是禁闭室常客的时候，下意识觉得关一关也没什么大不了，直到现在，他被押送的警卫推了进来，看到它的真面目，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害怕关禁闭。


    三平米的狭窄空间，只放了一张木床，身量高的人在这里站都站不直，床也很小，只能蜷缩成一团才能勉强躺下，四周的墙面是黑色的，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的送饭窗口。


    现在明明是开着灯的，黎遥却已经感受到了压抑和焦躁。


    他想在床上坐下，可几乎一屈膝就能碰到对面的墙壁，根本伸展不开。


    这种憋屈感让黎遥忍不住一拳锤到了墙上，手上戴着的金属镣铐发出叮当的撞击声，可是拳头砸到的地方却是软绵绵的。


    为了防止病人自残，禁闭室四面墙壁都被特殊软组织材料包裹，不光砸不伤，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这种惩罚方式，真的太折磨人了。


    直播间的观众都感受到了压抑。


    【草，禁闭室也太可怕了，我以为就是关个小黑屋，现在只是看一眼我就头晕想吐。】


    【这院长是什么玩意？怎么敢这样对待我们老婆！以后别想再碰老婆一根手指头！】


    【老婆别怕，我们都在呢！你可以跟我们聊天。】


    【来人，给老婆讲几个段子乐乐！】


    黎遥看着直播间观众哄他开心的话，以及给他打赏的礼物，心里那种焦灼感的确轻了不少。


    他坐在木床上，为了减少占用的空间，曲起腿，双手抱着膝盖，看着手间冰冷的镣铐，只觉得鼻尖酸酸的，【系统……】


    他不敢在观众面前表露太多负面情绪，面对系统，也只能小声叫了一句，之后就再也没说话。


    系统听出了黎遥声音里的委屈跟迷茫。


    这种诡异莫测的副本对于黎遥来说的确有点难，周围没有一个正常人，甚至一开始就在院长面前暴露了自己玩家的身份，举步维艰。


    【等下次，我尽量给你选择一个正常的社会环境，会轻松一点。】


    系统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可是黎遥都不知道这次到底能不能过关，只闷闷地哦了一声，耸拉着眼，呆呆地看着面前黑色暗沉的墙壁。


    系统思忖半晌，开口道：【你摸摸你上衣右手边的口袋。】


    黎遥伸手，指尖触到一个包裹着塑料的小东西，他刚想拿出来，就听到系统补了一句，【先转过身再拿出来，背后有监控。】


    禁闭室上方有一个摄像头，是为了防止病人在里面发生意外，实时监控。


    黎遥闻言调转了方向，才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是一颗糖果，表面是粉红色的糖纸，塑料糖纸翻转间，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漂亮的光，是阴沉压抑的禁闭室里唯一的亮色。


    黎遥愣愣地看着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捏着糖果塞进嘴里。


    是草莓味的。


    糖果的甜味在舌尖绽放，甜丝丝的，让黎遥不由弯了弯唇，【好甜呀！】


    系统将糖果纸回收，看着黎遥脸上熟悉的笑，声音也缓和下来，【嗯。】


    糖果其实是用后台的积分兑的，这种水果糖很廉价，只需要1积分，却神奇地将人哄好了。


    黎遥感受着糖果一点点在舌尖融化，心情也好了起来，反正没事做，不如跟系统讨论这次副本的任务，【系统，我觉得顾思明的身份有问题。】


    那个编号是精神病院的病人独有的，却出现在顾思明身上，还是最危险的01号。


    顾思明真的是院长吗？还是说，他将前院长杀了，取而代之？


    【还有那个两个支线任务，找出我的真正身份，以及被关在精神病院的原因，你不觉得这两个任务有点奇怪？】


    顾思明离奇的身份给了黎遥新的思路，他的身份肯定也没那么简单，按理来说，他就是因为同性恋跟窥私欲被关了进来，还需要去找什么身份跟原因。


    【系统，你说我会不会根本不是这里的病人？而是顾思明为了掩饰某种真相，找了个借口把我关了起来。】


    这样，他身上没有编号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安静的环境让黎遥思绪前所未有地清晰，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这个副本的关键。


    系统没想到黎遥能考虑到这么多，【你说的很有道理，你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去寻找线索。】


    黎遥得到系统的认可，颇为骄傲地翘了翘嘴角，刚想再跟人说说，却听旁边的铁门传来砰的一声震响，像是有人将棍棒狠狠敲在门上。


    “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呢！面向摄像头！”


    警卫的声音粗暴蛮横，为了威慑黎遥，不断击打铁门，声音在狭小的禁闭室回荡，格外刺耳。


    黎遥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再背对摄像头，调转方向，双手捂着耳朵，将脸埋进膝盖间，想尽量躲避噪音。


    警卫好像知道这种噪音对于在禁闭室内的人的威力，敲打了好一会，就在黎遥差点被震得吐出来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黎遥试探着放下手，确定声音的确停了，刚松了口气，却听见外面隐约传来模糊的交谈声，吓得他下意识坐直身子，生怕又犯了什么错。


    “恶意恐吓病人，职位降级，罚你去为未开发区监工，一周内不许带警棍和电击棍。”一人的声音隐隐传来，“去之前，今晚你进其他闲置禁闭室，我会吩咐人每隔半小时敲击一次，六小时后放你出来。”


    声音模模糊糊，黎遥没听太清，之后好像有人在大声叫嚷，他竖起耳朵，却因为离得太远，禁闭室隔音也好，根本听不到什么具体内容，只觉得外面声音好像挺耳熟的。


    还没等他仔细辨认，声音便停了，黎遥急忙凑到门边，想确认一下，却听到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像是有人曲起指节在门上扣了扣，“黎遥？”


    这次黎遥听得十分清楚，对方嗓音温润，是钟奕！


    他刚想回声，却忘了自己还坐在床上歪着身子，一不小心，整个人都栽了下去，带着镣铐的手徒劳地在空中抓了几下，却没有找到任何依托，最后额头重重撞在面前的门板上。


    砰地一声闷响，黎遥只觉得眼前视线都模糊了，脑瓜子嗡嗡的。


    尽管禁闭室用了特殊材质，可也抵不住他这样从上到下，没有任何缓冲的撞击。


    好半天黎遥才回过神来，吃痛地揉了揉额头，清醒后，赶忙给钟奕回声：“是我！”


    钟奕是跟门口的警卫换班了吗？要是钟奕在，他就没那么怕了，还不用担心有人突然用棍子锤门吓他。


    门外的钟奕显然也听到了那一声闷响，皱起眉：“你刚刚是摔到了吗？撞到哪里了？严重吗？”


    黎遥听着他一连三个问题，有些好笑，可一放下心神，揉额头的手就没了轻重，疼的他吸了口冷气，龇牙咧嘴的。


    可这种小事没必要让钟奕费心，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想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没摔，就没想到你突然过来，太开心了。”


    黎遥的声音含混地从禁闭室传来，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甚至带了一丝讨好的话，却让钟奕面色一下沉了。


    黎遥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当他撒谎或者觉得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会下意识吸着气小声说话，要是自己在他面前，手估计都拽上他的衣服了。


    钟奕更改了无线耳机的频道，转接到禁闭室的监控室，“告诉我B134禁闭室现在的情况。”


    监控室的人本来在猜测B134禁闭室的人的身份，让院长亲自下令关押，甚至惊动了钟奕前去守着，这是犯了多大的错啊！估计得关至少一周才能放出来。


    偏偏禁闭室的人也不太聪明的样子，就那么小的地方，都能自己撞到头，不会摔傻了吧？


    正在他们幸灾乐祸的时候，猝不及防接到了钟奕的命令。


    他们一下懵了，不过还是下意识回答：“B134号禁闭室的病人从床上摔了下来，头磕到了墙上，现在正坐在地上揉自己的额头。”


    为了描述得更准确，他还特意放大了监控看黎遥如今的状态，苦着一张小脸，眼睛垂下，肩膀也耸拉着，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对方的委屈与烦闷。


    监控室的人看着对方揉眼睛的动作，语气顿了顿，犹疑道：“好像，快疼哭了……”


    黎遥的确揉了下眼睛，不过是因为揉额头的时候手上的镣铐一下撞在了他的眼皮上，痛得他又抽了口冷气，只觉得自己倒霉。


    而门外的钟奕也没了声音，让黎遥莫名有点忐忑，很想开口继续跟人说话。


    可他又觉得这样不好。


    自己现在极有可能被顾思明视为眼中钉，钟奕要是跟他走这么近，会不会被连累啊？毕竟对方也算是在顾思明手底下讨饭吃。


    黎遥犹豫着要不要让钟奕离开，可这个禁闭室太阴沉了，他不想一个人。


    纠结间，黎遥想起钟奕对他的诸多帮助，还是狠了狠心，开口道：“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不用特意来……”


    话还没说完，就听禁闭室的门传来锁芯搅动的声音，有人正在开门。


    黎遥剩下的话一下卡了壳。


    他这个禁闭室房号是B134，押送他来的警卫说过，关进B134的人都是犯了很严重错误的，每次至少关一个星期，除非必要的生理需求，房门不会开启，一日三餐都由送饭窗口送来，让病人好好思过。


    黎遥当时就深知这个惩罚的严酷，他至少一周见不到外面的太阳，没人说话，只能在这个压抑的狭窄空间努力维持理智不让自己疯掉。


    其实之前只待了那么一小段时间，还被警卫吓，他真的有点崩溃，现在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黎遥就这样，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紧闭的门在他面前一点点打开，瞳孔里倒映着熟悉的身影。


    钟奕走了进来，蹲下身，揉了揉他通红的额头，视线跟他平齐，眉眼间无奈又心疼，“我不是说过，会一直在吗？你可以随时跟我求助。”


    “以后，别再骗我了，嗯？”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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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山顶疯人院


    『我有权利收取一点利息。』


    钟奕见黎遥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也不说话，又问了一句：“很痛？”


    黎遥额头红了一片，可能是痛狠了, 眼尾也泛起微红, 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仰着小脸懵懵地看着他，配上手上冰冷的金属镣铐，整个人可怜极了。


    钟奕顿了顿, 伸手, 穿过黎遥腋下，将人抱了起来, 放到床上, 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黎遥的额头, 没破皮，只是有点肿。


    “要是实在疼得受不了，我让他们送点冰镇的东西来止痛。”


    钟奕说完就准备吩咐人送东西，却被黎遥拉住了袖子, “不用, 没到那个地步。”


    只是当时撞的有点狠，现在没那么痛了。


    他看了眼大开的禁闭室的门, 又看了眼面前一身制服的钟奕，抿了抿唇, “你这样, 是不是不合规矩？”


    他本来就是来受罚的，根据之前警卫的说法, 除非必要, 这个禁闭室的门根本不会打开, 他需要一个人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壁思过。


    听到钟奕的声音时，他最多只是期盼对方能在外面陪他说几句话，没想到钟奕会直接开锁进来。


    旁边的摄像头闪着红光，代表这间禁闭室一直有人监管着。


    黎遥咬了咬下唇，突然站起身，将钟奕往外推，“你把门重新锁上，就说担心禁闭室里的病人出什么意外才进来看的。”


    钟奕的行为太大胆了，要是传到顾思明耳朵里，不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毕竟，顾思明这个人太危险了。


    钟奕就这样被推到门口，他将手抵在门框上，回头，却见黎遥一脸巴巴地看着他，见他看过来，连忙掩饰地低下头。


    行为跟眼神透露出来的信息截然相反。


    他叹了口气，“真的想我走？”


    黎遥刚想说话，却听钟奕又补了一句，“不许再骗我。”


    这话让黎遥准备好的草稿一下卡了壳，他的唇嗫喏两下，原本推着人的手不自觉收紧，抓住对方的制服，低下头，良久，唇缝里才小声吐出两个字，“不想。”


    其实在看到钟奕的那一秒，他就不想让人离开。


    人都是贪心的。


    钟奕听着黎遥惊呼撒娇的软糯语调，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的发，“既然不想，为什么要做违心的事？”


    “虽然我不能擅自放你离开，但是陪着你这种小事，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黎遥好像过于小看他了。


    “可是……”黎遥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监控，这么明显的违规，真的不会有人追究吗？


    钟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思忖半晌，将耳机调到监控室的频道，开口道：“我接下来要对B134的病人进行问询，不方便留存视频资料，我会暂时将摄像头遮起来。”


    他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将上方的监控盖了起来，还顺手带上了监控室的门。


    黎遥没想到钟奕竟然这么大胆，“这样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吗？我惹到院长了，怕给你也带来什么麻烦。”


    钟奕检查了一下摄像头有没有盖好，顺便回道：“放心，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那群监控室的人应该会以为我为了审问你，在动用私刑。”


    对于一些硬骨头，关禁闭室并不能让对方悔过自新，偶尔也只能用一些极端的方式，而这些当然不能暴露在监控底下，也不用跟黎遥细说。


    黎遥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这下，密闭的空间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可是这个地方实在太小了，黎遥身量不高，可以勉强站直，可钟奕不行，站着头都能碰到顶，只能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就很不舒服。


    黎遥想邀请对方坐床上，可是他坐着腿都伸不直，更遑论钟奕了。


    就在黎遥纠结要不要邀请钟奕跟他一样脱了鞋袜蜷缩起来的时候，对方突然开了口，“晚上就算在这里睡觉都睡不好吧？”


    禁闭室本来就是用来折磨人的地方，睡觉身子都不能躺平，被子又薄，肯定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黎遥却误会了对方的意思，以为钟奕是白天事情太多，现在困了。


    他想了想，自己脱掉鞋袜，爬到床上的一个角落，熟练地将自己蜷成一团，再指了指床上大片空出来的地方，“我不占地的，你想睡就睡，只不过要委屈你缩着点。”


    黎遥说的很认真，自己一个人跑到角落，靠着墙壁，用力抱紧膝盖想节省空间，露出的脚白生生的，软软踩在被面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其他，粉白的脚趾翘了翘，让原本冷硬压抑的空间都多了一丝旖旎的色彩。


    黎遥察觉到钟奕的视线，脸颊红了红，掀开被子将脚藏了进去，结结巴巴道：“看什么……”


    他之前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可钟奕突然沉默下来，他看着自己光着的脚丫，也后知后觉感到了一点暧/昧。


    这里实在太小了，两人在一张床上，就算他再避着人，也难免会碰到一起。


    钟奕看了眼被面下鼓起来的两小团，脑海里几乎能想象出里面的场景——


    圆润的脚趾拘谨地翘起又放下，可爱得要命。


    黎遥脸蛋也泛起了薄红，显得稠丽又娇艳。


    “我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钟奕突然开口，“想试试吗？”


    最后，黎遥没想到钟奕说的会是这个办法。


    他面对面坐在钟奕身上，而对方靠着墙，背后垫了个枕头，双手搂着他的腰，他的脸正好贴在钟奕的胸膛处，都能感受到制服前面硬邦邦的线条。


    黎遥实在没想到钟奕会是这种提议，过于亲密的姿势让他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这样我们两个都不会冷，也能最大程度地节省空间。”钟奕解释道。


    黎遥含混地应了一声，手却紧张得不知道往哪放。


    他的手上戴着镣铐，这种姿势让他的手只能卡在两人之间，直接摁在了钟奕的肚子上，他甚能察觉到对方的体温，随着呼吸，一点点传到他的指尖，让他羞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黎遥根本没注意到钟奕身上的肌肉一点点绷紧，还在扭捏地想调整一下姿势缓解那份尴尬。


    “你别……”钟奕声音低了一度，“别乱动了。”


    磁性低沉地嗓音几乎是从黎遥耳边响起，他吓得立马放弃那些小动作，耳朵也由于钟奕过于凑近的气息染上了红，他想揉揉耳朵，一只手却提前触了上去。


    “怎么这么害羞？”钟奕捏了捏黎遥红透的耳朵尖，“哪里不舒服吗？”


    钟奕看了眼将缩在他怀里不肯抬头的黎遥，捏了捏他后颈上的软肉，“乖，坐直。”


    这样贴的他太紧了，他怕暴露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黎遥以为自己压到他了，连忙直起腰，脚用力蹬着，想减轻自己的重量。


    钟奕笑了一声，压着黎遥的腰往下，“不是嫌你沉，好好坐着。”


    黎遥很轻，坐在他身上，都不能给他造成什么负担，唯一难受的，是他能清晰感受到黎遥到底有多软，趴在他怀里的时候，小小一团，他一只手就能稳稳将人固定好。


    甚至，他一垂眼就能看到黎遥白皙脆弱的脖颈，线条柔和，呈现出不同于成年男性的纤细，禁闭室的灯光落在对方的肌肤上，有一种清透的白，再往下，透过病服，隐隐能看到对方的背，逐渐收束成一截柔软的弧度，而他的手正搭在上面。


    钟奕眼神暗了暗，手不自觉收紧，仿佛在隔着衣服感受着里面的软腻。


    黎遥顿时吃痛地皱了皱眉，推了推钟奕，嘟囔道：“你别掐我……”


    钟奕立马松开，“抱歉，没控制好力气。”


    黎遥没多想，反正不是很痛，钟奕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他的手戳了戳对方制服上的纽扣，语气颇有些郁闷：“你身上这些好硌人。”


    警卫的制服上一排金属纽扣，还有很多复杂的线条跟花纹，脸贴上去可不舒服了。


    “你看，我脸上刚刚估计被硌出印了。”


    黎遥仰着头，白净的小脸上果然有一个圆圆红印，配合着黎遥委屈巴巴的表情，格外可爱。


    钟奕捂唇掩饰性地咳了咳，尽量压下嘴角的笑，一本正经地替人揉了揉，“嗯，这衣服是挺烦人的。”


    说完，直接解开扣子，在黎遥面前将制服脱了下来，“这样就好了。”


    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可能是怕黎遥再被硌到，钟奕还贴心地解开了上面的一个扣子，露出凸起的喉结，颤动下，难言的欲。


    这模样，跟平日穿的一丝不苟的钟奕形成鲜明反差，配上那副年轻英俊的脸庞，让黎遥一下没回过神。


    “你……”黎遥只觉得脸上本来褪去的红晕一下涨了回来，说话又结巴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没话找话，不想让气氛冷下来而已。


    “不是你觉得硌人？”钟奕语气有些无奈，想了想，压住黎遥的后脑，让他再躺了回去，“不信你再试试，是不是舒服很多？”


    黎遥本来想找个借口说没差，让钟奕把衣服穿上去，可脸贴上对方的心口，钟奕的体温很快透过薄薄的衬衫传了过来，将他原本凉丝丝的脸一下暖热。


    入夜后，禁闭室气温真的很低，钟奕此时就像是一个恒定的热源，让他贴上去就不忍心放开。


    黎遥很没骨气地屈服了，脸甚至不由自主地蹭了蹭，原本宽松的衬衫一下蹭开，黎遥接触到了更加舒服温暖的肌肤。


    他原本还不好意思地退开了一些，怕钟奕觉得他乱动或者占便宜，可他实在太馋刚刚脸贴上去那一瞬间惬意的感觉了。


    于是，他非常小幅度地，一点点挪了过去，悄悄将脸贴在了那露出的一小点缝隙上，满足地眯了眯眼，嘴上却像是十分勉强似的说道：“那就这样吧！我怕你冷。”


    钟奕将对方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这小东西根本就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种事的危险性，还毫无所觉地窝进他的怀里，手真是大胆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伸进一根手指手，明显是在用他暖手。


    他闭了闭眼，沉沉吐了一口气，“今天院长叫你去干什么？”


    他需要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黎遥听到这人名字就烦，将人抱的更紧了，嘟囔道：“他就是个神经病。”


    “他把我放到B102，就是为了让我监视其他人，昨天威尔不是跟谢修打起来了吗？他让我去做伪证，我不愿意。”


    黎遥只说了一部分，没有说自己是玩家被发现的事。


    “我猜到了。”钟奕声音沉了沉，“这个院长是不久前才上任的，我跟他不算太熟，不过我明天尽量跟他聊一聊，看看他能不能把你调出来。”


    “别了。”黎遥叹了口气，“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要是去，不撞枪口了？没必要。”


    在他看来，钟奕帮自己这么多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那些副本任务，他会想办法自己弄清楚。


    “对了，我正好有事想问你。”黎遥想到什么，抬起脑袋，“你知道跟我同一批进精神病院的有哪些人吗？”


    里面或许有认识他的，他没准能打听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之前想用偶遇的法子，可现在想想，有钟奕在，他干嘛舍近求远。


    钟奕也没有让他失望，思忖半晌，回道：“跟你同一期进来的人非常少，除了你，还有两个人，可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得明天再去查。”


    黎遥眼睛亮了亮，“那你查完记得告诉我！”


    不过半晌后他又闷闷地垂下脑袋，“我想那么多干嘛？我还被关着，负一楼的病人也不能随意走动。”


    他还是把事情想的太天真了。


    “你要是想见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钟奕在黎遥微微撅起的唇上抚了抚，“明天是病院一年一度的[活动日]，所有病人都必须参加，你也不用再被关禁闭。”


    这也是他不急着放黎遥出来的原因。


    “[活动日]算是这里最大型的娱乐活动，有各种小游戏，能有效缓解病人压抑的情绪，还能让病人之间互相认识。”钟奕看着黎遥白嫩的小脸，话音一转，“不过，因为聚集了所有病人，这天会很乱，我可能抽不开身守着你。”


    他毕竟是这里的警卫，自己分内的工作。


    “不过我看你跟你病房内的人相处得不错，你可以跟着他们。”


    有那几个家伙在，足以保护黎遥的安全。


    黎遥连连点头，“好。”


    希望明天他运气够好，能找到另外那两个人。


    两人又说了几句，黎遥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自觉地压了压钟奕的肩，示意他躺下去，“好困，睡觉好不好？”


    说完，就非常自发地将脸窝在钟奕颈间，紧紧贴着对方，一脸餍足。


    钟奕压了压喉结，感受着脖颈处细细软软的呼吸，一时没有动。


    黎遥可能太信任他了，在这种姿势下，一点都不设防，因为怕冷，腿紧紧贴在他的侧腰，脚趾时不时蹭过来取暖，脸也往他肌肤上贴，可能困过头了，他都感受到对方的唇擦过他的颈项，又软又麻。


    黎遥见钟奕不动，疑惑地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邃暗沉的眸子，让他困意消减了一些，他以为钟奕还有什么事情，问道：“怎么了吗？”


    “黎遥。”钟奕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我觉得，你对我有一些误解。”


    “我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警卫。”


    黎遥好像对于自己给他的帮助，过于理所应当，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啊？”黎遥眨了眨眼，表情懵懵的。


    钟奕也并不指望这个小玩意能开窍，他目光落在黎遥粉白的唇瓣上，手指捏住他的下巴，黎遥被迫仰起头，唇也打开一条小缝，呼出的气息潮湿又温暖。


    钟奕低头，贴着黎遥的唇，“我觉得，我有权利收取一点利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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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山顶疯人院


    『黎遥这幅样子，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阴暗幽静的禁闭室里, 摄像头被一张白色的纸巾盖住，里面闪烁着猩红的光点，显示它依旧孜孜不倦地工作着, 甚至自动将镜头调低, 对准了底下相拥而坐的两人。


    黎遥还没反应出来钟奕说的利息是什么，就被堵住了唇。


    对方的气息尽在咫尺，一点一点拂在他的面颊上，温热轻缓, 动作却不像呼吸那样克制, 本来是一点点贴近他的唇，刚碰上, 突然就失了控, 力气没个收敛。


    黎遥的唇磕到对方坚硬的牙齿, 痛得他皱起眉，下意识用手抵在钟奕的身前，闭紧嘴巴，想逃避这突如其来的亲吻, “钟奕, 你弄痛我了。”


    可他忘了，说话间嘴唇开合, 轻易就让钟奕找到空隙，吻了进来, 让黎遥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 再说不出其他。


    黎遥真的太笨了，被人吻狠了就下意识屏住呼吸, 憋得双颊通红, 连眼里都泛起水雾, 眼尾红红的，一副快要被吻哭的模样。


    钟奕不得已，只能放开，抵着他的额头，沉声道：“呼吸。”


    黎遥这才如梦初醒，大大吸了口气。


    湿红的唇瓣张开，露出内里柔软潮湿的口腔，就连之前一直藏着的小舌也不设防的露出一小截，透着未被人碰触过的，嫩生生的粉。


    于是，黎遥还没来得及呼气，钟奕又迫不及待凑了过来。


    之前还生涩地会硌到他唇的小警卫此时已经能非常熟练地撬开他紧闭的牙关，缠着追他。


    就在黎遥偏头躲避间，钟奕沉沉开口：“明天的[活动日]，人会很多，你没那么简单找到你那两个同期。”


    钟奕也没追着黎遥亲了，像是又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将黎遥唇边的水渍吻干净，哑声道：“不过最开始他们都是按照楼层跟房间号地顺序列队的，根据这个，我可以提前帮你查出他们的具体位置。”


    黎遥愣愣抬头，钟奕逆着光，轮廓边缘散开一股柔和的光晕，将他的脸庞罩上一抹温柔的色调，说出的话跟平日端正的语调别无二致，可偏偏对方眸子里浸沉着浓郁的欲，混着着唇边的湿意，有种介于英俊与涩情的混杂质感。


    分明长了这么一副正直的面孔，怎么这么多坏心眼。


    黎遥抿了抿唇，察觉到唇上的湿，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都不敢抬头看钟奕，闷闷问道：“你刚刚说的，也要收利息吗？”


    他的确迫切想要知道那些人的信息，跟他们碰头。


    钟奕察觉到身前推拒的力气小了，唇角勾起，捏了捏黎遥已经升起薄汗的后颈，“聪明，不过我的利息都很简单。”


    “你的手这样窝着也很不舒服，可以搭在我的肩膀上。”


    黎遥手上戴着镣铐，卡在两人之间硌的他的确很难受。


    他下意识听从了钟奕的建议，乖乖抬起手，镣铐越过钟奕头顶，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头。


    可是做完后，黎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姿势，他的手根本用不上力，镣铐的存在也让他抽不回手，瞬间失去了任何拒绝的可能。


    他不安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钟奕，突然有种被人哄骗的错觉。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不是错觉。


    “真乖。”钟奕笑道，手扶着他的后脑勺，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敏感的头皮，像是在铺垫什么，“最后一件事，把舌头伸出来。”


    *


    狭窄的禁闭室里传出啧啧含吮的声音，黎遥手间的银制镣铐也配合地发出叮咚的细碎声响。


    其实黎遥根本没答应钟奕最后那件事。


    太羞耻了。


    相反，他非常警惕地闭紧嘴巴。


    不过钟奕好像早有准备，没有自己手间的阻挡，对方轻易就抓到了他几乎缩到喉咙口的舌头，缠着他亲。


    钟奕没想这么急的，他只想亲亲黎遥嘴角，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意思就行。


    可碰到对方的一刹那，黎遥可能由于惊讶，唇缝张开，呼出了一小口热气，又潮又暖，还带着一股清甜，让他魔怔了似的加深了这个吻。


    “你怎么这么甜？还是草莓味的。”钟奕含混问道。


    草莓甜腻的气息在两人唇舌间溢散，裹挟着一股不知名的香味，让钟奕向来清醒的头脑都有些发晕。


    怎么能这么好亲……


    黎遥晕乎乎的，听着钟奕的问题，下意识想回答说应该是自己吃了草莓味的糖，可钟奕只是松开了他不到半秒，又亲了上来，他只能发出支吾的声响。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问他又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黎遥仰着头，乌黑的睫羽不断扑扇，眼尾都沁出一点泪，混合着难受的呜咽，像是一只被欺负坏了的娃娃，可怜兮兮的，可始作俑者却没有任何怜惜。


    实在太难受了。


    身上没有借力点，让他都找不到发泄的渠道。


    于是，黎遥脚钻出被窝，蹬在了两人身后的墙壁上，可能由于太热了，脚踢在墙上都不觉得冷。


    粉白的脚趾蜷缩起来，脚背绷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黎遥小力地踹着墙，努力憋着，不想让自己发出那种羞人的声音。


    可这种断断续续的软腻腔调更加撩人，且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反馈到钟奕身上，他都不知道这个小妖精在拒绝，还是勾着他不想结束。


    “别踢了。”钟奕哑声道。


    黎遥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人发现，震惊之下，力没收住，一脚直直踢到墙上，咚的一声闷声，然后，摄像头上本就被他踢得颤巍巍的纸巾再也坚持不住，滑了下来。


    他吓得六神无主，想都没想直接钻进钟奕怀里，“纸掉了！”


    会被监控室的人看到！


    钟奕本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被黎遥骤然贴近的动作一下打断，偏偏这小东西还毫无所觉，声音带着之前特有的软，多在他的怀里小心地仰头看他，小脸稠丽，嘴角湿漉漉的，让钟奕忍不住再次俯身。


    黎遥被人捏住下颚，唇不受控制地张开，钟奕嘬出那截到处乱跑的湿软舌头，舔进自己口腔。


    黎遥吞咽不及，嘴角溢出透明的津液，偏偏他还不能跑，怕被摄像头看到，只能躲进钟奕怀里。


    男人好像也是拿捏了这一点，在摄像头下肆无忌惮地欺负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遥被亲的头晕脑胀，不知道是缺氧还是其他，全身薄薄的肌肤都透出漂亮的粉色，从里到外泛着热气，像是被吻熟了。


    迷蒙间，他听到钟奕抱着他，低低笑了一声，透着一丝难言的餍足，“放心，不会被人看到。”


    在他吻上去的前一刻，就强制掐断了这个禁闭室的监控。


    毕竟，黎遥这幅样子，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作者有话说：


    先浅浅更一章，之后应该还能再更一章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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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山顶疯人院


    『牛奶我也可以喂。』


    早上六点, 天蒙蒙亮，整个病院依旧是一片还未苏醒的寂静，不过生物钟让钟奕已经没了丝毫困意。


    今天是活动日, 很多事情他都要提前去准备。


    可是, 黎遥睡的太熟了，就这样软软趴在他身上，发丝凌乱的贴在面上，脸颊泛起睡觉升起的薄红, 就像是家养的小宠物, 乖巧惹人怜爱。


    钟奕一时没有动。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打破自己的生物钟, 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特殊的事情, 只是痴迷入神地看怀里人的睡颜。


    目光在对方的唇上流连, 像是一个变态。


    大清早的，自制力的确没那么好。


    钟奕深深吸了口气，将身上趴着睡熟的小人抱下去，起身, 穿好制服, 一回头，发现黎遥已经自发在床上缩成一团, 就连被子也卷的严严实实。


    钟奕唇角勾了勾，俯身,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将黎遥手间的镣铐解开。


    他其实早就问人拿来了开锁的钥匙，一开始没用是怕监控室的人看到生疑, 后来, 是单纯不想解开。


    还好这个小东西怕疼, 并没有怎么挣扎，不过手腕间还有一圈浅浅的红印，拉下衣袖，倒是看不出来。


    对比起来，黎遥唇上的那点肿更为可怜，唇色已经恢复成了平日漂亮的粉，不过更为饱满，手碰上去，黎遥像是被亲怕了似的瑟缩一下，抿紧唇，整张小脸下意识流露出昨晚求饶时那股怯意，娇气又勾人。


    钟奕看着黎遥不小心将他的指尖含进去，觉得不舒服了，又用舌尖将他的手指推出来，皱着眉，小脸上全是嫌弃。


    钟奕笑了笑，将指尖的那点湿抹到黎遥唇上，再伸手，穿过黎遥的膝盖，将人直接横抱起来。


    半梦半醒间，黎遥总感觉自己睡的很不安稳，有什么东西往他嘴里塞，还听到了类似电梯开合的叮咚声，身上也比之前冷了，让他不由往钟奕怀里钻。


    这人可暖和了。


    钟奕没想到黎遥倒是挺会享受，被他抱了一路，还自觉在他怀里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睡姿——


    手指虚虚地抓着他的衣领，脑袋垂下，靠在他的肩头，走的颠簸了还会小声嘟囔一句，以至于他现在走路都四平八稳，跟伺候祖宗似的。


    不过快到B102的时候，这个小祖宗还是醒了。


    黎遥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怎么自己睡的好好的，突然就从禁闭室来到了这里，他看了眼抱着自己的人，疑惑道：“我不是在被关禁闭？”


    可能是刚睡醒，黎遥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困倦，闷闷的，又细又软，问完后还打了个哈欠，又垂下头靠在他身上，脸颊小幅度地蹭了蹭，像是一只在跟人撒娇的小猫，让人心都软了下来。


    钟奕轻轻将人放到地上，怕人站不稳，还体贴地扶着黎遥的腰，“今天活动日，不用再关禁闭，你可以再回病房睡会。”


    活动日十点正式开始，黎遥还能再睡四个小时。


    禁闭室毕竟阴冷，床还那么小，肯定没有这里睡的舒服。


    黎遥点了点头，就准备推门进去，可想起什么，顿时求助似的看向钟奕，“我没被子，那些警卫说我来的不是时候，已经两天了，都不给我发被褥。”


    黎遥看似陈述事实，可是明眼人一听很就知道他在告状。


    钟奕不由失笑，“这个你昨晚告诉过我了，我已经吩咐其他人给你送了被子，你放心。”


    “至于那些不好好办事的人，我会找他们算账的。”


    黎遥昨晚可能被亲迷糊了，被他哄着说了很多话，其中就包括警卫为难他不给他发被子的事情，还有关禁闭后有坏蛋用棍子恶意敲门恐吓他，一桩桩，说的委屈巴巴。


    不过最后就是在尽数骂他坏了。


    黎遥这时就算再没睡醒，也想起来了昨晚被人缠着亲的事，羞的都不敢看钟奕，在门打开之后，连句告别都没说，一溜烟跑进了病房，还将门摔得震天响。


    等门外响起脚步声，确认人走了之后，黎遥脸上的躁意才褪下去。


    B102里此时空无一人，宁尘自从打伤易寻之后就没回来，而威尔跟谢修打架，尽管院长没有确凿证据，估计也没轻易放过两人。


    想想，就算一切不是黎遥本意，可他的到来，的确像是给这个房间的人带来了灾厄。


    院长的目的也算是间接达成了。


    他抿了抿唇，去洗漱了一下，就窝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钟奕特别吩咐过，床上的被褥都很厚，盖起来暖和得不行，黎遥强迫自己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准备睡个回笼觉。


    他得养足精神准备接下来的[活动日]。


    可他刚睡着，就听见门口传来声响，像是有人进来。


    黎遥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时间，他们病房不会有人回来的。


    他将头蒙进被子，想彻底隔绝这些噪音，可没多久，被子就被人掀开，一个稍显冰冷的身子挤了进来。


    黎遥腰上搭上一双手，将他从背后搂进怀里，吓得黎遥那点瞌睡一下醒了，他刚想求救，却被人捂住了嘴。


    “别叫，是我。”宁尘的声音从黎遥耳边传来，对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声音难掩疲惫，“让我抱会。”


    黎遥没想到是他，转过身，一下就看到宁尘那张脸。


    依旧年轻俊俏，可却没有往日那股活力，眼下一片青黑，像是熬了很多个大夜，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


    想起对方是因为自己才受罚的，黎遥没忍心将人推开，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也不知道宁尘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处罚，将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宁尘将人抱紧了些，闻着黎遥身上软软的甜香，缓缓睁开眼，看清黎遥眼底的担忧后，眨了眨眼，声音可怜兮兮的，“一点都不好。”


    “顾思明那货拘着我处理了两天病院的文件，说什么时候弄完了，什么时候伤人的事才能揭过。”


    他都没怎么合眼，以最快速度处理完了回来。


    他此时本该沾床就能睡着，可将心心念念的小人抱在怀里，突然就不舍得合眼了。


    黎遥难得这么听话。


    宁尘偏头，往黎遥颈间凑了凑，直到碰到那细软温热的肌肤，才停下来，只是非常克制地轻轻蹭了蹭，“好累。”


    黎遥抿了抿唇，有点不自在地仰了仰头。


    对方的呼吸顺着衣领全往下涌，暖烘烘的，饶是他再愧疚，又难免羞得脖子都红了，他手按在凌晨脑袋上，将他试探性地往后推了推。


    可宁尘就像是一只粘人小狗，抱着他就不撒手，察觉到他的拒绝，反而双手用力，将他完完全全抱在怀里，脸在他颈间蹭来蹭去，含混道：“有没有想我？”


    黎遥扯了扯他的头发，想将人扒开，可宁尘就跟不怕痛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不敢真的用力，只能被动地被人抱着，闷声道：“才不想。”


    他说完就听到宁尘开心的笑了一声，“没关系，我想你就行，全身都在想。”


    要是宁尘抬头，肯定笑的露出两个小酒窝，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在暗暗占黎遥便宜。


    黎遥脸颊红了红，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更没边，立马转移话题，“为什么顾思明让你去处理文件？”


    院长让病人处理公务，也太奇怪了。


    “我之前大学还不错，学管理的，他就让我帮把手。”宁尘这次说的含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以为黎遥是那种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性格，竟然会主动问起这种事。


    “我昨天惹到他了，刚从禁闭室放出来。”


    黎遥没隐瞒，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宁尘也只是因为被关着处理了两天文件，才没收到消息。


    宁尘一听这话，立马抬起头，甚至紧张地在他身上摸了摸，“你有没有受伤？”


    被关禁闭室不是什么好事，很多警卫会偷偷将火气发泄到病人身上，非打即骂，从来不是单纯被关这么简单。


    黎遥往后躲了躲，“我没受伤，你别乱摸！”


    他都不知道宁尘是不是打着关心他的旗号占便宜。


    确保黎遥真的没事后，宁尘才松手，细细问了顾思明关他的原因，黎遥也坦白地告诉了他，谁知宁尘听完气的捏了捏他的脸。


    “你怎么这么笨？他让你监视你就监视好了，把情况如实告诉他们，再说威尔跟谢修肯定打架了，谢修手上不少稀奇古怪的药，还会藏刀，威尔当然讨不着好。”


    顾思明想要搞B102也不是第一回了，黎遥没必要夹在中间受难。


    可黎遥却并不买账，“那我也要把你的行踪告诉他吗？”


    可能因为被捏着脸，黎遥说话瓮声瓮气的，听着可爱得要命。


    宁尘刚刚板着的脸一下垮了，笑道：“啧，你个小没良心的都知道关心我了？放心，我对他还有用，他不会动我，至于威尔跟谢修，也自有手段，你保全自己就好。”


    黎遥没想到自己的坚持到了宁尘口中就跟多管闲事似的，突然不想离宁尘那么近，往后挪了挪，知道背贴上墙壁才停。


    “你还不乐意？”宁尘一把将跑远的黎遥捞进怀里，耐着性子解释，“我不是责备你的意思，只不过顾思明这个人，你还是少接触为好。”


    这一点黎遥倒是很赞同。


    顾思明的双重人格一智一武，还能无缝切换，的确很危险。


    “你可以告诉我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吗？”黎遥小声问道。


    宁尘好像是B102里唯一跟顾思明来往比较密切的人，或许会知道更多内幕。


    可宁尘这次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知道这些做什么？”


    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黎遥早就想好了借口，“我怕再次惹到他，不然不知道啥时候就又触了霉头。”


    他说完还害怕地往宁尘怀里缩了缩，对方果然顺手抱紧了他，也没再回避刚刚的问题。


    “你刚来，可能还没发现，其实重症区跟普通病房所有活动都是分开的，两者不会碰到一起，顾思明也只会出现在普通区，不会来负一楼。”


    估计连威尔跟谢修都没见过他，只知道换了新院长。


    “所以你尽可能离普通区远一点，特别是那边的警卫。”


    宁尘最后一句话让黎遥有些疑惑，前半句可以理解为免得跟顾思明撞上，可为什么连警卫都要格外注意？


    不过其实他也接触过普通区的人，得益于钟奕开后门，他在公共食堂吃过两次饭，那些人都是普通区的，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至于警卫，他下意识想起之前对他意图不轨的黄毛。


    如果普通区的警卫都跟黄毛两人一样恶劣，他的确要留心。


    “不过，今天活动日，我准备去找跟我一起进来的同期，他们很可能是普通区的。”


    重症区的毕竟少，钟奕也告诉过他要是在重症区，他肯定知道，所以他那两个同期大概率就在普通区。


    宁尘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眉峰蹙起，“必须要找他们吗？”


    黎遥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是他好不容易抓到的线索，当然不能放弃。


    宁尘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唇，“算了，今天活动日我跟你一起。”


    他其实都请好假了，之前两天实在让他没有精力再应付活动日，可他又实在放心不下黎遥。


    可他撑起身，就被黎遥摁回了被窝。


    “你都虚成什么样子了，还想着乱跑。”黎遥半坐起身，压着宁尘的肩，绷着个脸，“你好好休息，活动日那么多人，能出什么问题。”


    他又不是小孩，宁尘老想守着他。


    “我虚？”宁尘直接忽略黎遥后半句话，反手也将黎遥拉了下来，上下调转，“我可以让你试试我到底虚不虚。”


    这小玩意还敢质疑他？


    黎遥感受到宁尘示威的下流动作，涨红着脸，“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担心宁尘太累，这人却只想着占他便宜！


    宁尘看黎遥真的恼了，立马松开人哄道：“别气，闹着玩呢！”


    黎遥背过身没理他，宁尘就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着肉麻的话，最后见黎遥还是不吱声，只得压低声音，可怜兮兮道：“这几天我都为了早点回来，一直处理文件，都没好好吃饭，现在还很饿，其实说话都费劲。”


    说完，硬是装出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黎遥知道宁尘就是故意想让他心软，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活该！”


    宁尘被这俏生生的一眼看的心痒痒，刚想说什么，就见黎遥掀开被子，跳下床，赤着脚飞速跑到他的床铺，勾着身在床上摸索了一会，然后揣着什么又跑了回来。


    黎遥钻进被窝后，毫不避讳地将冰冷的脚踩在宁尘的腿上取暖，还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宁尘面前，“没有其他吃的了，只有这个。”


    黎遥手上拿的正是之前宁尘给他的牛奶，圆滚滚的一个小瓶子，原本最普通不起眼的包装，被黎遥细白的手指握着，也多了几分可爱。


    宁尘愣了愣，才伸手接过，“你没喝？”


    黎遥抿了抿唇，不想回答宁尘的废话。


    可宁尘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喃喃自语：“是因为太担心我，所以没舍得喝吗？还将它藏我床上……”


    黎遥很想告诉他是那天他睡觉的时候顺手塞在枕头旁边的，才不是故意藏的。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要是宁尘知道自己在他床上睡了一晚，估计更糟。


    于是，黎遥选择闭嘴。


    宁尘宝贝地将牛奶放进怀里，抬头冲黎遥灿然一笑，“我不喝，给你放怀里暖暖你喝。”


    之前说了给黎遥带热牛奶，正好兑现承诺。


    黎遥看着对方认真的眉眼，莫名心虚，他移开视线，含混道：“你喝吧！我不饿。”


    其实他没喝的真正原因是系统不让，还叮嘱他不要喝来历不明的东西，免得被添了料。


    谨慎起见，这瓶牛奶他是不会喝的。


    可他架不住宁尘真挚的眼神，默默在心底对自己说，要是宁尘先喝，那他可以象征性地尝一小口意思一下。


    说实话，他也有点馋那个牛奶，看着就很好喝，要是暖热，喝着就更舒服了。


    想的太入迷，黎遥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像是在期待着牛奶的味道。


    这场景直接将宁尘看傻了，猩红的舌尖一扫而过，将粉白的唇瓣染的濡湿透亮，张开唇呼吸时，气息都带着潮湿的甜味。


    黎遥怎么连嘴都这么好看。


    这一刻，宁尘突然明白了，他不想喝牛奶。


    他想吃其他的东西。


    “我记得，你喜欢我喂你吃东西。”宁尘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唇，喉结滚了滚，痴迷般地凑近，“橘子我可以剥，牛奶我也可以喂，要不要跟我试试？”


    作者有话说：


    嘿嘿，我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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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山顶疯人院


    『你真的很好骗。』


    宁尘的话让黎遥的那点心软散了个干净。


    他伸手, 啪的一声压在宁尘靠过来的脸上，推远，声音带着明显的羞恼：“你能不能正经点！”


    怎么喂牛奶？嘴对嘴吗？


    这人真的是三句不离占他便宜的话！


    黎遥推人的力气用了十成, 宁尘的脸都被他挤歪了, 偏偏对方依旧笑嘻嘻的，唇角上扬，两个酒窝看起来极为无害。


    宁尘将黎遥的手拿下来，在他指节上吻了吻, “你这么这么不禁逗？我就开个玩笑。”


    这小东西还真不好哄, 想骗着亲亲都不让。


    宁尘心底颇为遗憾，捏着对方细软粉嫩的手指, 又亲了好几下。


    “宁尘！”黎遥红着脸斥了一声他的名字, 抽回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再将手背在身后，一脸警惕。


    他是真的对这种人没有丝毫办法，怎么提防都能让人钻到空子。


    宁尘感受到黎遥已经有点炸毛了，他一动, 对方就后退一步, 甚至白生生的脚都伸出被窝，一副随时准备踹人的娇嗔模样。


    他立马举起双手, “好好好，我保证不再动手动脚, 你别躲我。”


    可是黎遥根本不买账, 直接抬脚踩在他肩上，抵住他前进的趋势, “你别过来, 等会喝完牛奶, 回自己的床铺。”


    他是回来补觉的，才不是来跟宁尘腻歪的。


    这个姿势，宁尘一侧头就能看到黎遥干净圆润的脚趾，尖尖粉粉嫩嫩，察觉到他的视线，还不自在地蜷缩地更紧，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踹他的力气都大了不少。


    黎遥没想到这样宁尘这样都不安分，他的脚背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一点点铺洒下来，酥酥麻麻的，让他不自在极了。


    可一味地躲并不是办法，黎遥咬咬牙，尽力忽视脚上的异样，绷紧脚背不让宁尘妄动，俯身将被窝的牛奶拿出来，拧开盖递给宁尘，“快喝。”


    宁尘唇翘的更高了，黎遥可能是没见过他这么无赖的人，脸红透了，说话都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咬死他的可爱模样，让他很想捧着对方软乎乎的小脸嘬一口，看看是不是害羞的脸都是烫的。


    不过这种事他只敢在心底想想。


    宁尘没再作妖，乖乖将牛奶喝了，然后将空瓶子放远，朝黎遥眨巴了一下眼，“离活动日开始还有好几小时，我再陪你睡会？”


    在黎遥回话前，他突然抬手握住黎遥的小腿，一路滑下，锢着黎遥的脚腕，“你看，我也没逼着喂你喝牛奶，也没硬撑要陪你去活动日，你就答应我这个小要求？”


    宁尘这番话像是将自己放在了低处，可是动作却没有给黎遥回绝的余地。


    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踝骨，见黎遥还有心情瞪他，食指一挑，宽松的裤腿一下掀开，滑了进去，“还挺大脾气？”


    可能是离开被子太久，黎遥的肌肤都有点发凉，不过这凉意让触感更为丝滑，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温润细腻，还没用力，指尖就凹陷进去，让人爱不释手。


    黎遥见对方还有往上攀附的趋势，忙不迭伸手按住在他作乱的手，再没之前强撑的硬气，结结巴巴道：“答应就答应……你出来……”


    这人是真的不要脸！


    表面看着可惯着他了，实际上也是个劣根性，时不时就欺负他一下。


    宁尘没想到这小东西妥协这么快，有些恋恋不舍地捏了捏手底下的软肉，退了出来。


    黎遥顿时松了口气，可下一瞬，腰间突然多了一双手，直接将他拉了过去。


    宁尘趁黎遥放松心神的时候，直接将人拉进怀里，一起躺在床上，将人压的严严实实，头也埋在黎遥颈间，像只大狗狗似的蹭了蹭黎遥颈窝，高兴道：“好了，睡觉。”


    黎遥被宁尘的头发挠的很痒，偏头想躲，没想到宁尘突然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吧唧一声，响亮清脆。


    亲不到脸，亲一口下巴解解馋也好。


    反正黎遥下巴也香香软软，可好亲了。


    等黎遥想找人算账，宁尘又低下头，将脸藏在他颈间，一本正经道：“今年的活动日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顾思明没让我管这块，有点不对劲，你去的时候小心点。”


    “先去找威尔跟谢修，毕竟一个病房的，他们会护着你。”


    宁尘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最后，不知不觉声音就小了下去，呼吸也渐渐平稳起来，看来是睡熟了。


    黎遥抿了抿唇，抬手将身上大半的被子分给宁尘一些，拍了拍对方毛躁的头发，嘟囔一声：“烦不烦啊你。”


    *


    浅浅睡了一觉后，黎遥被系统叫醒，说是时间差不多了。


    黎遥也没贪睡，坐起身，将腰上的手挪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之前还不忘帮宁尘掖好被子。


    系统总觉得这一幕十分眼熟，之前黎遥也是这样帮谢修叠被子的，像个乖巧尽责的小媳妇。


    每当这时候，他就觉得黎遥是不是不太清醒，有种被人卖了还会替人数钱的感觉，可实际上所有好处都让黎遥一个人得了，这点小恩小惠就足以让那些男人在最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挡在黎遥身前。


    系统叹了一声，人类的感情的确很复杂。


    没一会，黎遥就被警卫带着去往[活动日]的专属区域。


    他们出了楼，去了旁边一座稍矮些的建筑，楼顶呈半圆形，看上去很新，像是新建的。


    “这里是副楼，有很多空置的房屋可以用来做活动场地。”警卫应该是受到过钟奕打点，对黎遥很是客气，“钟哥托我告诉你，你想找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人因故去世，另外一人叫蒋越，病房5314，位置在最西边。”


    “你可以不遵守规矩，先去找他。”


    看警卫的意思，他会一直陪着黎遥。


    可是黎遥想做的事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有了宁尘的提醒，这里的警卫，除了钟奕，他谁都不信。


    “请问，我的另外两个室友威尔跟谢修在哪？”


    警卫愣了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黎遥问的是谁，“你是说02跟04号？他们之前犯了错，去了未开发区，西边那里正好有个小门，出去正对的就是未开发区。”


    黎遥点点头，朝他弯了弯唇，“谢谢你，之后的事就不麻烦你了，想必今天你们都很忙，我就不添乱了。”


    警卫被他这一笑晃花了眼，他之前还在纳闷为什么钟奕独独看中了这个小子，不就是面皮白净一些，可刚刚对方只是唇角礼貌性地弯起一点，整张脸突然鲜活起来，变得昳丽又娇艳，叫人挪不开眼。


    等他回过神，已经不见黎遥的身影。


    黎遥自己走进副楼，刚进门，就被面前的景象惊到——


    面积宽敞的大厅全部都是人，穿着灰白竖条的统一病服，熙熙攘攘，声音嘈杂无序。


    黎遥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病人，看来之前自己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只不过，大厅的氛围很奇怪。


    有人明显很兴奋，咧着嘴跟旁边的人交谈，像是很期待接下来的活动，可也有人面色发白，紧张地眼珠子乱转，整个人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大厅各处都有警卫巡逻，穿着制服，手上拿着电击棍，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群，时刻准备应付突发事件。


    这诡异的场景让黎遥心底毛毛的。


    [活动日]不是给人病人放松，缓解压抑情绪的吗？怎么这里病人的反应形成了两个极端。


    迫不及待和避之不及，这两种情绪，在这些病人脸上很轻易就能区分开，而且黎遥发现他们所处区域也泾渭分明，就像自己现在所去的西区，大家都缩成一团，甚至有胆小的身子都在抖。


    这让黎遥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脚步停下来，想往回走，却被旁边的警卫一把推搡到了西区，“磨蹭什么呢！活动日马上开始了！”


    黎遥过于荏弱的身板和气势让警卫下意识以为他是普通区的病人，都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黎遥刚站直，就被一个人往后拉了拉，一下被夹在人群之间，他回头，可周围人实在太多，他分辨不出来刚刚是谁。


    “砰”的一声，是一个警卫将手中的铁棍敲上墙壁的声音。


    “都给我安静点，听清楚规则。”他扬声道，“这次活动日大家可以自由行走，去往自己喜欢的游戏区域，跟以前一样，竞技室也可以进行pk，对象任意挑选，筹码不限内容，只要双方出得起就行。”


    “现在，请大家尽情享受。”


    最后一句话语调高昂，像是打开了什么束缚，人群一下散开，他周围的人更是直接尖叫着四处逃窜，连带着他也被牵连地跌跌撞撞。


    黎遥被这突如其来的骚乱吓得心脏乱颤。


    其他区的人一个个朝普通区的病人走来，一脸狞笑地抓住他们，如果有想跑的，会直接将他们的手腕拧脱臼，更残暴的还会直接拽着对方的腿在地上拖行。


    大厅里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惨叫声，宛如地狱，


    而那些本该维持秩序的警卫却熟视无睹，甚至饶有兴致地欣赏病人之间的打斗。


    黎遥额上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缓解情绪的活动，而是一场一边倒的施暴，普通区的病人犹如待宰的羔羊被其他区的人视为猎物，拖向标注竞技场的房间。


    黎遥甚至听到有人迫不及待地说，“我们来赌眼睛吧？谁输了，就用筷子插/进对方的眼球，捣烂，让眼球掉出来为止。”


    这人面色平静，可语气里是肉眼可见的疯狂。


    黎遥全身都在发抖，忍不住往后退，这里全部都是精神病，不，不止病人，整个医院的人都疯了。


    难怪这个副本的名字叫[山顶疯人院]，就没人是正常的！


    竞技区不断响起惨叫声，中途有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捂着耳朵，手上鲜血淋漓，“救命，他割了我的耳朵！”


    可是没人理他，相反，他又成为了另一人的猎物，进行下一轮的折磨。


    更荒唐的是，黎遥还看到一个面容可爱的男生，几乎被扒光了衣服，脸上满是泪水，刚想求救，就又被人捂着唇拽了回去，这幅场景引来许多人的侧目，甚至几个人又不怀好意地涌向那个房间。


    黎遥只觉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弯下腰，想吐，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还没等他缓过这一阵，脸突然被人抬起，重重摸了一把。


    “啧，这里怎么还漏了一个小美人？”这人声音粗犷，语调流里流气，“我还想去刚刚那个竞技场碰碰运气，没想到碰着一个极品。”


    那人目光在黎遥稠丽的脸上掠过，“跟我赌吗？”


    视线往下，掠过黎遥脖颈处裸/露的那一小片肌肤，白皙细腻，底下的腰肢比女人还细，不堪一握，然后，他视线顿住，停留在那浑圆挺翘的弧度上，呼吸都沉了，“我赌你屁股。”


    黎遥面色煞白，一是因为对方直白下流的话，二是摄于对方高大的身躯，尽管不及威尔，可依旧能轻易将他制服。


    他睫毛颤了颤，嘴唇嗫喏两下，“我不认识你，可以不跟你赌吗？”


    黎遥声音放低的时候，有股可怜兮兮的味道，再加上对方看起来实在太弱了，让人下意识卸下心防，让那人伸出去想抓人的手都顿了顿。


    黎遥看准这个机会，想都没想，脚下蓄力，拔腿就跑。


    之前送他来的那个警卫说过，西区附近有个小门可以通往未开发区，威尔跟谢修就在那里！


    可事情没这么简单。


    黎遥之前根本没看清到底门到底在哪，现在慌忙之下，更是摸不准方位，好在大厅现在一片混乱，人也多，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那人有时候被晃花眼，没那么轻松抓到他。


    可他跑了没一会体力就支撑不住，眼见两人的距离也在不断缩近，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突然有人拉住他的胳膊，“跟我来！”


    有人带着，黎遥跑的轻松很多，而且对方一下就将他带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门。


    黎遥惊喜道：“这里可以去未开发区？”


    那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抓着他手腕的力道都加重了，“你知道？”


    不过他说完后就警惕地往后看了眼，“别废话了，那大块头可能会追过来。”


    说完率先穿过小门过去。


    黎遥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找同期的事情可以延后，可这个大厅根本不能再待，去找威尔他们才是上策。


    前面的人步伐很快，快速走动间，病服的衣领被风吹的鼓起，黎遥不经意间看清了对方脖颈上的红痕，清晰暧/昧。


    黎遥步子顿了顿，这人刚刚也被抓去竞技场了吗？


    不对，这痕迹没那么新。


    思索间，黎遥的步子自然也慢了。


    “喂，你能不能快点？之前也是，跑到普通区来还不知道躲一下，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第一个就要被挑出去。”这人不耐烦地看向黎遥，“以前你就是这样，干什么都慢半拍，拖后腿，蠢死了。”


    黎遥愣了愣，意识到什么，眼睛一下亮了，“蒋越？”


    蒋越听到这话，白了他一眼，“不是吧黎遥，你去负一楼，小命没丢，脑子倒是傻了？”


    黎遥都不知道怎么表述现在的心情，他以为找蒋越的事情肯定没戏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出现了。


    蒋越见他眼眶都红了，皱了皱眉，“我没心思跟你叙旧。”


    “这个精神病院失联，机构把我们派来查清具体原因，没想到刚进来，我们就被院长给抓了起来，你还被丢进了重症区。”


    蒋越带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以为你死定了，没想到被折磨地受不了的反倒是在普通区的季深。”


    黎遥没有话说，不过他猜蒋越说的应该是已经死亡的另一个同伴。


    “想必你也看出这个精神病院的不对劲了，普通区完全疯了，重症区怎么样？听说两边是完全分开的。”蒋越问他。


    黎遥抿了抿唇，“重症区还好。”


    在他看来，负一楼的人的确有点神经质，不过秩序依旧保持的很好。


    蒋越跟宁尘都说普通区不对劲，可他根本没听出来到底是什么不对劲法。


    “普通区怎么……”黎遥刚想问，却被蒋越截住话头。


    蒋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算了，我就知道问你什么都问不出来，你就知道跟在人身后捡便宜，听说考编制也是最后一名吊车尾，真是走狗屎运。”


    “我怎么会被机构派来跟你一起做任务。”


    这话里就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了。


    黎遥抬头，看着眼前他原来的同伴，抿了抿唇，认真道：“就算我是最后一名，我也是靠实力考上的，你不能这么否定我。”


    最开始两人的交流黎遥可以觉得蒋越性格就是这样，比较毒舌，可是后面就是人身攻击了。


    黎遥就算再好脾气，也有些不想再跟蒋越走一起了。


    他抽空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面显示：【任务2：原主的真正身份。已完成。】


    【山顶的精神病院失联，外面的相关机构派你过来调查原因。】


    黎遥只是被调过来的一个小公务员，不过另外一个任务3依旧是灰色的。


    【任务3：原主被关押的真正原因。】


    黎遥能猜出应该是顾思明为了掩盖医院的什么真相，才把他们三人都关押起来，不过这只是猜测，估计得等到查到这个精神病院具体的异样，任务3才算完成。


    他其实能猜到问题应该出在普通区，原本指望蒋越可以给他点线索，可对方的态度让黎遥打消了这么主意。


    且从一开始，蒋越就在套他的话，等他想问的时候就强硬打断他，明显什么都不想告诉他。


    再跟他待下去，也只是两看生厌罢了。


    “我有事先走了。”黎遥随便找了个借口想离开，却听蒋越突然开口。


    “你今天突然来普通区，是来找我吧？我知道你为什么来。”


    黎遥本来都转身了，却被这句话直接拽了回来，他一脸惊异，“你知道？”


    他是为了做任务，这个蒋越知道什么？


    蒋越睨了他一眼，越过一堆空置凌乱的木材，继续往前走，“我们到这里将近一周了，快到给机构回信的时候了，要是我们迟迟没有回音，他们会直接派警察过来。”


    这个精神病院收容了不少危险的病人，外界虽然对这里避之不及，可也没放松警惕。


    “通信方式是加密的，而且录入了我们的生物信息，必须我们亲手回复才有效。”


    黎遥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他下意识想，那他们就不回复好了，这样外面肯定会察觉到不对，他们也能得救。


    可听蒋越的语调，黎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他抬腿跨过一堆建筑废材，刚想继续走，却听系统突然出声，【黎遥，这里是未开发区最深处了。】


    黎遥愣愣抬头，发现自己听蒋越说话太入神，下意识跟着人，已经不知不觉走了很远的路。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物料区，到处堆满一人高的钢筋跟红砖，钢筋伸出的那段尖锐锋利，好几次都勾住黎遥的衣服，将他绊得一个趔趄，地上折断的木材随意丢弃，上面沾满泥巴，灰扑扑的，都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黎遥本以为对方越走越僻静是因为两人说的话不方便让第三人知晓，可在系统的提醒下，他才意识到了危险。


    这次，他想都没想，直接转身准备往回跑，可刚回头，却看到身后高叠的砖块后走出几个人影。


    黄毛以及他当初那个一起被罚的警卫，还有易寻，被宁尘弄伤的脸上依旧还有疤，长长的一条，狰狞可怖。


    都是老熟人。


    黎遥面色发紧，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被蒋越扶住肩，他露出看到黎遥后的第一个笑容，“其实，我也挺庆幸跟我一起来做这个任务的人是你。”


    “毕竟，你真的很好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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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山顶疯人院


    『身份颠倒。』


    黎遥就算他再迟钝, 也反应过来蒋越是故意带他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就是想将他送到黄毛他们面前。


    他在这里就得罪过这几人，一下全聚齐了。


    “蒋越, 我们不应该才是一路的吗？”黎遥真的不太懂蒋越为什么会帮着其他人对付他, 按理来说，就算对方再不喜欢自己，也不至于反踩他一脚。


    蒋越没想到这个时候黎遥竟然还想着游说自己，嗤笑一声, “你到底是天真还是蠢？你真以为我们能活着离开这个精神病院回到过去的生活？”


    从被抓住开始, 他们就不再是同事，更不是盟友。


    他说完, 轻飘飘看了黎遥一眼, 压低声音, “不过，只要你死了，那能往外界通消息的就只剩我一人，院长必然不会把我怎么样, 我也不至于再苟且在他人身下……”


    最后一句话, 蒋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声音里满是愤恨, 连抓着黎遥肩膀的手都用了很大的力，像是要掐进他的皮肉。


    黎遥吃痛地蹙起眉,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蒋越脖子上会有那么多痕迹了, 他用这种方式，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这种人, 自然也能毫无负担地出卖他换取更多利益。


    可能是他们这边阵仗不算小, 吸引了零星几个从副楼出来游荡的人, 在朝这里聚集过来，绊住了黄毛三人。


    而蒋越则是制住他，等待黄毛他们跟人交涉完来处理自己。


    这个时候，黎遥是有机会跑的。


    可地上的障碍物太多，他也不算灵活，很容易就会被绊倒抓住，且黄毛像是等这一刻等了很久，目光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瞟一眼，距离也很近。


    黎遥没有把握能成功逃脱。


    【系统，帮我兑换一把之前的小刀，放我口袋。】


    这是他能想到的，让系统帮他作弊的最正常的方式了。


    他们不能让副本里的普通人意识到玩家的存在，不然会出现更多自我觉醒的NPC，那整个副本会乱套。


    系统不明白黎遥想干什么，不过还是照做。


    黎遥将手伸进口袋，转头对蒋越开口道：“你能不能别抓着我了？我又跑不掉。”


    蒋越闻言不光没松开黎遥，反而注意到他突然将手伸进口袋的动作，冷声警告他，“我劝你别耍什么小花样？把手拿出来！”


    刚摸到小刀的黎遥：……


    不是，坏人都这么难糊弄吗？


    黎遥抿了抿唇，将手拿出来，摊开晃了晃，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干，“我只是觉得有点冷。”


    今天是阴天，不仅没有暖和的太阳，还冷风阵阵，他们又在室外，黎遥早就被冻得手脚冰凉，脸色发白。


    黎遥表现得太自然，蒋越轻易信了他的话，不过还是摁着他的肩往一个建材多的地方推了推，谨防他逃跑。


    黎遥很配合地跟他走了几步，停下来后，他歪头看向蒋越，轻声问道：“你知道，季深是怎么死的吗？”


    季深是他们已经死亡的另一个同伴。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天真与疑惑，像是真的很好奇。


    蒋越没想到黎遥会突然问起，不知道勾起了什么回忆，愣了一下。


    黎遥看准这个机会，直接矮身挣脱蒋越的束缚转到他身后，趁他没回过神来，掏出小刀，抵在蒋越的咽喉处。


    锋利的刀锋折射出无情的冷光，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划破蒋越脆弱的喉咙。


    黎遥唇角翘起，脸上看起来依旧柔弱无害，“看来，这个问题让你很为难。”


    他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可蒋越既然能把他卖了给黄毛当好处，那跟他同在普通区的季深呢？


    在他看来，只要守规矩，再不小心，也只会受一点皮肉之伤，又不是像今天活动日一样大家都肆无忌惮。


    那季深为什么死的那么早？


    他本来只是想问问碰碰运气，没想到蒋越心里真的有鬼。


    蒋越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套，咬了咬后槽牙，不过半晌后，突然笑道：“黎遥，你不敢动我的。”


    黎遥就是一个胆小鬼，之前在公司，看到老鼠都会害怕，更遑论用刀威胁人，这只是黎遥被逼急了吓唬他的。


    他伸手，就准备去拿脖子上的刀，可黎遥毫不犹豫将刀往前推进一分，利刃瞬间划破皮肉，渗出鲜红的血，沿着刀锋往下滑落，在蒋越的病服上开出几朵艳丽的花。


    “你再动，我真的不介意让你跟我陪葬。”


    黎遥依旧是那副细细软软的强调，可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


    他是真的不介意先杀了蒋越。


    毕竟，要是落到黄毛等人手上，会遭受到什么待遇，黎遥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没必要放半分同情心在蒋越这种害他的人身上。


    黄毛等人也发现了两人的异样，大步赶了过来，黎遥呵斥一声，“站住！不然我杀了蒋越。”


    说完露出蒋越颈间鲜血淋漓的伤口跟刀。


    谁知黄毛脚步只顿了一秒，就继续朝他走来，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脸上，“随便，我要的只有你。”


    蒋越那家伙他早就玩腻了，每次午夜梦回，脑子里都是黎遥的脸，勾的他魂牵梦萦，谁有心思管蒋越死活。


    黎遥没想到黄毛会是这个态度，他以为蒋越跟他们应该很熟才对，他还想借机用蒋越做要挟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真倒霉。


    他咬了咬牙，毫不犹豫把蒋越往前推了过去，转身拔腿就跑。


    就算跑不过，也得跑！


    可是未开发区这边路坑坑洼洼，到处都是丢弃的砖头土石，他再小心，匆忙间还是被绊倒，膝盖狠狠磕到一个砖头边缘，钻心的疼痛让他一下飙出眼泪，可他都没来得及看，爬起来又踉跄地往前跑。


    不远处好像是一个一个废旧的仓库，要是他跑得再快一点，就能冲进去将门反锁上。


    再说，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少人都看见了，或许会有人来救他……


    尽管黎遥知道希望很渺茫。


    他咬了咬牙，听着身后逼近的脚步声，强迫自己跑的再快些，好不容易跑到那个屋子，黎遥进去后还没来得及将门反锁，就被人一脚踢开，巨大的反震力将他瞬间弹开，没来得及拉上门栓。


    他看着门口逼近的黄毛等人，额上全是冷汗，面色煞白，害怕地唇珠都在颤。


    这里能成为他的庇护所，可也限制了他的行动。


    “小东西，还挺能跑？”黄毛狞笑一声，就伸手来抓他。


    黎遥下意识挥舞小刀刺了过去。


    只听黄毛一声惨叫，簌地收回手，刀划伤了他的手背，此时汩汩往外冒血。


    不过黄毛根本不在乎这点小伤，反而被疼痛激得怒火中烧，他看着一步步后退的黎遥，指着旁边的人，“你们给我围过去，我倒要看看，他能往哪跑！”


    在四个人的夹击下，黎遥手中的刀哐当落地，手腕差点被拧脱臼。


    易寻看着黎遥漂亮的脸蛋，就算粘上灰尘，疼的冷汗涔涔，也依旧透着令人心惊的艳。


    他抬手，摸上自己脸上的伤，凸出的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会伴随他一生。


    易寻眼里闪过一抹嫉恨，就想去捡地上的刀，让黎遥试试毁容的滋味，可还没触到，旁边突然伸出一只脚将刀踹远。


    黄毛直接揪着易寻的头发，狠狠给了他脸上一巴掌，声音响亮清脆，“贱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想什么！少动你那些歪脑筋！”


    要不是易寻舔着脸说要给他帮忙，他都懒得带他。


    解决掉不安分的人后，黄毛看着被一左一右架着的黎遥，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让他扬起脸，端详半晌后，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不枉我等活动日等了这么久。”


    黎遥毕竟是重症区的人，每次出行都有人守着，钟奕更是格外上心，他都找不到机会。


    好在这次活动日比以往更加混乱，才让他成功将黎遥弄了出来。


    “要是在以前，我肯定直接把你拖进竞技场，到时候，想怎么弄就怎么弄，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承担后果。”黄毛摸了摸黎遥滑嫩的脸蛋，笑眯眯地，“嘶，也不对，以前活动日才没这么疯，竞技室也才那几个，根本不够人分的，还是当警卫好。”


    黎遥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努力偏过头，想躲过黄毛的触碰。


    “我忘了你的身份，应该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吧？”黄毛捏了捏黎遥的下巴尖，迫使他正过脸，“你不是外派来的调查员吗？好奇不？”


    黎遥瞪大眼，看着面前的人，“什么？”


    这是要跟他进行坦白局了？


    黄毛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咽了口口水，“你他妈……”


    真会勾人！


    黎遥察觉到对方顿时粗重的呼吸，就连抓着他下巴的手都用力了，还俯身凑近。


    他顿时剧烈挣扎起来，脚都使上了，想让黄毛滚远点。


    恰巧黄毛被刀划伤的手上血没止住，现在因为黎遥的动作一下崩开，血流得更凶，痛得他再没心思想那些旖旎的事情。


    黄毛低咒一声，随手将易寻的病服撕下来一截，缠在手上勉强止血。


    黎遥怕对方又来，立马开口：“你刚刚说医院发生了什么？”


    黄毛睨了他一眼，“你是真的很迟钝，你有见过我这样的警卫吗？”


    黎遥愣了愣，说实话，他一开始也觉得奇怪，这样的人怎么能当警卫？


    就算穿着警服，也遮不住那一身流里流气的感觉，还染着一头张扬的黄发，说像个地痞流氓都不为过，在电梯里还间接性抽搐，简直像……


    黄毛将手上的布料打了个死结，正好看到黎遥惊惶的目光，咧嘴一笑：“怎么，觉得我才是精神病是吗？”


    可能黎遥害怕的表情取悦到了他，黄毛不介意加深他的恐惧。


    于是，他掀开衣服，朝黎遥背过身，“看到什么了吗？押着你那家伙身上也有。”


    黎遥当然看到了，对方腰上印着一个黑色的，方方正正的编号——764.


    仿佛是怕刺激还不够，黄毛一把抓过旁边的易寻，撩开他的衣服，一脸兴奋：“你再看他身上！”


    腰后的皮肤只有被掐出的红印，没有编号！


    黄毛是医院的精神病人，根本不是什么警卫！而原本是病人的易寻却什么都没有。


    再加上顾思明是01号……


    黎遥脑中浮现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


    这个医院，精神病人跟护工的身份完全调换了？！


    黄毛看黎遥一脸惊愕，兴奋地瞳孔都放大了，“是不是很神奇？可是01号就是做到了，他实现了普通区的革新！将我们救了出来！”


    黎遥看着他眼里的疯狂，小心问道：“救？”


    一直没出声的蒋越开口道：“黎遥，这里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里关押着许多高危病人，采取的政策一直是武力蛮横镇压，对待普通区也一视同仁，那些病人被警卫跟护工折磨得苦不堪言，饿肚子，抽打，电击，水疗，这些极端治疗手段在普通区里也是家常便饭。


    那些施暴的人比起病人更像是精神病，用这种方式在无辜的病人身上发泄。


    活动日也是。


    之前只有普通区的病人挨打的份，那些护工跟警卫也在旁边看戏，现在身份颠倒，受害的人变成他们。


    竞技室也变多了，保证那些人都有机会体验一次。


    只能说是因果报应。


    蒋越语气听不出多少情绪，“黎遥，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就提醒你这么多，你别挣扎了，徒费力气。”


    现在精神病院几乎在01的掌控下，他们这种普通人根本翻不了身，还不如找个靠山，活下去。


    黎遥垂下眼，没回话。


    他知道蒋越才不是为他好，之前对方根本没想过给他活路，现在是看黄毛一副稀罕他的模样，知道自己大概率死不了，于是装作一副好心的样子，想糊弄他。


    黄毛见黎遥还是倔着不肯让他碰，只觉得自己之前的铺垫都打了水漂，他厉声道：“黎遥，我劝你识相一点，我不想等会大家都不愉快。”


    那事当然是黎遥自愿才更得趣，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多，黎遥软硬不吃。


    那他也不介意来硬的。


    黄毛耐心告罄，直接过来撕扯黎遥的衣服，原本不结实的扣子崩开，露出里面贴身的保暖里衣。


    这是钟奕特别给黎遥的，说是这样穿更暖和。


    紧身的衣服让黎遥的线条展露无遗，腰身不盈一握，配着那副惊惶无措的小脸，别有一番味道。


    黄毛眼睛都看直了。


    黎遥伸脚踢踹，拼命想捂紧自己的衣服，警告道：“你最好别碰我，不然钟奕不会放过你。”


    不过由于太害怕，他尾音都打着颤。


    黄毛动作停滞一瞬，脸上有些忌惮，不过又很快硬气起来，“少拿他威胁我，他今天根本就没工夫管你。”


    活动日这么混乱，钟奕根本就没空找到这里。


    就算真被发现了，他也不后悔！


    黎遥没想到黄毛胆子这么大，□□熏心，不管不顾地就来摸他，眼见就要直接将他的保暖里衣掀开，他心中那根弦一下断了，崩溃叫道：“滚开！别碰我！”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声音都带上哭腔。


    【系统！系统！】


    系统听着他的求救声，心都揪了起来，就在他准备不顾规矩替黎遥兑换一些违规道具保全他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草，你他妈在干什么！”


    吼声伴随着一块直直飞进来的砖头，直直砸到了黄毛背上，中止了他的动作。


    是威尔跟谢修。


    两人被罚到未开发区另一边，对时间概念没那么清晰，一路打听找过来，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威尔将压着黎遥的两人踹开，而谢修则是抱着人到另一边，给人将扣子一点点扣好，衣服也拉下去，甚至还不忘将黎遥掀起来的里衣扎进裤腰，温柔哄道：“没事了没事了，我跟威尔来了。”


    黎遥看着谢修甚至想伸手帮他整理裤子，吸了吸鼻子，“没被动裤子……”


    可能是被吓得太狠，黎遥声音像是含着水，瓮声瓮气，听起来软哒哒的，还带着浓浓的委屈。


    谢修立马道歉，“嗯，是我看错了。”


    “抱歉，我跟威尔应该早点来的。”


    就算两人之前有再大的矛盾，也绝不会允许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欺负黎遥。


    黎遥听着谢修的道歉，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这时威尔已经将那几个人揍的只能趴在地上哀嚎，一转头，见黎遥哭了，表情更是凶的可怕。


    他一脚踩在黄毛的脸上，一手解开自己身上病服扣子，脱掉衣服，扔到黎遥头上，“披着。”


    说完，裸着精壮的上身，将那四个人一个个拖出了仓库。


    谢修也捡起黎遥之前掉在地上的小刀，温和地摸了摸黎遥的头发，“我跟威尔处理一点事情，你等会再出来。”


    两人就这样将人带了出去，谢修更是不忘将仓库的门关上。


    黎遥披着威尔的外套，手上紧紧拿着之前他们用来砸黄毛的板砖，在门边缩成一团，听着外面愈发激烈的动静，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能听到钢筋在地上拖拽的刺耳噪音，以及打在人身上的闷响，甚至还有板砖碎裂的脆声，黄毛等人不断哀嚎求救，很多却都是对着谢修说的。


    声音渐渐微弱下来，可是没多久，又响起了更多嘈杂的脚步。


    黎遥睁大眼，也不敢出去看，只能小声问系统，“外面怎么了？”


    系统也没考虑是不是合规矩，直接回道：【来了三四个警卫，看起来像是黄毛那方的，现在跟威尔和谢修打起来了。】


    黎遥见状就想出去，却被系统叫停，【别，你出去他们还会分心保护你，你听他们的在这里等着。】


    黎遥闻言，才又蹲了下来。


    要是他没记错，黄毛他们之前都被钟奕罚的不许带电击棒，刚刚他们身上也没有，应该对威尔造成不了威胁。


    系统见他没再动，松了一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撒谎了，外面其实已经完全被威尔跟谢修控场，那些人根本不是对手，且未开发区，随手就能捡到趁手的武器，根本不怕那些纸老虎。


    他不让黎遥出门，是因为，场景太血腥了……


    威尔那真是打红了眼，板砖直接往人脸上拍，随手捡起的木棍打断了七八根，这些人肋骨估计都断了不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谢修更是可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专往那些脆弱却不致命的地方下手，整个一小片区域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宛如一个屠宰场。


    难怪两人都一致不让黎遥出来，这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好在黎遥也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的性子，听他的话没再想着出去。


    “系统，我是不是被吓傻了啊？”黎遥坐在地上，掀开自己的裤腿，看着膝盖上被磕破流血的伤口，闷声道，“我怎么一点都不疼？”


    之前被黄毛追，他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狠狠磕到了膝盖，现在一看，血肉模糊，可是他一点都没感觉疼。


    黎遥不信邪地用手碰了碰，还是没感觉，他脸上刚恢复一点的血色又褪了下去，“系统，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给人偷偷兑换止痛药用上的系统：……


    黎遥没等来系统的回答，反而在面前的空地上看到了一捧五颜六色的糖果。


    【吃糖吗？】系统干巴巴地问道。


    黎遥愣了愣，从里面熟练地挑出一个粉色的糖纸，吃了一个草莓味的糖，礼貌道：“一个就好了，谢谢。”


    系统见黎遥被转移注意力，松了口气，怕黎遥又想起腿伤的事，接着说道：【你可以看看任务面板，任务3已经完成了。】


    黎遥点开面板，发现上面写着：【任务3：查清原主被关押的真正原因，已完成。】


    【精神病院里病人与护工的角色颠倒，院长为了掩盖这一真相，将无辜的调查员也扔进了病房，当做病人对待。】


    黎遥能猜出顾思明的用意，不就是折磨他们，让他识相或者认命，最后变成蒋越那样[识时务]的人。


    他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准备关掉面板，却发现之前的支线任务被新的一行字取代——


    【最终任务：制止暴动，让医院恢复正常秩序，即可通关。】


    黎遥盯着任务看了半天，闭上眼，又睁开不死心地看了一遍，好半晌，才讷讷道：“系统，我的腿不光出了问题，眼睛好像也是。”


    他竟然看到了这种地狱难度的任务，应该是幻视了。


    系统：【……】


    作者有话说：


    今天好像早了一点点？（月底了，想要一点点营养液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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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山顶疯人院


    『他早就知道了。』


    黎遥是真的觉得这个任务不可能完成。


    顾思明很明显是这一切的策划者, 那就相当于他直接去顾思明跟前说，“喂，你回你B101的病房, 安分点别惹事。”


    对方会听他的才怪, 不给他个终生禁闭室套餐就是好的。


    还有普通区那些警卫跟病人，现在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他哪有那么大能耐去制止暴动，让这里恢复正常。


    系统知道黎遥的顾虑, 没有劝说什么, 而是转移了话题，【外面来了更多的警卫还有医生, 苏祈也来了。】


    没等黎遥回话, 背后靠着的门上传来敲门声, “黎遥！你在里面吗！”


    是苏祈的声音，语气明显十分焦急。


    黎遥愣了愣，站起身，打开了门。


    只见门外空地上躺了一圈的人, 威尔跟谢修则是被一群警卫围住, 没再妄动。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苏祈抱了个满怀。


    对方上上下下, 前前后后将他检查了一遍，最后, 发现了黎遥膝盖上的伤口。


    苏祈扶着黎遥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下, 拿起医药箱，一言不发地给黎遥处理伤口, 这严阵以待的架势让旁边的警卫都看傻了。


    “苏医生, 这个病人只是小伤, 你要不先处理地上几个，好像都没意识了。”


    黄毛等人被威尔他们揍的进气多出气少，而医术最高的苏祈却逮着一个看起来就没什么大事的人处理伤口。


    再处理晚一点，可能伤口都结痂了……


    可苏祈像是丝毫没觉得自己行为有什么不妥，随口回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医生，我先处理这边。”


    声音依旧清冷平稳，要不是黎遥膝上的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轻重，估计根本察觉不到苏祈在徇私。


    黎遥也有些不自在，缩了缩腿，小声道：“我没事的，你可以先去给其他人看，我室友也受伤了。”


    威尔上衣都没穿，身上很多显眼的伤痕，谢修也是，手臂上渗出血迹，明显也受伤了。


    苏祈闻言给黎遥处理伤口的手顿了顿，不过很快恢复，声音却有些不高兴，“知道了。”


    苏祈毕竟是专业的，很快就给黎遥的膝盖消毒处理好，然后去看了眼地上的几个人，吩咐人将他们搬到手术室，需要拍个片子。


    做完这些，苏祈就去看威尔跟谢修了。


    黎遥见状松了口气。


    其实他出仓库后，谢修跟威尔就没看他一眼，黎遥心底清楚，毕竟这件事因他而起，威尔和谢修想将这件事变成普通的斗殴事件，将他撇出去。


    黎遥抿了抿唇，起身，主动走向威尔两人，然后，在警卫的注视下，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威尔，“谢谢你的衣服，要不是你们帮忙，我可能会被他们打死。”


    威尔他们不想自己受到一点伤害，那他也不能平白将人牵扯进来。


    再说，是黄毛等人先意图不轨，黎遥在躲避他们追堵的过程中不是没有目击者，很容易就能找到证人，威尔他们是好心伸以援手，却不小心失了分寸罢了。


    这样转个弯，他们受的处罚应该会轻很多。


    威尔接过衣服，看着硬是站在他们身边的黎遥，气的骂了声：“你是不是傻？”


    谢修则是眼神复杂地看了黎遥一眼，别过头，没说话。


    黎遥勾了勾唇，看着威尔身上被简单处理过的伤口，催他赶紧穿衣服，“你冷不冷啊？把衣服穿上。”


    威尔刚想发脾气说他才不穿，可这件衣服刚从黎遥身上脱下来，还带着小家伙身上香香软软的体温，他实在舍不得，最后只能臭着个脸，将衣服穿上了。


    苏祈在另外一边，看着几人的互动，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在处理完手上的一个伤员后，他走到黎遥跟前，开口道：“你刚刚在你膝盖周围发现了铁锈，为了避免感染，你等会跟我回一趟诊疗室，打一针破伤风。”


    黎遥懵了一下，他只是磕到了砖头上，伤口看着范围大，可只破了一点皮，这样也要打破伤风吗？


    苏祈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转身，示意警卫带着他提名的伤员跟自己走。


    没走几步，苏祈被一个匆匆赶来的警卫拦住，“抱歉苏医生，院长要见黎遥。”


    *


    院长办公室。


    顾启明有点头疼地摁住眉心，“你能不能别吵了？我已经叫人把他带过来了，不就是活动日吗？他能出什么岔子，你真以为他宿舍另外几个不会护着他？”


    他弟弟今天吵了他一天，说是担心黎遥在活动日被人欺负，让他必须将人带过来好好看着。


    [万一呢？哥，你也说了那两个人在未开发区，活动日是在副楼开始的，两边离得不远，可中途出事怎么办？]


    顾思明真的是服了他一根筋的弟弟，更要命的是，他不答应，向来安分的弟弟竟然想争取身体主动权，让他一上午都没安生。


    不对，自从他将黎遥关进禁闭室，他弟弟就有跟他离心的趋势，尽管他再三表明，活动日所有病人都会被放出来，黎遥只会被关短暂的一晚上，没必要担心，可那傻弟弟就是听不进去。


    两人僵持间，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院长，黎遥已经带过来了。”


    黎遥走进来，看着熟悉的办公室，以及坐在办公桌前沉沉看着他的顾思明，一时没有说话。


    要知道，在这个医院，他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这个人，现在，明显是顾思明的主人格。


    这次的顾思明没有一开始那种虚伪的客套，不耐烦地指了指前方的皮质沙发，“自己在那坐着。”


    只要黎遥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那傻弟弟就会安分。


    黎遥也没问为什么，自己坐在离门最近的沙发那一角，安静地自己待着。


    中间，有一个警卫进来通报，见黎遥在，表情有些犹疑。


    顾思明冷声道：“直说。”


    那警卫再没了顾忌，急声道：“院长，副楼那边乱套了！”


    可能是活动日将那些人吓怕了，一个个拼命反抗起来，普通区跟其他区产生混战，警卫根本制止不了。


    要是正常的病人，可能会比较好处理，可是普通区那边其实是原先的警卫，瘦弱没有自保能力的只是少数，大多数都是身强体壮，能打能抗的年轻人，现在血性上来，力气没个轻重。


    他们也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警卫，除了用工具镇压，根本打不过。


    “还有兄弟的电击棍被人抢走了，场面控制不下来。”


    顾思明脸色一下沉了，“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副楼吗？不要做的太过火，你们怎么办事的！”


    兔子逼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那些原本是警卫的年轻人。


    警卫嘴唇嗫喏一下，低着头，没说话。


    每个人心中都有恨，谁也不想让那些人好过，当然是想着看他们越惨越好，再加上总有些不安分的警卫，擅离职守去寻乐子，谁管得住……


    顾思明也知道现在发火没有用，板着脸冷声吩咐：“把所有警卫都给我叫过去，全力镇压！”


    要是真全乱起来，不光病人跟警卫身份调换的事情瞒不住，外面的人也会听到风声。


    警卫连声应是，白着脸下去了。


    黎遥坐在沙发上，将这些话尽收耳底，压在沙发上的腿翘了翘，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可没等他高兴多久，就看到面前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


    顾思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眼前，低着头，沉沉看着他，“很高兴？”


    “是不是巴不得那些病人直接冲到我的院长办公室，把我也拉下去揍一顿才好？”


    黎遥没想到顾思明这么简单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嘴唇嗫喏两下，“你走路怎么没声的……”


    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收拾好，被人逮了个正着。


    顾思明冷笑一声，“放心，他们翻不出什么花，也闯不上来，要真有人上来，我绝对把你挡在我面前。”


    黎遥再也忍不住，抬头，瞪着眼前的人，“你要不要脸啊！好好治病不行吗？非要搞这么多！”


    害的他都不能通关，还得跟他一起承受风险。


    顾思明听着黎遥的控诉和指责，以及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像是被触到了什么敏感的神经，厉声反问：“我不要脸？还让我好好治病？你看到了这个病院的治病手段了吗？那些我没有进行丝毫更改，都是这里原本的规则。”


    他说完，拽着黎遥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的办公椅上，摁着他坐下去，“你应该知道这里的病人之前都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吧？是不是觉得他们挺可怜的？”


    黎遥这种人，最容易同情心泛滥，不然那也不会突然对他厌恶到这种程度。


    他捏着黎遥的下颚，迫使他看向电脑，播放了一段视频。


    “我倒要让你看看，你眼里这些可怜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视频场景黎遥很熟悉，是医院的活动室。


    可是里面的活动设施都被搬开，清出了一大片空地，身穿病服的人趴在地上，脖子上拴着一条类似狗链的东西，警卫牵着绳子的一头，像遛狗似的让病人在地上爬动，还时不时往地上扔一两块饼干，病人则立刻膝跪过去舔食。


    黎遥看不清那些病人的表情，可他能看到，这些人的膝盖上的衣服都黑了，明显已经爬了很久染上的脏污。


    还有病人体力不支趴倒在地上，警卫就直接用电击棍抽打他的背，警告对方好好学狗走路。


    视频里充斥着警卫放肆的笑声，黎遥看着这场景，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


    原本用来给病人活动的时间，竟然变成警卫戏耍病人的机会，还将人当成畜生，这比身体上的折磨更侮辱人。


    他不想看，顾思明就掐着他的下巴，不让他别过头，最后，黎遥只能紧闭着眼，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扣在椅背上，颤着声道：“就算他们做的不对，你也不该用这种方法来惩罚他们。”


    顾思明可以向外界揭露医院的恶行，却不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整座精神病院都变成地狱。


    顾思明低头，看着黎遥毫无血色的脸，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吗？”


    这做精神病院是A市唯一收容重症患者的地方，普通病人根本不在大众的视线之下，且一般家庭怎么可能舍得将家人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要么是有仇，要么是没钱。


    总之，没人管这些病人的死活。


    他看着黎遥脸上被他掐出的红印，慢慢放开了对黎遥的桎梏，手指在他娇嫩的脸上蹭了蹭，“你应该去食堂吃过饭吧？这里不让浪费粮食，那些警卫或者打饭的人就会专门往胆小的人饭里丢活虫子，要是不吃就得挨饿，所以他们就算再恶心，再害怕，也要混着虫子一起将饭吃下去。”


    “晚上也是，那些警卫为了捞油水，将这里的被褥拿出去卖，冬天病人连保暖的被子都不够，抵抗力差或者年纪大的人就这样被活活冻死。”


    “很多人就是这样从轻症转为了重症，包括我。”


    顾思明他关掉视频，声音平静，“以暴制暴从来不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却是最有效的办法。”


    那些人，罪有应得。


    他站直身子，搭在椅背上的手也挪开，转过身，“这次是因为我弟弟一直吵着担心你，我才把你叫过来，可我事情太多了，你等会就回病房……”


    可他还没说完，身后却传来一声黎遥低低的声音，“我很抱歉。”


    他不知道顾思明到底受到过什么样的折磨，可他听过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只能说，这样的精神病院，就不该存在。


    顾思明知道黎遥就站在他身后，可能仰着脸，一脸心疼地看他，就连声音都放软了。


    黎遥从来没有这样跟他说话，顾思明扯了扯嘴角，想说自己不需要对方的可怜，可半晌，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是他跟弟弟共同的秘密，现在却告诉了一个外人，只是不想看到对方眼里那点厌恶。


    说到底，他不就是想让黎遥同情他吗？


    现在也成功了。


    黎遥真的很容易心软，现在估计在想着怎么安慰他吧？


    真是心思单纯的外界人。


    黎遥现在心情的确很复杂，现在看着顾思明的背影，他什么斥责的话都说不出，顾思明武力值高的副人格，是因为要保护自己才衍生出来的吗？对方到底被欺负成什么样子，才会将人逼成人格分裂。


    他抿了抿唇，看着对方垂在身侧，握紧的手，鬼使神差地，将手伸了过去，“你……”


    刚要碰上，顾思明却突然抬起了手，躲开了黎遥的触碰，“没别的事，我让人把你送回B101。”


    现在，反倒是上锁的病房是最安全的。


    黎遥的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最后，手指动了动，慢慢将手放了下来背在身后，低头沉默了会，再抬头，声音也恢复了往日面对顾思明的语气，“我的确还有事。”


    “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们来了这么多天，没有向外汇报过一次消息，时间久了，对方肯定会起疑。”黎遥定定看着顾思明，“我是玩家，我对你们这乱七八糟的事没有兴趣，我只想通关游戏。”


    “我帮你向外传递这里一切正常的消息，你别再为难我，让我存活一个月，顺利通关。”


    存活一个月，是黎遥之前对顾思明说出的通关条件。


    黎遥这番话说的条理清晰，逻辑合理。


    这的确也是一直困扰顾思明的一个难题，不过，他没有直接答应，看黎遥白皙的小脸，突然来了一句，“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就算黎遥不说这些，他的安全也有保障。


    谁知黎遥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你的副人格的确不会，可你对我来说依旧很危险。”


    说话间，已经隐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表明他们只是普通的合作者关系。


    顾思明低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好。”


    不过声音没有半分喜悦。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一幕，纷纷嗤笑。


    【这院长干什么呢？之前遥遥老婆想安慰他，不是他自己躲开的吗？现在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这人这么精明，我怀疑之前那个视频和精神病院的内幕是他故意说给老婆听的，就是为了让老婆心软，利用老婆！】


    【说实话，我也有这个感觉，可是要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避开老婆的手啊！这个时候再示弱一下，老婆肯定上套！】


    【这院长好复杂啊！他不会是突然醒悟，不想骗老婆了吧？大……大情种？】


    【楼上真的一直待在直播间吗？顾思明这样精于算计的人会感情用事？别又是一个圈套。】


    其实，黎遥也觉得顾思明很矛盾，不过对方既然想跟他划清界限，他当然不会再凑上前。


    人家根本不需要他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关心。


    于是，黎遥通过了一堆认证，才登上那个专用的线路，拟了一份像模像样的报告文件。


    这期间顾思明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个个的打字。


    写到最后，黎遥手心的汗都出来了，他突然松开鼠标甩了甩手，“太久没打字了，手腕好酸，你能给我倒杯水吗？”


    趁顾思明分神间，他好在文件里加点其他信息。


    是的，黎遥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乖乖发送一份掩饰性的文件，既然他改变不了精神病院现在荒诞的状态，那就让外界来干预，终止这一切。


    可是，顾思明盯得太紧了，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他以为自己这个借口找的很完美，可谁知顾思明回道：“上次是知道你要来，提前准备的水，你要是想喝，我叫外面的人拿点进来。”


    黎遥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重新握上鼠标，闷声道：“算了！”


    实际上，顾思明根本没一直看黎遥写的内容，他的目光控制不住似的落在黎遥身上，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黎遥鼓着脸颊，打字的声音噼里啪啦，像是在发泄什么。


    他神情不知怎么就缓和下来，突然，很想碰碰这样鲜活的黎遥。


    顾思明伸手，指尖在黎遥圆鼓鼓的脸颊戳了戳，指尖的触感温软细腻，让人感觉很舒服。


    他突然有点羡慕自己的副人格。


    两人虽然共用一副身体，可也仅是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并不能真切地共享五感。


    他好像突然能理解他弟为什么这么迷恋黎遥。


    等顾思明回过神，就看到黎遥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他愣了愣，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看向面前的电脑，问道：“写完了？”


    黎遥点了点头，可目光依旧落在他脸上，还试探问了一句：“顾思明？”


    顾思明回望向他，“什么事？”


    “没事。”黎遥讷讷道，转过脸，佯装检查自己写的东西。


    【系统，我刚刚以为顾思明的副人格出来了！】


    要是副人格，他在这份文件里添料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你说，我能有办法将顾思明的副人格叫出来吗？】


    黎遥问了这么一句。


    系统思忖半晌，回道：【很难。】


    现在的人格明显是主人格，占据身体的主动权，要是主人格不允许，副人格是不会出现的。


    黎遥知道系统的顾虑，可他就是想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他突然闭上眼，用手重重揉了一下眼睛，“好痛。”


    说完将头偏向顾思明，“你这电脑辐射是不是太强了？”


    顾思明表情僵了僵，看了他半晌，像是在思考黎遥说的话，不过，看黎遥一直揉眼睛，还是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这么短时间不会有什么辐射，是不是眼睛进了灰尘？”


    “别一直揉，会发炎。”


    黎遥眼睛都被揉红了一大片，乌黑卷翘的睫毛不断扑扇，眼尾带了一点水气，像是痛极了。


    顾思明俯身凑近，“让我看看。”


    黎遥眯着眼，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轻轻扑到他脸上，他顿时有些紧张，粉白的唇瓣抿的紧紧的，左手却悄悄摸上键盘，凭着记忆，打下一个[S]。


    咔嚓一声，键盘的敲击声混合在他装模作样的痛呼中。


    他打完一个字，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一是怕对方发现，二是看到底换了人格没有。


    顾思明神色淡淡的，抬眼，刚好逮到黎遥偷看的视线，“装的吗？”


    黎遥被他这话吓得心下一咯噔，见对方准备直起身，下意识抬手抓住对方的衣领不让顾思明走。


    顾思明锋利的眉峰皱了皱，看向黎遥拽着他领带的手，“松手，黎遥。”


    还没有人这样拽过他的领带。


    黎遥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见顾思明还是不变，狠了狠心，又往上凑了点，没把握好度，他的唇差点擦上顾思明的下颚，他咽了咽口水，叫了一声：“顾思明……”


    说话间，他又趁机打上了一个字母[O]。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都交织在一起，谁也没有再动。


    黎遥因为是坐着的，只能仰着脸，脸上的忐忑与紧张顾思明尽收眼底，偏偏，这样拙劣的演技却让他挪不开眼，甚至期盼着黎遥能再开口，用那细软的腔调，再叫他一次。


    “顾思明。”黎遥没让他失望，粉白的唇瓣开合，吐息又潮又软，让他不自觉低下头颅，任由黎遥拽着他的领带往下拉。


    “嗯。”顾思明含混应了一声，原本搭在椅背上的手不自觉抚上黎遥的后颈，再一点点探入对方细软的发丝，将人往自己这边带。


    黎遥当然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他现在都分不清到底是哪个人格了，应该是副人格吧？


    他紧张得心脏乱颤，抓着顾思明领带的手将他往后推了推，“你等会，我准备一下。”


    又偷偷打了一个[S]，现在，就差发出去了。


    黎遥抬眼，正好撞进顾思明深邃的眸子，对方好像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让黎遥没由来地心慌，他闭了闭眼，豁出去似的仰头凑了上去，唇印在了对方的嘴角，含混道：“准备好了……”


    按下发送键，包含着[SOS]求救信号的报告就这样被发了出去。


    黎遥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想去看顾思明的反应，可刚后退一步，就被人抱进了怀里。


    他的脸被人摁在心口，耳边是对方剧烈有力的心跳，将黎遥吵的也没了分寸，声音都有点结巴，“那个……我刚刚太紧张，不小心把报告发出去了。”


    他说完，就害怕地闭上了眼。


    以顾思明的心计，肯定能猜到他做了手脚，他会被关进禁闭室，或者直接被扔到副楼被弄死吗……


    就在黎遥忐忑间，他搭在键盘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左手被人握住。


    顾思明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只回了一个字，


    “嗯。”


    他早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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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山顶疯人院


    『前院长。』


    黎遥听着顾思明的一声淡定的[嗯], 有点懵。


    顾思明早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了吗？


    还没等他问出口，顾思明将他从椅子上抱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 让黎遥坐自己腿上, 就跟之前空中花园他弟弟抱黎遥一样的姿势。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顾思明将下巴搁在黎遥的肩头，看着已经黑屏的电脑，缓声解释，“以前朝外界求助的确不是什么好办法, 可是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 他们不可能不重视这里普通病人的处境。”


    “要么彻底将医院的警卫跟护工清洗一遍，要么将医院废弃, 病人转移到其他精神病院。”


    无论哪种, 他都能接受。


    而且, 让黎遥以调查员的身份朝外传递危险的信号，他们会更重视。


    黎遥愣了愣，听着顾思明的解释，突然产生一种, 这人好像也没那么坏的感觉。


    他余光看了眼顾思明的侧脸, 轮廓清晰，线条流畅, 说实话，对方长的很帅气, 要是没有这一系列的事, 顾思明可能都痊愈了，过着正常的生活。


    黎遥抿了抿唇, 闷闷问道：“那你怎么办？”


    出了这么大的事, 始作俑者的顾思明不可能完好无损, 他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为这件事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全权负责。


    可问完后，黎遥就后悔了。


    他又多管闲事了。


    “算了，你当我没问。”他狼狈地低下头，小声补了一句。


    顾思明看着他又微微鼓起的脸颊，眼中滑过一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你在担心我。”


    不是疑问，是陈述。


    他伸手搭在黎遥的下巴上，让他抬头跟自己对视。


    黎遥的脸真的很小，下巴尖搭在他的掌心，触感温热细腻，表情懵懵的，像是一只被困住，却不知道怎么样逃走的小动物，甚至会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猎人。


    黎遥只觉得顾思明的目光有点奇怪，还低头朝他凑过来。


    “你……”黎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意图，偏过头，对方的唇一下落在他的侧脸，让他簌地红了耳朵，“你干嘛！”


    突然调换了人格吗？


    “亲你。”顾思明说的很坦然，捏着他的下巴，将他正过来，在黎遥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了过来。


    这次的顾思明像是不知道怎么接吻，只呼吸沉重地在他唇上缓慢磨蹭，等到感受到唇缝间的那点濡湿时，动作顿了顿，突然改变了策略，捏开他的下颚，让他张开唇，跟自己接吻。


    果然，里面的味道更好闻，潮湿柔软，只是吻的重了，怀里的小人会发出难受的呜咽，还会用手横在他的身前，想将他推开。


    顾思明不得不让自己慢下来，给人以足够的耐心。


    果然，黎遥很好哄，唇珠是对方的敏感点，只轻轻碰碰就直哼哼，后来又被他诱着勾了勾舌尖后，之后就无意识伸出细软的小舌头给他亲，张着唇，脸颊泛红，眼里也没了之前的清明。


    像是，被亲迷糊了。


    顾思明眼中笑意加深几分，手在黎遥后颈捏了捏，奖励似的说道：“真乖。”


    后来，黎遥是被沉重的敲门声惊醒的，他慌忙将压着他的人推开，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抵在了办公桌边，而顾思明手垫在他的腰后，防止他被硌到。


    这个到底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啊？副人格哪这么会循循善诱，不把他压在地上亲才怪，而这个，刚撬开他的唇，他就有点受不了。


    无师自通得太快了，他都没反应过来。


    顾思明正准备低头继续，门外的敲门声却锲而不舍，还愈来愈急，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看着怀里偷偷擦嘴的小东西，将人又抱紧了些，才开口，“谁。”


    门外警卫慌张的声音传来，“院长，底下发生了□□，控制不住了。”


    等黎遥跟人下去，才发现精神病院变成了怎么混乱的样子——


    底下大厅里病人跟警卫，病人跟病人，互相撕打在一起，黎遥甚至看到一个人拿着食堂吃饭用的铁叉子，铆足了劲往一人脸上扎，幸亏那人躲开，只扎到了肩膀，不然非死即残。


    桌椅东倒西歪，还有病人直接拿椅子往人头上抡，砸下去的瞬间，椅子四分五裂，那人捂着头，缓缓倒在地上，脑后溢出一片血泊。


    袭击的那人则是拿着断裂的木棍，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大家眼里充斥着癫狂的笑意，一脸狰狞，像是都疯了，没有敌友，只要目之所及，都是敌人。


    黎遥被这场景骇地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他才真切体会到，他现在是在一个危险程度很高的精神病院，里面的病人跟警卫全部都失控了，在进行厮杀。


    顾思明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幕，先带着黎遥回避最为混乱的一楼大厅。


    他带着黎遥走到一个大型绿植背后，这里能看到大厅的情况，里面的人却没那么容易看到他们。


    顾思明看着颤颤巍巍跟着他们的小警卫，厉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按理来说，活动日的那点混乱根本不足以引发这么大的暴动，再加上他在副楼那边安排了很多警卫，不可能镇压不下来。


    现在看来，倒像是警卫押送病人回主楼的时候，在大厅发生了意外，这里警卫跟病人的数量才这么多。


    小警卫苦着脸，“原本大家都安分下来了，可不知道为啥B102的两个病人突然暴动，打伤了压着他们的警卫，甚至意图冲上顶楼去您的办公室，大家下意识拦着，就打起来了”


    黎遥闻言愣了愣，他说的是威尔跟谢修吗？去院长办公室，是为了找自己？


    这个可能性，倒还真的很大。


    上次他被顾思明叫走后，就被关了紧闭，这次他们还打伤了警卫跟病人，顾思明正好在这个节骨点把他叫走，他们不可能不多想。


    再以威尔的暴脾气，极有可能一上头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顾思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着黎遥发白的脸色，冷声道：“不关你的事，这只是一个引子。”


    这里存在的矛盾太久了，医患之间，病人之间，所有问题挤压着，差一点火星就能引燃，这次活动日就是最好的爆破口。


    只是碰上这群疯子，事情格外严重。


    黎遥还想说什么，却看到顾思明眼神蓦地变了，看着他身后，急声道：“躲开！”


    他下意识转头，发现之前用椅子抡人的那个病人不知怎么发现了他们，手上拿着断裂的木棍，狞笑着，直接朝他砸过来。


    等黎遥想躲已经来不及，只能下意识护住头部。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倒是他被顾思明一个大力扯到怀里护住。


    巨大的拉扯力让黎遥朝后倒去，好在顾思明在他身后，充当了一个肉垫子，所以黎遥一点都没摔到。


    他抬头看向前方，发现之前准备袭击他的人不知怎么突然浑身痉挛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着，跟黎遥之前看到的被电击后的症状很像。


    顾思明则是检查他有没有被伤到，见他好好的，才松了口气，“以后你待在我旁边。”


    刚才两人离了一点距离，导致他不能第一时间将人护好。


    说实话，黎遥也吓了一跳，他刚准备点头，却听旁边的小警卫突然高兴地叫了一声，“钟哥！”


    钟奕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看到你们在，就赶紧过来了，好在没出事。”


    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失去意识的那个病人，皱眉道：“应该是癫痫病人。”


    黎遥看到钟奕，下意识就往他那边去，却被身后的顾思明直接拦腰从地上抱了起来，正好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黎遥的错觉，他发现钟奕的目光在顾思明放在他腰上的手停留了一瞬，才挪开。


    倒是小警卫一脸兴奋地跑到了钟奕旁边，看了眼地上的病人，表情有点懵，“不对啊钟哥，这个病人我认识，他只是有暴力倾向，没癫痫病。”


    可他说完也觉得不对，“不过他现在的症状的确符合癫痫病人发作时候的样子，可能是我记错了。”


    钟奕点了点头，“先别管这些。”


    他看向顾思明，“院长，这里很危险，您应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顾思明看着他身上的警卫衣服，没多想，点了点头，“走。”


    可是很多人都认识顾思明这张脸，不少病人直直冲着他们过来，一脸凶神恶煞，他们行走得极为艰难，就连之前的小警卫都察觉到不对劲，自己一个人悄悄跑了。


    黎遥则是拿着之前癫痫病人手上的木棍，有人来他就拼命朝对方脸上甩，一时也没人来动他。


    三人终于离开了混乱的大厅，找到了一个小型无人的活动室，开门进去，推着桌椅将门抵住。


    安全后，三人都松了口气。


    而钟奕跟顾思明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特别是钟奕，挡在几人面上，身上挨了很多棍，那些病人没武器还直接用指甲挠的，他看到钟奕手背上都有几条明显带血的刮痕。


    黎遥立马从活动室角落找到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再抽了几张纸巾过来，拉着钟奕的手进行简单的消毒，小脸皱成一团，“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什么病啊！要是之后能好，你记得去苏祈那里检查一下。”


    黎遥低着头絮絮叨叨地叮嘱，手上动作很轻，生怕将钟奕弄疼了。


    从钟奕这个角度，能看到黎遥乌黑卷翘的睫毛，微微扑闪，可能是之前跑得太快，小脸上红扑扑的，覆上一层薄汗，可是黎遥都没顾得上擦一下，只低着头，一脸认真地替他处理伤口。


    甚至怕他痛，唇都紧张地抿了起来。


    他盯着黎遥的唇看了会，只觉得颜色比平时要红一些，特别是唇珠，像是被人吮过，透着一点点艳。


    钟奕突然开口：“你之前吃东西了吗？”


    黎遥懵了一下，下意识回道：“没有啊！我不饿。”


    不过说完又想起什么，“不对，我刚刚喝了口水。”


    一方面是渴的，另一方面怕自己粗心给钟奕拿错水，不然倒在伤口上多难受。


    钟奕点了点头，没再开口，伸着手，任由黎遥在那里替他清洗伤口，将表面的血迹擦干净。


    顾思明看着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恨得牙痒痒，见黎遥处理完了还在那嘘寒问暖，气的一把将人扯了回来，扬起脸给黎遥看，“我也受伤了，还伤到脸了，你怎么不管我！”


    怒气冲冲的，像是吃醋的小孩。


    黎遥听他这语气，一下确定应该是刚刚的打斗让顾思明将副人格放了出来，他皱眉，瞅了瞅顾思明俊脸上那处微微肿起的瘀伤，“我现在又没有东西给你消肿。”


    而且，这伤看起来也不严重啊！


    黎遥没多想，直接伸手上去戳了戳，痛得顾思明嗷嗷叫。


    他顿时心虚地缩回手，将之前给人清洗伤口的水瓶贴在顾思明面上，“冰一下，也能止痛。”


    不过顾思明的副人格不应该武力值很高吗？怎么这么弱不禁风？


    顾思明接受到黎遥怀疑的目光，一下火了，“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没问你呢！你跟这个警卫什么关系？那么亲密！”


    这话将黎遥一下问红了脸，还没等他开口，钟奕突然上前一步，站在他跟顾思明两人中间，语气镇定，“院长，我觉得你现在关心的不应该是这些事。”


    顾思明嗤了一声，“这个精神病院怎么样我根本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跟黎遥……”


    话还没说完，突然卡了壳，顾思明之前面上的怒气一下消散了个干净，主人格出现，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


    顾思明探究地看了钟奕一眼，“你叫钟奕是吧？我知道你。”


    “当初他们都说警卫里也有好人，特别是一个叫钟奕的，很照顾病人，从不让警卫欺负人，看到了还会阻止，所以我就把他留了下来。”


    他目光在钟奕相貌端正的脸上停留片刻，“没想到就是你。”


    两人其实也交接过不少事物，不过很凑巧地，没有正式碰过面。


    钟奕点了点头，“院长，请问现在的情况您准备怎么处理。”


    顾思明闭了闭眼，没有回话，反而朝黎遥招了招手，“你过来扶我一下，身上有点痛。”


    他不像他弟那样能忍，现在换回来身体，只觉得身上到处都密密麻麻地疼，特别是后背，之前还挨了一棍，其实那个角度，钟奕是能救他的，可对方却是去护着黎遥，没管他。


    他弟觉得这是应该的，没在意，可他却发现了，这个警卫应该对他没有多少好感。


    尽管每句话用的都是敬称。


    黎遥见顾思明一脸虚弱，也没多想，就去扶着人，找了处干净地地上，铺上纸让人坐下。


    做完这些，他看着顾思明，小声问了句：“你刚刚的意思，是钟奕本来就是警卫，不是医院的病人？”


    他之前还以为钟奕也是病人，心里有点后怕，担心之前一切都是钟奕骗他的。


    好在对方一直都是医院的警卫，而且人品很好。


    顾思明一眼就看出黎遥在想什么，他勾了勾唇，“我还以为你们很熟，这些他都没告诉过你？”


    黎遥怔了怔，“啊……他没……”


    可还没说完，就被钟奕截住话头，语气强硬几分，“院长，您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对于现在的情况，您打算置之不理吗？”


    黎遥听着钟奕的语气，很敏感地意识到对方现在心情不太好，他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几步，没再加入两人之间的对话。


    这两人，气氛很奇怪。


    明明该团结一致的，可黎遥总感觉下一瞬间他们就能打起来。


    顾思明为了省力，是坐在地上的，可气势却不落下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将黎遥给他的瓶子贴在脸上止痛，开口道：“的确有办法啊，不过很难。”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前院长，他对医院的掌控力很强，不然不会在有这么多高危病人的情况下，还能稳坐院长的位置。”


    “所有病人刚进来的时候，都会做一个小手术，麻醉后，身上都会多一个编号，我一开始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编号，可等我当上院长，无意中翻到一份秘密文件，才知道那只是前院长的一个手段。”


    顾思声音不紧不慢，“他给所有人体内都安装了一个芯片，能用特殊的手段控制大家。”


    黎遥听得毛骨悚然，“怎么会这样……精神病院不是给大家治病的地方吗？”


    这相当于间接控制病人了。


    顾思明看了黎遥一眼，笑了笑，“你现在还觉得这是普通的精神病院吗？”


    “这个地方，从根源就是烂的。”


    “前院长非常讨厌精神病，有了他这个态度，这些警卫才敢肆无忌惮地欺负病人。”


    黎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面色白了白。


    他也懂顾思明的意思了，他想用前院长控制人的方式制止这次的暴动。


    虽然这方式的确不太好，不过这是现在能让病人镇定下来的唯一办法了。


    黎遥看着顾思明，想细问，谁知顾思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方式到底是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芯片作用到人身上会是什么反应。


    他刚知晓这件事，本来在想办法消除这个东西，毕竟他就是01号，谁也不想身上背个定时炸弹，可现在出现这个□□，让他所有的计划都被迫中止。


    黎遥没想到刚来的办法就这样没了，不死心道：“不对，你不是说前院长知道吗？”


    顾思明不会直接把人杀了吧？


    黎遥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他还活着吗？”


    顾思明当然知道黎遥在想什么，扯了扯嘴角，“前院长啊！自从我逃出负一楼，他就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我看看晚上还能不能再写一更呜呜


    （没有的话当我没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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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山顶疯人院


    『负二楼。』


    黎遥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失踪？还刚好是在顾思明从负一楼逃出来的时候？


    这是不是凑巧的太刻意了。


    黎遥跟顾思明说出自己的疑惑, 顾思明脸上也没有惊讶的表情，“你猜的没错，他藏起来了, 故意的。”


    就像是, 早就知道了他的打算，暂避锋芒。


    顾思明将手上冰凉的水瓶放在脸上的伤处，自己则是背靠墙壁，抬头, 浅浅呼了口气, “更可怕的是，我虽然当了院长, 可是至今医院很多核心的数据都没掌握。”


    “甚至, 就连医院的总监控室, 我都没找到在哪。”


    精神病院很多地方都有摄像头，可并不是每个摄像头都是实时监控，只有禁闭室那种地方才会设有小的监控室，并且有人值班, 其他日常, 或者更为隐秘的地方的监控，会有一个大的数据中心进行存储, 总监控室也在那里，可具体位置他至今没查清楚。


    不然, 他就能直接把医院所有的脏事都抖露出去, 也不用采用极端的报复方式引起社会的关注。


    黎遥看着顾思明，不知怎么感觉心底毛毛的, “你说的, 怎么好像那个人一直都在暗处埋伏似的……”


    过于紧张让黎遥声音都有点结巴。


    顾思明就像是一个表面院长, 其实那人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们的所作所为倒像是跳梁小丑，前院长在暗处看戏。


    顾思明抿了抿唇，面上罕见地出现一点烦躁，“你猜的没错，他的确在暗处，而我一直在找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说完，目光突然落在一直沉默的钟奕身上，“钟警卫，你应该在医院很久了吧？有什么线索吗？或者可疑的人。”


    黎遥闻言也看向钟奕，期盼对方能说出点什么，好破开这个局。


    钟奕没看顾思明，回看向黎遥，半晌后，回了两个字，“没有。”


    “那真可惜。”顾思明也不在意钟奕的无视，笑了笑，“我经常听手底下的警卫夸你，说你将每个病人都记得清清楚楚，什么病，该吃什么药，就算病情发作也能及时给人最正确的治疗。”


    要不是普通区病人集体为钟奕说话，他根本不会留这个人。


    顾思明目光饶有兴趣地落在钟奕面上，“对医院情况这么了解的你竟然也没有线索，看来前院长藏得很深。”


    黎遥隐隐感觉顾思明这番话说的有点怪，还没等他想清楚，就见顾思明拧开了手里的水瓶，神情自然地喝了口。


    黎遥愣住，下意识伸手想拿回瓶子，“那是我喝过的！”


    之前钟奕不是还问他了吗！他不信顾思明没听到，再说那边还有别的水，为什么偏偏要喝他喝过的啊！


    黎遥说完自己脸都红了，偏偏顾思明跟个没事人似的，“我知道你喝过，有什么问题？”


    说完还将开了口的水瓶往黎遥那边递了递，“你还要喝？”


    这种情况，黎遥都不好意思接过水，只得缩回手，涨红了脸，闷声道：“不喝。”


    主人格不可能听不懂他潜在的意思，就是故意逗他。


    钟奕站在一旁，看着顾思明笑着跟黎遥说话，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像再插不进第三人。


    黎遥敏锐地察觉出什么，转头向钟奕看去，对方也在看他，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让黎遥心颤了颤，他下意识朝钟奕那边靠了一步，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对方攥紧的手。


    “你干什么！”黎遥惊呼一声，就去掰钟奕的手，“又流血了！”


    钟奕握得太紧，本来已经止血的伤口又崩开，往外丝丝缕缕渗着血，瞧着狰狞可怖。


    好在钟奕很听话就松开了手，淡声解释：“抱歉，没注意。”


    黎遥赶紧拿出纸巾替人小心擦了擦，皱眉小声埋怨：“想什么这么出神，都不知道疼的吗？”


    钟奕越过黎遥的头顶，看向顾思明，“的确想到了一点事。”


    “我不知道前院长究竟在哪，可是你说的总监控室，我好像知道，在负二楼。”


    黎遥震惊地瞪大眼，“这里还有负二楼？”


    钟奕说他之前偶然发现B101外的走廊再往里有一个暗道，不过上了锁，他没多想，现在听了顾思明的话，觉得极有可能那个总监控室以及储存数据的机房就在那里。


    “那个锁应该可以使用蛮力砸开，你们想找的前院长，也很有可能藏在里面。”


    顾思明盯着他看了半晌，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勾唇笑道：“你的发现真的帮了大忙。”


    他之前一直被关在病房，没有出去的机会，偶然逃出，就没想着再回负一楼，倒是错过了那个暗道。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也是前院长设计好的，就是算准了他不会回负一楼，要不是钟奕提醒，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一层。


    所以，对方的话大概率是真的。


    顾思明继续说道：“我查了很久，他们都说前院长对这里的掌控欲极强，很喜欢看病人之间互相折磨，在不少地方布置了很隐秘的摄像头，就是为了监控这里的一举一动。”


    要是真的能找到总监控室，就能收集到不少证据。


    黎遥面上也有了喜色，“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赶紧去啊！前院长可能就在监控室！”


    他不关心监控的事，他只知道，找到前院长，就能让他操控芯片，让病人平静下来，别打架了。


    现在他们躲在这处小的活动室，都能听见底下隐约传来的惨叫以及兴奋癫狂的笑声，足以证明外面依旧是一片混乱。


    不过他说完又察觉到不对，“他要是在监控室，是不是也能发觉我们在找他，要是又躲起来了怎么办？”


    还有就是，发生这么大的事，对方不可能不知道，没出手，就证明他不想出手。


    或许，现在这里一片互相残杀的景象正中对方下怀，毕竟顾思明说，前院长最喜欢看病人之间互相折磨。


    顾思明瞧黎遥小脸都皱了起来，忍不住抬手蹭了蹭黎遥的脸颊，温声道：“你跟钟奕留在这里，我自己去。”


    很多病人看到他都会直接冲过来，黎遥跟着他太危险了，再说一人行动总比三人要安全很多。


    脸上的触感一瞬即逝，黎遥感觉顾思明就像是在跟他告别，他唇嗫喏几下，还没等他说什么，对方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饶是黎遥很想陪他，可他也懂顾思明的顾虑，自己就是个累赘，钟奕跟顾思明身上的伤不少都是为了保护他才留下来的。


    他转头看向钟奕，唇微微抿起，还没开口，就听对方淡声道：“我不会跟着他。”


    黎遥看着他冷峻的面容，嘟囔道：“我又没说这个……”


    尽管他心底有一瞬间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那个就按捺了下去。


    这两个人不打起来算好的，要真走一块，他还不放心。


    “那你想说什么？”钟奕问。


    黎遥舔了舔唇，在钟奕的目光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我饿了。”


    现在天都快黑了，一整天，他只在早上吃了个鸡蛋，这一天又是被人威胁又是被满院的病人追着跑，他体力透支得厉害，本来想着看这个活动室能不能有点吃的，结果只有水。


    他现在饿的几乎前胸贴后背，这也是他没坚持跟顾思明出门的理由。


    现在，他不说自保了，走路都费劲。


    钟奕看着黎遥垂着脑袋，悄悄伸手揉自己的肚子，细白的手指软趴趴地按在病服上蹭，表示自己真的饿的没力气了。


    他紧绷的神色不由缓了缓，伸手，将黎遥的手握进手心，“跟我走。”


    钟奕带着黎遥出了小活动室，在病院狭长的走廊里七拐八绕，将本就不熟悉路的黎遥都转晕了，“我们去哪？食堂吗？”


    可是看方向又好像不是。


    钟奕时刻注意着四周的情况，抽空回道：“不去食堂，去你之前去过的活动室。”


    那里很多食物和零嘴，相比于宽敞没有遮蔽的食堂，要安全很多。


    黎遥不知道钟奕靠什么选择的路径，这条路几乎没什么病人，好不容易碰上一个，钟奕直接在对方脖子上来了个利落的手刀，将人劈晕了过去，都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好厉害……”黎遥喃喃道，紧跟在钟奕身后，听着不远处是不是传来的激烈撕打声，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条路跟其他的有什么不同吗？”


    可他看钟奕走的，好像也没什么规律。


    钟奕前进的脚步顿了顿，不过很快恢复如常，“我平时巡逻比较多，这条路来的人少。”


    黎遥抿了抿唇，总感觉钟奕这理由站不住脚。


    医院所有病人的活动都是受到管辖的，除了几个特定的活动区域，不存在什么来的人少，再说现在乱成这样，大家的行动轨迹应该也看不出什么逻辑。


    不过他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钟奕带着继续往前走。


    两米之外，就是黎遥之前待过的那个活动室了，可是外面有三四个人在混战，他们要是现在去，肯定会被人发现。


    钟奕带着黎遥往后退了一步，确定他们这个角度不会被发现后，对黎遥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解决他们，再来接你。”


    他怕两人被发现后成为众矢之的，被四人围攻，他不能完全保证黎遥的安危。


    黎遥紧张地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里躲着，不出去。”


    可钟奕转身后，他没忍住，抬手抓住了他的警服下摆，“你小心。”


    他知道钟奕身手好，可也不想让人再受伤。


    钟奕一时没有动。


    黎遥白着小脸，巴巴地看着他，眼里的担忧怎么都藏不住，还听话地紧紧缩在墙角，表明自己不会出去添乱，这么乖的黎遥，让他实在忍不住，伸手，扣住黎遥的后脑勺，不顾场合地，俯身在人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放心，我很快回来。”


    果然，钟奕一出去就吸引了大家的视线，他身上的警服让那些人将仇恨一下集中在钟奕身上。


    黎遥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好在那些人之前消耗了不少体力，打的很乱，钟奕应付得游刃有余。


    眼见钟奕就要把最后一人处理掉，黎遥忽然听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他的头发被人一把揪住往后拉去，头皮的拉扯感让黎遥痛呼一声，脖子间也横了一个水果刀。


    冰冷的刀刃激得他身子都抖了一下，再不敢妄动。


    钟奕那边打斗的声响太大了，他也看的太专注，根本没发现有人摸近身。


    钟奕听到黎遥的叫声，心下一紧，再没留手，直接一脚将剩下那人踹倒在地，立马回头，就见黎遥被挟持着，从转角走了出来。


    “不枉我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你了。”那人声音嘶哑刺耳，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黎遥愣了愣，这个声音很耳熟。


    有次钟奕送他回负一楼，一个病房的送饭窗口突然被人打开，一个神经病冲着他们胡言乱语，当时那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脸被划破了也不管不顾，神情癫狂。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他们还能碰上。


    钟奕紧紧盯着两人，开口道：“B107房的病人，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不过你先放开你手中的人，有什么你可以冲我来。”


    他一边开口，一边不动声色靠近黎遥，想找角度将人救出来。


    B107一下看出他的意图，也没躲，只是将刀子往黎遥颈间递了一分，锋利地刀刃瞬间割破柔嫩的肌肤，鲜血缓缓流了下来，在白皙的肌肤上显眼刺目。


    黎遥疼的死死咬紧下唇，却没敢吭一声，只是浅浅吸了口气，“钟奕，你别慌，我没事。”


    这人明显是在拿他刺激钟奕，想让对方乱了阵脚，好下手而已。


    B107没想到黎遥这么不听话，手狠狠扯了一下他的头发，“你给我安分点。”


    扯动间，黎遥颈间的伤口又扩大几分，痛得他一下白了脸。


    钟奕看黎遥痛极的模样，不敢再妄自靠近，看向B107的目光冷的像是淬了冰，“你想要干什么？”


    “啧，我果然没猜错。”B107阴笑一声，“当初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对你很重要。”


    他看向钟奕腰间别着的电击棍，语气带了一丝兴奋，“你把电击棍调到最大档位，电击自己的大腿，至少一分钟。”


    最大档位电击一分钟，大腿肌肉都得坏死，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可钟奕没有丝毫犹豫，就将电击棍拿了下来，打开开关，在B107近乎疯狂的目光中，一点点朝自己的大腿伸了过去。


    黎遥吓得都快哭了，“钟奕，不行！”


    这个人明显就是个疯子，钟奕要是这样做，他也逃不掉！


    黎遥听着耳边骤然急促的呼吸声，心下一横，低头，狠狠朝颈边的手咬下去。


    嘴里瞬间溢满浓重的血腥味，黎遥力气大得差点从他手上咬掉一块肉，对方也下意识松开了他。


    黎遥本以为这种剧痛之下，B107会扔掉手中的水果刀，可他没有，捏的死紧，恶狠狠地看向黎遥，毫不犹豫直接一刀刺了上来。


    可能是临近死亡，黎遥只觉得对方的动作在他眼里像是慢镜头，水果刀在走廊地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这个角度，刀会直接捅进他的肚子，刺破脏器，他有很大的概率当场死亡。


    眼见刀尖就要刺进他的身体，B107突然顿住，身上剧烈抽搐一下，在黎遥震惊的目光下，僵着在他眼前倒了下去。


    他则是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钟奕看向他颈上的鲜血，语气罕见地有点乱，“你怎么样？伤口深不深，我带你去找苏祈。”


    说完，就将黎遥横抱起来，准备去医务室。


    黎遥闭上眼，反手搂着钟奕的脖子，将脸埋在对方颈间，摇了摇头，“没事，就破了点皮，我不乱动，很快就会结痂的。”


    不知道是不是闷着说话的缘故，黎遥声音听不真切，软绵绵的，听着像是累极了，只不过抱着钟奕的手格外用力。


    钟奕察觉到黎遥的反应，看了眼地上已经彻底失去知觉的B107，没再说什么，抱着人去了活动室。


    检查一遍里面没人，钟奕将门锁好，再把室内摔得东倒西歪的沙发扶起来放好，让黎遥坐了上去，自己则是去找了一大堆零食和干净的水果，放在身前的桌上。


    而黎遥就一直静静地看着钟奕替他忙前忙后，递来的东西也张口乖乖吃下，不过脸上一直没有恢复血色，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其他。


    黎遥吃了一口巧克力，感受着可可脂的香浓甜味在口腔中化开，他滞涩的脑子才开始运转，他看了眼不远处桌案上散落的橘子，突然开口：“我想吃橘子。”


    其实当初宁尘给他剥的橘子挺甜的，他迫切需要甜的东西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坐在他旁边的钟奕顿了一会，“换一个。”


    “其他的，我都能给你剥。”


    黎遥也没坚持，“那就小西红柿。”


    清甜的汁液在口腔溢开，黎遥至少吃了十颗，才停下来，而钟奕则是沉默地给人将西红柿擦干净，喂到黎遥嘴边。


    两人之间气氛和谐，却又透着一丝怪异的宁静，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黎遥感受着唇边钟奕温热的指尖，缓缓张开唇，吃下那颗西红柿，咬破，还是开了口：“B107房的病人也是癫痫症吗？”


    他发病时的样子，跟之前在大厅用木棍袭击他的那个，一模一样。


    可能是因为嘴里含着东西，黎遥声音有点含混，可是语气却极为认真，抬头，定定地看着钟奕。


    面对着黎遥澄澈漂亮的眸子，钟奕却逃开了，他微微垂下眸，继续给人擦水果，声音一如往常的沉稳，“嗯。”


    黎遥听着他肯定的回答，愣了好一会，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可是，你曾经告诉过我，他是臆想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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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山顶疯人院


    『你是前院长吗？』


    在刚刚那个神经病在他面前倒下去的那一刻, 黎遥脑海中就闪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钟奕，就是前院长。


    其实从大厅那个袭击他的人突然发病黎遥就觉得奇怪。


    当时警卫也说过他认识那个病人，是暴力倾向, 不是癫痫症, 是钟奕截住话头，让大家别追究这些，先离开。


    顾思明后来也说过，钟奕将所有人的病情记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连带着两个人都记错, 发病症状还一模一样。


    可要是这些都是钟奕中止芯片导致的呢？


    思路往这个方向走之后，黎遥发现了很多他之前未留意过的细节。


    钟奕带他去过一次餐厅吃饭, 那里发生了一起病人之间的斗殴事件, 最后那个人被口香糖噎住窒息而死, 而在前一天，黎遥无意中发现了钟奕衣摆上被人沾上了口香糖，提醒后，对方解释说应该是病人的恶作剧。


    现在想想, 应该就是那个喜欢吃口香糖的病人做的, 那最后对方的死亡，真的是一个巧合吗？


    钟奕真的像普通病人嘴里说的那么好吗？


    这个时候他就应该察觉出不对劲的, 可钟奕太冷静了，还带着他去看事发现场, 处理后续事宜, 做的事完全没有超出一个警卫的范畴，堪称完美。


    要硬说什么不对, 那就是, 钟奕在那位被口香糖噎死的病人身上目光停留得比较久。


    黎遥越想, 脸色越白。


    顾思明提到过，前院长最喜欢看病人之间互相残杀，而警卫的身份，让他能非常便利地做到这一点。


    还有钟奕过分离谱的权利，不仅可以直接打开他禁闭室的大门，还能随意操控禁闭室的监控，这些是不是也跟顾思明没掌握的核心技术有关？


    那两个病人浑身抽搐倒地，是钟奕操纵芯片导致的，芯片作用到人体的方式是电击？


    黎遥眼里不自觉带上一点惧怕，身体下意识往后缩，直到后背抵上沙发靠背，不得已才停了下来。


    而钟奕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依旧自顾自地在给他擦拭小番茄，最后，神色如初，将番茄递到黎遥嘴边。


    可能是太害怕，黎遥粉嫩的唇都失了颜色，在鲜艳饱满的番茄衬托下，愈发显得荏弱可怜。


    这还是黎遥第一次用这种目光看他，以前都是信赖，甚至还带着一丝依恋。


    现在，信任崩塌，只剩下防备与惶然。


    “张嘴。”钟奕温声道。


    黎遥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乖乖张嘴吃下，不过原本清甜的番茄在黎遥嘴里却失去了原本的味道，他几乎是机械地将番茄嚼烂，然后吞下去。


    钟奕看他吃完，再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手擦干净，淡声道：“猜到了吗？”


    这句话，几乎是在黎遥面前亮牌了。


    黎遥紧张地抓着沙发上的软垫，葱白的手指深陷进去，过分用力让他指尖的软肉都有些疼，不过他却毫无所觉，瞪大眼看着面前的人呢，嘴唇嗫喏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确猜到了，可是，他不敢说。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钟奕在脱下警卫的身份后，还会不会跟以前一样。


    钟奕看着黎遥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拼命想将自己藏起来，可是却只能蜷缩在沙发一角，双腿都紧紧并拢，像是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为什么这么怕？”钟奕看着不断远离自己的黎遥，有些不解，“我应该没有伤害过你。”


    从始至终，他都在保护黎遥。


    他说完朝黎遥招了招手，“过来。”


    黎遥踌躇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咬了咬唇，还是慢吞吞挪到了钟奕旁边。


    钟奕看着两人之间的一个小缝，皱了皱眉，伸手，一把搂过黎遥的腰，将人扯进怀里，“我到底什么身份，跟你没有关系，你该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


    黎遥不是医院的病人，他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


    可他说完，黎遥并没有回话，反而掩饰性地将脸埋进钟奕怀里，小声问道：“你是前院长吗？”


    他还是想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钟奕放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半晌，才回道：“嗯。”


    院长这个头衔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顾思明想要就给好了，精神病院在对方手里，好像更精彩。


    病人跟警卫身份调换，每天病院都在发生激烈的冲突，吵架，受伤，死亡，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他乐于看到这一幕。


    可是，顾思明不该把黎遥牵扯进来。


    “我以为你会很讨厌顾思明。”钟奕摸了摸黎遥发顶细软的头发，目光落在顾思明留在桌上的半瓶水上，眼神深邃，“可是刚才，我看你们关系似乎很亲密。”


    明明在禁闭室的时候，黎遥对顾思明还是一脸嫌弃和怨恨，才过了一天，态度就变了。


    钟奕挑起黎遥的下巴，用手温柔地将黎遥颊边的凌乱的发顺到耳后，轻声问他：“之前他把你叫到办公室，那大半个小时，你们发生了什么？”


    尽管钟奕语气称得上是温和，可黎遥后颈却不可控地沁出一层湿淋淋的冷汗。


    甚至，他能感受到钟奕目光一直落在他的唇上，指尖点上他的唇珠，轻轻蹭了蹭，“很难开口？”


    黎遥心中的警报一下拉到最高，他别过头，躲开钟奕的触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开口：“你应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


    钟奕既然是前院长，应该早就知道他是外面派来的调查员。


    “顾思明叫我过去，是为了给外面发布虚假的报告，我也发现了他真实的身份，知道了医院的很多内幕。”


    他说完，抬头看向钟奕，“你是故意让警卫折磨普通病人的吗？”


    钟奕很想点头说是，可迎着黎遥那双澄澈的眼睛，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黎遥，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顾思明在你眼里可能没那么坏，还是被警卫折磨，由轻症转为重症，所以你觉得他可怜是吗？”钟奕垂眸，看着黎遥干净白皙的小脸，“可是，你觉得，他为什么能成为01号。”


    精神病院的01号从来不是固定的，编号顺序是按照危险程度划分，B102病房里每一个都是高危病人，可没一个能够的上01的资格，只有顾思明。


    “他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警卫的血，B101门口的铁栅栏，就是为他而设的。”


    钟奕看着黎遥有些发白的脸色，指腹温柔地蹭了蹭他的脸颊，“不光如此，既然你都能猜出我的身份，你觉得他会不怀疑我吗？”


    这也是钟奕之前从来不跟顾思明接触的原因，对方很聪明，要是知道他的存在，肯定会将他彻底调查一遍，暴露是迟早的事。


    今天在顾思明面前露面，也是不得已。


    应该说，他做的所有暴露身份的事，都是因为黎遥。


    不过，黎遥似乎并没有领情，反而对着那个01号格外在意。


    钟奕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小人抱进怀里，侧头，在黎遥软嫩的耳垂上吻了吻，然后贴着他的耳朵，有些无奈，“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抛下你独自去找监控室？”


    这句问话，让黎遥全身一下僵住。


    钟奕看着黎遥惶然的表情，心情实在算不上美妙，他看着黎遥因为害怕抓住他衣服的小手，眼神暗了暗，毫不犹豫打破黎遥心中仅存的那点天真，“因为，他将你作为筹码，抵押给了我。”


    饶是隐隐猜到结果，这一刻，黎遥还是觉得难受。


    他闭了闭眼，逃避似的将头埋在钟奕怀里。


    黎遥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顾思明早就猜出了钟奕的身份？可却装作丝毫不知的样子跟钟奕周旋，还故意在钟奕面前喝下自己碰过的水，表现得跟他极为亲密，就是在故意让钟奕吃醋吗？


    最后不带他一起去负二楼，是因为顾思明知道，钟奕肯定会选择跟自己在一起，他就能顺利脱身。


    黎遥不知道怎么觉得眼睛有点酸，胸腔里有种淡淡的委屈，可他却找不到源头。


    因为自己就这样轻易被顾思明卖了，所以委屈吗？


    他不早就知道顾思明的性子，将他人算计得彻底，他也蠢，还在担心自己是累赘，怕连累了顾思明。


    钟奕听着黎遥小小的吸气声，眼神冷的可怕，手却温柔地插/进他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按摩，像是安慰他，“他知道我不会在你面前跟他撕破脸，看到我带着电击棒，知道没有胜算，还不如早些离开。”


    顾思明真的挺聪明，刺激他说出总监控室的地点，还将黎遥留给自己，让他不得不抽空保护黎遥。


    黎遥听着钟奕的话，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钟奕也不是什么好人，在他面前将顾思明的目的剖析清楚，就是想让自己只能依赖他。


    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


    黎遥想起什么，抬眼，小心地看向面前的人，试探问道：“你能将医院恢复原样吗？”


    他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很蠢，可他依旧心存侥幸。


    钟奕看着黎遥，两人离得很近，他都闻到独属于黎遥身上的味道，又暖又软，还带着之前吃过的巧克力与番茄的甜味。


    他俯身凑近，在黎遥漂亮的唇上亲了亲，唇贴着唇，在这种极其亲密的姿势下，缓缓开口：“不能。”


    语气里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这是钟奕第一次拒绝黎遥。


    黎遥垂下眸子，闷闷地没说话。


    果然，事情没这么简单。


    钟奕见黎遥又低下头，紧紧抿着唇，手也撑在他身前，有点抗拒地推着他，明显连抱都不想让他抱了，这使小性子的模样让钟奕低低笑了一声，“其他事情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


    医院这种混乱的状态，正合他意。


    黎遥听着对方话里明显宠溺的语气，纠结半晌，还是开口：“那我想问一个问题，你可以不生气吗？”


    钟奕听出他话里的警惕与犹疑，唇边的弧度缓了缓，“嗯，我不生气。”


    对黎遥，没什么好生气的。


    黎遥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气，仰头问他：“你在负二楼设置陷阱了吗？”


    就算顾思明把他卖了，他还是担心对方的安危，就算主人格坏，可是顾思明的副人格从来没对他耍过心计。


    钟奕既然能坦然告诉顾思明总监控室跟机房在负二楼，极大可能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就等顾思明上钩。


    钟奕嘴边的弧度彻底消失，他定定看了黎遥几秒钟，最后，淡淡回道：“你是真的挺关心他。”


    显得他之前说的所有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与其听我说，你不如自己去看。”


    钟奕松开黎遥，拽着他的手腕，直接走出了活动室。


    这次钟奕没有丝毫顾忌，有人过来，就控制芯片电击，一时没人能近他们的身。


    钟奕走的很快，黎遥几乎是被扯着一路小跑，跑动间，颈间之前被人挟持留下的伤口又有崩开的迹象，痛得黎遥脸色发白，他看着前方钟奕冷峻的侧脸，想开口，却不敢。


    他知道，钟奕还是生气了，尽管什么都没说。


    走进电梯，密闭的空间让那股血腥味更加清晰，钟奕这才发现黎遥面色白得可怕，手捂着脖子，指缝间都渗出一点点鲜血。


    他一下变了脸色，“伤口裂开了？”


    之前在活动室，他见黎遥颈间的伤口的确结痂没再流血，才没有坚持带人去医务室。


    钟奕小心拿开黎遥捂着脖子的手，才发现黎遥掌心都被血染透了，原本白皙干净的脖颈此时糊了一片血迹，配上黎遥瑟缩的表情，狼狈又可怜。


    “痛不会说？”钟奕脸色沉的可怕，语气也紧绷着，让黎遥下意识就想躲开他的触碰。


    黎遥往后退了一步，背靠电梯，勉强笑了笑，“就看着可怕，没那么痛。”


    刀只划破了表面的皮肉，看起来狰狞了一些罢了。


    钟奕的手停在半空，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没再坚持。


    电梯到达负一楼，钟奕没再牵着黎遥，自顾自往前走，只不过走的比之前慢了很多，让黎遥能轻松跟上。


    B102跟B101之间的铁栅栏已经被打开，跨过去的时候，黎遥隐晦地看了眼B102，门开着，里面却空空如也。


    原本在补觉的宁尘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不对，提前走了，这让黎遥隐隐松了口气。


    钟奕带黎遥走到了那个暗道，之前上锁的门果然已经被人砸开，黎遥看着被暴力破开的门，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说实话，他并不想在这种情况在负二楼看到顾思明。


    负二楼很多房间都是空置的，黎遥正准备往前走，却被钟奕拉住手臂。


    “把这个吃了。”钟奕递给黎遥一颗白色的小药丸，自己仰头吃下一粒。


    黎遥接下，有点犹豫。


    【吃了。】系统突然出声，【前面空气有点不对劲，他给你这个应该是解毒的。】


    黎遥闻言再没犹豫，将药吃了下去。


    钟奕见他这么听话，挪开目光，看向正中央格外宽敞的那个房间，“总监控室跟机房都在那里。”


    “要是顾思明真的下来了，他会在那个房间。”


    彻底昏迷。


    黎遥抿了抿唇，当然知道钟奕的潜在意思。


    他跟在钟奕身后，推开门，墙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型监控屏幕，不过没看到顾思明，反而在地上发现了昏死过去的另外两人——谢修跟威尔。


    两人似乎经历过很激烈的打斗，身上的病服都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一身的伤。


    黎遥惊讶地瞪圆了脸，冲上去将人扶起来，可是他们都已经彻底昏死过去，怎么都叫不醒，不过呼吸平稳，应该没什么危险……


    钟奕皱眉看了两人一眼，转身里面的机房走去，可是跟总监控室一样，一切运行正常，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他出来，就看到黎遥费劲地想将两人从地上搬起来，他还选的块头最大的威尔，使出全身的劲，脸都憋红了，才将人扶到墙边靠着，第二个是谢修。


    黎遥在尽可能让他们别那么难受。


    钟奕走到另一边，按下开关，换气的声音呼呼响起。


    “他们至少要昏迷一小时。”


    这两人八成是顾思明使计骗过来的，顾思明既然不上当，那这里的迷药也没有作用，就算提前服了解药，吸入过量对身体也不好。


    总监控室一面是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屏幕，另一边还有一个办公桌和椅子。


    钟奕轻车熟路地坐了过去，俯身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医药箱，放到桌子上，然后抬眼看向黎遥，意思不言而喻。


    黎遥也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乖乖走了过去。


    监控室只有一个椅子，钟奕坐着，他站着，这样不好上药，可钟奕手上一直拿着医药箱，看起来也不会让他自己上药。


    黎遥看着钟奕，对方目光平静地回望，看不出什么情绪。


    黎遥不知怎么不敢跟他对视，下意识低下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对方腿上，膝盖曲起，黑色的长裤将人的腿衬的愈发修长匀称，坐姿挺拔，整个人看起来端正又规矩，倒是真像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卫。


    他好像突然懂了钟奕的意思——


    这是，让他坐上来？


    黎遥被自己离谱的念头惊到，脸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情急之下，簌地蹲了下去。


    他将手肘搭在钟奕的腿上，仰着头，露出颈间的伤口，“这样上药可以吗？”


    黎遥仰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紧闭着眼，乌黑卷翘的睫毛在灯光底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微微颤动，像是在跳舞的蝴蝶，脆弱又美丽。


    钟奕在他脸上看了几秒，又低头看向自己被人抓得皱成一团的西装裤上，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打开医药箱，“先给你把伤口周围的血迹清理干净。”


    黎遥小声嗯了一下，继续配合地仰着头。


    可这个姿势没保持多久，他的腿就麻了。


    钟奕已经看着黎遥身子晃了好几下，抓着他裤子的手也改成了虚虚抱着他的膝盖，避免自己撑不住坐在地上。


    “处理好了吗？”黎遥小心睁开眼，却发现钟奕依旧在用酒精棉签给他清理伤口周边的血迹。


    是不是太慢了点？


    可是钟奕表情认真，动作也没有任何差错，让黎遥根本就不好意思将这句话问出口。


    别人给你处理伤口就算了，还嫌弃对方慢，未免太忘恩负义了。


    黎遥在心底吐槽了自己几句，抱着钟奕的手却忍不住紧了紧，他的小腿都麻了，再继续下去，可能真的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钟奕好像这会才看出了他的难处，皱眉道：“是不是脚麻了？要不要换个姿势，你这样其实我等会也不好缠纱布。”


    黎遥愣愣道：“这样吗？”


    “那我半蹲着试试。”


    他想直起身子，可却低估了脚麻的程度，脚下一个不稳，身子瞬间往后倒去，黎遥下意识朝钟奕伸手，对方也顺势拉了他一把，黎遥一下跌进对方怀里，屁股直接坐到了钟奕腿上。


    黎遥呆住，刚想起身，却听钟奕开口道：“其实这样的姿势勉强也行，或者，你还想继续蹲着？”


    这话让黎遥一下止住动作，他不想再腿麻了，娇气的身体甚至自发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


    黎遥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有点结巴，“那，就这样好了……”


    钟奕替黎遥受伤的脖子缠上纱布，而黎遥则是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紧张，呼吸都放缓了。


    黎遥的确是屏住了呼吸，因为身高差，他坐着的时候是正面着钟奕的脸的，可又因为要缠纱布，他不能转头，甚至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落在他的下巴，再顺着肌肤缓缓往下，丝丝缕缕落在他的颈间。


    相对的，他的呼吸正正扑在钟奕脸上，避无可避。


    黎遥看着对方淡定的眉眼，总觉得唐突，都不敢用力呼吸，可这样，他憋得也很辛苦。


    就在黎遥准备偷偷偏过头呼一口气时，钟奕突然抬头，开口道：“好了。”


    黎遥猝不及防，潮湿暖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钟奕脸上，以及，对方由于说话张开的嘴里。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黎遥耳朵都红透了。


    钟奕看着黎遥脸上过于害羞泛起的潮红，以及微张的粉白唇瓣，喉结压了压。


    黎遥怎么这么胆小？在他面前连呼吸都不自在吗？把自己脸都憋红了，呼吸都直接压在了他的脸上。


    潮湿中带着一股黎遥特有的甜软，配上那迷糊的表情，格外勾人。


    黎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口气没回上来，呛咳几声，“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说完就想从钟奕腿上下去，却不知道何时被摁住了腰，只徒劳地在钟奕腿上挣了几下，他看了眼腰上的手，又疑惑地看向钟奕，却见对方眉眼间再无刚刚的沉稳镇定，像是一个被勾了魂的毛头小子，目光直直落在他的唇上，喉结滚了滚，哑声道，


    “伤口处理好了，我是不是能再要点利息？”


    作者有话说：


    利息专业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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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山顶疯人院


    『是要利息吗？』


    钟奕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卑劣, 明明黎遥还伤着，伤口更是跟他脱不了干系，他却以此为条件, 想占人便宜。


    还是在他的秘密基地, 甚至旁边还倒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外人。


    如此种种，都表明现在并不是适合亲吻的时机。


    可是，他真的像是一个被诱昏了头的毛头小子，看着黎遥乖乖坐在腿上, 缠绷带时因为细微疼痛不自觉挪动身子, 腿合拢又并紧，所有小动作, 没有任何遗漏地传递到他身上。


    最后, 那温软潮湿的吐息, 让他的防线彻底失守。


    钟奕垂头，凑近那微微张开的粉白唇瓣，青涩又急切地吻了上来。


    黎遥能感受到对方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后脑勺，这是钟奕很喜欢的小动作, 这样, 他根本逃不开，只能被迫仰着头, 张开唇被人亲。


    “钟奕……”偏凉的唇落在黎遥嘴角，他微微别过脸, 表达出自己的拒绝。


    在这种情况, 他真的没有心情跟钟奕接吻。


    钟奕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黎遥紧紧闭上的唇, 眼眸暗了暗。


    不过他也没有强迫黎遥, 锢着黎遥的腰也松开了。


    怀里的人立马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站在他身前，脸依旧有点红，嗫喏着唇，跟他解释：“对不起。”


    黎遥真的很好欺负，就连拒绝亲吻都要跟人道歉。


    钟奕淡淡看了他一眼，将腿上衣服的褶皱随意拍了拍，“没关系。”


    尽管他让黎遥将他当成以前的那个普通的警卫，可黎遥好像做不到，看着他的眼神中都带着警惕，尽管拼命掩饰，可还是被他轻易看出来了。


    黎遥真的不擅长撒谎。


    就连之前在活动室，他问黎遥跟顾思明在院长办公室的大半个小时都做了什么，黎遥也是避重就轻，没跟他说实话。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黎遥还在担心钟奕会发脾气，可对方什么都没说，脸上依旧是那副端正又淡漠的表情，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捆绳索，将地上昏迷不醒的威尔跟谢修捆了起来。


    动作间毫不留情，他看到威尔衣服上又沁出点点深色的血迹。


    黎遥一下慌了神，“钟奕，他们不会对你产生威胁，你没必要这个样子。”


    谢修跟威尔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再这样严严实实绑住，可能真的会出问题。


    就像现在，威尔身上之前的伤口就崩开了，汩汩往外流着血，很快就把亚麻色的绳子都染上了红色。


    可钟奕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将两人从头到尾绑了个结实，然后，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再随后将垃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才看向黎遥。


    “B102的几个人都很危险，顾思明很有可能已经把我的身份跟他们说了，现在，他们对我来说，都是威胁。”


    黎遥还想说什么，却见钟奕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帮他们求情，只会让我对他们的厌恶更深一分。”


    “我也可以将这两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直接扔到那群发疯的精神病中间，看看往日颇具威慑力的重症患者会被他们怎样对待。”钟奕唇角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那场景想必也很精彩，你觉得呢？”


    黎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甚至被对方话里的恶意惊出一身冷汗。


    这才是钟奕真正的性子吗？冷漠，恶劣，无视人命。


    尽管那一身警服依旧挺拔端正，让黎遥只看一眼，就会下意识觉得安全，可事实上，钟奕的确不再是以前那个温和富有正义感的警卫了。


    黎遥看了眼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两人，别过脸，没再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僵持。


    钟奕没再管黎遥，开始巡视另一面墙上的监控，姿势熟练地在大屏幕上来回切换，像是在找什么人。


    黎遥知道，钟奕在找顾思明。


    顾思明肯定知道负二楼有问题，才会让威尔跟谢修来探路，现在得不到反馈，自然是躲起来了。


    果然，钟奕找了一会，就停下了，眉眼间淡淡的，扫视着面前大大小小的监控画面，修长的手指不断在桌面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像是在思索。


    负二楼比负一楼还要阴冷潮湿，黎遥站在角落看了半晌，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他不由瞥了一眼地上的谢修跟威尔，他们好像也察觉到了冷，脸色青白，缩成一团。


    可现在他根本救不了他们，黎遥垂下眼，很快就挪开视线。


    黎遥看着一直沉默的钟奕，还是没忍住，率先打破监控室的寂静，“那个，有水喝吗？”


    他有点渴。


    钟奕闻言没再看监控，站起身，从办公桌底下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黎遥，“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说话了。”


    刚刚的话明显将黎遥吓得不轻，一直拘谨地站在一个角落，像是要跟他保持最大的直线距离。


    现在，因为一瓶水，就朝他走了过来。


    黎遥喝了几口，拧上瓶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闷声道：“我们又不能一直这样。”


    他的确很不习惯那样的钟奕，可是现在情况，让他不得不习惯。


    黎遥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我们晚上睡哪？”


    他刚刚偷瞄了一眼监控，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说完像是觉得自己太娇气，“算了，我也不困。”


    说完却不可控地打了个哈欠，又硬生生被他止住，憋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这幅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成功让钟奕的表情缓和几分，“最里面还有一个小的卧室，不过被子很薄，我等会拿点厚的过来。”


    黎遥闻言眼睛亮了亮，忍不住又朝钟奕靠近一步，跺了跺脚，“有空调吗？这里好冷。”


    钟奕看着两人瞬间缩短的距离，目光在黎遥粉白柔嫩的小脸上停留几秒，才开口：“有，等会给你开。”


    本来给仪器降温，就顺便给卧室也装了空调，没想到会有这个用途。


    钟奕替人将空调打开，就出门去给黎遥拿厚被子了。


    人走后，黎遥静静在房间内站了半晌，确定脚步声变远后，立马变了脸色，去查看威尔跟谢修的伤势。


    迷药的药性渐渐过了，两人由于身体的疼痛，都皱紧眉头。


    黎遥先检查了一下威尔身上之前流血的位置，摸了摸，血迹已经冷了下来，看起来像是已经止血了。


    之前看血流了那么凶，他还以为威尔凶多吉少，没想到他的自愈能力这么强。


    黎遥拧开手里的水瓶，捏着威尔的下颚，想给人喂点水，可这人牙关咬得死紧，怎么都不张嘴。


    他一下急了，钟奕只是去拿个被子而已，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他不想连喂水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威尔，你给我把嘴张开！”黎遥恶狠狠地说道，就差去掰他的嘴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威尔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自己张开了唇。


    黎遥顿时松了口气，给人喂了点水。


    不知道是不是真渴了，威尔喝的很快，一大瓶水都进了他的肚子，旁边还漏出来不少，将衣服都打湿了。


    黎遥赶紧收回手，嘟囔道：“这也太强盗了，谢修还没喝呢！”


    说完囫囵给威尔擦了擦嘴边的水，就去给谢修喂。


    谢修就比威尔配合很多，喝的斯文，一点没浪费。


    最后，黎遥给人摆回原来的姿势，将喝完的空水瓶扔进了垃圾桶，还不忘舔了舔唇，将自己的唇弄湿，装作水都被自己喝完了的假象。


    做完这些，门口传来拧开把手的响动，钟奕回来了。


    黎遥下意识抖了一下，可是很快强自按压下那股心虚，迎上前，想接过钟奕手里的被子，“我帮你拿。”


    钟奕没让他接手，目光瞥向地上的两人。


    绳子依旧捆得好好的，人也没醒。


    这么短的时间内，以黎遥的体力，不可能帮人解开绳子还把人救走。


    他正欲收回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垃圾桶空着的矿泉水瓶。


    黎遥立马解释：“不知道是不是开了空调，总感觉干干的，就多喝了点水。”


    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钟奕，我好困，什么时候睡觉？”


    钟奕收回目光，往里面的卧室走去：“现在就能睡。”


    黎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跟着钟奕往卧室走去。


    只不过，在他低头的一瞬间，钟奕目光越过他看向地上昏迷的两人，准确来说，是威尔被水晕湿一片的衣领。


    *


    卧室很小，只放了一个简易的木床，旁边一个置物的矮桌，自此之外没有其他。


    黎遥看向床另一边拉紧的窗帘，出于好奇，上前拉开，却发现是一片堵实的冷白墙面。


    “这里太压抑，我就安了个窗帘，看起来像是有窗户。”钟奕解释道。


    黎遥不知怎么觉得心里堵堵的，“你经常在这里睡吗？”


    这里之前的被子比禁闭室还薄，钟奕不会觉得冷吗？


    钟奕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给人铺好厚实的棉被后，才回道：“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多精力一直监视别人，只是顾思明很多事情都做的有缺漏，我得看着，最近才一直在这里住。”


    他说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在黎遥心里，他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加变态了吗？


    黎遥没想到这个人这么会钻牛角尖，有点生气，说话也没了顾忌，“我只是怕你之前冷，就多嘴问了一句，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带着一点怨气的声音在狭窄的卧室格外响亮，像是在朝钟奕发脾气。


    说完后，钟奕铺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发现黎遥也呆住了，察觉到他的目光，慌忙低下头，手指无措地绞着自己的衣服，最后，讷讷开口，“对不起。”


    他根本没资格冲钟奕发脾气。


    他本来以为钟奕会生气，可刚刚的目光，他总感觉对方错愕大于被冒犯的气恼，甚至，还有点高兴？


    黎遥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悄咪咪抬起头，想看一眼，却发现钟奕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面前，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背直接抵在了之前的窗帘上，发出一声哗啦的声响。


    “你只是怕我冷？”钟奕像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啊？”黎遥愣愣地看着钟奕，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回道，“是啊！之前的被子很薄，这里温度又低，睡觉很不舒服的。”


    钟奕定定看了他半晌，“你是不是又在……”


    [骗我]两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毕竟，黎遥现在的模样看着的确是真心的，他怕问出口，看到的是黎遥心虚的表情。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后，钟奕表情僵了僵。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


    在一个心里不知道装了多少人的小骗子面前，诚惶诚恐，看到对方瑟缩着小脸就忍不住想上去哄人，对方朝自己发脾气竟然还觉得高兴甜蜜，所有情绪都被人拿捏在手中。


    像是，对方一条最忠诚的狗，黎遥只要朝他笑着招招手，他就能傻傻凑过去。


    黎遥被人堵在墙角，对方表情太复杂，他竟然一点都看不透，他伸出手，紧张地抓着钟奕的衣角，疑惑地问了一声：“钟奕？”


    钟奕收回思绪，深深看了黎遥一眼，开口道：“没事，床铺好了，你可以休息了。”


    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发现黎遥拽着他的衣服，没松开。


    “你不睡吗？”黎遥抿了抿唇，小声问道，“你好像很累。”


    他不知道钟奕到底忙了多久，刚刚离得近了，他能清晰看到对方眼底的青黑，眼里也有一点血丝，像是好几天没睡个好觉。


    钟奕看了眼自己警服上的细白手指，止住脚步，“不过这里只有一个床，你在邀请我一起睡吗？”


    明明是带着一点暗示意味的话，钟奕却说的不带半分情绪，让黎遥敏感地察觉出不对劲。


    他将人拽的更紧了，看了眼不算宽敞的床铺，脸上攀上一抹浅浅的红晕，小声道：“一起睡就一起睡，又不是没睡过。”


    上次在禁闭室，情况比现在暧/昧得多，他不也睡的挺好吗？


    主要是，直觉告诉黎遥，现在不能放钟奕离开，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真的而不关门吗？”钟奕脱下警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转头看向打开的卧室房门，“这样，温度会起来的很慢。”


    黎遥窝在床上，将半张脸都折在被子底下，掩盖自己的心虚，“开着吧！不然好闷。”


    他只希望，卧室的这点暖气能传到主监控室，让地上的威尔跟谢修别那么难捱。


    最后，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不过负二楼真的太冷了，就算被子再厚，黎遥也冻得只打哆嗦，空调热的太慢，还开着门，根本不管用。


    他偷偷侧头，看向旁边的人。


    卧室留了一盏小灯，暖黄的光将钟奕的轮廓晕开，没了之前的冷峻，反倒多了一分柔和。


    黎遥大着胆子，朝钟奕那边挪了挪，“你睡着了吗？”


    钟奕呼吸平稳，闭着眼，没理他。


    黎遥巴巴地看着他好一会，自己左脚盖右脚磨蹭了半天，脚还是冷冰冰的，冻得他实在难受，忍不住悄悄侧过身，抬手，虚虚抱住钟奕的腰，在一点点压下去，落实这个怀抱。


    钟奕还是没反应。


    黎遥唇角翘了翘，钟奕身上真的很暖和，凑近后，温度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抱了个人形娃娃，只不过娃娃有点硬邦邦的。


    不过没关系，是热的就行。


    黎遥抬腿，想故技重施，将脚凑到钟奕身边取暖，可脚尖刚挨到钟奕的小腿，原本睡熟的钟奕突然睁开眼，“在干什么？”


    声音一片清明，根本没有初醒的困倦。


    黎遥取暖被逮个正着，吓得一下缩回脚，“不是，我就乱动，不小心碰到你。”


    打死他都不会说自己怕冷在借着人家身体取暖！


    黎遥说完就想抽回手，却冷不丁被人抓住手臂按下去，手指一下戳到了对方衣服里面，碰到了一片温热紧实的肌肤，烫的他指尖都蜷缩了一下，可这下倒像是他故意在钟奕腰侧蹭了蹭。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黎遥脸色爆红，想抽回手，钟奕却抓着他不放，另外一只胳膊穿过他的脖颈，将他搂进了怀里。


    “你应该是想要这个姿势。”钟奕的声音从他发顶传来。


    在夜色的熏染下，这声音绕了几个弯穿进黎遥耳膜，显得低沉悦耳，让他耳朵尖都涌上了热气，他将头闷在钟奕心口，没反驳。


    这个姿势，的确更暖和。


    他甚至自发地将脚也伸了过来，踩在钟奕的脚背上，过了不到一分钟，那个地方的温度降了下来，他又不满足地往上挤了挤。


    果然，一片滚烫。


    过分舒服的温度让黎遥从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呼气声，眯着眼，就像是一只偷欢的小猫咪，正露出肚皮，发出餍足的呼噜声。


    钟奕感受小腿处的冰凉，喉结滚了滚，“黎遥，你是真的不怕。”


    这种情况，还敢撩拨他。


    黎遥正想换个脚，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愣愣抬头，“啊？”


    怕什么？


    钟奕看着对方懵懂的小脸，可能是真暖和了，黎遥脸上都泛起了热乎乎的粉，瞧起来娇嫩可口，偏偏那眼神透着一股纯，显然刚刚的动作真的只是单纯取暖而已。


    不过，这股纯在钟奕危险的眼神下很快变了味，黎遥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出格，关键是在被子底下，两人几乎紧紧贴着，有什么变化，他一下就能察觉到。


    黎遥结结巴巴地解释：“空调刚开，温度还没升起来，我实在是太冷了，对不起。”


    说完，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


    可是钟奕却扣住他的腰，将他猛地带了回来，声音是明显的喑哑，“你今天跟我道歉了很多遍，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黎遥抬眼，看着钟奕英俊端正的脸，只觉得羞到了极点，为什么钟奕能用这幅淡定的样子做出这种事啊！


    他被抵着，羞的眼尾都泛起了红，偏偏是他自己作死凑上来的，怪不得别人。


    他手无措地抓着钟奕的衣领，眼神胡乱往下瞟，可是被子盖着，又看不到什么，反倒只会让他清晰认知到现在的处境。


    “是要利息吗？”黎遥声音很小，目光落在钟奕的唇上。


    很薄，唇形好看，不过不同于身体的温热，钟奕的唇一直是偏凉的，碰上去，会有点冰。


    要是将它暖热，是不是就偿还了利息？


    黎遥舔了舔唇，鼓起勇气，凑了上去，将对方的唇瓣轻轻含进嘴里，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看向钟奕，含混道：“这样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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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山顶疯人院


    『不想放过你了。』


    钟奕感受着唇上的触感, 眼眸暗了暗，手下意识抚上黎遥的后脑勺，准备加深这个吻, 可黎遥先他一步, 松开了他的唇，还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好了，利息还完了。”


    声音又闷又软, 像是含满了水的海绵, 轻轻挤压一下，就能沁出水来。


    “黎遥, 你在故意勾我。”钟奕看着躲进他怀里的小东西, 哑声道, “我不介意今晚干点别的事。”


    黎遥的引诱非常拙劣，可他偏偏就是上了套，被勾的脑海中只有黎遥湿软的唇，以及松开他时一触即逝的软舌。


    钟奕喉结滚了滚, 就想将怀里的脑袋抬起来, 没想到黎遥紧紧抱着他的腰，怎么都不愿意抬头, 还装模作样地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们睡觉好不好？”


    黎遥这态度, 摆明不想负责。


    要是钟奕想, 黎遥完全反抗不了，在这个狭窄的卧室, 黎遥只会被他困在身下, 露出全身白皙漂亮的柔软肌肤, 也不用再担心冷，反而会热的浑身冒汗，手被他束在头顶，欺负狠了，还会哭，娇娇怯怯的哭声断断续续，可这次，泪水将底下的枕头都打湿了也不会有人管。


    不对，监控室那两个被绑起来的人会听到，想必反应会很有趣。


    黎遥只觉得身前人的呼吸陡然粗重几分，抱着他的手也渐渐圈紧，手指甚至有意无意在他腰间摩挲，让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他仰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钟奕一眼，却只能看到对方紧绷的下颚，以及频繁滚动的喉结，黎遥眼睫颤了颤，小声道：“钟奕，睡觉好不好？”


    声音细细软软，却带了一丝明显的害怕。


    黎遥不愿意。


    钟奕闭上眼，深深呼了口气，强自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才开口：“要是没准备好，就不要做这种事。”


    “下不为例。”


    他能忍黎遥一次，不会忍第二次。


    钟奕拿下黎遥抓着他衣服的手，掀开被子下了床，“我去洗个澡。”


    冷风一下窜进被子里，让黎遥忍不住往里缩缩，眼睛却巴巴地看向钟奕，“我等你回来。”


    钟奕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他回来，黎遥已经睡的迷迷糊糊了，听到动静后，勉强撑起眼皮，嘟囔一声：“洗好了？”


    钟奕淡淡嗯了一声，揭开被子躺进来，却离得黎遥远远的。


    偏偏黎遥不安分，自己滚了过来，感受到钟奕身上冰凉，冻得打了个哆嗦，可半晌后，还是伸手将人抱紧，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对方怀里，嗅着鼻尖凉凉的水气，闭着眼含混道：“冷也没事，我现在是暖和的。”


    他很快就能将钟奕暖热。


    钟奕看着缩在他怀里的人，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将人拥进怀里，下巴搁在黎遥柔软的发顶，“别闹了，睡觉。”


    “我好像有点认床。”黎遥揉了揉眼睛，“要不，你给我讲点睡前故事？”


    可说完，自己就打了个哈欠，就连眼角都沁出了点点泪花。


    明明困得下一秒就能睡着，偏偏故作娇气地找事。


    钟奕抱着人的手紧了紧，眼神幽深，不过说话的声音依旧温和平稳，“要是我没记错，你成年了。”


    这话让黎遥脸红了红，心想这借口找的还真有点没脑子。


    他刚想换一个，钟奕却将他往怀里搂了搂，缓声道：“我知道的故事很少，都是我妈之前给我讲的。”


    钟奕真的给黎遥讲起了睡前故事。


    更让黎遥意外的，钟奕竟然能把普通的童话故事讲的跌宕起伏，配合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反倒让人听得津津有味，困意全无。


    “然后呢？”黎遥好奇地翘起脑袋，仰头看向钟奕，“白兔最后给大灰狼开门了吗？”


    他也不知道钟奕这是什么故事，反正听起来怪好玩的。


    钟奕将黎遥窜上来的脑袋往下压了压，再顺手他拱起的被子掖严实，才回道：“开了，然后它就被大灰狼吃掉了。”


    这结局让黎遥一下愣住，“兔子不是知道门外的是坏狼吗？还给他开门，不可能吧？”


    钟奕听着黎遥认真跟他讨论的架势，低低笑了声，“行了，睡觉，我也困了。”


    黎遥闻言抬头看了钟奕一眼，见对方一副闭上眼准备休息的架势，试探道：“真的睡了？”


    钟奕：“嗯，我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很困。”


    黎遥心底松了口气，抱住钟奕，也闭上眼，乖乖往被子里钻了钻，“你妈妈的睡前故事很有趣，谢谢你讲给我听。”


    钟奕唇角勾起，摸了摸黎遥细软的发丝，“喜欢就好。”


    夜幕渐浓，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冬雨，冰寒刺骨，可负二楼却温暖如春，空调孜孜不倦地运行着，热气从卧室流转到总监控室，让那里的温度不至于太难捱。


    凌晨三点，是人睡眠最深的时候。


    【黎遥，醒醒！】系统强硬地唤醒了尚在梦中的黎遥，【你让我这个点把你叫醒。】


    黎遥睁开眼，先装作翻身，退离钟奕的怀抱，静静在旁边趴了至少半个小时，确定没把钟奕弄醒后，才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下床。


    为了避免发出声音，他鞋子都没敢穿，白嫩的双脚就这样踩在水泥地上，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垫着脚，出卧室前，小心地往后看了眼，钟奕依旧是侧躺着抱他的姿势，闭着眼，神情放松，像是真的睡熟了。


    【系统，再给我兑换一把小刀。】


    钟奕给威尔谢修身上的绳子打的是死结，直接割断应该会快一点。


    黎遥走到总监控室，下意识想探一下两人的鼻息，看还活着没，他蹲下身，刚将手探在威尔面前，对方簌地睁开眼，一脸凶相，吓得黎遥一抖。


    “咚”的一声闷响，黎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他龇牙咧嘴，感觉自己尾椎骨都要断了，可偏偏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得恨恨瞪了威尔一眼。


    威尔也没想到出现的会是黎遥，刚想出声，就被黎遥捂住了唇，“嘘，钟奕睡着了，我现在来救你们出去。”


    就算两人身体底子再好，也经不住一身伤还被捆得严严实实，这么冷的天，再过一晚，他真的怕两人被冻死。


    谢修也醒了，目光在黎遥赤着的脚上停留半晌，皱起眉：“怎么不穿鞋？”


    黎遥拿出小刀，一边割威尔手腕上的绳子，一边解释：“怕有声音，我先把你们放出去，你们去找药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这个绳子真的很难割开，钟奕系的手法太特殊了，他都不好下手，急的鼻尖都冒出细汗。


    威尔见他憋得脸都红了，也有点急，“01号说那个警卫就是前院长，还说他把你抓了起来，是不是真的？”


    顾思明找到他们，说黎遥落在了钟奕手里，性命垂危，就在负二楼，让他们去救人，可两人刚进这个房间，就被迷晕了，醒来也被五花大绑，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他本来以为这是顾思明给他们下的套，可没想到黎遥真的在这里。


    “你别管我们，自己快逃啊！前院长不是什么好人，你先保全自己。”


    威尔可能是真的担心他，避开黎遥解他手腕的动作，一个劲催促黎遥先跑。


    黎遥看着眼前这个大块头，不知怎么眼眶有点酸，他按下威尔乱动的手，小声道：“我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谢修见威尔还想说话，出声阻止，“你让他好好割绳子，别乱动。”


    黎遥看起来的确过的很好，脸蛋红润，身上也没有任何伤。


    “我们应该都被顾思明骗了，他只是想让我们给他探路。”谢修沉声道。


    不得不说，谢修猜对了。


    可是黎遥没时间去给人解释，这些事情，之后两人自然都会知道，现在关键是要把人救出去。


    眼见威尔手上的绳子就要解开，黎遥脸上蔓出一丝喜色，“解开了之后，威尔你可以帮谢修，我先进去看看……”


    可话还没说完，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淡淡的熟悉嗓音，“看谁？”


    钟奕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身上松松垮垮披着警服，眉眼间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蹲在地上给人解绳子的黎遥，“看我吗？”


    他一步步朝黎遥逼近，唇边甚至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笑的温柔，“趁我去拿被子的时候给人喂水，故意勾引我消耗我的精力，还迟迟不肯睡觉，缠着我讲睡前故事。”


    “这些，都是你为了救他们的铺垫吗？”


    还真是用心良苦。


    黎遥脸色煞白，看着钟奕逼近，吓得唇都在颤，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威尔见黎遥吓成这个样子，怒声朝钟奕吼道：“你有本事就冲我来，欺负黎遥算什么！”


    黎遥听到威尔的话就知道事情要糟，果然，钟奕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把将黎遥扯到一边，抬脚狠狠踢上威尔胸口血迹最深的部位，厉声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跟黎遥的事，还轮不到这些人插嘴。


    黎遥见威尔刚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瞬间白了下去，咳嗽几声，嘴角都蔓出了丝丝血迹。


    那一脚，应该是伤到内脏了。


    可是黎遥丝毫不敢说求饶的话，惊惶地看着钟奕，手还紧紧地握着刀柄，硌的他手心都疼了起来。


    钟奕自然察觉到了黎遥手上的刀，可他丝毫没有将它放在眼里，俯身，朝黎遥伸出手，“给我。”


    这不是黎遥该碰的东西。


    谢修就在黎遥身后，冷静道：“黎遥，他现在没有拿电击棍，你别怕，看能不能趁机逃出去。”


    黎遥就算体力胜不过钟奕，可毕竟手里有刀，灵活一点，或许能从钟奕手底下逃走。


    黎遥握着刀的手由于太用力，边上都挤出一圈白肉，动作生涩地横在身前，却迟迟没有挥出去，甚至钟奕进一步，他就将刀往后缩一分，看起来倒像是生怕伤着对方。


    钟奕走向黎遥，淡声道：“你可以拿着它，也可以用刀刺我，随你。”


    他说完，直接伸手，将黎遥拦腰抱起，放在了旁边的办公桌上。


    黎遥愣了愣，下意识地伸手圈住钟奕的脖子，不知道对方是要干什么。


    钟奕看着黎遥一瞬间闪过的迷糊表情，唇角勾起，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这个姿势，你可以直接将刀插/进我的脖子，割破我的动脉，血液会迅速流失，我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他的声音平稳，像是在跟黎遥谈论早上吃什么。


    黎遥被他这幅样子吓得刀尖都抖了抖。


    钟奕疯了吗？


    钟奕像是没看到黎遥惊讶的表情，低头，抬起黎遥的脚，看着对方白皙脚掌下的脏污，替人将脚一点点擦干净。


    他对黎遥没有丝毫防备，甚至在黎遥握着刀的手边露出了脆弱的后颈，只要黎遥想，就能杀了他。


    黎遥能感受到旁边谢修跟威尔急切的目光，无声催促他赶紧行动。


    他垂眸看向面前的人，钟奕正在细心给他处理脚底粘上的灰尘，他的脚趾紧张地蜷缩起来，却又被钟奕一点点摊开，慢慢擦拭，神情认真，像是在做一件他认为无比重要的事。


    冻僵的脚在钟奕温热的掌心下，渐渐恢复知觉，他甚至看到钟奕亲昵地捏了他的小脚趾，像是根本没感受到如今紧绷的氛围。


    黎遥死死咬着下唇，握着刀的手握紧又松开。


    他没办法对这个样子的钟奕下手。


    饶是心底知道对方可能就是故意做出这幅姿态，就是笃定他不敢，或许还会借机嘲讽他，可黎遥就是做不到，甚至，他的手搭在钟奕肩膀上的时候，下意识将刀锋朝外。


    黎遥有些崩溃地闭上了眼。


    事实上，从始至终，他都不可能伤害钟奕。


    “还不动手吗？”钟奕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抬头看向黎遥，淡声道，“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黎遥还是没动。


    钟奕叹了口气，抬手，轻松接过黎遥手上的小刀，在手里垫了垫，语气竟然有点可惜，“我在你身上没有感受到一点点杀机。”


    就算黎遥心底一直没对他放下戒备，可也做不出伤害他的事。


    这样心软的黎遥，真的很容易被欺负。


    黎遥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反制的机会，难堪地低下头，不想去看谢修跟威尔失望的表情，也不想看到钟奕暗含讽刺的脸。


    可是钟奕却没让他如愿，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


    钟奕看着黎遥漂亮的小脸，指腹在他柔软的侧脸轻轻拂过，温声道：“可是，你放过了我，我却不想放过你了，黎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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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山顶疯人院


    『笨死了。』


    清晨, 冬雨过后，主楼前那片花园的植物上都坠着晶亮的水珠，有些绿叶上的水凝成了冰, 在朝阳下折射出暖黄的光, 格外漂亮。


    沉寂的精神病院也渐渐地有人出来活动。


    大家身上的灰白病服早已变得脏乱不堪，扣子很多都不翼而飞，在寒冷的冬日里，只能将衣服捂紧, 不让冷风钻进去。


    他们脸上都挂了彩, 鼻青脸肿，走路也一瘸一拐, 看向彼此的眼神充满警惕, 不过都没有贸然出手。


    修整一晚后, 谁都不知道对方口袋里是不是藏着一把凶器，冷不丁给你一刀。


    过了一天还能站起来的人，都不是善茬。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可当看到主楼前孤零零站着的那个少年时, 一切都被推翻了——


    那人身形单薄, 厚实的病服在他身上被穿出了松松垮垮的味道，裤腰勒出一截细瘦的曲线, 整个人看起来娇弱又无助，怯生生地在主楼前的台阶处站着, 瞪大着眼, 一脸惊惶地看着渐渐从精神病院各个角落涌出来的人。


    所有人都在看他，明明瘦弱得这里任何人一只手都能推倒, 可他身上的病服干干净净, 跟狼狈不堪的其他人形成鲜明的反差, 一下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黎遥就像是步入狼群的羊，看着那些人一步步朝自己逼近，脸上血色也慢慢褪去。


    “我不想放过你了，黎遥。”钟奕这样对他说，“你这么好心，想必应该也能帮我一个忙。”


    “帮我将顾思明找出来。”


    然后，钟奕将他扔到了病人最多的一楼大厅。


    在强硬将他带出来时，钟奕还贴心地替他穿好了鞋袜，神情温柔地像是在对待自己的爱人，可却偏偏，亲手将爱人推向了地狱。


    黎遥白着脸往后退，一不小心踩空台阶，滚进了主楼旁边的草地上，草上的水珠将他的病服打湿，晕开一片深色的水迹，原本干净的衣服上也沾上了灰色的泥巴，瞧起来狼狈又可怜，可偏偏那张小脸依旧一尘不染，荏弱中透着让人心惊的艳，惊惶无措的模样很容易激起人的破坏欲。


    “啧，这不是昨天那个小美人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赫然是活动日那天想跟黎遥进竞技室的那个男人。


    在将人追丢之后，他满脑子都是黎遥，都没心思享受活动日，最后这里乱起来，他就期待着这一刻。


    于是，在所有人还在观望的时候，他第一个走向黎遥，“是迷路了吗？我可以帮你。”


    那人笑了一声，说完，伸出那双带着血污的手，放肆地往黎遥脸上摸去。


    黎遥蹬着脚往后退，抽出一直藏在身后的小刀，毫不犹豫朝面前的男人划去，那人胳膊上瞬间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钟奕还是将刀留给了他，让他防身，它割绳子慢，可划开脆弱的皮肉十分简单，更何况那人衣服本就破破烂烂，黎遥就是看准了对方裸露的肌肤下的手。


    那人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娇弱的小美人还挺辣，抹了一把胳膊上血糊糊的伤口，直接拽起黎遥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狠狠道：“还敢对我动手？”


    黎遥没想到这人速度这么快，下意识想挥刀刺向对方，可那人早有预料，轻松捏住他的手腕，骤然用力，黎遥痛呼一声，手上的刀掉进脚下湿软的草地。


    就算有刀，他也根本打不过对面的人，只能狼狈地想往后退，躲避对方的触碰。


    “我真的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你这么个尤物。”那人喃喃道。


    凑近了看，黎遥那张小脸更是出奇的漂亮，在朝阳下，有种纯粹的美，让人一下看直了眼。


    那人毫不犹豫扯开黎遥扣到最上的病服，露出脆弱的脖颈，往下依稀可见单薄的肩颈线条，有种别于女生的纤细，却更为勾人。


    黎遥看着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下流笑意，拼了命地踢打对方，甚至想用牙咬，却被对方掐住脖子，颈间的伤口传来刺痛感，像是有再次撕裂的征兆。


    那人对于黎遥的挣扎很是厌烦，果然，掐住了命门，这小东西才安分下来。


    “脖子上还有伤口？可怜得很。”他随手扯开黎遥颈间绷带的一角，往外拉扯，伤口裂开，将白色的绷带染成淡淡的红色。


    他眼睛一下亮了，舔了舔唇，笑的恶意，“还是新伤，有点意思。”


    说完，故意拉紧绷带，血色瞬间往外扩散。


    颈间的窒息感跟伤口传来的撕裂感让黎遥一下红了眼眶，卷翘浓密的睫毛被泪水粘成一缕一缕的，水气盈满眼眶，眨眼间，泪水簌簌地掉落下来。


    他不想哭的，他只是太疼，太害怕了。


    周围全是精神病人的窃窃私语，每个人都看着他，有好奇，有嫌恶，有兴奋，更多的是下流的窥视，仿佛迫不及待看他被人欺负，哭出声，被扒光衣服，在众人面前受尽欺凌。


    可是，没人能来救他。


    钟奕将他亲自送过来，而精明的顾思明也不会出现。


    他能猜出顾思明的打算，他之前发送的报告里面就有求救信息，外面的人迟早会过来，而钟奕在这场混乱的事件里暴露得越多，顾思明就能更好地将人拖下水。


    顾思明只要静待救援，而他，会被折磨至死。


    系统也没办法，这是主线最关键的时间节点，不能出任何差池。


    【系统，我想要一个细长锋利的，能一击毙命的刀。】


    既然如此，他只能靠自己。


    这个角度，他只要拿出刀就会被发现，可是没关系，对方总有疏忽的时候，只要他够快，刀刃从侧面捅进对方的脖颈，颈动脉割裂，对方不可能还有还击之力。


    对钟奕做不到的事情，在其他人身上倒没那么难。


    只不过，血会溅他一身罢了。


    抑或，被暴怒的精神病直接掐死。


    系统看着黎遥眼角的泪，没料到向来软弱的黎遥会做出这种殊死一搏的决定。


    他反应了半晌，才执行黎遥的命令，只不过提醒道，【之前我给你用的都是已经在精神病院出现过的刀具，不会引人注目，可现在的你要求的，是商城独有的。】


    言下之意，可能会被细心的人认出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注重这些细节的时候。


    黎遥闭上眼，挣扎的力道小了下来，就连反抗地抓着那人的手都渐渐松开，无力地垂下去，靠在裤子口袋的边缘，像是已经放弃反抗。


    那人见黎遥安静了，得意地笑了一声，“早识相一点，也不会吃苦。”


    说完，搭在黎遥颈项的手往下，想探入黎遥的衣服下方……


    黎遥将手伸进裤子口袋，将刀缓缓抽出来，正准备选个角度刺向对方，却听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极大的喧哗，他视线越过眼前的人，猝不及防看见钟奕黑着脸，大步穿过人群，直直朝他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太匆忙，他身上警服扣子都没扣好，


    “钟奕……”黎遥喃喃出声。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掐他的人察觉到了黎遥的视线，回过头，瞧见钟奕，嗤了一声，刚想说什么，浑身却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乎没有坚持到一秒钟，就僵直地躺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黎遥被松开后，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还没说话，就听钟奕几乎对他吼道：“你想死吗？我让你在主楼待着你就这么听话？不会跑吗？我之前带你走的路线一个都没记住？”


    但凡黎遥多用点心思，都不至于被这么多人围着，成为一个死局！


    黎遥被吼懵了，之前强忍的泪水啪嗒掉了下来，“我不敢跑……”


    他知道自己被当成了诱饵，要是跑了，钟奕可能会更生气，到时候，不光是自己，谢修跟威尔更活不下去。


    钟奕还那副语气跟他说话，他根本就不敢妄动。


    “你！”钟奕气的脖子上都蹦出了青筋。


    他从没觉得自己控制不了情绪，可看到黎遥被这么多人围着欺负，他只想将这个自己一手策划起来的地方毁灭掉。


    没有人能伤害黎遥，就连他也不可以。


    让黎遥当诱饵，只是他说出的一个，体面地放人走的借口，偏偏黎遥就当了真，傻乎乎真把自己当靶子，现在却拽着他的袖子哭得抽抽搭搭，声音都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委屈到了极点。


    真是够笨的。


    钟奕铁青着脸，将黎遥被拽得乱七八糟的绷带一点点缠好。


    所幸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只有正中心的那点裂开了，看着也没有继续流血的趋势。


    他还想说什么，目光突然那看见黎遥手上握着的细长尖刀，是从没见过的款式。


    黎遥下意识将手往后缩了缩，好在周围的精神病人因为钟奕的突然出现，情绪激动起来，好几个人已经在慢慢朝他们靠近，像是想围堵他们。


    这场景成功吸引了钟奕的注意。


    他嗤了一声，直接将黎遥横抱起来，毫无顾忌朝前走去。


    但凡想接近他们的病人，都不可控地抽搐倒地，失去行动能力，钟奕在人群中硬生生分出一条路，供两人通行。


    黎遥被人抱着，看着对方冷峻的侧脸，心慢慢落回原处。


    在这个混乱无序的精神病院，钟奕就是最强的存在，对方既然来救他，那就证明，他不会死。


    钟奕察觉到黎遥打量的视线，脚步突然停了，垂下眼，跟黎遥目光撞个正着，“你是怎么摔下台阶的？弄成这幅样子。”


    明明出来的时候身上干干净净，现在半小时不到，沾了一身泥，刚穿好的鞋子也歪歪扭扭，像是个在外面被人欺负的小乞丐。


    黎遥下意识松开环着钟奕脖子的手，看了眼自己黑乎乎的手心，有些局促地握紧，“对不起，我不碰你。”


    可是他身上也脏了，被人抱着，不可避免地蹭在了钟奕的警服上，留下一片没有规则的黑色印记。


    黎遥挣了一下，“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可是钟奕依旧抱的很稳，见他乱动，沉声道：“谁说这些了？我问你，谁把你推下台阶的？”


    欺负黎遥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跟之前黄毛那几个人一样。


    在精神病院的暴动下，他们是最早出事的那一批。


    毕竟，伤成那样，在混乱中死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不过这些事，黎遥没必要知道。


    可是他问完后，黎遥垂着头，半晌没有回答。


    “摔成哑巴了？”钟奕锋利的眉峰蹙起，“你不说，我就问他们。”


    说完，转头看向身后一脸惊惧的精神病人，像是不介意一个个审问。


    这情景让黎遥急的拽住他警服的领子，“不是，你别！”


    可他忘了自己手最脏，瞬间在钟奕深蓝的衣领上盖上几个黑乎乎的手印，好在钟奕不在乎，只是沉声又问了他一遍，“那你自己说。”


    黎遥瞧他这势必问个清楚的架势，想到什么，涨红了脸，嘴唇嗫喏半晌，才小声道：“我自己摔的……”


    他没看清身后有台阶，往后退的时候自己跌倒的。


    说完后，黎遥感觉周围都寂静了一瞬，他甚至不敢看钟奕的脸色，尴尬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钟奕看着在自己怀里缩成一个鹌鹑的黎遥，将人往怀里抱了抱，唇角勾起，不过很快压了下去，绷着声音道：“笨死了。”


    *


    黎遥就被人以公主抱的姿势，去往负二楼。


    路上，他看着精神病院满地的狼藉，以及地上时不时出现的一小摊血液，小脸白白的，不自觉将人搂得更紧，小声问道：“你还会把我扔出来吗？”


    他的确笨，在外面，可能活不过一天。


    钟奕听着他小心翼翼的语气，脚步不停，回道：“不会。”


    黎遥以后，会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待着，哪也去不了。


    黎遥闻言松了口气，感觉钟奕现在心情不算坏，又鼓起勇气，继续问道：“那顾思明呢？你还抓他吗？”


    钟奕脚步顿了顿，垂眼，看向怀里的小东西，语气凉凉的，“你真的很担心他。”


    黎遥一下察觉到钟奕话里的不爽，赶紧解释：“不是，我不是担心他，我只是怕你又想用我把他引出来。”


    “我都说过了，他不会管我的。”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近乎呢喃。


    说实话，黎遥觉得有点委屈，不知道是因为钟奕真的想把他扔掉，还是因为那种情况下，顾思明一直没出现，让他觉得又被抛弃了。


    被人掐住喉咙，撕扯绷带的时候，黎遥心底真的有点绝望，感觉被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黎遥表情暗淡下去，整个人神情蔫蔫的。


    钟奕看着黎遥垂下去的小脸，以及微微抿着的粉白唇瓣，沉默半晌：“放心，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


    有些时候，黎遥的确让人恨得牙痒痒，可当对方白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缩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就没办法。


    脑海中那些残忍恶劣的想法在接触在黎遥怯生生的目光时，瞬间褪去，甚至都没给他纠结的余地。


    他似乎，真的被黎遥吃的死死的。


    那些可怜的自尊，自制力，在黎遥面前被轻松击碎。


    不过黎遥这吸引力，好像不止对他一人生效。


    钟奕迎着黎遥略带疑惑的目光，轻笑一声，“其实，放你出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黎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放他出来的目的，是……


    黎遥瞪大眼，喃喃道：“顾思明……”


    钟奕奖励似的吻了吻他的额头，将黎遥轻轻放下，“真聪明。”


    从黎遥出负二楼的那一刻，顾思明就出现在了他的监控里面。


    就连现在，也一直寸步不离地尾随他们。


    钟奕拿下腰间的电击棍，转身，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面无表情地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拐角，用电击棍在墙上敲了敲，冷声道，


    “顾思明，滚出来。”


    作者有话说：


    早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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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山顶疯人院（完）


    『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身后原本空无一人的长廊拐角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 正是顾思明。


    他举起双手，慢慢朝钟奕走来，唇角噎着一抹无奈的笑, “钟警卫, 别这么大火气，我什么武器都没带。”


    黎遥看着空手出现的顾思明，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这人脑子坏了吗？


    看这样子, 应该是主人格才对, 怎么自己送上门来……


    顾思明像是看出了黎遥脸上的疑惑，嘴边的笑意收敛, 低声道：“抱歉, 刚刚没出去救你。”


    他的副人格都快疯了, 可他还是将人压了下去，他没有钟奕能操控芯片的手段，出现在那么多精神病人面前，只会让事态更加恶化。


    不过就算钟奕最后将人救了下来, 他还是不放心。


    他知道钟奕放黎遥出来是因为他, 一次不成功，要是来第二次呢？他担不起这个风险, 还不如直接遂了钟奕的意思。


    顾思明看向黎遥颈间白色的绷带，刚想出口问什么, 却脸色一变, 双腿一软，几乎跪在地上。


    他勉强扶着墙撑着身子, 看向旁边直接将电击棍打在他身上的钟奕, 有气无力地开口：“钟警卫, 你还真是不客气。”


    钟奕没给顾思明跟黎遥聊天的机会，直接将人电倒了。


    黎遥看着地下室整整齐齐倒地的三个人，神色复杂，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被夹在这两拨人中间，处处受制于人，什么都做不了。


    【系统，这个副本是不是快结束了？】


    系统调出最终的任务面板——最终任务：制止暴动，让医院恢复正常秩序，即可通关。


    系统安慰黎遥，【按照这个趋势，的确快了。】


    黎遥已经将求救的信息发出去了，只要救援队上来，阻止医院的暴动，这里自然会被外界接管，恢复正常。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地处偏僻，迟迟没见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黎遥垂下头，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心，兀自出神。


    一回来，钟奕就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手也帮他细细清洗干净，态度也一如往常，可黎遥还是察觉到了一丝紧绷的气氛，特别是在总监控室，五人都在的时候，这感觉尤为明显。


    “过来。”钟奕看向角落里呆呆站着的黎遥，淡声道。


    黎遥乖乖走了过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给你换个绷带。”钟奕打开手里的医药箱，“顺便给伤口上点药。”


    之前又流血了。


    这场景非常熟悉，黎遥看着椅子上的钟奕，没有太多犹豫，就坐进了对方怀里，还不忘仰头，闭着眼，小声道：“你轻点，疼。”


    钟奕看着姿势熟练的黎遥，扶着人的腰调整了一下坐姿，才淡淡嗯了一声。


    这场景，尽数落在地上已经清醒的顾思明眼里。


    黎遥真的太乖了，明明钟奕之前还将人丢进了精神病人堆中，下一秒，就能心软地原谅人，还坐在对方腿上，仰着头，露出纤细脆弱的颈项，让钟奕给处理伤口。


    这全然信赖的模样，真的很碍眼。


    顾思明将头靠在墙上，看着相拥而坐的两个人，笑了笑，“钟警卫，我记得，黎遥一开始并不是归你负责的吧？”


    见到钟奕之后，他想起了很多关于这个人的细节。


    对方权利的确很大，可一直都在合理的范围内，直到黎遥出现，钟奕才频繁插手负一楼的事情，还将B102病人的押送权转到自己手中，掌握着黎遥的一举一动。


    要知道，他也关注着负一楼，只不过没有直接出面，钟奕这样做，相当于暴露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没有这场暴动，他也迟早会查到这人身上。


    他不信，以钟奕的心性，在医院蛰伏这么久，会在刚看到黎遥，就不惜暴露身份来跟人接触。


    除非，有什么事情吸引了钟奕的兴趣。


    钟奕替人换上干净的绷带，抬眼看向地上的顾思明，淡声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很简单。”顾思明看着被钟奕困在怀里的黎遥，嗤笑一声，“你接近黎遥，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甚至，钟奕极有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黎遥调查员的身份，也猜到了医院会发生暴动，才会保护黎遥，因为想借着黎遥的手，将这件事暴露出去，自己则是做个无辜的警卫，逃之夭夭。


    黎遥听着顾思明的话，脑袋懵懵的。


    钟奕一开始就在蓄意接近他？


    黎遥原本以为，是他主动寻求钟奕的庇护，原来，一切都在钟奕的掌控之中吗？


    顾思明看着钟奕渐渐沉下去的脸色，心里终于有了一丝畅快，他看向身后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你应该在时刻关注黎遥的动向吧？最中心的那几个监控，全是黎遥日常的活动路线，就连转弯的死角你都设置了摄像头。”


    黎遥顺着顾思明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监控画面映照出来的都是他熟悉的场景。


    在这里，他总共就去过这几个地方，上面甚至连他待过一晚的禁闭室也囊括其中。


    黎遥脸色白了白，他突然想起钟奕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到我。]


    原来，这话还有这一层意思吗？


    钟奕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放在黎遥腰间的手也渐渐圈紧，以一个近乎占有的姿态，将人抱在怀里，他看着地上狼狈的顾思明，冷笑一声，“你将他放到负一楼那种地方，我当然要保证他的安全。”


    所以黎遥现在属于他，而顾思明只能当他的阶下囚。


    顾思明看着对方近乎挑衅的动作，想到什么，低低笑了一声，“钟奕，你口口声声说着保护他，可刚刚也是你将黎遥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不觉得很可笑吗？”


    他饶有兴味地端详着钟奕的表情，“让我猜猜你怎么这么矛盾。”


    他垂眼，看着地上明显又受了新伤的威尔跟谢修，啧了声，“不会是黎遥想将他们放走，被你发现，明明很生气，你却对这种事毫无办法，甚至发现自己想事事迁就黎遥，几乎成为对方的一条狗，心里不愿意承认，才将人赶走的吧？”


    这话说出来后，直播间弹幕一下炸开了锅。


    【卧槽，我现在怀疑顾思明是不是窝藏在我们直播间，他怎么这么聪明！】


    【这主人格真的绝了，从这么点小细节就几乎将黎遥跟钟奕之间发生的事猜的一清二楚，难怪黎遥之前也逃不过他的算计。】


    【就算他这个时候五花大绑被扔在地上，也掩盖不了这该死的魅力！我投他一票！】


    【喂喂，楼上都冷静点，你们忘了这两只坏狗害老婆之前差点被人欺负，哪能这么轻易就原谅的！还有钟奕，我原本可看好他的，没想到他也是个嘴硬的傻狗，活该没老婆！】


    【就是就是！】


    其实不光观众惊讶于顾思明的聪明，黎遥也很吃惊。


    他还不明白，顾思明为什么要故意激怒钟奕……


    顾思明像是没看到钟奕愈发阴沉的脸色，继续说道：“你自己都没发现你陷进去了吧？不然你不会在今天被黎遥欺负的时候，在那么多病人面前，暴露你能用芯片控制人的事实。”


    这世上不存在神迹，众目睽睽之下，钟奕能隔空让人抽搐倒地，还不止用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件事根本藏不住。


    他院长的身份肯定会被挖出来，在钟奕出面救下黎遥的那一刻，就不存在说能单纯以警卫的身份逃离法律的制裁。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聪明反被聪明误。”顾思明看着钟奕怀中被人护得严严实实的黎遥，嘴角的笑充满嘲讽，“明明最舍不得伤害他的人就是你，偏偏还不死心地为了证明你那虚假的自尊，将人扔出去，最后自己去收拾烂摊子，你说你可不可笑？”


    话音刚落，钟奕就直接拿起手边的医药箱，狠狠扔向顾思明的脸。


    好在顾思明反应及时，医药箱砸在了旁边的墙上。


    可顾思明逃得了这次，却逃不过钟奕紧随而来的拳脚。


    做了这么久警卫的钟奕当然知道打哪里最疼，专挑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下手，一声声的闷响厚重敦实，钟奕甚至还直接给了顾思明脸上一拳，拎着他的衣领，厉声道：“来，继续说。”


    大有他敢说，钟奕就能继续打的架势。


    黎遥看着顾思明嘴角不断渗出的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思明是不要命了吗？偏偏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故意惹恼钟奕！


    就在他期盼顾思明能识相点闭嘴的时候，对方竟然不怕死地继续开口。


    “你可以打死我，但是，救援队应该已经快到了，昨天晚上下了大雨，延缓了行程，可就算再慢，他们现在应该也会在半个小时内赶到。”


    顾思明声音都微弱很多，可唇角的弧度半分不减，反而笑的愈来愈放肆，“我知道你打算带着黎遥逃走，可是我忘了告诉你，我将这里还有负二楼的事情，告诉了其他病人，想必，现在他们应该都围过来了。”


    钟奕应该打算趁着救援队过来，在这里最混乱的时候，带着黎遥悄无声息地离开，毕竟医院发生这么大的事，消失几个人很正常。


    可是，他不会让人如愿。


    说话太多，顾思明咳嗽一声，唇边溢出的血迹越来越多，可他依旧笑的很开心，“而你控制芯片的方式，应该没办法一次电击那么多人吧？”


    早在钟奕抱着人从人群中离开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个规律。


    钟奕脸色果然变了，他看了眼监控，果然有不少人证穿过负一楼，朝着负二楼而来。


    他低咒一声，狠狠踹了顾思明腹部一脚，“你找死！”


    顾思明痛得身子都蜷缩了起来，额上全是冷汗，可他仍然没有放副人格出来，疼的声音都在打颤，“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在他们冲过来的时候自己逃跑，抑或，将他们引开，给黎遥创造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监控室里寂静一瞬，只剩下顾思明被打后抑制不住的紊乱呼吸。


    黎遥呆呆地看着监控，精神病院最外面一层已经围上了很多身穿制服的警察，可负二楼门口同样聚集了许多精神病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他们会比救援队更快到达负一楼。


    所有人内心都清楚这一点。


    钟奕没有办法带着黎遥这个累赘离开，如果他足够聪明，当然应该选择前者，自己逃跑。


    黎遥手脚发冷，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朝钟奕看去。


    两人目光相接，黎遥看着对方深邃的眉眼，一如既往地读不懂他的心思。


    他也不想去猜了，扯了扯嘴角，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钟奕，你先跑，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对我怎么样。”


    可谁都知道这是谎话，黎遥刚出现在主楼就成为大家的攻击目标，钟奕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了那么多人将黎遥带走，要是抓到黎遥，下场可能比钟奕更惨。


    在救援队到来之前，这些精神病人能给黎遥带来最致命的威胁。


    黎遥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是，他不想再被抛弃了。


    钟奕定定看着黎遥，可能是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事情，对方手指无措地抓着衣服下摆，纤细的指尖边缘都绷出了一圈惨白的软肉，可偏偏脸上强装镇定，说着一些让人听了就恼火的话。


    “我说过，不会再发生之前的那种事。”钟奕拿起电击棍，另一只手却将黎遥紧拽衣服的手指掰开，“我不会再丢下你。”


    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我把他们引开，你看准机会，自己跑。”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钟奕离开，总监控室清醒的只剩下黎遥跟顾思明，威尔跟谢修已经完全昏死了过去。


    他下意识就想上前给他们解绑，却被顾思明阻止，“不用白费工夫。”


    他靠在墙上，唇边的鲜血从嘴角溢到下巴上，气息都有些微弱，可见钟奕是下了死手。


    顾思明给钟奕下了这么大一个套，对方不可能会给他留活路。


    不过，从他纵容黎遥往外发出求救报告的那一瞬，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顾思明看着黎遥想碰他，却一副不敢的样子，唇角弯了弯，“钟奕不知道你是玩家的事。”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神态间甚至有种，这是我跟你专属的小秘密似的得意。


    副本之间是会有联系的，钟奕只专注于这个小小的精神病院，从来不关注外界，倒让他捡了空子，觉醒了自我意识，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黎遥的真正身份。


    要是钟奕知道，不可能会被他这些话诓住。


    “你的通关条件不是存活吧？我猜猜，应该跟医院这场暴动有关。”顾思明的主人格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一下就猜出了黎遥的主线。


    黎遥给他割开了手腕上的绳索，让人说话不至于那么费劲。


    顾思明看着黎遥手上不属于这个副本的刀，皱了皱眉，“钟奕应该也看到了，他反应过来是迟早的事。”


    不过他说完又顿了顿，“不过，你应该快通关了吧？”


    “要是没有也没关系，我让宁尘去接的救援队，要是被抓住，你就找他，他很聪明，会想办法保护你，直到通关。”


    顾思明像是在交代后事，这语气让黎遥红了眼眶，他嘴唇嗫喏了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看着对方运筹帷幄的样子，喃喃道：“要是钟奕自己跑了呢？”


    那顾思明说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他们都会死在蜂拥而至的精神病人手下。


    顾思明像是没想到黎遥会问出这种问题，想笑，却剧烈咳嗽起来，唇间溢出更多鲜血，黎遥慌忙想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只见顾思明静静看着他，柔声道：“不会的。”


    他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遍可能发生的情景，用自己代入钟奕，发现，无论什么情况，他都会毫不犹豫，用自己的死，给黎遥搏出一条生路。


    钟奕亦然。


    顾思明感受着唇边一直想给他将血擦干净的手指，还是忍不住，侧过头，轻轻吻了一下黎遥的指尖，“现在可以走了，不要从一楼出去，那里人很多，你走楼梯，一直到顶楼，锁上阳台的门，等底下混乱结束，再出来。”


    说完，他看了眼监控，推了推黎遥的肩膀，“就是现在，走。”


    黎遥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出负二楼，没听到顾思明在他身后轻声说出的两个字。


    “抱歉。”


    之前没有出去救你。


    *


    因为救援队的到来，整个精神病院陷入了更为混乱的境地，尖叫，嘶吼，反抗，每个人都歇斯底里，病人们像是被刺激到了极致，不顾一切，充满攻击性。


    黎遥在钟奕跟顾思明对峙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墙上的监控，捋清了医院的结构，现在脑海中自动为他挑选出了一条最合适的，往上的求生道路。


    路上也碰到过一两个病人，不过都让他用系统兑换的道具活了下来。


    黎遥到了顶楼，锁好门，他被头顶的阳光刺的差点流出泪来。


    这里依旧一片静谧，空中花园的绿叶在风中摇曳，阳光落在上面，竟然有种岁月安好的感觉。


    不过，身后的敲门声很快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黎遥，开门。”钟奕的声音传来，带着很浓重的喘息，听起来应该是受了伤。


    系统立马出声：【别开，救援队已经到了，只要再撑一会，你就能通关，这里npc的死活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将钟奕放进来，会生出更多的变数。


    顾思明也说过，钟奕极有可能也猜出了黎遥玩家的身份，这个节点，黎遥还是安稳通关为上。


    黎遥听着系统的警告，白着脸看向阳台紧锁的门，一时没动。


    门外的敲门声也顿了顿，最后，钟奕低声说了一句，“黎遥，有人追我，我流了很多血。”


    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


    黎遥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看着门外只是衣服乱了一点的钟奕，后退一步，“你骗我……”


    钟奕身上其实有很多血，不过一看就知道是别人的，他手上的电击棍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沾满鲜血的木刺，配上对方深邃淡漠的眉眼，就像是从尸堆里杀出来的魔鬼，血腥又暴力。


    黎遥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跑，目标正是之前的花园迷宫。


    里面很多岔路，能让他安心躲到副本结束。


    他慌不择路地到处跑，可却能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如影随影，钟奕比他更熟悉这个花园迷宫。


    可是渐渐的，脚步声变远了，黎遥以为自己将人甩开了，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花园中心处的长椅附近，他心下一松，刚想走过去，却在对面另外一个出口处发现了缓步而来的钟奕。


    对方像是丝毫不惊讶在这里看到他，将身上带血的警服脱掉，随手扔到一边的灌木丛，再自顾自地在长椅上坐下，朝黎遥招了招手，脸上是跟之前别无二致的温和笑容，“过来。”


    黎遥垂在身旁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乖乖朝钟奕走了过去。


    刚走近，就被钟奕一把搂着腰，抱进了怀里。


    钟奕将脸埋在他的颈项，感受着鼻尖熟悉的温软气息，心中那股戾气才勉强压了下去，“为什么要跑？”


    他其实有机会脱身的，可他又担心黎遥太笨，万一运气不好撞上什么棘手的病人，他做的一切就白费了，于是，他又回负二楼去找人，在监控里，发现黎遥往天台走了。


    可是，这小没良心的竟然将门锁了，还不给他开门。


    钟奕舌尖舔了舔后槽牙，从黎遥颈间抬头，看着怀里此时异常听话的黎遥，又问了一遍，“跑什么？”


    黎遥闻着鼻尖淡淡的血腥味，垂下眸子，很诚实地回答：“你的样子吓到我了。”


    他都不敢想象钟奕手里到底沾了多少人的血，以至于脱掉衣服，身上的味道依旧挥之不去。


    钟奕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心底下意识想的是，幸亏他脱警服的时候将手擦了擦，不然这小东西会不会都不让他抱？


    “那不给我开门，是担心我会对你下手？”钟奕手搭在黎遥的腰上，指尖轻轻摩挲两下，“这么胆小，那怎么还是给我开门了呢？”


    黎遥抿了抿唇，没回答他的话。


    在听到钟奕说自己流了很多血的时候，他的身体比他的脑子反应更快，一下就打开了门栓，他都没回过神。


    钟奕见他沉默，嘴角的弧度大了些，低头，跟人额头相抵，“就跟那个故事里一样，白兔还是给坏狼开了门，是吗？”


    底下警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很多混乱的哭喊，跟两人之间温馨和谐的氛围形成一个鲜明的反差。


    黎遥看着静静抱着他的钟奕，还是开了口：“你不跑吗？”


    钟奕已经在人前暴露了，这个迷宫花园不可能给他提供庇护，钟奕现在的行为，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跑不掉了。”钟奕轻声道。


    顾思明说的没错，从见到黎遥的那一刻，他就沦陷了，以至于在给人用水枪冲洗身体后，看着对方瑟缩的样子，破格地给人拿了毛巾擦拭。


    黎遥就这样，强势又不容拒绝地，挤进了他的世界。


    就算死到临头，他想的也不是跑，而是来看看黎遥，想尽力确保他的安全。


    “我是不是很蠢？”钟奕俯身，吻了吻黎遥的唇角，“我要是聪明一点，现在就应该把你作为人质，跟底下的人谈判，看能不能获取一条生路。”


    黎遥抬眼，看着面前的人，突然，鼓起勇气道：“你可以这样做。”


    他就快通关了，这些事情根本没关系。


    他拉着人，循着之前的路，走出了花园迷宫，将口袋里一直藏着的刀递给钟奕，“你挟持我，你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


    钟奕看着面前的刀，怔了怔，突然抬手盖在眼睛上，微微仰头，喉结滚了滚，半晌后，才哑声道：“你真的，笨死了……”


    哪有人自愿当坏人的人质的。


    “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阳台的风裹挟着钟奕近乎呢喃的一句话，飞快消失，黎遥都没听清。


    钟奕转身，站在天台边缘，看着底下的警察与病人，突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精神病吗？我妈，就是死在这种人手下，被捅了十几刀，偏偏那人用精神病的借口，逃脱了制裁。”


    那么温柔会给他讲睡前故事的人，就此横死，凶手却还逍遥法外。


    “知道B107是怎么疯的吗？我干的。”


    那个曾经挟持黎遥的B107，就是凶手。


    为此，他刻意去学了医学的知识，在他妈出事的时间节点，按照他妈中刀的次数，尽数落在那人身上，不致命，但是刀落在身上，还是会疼。


    事后，他会给人用最好的药，痊愈之后，再来一遍，就这样，将人逼成了真正的精神病。


    “这里的警卫都是我特意招进来的，他们的遭遇都跟我类似，是来报仇的。”


    这所精神病院的确从根源就是腐烂的，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精神病院，这群人利用疾病的漏洞，将这里做为躲避法律的温床。


    他努力了这么久，才成为了这里的院长，让这些人受到惩罚，还清欠的血债。


    不过现在，这一切也该结束了，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而这所精神病院，在出了这种事后，也会彻底荒废。


    黎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故事，看着站在天台边缘，神情淡漠的钟奕，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朝人走近一步，伸手，想拉钟奕，对方却又往后退了一步，“黎遥，晚了，我没救了。”


    与其被人抓住受尽折磨，他还不如选个痛快的方式。


    这样，黎遥也不会受到牵连。


    “不，有救！”黎遥疯狂摇头，泪水不知怎么又流了下来，他颤声道，“你先下来，事情还没那么糟。”


    他想抓住钟奕，可却怕对方又像刚刚那样往后退。


    钟奕看着黎遥湿淋淋的小脸，唇角扬起，“你看，你真的很容易心软，我是故意说起我妈的事情，就知道你会心疼我。”


    黎遥太干净了，他也想在黎遥心底留下一个好一点的印象，告诉对方，自己不是原本就那么坏。


    “等会，如果他们追问你，你就说你是被我劫持的，不要说你跟我认识。”钟奕声音依旧很稳，他看向手里从未见过的刀，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自嘲地摇了摇头，“算了，你可能根本不需要。”


    话音刚落，天台门就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救援队已经发现了在天台的两人，而黎遥则是趁钟奕出神，冲上前想将人拉下来。


    可钟奕像是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伸手，一把拉住黎遥的手，反而将人带进怀里，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扶着黎遥的后颈，低头，重重吻了上去。


    钟奕吻的很凶，在黎遥口腔里横冲直撞，直到将黎遥的唇咬破，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他才松开黎遥。


    天台边缘的风很大，将黎遥的发吹的乱糟糟的，配上湿漉漉的眼睛跟红肿的唇，就像是一个刚被人欺负过的小宠物，偏偏这个宠物还拽着坏人的衣领，力气很大，像是在挽留什么。


    钟奕看着黎遥沁满水意的眸子，很认真地问了一句，“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对吗？”


    黎遥呜咽一声，哭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疯狂点头。


    钟奕看黎遥哭的这么凶，抹了抹黎遥脸上的泪，“这样也够了。”


    天台的门摇摇欲坠，钟奕也一点点掰开黎遥拉着他的手，在破门的前一刻，狠狠将黎遥往后推去。


    最后，黎遥视线里只剩一片被风鼓起的白色衣角，在空中划出一个饱满的弧度，消失在耀眼的晴朗日光下……


    【恭喜玩家黎遥，通关C级副本——】


    【山顶疯人院。】


    作者有话说：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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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游戏大厅


    『吸引变态的体质。』


    黎遥被传送回副本的中转站的时候, 脸上还挂着泪。


    他被系统安置到之前买的那个宽大的沙发上，自动在角落蜷缩成一团，呆呆的, 没有任何表情。


    “系统, 我每个副本都会经历这样的场景吗？”黎遥喃喃问道。


    第一个副本，舒医生主动把镜子打碎，将他护得死死的，这次也是, 钟奕直接在他面前跳下了高楼, 他连对方衣角都没摸到。


    这种分别，他真的接受不了。


    饶是知道对方只是副本中的一个数据, 可面临那种情景, 他还是觉得心揪成一团, 忍不住想要落泪。


    系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黎遥的问题。


    这毕竟是无限世界，里面很多的人都不正常，而黎遥身边围绕的人又经常是那种有多层身份的，甚至连副本boss都潜藏其中, 要想通关, 他们就是黎遥最直接的障碍。


    只不过，这两次副本结束的方式的确惨烈了些。


    【你可以试着, 不往里面投入太多感情。】系统建议道。


    一个副本黎遥可能还能接受，可多了, 黎遥每次过游戏会非常痛苦。


    而他发现, 黎遥就是那种会吸引变态的体质，通关方式也不太一样, 别人都是夹缝中艰难求生, 而黎遥则是被副本boss护得严严实实, 躺赢的。


    【我觉得你需要好好睡一觉。】系统在中转站里安排了一个大床，被子软和又厚实，是黎遥喜欢的那种。


    果然，黎遥看了一眼，就乖乖爬了上去，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系统给他盖好了被子。


    黎遥将脸埋在枕头里，小声问了一句：“副本里面的人真的只是数据吗？觉醒了后，如果被你们主系统察觉，会怎么样？”


    舒医生，顾思明，以及钟奕，都是觉醒了自我意识的npc，黎遥有时候，真的会将他们当成活生生的人。


    系统看着黎遥露出的半边侧脸，尽管心有不忍，还是选择诚实回答黎遥的问题，【一旦被主系统发现副本中npc拥有了自我意识，为了防止副本紊乱，整个副本会被直接格式化，然后创造新的，同样模式的副本。】


    【不过觉醒的npc只是少数，格式化的成本也很高，你不用过于担心。】


    黎遥遇到的情况非常特殊，觉醒的都是副本的boss，这些人没那么蠢会直接暴露在主系统的眼皮子底下，相反，他们会很好掩盖自己觉醒的事实，等待时机。


    黎遥含混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很快，床上就响起平稳轻软的呼吸声，黎遥已经睡着了。


    系统将中转站的灯光调暗，给人创造了最舒适的睡眠环境。


    中转站没有明确的时间概念，黎遥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等他醒来，感觉浑身舒畅，仿佛身体自动将那些负面情绪倾倒出去，让他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我睡了多久？”他揉了揉眼睛，看着白茫茫一片的中转站，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八小时，不算久。】系统温声回道，【饿不饿？我用积分买了之前你爱吃的烧烤跟奶茶，一直保温着。】


    黎遥闻言眼睛霎时就亮了，他掀开被子，噔噔跑到沙发上乖乖坐好，“要吃！”


    上次他因为被太多人扒身份信息，吓得烧烤都没吃完，就逃进了副本。


    系统看着黎遥吃的满嘴油亮亮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垃圾食品真的味道很好，黎遥嘴角的弧度都没下来过，眼睛也眯成一条小缝，惬意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撒欢的小猫，让人看了心情也不自觉好了起来。


    【我在你睡觉的时候用积分升级了防火墙，你现在不用担心有人能打探到你的位置。】


    系统说完，顿了顿，【上一个副本的结算也出来了，你要不要看？】


    黎遥吃羊肉串的动作几不可闻地滞了滞，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唇角弯起，笑着说道：“行，希望给我点厉害的道具或者技能！”


    平稳的播报声响起——


    【恭喜玩家黎遥通关C级副本——山顶疯人院。】


    【剧情探索度：99%；副本完成度：95%；玩家战损情况：5%。】


    【综合评级：A＋。】


    【由于玩家获得了A＋的评分，获得一次抽取的机会，有概率获得珍稀道具或者技能，请玩家继续努力！】


    黎遥看着最后一行，疑惑道：“抽取？”


    系统解释道：【是的，当副本评分达到A＋或以上，会出现一次随机抽取机会，评分越高，获取高级技能和道具的概率越大，不过这也要看手气。】


    他说完，黎遥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抽奖箱一样的东西，最上面开了一个小口，黎遥下意识凑近往里看了眼，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黎遥巴巴眨了眨眼，嘟囔道：“你就不能给我开个后门？我想要厉害的技能跟道具。”


    系统：……


    怎么还有人向系统撒娇的？


    【这种我也不能插手，抽奖箱里的东西我没有权限获取信息。】系统声音带了一丝无奈，半晌后，还是压低声音补了一句，【不过，我听说，好东西都在边角，你抽的时候可以注意一下。】


    要是其他系统知道自己这样给黎遥作弊，估计都要举报他了。


    黎遥闻言，毫不犹豫将手伸了进去，在右上角抓了抓，还没什么实物感，就听到了一道播报。


    【恭喜玩家获得珍惜技能——入梦！】


    顾名思义，这个技能就是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窥探别人的内心，有时候，还能靠自己改变对方对某件事物的看法。


    【这是一个很有用的技能。】系统评价道，【不过使用方法有点苛刻，你必须在别人梦里有你的时候才能入梦，很多时候，你都只能当一个旁观者，只有某些极端条件下，才能影响对方的梦境。】


    不过极端条件是什么，系统说技能介绍里也没写，到时候还需要黎遥自己探索。


    黎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系统的语气，这个技能好像还挺实用。


    他拿起旁边的奶茶喝了一口，是草莓味的摇摇奶昔，甜味在黎遥味蕾上绽放，让他不由又大大吸了一口。


    黎遥负责吃吃喝喝，系统就任劳任怨地替他清算副本结束后获得的积分，在升级完系统的防火墙后，黎遥的积分还剩下很多，下次进副本也不用抠抠搜搜，只能兑换一柄小刀了。


    【升级后，后台面板也变了一些，你可以熟悉一下。】


    升级后的系统面板看起来高级很多，黎遥好奇地左点右点，最后轻车熟路地摸到了那片粉色的玩家论坛。


    黎遥先是搜索了一下技能[入梦]，看看这里有没有更多介绍信息，结果，似乎都没人提及这个技能。


    反而最上方飘红，标了一个hot的帖子吸引了黎遥的注意力。


    #号外号外！[山顶疯人院]副本被人打出了99%的剧情探索度，刷新之前副本最高成绩，由A变为了A＋！#


    【不会吧？我记得这个本还是现在的第一公会的副会长祈神刷的，当时对方还折损了一个珍稀的保命道具才勉强拿了A，这次是哪位大神？难不成只刷高级本的祈神又去刷了一遍？】


    【我查了查，通关的玩家名字叫……黎遥？这是谁？遖峯没听过啊！】


    【草草，是遥遥老婆！我就说我加好友怎么没反应，原来去刷疯人院副本了！早知道我也去了，或许能跟老婆做个队友！】


    【楼上就吹吧！这个副本有谁愿意主动进去啊！最近被抓进去的都是没有选择权的新人，那个什么黎遥，应该就是运气好。】


    【嘶……你酸不酸啊？运气？有本事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活着出来。】


    【疯人院这个本，虽然只是C级，可是谁都知道里面的人有多变态，真假院长身份一套一套的，行动还时刻受到监视，只要稍有异动，就被关进禁闭室，我记得有人勉强及格出来，精神都不对劲了。】


    【对对对，里面剧情太复杂了，假院长是精神病，真院长是一脸正直的警卫，几乎每个玩家都被这个警卫骗了，最后剧情探索度连30%都拿不到，连祈神都只拿了50%，硬是靠武力将精神病院从头翻到尾，才发现隐藏的负二楼，以及潜藏在那里的真院长。】


    【祈神曾经透露过，他想了很久，始终没有弄懂，那个叫钟奕的警卫为什么会策划这么疯狂事件，任由精神病当院长，病人跟护工的身份颠倒，互相折磨，让医院彻底陷入混乱跟暴动，他还说他曾经尝试跟钟奕交心，却被人利用当靶子，替人家干了不少事，完全被牵着鼻子走，最后差点留在那个副本里。】


    【啊啊啊啊！你们说的我对这个黎遥可太好奇了，这到底是何方神圣！！！也太牛逼了！】


    黎遥愣了愣，他好像意识到这些人在说什么了，应该是钟奕最后跟他说的他母亲的事情。


    这才是他副本探索度这么高的原因。


    他看着论坛的吹捧，莫名有点心虚，他其实根本没做什么。


    帖子里又开始有人去扒他的身份，不过这次黎遥没有再出门，系统的防火墙也升级了，他们没抓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众人纷纷感慨这还是一个低调的高手。


    黎遥看着这些夸赞，那点小小的虚荣心被满足，唇角忍不住翘起来，可没等他得意多久，就见论坛里的人又把他之前拿着一手烤串，傻乎乎低头喝奶茶的照片po出来。


    照片一出来，论坛安静一瞬，偏偏贴照片的那人像是没察觉到凝滞的气氛，语气里满是自豪。


    【幸亏我存下来了，看，这就是我老婆！可爱吧？】


    黎遥看着这人洋洋自得的语气，恨不得钻进论坛里把他的脑壳敲碎！


    为什么要拿他的照片反复鞭尸啊！黑历史就不能让他过去吗！


    【嘶，前段时间，那个[恐怖医院]的本，是不是也是这人刷新的记录，2%的战损，对了，这次也只有5%，简直了！】


    【我还查到了他这次拿的身份，竟然是外面派来的调查员，这不是这个本公认死亡率最高的身份吗？他到底是怎么拿着一手烂牌打出这么漂亮的成绩的？】


    【这脸也离谱，不过我也没听说过疯人院副本的npc还看颜值下菜碟的啊！】


    【是吧是吧，我老婆是不是很好看？喝奶茶的时候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可爱死了！吸溜~】


    【……】


    【别说，还真有点可爱。】


    【我还收藏了老婆很多靓照，都是吃东西的，你们要不要！】


    【……要。】


    【也发我一份，谢谢。】


    有人起了头，底下全是一片跟风说要照片的，看的黎遥面红耳赤。


    这些人都在干什么啊？不是正儿八经谈论剧情吗？怎么风向一下就变了……


    【话说，遥遥老婆现在应该已经出副本了吧？会不会也在看这个帖子？老婆看我看我！下次打副本跟我组队啊！我加你好友了！名字叫[我妈妈说名字太长会有傻子跟着念]，记得通过一下！】


    【楼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老婆加我！我叫[秋裤夹腿毛]，我能做你肉盾，还有丰富的副本经验，跟我组队不亏！】


    黎遥被这些奇葩id惊的目瞪口呆，而他的后台好友申请界面，未读消息一下飙升到了99＋！他点进去都觉得有点卡顿。


    系统立马操作，隐藏了黎遥的id账号，让人无法搜索。


    黎遥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现在网上的人都这么热情吗？


    黎遥喝了口奶茶缓了缓，才继续翻看，发现有很多刚刚的新消息，也有几天前的好友申请。


    系统解释道：【你第一次过副本的成绩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很多人查到了你的联系方式，我先替你筛选一下。】


    交友也是要看等级的，尽管黎遥只过了两个副本，可每次都打出了不错的成绩，这让他们有底气选择厉害的好友。


    【可能有公会想招揽你，我看到好几个实力不错的公会成员来加你，排名第三的凌霄公会也来了……】


    系统猝不及防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声音卡顿了一下，【黎遥，有个人你需要注意一下。】


    黎遥正在好奇地看那些人的个人简介，上面会写对方的所属的公会，职位，有些人名字下面坠了很多荣誉称号，亮闪闪的，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还没等他研究那些称号，系统直接给他推了一个人。


    这人的简介比他刚刚看的那个还要耀眼，后缀密密麻麻的一串，所属公会上还有个很小的皇冠，标着排名第三。


    黎遥喃喃道：“凌霄公会，精英选手，ID是……姜逸……”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评论我都看了，人物出场太多我可能的确把握不好，下次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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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谁是凶手


    『皮肤饥渴症。』


    第一章


    黎遥看到这个熟悉名的名字, 整个人愣了愣。


    是他想的那个姜逸吗？


    在恐怖医院副本中，从头到尾保护他的前男友，原来, 对方也是玩家？还是个资深玩家。


    他下意识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可是姜逸头像是灰的。


    系统解释道：【这种状态代表对方正在副本里，无法接收外界消息。】


    这就跟黎遥当初进副本躲避其他玩家的人肉是一个道理。


    听了系统的话，黎遥莫名松了口气，说实话,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跟姜逸相处, 有种线上交流的人突然到了线下，让他无所适从。


    【姜逸现在应该在冲榜, 最近有一个大型玩家之间的多人副本活动, 奖励很好, 不过门槛也高，需要积分足够或者多次刷新副本最高成绩，才有资格参赛，很多人最近都在刷分, 我觉得你对这种应该没兴趣, 就没提。】


    毕竟黎遥还算是一个新人，且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跟其他玩家交流的意思, 刚刚他给黎遥推了好几个身份很高的大佬，黎遥都拒绝加好友, 最后, 只同意了姜逸一个。


    黎遥只乐忠于做一个躺平的小咸鱼。


    现在，小咸鱼已经没再纠结姜逸的事情, 选择两耳不闻窗外事, 悠哉哉地点了好几分炸鸡烧烤, 直接外送过来。


    就这样，黎遥在中转站过了几天逍遥日子，这期间，姜逸都没脱出副本，可黎遥的休息时间也不多了。


    【姜逸现在已经是积分榜前三十，参加的应该是A级以上的副本，用时比较长，你大概率等不到他，可以准备进下一个本。】系统看着在中转站无所事事的黎遥，继续说道，【随着等级提高，你可以选择接下来的副本类型。】


    他给了对方三个选项，


    【校园怪谈，鬼新娘，都市命案。】


    黎遥：“……”


    说实话，他一个都不想选。


    “没有其他的了吗？”黎遥声音都透露着不情愿，“你这个，比之前的没好到哪里去。”


    校园是无限游戏中发生恐怖事件最频繁的地点，而第二个，直接带了灵异鬼怪，只有最后一个，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


    不对，也没那么正常……


    系统语气带了一点无奈，【这次能有三个选项，是因为你前两个副本评分高，才有自主选择的机会。】


    “哦。”黎遥闷闷应了一声，“最后一个，应该没鬼吧？”


    第一个恐怖医院的副本把他吓得够呛。


    系统顿了顿，才回答：【没有。】


    这种事按理来说是不能跟玩家透露的，可黎遥一脸抗拒，跟他说话时委屈巴巴的，让他又没有了作为系统的原则性。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


    【原本平和的Z市最近发生了很多怪事，有人无故失踪，有人惨遭横死，警方追查下，将这些事故定性为连环杀人案，凶手为同一人，至今没有落网。】


    【你身处事件的最中心，杀人凶手似乎就在你身边，这个寒冷的冬日，注定不会太平。】


    【副本载入中……】


    【B级副本——谁是凶手？】


    【已绑定玩家黎遥，副本正式开始。】


    【此次副本限时一个月，通关条件：找出真凶并存活。】


    黎遥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浑身没有力气，体温格外烫，脑子也陷入一片混沌，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慢慢脱下来，最后，不着寸缕。


    他下意识地觉得没有安全感，想将自己蜷缩起来，却又被人强硬地抓住手臂摊开，四肢都被束缚住，只能羞耻地被人完全打开身体。


    “你发烧了，得降温。”一道颇为冷淡的声音传来，随后是一个沾了凉水的毛巾，在他的身体表面轻轻擦拭。


    不同于毫无感情的语调，对方的动作轻柔至极，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贴心地替黎遥擦拭身体，在黎遥被冻得瑟缩一下时，还会放缓动作，让黎遥充分适应毛巾的温度。


    因为高烧，黎遥白皙的肌肤下透出不正常的红，身下的床单都被汗洇湿出一个浅浅的轮廓，可见烧的多厉害。


    “要是等会再不退烧，我就带你去医院。”那人抱着黎遥的腰，将人翻了一个面。


    黎遥软趴趴的，像是一个玩具，任由摆弄。


    手底下的腰肢上附了一层薄汗，手捏在上面，滑溜溜的，翻身的时候，卧室滞涩的空气微微流转，往上涌起一阵香甜的潮湿味道，尽数扑到那人鼻尖。


    容檀手紧了紧，目光在底下白皙娇嫩的身躯上扫过，却不带任何□□的意味。


    眼神平静，甚至还带了一丝审视。


    黎遥被他照顾的很好，整个人青葱水嫩，发烧让对方更添了一抹媚，身上的汗在卧室暗淡的灯光下泛着水淋淋的细腻光泽，说不出的漂亮勾人，纤细腰肢底下的弧度挺翘，就算再挑食，可该有的黎遥一点都没落下。


    容檀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黎遥只觉得浑身难受，他嘟囔一声：“热……”


    言下之意，让对方快点给他擦背。


    毛巾已经被他的体温染热，容檀在旁边的水盆里沾了沾，继续给人擦拭，还不忘掰过黎遥的侧脸，让人不至于被枕头闷住呼吸。


    刚转过头，黎遥就迫不及待地呼吸了一大口空气，看样子像是之前真的被闷到了。


    容檀不自觉勾起唇，将黎遥汗淋淋的背擦干净后，又将人抱正，替人调整好姿势，准备盖上被子时，却被黎遥抓住了衣服。


    纤细葱白的指尖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让他离开，粉白的唇瓣嗫喏几下，吐出的字眼模糊不清。


    容檀只能凑近了些，“怎么了？”


    黎遥呼吸很热，尽数喷在他的耳边，潮湿得过分，让他眼眸深了几度。


    不过，容檀依旧矜持有礼，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


    他听了半晌，可是黎遥似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费劲地地抓着容檀的手，朝自己身下的床单扯，可是力气不够，反倒邀请似的将对方的手按到了自己的侧腰上。


    容檀的手掌宽大，不知道是不是拿过毛巾的缘故，凉丝丝的，让高热的黎遥不自觉往对方手心挪了挪，想更加贴近些。


    可是刚贴实的一瞬间，容檀就抽回了手，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皱眉道：“烧懵了？”


    黎遥察觉到对方的拒绝，有点委屈地抿了抿唇，努力吐出一个字，“湿……”


    发烧让他的嗓子都哑了，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可怜极了。


    容檀反应了半晌，看向黎遥身子底下的床单，才意识到黎遥说的什么。


    “怎么这么娇气？连自己出的汗都嫌弃。”


    饶是这样说，容檀依旧好脾气地抱着黎遥换了一个地，远离了之前被汗湿的床单。


    感受到周围环境终于干燥了，黎遥眉间才舒展开，抱着被子，陷入昏睡。


    半梦半醒间，黎遥感觉自己被人扶起来喂了一些温水，有些来不及吞咽的水顺着嘴角流下去，直直落入颈间，让黎遥不舒服地小脸都皱了起来。


    容檀看着黎遥脸上立马反馈出来的生动表情，颇有些无奈。


    黎遥就算没说话，他也能读懂意思——


    [怎么喂水都喂不好，又把我弄湿了！]


    这么鲜活的黎遥，倒是跟之前很不一样，可能真的烧迷糊了。


    他刚抽出纸巾准备替人擦干净，黎遥却已经等不及似的，顺着他扶在颈后的手臂，将脸埋在他肩头，胡乱地蹭了蹭嘴巴，水一下就没了。


    容檀看着自己肩头被晕湿的一小片，额角抽了抽，偏偏他又不能跟生病的人计较。


    他将黎遥窝在自己怀里的身体推开了些，拿出纸巾在黎遥颈间擦了擦，往下的时候，动作突然停住。


    不知道是不是将被子掀开了，接触到了冷空气，那一小点圆滚滚的，带着一点嫩生生的粉，稚嫩中带着难言的惑人意味。


    【卧槽！这副本不是刚开始吗？怎么就有坏男人把老婆看光了，现在还看咪咪，我也想看！】


    【凭什么要打码！狗系统，我们就只配看一个肩膀吗！】


    【馋死我了呜呜，怎么感觉几天没见，遥遥老婆更娇了，就算睡着了也这么勾人！】


    【这狗男人是不是不行啊！老婆没穿衣服耶！还在他怀里，这都能把持得住？】


    【他不行。】


    【+10086.】


    被骂狗的系统默默又将黎遥身上的码打厚了一点。


    黎遥对此毫无所知，他只觉得，对方碰他的时候，很奇怪，之前用毛巾，冷热相抵，他以为是温差过大带来的正常反应，可现在，他只是被纸擦了一下，就忍不住身子绷紧，被碰的地方传来一阵酥麻的电流，就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简直，舒服地让黎遥想让对方多碰碰他。


    不过对方并没有如他的意，又将他塞进了被子里，他只能委屈地将被子抱紧，又陷入沉睡。


    *


    等黎遥醒来，旁边已经没人了。


    他只觉得浑身无力，虚的连动动手指尖都做不到。


    这是一间卧室，装修风格简约冷淡，除了衣柜跟一个小沙发，没有多余的家具。


    墙上的空调发出呼呼的响声，被调至的24℃，让屋内保持在一个舒适的温度，窗边的床帘缝隙透进来一丝日光，表明时间已经不早了。


    黎遥撑着坐起身，被子从身上自然滑落，露出底下白皙莹润的皮肤。


    稍冷的空气迎面而来，黎遥被冻得缩了缩肩膀，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穿，立马又缩进了温暖的被窝。


    【系统，我之前是发烧了吗？】


    他烧的迷迷糊糊的，隐约记得有人在照顾自己。


    系统回道：【是的，高烧39℃，还任性地不愿意去医院。】


    幸好现在烧退了。


    黎遥还有些没缓过来，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发现枕头旁边有一摞衣服，应该是他的。


    他从被子底下伸出手臂，想去拿过来，可刚动一下，就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他刚刚将被子圈成了一团，伸出胳膊的时候忘记将压着的被子松开，导致胳膊在棉质的被褥底下狠狠磨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瞬间停住。


    怎么会这么痛？


    【系统，我这具身体是不是不太对劲？】黎遥摸了摸手臂，皮肤表面还残留着丝丝刺痛的感觉。


    昨晚也是，他就算烧的再迷糊，也隐约记得自己被擦拭身体时的异样。


    【你这次的身体……】系统声音顿了顿，【身份卡显示，你肌肤极为敏感，却患有严重的皮肤饥渴症。】


    言下之意，黎遥肌肤娇嫩，被碰碰就疼，却无法自抑地渴望跟人亲密接触，是两个极端的症状，却在黎遥身上共存。


    这种设定，真的会出现在恐怖的求生副本中吗？


    黎遥第一次对副本产生了质疑，他脸上表情严肃起来，语气认真，“系统，你老实告诉我，你们真的是正经的无限游戏吗？”


    作者有话说：


    黎遥：怀疑自己进了小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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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谁是凶手


    『这人还怪有礼貌的。』


    就算黎遥对这具身体的特质再无语, 也没有办法改变。


    他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挪出来，再将床边的衣服穿好。


    给他准备衣服的人可能知道这具身体的特殊性，衣服都特别软, 没有让黎遥有任何不适。


    【你可能要注意一下, 这具身体不光敏感，有皮肤饥渴症，还患有夜盲症，不喜非自然的强光, 你晚上最好不要在外逗留。】系统提醒道。


    黎遥正在套毛衣, 粉白的脸从领口冒出来，发丝乱糟糟的, 有一撮不听话地在顶上竖起一个尖尖, 瞧着可爱又软萌。


    他胡乱地扒拉了一下头发, 听完系统的话，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小毛病也太多了，看不见还怕光, 自相矛盾。”


    “我就知道这个副本没那么好, 还有什么，你一块说出来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相比于前两个副本一开头的惊险刺激, 这个副本堪称平和，他有独立的卧室, 还没人监视他, 比较自由。


    甚至，他还在床头发现了一个手机, 这就证明, 这不是一个相对拘束的副本。


    不过, 有利自然有弊，这具身体毛病太多了，还刚退烧，虚的穿个衣服都费劲。


    系统：【身份卡上暂时写的就这么多，关于原主的性格，身份背景，以及交际圈，都需要你触发相关剧情才会有提示。】


    黎遥闷闷哦了一声。


    老套路了，他也没指望这个副本会给他多详细的提示。


    黎遥穿好衣服，趁着还没真正接近主线，气氛放松，他打开系统面板，久违地点进直播间，唇角自然地弯起一抹弧度，笑意盈盈地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好呀！直播间来了好多新观众，欢迎你们。”


    经历了两个副本，黎遥已经有了一定的粉丝基础，观众数量一直是稳步上升的。


    【啊啊啊啊！老婆老婆！我跟了你两个副本了，你以后每个副本我都会看！加油呀！】


    【呜呜希望遥遥老婆能多进进直播间看看我们，好期待跟老婆互动！】


    【前一个副本主播基本没看过弹幕吧？感觉我们这些观众有点多余。】


    【在其他直播间，观众就是主播的金主，大家都是把观众供起来的，只有主播，一心过本，根本忘记还有直播间的存在。】


    这个言论一出，直播间顿时出现了不少质疑的声音，很多观众不满主播的无视，纷纷抗议，甚至扬言再这样就要脱粉，观众在线数量霎时降了一截。


    黎遥眨了眨眼，声音有点无奈，“每个副本我应付的真的太吃力，分不出太多精力，不过只要有空，我都会看大家的弹幕的，我知道很多人都在鼓励我，还心疼我，我都记着呢！”


    他的脸上又重新扬起笑容，“是因为你们的陪伴，我才能走的这么远，希望以后也能看到你们~”


    “这个副本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会跟小可爱们多多互动的，真的很爱你们。”


    标准的套话，却因为黎遥说的真情实感，将观众情绪一下拉了起来。


    【呜呜，你们想走就走好了，反正我是会一直陪伴遥遥宝贝的！】


    【你们没看到他上个副本过的多么艰辛吗？还穷的只能兑换小刀当防身武器，你们好意思说你们是金主？】


    【草草，遥遥老婆没钱跟我们说啊！别不好意思！打赏积分*888】


    【老婆，这个副本继续加油！我们养你！打赏积分*1000】


    【打赏积分*520】


    系统看着这个场景，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上次黎遥好像也是这样干的，将直播间的观众哄得服服帖帖，甚至还没开口，大家就心疼得不行，自发给人打赏。


    他看着后台入账的积分，甚至快赶上升级防火墙的费用了。


    黎遥见状笑的眼睛弯了弯，继续跟直播间的人互动，还在观众的提醒下整理了头发，甚至打开衣柜，让观众选他今天穿什么衣服比较好。


    这让直播间的观众有了极大的满足感。


    将观众彻底安抚好后，黎遥才恋恋不舍地跟人告别，说他要好好准备这个副本了。


    脱离直播间，系统忍不住开口，【后台积分很多，你可以看看有什么需要兑换的。】


    可是黎遥只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没必要。”


    他现在的积分看起来是比以前多了不少，可是跟商城里那些道具跟技能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在中转站刷论坛的时候，他看到大家频繁提及大佬用的保命道具，就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该兑换的。


    他要兑换保命道具。


    这些副本让他有了很大的危机感，他需要一张底牌。


    可是就算用了他现在所有的积分，离商城最基本的保命道具还是差一截，估计等这个副本结束，奖励积分到账，可能就差不多了。


    而那些他能兑换的，实际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因为在副本中，你不能频繁使用副本之外的东西，不然被里面的npc察觉到异样，整个副本就陷入混乱，这也是很多时候他有积分却依旧没办法逃出困境的原因。


    道具跟技能是例外，不然也不可能卖那么贵。


    黎遥关闭系统面板，呼了口气，弯腰，从枕边将手机拿了起来，想看看能不能了解更多这个世界的相关信息。


    指纹解锁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短信——


    【早饭在厨房。】


    发件人的名字叫容檀。


    黎遥看着这个格外简洁的短信，喃喃出声：“容檀？”


    这就是昨晚照顾他的人吗？


    这时，脑海里响起一道机械音，【容檀，你的青梅竹马，你们一起在孤儿院被养父母收养，最后养父母车祸去世，给你们留下一大笔遗产，两人自此相依为命。】


    黎遥恍然大悟，“那这人，是我名义上的哥哥或弟弟？”


    难怪昨晚那么细致地给他擦身体，两人感情应该很好。


    【稍等，我查查。】


    这种亲属关系系统还是能查到的，很快，他就继续说道：【容檀比你大，不过你们两个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黎遥点了点头，没太在意。


    可能之后两人成年了，容檀就把户口移出去了也不一定。


    他根据短信上说的，先去厨房看了眼，色泽漂亮的两菜一汤，是适合病人吃的清淡菜系，还贴心地煮了粥。


    黎遥尝了一口，味道出奇地不错，就算黎遥饭量小，也喝了两碗。


    旁边的电视被他打开，里面正在播放新闻早报。


    “据悉，今早从陈河公园的景观湖中打捞出一具尸体，死者为周边的一位流浪汉，初步确认，死者应该是夜晚行路不慎跌入湖中，衣服厚重，行动不便，加上气温过低，才导致溺亡。”


    女主持人提醒道：“近日湖面结冰，请大家莫要在冰面嬉戏，注意安全。”


    黎遥嘴里还含着一口粥，闻言下意识朝电视上看去，里面播放的正是打捞队从湖中将尸体打捞出来的画面，尽管尸体被打了马赛克，却还是能看出身体的肿胀与僵直，让黎遥一下失了胃口。


    幸亏他之前饿了，吃得快。


    黎遥收回目光，将桌上的碗拿去厨房洗干净，边洗边开口：“系统，刚刚这个新闻应该不是正常的溺亡吧？”


    他这次副本名称不是找出连环杀人案的真凶吗？黎遥很轻易地就联想到这次死亡事件是不是其中一环。


    系统有些惊讶于黎遥的敏锐，回答道：【应该。】


    黎遥洗干净碗收好，就拿出手机，从地图上百度出新闻所说的[陈河公园]，看清位置后，愣了愣，“这个公园，就在附近……”


    地图上显示，黎遥所在位置距离目的地只有五百米。


    于是，黎遥毫不犹豫出了门，全副武装，手套，帽子，围巾，一样不少。


    出了小区，还有保安大叔跟他打招呼，“出门去玩？路上结冰了，小心滑。”


    黎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含混道：“好的。”


    他一边按照地图导航朝那个公园走，一边小声跟系统说话，【我住的还是个高档小区。】


    底下停着不少豪车，地图附近不远处就是大学，地段挺好的。


    系统听着他带了一点小雀跃的语气，有些好笑，【是，住这里你的安全也有保障。】


    黎遥重重点了点头。


    毕竟这是个凶杀案副本，他还是正处中心事件的玩家，当然害怕会被杀人凶手盯上。


    可那个小区保卫措施看起来还不错，让他心底松了口气。


    路程近，黎遥很快就到达了案发的公园，这里绿化不错，中心处有很多游乐设施，阳光正好，长椅上坐着很多晒太阳的老人，还有不少人带着小孩来玩，算得上热闹。


    黎遥沿着小路走到湖边，气温太低，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有几个贪玩的小孩在附近的冰面上踩着玩，底下的冰在踩踏下没有任何开裂的迹象，看起来格外厚实。


    这么厚的冰，那个流浪汉怎么溺死的？


    是因为成人重量比小孩重吗？


    黎遥眨了眨眼，离那群人远了些，试探地伸出一只脚，在冰面上踩了踩，没有任何反应。


    他大着胆子，将身子直起一点点，脚下更用力地蹬了蹬，可刚踩一下，身后猛地传来一声怒吼，“你找死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黎遥吓得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跌到冰面上，屁股重重摔了上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底下一声细微的咔嚓声。


    黎遥脸色白了白，愣愣朝底下看去，只见原本平滑的冰面底下由于突如其来的重力，蔓延出了几道裂缝，而他，正正坐在裂纹中间。


    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动都不敢动。


    他高烧刚退，现在要是掉进这冰冷的湖里，得丢半条命。


    池随也没料到对方会被他这一声吓得跌在冰面上。


    对方脸上围巾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呼气的时候偶尔围巾缝隙会透出来一点白雾，不知道是不是摔疼了，眼尾红红的，颇有些无措地看着他，瞧着可怜得很。


    池随愣了一瞬，不过脸色立马变得更臭，“你……”


    一个成年人，还学小孩在那里踩冰，不是找死是什么。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


    池随气的都想骂脏话，可看黎遥呆呆坐在冰面上，僵直身子，一动不敢动的模样，还是没说出口，冷着脸，“你看看，能不能试着站起来，再一点点挪过来。”


    黎遥听着对方凶巴巴的语气，颇有些委屈。


    要不是这人突然吓他，他怎么会摔下去，现在这人还对他臭脸，有没有搞错啊！


    不过他知道这人说的方法是对的，只能忍住尾椎骨的刺痛，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想在冰面上站起来，可刚站直一半，底下裂缝从黎遥落脚处为中心，哗啦扩大……


    眼见黎遥就要掉进冰缝中，池随毫不犹豫一只脚踩在冰面上，大力拉住黎遥的胳膊，将人往回猛地一扯。


    黎遥猝不及防，脚面在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身子歪倒，两人齐刷刷倒在了湖边的草地上。


    黎遥来不及调整角度，直直压在了池随身上，额头磕到了对方的下巴上，痛得他直接飙出了泪花。


    真的，太疼了。


    屁股疼，现在头也疼。


    他这时才深刻认识到这个身体的皮肤敏感到什么程度，只撞了一下，他就感觉自己的额角皮肤跟针扎似的，像是直直撞在了石头上。


    黎遥捂着额头，不争气地掉下几滴泪。


    池随本来像将人推开的，可看着黎遥泪眼汪汪的模样，一下傻了眼，“你干嘛？哭什么？”


    他都给人当肉垫了，这人咋还能哭。


    黎遥眼睛眨了眨，浓密的睫毛瞬间粘上泪水，湿成一缕一缕的，眼尾湿红，“不是，我也没想哭……”


    尽管声音带着哭腔，可黎遥还是自己强撑着从池随身上起来，还朝人伸出手，想将池随也拉起来。


    两人是倒在草地上的，池随因为拉人将黎遥原本戴着的手套都拽飞了，露出白皙柔嫩的手，此时手上沾了一点草屑，瞧着跟干净的小手格格不入。


    怎么有人手都长的这么好看，小小的一只，轻松就能握进手心。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池随簌地别过眼，自己利落地站起身，低头拍身上的灰。


    黎遥愣愣地伸着手，半晌后才意识到自己被无视了。


    眼前的人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穿着一个灰色的卫衣，在阳光下，侧脸英俊帅气，鼻梁高挺，看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出头，容貌很是出挑，不过此时表情凶凶的，就差在脸上写着倒霉两个字了。


    说实话，黎遥也觉得自己很倒霉，他不想被人被人白白冤枉，硬生生止住泪意，拉下围巾，露出白生生的小脸，认真解释：“我只是想试试冰面厚不厚，没想真的踩上去，要不是你吓我，我们都会好好的。”


    言下之意，池随才是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


    池随正在清理身上沾着的枯草，听了黎遥的话，锋利的眉峰挑起，冷笑一声，“行，当我多管闲事，早知这样，上次我绝对不会救你，就看着你被那个流浪汉害死好了。”


    他说完直接转身，准备离开。


    黎遥猝不及防听见流浪汉的事，想都没想直接拉住对方的衣服，“等会，你说什么流浪汉？”


    难不成是之前新闻里报道在这里淹死的那个流浪汉？


    池随被人拉着，回头，不耐烦道：“松开。”


    可是黎遥怎么可能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将人拉的紧紧的，不过语气缓和下来，“那个，我之前发了一场高烧，很多事情记不清了，你刚刚说的什么？有流浪汉害我？”


    不得不说，当黎遥细声细气地跟人说话，再加上那张漂亮湿红的脸蛋，很难有人再继续冲他冷脸。


    池随就是典型，在看到看到黎遥眼眶里残存的那点水气时，原本的鼓胀的怒火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下瘪了下去，他视线匆忙在黎遥面上扫了一眼，又落在对方抓着他衣服的手上，绷着脸道：“你先松手，手上的草都沾我身上了。”


    他好好的衣服被人抓得皱巴巴的，像什么样子。


    黎遥看了池随一眼，确定对方没准备跑之后，才慢慢松开手指，还不忘细心地替人捻干净身上的枯草，围着人转了一圈，彻底干净后，仰头冲对方弯了弯唇，“好了！”


    这一笑，黎遥整张脸一下鲜活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让池随心跳一下失了衡。


    怎么，有人长的这么漂亮的？


    眼睛漂亮，手漂亮，笑起来的脸更是。


    偏偏这人还傻乎乎的，将他随便找的借口当了真，细心将他卫衣上的草屑整理干净，围着他转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软乎乎的小狗，在讨主人的欢心。


    池随感觉的没错，黎遥的确在故意讨好他，毕竟两人刚刚的相处算不上愉快，而对方似乎知道一些关键信息，他必须跟人交好才行。


    事实证明，他的办法是有用的。


    池随再没办法板着脸，僵直地后退一步，可半晌后，又懊恼地走了回来，像是在证明自己根本没有被黎遥影响，还抬起手，指了指黎遥的脑袋，“你头上也有叶子。”


    礼尚往来。


    可是黎遥真的很笨，将头发弄的乱糟糟的，也没找到那片夹在发缝间的碎叶子。


    就在黎遥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忽悠自己的时候，池随实在看不下去，抬手，替他拿掉了那片叶子，嫌弃地丢到一边，“还以为我骗……”


    [你]字还没说出口，就见黎遥弯了弯眼，软声道：“谢谢。”


    池随手指僵了僵，半晌，别过脸，木木道：“不客气。”


    这人还怪有礼貌的。


    黎遥眨了眨眼，将围巾拉上来，开口道：“湖边有点冷，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这边都是树，将太阳遮的严严实实，只能感受到嗖嗖的冷风，从他的围巾缝隙钻到脖子里，冻得他直发抖。


    他说完，低头想找自己那只不见的手套，可是目光扫了一周，都没找到，最后还是放弃。


    “那边有个椅子，还有太阳，我们去那里好吗？”


    手套无所谓，流浪汉的线索才是关键。


    两人坐在长椅上，黎遥将另外一只手套摘下，小心地放进口袋，摊开手掌，让手也晒到太阳。


    池随坐在他旁边，目光落在他纤细的手指上，指尖干净圆润，关节处泛着一点粉，在太阳底下微微翘起又放下，还来回翻转，像是在晒日光浴。


    他看了一会，视线忍不住往上移，往黎遥面上瞟。


    对方可能真的很喜欢晒太阳，主动将脸迎着太阳的方向，惬意地眯着眼，神情餍足。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黎遥清秀的侧脸，皮肤在光下显得莹润透亮，还很白，细看还能看到可爱的小绒毛，软乎乎的。


    在黎遥转过头来的时候，池随立马收回目光，随意地看着不远处玩闹的小孩子，还嫌弃地皱了皱眉，“这些小孩真吵。”


    黎遥没发觉池随在偷看，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小孩子都这样。”


    “那个，你之前说的流浪汉害我，是什么意思？”


    闲聊结束，黎遥自然提起了正事。


    池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忘了？”


    “当时你踩在冰上，不过那时气温更低，底下的冰很厚实，不少成年人也在玩冰，没出什么事。”


    黎遥没跟那些人一起，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自己默默站在那里，他刚好路过，正准备挪开视线，却听见咚的一声巨响，有人朝冰比较薄的地方扔了一块大石头，刚好那处离黎遥并不远，冰面破后，连锁反应，裂缝很快蔓延到黎遥脚下，让他整个人掉了下去。


    他立马下去救人，落水前，看到湖边一个人影仓皇逃走。


    池随靠在长椅上，目光遥遥往不远处的湖边看去，声音沉了些，“今天不是出了新闻吗？有流浪汉溺亡。”


    他转头，看了黎遥一眼，“我从衣服上认出来，死的正是当时朝你砸石头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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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谁是凶手


    『败坏他人前途的恶毒人设。』


    黎遥万万没想到他跟新闻中的流浪汉还有这样的渊源。


    他不会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知道那个流浪汉想害他，用溺水这种同样的方式为他报仇, 只是巧妙地用事故掩盖了自己杀人的真相。


    黎遥想到这里, 后颈寒毛都竖了起来。


    要真是这样，凶手可能是跟他关系很亲近的人，黎遥一下想到了容檀，那个细心给他擦拭身体降温, 还给他做了早饭的青梅竹马。


    毕竟, 他在副本中，也就知道这个人, 不对, 还要加上面前这个老是动不动臭脸的青年。


    不过他也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不爽了。


    毕竟自己上次就是在冰面上出的事, 病刚好就出来作死，好巧不巧又被他碰上，还将人当成肉垫子摔了一跤。


    思及此，黎遥有点心虚地看了眼池随下巴上被他磕出的一点红印, “那个, 你没事吧？”


    池随不在意地摸了摸下巴，“你说这里？没什么感觉。”


    就那样轻轻摔一跤能出什么事, 倒是黎遥娇气死了，竟然都疼哭了。


    池随目光瞅向对方的额头, 圆润饱满,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磕的太重，此时红了一大片, 看着还有点肿。


    不是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吗？怎么黎遥这里这么严重？他下巴又不是铁做的。


    池随下意识伸手碰了碰, 想检查一下黎遥的伤。


    黎遥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过来。


    两人此时都坐在长椅上, 池随倾身过来，两人的体型差让黎遥像是被人拥在了怀里，顶上耀眼的阳光被人遮的严严实实，他落入对方投下的阴影中，鼻尖有股淡淡的青草味道，可能是之前池随摔得太重，沾上了一点味道。


    黎遥觉得两人离得有些近，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流畅锋利的下颚线，面上拂过一阵阵暖热的呼吸，让黎遥颇有些不自在。


    他下意识想往后退，可额上传来的异样感觉让他愣在当场——


    温热的指腹触到额上的伤处，丝丝疼痛当中还夹杂着一股异样的麻，后者的感受更加强烈，对方指腹上的薄茧触到柔软的肌肤上，像是一把小刷子轻轻扫过，痒痒的，从相触的皮肤往旁边扩散，轻易让黎遥脸颊泛起红晕。


    黎遥鬼使神差地没再动。


    甚至，还想让对方多碰碰他。


    池随本来的确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把人撞坏了，刚垂眼，就看到了黎遥脸颊红红的，浓密的睫毛轻颤，抿着唇，不知道是不是不太适应跟人靠这么近，还是又疼到了。


    嘴唇抿起的时候，黎遥的唇珠会鼓出来一小点，粉嫩嫩的，让池随不自觉压了压喉结。


    原本正经的意图也变了味，他慌忙缩回手，捂唇咳了咳，清了清嗓子，“额头肿了，需要去买点药吗？我陪你去。”


    在以前，池随从来不觉得这种小事需要用到药，毕竟自己打篮球磕磕碰碰，那么多次破皮出血都只是拿水洗了洗，别人让他去医务室他都觉得不耐烦。


    可是这些到了黎遥身上却又无比合理，甚至，他看着对方额头的红肿都觉得碍眼。


    黎遥没注意到池随说了什么，只是有些失神地看着对方垂下的手，模仿着自己抬手摸了摸额头，恍惚间，没控制住力气，直接按到了伤处，疼的他吸了一口凉气。


    只有疼，根本没有那种痒痒的，让人舒服地想蹭上去的感觉。


    池随没想到黎遥这么笨，立马将对方的手拉下来，皱眉道：“自虐？”


    大剌剌将手往鼓包上按，别又疼哭了。


    黎遥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他的手指被人捏着，指尖被对方的体温晕染，一点点发热发烫。


    那种感觉又来了……


    跟额头的碰触不同，这次没有痛，所有感官仿佛聚集到了几个指尖，酥酥麻麻，从两人接触的地方窜起细微的电流，涌向黎遥身体各处。


    过于猛烈的感觉让黎遥下意识想抽回手，身体却忠于本能，只是指尖蜷缩一下，整个手却意图往对方掌心钻，想跟人紧紧贴合在一起。


    在被人发觉前，黎遥用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胳膊上，硬生生将自己拉了回来。


    这个皮肤饥渴症真的太可怕了，只这么简单的碰触，就差点让他心神失守，整个人恨不得扑到对方怀里。


    池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黎遥手忙脚乱地退到了长椅的另一端，将手背在伸手，眼里带着一点水气，惊惶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反应让池随始料未及，他也没做什么吧？


    池随皱着眉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去买药？”


    黎遥将手藏在身后，指尖狠狠在衣服上蹭了蹭，好不容易才把之前的感觉盖过去，听到池随的问题，下意识摇头：“不用。”


    额头那点肿自然会消下去，他还没有娇气到需要用药的程度。


    池随听到他的回答，心里莫名有点失落，“行，我等会还有课，就先走了。”


    黎遥闻言点了点头，“好。”


    他早猜到了池随是大学生，毕竟附近高校不少，这人的装扮跟年纪也符合。


    可是半天，池随都没走。


    池随本来觉得黎遥应该还有话跟他说，可是对方只是静静看着他，表情还带了一丝疑惑，似乎在问，你不是有课？


    他烦躁地抓了扎头发，也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在黎遥的视线下，不得已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可很快，又迈腿回来，神情颇有些不自然，都不敢往黎遥脸上看，含混道：“我叫池随，你是哪个学校的？可能我们是同学也不一定。”


    说完后，池随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可搭讪方式，也太逊了！


    话已经说出口，也没有收回的道理，于是，池随直愣愣地堵在黎遥跟前，等对方一个回答。


    黎遥懵了懵，嘴唇嗫喏几下，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学校的，甚至，连自己是不是还在上学也不清楚。


    池随却将黎遥的态度默认为拒绝，他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脸下意识绷了起来，看起来凶凶的，“行，不说也没关系，名字总能说吧？我好歹也救了你两次了。”


    黎遥知道对方误会了，可他也解释不清楚，只能低着头，小声说道：“黎遥。”


    说完后，对方突然沉默下来。


    两人之间的空气好像都凝滞了一瞬。


    黎遥敏感地察觉到池随的变化，抬头看去，只见对方的表情由震惊，不可置信，再到后来的恍然大悟，面色也完全冷了下来。


    不是那种被婉拒后为了掩饰尴尬的冷脸，而是实打实的厌恶。


    黎遥不知道对方情绪为什么转变那么大，下意识问：“有什么问题？”


    池随看着底下那张漂亮得出奇的小脸，只觉得心烦意乱，“我是Z大的，你当初跟容檀的事，闹得全校都知道，你说有没有问题？”


    “啊？”黎遥一头雾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池随看着黎遥懵懂的表情，嗤笑一声，“怎么，发烧让你连这件事都忘了？那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一遍。”


    他双手抱肩，“当初，你摸进Z大的论坛，说容檀是同性恋，还对你手脚不干净，当初容檀刚好拿到了学校研究生的保送名额，因为这件事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不仅差点丢了保送资格，还被逼的几乎退学。”


    容檀是Z大的风云人物，金融系的，还拿了计算机的双学位，成绩拔尖，替学校取得了很多荣誉，一直是Z大学子的标杆。


    他比容檀低一届，专业跟人八竿子打不着，可也听说过对方，周围的人也几乎全将容檀视为榜样，可因为黎遥这一出，对方的声誉直接跌到了谷底，他听说好几个顶尖公司都看好容檀，指望对方当研究生的时候顺便去实习，在那次事件之后，全部都收回了橄榄枝，外界甚至也对Z大的人有了不好的印象。


    好在校方不忍心容檀这样的好苗子因为这种事折了，将舆论压下去，把人留了下来，保送名额也还在。


    池随没觉得容檀是无辜的，毕竟，对方一直没有正式出面澄清过，这才是这件事不断发酵的原因。


    他是个直男，对同性恋无感，只是大众的接受度一直不高，他本来觉得容檀其实挺冤枉的，可现在，下意识觉得对方活该。


    没有任何理由。


    其实，当初论坛里也扒出了黎遥很多底细。


    跟容檀一个福利院出来的，被人收养，养父母去世后留下一笔不小的钱财供两人生活。


    可黎遥不像容檀，他成绩差，脾气坏，心眼也多，跟耀眼的容檀几乎是两个极端。


    池随看着长椅上面色发白的黎遥，嘴边的话愈发不留情面，讥讽道：“当初，很多人都猜想你是不是嫉妒容檀才想毁了他，或者，想勾引容檀被拒绝，就恼羞成怒，想把对方拖下水。”


    “我觉得，应该是后者吧？”


    就像今天，对他做的一样。


    明明面上羞涩又害怕，却对于他的靠近和碰触下意识地迎合，他当初还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想，只是他为黎遥找的借口罢了。


    就连最后对于他的搭讪不回应，也是欲擒故纵？


    真是好手段，他竟然完全上了套。


    黎遥靠在长椅上，面对咄咄逼人的池随，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他白着小脸，仰头看着池随，“我没做过。”


    原主跟容檀的恩怨，没道理他来买单。


    就算说出来不会有人信，他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句。


    黎遥的瞳孔在阳光底下是很浅的琥珀色，清亮澄澈，很难让人把他跟那种刻意败坏他人前途的恶毒人设联系在一起。


    池随也是，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相信了黎遥，可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骗谁呢！”


    当时很多人以为黎遥跟容檀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肯定很好，对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可是一查ip，一目了然。


    还有对方经常使用的社交软件，也在发布同样的消息。


    同性恋，加上骚扰他人，还是跟容檀关系如此亲近的人。


    这几点，足以让容檀名誉尽毁。


    也不知道容檀是怎么抗过来的。


    黎遥见对方不信，也不想解释第二遍，低下头，将手塞进口袋，不再说话。


    池随见对方的架势，明显不想再跟他交流，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在心底飙了一句脏话，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他竟然还在奢望黎遥继续跟他解释，他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抑或是，他跟容檀之间，什么都没有。


    可是对方根本就不在乎他，都懒得理他一句。


    池随也被追捧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明明该回学校的，池随却走到了刚刚救下黎遥的湖边，大冬天的，湖边寒风刺骨，草坪上还残留着两人摔过的痕迹，冰面上也裂开了一个窟窿。


    不是黎遥当时站着的位置，而是他为了救人也将脚踩在了冰面上，用力过大，冰面瞬间崩开。


    这时，池随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右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鞋子不知道何时进了水，他注意力一直在黎遥身上，根本没发现。


    池随暗道自己真的犯蠢，气的狠狠踢了一脚草坪，草屑飞扬，正准备转头回学校，却看到一个低洼处有一个白色毛茸茸的东西。


    正是黎遥不见的那只手套。


    池随绷着脸站了一会，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将手套捡起来，拍干净上面的灰跟枯草，自言自语道：“我只是去把手套还给他。”


    要是黎遥肯开口，他也不介意听一下对方的解释，再去论坛上替人澄清那件事根本跟黎遥无关。


    对方跟容檀也没什么朋友之外的联系。


    这样想着，池随心情也好了不好，一直绷着的嘴角放松下来，微微扬起，加快脚步朝之前的长椅走去。


    可等他到了，脸上的笑却僵在了唇边——


    长椅上空空如也。


    黎遥，已经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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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谁是凶手


    『你就这么讨厌我？』


    在池随走后没多久, 黎遥也离开了。


    关于池随说的他造谣容檀同性恋，败坏对方名誉的事情，黎遥很在意。


    本来之前流浪汉的死, 黎遥以为是有人知道对方想害死自己, 在替他出头，他的第一怀疑对象就是容檀。


    前两个副本让他清楚地认知到，最大的boss极有可能就潜藏在他身边，所以, 对于容檀, 他一开始就抱有最大的警惕心理。


    可要是按照池随说的，原主对容檀做过那么恶劣的事情, 两人的关系肯定算不上融洽, 自己高烧, 容檀照顾自己，可能只是出于小时候基本的情意，并不能证明什么。


    所以，对方为自己出头而杀人的猜测, 要划上一个问号。


    离开公园后, 黎遥将围巾围好，看着完全陌生的周围环境, 有点不知道去哪。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 给容檀发了个消息——


    【谢谢你的早饭, 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他查过，Z大就在旁边, 他住的小区是妥妥的学区房, 从这里走过去, 就十分钟左右。


    可是消息发出去后，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复。


    【系统，你说他是懒得理我，还是没看到？我要不多骚扰一下？】


    系统对于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经验，不过他看到黎遥站在原地冷的跺脚的模样，还是建议道：【你要不先回家等消息，反正家里离Z大也不远。】


    外面太冷了，黎遥高烧刚好，不适合吹这么久冷风。


    黎遥点点头，可刚往小区走了几步，想起什么，蓦地顿住步子，他看着不远处高耸的小区楼，怔怔道：“系统，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他出门忘记带钥匙了。


    可能是因为前两个副本都是固定的地点，让黎遥根本就没有出门还需要带钥匙的意识，现在，他手里就一个手机，唯一能联系上的人还不理他。


    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黎遥茫然地眨了眨眼，“完了，我是不是要露宿街头了？”


    他不会是游戏里第一个在外面冻死的玩家吧？


    最后，黎遥厚着脸皮，直接来到了Z大。


    可是Z大太大了，学生们人来人往，他根本就找不到容檀。


    黎遥抿了抿唇，将围巾往上又拉了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才敢拦住一个男生问：“请问你知道容檀吗？我跟他约好了见面，可是我手机中途没电了，不知道去哪找他。”


    系统听着黎遥颇为无措的语气，下意识检测了一下黎遥口袋里的手机电量，97%，几乎满格。


    系统：【……】


    他的宿主撒谎越来越熟练了。


    面前的男生本来在赶路，想推脱说不清楚，可听着黎遥细细软软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后，拒绝的话一下卡再嗓子眼，说出的话拐了个弯，“我知道，我带你去！”


    说完，撇下一起的同伴，亲自带黎遥往金融系的楼栋走去，边走边解释，“我朋友也是金融系的，他们今天很多大课，一天都是满的，现在容檀应该还在上课。”


    他说完看了看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就下课了，你应该可以等到他。”


    黎遥连连道谢，到金融系门口的时候，那个男生委婉地说想加个对方的联系方式，黎遥用手机没电推脱了。


    笑话，万一对方知道他是谁后，跟池随一样凶他怎么办？


    同样的事情经历一遍已经够惨了，他连围巾都捂得严严实实，就是生怕有人认出他来朝他扔臭鸡蛋。


    金融系门口不远处就是篮球场，旁边是高台，很多台阶，可以坐人，黎遥看时间还有一会，就去那边找个地方随便坐了下去。


    大冬天的，篮球场不少人只穿着运动紧身衣，外面套着打球的短袖短裤，脸上是运动后的畅快笑意，在球场上跑来跑去，挥汗如雨。


    黎遥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臃肿的羽绒服，脸上还围着围巾，看起来鼓囊囊的一小团，跟球场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黎遥下意识将腿合拢，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好像从没打过篮球，基本的规则都不知道。


    没进游戏前，他就是一副病恹恹的身子，运动与他无缘，进游戏后，体质也是最差的，现在看着球场上随心奔跑的大学生，以及球进篮筐后一阵阵热烈的尖叫欢呼，说不羡慕是假的。


    【系统，等我积分够了，我能脱离游戏回归正常的生活吗？】


    黎遥突然问了这一句。


    系统听着他闷软的语气，缓声道：【当然可以，你还能拥有一副健康的躯体，积分是万能的。】


    等黎遥过了这个副本，就有资格进A级本了，通关后获得的积分会翻倍，很快黎遥就能实现心愿。


    当然，前提是黎遥能顺利通关。


    黎遥点了点头，察觉到自己有点丧气后，拨开围巾，张开唇，吸了一口冰冷的新鲜空气，让自己脑子清醒一些。


    没必要伤春悲秋，就像系统说的，他也能靠自己赢来正常的生活。


    只要不断过本攒积分就对了！


    黎遥又将围巾围上，准备去金融系门口等人，可刚直起身，猛地听到侧后方传来一声惊呼，“躲开！”


    他下意识抬头，看到一颗篮球直直朝自己面上飞过来，隐约都能听到犀利的破空声。


    这个速度，他实在躲避不及，害怕地下意识闭上眼……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一只手臂横在了他身前，砰的一声，篮球重重地撞了上去，又弹飞了，落在旁边的台阶上。


    “没事了。”身后的人说道。


    惊魂未定的黎遥转头看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池随？”


    池随换了衣服，一身黑色的运动紧身衣，外面套了件红色的球服，是鲜艳的6号。


    球服将对方优越的身形完全展现出来，个子高挑，肩宽腰窄，身上是恰到好处的力量感，混合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春气息，让人眼前一亮。


    池随俯身，将底下的篮球捡了起来，狠狠朝下扔去，骂道：“你们这群小崽子，打球往人家脸上打的是吗！找死？”


    声音带着明显的火气。


    底下的人接住飞过来的篮球，被撞的手心生疼，却不敢说一句，只连连道歉：“池哥，意外意外，我本来是想把球给你的，没想到扔歪了。”


    他说完朝黎遥鞠了一躬，“抱歉啊！差点伤到你。”


    黎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对方明显跟池随是认识的，池随救下自己，也算是抵消了。


    池随又警告了那人几句，走到黎遥跟前，皱眉道：“你之前在想什么？球过来都不知道。”


    他看黎遥半天了，对方就只是愣愣坐在原位，低头看脚尖，不知道是不是冷，整个人缩成一团，瞧着可怜兮兮的。


    该不会，是他之前说话太重了，将人伤到了……


    池随不自觉揉了揉自己刚刚被砸的胳膊，纠结着要不要道歉，却见黎遥低头小声说了句：“刚刚没注意看，谢谢你救我。”


    说完，径直绕过他朝篮球场外走去，像是不想跟他有太多交流。


    黎遥的确不想跟池随说话。


    他没法辩驳原主之前对容檀做的一切，可也不想再听到那些刻薄的话，倒不如自己走得远远的，免得碍着人家的眼。


    可他没想到，池随又跟了上来。


    “你对待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池随快步追上他，跟他并排，“我现在胳膊还痛着呢！”


    说完将紧身衣掀开，露出劲瘦的小臂，胳膊肘那里通红一片，估计再过一阵就要发紫了。


    这略微凄惨的伤势成功让黎遥停下脚步，他盯着池随的胳膊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挪开目光，抿了抿唇道：“那人都说了，是准备把球给你，说到底，这次我是被你牵累的。”


    “再说，我又没让你救我……”


    饶是这话听起来怪没良心的，黎遥还是说了出来。


    他怕池随拿这个做恩情要挟他，然后又对他说那种难听的话。


    他自认心理承受素质没那么好，听多了还是会觉得委屈难过。


    池随看着对方低垂的眼，他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到黎遥对他的抗拒，他将手臂放下去，讷讷道：“要是不救你，砸到你了怎么办？”


    之前在河边磕到他下巴，黎遥就能娇气地掉泪，要真被这么大的篮球砸到，估计能哭死。


    黎遥听对方语气里的担心，愣愣抬眼，两人目光相撞，池随却立马别过头，声音又变得硬邦邦的，“看什么看？我只是怕你到时候讹我。”


    “哦。”黎遥收回目光，认真道，“我不会讹你，相反，如果你后续出什么问题，你可以来找我。”


    不管怎样，池随都是因为他受的伤，要是那个篮球真砸到他脸上，他的鼻梁骨都得断。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黎遥问他。


    池随听着黎遥软和却认真的语气，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团火，怎么都发泄不出来，他绷着脸，“你就这么讨厌我？”


    才说了几句话，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黎遥有点不懂池随的脑回路，不应该是池随不想再看到他吗？怎么现在，倒像是自己拒绝了对方的靠近似的……


    没等他回答，池随拿出手机递给他，“刚刚你说的，后续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你，那加个联系方式好了。”


    “对了，我在河边捡到了你的手套，我穿这身衣服没有口袋，等什么时候你有空了告诉我，我拿来还给你。”


    这两点说的合情合理，让黎遥下意识掏出了手机。


    刚想扫码添加好友，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直接抽走了他的手机。


    “你好，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联系。”


    声音清冷，让人无端生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黎遥听着熟悉的嗓音，睁大眼看向旁边的人，“容檀？”


    作者有话说：


    补上昨天欠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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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谁是凶手


    『入梦。』


    身后的人穿着一个黑色大衣, 配着浅色的高领毛衣，衬的人身形修长，长相清隽, 眉眼神色淡淡的, 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感，看起来就很不好接近。


    跟黎遥高烧时候温柔给他擦拭身体的人不太像。


    可是黎遥又记得对方的声音，分明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黎遥微微仰头，看着对方, 声音都带了一丝不确定, “容檀？”


    容檀随意嗯了一声，将手机放回黎遥的口袋, 上前一步, 跟人并排, 看向对面身穿球衣的池随，开口道：“同学，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找我。”


    池随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好看, 眼见黎遥都准备加他好友了, 容檀突然出现插一脚，还一副全权替黎遥做主的态度, 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偏偏黎遥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乖乖站在对方旁边, 从容檀出现后, 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对方。


    池随嗤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转身离开, 手撑着栏杆, 从球场旁边的高台一跃翻身而下，动作利落潇洒。


    这成功吸引了黎遥的注意力，他的眼睛都瞪圆了，“他跳下去了？”


    要是没记错，看台离底下还有一定的距离，这是怎么下去的？有点帅。


    黎遥好奇的探头想看一眼，旁边的容檀却直接朝外走去，黎遥只能收起好奇心，小跑跟上容檀。


    “我给你发消息了，也打了电话，你没回我。”黎遥试探问道，“是太忙了吗？”


    容檀没有回答他的话，出了篮球场后，停下脚步，看着从上到下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黎遥，问道：“有事吗？”


    黎遥察觉到了对方的冷淡，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没，我忘记带家里的钥匙，想问问你有没有。”


    黎遥的声音闷在围巾里，听起来细声细气，近乎呢喃，显然是对于容檀这种态度有点不适应。


    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中更差。


    “钥匙？”容檀皱了皱眉，然后，深深看了黎遥一眼，转身往校外走去，“我知道了。”


    容檀将黎遥带回了小区公寓，门口多了一份外卖，因为过了时间，早就凉了。


    黎遥有些疑惑，他没有点外卖啊！


    可是容檀却轻车熟路地将外卖直接扔进了垃圾桶，转头看向黎遥，“因为不想吃外卖，所以叫我回来？”


    黎遥有点懵，“不是，我只是没带钥匙，才想问你。”


    两人一起被收养，应该也是住在一块的吧？他这个借口不是很正常？


    可是容檀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露出身后的智能门锁，“你可以刷脸，也可以用指纹，要什么钥匙？”


    黎遥呆呆地看了那个门锁半晌，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一点点红透了，嘴唇嗫喏半晌，却吐不出一个音节。


    太丢人了！


    他怎么这么蠢！


    这种情况，他只能装傻似的拍了拍脑袋，“嘶，可能之前烧糊涂了，我都忘了这一茬。”


    说完拉下围巾，用人脸将门锁解开。


    进门后，黎遥看着门口没动的容檀，让开一边，“你不进来吗？”


    容檀目光在黎遥脸上停留片刻，还是迈腿进了屋，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黎遥，你变了很多。”


    声音平静，还是陈述的语气。


    “门的密码只有你知道，而且，以前你从不会主动邀请我过来，上次也是发烧才破格让我来照顾你，可是现在烧退了，你还是让我进来了。”


    容檀的语气不急不缓，却让黎遥瞬间僵在原地。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小细节上踩雷。


    “还有，你从来不加别人好友，跟我联系也是用短信，刚刚在学校，如果我没看错，你想加那个男生的微信。”遖颩噤盜


    容檀换好拖鞋，转身看着直愣愣杵在原地的黎遥，薄唇微启，“是因为，日子快到了，你在找合适的对象？”


    日子？


    黎遥敏感地捕捉到这个词汇，不过他没有贸然问出口，只垂下头，默不作声。


    现在，越说越错，沉默能掩盖掉他很多的不自然。


    好在容檀并没有多说什么，将室内暖气打开，脱掉大衣，转身进了厨房。


    黎遥绷直的颈背簌地垮下来，他脱掉围巾扔在沙发上，整个人也躺了进去，抱着枕头，余光落在厨房中忙碌的高大身影上，小声跟系统吐槽：【你给的人物资料能不能详细一点？我差点就露馅了。】


    系统也很无奈，只能安慰道：【应该没事，他并没有起疑，等他走了，你可以在屋里翻翻，应该能找到很多原主的东西，可以揣摩一下对方的性格什么的。】


    他说完，想起什么，语气顿了顿，【黎遥，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


    【主系统下达了一个通知，最近不少副本的重要npc觉醒了自我意识，对游戏中的玩家游戏造成了极大的干扰，甚至有极端的npc扬言要虐杀玩家，已经有不少人中招了，你也小心点。】


    黎遥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自觉直起身子，【你是说，要是被npc发觉了玩家的身份，很有可能直接被杀死？】


    上两个副本让他下意识以为npc对玩家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可是在系统口中，情况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觉得你碰到的只是特例，不能掉以轻心。】


    系统刚说完，厨房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吓得黎遥一下缩进沙发角落。


    容檀只是出来从冰箱里拿东西，听到沙发边的动静，偏头看了过去——


    黎遥将自己窝成了一团，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头发尖尖，不知道是不是躲得太匆忙，头发被沙发蹭地竖了起来，像是个炸毛的小刺猬，脚也伸出了沙发外，脚背绷直，很是紧张的样子。


    可能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方脑袋又朝下钻了钻，腿也一点点收了回去，用沙发将自己完全挡了起来。


    这样可爱又胆小的黎遥，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


    容檀眼里滑过一抹深思，动作顿了顿，又在冰箱里拿出了一个番茄和两个鸡蛋。


    加个菜好了。


    容檀的手艺还的确很好，饶是黎遥心惊胆战怕出什么差错，也吃了一满碗米饭，正在他纠结要不要鼓起勇气去添饭的时候，对面的人放下了筷子，吓得他也下意识把筷子放到桌上。


    银筷跟瓷碗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容檀就算想忽视也难。


    他看了眼坐的端正的黎遥，沉默半晌，还是开口：“我应该没做什么事让你害怕到这种程度。”


    “如果是昨晚给你擦身体让你很介意，那下次你可以自己去医院，我住校，两头跑也很费事。”


    容檀表情淡淡的，“我们当初说好的，房子依旧属于你，不过保留我的房间，我需要做的，只是偶尔回来给你做饭。”


    言下之意，照顾病人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黎遥没想到自己跟容檀之间是这样的关系，像是房东跟租客，只不过房租不是钱，是容檀的厨艺。


    不是说两人同时被收养吗？怎么这个房子成为了黎遥的独有财产。


    没等黎遥想清楚，就见容檀已经披上衣服准备出门。


    他看着对方碗里依旧剩下的小半碗饭，下意识开口：“你不吃了吗？”


    容檀吃的比他还少。


    “不用，快上课了。”容檀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厨房还有米饭，你要是想吃，可以去盛。”


    黎遥吃完后就眼巴巴地往厨房看了好几眼，可碍于他，一直没敢动，他要是继续坐在这里，黎遥估计饭都吃不安生。


    黎遥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简单就被看出来，脸有点红，点了点头，“好。”


    他看着走向门口的容檀，纠结半晌，还是小声开口：“抱歉，占用了你中午的午休时间。”


    之前就有人跟他说金融系今天满课，容檀却因为中午给他做饭，都没有合眼。


    正在换鞋的容檀动作顿了顿，半晌，唇间溢出一声低笑，他别过头，露出小半张俊美的侧脸，似笑非笑地看着黎遥，“你曾经说过，我必须随叫随到，不需要午休。”


    人走后，黎遥半天没回过神。


    “系统，我原来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啊？”


    骄纵任性，把容檀午休的时间都剥夺了，态度还十分理所当然，有种隐隐将对方当仆人使唤的错觉。


    “该不会是，原主利用同性恋的事情要挟容檀，将房子的所有权抢了过来，还逼迫对方给自己放免费佣人，随叫随到，还不付钱那种。”


    黎遥心头瞬间上演了无数的狗血戏码，可半晌又觉得不对。


    容檀那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受制于人，动作不紧不慢，就算黎遥表现得再奇怪，也不会多问，反倒有种只要你不触犯我的底线，就随你闹的纵容感。


    系统见黎遥小脸皱成一团，明显是在胡思乱想，有些无奈，【菜要凉了。】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黎遥瞬间收回思绪，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冲向厨房添饭。


    吃完后，黎遥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弹，语气都带着饱后的餍足，“系统，这日子好像还挺舒服。”


    他好像，很久没吃过这么新鲜好吃的热饭了，有种不真实感。


    【行了，别偷懒。】系统一眼就看穿了黎遥想划水的心思，【趁现在，在房子里找找有没有关于原主的线索，免得再在人前露馅。】


    黎遥没想到系统这么精，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身，开始东翻西找，结果真让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一份14年前的收养证明。


    上面写着，一对夫妇将黎遥从福星孤儿院收养到自己名下，底下还附上了几人的户口页的照片，黎遥也在其中，显然成为了对方家庭的一份子。


    黎遥将这份证明来回看了几遍，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上面没有容檀的名字。


    “系统，这份收养协议是真的吗？”


    不是说他跟容檀是一起被收养的，怎么上面只有他一个人？


    【这份收养协议具有法律效应，看时间，也能跟你的年纪对应上。】系统解释道。


    黎遥抿了抿唇，直觉这也是个线索。


    他看着收养协议上留下的福利院的电话号码，想了想，拿出手机，直接打了过去，“您好，我是Z大的老师，因为容檀在我校保研，我想对他进行一个背景调查，请问十四年前容檀是在该孤儿院被xxx夫妇收养的吗？”


    系统听着黎遥镇定流畅的谎话，心里说不惊讶是假的，直播间的观众也纷纷打起感叹号。


    【！老婆刚刚是在撒谎吧？他什么时候成Z大的老师了？】


    【遥遥老婆牛啊！就知道那么点事，还直接串起来给用上了，聪明死了呜呜！】


    【仔细想想，老婆也就是在那些大boss底下处于弱势而已，平时真的很聪明，也有努力在想摆脱困境，以后谁说老婆笨蛋我跟谁急！】


    【呜呜遥遥老婆真的成长了（露出老母亲般的欣慰笑容）】


    系统跟直播间的观众是一个心理。


    黎遥本身的确很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娇气爱哭，这种人，在副本里绝对是最先被淘汰的一批，可是黎遥却活到了现在。


    其中的原因，系统也分析不完全，可他知道，黎遥一直在认真地，努力地想活下去。


    黎遥有原则，却不愚笨，他会运用知道的一切知识，来收集副本中的线索，就像现在，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撒谎，让对方帮自己查容檀当初被收养的情况。


    “先生，是这样的，十四年前容檀跟一位名叫黎遥的孩子一起被收养，当时对方出示了黎遥的证明，关于容檀的部分的确有缺失。”电话里的女声也有点为难。


    毕竟那么多年前，收养程序并不像现在这样完善，而且收养的人家是一个富贵家庭，很轻松就通过了审核。


    而文件上的备注表明，该对夫妇声称办理容檀的相关手续时出了点问题，之后会将资料补上，可看样子，事后并没有补齐。


    她问：“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黎遥却听自己没听漏什么后，回道：“没有，麻烦你了。”


    电话挂断后，黎遥将收养协议放回原处，确认跟之前没什么异样后，才开口：“当初容檀的确跟我一起离开了孤儿院，在外人看来，他跟我是一起被父母收养的，可是户口上却没他的名字。”


    他本来以为容檀是成年后自己将户口迁出去的，现在看来，对方根本就没跟他上一个户口。


    黎遥想不清楚其中缘由，就没再废这个精力，想看看房间有没有其他线索，可之后翻出来的东西都乱七八糟的。


    一堆外卖单子，原主好像特别喜欢吃一家餐厅的饭菜，早饭不吃，两餐都是外送，每顿消费金额高达300元。


    他还在电脑上发现了对方大量氪金的游戏账号，每个都至少氪了10万。


    黎遥看的头都晕了。


    他的养父母到底给人留下了多大一笔钱啊，供人这样挥霍？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悲惨的事实，他的银行卡余额，只有不到四位数了……


    黎遥木木地吃着餐厅送来的外卖，当时餐厅员工还非常好心地提醒自己要续费了，最后被他主动结束了往后的订单交易。


    真吃不起了。


    就连送到的这一份，他都想退回去。


    过分惆怅的心情让黎遥吃着300块的外卖都食之无味，他用筷子戳了戳底下饱满的米饭，郁闷道：“这个凭什么要300块啊？都没容檀做的好吃。”


    虽然这话抱有了一点主观情绪，可是容檀的手艺真的很绝。


    “还有，我翻了这么久，都没看到一丁点关于容檀说的那什么[日子]的事，总感觉心慌慌的。”


    容檀说他日子到了，在找合适的对象，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话，让黎遥心里一直悬着一根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扎下来。


    系统看着黎遥满面愁容，安慰道：【别想了，时间不早了，吃完就去睡一觉，你病才刚好。】


    今天在外面也奔波半天了，黎遥这虚弱的身子需要充足的休息。


    黎遥也知道那些事没有一点头绪，想不出什么，只得点头，将肚子填饱后，简单洗漱一番，就上了床。


    迷迷糊糊中，他觉得身上有点刺痛，像是皮肤碰到被子后产生的痛感，就连翻身，都疼的他皱紧眉。


    怎么回事，他之前身体没敏感到这种程度啊？


    黎遥下意识没敢再动，最终，困意战胜了隐约的痛感，让他沉入梦乡。


    【滴，恭喜玩家触发技能——入梦。】


    作者有话说：


    这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技能嘻嘻~感谢在2023-01-14 12:18:42~2023-01-14 22:2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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