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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第201章 临产(一更)


    卢菲菲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从霍恬恬家回去后,她便挨家挨户地游说起来。


    第二天她便跑过来告诉霍恬恬:“除了四号院的邱爽家,其他人家都准备改建了, 怎么样, 这下放心了吧?你们家的交给我了, 我直接去找小温帮忙。”


    霍恬恬对这位小温同志印象不错, 上次他肯过来帮忙澄清那一块钱的电话费, 她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好人,现在知道新大院还是他设计和监工的,更是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便放心地取出五百交给了卢菲菲:“辛苦嫂子了, 我这几天先住娘家去,有什么事你到八号院找我吧。”


    “好嘞。”卢菲菲写了个收据给霍恬恬, 拿上钱张罗去了。


    霍恬恬问过娘家那边, 因为他们不确定老谢会在湛江待多久, 就先不改建了。


    反正小阁楼也是可以住人的, 张娟个头也不算很高,坐月子时又是躺着的, 凑合一个月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不折腾了。


    这么一来, 八个院子一共有五家要改建,前前后后七八天就好了。


    竣工后郑长荣扶着她去楼上看了眼, 最终选定了最东边的那间做月子房。


    东西也都准备好了,还在她的提议下打造了两个尿布台, 实木的,可以折叠, 等孩子大了之后就可以拼在一起当饭桌用。


    现在一切就绪,就等两个宝宝来跟爸妈见面。


    新一轮的蓝靛染做得还挺顺利, 郑长荣总结经验教训,这次没挖土坑,而是趁着改建的时候院子里有砖头,便在水井旁边做了高低相连的两个水池,平时就把池子用来洗菜洗碗,做蓝靛染的时候则把排水口堵上,垫上一层塑料纸,防止渗透。


    半个月后,终于做出来了理想中的颜色。


    郑长荣把布料子晒晒干,晚上回来便赶制了几套宝宝衣。


    忙完这些,他又弄了些姜黄回来,染了一批黄色的布料子。


    宝宝衣已经有了大小尺寸不同的二十套,其中新生儿的和尚服八套,这八套里头有两套是纯正大红色的,准备留着分娩那天穿,二至三月龄的尺寸大一号,做了十二套。


    红黄蓝三色俱全,其中又有明度和浓淡的区分,霍恬恬爱不释手,经常会抓起一件小衣服贴在肚皮上,问宝宝喜不喜欢。


    逗得郑长荣哈哈大笑,他媳妇有时候真是傻得可爱,孩子还没出生呢,她就开始跟孩子对话了。


    几天后,上头有任务下来,岛链最边缘的一座小岛被越南人占了,要求郑长荣尽快收复失地。


    郑长荣为了培养新人,这次准备亲临前线,但只负责从旁协助。


    出发的这天艳阳高照,郑长荣很不放心他的小媳妇,临走时对孟正阳两口子千叮万嘱的,还好老太太的诊所歇业了,已经留在家里全心照顾小媳妇了,不然他这一趟任务真是出不安心。


    好在一切顺利,三天后他便回航了,回来到了半路,天上下起了大雨。


    他心里很着急,按照韦昊给出来的算法,他媳妇这孕期已经八个多月了,他真的好怕孩子会早产,所以一上岸便叮嘱朱向前回去让段丽去六号院看看什么情况。


    他还得去司令部处理一些事情,没办法亲自回去探望。


    很快,朱向前吭哧吭哧跑过来传话:“报告师长,嫂子发动了,说是早上起来矫正胎位的时候见红了,现在已经在医院了,您别担心,我媳妇跟过去陪产了。”


    “果然还是早产了吗?”郑长荣急死了,抓紧时间把手里的事情办完,午饭也顾不上吃,直接请了半天假。


    下午跟司令汇报作战成果的事就交给了副师长贺飞鸿。


    随后马不停地赶到医院。


    很快便找到了病房里待产的媳妇,没想到老太太也换上了白大褂,正在跟那波一起商量具体的分娩方式。


    那波已经做好了上手术台的准备,他很无奈:“老姐姐,我这是做最坏的打算,你也说了,昨天还是头位的,今天忽然就成了臀围,这不正常啊,你现在让她调转胎位估计也来不及了,只能做剖腹产的准备。”


    “你准备你的,我继续努力我的。”老太太准备亲自给儿媳妇接生,所以问那波要了白大褂和无菌服,等会要是进产房,她直接亲自上阵,那波只能从旁协助。


    那波倒是没意见,他只是做好两手准备,让韦昊赶紧去外科问问麻醉师有没有空。


    韦昊哭着跑了出去,郑长荣赶紧进去看了眼,但见他媳妇面露痛苦之色,头发湿哒哒地黏在了脸上,看上去很是疲惫。


    郑长荣也红了眼眶,不是说好有系统保驾护航的吗,怎么还是这么痛苦。


    他赶紧扑到床前:“怎么样,疼得厉害吗?不行你咬我,妈说好多媳妇生的时候会咬个什么东西,转移疼痛感,来,你咬我。”


    “我没事,还能坚持。”霍恬恬倒是早就做好了孩子会提前发动的准备,她只是没想到孩子出现了脐带绕颈的情况,所以昨天开始系统就在帮着孩子把脐带绕出来,胎位才有了临时的变化。


    这一调转,脐带顺过来了,胎位倒是不正了,只能继续努力。


    这会儿她按照婆婆的叮嘱,正撅着大腚,等待孩子调转胎位。


    不一会郑锦绣跑了进来,让她躺下:“不行,不能等了,妈还是得用外倒转术帮你,好在你羊水没破,希望还是很大的,妈尽量下手轻一点,但多少还是会不舒服的,你忍忍。”


    霍恬恬知道,经验老道的接生婆有办法用外力帮忙把胎位调整过来,但是产妇的肚皮要遭点罪。


    果不其然,老太太让她躺下后便直接上手了,怕弄疼她,还特地找那波要了一管耦合剂过来,这样减少了摩擦力,痛感会减轻不少。


    老太太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很快找准了两个孩子的脑袋:“来,你跟着妈用力,妈让你吸气的时候你就用力吸,让你呼气的时候尽量呼到没有气出来为止。”


    霍恬恬之前就跟老太太演练过,只是没想到真的会用上这个方法,便深吸一口气,抓紧病床的护栏,努力使劲儿。


    可是以前婆婆用这个法子的时候,孕妇都是单胎,现在她怀的是两个,难度可想而知。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孩子从臀围折腾到了横位。


    老太太已经累坏了,大喘着气,问霍齐家要水喝,而一旁的谢钟灵则吓得脸色铁青,一边握着妹妹的手咬牙坚持着,一边泣不成声。


    生孩子太可怕了,她这辈子都不想生。


    而郑长荣,万万没想到媳妇会受这样的罪,更没想到老太太会体力不支,差点坚持不下去。


    眼看着婆媳俩都快脱力了,霍恬恬赶紧挣扎着抬起头,让郑长荣拿了两块巧克力过来:“妈,你也吃两块,补充一下.体力。”


    “妈没事,妈歇会就好。”老太太上次吃过一回巧克力,嫌弃这东西太甜了,再也没碰过,现在却是顾不得了,吃完赶紧大口喝水,冲淡口中甜腻的感觉。


    然后继续振奋精神,拍了拍手,道:“来,继续,已经转了一半了,剩下一半再努努力。”


    不过她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先检查了一下开指的程度,起身的时候,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完了,八指了,怕是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郑长荣吓傻了,什么来不及了,这种情况老太太没跟他说过啊,他吓得魂儿都要飞了,红着眼睛问道,“妈,不行咱就开刀吧,不要硬生,大人的性命要紧。”


    “你这傻孩子,妈是不在乎儿媳妇的人吗?可是这俩孩子已经转了一半了,再努努力是可以顺产的,能顺就别剖,剖了伤大人的元气。这样,你去找那主任要一套无菌服,跟我进产房。”老太太临时做了决断,“再尝试半个小时,要是转不过来,你媳妇也没多少力气了,到时候你赶紧抱她上手术台。自己媳妇不要怕脏,快去!”


    郑长荣不敢耽误,赶紧去找那波要无菌服,随后跟着进了产房。


    他暂时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先陪在旁边,红着眼睛给霍恬恬打气。


    霍恬恬疲惫地笑笑:“你别哭啊,哭什么?你一哭我就没力气了,怎么这么傻?”


    “媳妇儿,生完这胎咱不生了,太遭罪了,我舍不得。”郑长荣难得落泪,可他看到自己媳妇这么辛苦,实在是心疼得慌,心口像是被谁揪住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到不能呼吸。


    他真怕大人有个不测,他要这孩子有什么意义呢。


    他很慌,慌到泪如雨下,慌到那波喊他签手术知情书的时候,握笔的手都在颤抖。


    那波安慰道:“只是做一下剖腹产的准备,那是万不得已的选择,不是真的要上手术台,你别怕。”


    郑长荣把签好字的知情书还给那波,继续蹲在旁边紧紧地握住小媳妇的手,还拿起毛巾,贴心地帮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渴了吗?我去给你拿椰子,竹吸管插好了,直接喝。”郑长荣抚摸着小媳妇的额头,已经没有心思管别的事情了。


    那波阻止道:“不行,万一要上手术台,现在吃的喝的都会在麻醉的作用下引起呕吐,会堵塞她的气管,轻则窒息,重则闹出人命来。现在再渴再饿也要忍着,等半个小时后再说。”


    半个小时后,胎位要是能正过来就可以正常顺产,吃点喝点没问题,可要是顺不过来肯定是要上手术台的,只能忍着。


    现在都要往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半分侥幸不能有。


    好在不到十五分钟,胎位就彻底调转过来了,这当然少不了老太太和产妇自己的努力,系统的帮忙也是不可或缺的。


    霍恬恬终于松了口气,她倒是没感觉到多疼,就是累,因为一直用力,累得够呛。


    现在终于可以喝口水了,真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她微微侧开脸,叼住吸管猛吸几口,刚准备喘口气,就听老太太喊道:“闺女,快,用力,十指了!那主任,赶紧让小护士把温水准备好。”


    第202章 第202章分娩,遗产(二更)


    一九七七年六月六日, 农历四月二十,芒种。


    霍恬恬和郑长荣的两个小龙龙正在老太太的帮助下,努力冲破阻碍, 呼吸这世上的新鲜空气。


    霍恬恬产程顺利, 痛感不能说没有, 只能说稍微有那么一点点。


    后来霍恬恬回忆起来, 总觉得当时的自己浑浑噩噩的, 跟便秘的时候蹲茅坑似的,稍微用用力孩子就出来了。


    没有侧切,没有缝合, 产道口毫无撕裂伤,除了产前临时调转胎位费了点劲儿, 其他的时候几乎没怎么遭罪。


    孩子生下来一大一小, 大的三斤二两, 小的二斤八两, 皮肤紫黑紫黑的,浑身还裹着一层白霜一样的东西, 抱在怀里像两只小野猫似的, 特别的小, 也特别的丑。


    “像两只红薯。”当妈的看着两个小丑娃,发出一声无奈的感慨。


    这么小, 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好在系统给出的监测数据显示一切正常。


    提前发动, 纯粹是因为她的体格就只能承受到这里了,胎盘也已经成熟, 属于自然的瓜熟蒂落。


    护士正在给孩子擦洗身上的胎脂,当爸的拿着毛巾和抱被以及和尚服, 在一旁等着。


    当妈的起不来,只能由他亲自给孩子穿上了大红色的宝宝衣,孩子接到怀里的那一刻,他忍不住热泪盈眶。


    现在问题来了,两个都是小子,谁叫郑博龙,谁叫霍渊龙,他拿不定主意。


    最终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渊博渊博,肯定是渊龙在前,博龙在后,就让老大叫霍渊龙吧。”


    老太太没意见,两个都是孙子,都是郑家的骨肉,谁大谁小无所谓了,她现在就是累,累得老腿发麻,腰肢酸软,想找个地方歇歇。


    接生倒算不得多辛苦,最耗费精力的是体外调转胎位的手法,又要轻柔不伤到孩子,又要跟越来越大的产道争分夺秒,免得口子开全了孩子还没有调过头来,母子俱损。


    那两个小时是她压力最大最担惊受怕的时候,现在终于让母子三个都平安结束了这场磨难,老太太绷着的一口气便彻底松了一下。


    一时间感觉浑身哪儿哪儿都痛,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喘口气儿。


    不过儿媳妇还要留观两个小时,她留下来也没力气帮着端茶送水了,便收拾收拾,拖着疲惫的身躯,帮两个龙龙做出生记录摁脚印去了。


    郑长荣则留在里面陪着他媳妇,渴了递水,饿了递巧克力,贴心极了。


    至于媳妇身下垫着的卫生纸,到时间该换了,他也没觉得脏手,耐心的,小心翼翼的,托着媳妇的两条腿,让后她抬起来一点,重新给她垫上干净的。


    这里是医院,有些系统出售的东西不好拿出来使,等到了家里就好了。


    所以,留观的两个小时里便换了三次纸,郑长荣一句怨言也没有,只是心疼,除了心疼,更多的是庆幸。


    好在老太太足够专业,要不然媳妇肚子上就得挨一刀了,那得多遭罪啊。


    他握住媳妇的手,眼泪干了,心却依旧为她的一颦一笑而深深牵绊着。


    他低头亲吻她的手背:“媳妇儿,我去结扎吧。”


    “啊?”霍恬恬都快睡着了,被他一句话给吓醒了,“结扎做什么?”


    “舍不得你受累。”郑长荣其实是有点遗憾的,要是有个闺女就好了,一儿一女最好不过。


    现在两个都是小子,也没办法退换。


    霍恬恬哭笑不得,捏了捏他的脸颊:“不要,暂时先不生了,但是我想要个闺女,等有了闺女再结扎吧。”


    “那这段时间怎么办?你总不能刚出月子就怀吧,身体吃不消啊。”郑长荣心疼媳妇,不想她再受罪了。


    霍恬恬倒是另有打算:“我想好了,这两个小子生下来,我得复习,得考大学,得念书,是没时间亲自教养他们的,真是一大遗憾。所以如果要闺女的话,起码得等我快毕业或者工作之后再生。这当中得有四五年时间吧,那我就找妈妈买药吃咯,她家小猪猪那边有卖的,没有毒副作用,还有男用的呢,就是男用的生效慢,要吃上半年之后才有效果。”


    “那你先吃半年,之后就全都让我来吧。”郑长荣想好了,生育的辛苦他分担不了,但是吃药他还是可以承包下来的,只要管用就行。


    不过还有个问题,郑长荣想起丈母娘说的八二年要搞计划生育,不得不提醒了霍恬恬一声:“真想要个闺女的话,最好八一年就备孕吧。可是,万一老三还是儿子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总之还是要试试的,但也不能耽误学业。怕什么,不是要到八二年九月才把计划生育定为国策吗,在那之前怀上就可以了吧?”不过那会她应该大五了,正是要去医院实习的时候,估计不太合适,要不稍微往前一点好了。


    哎,总之到时候看情况吧,学还没上呢,很多规定和制度也只是听韦昊说的,说不定到时候有变动呢。


    夫妻俩正商量着,那边老太太已经给孩子做好了记录,把孩子抱了过来,一个在霍恬恬胸口趴着,一个则交给了郑长荣,让他们父子三个一起陪着新手妈妈等着。


    离开之前,郑锦绣叮嘱了一下:“闺女,你先歇会儿,等会不那么疼了,记得给孩子开奶,孩子是早产的,能母乳喂养的话尽量母乳喂养,妈知道会有些疼,你忍忍,啊。”


    “嗯,我知道,妈你休息去吧。”霍恬恬把孩子搂到怀里,一身的臭汗,感觉不是很卫生,好在产房里还有热水,郑长荣赶紧去倒了些出来,拿干净的毛巾沾沾水,让霍恬恬擦擦。


    擦完才给孩子喂奶,她琢磨了一下,老二太瘦了,先让老二来。


    这孩子还挺有生存的欲望的,小脑袋在怀里拱了一会儿,便找准了位置,吧嗒吧嗒吮吸起来。


    “嘶——”当妈的被这滋味搞得倒吸一口凉气,妈耶,好疼。


    可是再疼也得忍着。


    一时间,小媳妇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时而扭曲时而拧巴的五官,更是让郑长荣心疼不已,只恨他自己没有奶,要不然怎么着也得分担一下这份辛苦。


    霍恬恬受不了了,赶紧让系统帮忙疏通经络,奶出来得顺畅了,孩子吸得也就轻松了,她的痛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等老二吃饱了换老大来的时候,霍恬恬换了个饭碗,又是一次别开生面的嘶嘶嘶体验。


    郑长荣抱着怀里睡着的小博龙,有些无语凝噎。


    要不说当妈的伟大呢,生产的痛苦之后,还有开奶的剧痛和起早贪黑喂养的辛苦,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女人的不容易,想着今后无论如何要顺着点自己媳妇和自己老妈,还有丈母娘那里也要多尽尽孝心,当妈的都不容易啊。


    当爸的只要努力赚钱养家就好,风光在外头,人人喝彩,可当妈的付出的那些辛苦和汗水,却得不到大众的认可。


    真是一个扭曲的世界。


    总之,别人家他管不着,他只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家人就好。


    他实在是心疼自己媳妇,抱着孩子坐在旁边,亲吻小媳妇汗津津的额头。


    霍恬恬笑着告诉他一个惊人的发现:“系统育儿栏奖励了好多积分,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咱两个儿子天赋异禀,据说等时机合适了会有金手指哎。”


    “金手指?”新手奶爸琢磨了一下,“难不成跟你一样,也会有什么系统?”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还没有觉醒,要到一岁左右才行,还早呢。”霍恬恬挺好奇的,不过现在也只能等着,先把月子坐好了,抓紧时间准备高考才是正经。


    郑长荣笑笑,伸手梳理了一下她凌乱的头发:“你这个妈才是孩子最大的金手指。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所以我要生女儿,你要努力啊龙龙爸!”小媳妇想到他刚刚说的结扎,气得咬牙切齿。


    新手奶爸哭笑不得:“好好好,等你考完试再说!”


    *


    在产房外等候的这段时间里,霍齐家急得团团转,不断地来回踱步,生怕闺女有个三长两短,谢钟灵也急哭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段丽扶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到旁边的候诊椅上坐着。


    可是刚坐了一会,谢钟灵又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紧张兮兮地握着霍齐家的手:“妈,小妹不会出事吧,都进去这么久了,我好不容易有了亲妹妹,可不能出事啊,我会伤心死的。”


    “没事没事,你妹妹吃了十八年的苦,福气都在后头呢,一定会母子平安的,不哭,啊。”霍齐家自己也担心得不行,却只能强撑着安慰二女儿。


    母女俩抱在一起,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


    谢振华早上收到消息,也请了假赶了回来,落地才知道这边在下雨,这会儿淋得浑身透湿,也顾不得擦擦,一路小跑步冲到了走廊尽头,看到一大家子都在等着,一颗心不由得悬得高高的,他看向了一旁的谢玄英:“你妹子怎么样?进去之前一切都好吧?”


    当大哥的不忍心让老头子跟着操心,便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没事,妹夫陪着呢,郑婶儿也在,你要相信老太太的专业。”


    “那就好,那就好。”谢振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找了个椅子坐下,不行了,年纪大了,跑了一路快喘不上气儿了。


    赶紧缓缓。


    谢玄英转着轮椅跟过来,把怀里的椰子递过去,谢振华抓起来喝了个精光,可算是回过劲儿来了,一有了力气便站了起来,问了问张娟在家里有没有人陪着,得知张婶儿在呢,可算是彻底放心了。


    他来到产房门口,加入了望女石的行列。


    不一会郑长荣的大哥大嫂也来了,他们似乎不太开心,脸上愁云惨雾的,卢菲菲猜测是他们平反的事依旧没有着落,便赶紧迎了上去:“你们就是郑家大哥大嫂吧,来了这么久也没去看看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来,坐。”


    徐莉这些年的日子不好过,但是今天孩子出生是喜事,她不想扫兴,便跟卢菲菲寒暄起来,得知她就是孟正阳的妻子,很是高兴,两家的老祖母是失散的姐妹花,这个事儿夫妻俩已经知道了,所以孟正阳就是他们的姨表兄弟。


    不过谁大谁小还分不清楚,徐莉便问了问:“正阳没来吧,我还没问问呢,他多大了?”


    “他三十五了,应该是没有长丰哥年纪大的。”卢菲菲可是早就找郑长荣打听过了,郑长丰是两家子女当中最年长的,当之无愧的老大哥。


    徐莉恍然,那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大嫂了,郑长丰话少,但也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去陪着谢玄英,很是关心他的腿。


    见他还是站不起来,不免有些遗憾:“可惜了,听说你想上大学,你不如考虑一下政法学院吧,也可以惩凶扬善,但是不用打打杀杀的,挺适合你的。”


    “是的长丰哥,我准备考西南政法,到时候看分数能不能够得上吧。”谢玄英拿自己的腿没办法,现在还是先养着,等过阵子拍个片子再说。


    至于学校,其实中山大学也不错,但是西南政法相关专业更好一些,他目前最心怡的就是这所学校。


    而钟灵看上的则是大连的海事学院,不过那个在东北,太远了,一来一回得半个多月,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考去那么远的地方。


    至于小妹,他是想劝小妹报考中山医学院的,这是全广东最好的医学院,而且未来会跟中山大学合并,成为全国前十的超一流大学。


    可是小妹钟情中医院,目前他还在努力做她的思想工作。


    现在小妹生了,要坐月子了,看不了书,他更是有大把时间来当说客。


    不一会产房门打开了,老太太空着两手出来,可把大家吓坏了。


    众人赶紧迎了上去,都问大人怎么样了。


    得知霍恬恬平平安安的,众人这才问起了孩子。


    郑锦绣早就累得脱力了,摆摆手,丢下一句孩子都好着呢,便去病房里等着了。


    众人又在门外眼巴巴地等着,郑长丰和徐莉两口子则赶紧来给老太太端茶倒水。


    霍齐家也进来了,亲家辛苦一场,她再担心闺女也要来陪陪亲家的,便把带来的鸡汤盛出来一碗,让徐莉给老太太喂喂。


    随后再次回到病房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倒是忘了问问是男孩还是女孩了。”谢钟灵一拍脑门,扭头就往老太太身边跑,不一会乐呵呵地回来了,“妈,两个都是小子,还真被国平说中了。”


    “娟子也说她梦见小妹生了俩小子,当时我还不信呢。”谢玄英笑笑,看来他家的是女儿没跑了,女儿挺好,有两个表哥护着,做小公主,不要太幸福哦。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产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郑长荣推着手术车,车上躺着一大两小,一起出来了。


    众人围了上去,先问大人好不好,等霍恬恬说自己缓过劲儿来了,众人便赶紧帮忙把车推到病房去,卫生纸什么的都垫好了,郑长荣亲自把他媳妇抱去病床上,接过徐莉手里新盛的鸡汤,喂媳妇。


    这一折腾,两个孩子都被吵醒了,还没睁眼,倒是哭得带劲,中气十足。


    霍齐家俯身抱起一个,也不知道是老大还是老二,总之都是自家的孩子。


    她看看这红薯一样的大外孙,很是哭笑不得:“得好好喂养啊,太小了,这段时间我就让娟子她姑妈照顾她吧,我来你们六号院帮忙。”


    “是得要你帮忙呢,我不行了,年纪大了,两个孙子我肯定忙不过来。”郑锦绣没跟亲家客气,她是真的老了,今年都六十啦。


    等过阵子过了生日,那就是妥妥的花甲老太太了。


    霍齐家很是开心,只是看着两个孩子好像分不出彼此,便问了问:“老姐姐,这俩孩子,哪个是渊龙,哪个是博龙啊?”


    “我怀里这个就是老大渊龙,你怀里那个是老二博龙。大小是小两口定的,其实没差几分钟,一前一后出来的,长得也是一个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好在兄弟俩一个大一个小,抱在怀里掂掂就知道是哪个龙龙了。”老太太笑笑,见谢振华一脸的热切,便打算把孩子让他抱抱,可他浑身湿透透的,想想还是算了。


    她便看向了角落里沉默不语的霍润家,喊道:“她大舅,来啊,你老霍家后继有人了,你不抱抱孩子吗?”


    霍润家眼中有光,他走过来直接塞了俩红包,挠了挠后脑勺:“那个……我不会抱。”


    “不会我教你啊,来,甜甜既然过继给你了,那这孩子不就是你孙子吗,来。”郑锦绣赶紧把孩子往霍润家怀里塞,霍润家也五十多岁的人了,一辈子无儿无女的,老了老了,能象征性地过继一个闺女来,又把老霍家的姓传下去了,心里还是挺宽慰的。


    一时老泪纵横,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虽然姿势笨拙了点,但感情是真挚的。


    看得谢钟灵很是眼馋,便从霍齐家手里把博龙抱了过来:“哎呀,我当姨妈了,忽然觉得自己好老。”


    “老什么呀,我还没说自己老呢。”谢玄英赶紧凑过来,要抱抱他的大外甥。


    结果孩子一到他怀里就开始哭,可把谢钟灵急坏了,赶紧抱回自己怀里,不给谢玄英碰了:“大舅坏,龙龙喜欢姨妈,不喜欢大舅,对吧。”


    “谢钟灵!”谢玄英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妹妹,居然跟大外甥说他坏话,可恶!


    兄妹俩吵吵闹闹的,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最终谢钟灵还是在爸妈的劝说下又把小博龙送到了谢玄英怀里,结果这孩子又哭了。


    这下谢玄英伤心了:“好吧,我大外甥不喜欢我,让我抱抱另外一个。”


    霍润家依依不舍地把渊龙送到谢玄英怀里,嘿,渊龙也没给他大舅面子,刚到怀里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谢玄英一时间成为了笑话,大家都拿他取乐,他又好气又好笑,干脆谁都不理了,先去陪霍恬恬说话。


    “疼吗小妹?我看妹夫眼睛红红的,哭得不轻吧?”谢玄英拿着水果刀,给她削芒果,芒果已经拿温水泡过了,热乎的。


    霍恬恬用竹签儿插了一块尝尝,小声道:“还行,没怎么疼,你回去别跟嫂子这么说,她不像我,有系统帮忙镇痛。”


    “我知道,我要那样说,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吗!我懂的。对了,妈还买了火龙果,你吃吗?我都泡着了。”谢玄英动作利索,芒果已经摆好了一盘。


    霍恬恬确实有点饿了,还渴,先吃点水果垫垫也不错,刚那碗鸡汤太油了她没喝几口。


    便点点头,继续当个饭来张口的大懒虫。


    正吃着呢,韦昊领着护士过来抱孩子:“甜甜,我带宝宝去打卡介苗,你叫家里人跟过来两个,今天医院产妇还挺多的,免得把孩子抱错了。”


    说着她拿出两根空白的布条递给了霍恬恬:“你把名字写上,我给孩子戴手腕上。”


    “不用吧,他们衣服上有名字。”谢玄英倒是眼尖,早就注意到了宝宝衣胸口用金黄色绣线绣的大名。


    韦昊坚持道:“还是戴着吧,好认。再说,孩子包着抱被呢,没办法一眼看到胸口的名字。”


    也对,谢玄英把布条拿过来:“我写吧。”


    名字他都知道,霍恬恬六个月产检回来的路上就把孩子的姓名告诉谢钟灵了,谢钟灵自然又转述给了谢玄英。


    谢玄英不受两个外甥的喜欢,只能写写名字体现一下自己这个大舅的存在感了。


    写完帮着俩孩子把布条围在手腕上扎起来,韦昊便带着孩子扎疫苗去了。


    霍齐家带着徐莉跟过去,郑锦绣还在休息,都不忍心打扰她。


    不一会孟正阳也丢下手里的事情请假赶了过来,见霍恬恬母子三个都平平安安的,便又吭哧吭哧跑出去给孟少阳打电话。


    等他折腾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霍恬恬已经睡着了。


    系统只能镇痛,不能分担流血流汗的辛劳,所以她撑不住了,呼呼睡去。


    隐约还能听见大家在说话。


    “长荣啊,两个儿子呢,开心吗?”


    “开心。”


    “再生个女儿?”


    “跟甜甜商量过了,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是等过两年再说吧。”


    “那你得好好努力啊,这下都是当爸的人了,可不能偷懒。”


    “一定一定。”


    “你三十岁生日快到了吧?”


    “快了,下个月。”


    “你小子不错啊,三十不到,老婆孩子热炕头,事业有成,父母健在,哎呀呀,真是个有福之人!”


    “都是我媳妇的功劳,她辛苦了。”


    “你干嘛去啊?”


    “她说这汤太油了,我回去给她弄点清淡的。”


    郑长荣走后,家人们依旧议论纷纷,很自然就谈论起带孩子的问题。


    “老太太年纪大了,我们做儿女的也不舍得她受罪,不如让甜甜大舅找个老伴儿吧,可以帮着照顾照顾孩子,老太太也能腾出空来,做点别的事儿。”徐莉看着自己婆婆,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凭心而论,这大半年来老太太都没过问过其他子女的事,徐莉心里是吃味的。


    又听说诊所很赚钱,徐莉更是希望老太太能像以前那样,一家一家轮流着住,这样有好处大家一起分。


    她这提议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老太太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而霍润家对这个提议很不满,他抱着孩子,一脸的不高兴:“不找,我自己会带!”


    霍齐家哭笑不得,赶紧打圆场:“顺其自然吧,甜甜大舅习惯自己待着,真给他找个老伴儿,估计他还嫌烦呢。”


    可不是,霍润家现在只想帮忙带孩子,别的方面他已经无欲无求了。


    抱了一会,他把孩子交给谢钟灵,转身领着霍齐家去外面说话。


    霍齐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直走到医院后院没人的角落里,他才开口:“国外,保险箱,遗产!”


    “哥你说什么呢?”霍齐家蹙眉,什么保险箱,她怎么不知道有……哎?慢着!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大哥:“你是说国外银行里还有钱?”


    霍润家摇摇头又点点头:“找机会带我去,渊龙,霍家的继承人。”


    霍齐家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当初兄妹俩留学的经费没有用完?


    可是,应该没多少了吧?


    她问了问,没想到霍润家报给了她一个天文数字,霍齐家愣住了:“这么多?你把房子卖了吗?”


    “没有,爸妈生前把国内的资产捐出去搞革命,国外的投资却动不了,他们是好几家公司的原始股东。”霍润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找不到当年保险箱的钥匙了,他在国外的身份证明也毁了,爸妈的投资证明倒是还在,但都在保险柜里。


    没了钥匙和身份证明,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国外的银行承认他的身份。


    霍润家打算找机会问问苗金花,也许她知道钥匙被藏哪儿去了。


    他也是看新闻才知道其中有家公司崛起了。


    他父母的投资占比百分之三十,按照那公司目前的资产换算,是笔不小的数目。


    霍齐家沉迷科研,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思考一番后,道:“大哥,听我说,这事我来想办法,要是能成的话,钱你自己留着行不行?孩子们还年轻,让他们自己打拼吧,不然这天降富贵容易迷花了眼啊。”


    “给渊龙的。”霍润家坚持,“爸妈遗言,咱俩不管是谁,只要孩子姓霍,遗产就给他。”


    “那……那还不一定能不能领出来呢,总之先别跟孩子说。”霍齐家哪里知道海外还有资产啊,想问问清楚,可是附近有人经过,便只能中断了聊天,等回去再说。


    刚回到病房门口,便看到听到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原来是邱爽带着孩子来探望了,霍齐家看了眼手表,下午六点了,果然是入夏了,太阳到现在还没有下山。


    便把遗产的事咽回肚子里,先去会会这个溺爱孩子的副政委。


    第203章 第203章有福之人(一更)


    自从邱爽第一次在六号院吃了瘪, 后面这个把月,她都很少再过来了。


    一是因为她家老母亲来了,本想着大院改建后住得下了, 便过来帮着照顾孩子, 让魏通出去工作分担养家的压力, 结果老人家刚来不久就水土不服, 在医院待了挺长一段时间, 导致邱爽除了在部队办公就是在医院和大院两头跑。


    好在魏通是个顾家的好男人,把几个孩子都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二来,她是个好面子的人, 之前主动过来,为的不过是套取霍恬恬的情报, 后来吃了瘪, 便自己在家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闷气, 又不好真的跟霍恬恬这边翻脸, 时间长了,找不到借口过来, 便拖着了。


    可今天霍恬恬生孩子了,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所以她吃过晚饭便来了。


    霍恬恬早给她安过监视器了,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间谍特务, 她只是立功心切,想把那扫雷车的秘密彻底研究清楚汇报给相关部门, 但是霍恬恬还是不喜欢她,尤其是她那儿子, 简直是个闯祸精,整天不是把这家的孩子气得上蹿下跳, 就是把那家的孩子打得鬼哭狼嚎。


    还时不时抢人家的东西,或者跑人家家里不问自取,相当没有教养。


    霍恬恬只能时不时让金环蛇吓唬吓唬那个二世祖,免得跑自家院子来。


    今天住院,金环蛇倒是忘了叫过来了。


    霍恬恬没睡太沉,现在直接被这孩子吵醒了,却又懒得招呼邱爽,便继续装睡。


    郑长荣回去给她弄吃的还没回来,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赶紧把邱爽母子打发走。


    好在孟正阳在病房门口坐着看报呢,听到动静赶紧起身拦住了邱爽:“孩子给我吧,你自己进去就好了。”


    “正阳,你什么意思,嫌我家孩子吵?”邱爽比孟正阳年纪大,虽然现在官低一级,可在总政部的时候却比孟正阳职位高,所以她对孟正阳依旧直呼其名。


    孟正阳坚持把孩子接了过来:“你知道就好。”


    “你……”邱爽要气死了,这个孟正阳以前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处事圆滑,谁都不敢得罪,没想到来了岛上当了个政委就翘起尾巴来了,居然敢拿话呛她。


    要不是她现在被他压了一头,她真没这么好说话的。


    算了,形势比人强,她的关键任务一点进展都没有呢,没空跟孟正阳啰嗦。


    便任由他把孩子带外面去了,两人越走越远,看样子是想离开妇产科。


    邱爽有点不放心,准备追上去叮嘱两句,这时卢菲菲出来了,直接挽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进了病房里面。


    卢菲菲热情得很:“哎呀老姐姐,你说说你都到门口了,干嘛不进来啊,怎么,怕吵着我家小妹睡觉啊?不会的,小妮子累坏了,睡得香着呢。来来来,我带你看看两个小孩。”


    “男孩女孩啊。”邱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甩脸子走人,只好面带微笑,凑过来看了看。


    卢菲菲故意说道:“呦,那我也不知道,我刚上厕所去了,还没问呢,不过我算了算清宫图,应该是女孩吧。”


    “原来是女孩啊。”邱爽乐了,“没事,小霍还年轻,努努力总归能生出儿子来的。这女人家啊,没有儿子在婆家就站不稳脚跟,还好我是招赘的,不然我前头这十年都得看我婆婆的脸色,哎,女人家难啊。”


    “听说你还有个女儿在外头?”卢菲菲故意刺激她,“叫阳阳是吗?”


    “你……你听谁说的,那都是别人造谣。”邱爽脸上的笑忽然不见了,她赶紧换了个话题,“呦,这小抱被真好看,听说是郑师长自己做的?郑师长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五大三粗的居然还会飞针走线呢,不简单哪。”


    说着她掀开了孩子的抱被,看了眼是男是女,没想到这一掀,小孩直接滋尿了,还好她躲得快,要不然指定滋她一脸。


    等小孩尿完了,她才惊觉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什么女孩,而是一个男孩。


    真要是男孩的话,那霍恬恬岂不是……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完成了她梦寐以求的人生理想?


    高嫁,男人体贴,婆婆善良,自己一举得男,彻底在婆家站位脚跟。


    天哪,这是多好的福气啊。


    邱爽羡慕得不行,走近些看个清楚,还真是个小子!


    她猛地回头,看向拿着拖把进来的卢菲菲:“菲菲啊,你不是说是女孩吗?会不会抱错了?”


    “没有啊,怎么会抱错呢,我只是说我算下来是女孩,我还没见着呢,怎么,我算错了?”卢菲菲坏着呢,就想看到邱爽高兴过后转为失望和羡慕的表情。


    谁叫邱爽这么招人嫌呢。


    其实这个女人没什么大错,拼儿子也是大环境使然,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为此打压家里的几个女儿,还把四姑娘送人了。


    虽然送给了魏通那个不能生育的哥哥,也算是至亲了,可那到底是个被她抛弃了的孩子,卢菲菲为那孩子打抱不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今天非得好好扎一扎邱爽的心才痛快。


    于是她一边拖地一边故作惊讶:“怎么会错了呢?那另外一个总该是女儿了吧?男孩哪有女孩好啊,你看我家闺女多贴心,我儿子就不行,跟他说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整天什么飞机坦克大炮的,我都听烦了。”


    “霍教授,这个是男孩女孩啊?”邱爽也希望另外一个是女孩儿啊,要不然这霍恬恬也太离谱了吧,一下生俩儿子?婆家不得把她宠上天哦。


    哪像她,哪怕是招赘的,也还是被婆婆阴阳怪气了十年。


    想想就来气。


    她堆着笑脸,往霍齐家身边凑,霍齐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女孩。”


    “女孩?女孩好啊,小霍真是有福气,儿女双全啦。”邱爽笑了,她就说嘛,怎么可能两个儿子,真要是头胎就生了两个儿子,那二胎还是很容易生儿子的。


    真要是那样,可不得把她酸死了。


    还好还好,只是一儿一女,她也儿女双全的,不羡慕人家。


    结果她正高兴呢,霍齐家便抽出湿了的尿戒子,摆在了旁边的架子上,当着她的面给孩子换尿布。


    邱爽回过头来一看,愣住了。


    这霍教授怎么还撒谎呢?这不是男孩吗?


    邱爽有些意外,没等她开口,霍齐家解释道:“我以为你问清宫图的结果。”


    ……邱爽信她个鬼。


    她以前还挺佩服这个霍教授的,没想到她也会故意寒碜人,挺过分的。


    她有些不高兴了,却还是要维持一□□面的,讪讪道:“清宫图根本不准。”


    “是啊,根本不准,顺其自然就好了。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反正我们谢家是一视同仁的,家产平分,取名也都挑好的,不会故意给男孩取不一样的,也不会故意给女孩叫什么招娣盼娣引娣来娣什么的,那不是恶心孩子吗?我要是遇到这种偏心眼的爹妈,我理都不带理一下的。”霍齐家自顾自说着,三下五除二就把孩子的尿戒子换好了。


    动作利索,并不是一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呆子。


    她这话是故意说给邱爽听的,因为邱爽家的四个女儿原本就叫那四个娣,是后来总政部的领导知道了邱爽家的情况,批评了她一顿,她才把名字改掉的。


    改就改吧,按照春夏秋冬排序也挺好,结果到了小儿子,她还是区别对待了,直接取了一个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名字,偏心眼的那点心思简直溢于言表。


    霍齐家看不惯她,明明自己是个军官,也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怎么就就跳不出大环境的局限性,做个一视同仁的妈妈呢?


    霍齐家很厌恶这种上位后帮着男人打压女人的女人,她甚至怀疑邱爽是不是骨子里是个男人,才会对自己的女儿那么苛刻。


    她要是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也就算了,农村嘛,追求男劳动力,要个儿子也算情理之中,可邱爽是共和国的军官啊,还是个凤毛麟角的女军官,为什么也会成为打压女人的帮凶呢?


    霍齐家无法理解这种人,所以不打算惯着她。


    但又不想给女婿树敌惹来麻烦,便干脆含沙射影,装作不知道邱爽家的女儿还叫过那么恶俗的名字。


    这会儿变着法子挖苦玩邱爽,霍齐家心里很痛快,她把博龙放回旁边的婴儿床里,看了眼正在做题的谢玄英:“玄英啊,你也快当爹了,要是娟子生了闺女,你可不准给孩子叫什么招娣来娣的,听到没有?”


    谢玄英知道这话是故意寒碜邱爽的,便笑着应道:“放心吧妈,我家的名字取好了,不管男孩女孩,都叫梦龙嘛。”


    “那就好。”霍齐家笑着抬头,找了个凳子让邱爽坐下,“小邱啊,你说,要是女孩子叫梦龙,是不是挺别致的?将来啊,肯定可以做个特别优秀的人才,就像你一样,巾帼不让须眉嘛,你说对吧?”


    邱爽脸上火辣辣的,红一阵白一阵,很是心虚。


    她勉强笑了笑:“是啊霍教授,您的名字也挺大气的,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一开始还以为您大哥会叫治国呢。”


    “治国太大了,我爸妈没那么大的野心,只希望我和我大哥把自己的小家经营好就行,可惜我们兄妹都让他们失望了。我大哥至今没有成家,我呢,自己夫离女散的,十八年才团聚,很惭愧啊。所以啊,一大家子在一起就是幸福,什么要男孩不要女孩,那都是自找麻烦,生什么是什么呗,你说是吧?”霍齐家有意点醒邱爽,笑得真诚。


    邱爽如坐针毡,又聊了会,便借口回去辅导孩子功课,离开了病房。


    走在医院走廊上,她红了眼眶,心里前所未有地思念起那个被送走的女儿。


    霍恬恬在她走后才睁眼,她叹了口气:“妈,她这样的我见过太多了,你说什么都没用的,她可能一时羞愧,会弥补一下她的女儿,羞愧之后很快就会是老样子了。”


    “那是她的事,起码以后她在你面前可不好意思说那些荒谬的话了。”霍齐家起身,给闺女端生化汤去了。


    第204章 第204章出院,坐月子(二更)


    霍恬恬喝了药就准备出院了。


    原因很简单, 她的两个孩子都是早产儿,需要住保温箱。


    可是市面上最早的一款简陋保温箱要到78年才出现,所以她只能找系统买。


    五百万甜蜜值一个, 两个就是一千万,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买了, 等孩子用完了可以直接卖给那波回回血, 她相信那波一定看得出保温箱的巨大价值。


    只是她不好在医院直接拿出来, 只能先回家。


    正常来说,顺产的产妇最早也要等到产后24小时再出院,要是有侧切和缝合的, 起码要等三四天才行,可是她等不及了, 她得赶紧把孩子保护起来, 免得有什么意外, 便把空碗交给了霍齐家, 下床收拾收拾,回家。


    至于疫苗, 目前全国性推广开的疫苗就是卡介苗和糖丸, 糖丸她问过韦昊了, 要等三个月的时候来医院服用,其他的疫苗, 要么还没有全国性推广开,要么就是还没有问世, 不好搞。


    至于什么乙肝疫苗,百白破等等, 更是要等好些年才有。


    所以,等她出了月子, 就要努力攒积分找系统去买了。


    当然,除了自家的孩子要照顾,她也想为全天下的孩子都做点事情,所以,到时候如果甜蜜值充足,她会多买几支疫苗,上交给国家的科研单位,让国家早日研发出来,全国推广,减少婴幼儿患病的几率。


    见她要出院,郑锦绣赶紧从陪护的病床上起来,劝道:“都晚上八点多了,现在回去不好吧,天黑,孩子刚出生就走夜路,万一碰到什么脏东西,不好的。”


    “妈,你怎么迷信起来了,你要是担心,那你等我问问我爸。”霍恬恬看了眼老谢,老头子刚刚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终于抱上外孙了,开心着呢。


    见到闺女投来询问的目光,小老头赶紧把削好的桃木剑拿了出来:“走夜路怕什么,姥爷早就准备好了,选的可是最好的南阳桃木,驱邪挡煞,什么脏东西也不敢靠近我们家的小龙龙。”


    霍恬恬早知道小老头准备了这个,现在她把桃木剑接过来一把,递给了抱着渊龙的谢钟灵:“妈你要是还不放心,那就让长丰大哥和正阳哥抱着两个孩子,这样阳气足了吧?”


    “足,足足的。”谢玄英笑着凑过来,“给我也抱一个吧,我只是不能站太久,抱个孩子没事的。”


    “好啊。”亲舅舅要抱,谢钟灵赶紧把孩子递给了谢玄英,只是可惜,孩子一靠近这位大舅,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没办法,只好让郑长丰和孟正阳辛苦一下了。


    老太太见儿媳妇铁了心要出院了,便不劝了,赶紧去收费窗口把费用结了。


    离开的时候还提醒了一下胡伟民:“伟民哪,婶子白天让你买的炮仗和小鞭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婶子。”胡伟民也来了半天了,不过他没抱两个孩子,他老子蹲大牢去了,他虽然早就对外宣称自己跟胡家断绝关系了,但还是下意识地自卑了起来。


    生怕自己带了晦气过来。


    所以他来了之后就站在门口看着,也不进来。


    郑锦绣知道他是好意,可老太太觉得没必要这么生分,毕竟犯错的不是他本人。


    加上胡伟民也算她半个徒弟了,又跟她在诊所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她知道这孩子本性不坏,除了有些自卑,容易多思多虑,其他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一个小伙子。


    便干脆把放炮的活儿交给他了,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安抚吧,便说道:“你领着玄英和钟灵在门口等着,等甜甜出来了,你们就走在最前头,逢桥遇水,路口转弯,都要放一对二踢脚,撒一把大红色的喜纸,喜纸里包一分钱,这三点一个不能少,记住了吗?”


    “记住了婶子。”胡伟民知道,这是他们石康老家的规矩,这一分钱是给小鬼的,算是买路钱。


    虽然是迷信,但是大晚上的,放放炮壮壮胆子确实也是应该的,就是怕吓到孩子。


    不过到时候捂住孩子耳朵应该就没事了。


    至于鞭炮,那个是离开医院和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放的。


    老太太交代完,赶紧去了收费窗口。


    顺产花销很少,不过因为她和郑长荣都要了无菌服进去,所以需要额外交一笔无菌服的使用费,而接生又是她全权负责的,那波等人只是在旁边打个下手,所以那波关照过窗口了,生产的费用打八折,算上无菌服,正好跟寻常接生的费用持平了。


    一共十块八毛九,跟打一次B超的价钱差不多。


    没办法,全岛就这一台.独苗B超机,贵点也是正常的。


    办完手续,那波叮嘱郑锦绣:“等小霍的恶露排完了再带她来打个B超,看看子宫恢复的情况。”


    老太太不会心疼这个钱的,笑着点头离开:“一定一定,过两天给你送红蛋。”


    “好嘞,满月酒也别忘了我啊。”那波摆摆手,很是羡慕。


    真好啊,一家子都在,不像他背井离乡的,还好他在这边能当家做主,整个科室都听他的,也算是不完美中的完美了。


    说到背井离乡,他忽然想起个事儿,喊道:“老姐姐,等一下。”


    “怎么了?”郑锦绣回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平日里气定神闲的大主任。


    那波有些难为情:“那个,今年冬季征兵,我会尽量疏通关系让孩子到海岛来,还请老姐姐帮忙跟郑师长说一声,要是到时候我家那小子真来了,请一定给他分到精英连队,好好锤炼锤炼他!”


    “这个我不懂呀,不过长荣这孩子眼光一向很好,真要是个好苗子,他肯定会妥善安排的,你就放心吧。”郑锦绣这话说得相当圆滑,那波叹了口气。


    就是知道他那小子不是好苗子,所以才想好好锤炼锤炼嘛。


    算了,到时候他亲自找郑长荣说吧。


    老太太回到病房,见霍恬恬已经下床帮着收拾东西了,很是心疼,赶紧让她躺下:“你别逞强,好好等着,我和你妈妈不会收拾吗?”


    “老姐姐,你别管她,她说一直躺着屁股都麻了,起来走走也是好的。”霍齐家笑着把东西往袋子里装。


    老太太想想也对,便由着她去了,不一会郑长荣火急火燎拎着一个饭盒过来,里面装着清淡的青菜瘦肉粥,正打算好好让他媳妇吃点,就看到一大家子都簇拥着小媳妇出了病房。


    吓得他,赶紧把饭盒交给了谢振华,要亲自扶着媳妇才行。


    还埋怨郑锦绣:“妈,帽子呢?赶紧给她戴上啊。”


    “拿着呢,她不肯戴,你快说说她。”老太太正要告状呢,小儿媳妇不听话,说太热了,一身臭汗,不想再捂着,还想回家洗澡呢。


    可把她吓够呛,好说歹说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她还是做了妥协和让步的,承诺每天可以用温水擦洗身体,绝不阻拦。


    现在就剩戴帽子这一项说不通了,本来就是初夏,海岛又在热带,早就热得不像话了,小媳妇听不进去劝,死活不肯戴。


    郑长荣只好贴在小媳妇耳朵边上,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臊得小媳妇捶了他一拳头,乖乖把帽子戴上了。


    天黑了,雨停了,外面有风,郑长荣怕她吹出月子病来,赶紧把多余的抱被裹在了她身上:“谁带伞了,给我用用。”


    “我有。”孟正阳赶紧把伞撑开,递给了霍恬恬。


    郑长荣则把自行车推过来,又从待产包里抽了一条抱被出来,叠成豆腐块垫在了后座上,这才让她坐上去:“我不骑,免得风大吹着你,坐稳了,自己打着伞。”


    霍恬恬笑着照做,上车的时候,郑长荣特地托了她一把,也不怕别人笑话他们太腻歪了。


    胡伟民见状,赶紧推着谢玄英叫上谢钟灵走在了最前头,医院大门口先放一对二踢脚,两串鞭炮,一分钱被喜纸包着,小心翼翼地摆在了医院门岗外的地上。


    要是有人捡走最好不过,这样不浪费。


    郑长荣推着自行车跟上,一大家子自发地组成了人形围墙,走在了自行车的前后左右,帮忙挡着周围的风,不过是走个路回个家,愣是走出了众星捧月的架势出来。


    第一座桥在医院大门口向东五百米左右,第二座桥在胡浩偷情的小巷前面向北百十来米,桥头路分两边,走小巷是近路,走大路则绕远。


    生孩子是喜事,当然要走大路。


    所以这一路是热热闹闹地回去的,幸亏这会儿还没到九点,不算扰民,不然霍恬恬要内疚了。


    一番折腾,可算是到了大院门口,那门岗的士兵看到自家首长带着媳妇和孩子回来了,立马来了精神,行了军礼之后说了好些道贺的话。


    郑锦绣赶紧抓了两把喜糖,士兵不好接,她便直接塞人家裤兜里去了:“军民鱼水情嘛,婶子请你们吃糖!”


    两个士兵笑着目送他们进了大院,眼中满是羡慕和向往,真好啊,他们的媳妇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一大家子乐呵呵地往二区六号院走去。


    大院里有路灯,倒是不黑,经过段丽家旁边的时候,她男人朱向前领着一帮兄弟们出来道贺,闹着要吃红蛋。


    郑长荣笑着骂道:“少不了你们这帮兔崽子的!赶紧让开,别耽误你们嫂子休息。”


    朱向前领着弟兄们让开,道贺的同时还不忘问问男孩女孩,郑长荣没空搭理他们,推着自行车赶紧回去。


    老太太则落后几步,一边抓糖给他们一边回答了这个问题。


    朱向前乐了:“两个小子?还真被我媳妇说中了,婶儿,您快回去吧,别管我们了,我们真是替师长高兴,三十岁的人了,可算是有孩子了。婶子您帮我们跟小嫂子说声辛苦了,明天我们再让各家媳妇去看她。”


    “好嘞,那我回去了。”老太太分完糖,赶紧追着大部队回家。


    徐莉一直在路边等着,她是做大儿媳的,做事一向周到体贴,哪怕心里有想法,也不会当众说出来。


    不过郑锦绣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很清楚她的为人,知道她之前在医院提议给霍润家介绍对象就是在隐晦地表达不满了。


    这会儿看到她耐心地守在一旁,便打算把自己的去留问题好好说说清楚。


    便挽着徐莉的胳膊边走边聊:“莉莉啊,你是不是觉得妈偏心啊?”


    “不会,妈你要是真偏心,当初就不会追着要我学你的医术了,是我自己不爱学,怨不得别人。”徐莉笑笑,心里要说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现实的。


    但她也知道,是她自己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其实不光是她,老三媳妇也没抓住机会,老太太的两个女儿更是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她们四个人自己放弃了。


    人家霍恬恬就不一样了,第一次上门就投其所好,哄得老太太高高兴兴的。


    其实郑长丰跟她提过这事了,只要老太太能得偿所愿,哪怕一直跟着老五过也行。


    至于老太太开诊所赚的钱,要是愿意分一点给他们的话,他们会很开心的,毕竟他们的日子太难熬了。


    再说了,老五也确实长脸,年纪轻轻就当师长了,媳妇又是谢振华的亲闺女,他们一家肯定不差钱,所以老太太支援支援别的子女应该没问题的吧。


    但是,大道理都懂,夫妻俩也知情识趣,不想跟老五一家争风吃醋,可心里还是会酸酸的,涩涩的。


    尤其是看到老太太为了霍恬恬和孩子忙前忙后,甚至不惜一把年纪了亲自跟去产房接生。


    看到老太太虚脱得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徐莉有过刹那的动摇。


    现在再说跟老太太学中医,晚了。


    老太太的心已经全都扑到那个小儿媳妇身上了,现在小儿媳妇又生了孩子,还是老太太亲自接生的,所以意义完全不一样的。


    哪怕老太太有别的孙子,那在这两个孙子面前,也是要逊色一筹的。


    所以徐莉只能把这份酸涩藏在心里。


    她挽着郑锦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宠辱不惊。


    可老太太是知道她心思的,以前没下放的时候,她也会跟老三媳妇争风吃醋,就为了她这个老婆婆更疼谁一点,对谁脸色更好一点。


    好在妯娌两个都是体面人,顶多是背后嘀嘀咕咕,从不敢明面上撕扯。


    有次老太太撞见徐莉跟男人埋怨,说婆婆偏心,可把老太太气坏了。


    她觉得自己真没偏心,那会老三家的孩子刚出生,她多帮衬帮衬不是应该的吗?


    徐莉的孩子出生的时候,老太太就没有出钱出力吗?


    总不能只围着她一个人转吧。


    好在徐莉虽然总是想东想西的,但是见了老太太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现在下放了好几年,徐莉那骄傲的心性儿更是被磨得一点都不剩了。


    心里再酸再羡慕,也是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的。


    郑锦绣叹了口气,从怀里掏了个账本出来:“拿着,正好明天老二老四他们都来,我做主,给你们把家彻底分了吧。这是妈开诊所的成本和营收记录,你先看看,心里有个数。至于老三,他在城里好吃好喝的,最享福不过了,这些年也没养过妈一天,就不分给他们一家了。”


    “妈……”徐莉红了眼眶,想把账本还给老太太。


    老太太却没要:“拿着,妈是个公道人,你们被人冤枉,妈也是心疼你们的,不然只是为了跟你公公吵架的话,何至于跑到这里来陪着你们。不就是怕你们山高路远有个头疼脑热的没人管吗?结果你们倒好,把我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要不是甜甜这孩子懂我,我早晚被你们气死。”


    徐莉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说了声对不起。


    老太太不想听,她深吸一口气:“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长荣有了孩子,妈可以名正言顺地给你们把家分了。你要是觉得妈偏心,妈也无话可说!是你们自己不学的,开诊所的钱也是长荣和甜甜帮忙凑的,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可是一毛不拔。现在我还愿意把营收分给你们,已经算是最大的公平了,你好好想想吧。”


    徐莉落在最后面,站在路灯下,盯着手里的账本,心情复杂。


    这个家其实没什么好分的,这些年早就是各过各的了,但是当婆婆的现在要正式提出来,不过是想走个明路,堂而皇之地留在老五这边照顾老五媳妇和孩子。


    分钱给他们就是堵他们的嘴,他们也确实是不知好歹,自己拒绝了大好的机会。


    现在只能由着老太太做主了。


    她忽然特别羡慕霍恬恬,这是一个懂得抓住机会的女人,比她聪明多了,难怪老五一眼就看上她了。


    事已至此,当大嫂的只能拿出点大嫂的样子来,体体面面的,让老太太留下吧。


    她赶紧了跟上去:“妈,刚下过雨,我扶着你吧。”


    霍恬恬已经到家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郑长荣扶着她往二楼走去。


    刚下过雨,楼梯有些湿滑,他走在了外侧,叮嘱跟在后头的郑长丰:“大哥你今晚不回去了吧?明天上午你帮我去买块钢板过来吧,架高点,挡住楼梯的雨水就好。”


    “好嘞。”郑长丰知道自家小弟是大忙人,便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至于今晚,反正天热,铺上席子打个地铺,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月子房,霍恬恬赶紧让郑长荣把孩子抱进来,随后只留老太太和霍齐家在内,把买好的保温箱拿了出来。


    两个当妈的第一次亲眼见证霍恬恬变魔术,很是好奇,但见她面前的虚空出现了一圈波纹样的扭曲,片刻后,便有一台机器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霍恬恬换了个位置,第二台紧随其后出现在了旁边。


    她让郑长荣插上电,又把说明书拿给两个老母亲:“孩子刚出生几个小时,温度调高点,控制在35摄氏度左右。除了喂奶和换尿戒子,轻易不要把孩子抱出来。”


    两个老母亲照着说明书去调温度,升温后才把孩子放了进去。


    “抱被可以拿开了,衣服也脱了吧,尿戒子拿掉,用这个。”霍恬恬又变了次魔术,把纸尿裤拿了出来,“我知道尿戒子透气好,不容易捂出痱子来,但现在的关键是保持孩子的体温,等一个月后出了保温箱再用尿戒子吧。”


    “那就抱出来喂奶的时候穿衣服裹抱被,换尿戒子透透气,喂完睡觉的时候再换纸尿裤吧。”郑长荣也觉得这时候不是讲究捂不捂痱子的时候,他见过范海林的孩子用这个,便提议道,“每次换下尿过的纸尿裤,可以把小孩的屁屁晾一会再穿新的,对了,记得给孩子擦洗一下,尿液残留在皮肤上也容易出疹子的。”


    “放心吧,妈还能不会带孩子?对了甜甜,你不是还买了什么痱子粉吗?拿来给妈看看什么成分,回头我自己配制一份看看,估计不难。”老太太钻研精神尚在,想来一个痱子粉是可以努努力琢磨明白的。


    霍恬恬指了指床头柜:“都在里头呢,洗完屁屁再给孩子擦。”


    “行,交给我们了,你快睡吧,我和你妈每天晚上轮流住在你房间,孩子饿了你别起来,我们给孩子穿好衣服会抱给你的。”老太太拉开抽屉,拿了两盒出来,一个孩子一盒,这样省得拿来拿去的麻烦。


    至于尿布台,暂时是用不上了,等孩子出了保温箱再说吧。


    霍恬恬累了一天了,很快沉沉睡去,正式开启了她为期一个月的“坐牢”生涯,好在她有两个妈照顾,可以饭来张口,做个懒虫。


    此时的楼下院子里,简直人山人海,都是听到动静过来道贺的。


    道贺之余都在打听是男是女,几斤几两。


    听说是男孩,大家还挺羡慕的,又听说生的是双胞胎,大家更是觉得这两口子好福气,可等他们听说孩子只有三斤二两和二斤八两时,则纷纷咋舌:“太小了,养不养得活哦。”


    “是啊,我那娘家妹子就是早产,生是生下来了,但是——”


    话还没说完,这小媳妇就被徐莉给呛出去了。


    徐莉本来就憋屈,自己忍忍也就算了,不敢跟婆婆使脸色,可眼前这个小媳妇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不正好撞她枪口上来了吗?


    便不客气地骂道:“收收你的酸味儿吧!你家妹子早产养不活孩子那是你家的事,犯不着跑我们老郑家来乌鸦嘴!我家两个大侄子都是有福之人,肯定会平平安安地长大,跟他们老子一样出息!谁再在这里寻晦气,别怪我不客气!”


    一句话骂得那小媳妇灰头土脸的,直接翻了个白眼,跑了。


    之后便再也没人敢说什么早产养不活的话了,郑长丰看了眼,知道自己媳妇心里不高兴,赶紧拽着她去角落里问了问。


    徐莉红着眼睛,把那本账簿拿给了郑长丰:“妈说要分家,你自己看看吧。我知道现在后悔晚了,我也不想跟老五家争,我就是伤心,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没有把握住呢。”


    “好了好了,别哭了,多大点事儿。为孩子们考虑,还是听老太太的吧,就算咱俩没办法平反,只要老五混得好,将来不会不管孩子死活的。好了,不哭了。”郑长丰赶紧安慰了一番。


    徐莉摇摇头:“算了,我不喜欢求人,与其这样,不如继续写材料伸冤吧,早点平反早点回去,我们可以靠自己给孩子挣个前途。”


    “是这个理,那不哭了,回头妈知道了该不高兴了。”郑长丰知道自己老娘什么脾气,她不喜欢子女之间闹龃龉,哪怕没有翻过脸,只是背地里嘀咕,她也会生气的。


    因为老太太问心无愧啊。


    夫妻俩去一楼第四间住着,翻了翻账本,不禁为老太太这大半年的营收感到目瞪口呆。


    “老五媳妇真是慧眼如炬,捡到宝了。”熄了灯,夫妻俩看着无边的黑暗,默默伤神。


    夜色沉寂,郑长荣终于把所有人的客人都送走了,他冲了个澡,打了热水上楼,给霍恬恬擦洗身子,擦完还不忘给她肚皮抹护理霜。


    媳妇的皮肤依旧光滑,一丝半分的妊娠纹都看不到,看来这东西效果不错。


    郑长荣合上盖子,把脏水提下去。


    新大院虽然处处都尽量往好了去建,但也架不住本地没有自来水厂啊,所以大院没有通水,还得靠人力打井水上来使用。


    郑长荣身强体壮,再提十桶八桶也不会觉得辛苦,但是明天白天呢?指望两个老母亲提水吗?这也太辛苦太麻烦了。


    万一摔着碰着可不得了。


    无奈,他只好来找郑长丰,想拜托他明天去找个工匠,把水井改成按压式的,这样可以接一根管子到楼上,烧水直接在楼上用热得快就行了,不用来回提水。


    于是他倒了脏水便来找郑长丰,没想到郑长丰正在院子里抽烟。


    他一时好奇,坐在旁边问了问:“怎么了大哥?”


    “老五,咱妈要分家你知道吗?”郑长丰不想兄弟阋墙,但还是想为自己的子女争取一点东西,所以,他想提前跟郑长荣商量一下。


    郑长荣还真不知道这事:“你听谁说的?”


    “老太太亲自跟你大嫂说的,你看这是什么?”郑长丰把账本递给了郑长荣,“老五,大哥从没求过你什么,可是这次,希望你答应哥一件事。”


    “什么,你说。”郑长荣蹙眉,希望不要是什么为难的事。


    第205章 第205章沉甸甸的父爱(一更)


    下过雨的夜晚看不到星星, 月亮也藏在云层后面,世间一片暗淡。


    郑长丰默默地坐在那里,又点了一根烟, 过了好久才开口:“老五, 我决定回一趟石康, 我要去省政府伸冤。”


    说着他站了起来, 走到郑长荣面前, 噗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吓得郑长荣赶紧扶着他:“哥你起来说话。”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郑长丰铁了心了,凭心而论,下放到七堡礁这么多年, 他都是自己苦着累着,从不跟他这个能耐的兄弟开口。


    别人都以为他有个青云直上的弟弟, 他一定可以过得滋润一点。


    可是正相反, 老五每次高升, 他都更加勤勉, 更加低调,生怕自己给这个兄弟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公社有活儿, 他抢着干, 分东西的时候, 他却总是故意落后一些,等别人把好的拿走了他再出现。


    他怕呀, 人言可畏,他不想看到老五步他的后尘。


    是的, 他就是当初太高调了,太张扬了, 才会惹得红眼病嫉妒,造了伪证陷害他和他的发妻。


    他要是早点明白低调才能走长走远的道理, 就不会沦落至此了。


    他对不起老婆孩子,他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这些年他每个月一封申诉材料往老家寄,却总是石沉大海,他真的很绝望。


    他甚至想过放弃,想过自杀,可是不行,他有孩子,他不能毁了孩子。


    他生了他们,害他们跟着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他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问,撒手人寰。


    一旦他就这么死了,那就彻底平反无望了,孩子也就完全没有前途可言了。


    所以他苦苦地坚持着,他期待着正义的到来。


    可是现在孩子大了,他不能再这么被动地等待下去了,他得闹,他得闹大一点。


    他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打算,他只是不放心孩子们。


    至于徐莉,她是个好女人,想必没了他和孩子的拖累,她一定可以很快找到一个好男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全都计划好了,全都设想好了。


    就等老五点头,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离开。


    他压低了声音,呜咽声声:“老五,哥不能再耗下去了,小贤是大孩子了,快要上中学了,我要是不能在这之前给他挣条出路,孩子这辈子就毁了。小静也上小学了,在学校总是被同学欺负,每次她回来跟我哭,我都无能为力。我太没用了,我当不起孩子的那一声爸爸。时间不等人,这是我最后的法子了,我要在省政府门口闹一波大的。”


    “闹?你要怎么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也在帮你写申诉材料,老家那边的战友也一直在帮忙奔走伸冤,你再等等!”郑长荣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为了下放的事。


    这事他一直记挂着,每个月都要打电话问问那边的进度。


    那边跟这边的情况还不太一样,这边有人陷害谢振华,有温司令撑着,谁也不敢让老谢伤筋动骨,但是老家那边陷害大哥大嫂的人很有来头,人家是军属,在部队的关系很硬。


    而郑长丰虽然也有个当师长的弟弟,但是按照军属的定义,兄弟姐妹不在这个范畴之内,查案子的人投鼠忌器,自然不敢给郑长丰出头。


    再说了,郑长荣毕竟是海岛这边的军官,就算有影响力,也影响不到远在内陆的石康老家。


    所以这事很难办。


    郑长荣也是真的尽力了,他很抱歉,他的军职没有人家高,资历也没有人家老,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他把郑长丰拽了起来:“你听我说,这次调来的副师长是从北海舰队来的,他认识石康的一个大人物,你让我先跟他搞好关系,再慢慢帮你张罗。”


    “不行啊!老五,你没听懂我说什么吗?我不能再等了,小贤十岁生日是哭着过的你知道吗?你现在也当爸爸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孩子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他对核物理很感兴趣,他想为这个国家崛起而读书,可是我就是他成才路上最大的阻碍!老五啊,你就可怜可怜你哥吧,别拦着我了!”郑长丰搡开郑长荣,再次给他跪下了。


    郑长荣拿他没办法,只好也给他跪下了:“你怎么不听人劝呢?你还想去省政府闹?到时候警察把你抓起来,看你怎么办!”


    “我不会让警察抓我的!”郑长丰态度坚决,“我有我的法子,你别管!总之,只要我闹开了,你嫂子肯定就可以平反了。到时候要是我不在了,你能不能把小贤和小静过继到你名下,免得耽误你嫂子改嫁。我知道,要你帮我养孩子是没道理的,可是哥别无选择了。这次分家,哥什么都不要,你二姐四姐那里我去说,我们都不要,都给你,只求你帮帮忙,在我走后,照顾好小贤和小静,行吗?”


    郑长荣忽然站了起来,他懂了,他大哥想死在省政府门口,他大哥想拿自己的性命来给孩子搏一个未来。


    他疯了吗?


    没了父亲的孩子,还能快乐地成长吗?


    他还要嫂子改嫁?


    好好的一个家,母亲改嫁,父亲身亡,这样真的是对孩子好吗?


    他很生气,直接把郑长丰拎了起来:“你疯了!你要是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用你说,侄子侄女我来养!可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你身体好好的,你年富力强,你居然要寻死?你真以为你死了就能平反了?真要是这样,那些被冤枉的人都去寻死好了!你简直蠢笨得可笑,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不会答应你的,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养!”


    郑长荣是真的生气,气到控制不住声音,连楼上的两位老母亲都给惊动了。


    灯光亮起,两位老人家互相搀扶着下了楼,还以为俩兄弟在打架。


    霍齐家年轻些,赶紧去院子里开了灯,随后扶着郑锦绣,来到兄弟俩面前,和声细语地打听出什么事了。


    郑长荣看到丈母娘和老母亲都来了,很是惭愧,但他正在气头上,没办法好好说话,干脆一把将郑长丰搡到老太太跟前:“你自己说!”


    郑长丰却不肯说话,只是红着眼睛,倔强地咬紧了嘴唇。


    霍齐家见状,劝道:“亲兄弟没什么过不去的,好好说就是了,长荣啊,是因为分家的事在吵吗?没事的,要是你大哥家里也需要你母亲过去照顾,那就让她去吧。你放心,甜甜坐月子还有我呢。再说了,钟灵也闲着呢,除了看书也没别的事做,我喊她来帮帮忙她不会推辞的。”


    “妈,不是为了这个。”郑长荣叹了口气,竭力把心里的怒气压下去,转身进屋端了两把椅子出来,让两位老母亲坐下。


    见郑长丰还是不肯说话,郑长荣没耐心了,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大晚上的,你好意思让妈跟着你操心?快点的,你自己说。”


    “你不肯帮忙就算了,我去睡觉。”郑长丰不想让老母亲知道自己的打算,父母尚在,做儿子的却想寻死,这是不孝,大不孝。


    他对不起自己的老母亲,没脸开这个口。


    郑长荣见他要跑,赶紧把他拽了回来,这次不用他主动下跪了,郑长荣直接把他摁在了地上:“你好意思跑?你没有胆子把你刚刚说的话告诉咱妈吧?好,你不说我来说。”


    “郑长荣!我是你大哥,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想出卖我?”郑长丰急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想捂郑长荣的嘴。


    就在这时,徐莉推开门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蜿蜒着两道泪痕,她的身子骨看起来很瘦弱,夜风扑面,将她的长发撩得凌乱不堪。


    她就这么站着,盯着郑长丰,一言不发。


    她的眼中满是怨恨和委屈,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要她改嫁,她这些年的相守,他不懂吗?


    他居然要以命相搏,让她平反后改嫁。


    孩子怎么办?父母怎么办?


    他不会真以为他死了一切就会好起来吧?


    徐莉从来没有这么怨恨过这个男人,可是此时此刻,她感到无比的痛心,无尽的落寞。


    郑长丰被她的眼神烫得抬不起头来,视线闪躲,连身体都侧转开了。


    霍齐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明白自己好像误会了,只得起身,喊郑长荣去旁边说话。


    面对丈母娘的关切,郑长荣只好压着声音一五一十地说了。


    霍齐家这才知道是为了伸冤的事儿,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折回椅子那里,和颜悦色地看着郑长丰:“长丰啊,现在已经六月份了,你再等三个月吧。三个月内要是没有进展,到时候小贤小静我来安排,你尽管放手一搏,我不会让长荣拦着你。可要是三个月内有了进展,那你得跟你妈磕头赔罪。你考虑了孩子,也考虑了你媳妇,但你没有考虑你的老母亲啊。你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我……”郑长丰张了张嘴,实在是无言以对,噗通一声,给郑锦绣跪下了,“妈,儿子对不起您,我现在就给您赔罪。”


    “哼!”老太太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心疼儿子女儿,就不知道你的老妈妈也会心疼你?”


    郑锦绣猜到怎么回事了,她气得连手都在发抖,指着郑长丰的鼻梁,骂他混账:“老五为了你的事,托了多少关系,找了多少人想办法!你这么做,你不是在伤你兄弟的心吗?你是不信任他,还是不信任国家?都跟你说了,再等等再等等,肯定不会耽误孩子的前途的。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呢?你总觉得孩子不是他的骨肉,他就不心疼了是吗?你别忘了,小贤生出来是他第一个冲上去抱着的,小静小时候就喜欢找小叔叔骑大马。他不疼孩子的话,孩子会这么信任他吗?啊?那可是他亲侄子亲侄女儿,他可能不管吗?你这个糊涂蛋,你要气死我啊你!”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郑长丰怎么可能不知道老五的付出呢,可是这么多年了,他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曙光,他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自己吃苦受罪无所谓,可是他见不得孩子被同学欺负,见不得媳妇遭人白眼。


    他真的很爱很爱他们,只要能换来老婆孩子的新生,就算他死了又何妨?


    至于老母亲,既然已经要分家了,那她肯定就是打算留在老五这边了,有老五在,老太太肯定不会吃苦受累的。


    老五媳妇又有那么厉害的娘家,将来老太太肯定可以颐养天年,用不着他再操心了。


    可现在,老母亲生气了。


    这股气到底是因为他想寻短见,还是他辜负了老五,他已经分不清了。


    他也懒得区分,他只知道,他也不想再每个月巴巴地等消息了。


    他只想自己搏一搏,给孩子们冲出一条生路来。


    他跪在那里,倔强地挺直了脊梁,抬头的瞬间,没想到孩子们也从屋里出来了。


    兄妹俩顶着红肿的眼泡,扑过来跪倒在地,一左一右抱住了他,哭声震天:“爸,我们不要你死,哪怕不上学了也不要你死!”


    第206章 第206章分家,不分家(二更)


    霍恬恬睡得很香, 根本不知道楼下的纷争和哭闹。


    半夜起来喂奶的时候,才发现郑长荣正坐在床前发呆。


    她有些恍惚,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这是?怎么不睡觉?”


    “媳妇儿, 跟你说个事儿。”郑长荣想了一晚上了, 他大哥的性格他还是清楚的, 那就是个倔驴, 现在是被一大家子劝住了, 可今后呢?


    万一他还是想不开,还是想去省政府闹,谁也拦不住他。


    他可以叫人看着他大哥, 可他在部队那么忙,没办法全天二十四小时注意大哥的动向, 只能让他媳妇帮帮忙了。


    但是不能用监视器, 而是直接在系统的围观名额里把郑长丰添进去。


    毕竟用监视器的话, 有些太过于冒犯了, 那是他亲大哥,他还是舍不得做到那个程度的。


    而且老母亲就在旁边给孩子穿衣服呢, 有些话他也不好说。


    他把穿好衣服的渊龙抱过来, 等霍恬恬龇牙咧嘴地在那喂奶了, 他再慢慢地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说。


    “咱妈不是说八月份就会宣布结束这十年的运动吗?到时候该平反的平反,该清算的清算, 不差这两个月了呀。”霍恬恬自己还是个新手妈妈,怎么帮别人养孩子。


    这不现实的。


    再说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深有体会,哪怕是亲叔叔家又怎么样呢?


    那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不是自己的爸妈。


    心理承受力差的孩子,也许会性情大变, 封闭自己,走上一个拒绝交流拒绝沟通的极端,更有甚者,会受不了父母不在身边,选择轻生。


    这些因素都要考虑到,所以她觉得最稳妥的做法还是继续申诉。


    “如果真想找点助力的话,可以把上次胡伟民推荐的那个记者找过来,让他写点文章登报。倒也不用写大哥大嫂的真实姓名,而是用化名,把类似的受到冤屈的人都写一写。这么一来,有舆论的助推,也许石康那边会有动作的,就算不能把那几个害群之马怎么样,起码可以让他们感受到危机,手下留情。到时候案子平反了就行,也不要琢磨打击报复了,毕竟人家老子的职位在那摆着呢,轻易没人撼动得了。”霍恬恬觉得自己挺自私的,是的,她不想养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这话她怎么好说出口呢。


    她只能尽可能地帮忙,想办法让郑长丰和徐莉两口子可以结束下放的日子,早点过上原本平静的生活。


    这么一来,小贤小静不用失去爸爸妈妈,婆婆不用失去儿子,丈夫不用帮大哥养孩子,她也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郑长荣摇摇头叹了口气:“伟民认识的那个记者是本地的,本地的报刊很难影响到内陆那么远,除非能找到石康本地的记者,不然还是没什么作用的。”


    “那好办啊,我找姐姐帮忙问问,沿海地区的海监部门她都有熟人。熟人托熟人,找个记者还不简单吗?”霍恬恬觉得这事不难,再说了,她自己的老母亲还有人脉呢。


    不过是找人写几份报道,真算不得是多困难的事。


    “要是对方不了解情况,咱们可以先找人把文章写好了寄过去。”她想到了沈舟,沈舟的老子刚刚平反,他是最有切身体会的人,而且他喜欢看故事,也许他的文笔不差。


    于是霍恬恬跟郑长荣举荐了沈舟:“实在不行,让他拿上材料亲自跑一趟石康,我相信他的办事能力。”


    “嗯,他连表舅舅都能找到,是有点本事在身的,那行,就照你说的办。”郑长荣松了口气,这么一来,就有足够的借口拖着大哥了,希望他不会做傻事。


    至于盯着大哥的事,等老母亲不在的时候再跟媳妇说吧。


    渊龙吃完奶该换博龙来进餐了,郑长荣困了,但还是强撑着帮渊龙换了个纸尿裤,洗了屁屁擦了粉,这才去楼下屋子躺下睡了。


    倒不是他怕孩子吵到他,而是怕自己起来太早吵到孩子。


    第二天跑操之前他还特地去看了眼大哥大嫂,生怕他们再闹下去。


    徐莉正在厨房忙碌,早饭做好了,让他吃了再走。


    郑长荣摇摇头:“不行,跑操不能吃东西,等跑完我去食堂吃。嫂,你劝劝我哥,昨晚甜甜帮忙想了个辙,应该挺管用的,等会我就让人去办。”


    徐莉不抱希望,这事都多少年了,连郑长荣都办不成,霍恬恬何德何能,居然能管用?


    郑长荣没注意她的神色,只叮嘱道:“以后这些事别让孩子听见,他们会担惊受怕的。”


    看看他媳妇就知道了,十八年没有爸妈的日子,多难熬啊。


    刚来岛上的时候,小媳妇胆子跟耗子一样小。


    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徐莉点点头:“我知道,没了爸妈的孩子很可怜,我会尽量劝劝你大哥的。”她在围裙上擦擦手,还是硬塞了一只韭菜盒子给他,“拿着吧,塞兜里,跑完吃。”


    郑长荣没再拒绝,拿上韭菜盒子,赶紧去跑操,然后趁早把正事办了。


    郑长丰也起得很早,正在丈量楼梯的尺寸,准备亲自动手给他们把顶盖加上去。


    上午九点,沉睡中的霍恬恬再次被孩子的哭声吵醒,她迷迷瞪瞪睁开眼,准备喂奶。


    霍齐家却端着洗脸盆和牙膏牙刷:“先刷牙吃饭,孩子哭一会没事的。”


    “妈,我不用这个牙刷。”霍恬恬看了眼,老妈拿的是她之前用的,她指了指旁边的抽屉,“里面有孕妇专用的软毛刷,妈你帮我拿一把粉色的出来。”


    霍齐家拉开抽屉,顿时被里头琳琅满目的小物件惊到了,小声道:“狗蛋儿那里居然有这么多好东西?得让小猪猪好好跟它学学。”


    “妈你回头拿两把过去吧,给嫂子备着,回头那些痱子粉什么的,也都给她拿一些过去,她这也怀了七个月了,快了。”霍恬恬惦记着张娟呢,虽然自己坐月子要把老母亲霸占在这边了,但她心里还是有这个嫂子的。


    好在两家也就一墙之隔,送个东西过去不麻烦。


    霍齐家等她刷了牙吃了早饭,才把孩子抱了过来:“你先喂博龙,每次轮流着来,这次博龙先吃,下次渊龙先吃,两个孩子不要偏颇,要一视同仁。”


    “嗯好。”霍恬恬确实没有偏心的想法,都是自己的骨肉,一样心疼。


    不过博龙更瘦小一点,多吃点也是应该的。


    便靠在床头的软枕上打着哈欠喂奶,还问了下老太太有没有去休息。


    霍齐家拿上要给张娟的东西,笑着转身:“睡去了,在西边屋子呢,今晚换我守夜,你要吃什么夜宵提前说好了,妈给你准备去。”


    “随便吧妈,不用那么麻烦,不行我还有巧克力呢,吃一块能顶好一会儿。”霍恬恬不想让两个老母亲这么辛苦。


    霍齐家却不这么想:“那东西热量是高,可是喂奶怎么能离了汤汤水水呢?你要是想不到吃什么那就不想了,妈去给你张罗,说好了啊,不准挑食,妈做什么你吃什么。”


    “好,不挑食。”霍恬恬哭笑不得,也对,奶水奶水,无水不成奶啊。


    便由着老母亲忙活去了。


    霍齐家把东西拿给张娟后,张娟赶紧叫住了她:“妈,你扶我上楼吧,我想看看小妹和两个外甥。”


    家里人都说她肚子大了,怕她上下楼梯摔了,不肯她去看霍恬恬,可是她心里着急啊。


    原本两人就是关系很好的小姐妹,婚后又成了姑嫂,怎么可能不去道贺,不去抱抱孩子呢。


    不过昨天下雨,楼梯湿滑,她只能耐着性子在家里等着了,可今天放晴了,楼梯晒了一上午肯定干了呀。


    她得去。


    霍齐家想了想,点点头:“好吧,你等等,我叫钟灵扶着你。”


    钟灵正在六号院洗衣服,坐月子的人容易出汗,天又热了,所以霍恬恬一晚上换了两次衣服,加上生孩子之前穿的那套也换下来了,所以脏衣服还不少呢。


    平时都是老太太洗的,今天可不行,老太太照顾了一晚上孩子,这会儿补觉去了。


    谢钟灵便自发地把衣服收拾了下来,坐在水井旁边,边听广播边洗衣服。


    徐莉几次想来帮忙都被拒绝了:“嫂子你休息一会吧,你做了早饭,我洗衣服,这不是正好吗,活儿不能都让哪一个人干了,有人分担才好。”


    “钟灵你果然是做大事的,说话做事都跟我见过的那些女同志不一样。”徐莉笑笑,端个小板凳坐在旁边。


    他们一家四口的衣服没换,因为今天就要回去了,要上工挣工分,到晚上再换也是一样的。


    谢钟灵抬头擦了把汗:“嫂子真会夸人,我哪有那么好。”


    “钟灵,我问你,你们兄妹三个分家了吗?”徐莉其实心里很羡慕,羡慕老五媳妇坐个月子有这么多人照顾。


    她想到老太太为了名正言顺地留在这边,居然提议要分家,便好奇谢家这边是不是也要分家了。


    谢钟灵摇摇头:“我们一家原先不就是分开的吗?好不容易团聚了,分了做什么?再说了,我们一家亏欠我小妹的,为她多做点事也是应该的。还有我妈,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我们反哺还来不及呢,根本不会计较她跟谁过她帮谁更多一点。真要是计较的话,那我和我哥应该先把我爸让给我小妹十八年,然后再来计较。”


    “也对,你家确实不像是会分家的样子,而且一般要分家的都是兄弟多的人家,你家就你哥一个儿子,分不分没什么区别。”徐莉起身,准备去院门口看看老二老四来了没有。


    刚起身,便听谢钟灵反驳道:“嫂子你想错了,我家不分家跟男女没关系,纯粹就是不想分,只想好好一家人聚在一起过日子。至于你说兄弟多的人家才分家,那也不对。你知道原来的副师长胡浩吧,他虽然犯法被关起来了,但有一点他做得不错,他分家的时候也给他闺女分钱了,而且跟他两个儿子分到的一样多。虽然这是我小妹调解的结果,起码人家接受了这个建议,把女儿也当人了。我想婶子要等采薇和采荷姐过来再说分家的事,也是想要一视同仁的,而不是只让她们做个见证。”


    徐莉当然知道老太太疼闺女,真要分家,肯定有那两个女儿的份。


    她只是没想到,谢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两家人,还成了姻亲,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她笑了笑:“我没有不把女儿当人的意思,我就是说普遍的做法和想法,你想多了。”


    “不,嫂子,你会下意识这么说,说明你心里也是认可人家不算女儿那一份的,你只是拗不过郑婶儿,自己又被下放了,没有底气出来反对。其实你心里是不甘心的,不是吗?”谢钟灵停下手里的活儿,面带微笑,看着徐莉。


    她可是老江湖了,什么性子的人一看就知道。


    徐莉是真的不想争,还是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去争,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把洗好的衣服拧了拧,丢进旁边的水桶里:“嫂子,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我就跟你交个善缘吧。我小妹是最不爱计较的人,谁真心对她好,她就会加倍对谁好。反正你现在是没有脸面出来争的,不如大方一点,做个表率,主动要求郑婶儿留在我妹妹这边。你可以说让她跟着师长儿子享福,也可以说让她安心地把医术传授给我妹妹。只要你开口,二姐四姐那边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你还能得到老太太的欢心,我妹妹还会以为你真的是个大好人,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郑婶儿以前也帮你照顾过孩子吧?轮也该轮到我妹妹这边了吧,无非就是我妹妹要考大学,可能老人家留在她这边的时间更长一点。不管怎么说,你把姿态摆高了,老人家知道你懂事,反倒会念你的好,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也能多想着你一点。你说呢?”


    徐莉没说话,她惊骇于谢钟灵窥探人心的能力,更是惊叹于这个谢钟灵居然不惜得罪她,也要出面维护霍恬恬的利益。


    霍恬恬何其幸运,有这么一个姐姐护着,又有老太太鞍前马后地照顾着,娘家妈妈又只在一墙之隔,两腿迈开,几步就到了。


    真好,真羡慕。


    她抬头看了看天,把自己的委屈逼退,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脸:“你说得对,我受教了。谢谢你。”


    “不谢,嫂子是聪明人,肯定能想通这点的。只要你们分家不闹起来,我就会记你这份恩情,将来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谢钟灵抓起另外一条裙子,继续搓洗。


    话音刚落,沈舟便来了。


    他带着郑长荣的嘱托,让谢玄英帮着照看几天供销社,他去跑一趟石康。


    徐莉听明白了他的来意,很是震惊。


    也很惭愧。


    小叔子在为了他们的事奔波,她却因为吃人家媳妇的醋,在那里自怨自艾。


    幸亏谢钟灵忠言相告,不然等会采薇采荷来了,她可能真的会说些酸不溜丢的话来。


    现在,谢钟灵一口应下了帮忙找记者的事,她更是无地自容。


    看吧,都不用等以后,人家现在就能帮她的忙。


    哪怕只是为了霍恬恬,她也是实实在在受到了实惠的人。


    她从谢钟灵手里把衣服拿过来:“我洗吧,你快去打电话,沈舟啊,我让长丰跟你回七堡礁拿材料。”


    郑长丰正在敲敲打打,闻言回头看了眼:“稍等,马上好。”


    刚刚这两个女同志的话他都听到了,他很佩服谢钟灵,一般人就算能看穿人心,也不会这么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来的。


    这个谢钟灵倒是个爽快人,看穿了,便直接软硬兼施地劝诫起来。


    她这么做,其实是把不好的苗头扼杀在了摇篮里,虽然是最能稳住局面的做法,但也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做法。


    她心里肯定是清楚的,但她还是做了。


    这就是她的魄力,她的胆识。


    他媳妇说得没错,谢钟灵是做大事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合该如此。


    好在这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楼上的人应该听不见。


    他把工具收收好,赶紧带沈舟去拿材料。


    他这边刚走,霍齐家便来了,见谢钟灵急匆匆地要去打电话,便只能亲自扶着张娟过来了。


    婆媳俩进了院子,看到徐莉在洗衣服,赶紧让她放下歇歇。


    徐莉笑笑,坚持道:“没事的霍教授,自家人客气什么?”


    “真不用,你难得过来,上来看看孩子吧,你放着吧,等会我洗。”霍齐家还是把徐莉拽了起来。


    回头被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下放的嫂子给做师长夫人的弟妹洗衣服,很容易被人抓住了做文章的。


    搞不好给她闺女扣个仗势欺人的罪名,可不得了。


    要是谢钟灵来洗,那就不一样了,亲姐姐给妹妹洗个衣服,谁敢说半句不好?


    霍齐家想得很多,她知道徐莉是好意,可是这份好意得收起来,尽量不要让外人看到。


    徐莉没有坚持,擦擦手跟着上了楼。


    昨天她都没上来,怕影响产妇休息,也是不想看到婆婆围着小儿媳团团转,怕自己心里吃味儿,脸上挂不住。


    这会儿过来,老太太睡了,霍恬恬也睡了,怀里的孩子吃完奶都忘了放回保温箱了。


    霍齐家赶紧让徐莉扶着点张娟,她去把孩子抱回保温箱。


    保温箱是个稀罕玩意儿,徐莉和张娟都没见过。


    两人凑过去,隔着透明的箱体看着里头的娃娃,不由得啧啧称奇:“这里头是热的吗?跟孵小鸡的箱子似的。”


    “嗯,原理差不多。”霍齐家检查了一下纸尿裤,干的,暂时不用换,便把孩子的衣服脱了,又在身下拍了点爽身粉,让他侧躺着睡会。


    徐莉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笑道:“是想给孩子睡圆头吗?侧着睡的话,记得拿个小枕头在肚子和后背那里挡着,不然一翻身就正过来了。我家小贤当初差点睡成扁头,还好发现得及时。”


    “嗯,我来拿,刚刚抱他吃奶,我把枕头拿下去晒了,都是汗,不晒晒不行,回头还得多做几个换着用。”霍齐家松手,转身腾腾腾下了楼。


    霍恬恬迷迷瞪瞪醒了,发现孩子居然不在怀里,可把她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见两个小东西都保温箱里待着呢,这才松了口气。


    她有些恍惚,看着搀扶着站在一起的两个嫂子,打了个哈欠:“哎呀,嫂你大着肚子怎么上来了?我给你找个凳子。”


    “我自己找,你别动。”张娟上前一步,赶紧摁着她,“你刚生完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呢,别逞强。”


    “我没事,不疼了,顺产恢复得快。”霍恬恬笑笑,但还是躺下了。


    因为徐莉已经出去找板凳了。


    张娟便顺势坐在了床前:“很疼吗?”


    霍恬恬真没感到疼痛,但不能说实话,便撒谎道:“对啊,疼死我了,生娃真的好遭罪。”


    “你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听说还要侧切?你切了吗?”张娟越想越害怕,早知道生孩子那么恐怖,她就应该晚点再怀,先过几年二人世界再说嘛。


    这事霍恬恬撒不了谎,只得如实告知:“没有切,我孩子小啊,就那么一点点,不用切的。”


    张娟恍然:“那我接下来几个月少吃点吧,我也不想切,听着都疼。”


    霍恬恬很无奈,系统是她的,不是张娟的,她可以买护理霜给张娟,却没办法帮她赚积分买生育套餐啊。


    起码系统目前的等级没有这个分享的功能。


    只能靠张娟自己挺过去了。


    她拍了拍张娟的手背,试图安抚:“我现在说了你可能感受不到,总之,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就不会觉得疼了。你别怕,到时候我出月子了,我陪着你。”


    “好。”张娟笑笑,赶紧把两个红包掏了出来,“昨天你大哥给了吧,那是他的,这是咱姐妹之间的,跟他没关系,你可千万要收下。”


    “好,我收。”霍恬恬不差钱,也不想要张娟破费,但是她说这是姐妹之间的往来,那就不好不收了。


    到时候她还回去就是。


    徐莉端着凳子进来,看到这姑嫂两个相谈甚欢,便默默退了出去。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下去了,下楼的时候正好霍齐家上来了,把两个小枕头拿给她:“莉莉啊,你帮我拿上去给宝宝垫着,我去买点菜,等会就回来。”


    “好,婶子你慢点。”徐莉进来帮孩子固定了一下身位,想想还是出去了。


    霍恬恬喊她,她只说自己下去上个茅坑就来。


    到了楼下,却还是洗起了衣服。


    她想回报谢钟灵的好意,人家给她跑腿去了,她洗个衣服不是应该的吗?


    正洗着,郑采薇来了,这次她大儿子没来,只带了她闺女,毕竟王令泽要上学,请假不好请。


    她一进门,就夸新大院气派,还夸这门牌号选得好,六六大顺嘛。


    给她带路的是段丽,这会儿把人带到地方了,便回去了:“嫂子你进去吧,我还得去小星星岛上照料那些兔子。”


    “辛苦了小段。”郑采薇抓了把大白兔奶糖给段丽的孩子,段丽没有拒绝,笑着收下了。


    进得门来,郑采薇才发现徐莉在那一边哭一边洗衣服。


    当即蹙眉道:“嫂,干嘛呢这是,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叫路过的人看到了还以为老五一家欺负你了呢。”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自己的事,想我爸妈了。”徐莉赶紧擦了把泪。


    任谁被别人拆穿了内心的真实想法都会难为情的,她当着谢钟灵的面不好说什么,这会儿院子里就她自己,自然就委屈起来了。


    郑采薇不喜欢她这种性子,俯身把她拽了起来:“你呀,总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反反复复地伤心,有用吗?这谁的衣服,我来洗吧,你帮我带孩子。”


    “采薇,咱妈说要分家。”徐莉把外甥女接过来,想想还是要先跟小姑子通个气儿。


    至于谢钟灵说的,她也记在心里了,她准备提前做做小姑子的思想工作,大家都不要争了,把老太太直接让给老五家吧。


    第207章 第207章姑嫂之间的暗涌(一更)


    郑采薇的性格最像郑锦绣, 有话就说,不喜欢藏着掖着。


    她喜欢一大家子和和气气的,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都是直接提出来, 而且每次都能做到有理有据, 让对方哑口无言, 无从发作。


    这跟徐莉的性子正好相反, 久而久之,徐莉就有些怵她,她也有点烦徐莉。


    好在姑嫂两个都是体面人, 就算心里有再多的小九九,也从来没有正面吵闹过。


    这会儿徐莉破天荒地主动跟郑采薇提家里的事, 郑采薇还挺意外的, 她把衣服抓在手里搓了搓:“老五当爸爸了, 也确实该分了。怎么, 你有什么想要的不好意思开口,要我帮你说?”


    “不是不是, 我是想说, 老太太的心已经扑到小霍身上了, 咱们就高风亮节一点,主动让老太太留在老五这边吧。等会采荷来了, 你也劝劝她。虽说是要分家了,但依旧是骨肉至亲, 千万别闹出什么笑话来,老五也怪不容易的, 咱们就别给他添麻烦了。”徐莉抱着孩子,找了个板凳坐在了旁边。


    这话可真的叫郑采薇刮目相看了, 她不由得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的这位嫂嫂:“不容易啊嫂,老五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居然帮着他说话。”


    要知道,以前徐莉说得最多的就是:将来要是分家,我肯定是要争一争老太太的,要么跟我和你大哥,要么跟老三,老五就算了,他可是大忙人,老太太要是跟了他,还不够累的。


    现在倒好,她居然会主动要求把老太太让给老五,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这是咋回事呢?


    郑采薇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有些想笑:“我看你哭得那么伤心,还以为你要闹呢。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意见,老太太跟老五最好不过,他这大院多气派啊,咱妈住着也舒心。至于采荷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那丫头没主见,我说什么听什么。对了,老三那边怎么说?”


    “老太太说分家不带老三,反正这些年他也没有养过老太太一天。”徐莉松了口气,看来谢钟灵说得没错,姿态高一点,对大家都好。


    郑采薇停下手里的活,沉思片刻:“不行,话不能这么说,哪怕走个形式,也是要通知一下老三的,不然将来老三媳妇肯定要说他们一家不知情,她那性子你知道的,明面上不敢闹,背地里还不敢哭吗?”


    这话也像是在说徐莉,徐莉脸上火辣辣的,嘀咕道:“哭也不让人哭?你管太宽了。”


    “哭去呗,谁要管她,我是讨厌她背地里哭哭啼啼地给老三吹枕头风。你说说一家人算计来算计去的有什么意思?这些年老头子没跟着他们家吗?没帮他们带孩子?这笔账你要是不算,她就装傻不知道,还得跟你算老太太的账。不行,我现在就去打电话,我直接跟她说。”郑采薇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着便放下了手里的衣服,往供销社去了。


    徐莉自己带着孩子也没办法洗衣服,便索性抱着小外甥女往楼上来了。


    霍恬恬还在跟张娟说话,见徐莉抱着孩子进来,便赶紧把自己床上腾出来一片空地:“嫂,这是二姐家的小闺女吧?”


    “呦,你居然还认得,我都差点认不出来呢,几个月不见,长开了。”徐莉把孩子放到床上,“豆豆,叫小舅妈。”


    豆豆是小囡囡的乳名,听着挺可爱的,霍恬恬很喜欢这种接地气的名字,她拉开床头柜,抓了一把大白兔和巧克力给豆豆,笑着说道:“豆豆还不到一岁,不用叫舅妈啦,吃糖。”


    豆豆坐在床尾,眼巴巴地看着霍恬恬,小爪子伸出来,只拿了一块大白兔,奶声奶气地说了声:“糖糖。”


    “哎呦,她一开口我才看到长牙了,长几颗了呀。”霍恬恬的心都要化了,还是小闺女可爱啊,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儿,一开口就把人的心给俘虏了。


    她没忍住,直接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嫂,豆豆大名叫什么?之前我问过长荣,说没定下来呢。”


    “叫郑书晴,书写的书,晴天的晴。孩子爷爷奶奶只喜欢孙子,对她爱答不理的,你二姐就直接让孩子跟自己姓了,也没按他家的字辈取名字。”徐莉知道这事,还是因为她男人郑长丰是家里长子,外甥女取名字不算小事,郑采薇第一时间写了信过来通知了老大哥。


    徐莉也就顺带知道了。


    至于郑长荣这边她倒是没有通知,想着反正等老五媳妇生了孩子她得过来,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这会儿她人不在,霍恬恬问了一下徐莉,才知道她打电话去了。


    也正是这一问,她才知道老太太要分家了。


    她挺意外的,在她从小接触到的真实例子里,分家的大多都是家庭关系不好,兄弟阋墙的人家。


    像老郑家这样一片祥和还要分家的真的很少见。


    所以她不理解,好奇道:“分家做什么?老太太也没东西可分吧?”


    “怎么没有,她把诊所营收都给我看了,不少钱呢。”徐莉叹了口气,赶紧把豆豆抱回来,“你刚生完孩子,骨头缝儿都撑开了,还是先不要抱豆豆了,到时候要是落下个关节疼痛的毛病,我可吃罪不起。”


    “嫂子说的什么话,我自己要抱的,不关你的事。至于老太太的营收……她要是真想分,咱也不该要啊。老人家年纪大了,留点钱在身上才踏实。”霍恬恬是真没惦记婆婆的私房钱。


    说这话也是问心无愧的,可是徐莉听着却不是那个意思了。


    她勉为其难地笑笑,沉默了片刻后,借口楼下给豆豆凉了开水,应该可以喝了,便抱着豆豆下去了。


    她这一走,张娟才凑过来说话:“她估计心里有想法了吧?”


    “啊?我没说什么呀?”霍恬恬真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她不理解。


    张娟却也是个爱多思多虑的人,见到徐莉离开时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便懂了。


    小声道:“她心里肯定犯嘀咕呢,你倒是不缺钱,可以高风亮节一文不要,可她跟长丰哥一直苦巴巴的,她估计没办法这么大度。还有,我琢磨着,真要是分家的话,郑婶儿应该是想留在你们这边的,你要是提议不要老太太的钱,徐莉嫂子估计会怀疑你想独吞老太太的钱。毕竟老太太是跟你们过的呀,瓜田李下。你不该说这话的,她肯定对你有想法了。”


    “啊……”霍恬恬真没把事情想那么复杂,不,或者应该说,郑家兄妹表面上的和睦麻痹了她的神经。


    她以为徐莉不是爱计较的人。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毕竟张娟看人的目光还是准的。


    她有些无奈:“我真没那个想法,我要想贪老太太诊所的钱,当初老太太把钱给我的时候我就该收了,可我没有啊。老太太给施妗眉私下里出诊的五十块倒是在我这里,可我单独放在一边的,至今没有动过。她要是真怀疑我,等会我把那五十也拿出来,免得说不清楚。”


    “你可别,你拿出来就等于说你私下里收过老太太的钱,甭管你用没用,在她眼里那都是老太太偏心你的证据。说不定她还会觉得你收了更多,只是拿五十出来做做样子呢。我看还是算了,老太太不提你也别吭声,分家的时候你也不要说话,让妹夫自己去处理。到时候不管分得是好是坏,赖不到你头上。再说郑婶儿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你不如置身事外,免得惹一身骚。”张娟叹了口气,这就是儿子多的坏处啊,一个老太太没办法掰成好几瓣儿使。


    还好谢家就一个儿子,不过谢家跟儿子多的人家也没差,她那公公婆婆对两个女儿一样的好,想来是真的不会嫌弃她生闺女的吧。


    这么想着,张娟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


    高兴的是,真的不用担心生了女孩会受婆家的脸色,失落的是,这么一来,她不能独占婆婆,要跟两个小姑子分享的。


    这就是一件事的两面性吧,有好有坏。


    总而言之,她还是挺喜欢现在这个氛围的,一家人有什么事都互相帮衬着,比自己单打独斗不知道好多少。


    至于她姑妈说的那些话……


    她潜意识里也是认可的,但并不适用于谢家,所以,她还是振奋精神,不去东想西想了。


    她拍了拍霍恬恬的手:“听我的,准没错,你是最小的儿媳妇,你就当个看客,让他们自己决定去。”


    霍恬恬靠在床头,仔细咂摸着张娟的话,有一点她是认可的,老太太确实不会让她吃亏的。


    可要是姑嫂之间闹起来,为难的肯定是婆婆啊,她没办法当看客,她是关心婆婆在乎婆婆的。


    真到了婆婆骑虎难下的时候,她还是要出头的,她不想看到婆婆伤心落泪。


    所以,她没完全听张娟的,她是郑家的儿媳妇,她是一份子,该出声的时候,她不会退缩的。


    第208章 第208章老太太偏心(二更)


    今天礼拜二, 郑采薇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云诗华厂子里的传达室。


    传达室去找人,她便赶紧挂断,隔了几分钟再打过去, 这样省钱。


    云诗华听说了要分家的事, 居然并不意外。


    郑采薇一问, 才知道郑长荣早上已经打过电话了, 云诗华对分家倒是没什么意见, 她在城里待得好好的,并不羡慕海岛那边的生活。


    她唯一想弄清楚的就是老头老太太怎么安排。


    郑采薇的意思是:“最公平的法子就是老两口按顺序来,一家一个月或者一年地轮换。可是这不现实啊, 老五媳妇刚刚生娃,老太太肯定是走不开的, 老五媳妇又愿意跟她学中医, 老太太的心早就不在我们四家身上了, 强留反倒是惹得老太太不高兴, 索性成全她,让她跟着老五。至于老爷子, 那就更不用说了, 跟的肯定是你家呀, 这还用问吗?”


    “那以后养老呢?是跟了谁家就让谁家负责,还是兄妹五个平摊费用?”云诗华其实也情愿老太太跟着自家, 毕竟老爷子不如老太太会照顾孩子。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太太气性大, 不想留在城里受人白眼,二话不说就跟着几个下放的子女走了。


    这股子魄力, 真是风采不减当年,不愧是当过娘子军的人。


    云诗华欣赏之余, 也很吃味,谁不希望婆婆偏心自己家呢,毕竟女性长辈普遍比男性长辈更实惠呀,别的不说,就说洗衣服做饭带孩子,那就不是男性长辈能比的。


    只是这么多年也过去了,老爷子一直留在城里跟着他们一家,日子久了,为了带孙子孙女,老爷子也历练出来了。


    如今洗衣做饭都不成问题,带孩子也头头是道的,唯一不好的就是需要避嫌。


    毕竟当儿媳妇的跟公公在一起做事很不方便的,所以云诗华打心眼里更愿意要婆婆回来,把公公换走才好呢。


    只是公公有退休工资,哪怕生活上不如婆婆照顾得周到,起码可以贴补家用,可现在,老太太才开了半年多的诊所就挣了这么多钱,这叫她心里怎么能不吃味呢。


    她又没办法把老太太挖墙脚弄回来,就只能在养老上做做文章了。


    郑采薇一听她说要平摊费用就想笑,反问道:“平摊?可以啊,那先算算老爷子这些年贴补了你们两口子多少!把这笔钱算清楚了,让他也贴补贴补我们四个,将来等他老了,我们肯定愿意平摊费用。对了,还得让他给我们每家带十年的孩子,做十年的家务。还有这些年他单位发放的福利也得算上,你可别小看了那些红糖茶叶,一般人想买还买不到呢。”


    “二姐,你这说的什么话,老爷子是贴补家用了,可我们也养他老了呀。去年他吃坏肚子上吐下泻的,那都是我和长宏大半夜送他去的医院。还有前年,他心脏病住院,也都是我和长宏端茶倒水伺候的呀。那是不是你们也该回来把这些费用结了,也照顾他头痛脑热几十次才算公平呢?”云诗华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她知道老太太的医术留在石康没有多大的发挥余地,反倒是海岛那边,天高皇帝远的,消息也闭塞,老百姓对中医不如城里人抵触,所以老太太才能赚钱。


    所以她吃味归吃味,但还是头脑清醒的,她还是要把老爷子留在自家,让老太太继续在海岛发光发热,这样有钱赚她也分得到,还不用把老爷子的好处让出去。


    简直算无遗漏。


    可郑采薇还不了解她嘛,当即反驳道:“好啊,那你让老爷子来我这边吧,只要他肯跟我,将来养老我负责,不用你们花一分钱。”


    云诗华没想到她会这样将自己的军,她有些生气:“可惜啊,老爷子受不了海岛的苦,不愿意去,你就是再想尽孝膝下,也不能如愿啊。”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只要你肯撒手,我自然有办法把老爷子弄我这里来,只要老爷子过来,我立马签字画押办手续,养老我全权负责。我敢说大话,你舍得撒手吗?”郑采薇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这个弟媳妇,“你不舍得吧!因为你知道,老爷子的好处多着呢,你要养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怎么能少了老爷子的贴补呢?你还要买上海的雪花膏,买最时髦的大商场的衣服,还要用最好的蛤蜊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九九?你可得了吧。”


    “二姐,你到底想说什么?”云诗华深吸一口气,不想再跟她罗里吧嗦地绕弯子了。


    郑采薇笑笑:“我想说,老太太这边分家就不给你们钱了,听好了,不是不带你们,是不给你们钱了,你们占着老爷子,已经得了太多好处了,要是老太太这边的你们再惦记着,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不就是想多分一点老太太的钱吗?你直说好了,我又不会拦你。”云诗华生气了,可她是做弟妹的,怎么好跟当姑姐的翻脸呢,加上郑采薇一向不好惹,老太太又护着这个闺女,她只好忍着气,感慨道,“二姐啊,以后你要钱就直说,别搞这些弯弯绕绕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钱来挤兑我,不丢人。”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我才不要老太太的钱。云诗华你最好多写写自己的名字,腹有诗书气自华,你现在这一脑门子算计的样子,还像个气自华的读书人吗?”郑采薇说完直接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叫一旁代班的谢玄英都愣住了。


    他看了眼时间:“三块三毛。”


    没办法,电话费贵,还是长途电话,跨海的,时间又长。


    郑采薇把钱付了,搓了搓自己的脸,挤出一个笑来:“你腿怎么样了?”


    “还行,婶子每天会给我来针灸和做推拿,再观察一阵子,看看骨头缝能不能自己长起来,要是能长起来,应该就可以下地走路了。”谢玄英低头记账,认真仔细。


    郑采薇默默叹了口气:“看开点,你也算因祸得福了,今年开春的头一个案子,接替你的那个新队长直接牺牲了,要是你没受伤,说不定牺牲的就是你了。好好养着吧,这条路不容易走下去,该歇的时候就好好歇歇。”


    “嗯,谢谢采薇姐。”谢玄英知道这事,他虽然从一线退下来了,但他依旧心系缉毒,什么时候能抓尽天下的毒贩子就好了。


    这是他毕生的追求。


    郑采薇挺敬重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回到大院,郑采薇才发现郑采荷已经来了,正在院子里跟徐莉说话。


    姑嫂两个声音压得很低,看到郑采薇回来,徐莉把孩子塞到了郑采荷怀中,继续搓洗衣服去,郑采荷则笑着迎上来:“姐,谁惹你不高兴了,看你这眉头,都拧出川字纹了。”


    “还能是谁,你三嫂呗,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最受不了她了。”郑采薇把豆豆接过来,顺手拽着郑采荷去院子外面问话,“大嫂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老五媳妇装清高,不想要咱妈的钱。”郑采荷一向听姐姐的话,问什么说什么。


    郑采薇觉得自己没有看走眼,挺高兴的:“还是老五媳妇懂事!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都年富力强的,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打拼吗?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要她的钱做什么?她爱给谁花给谁花,我一句废话都没有,只要她开心就行。”


    “姐,大嫂也不是惦记咱妈的钱,只是日子难过,想着能多点钱在手里也好喘口气,等他们平反了回城了,会想法子补偿咱妈的。”郑采荷是真的觉得大嫂一家不容易,毕竟她也是被下放的,好在她只有一个女儿要养,日子比大哥一家轻松一点。


    现在既然老母亲手里有钱,拿出来让子女救救急也是应该的,这才是一家人嘛。


    郑采薇挑了挑眉,心说徐莉还是真是会抓住机会,趁她不在赶紧给采荷灌输了一套歪理邪说。


    她也不怕采荷帮腔,毕竟采荷没主见,等她这个当姐姐的讲讲道理,采荷肯定就叛变了。


    她的道理确实叫人无从反驳,因为她反问道:“也行啊,那等咱妈六十大寿,谁拿钱了谁就多送点贺礼给咱妈吧,为人子女,这点反哺之心总是要有的吧?”


    郑采荷被问住了,她穷,她拿不出什么值钱的贺礼,只想着自己给老太太做套衣服就行了。


    现在听二姐的意思,还得送点更体面的才行。


    她本来也没惦记老太太的钱,这会儿被二姐一说,便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没那么多钱,要不我也不拿咱妈的钱了,我就送一套亲手做的衣服,应该说得过去的吧?”


    “你呀!都当妈的人了还这么没主见,你要我说你什么好!”郑采薇叹了口气,叫郑采荷进院子来说话。


    郑采荷低着头咬着唇,琢磨着嫂子和姐姐的话到底谁更有理,她拿不定主意,只得到楼上来找她男人。


    孙彬正带着女儿孙彤在楼上看小孩,还塞了两个红包在保温箱里。


    霍恬恬也没看多少钱,反手从枕头下面套了两个红包出来:“这是小舅舅和小舅妈给彤彤的压岁钱,拿着。”


    过年的时候因为革委会的事没有眉目,几家都没有走动,所以她这会儿正好把孩子的压岁钱补上。


    她不想让人家吃亏,她家两个孩子,人家要给两份红包,那人家一个孩子怎么办呢?好办,她和郑长荣一人给一个就是了。


    起码数量上是一样的,至于拆开之后谁给多了谁给少了那都不重要,量力而行就是,她也知道四姐一家日子不好过,不会计较这些的。


    孙彬也没拆红包,他让孙彤拿着,随后凑到保温箱跟前看了看,很是羡慕:“居然生了两个小子,小霍你倒是好福气。名字取了吗?”


    “取了,大的叫霍渊龙,小的叫郑博龙。”霍恬恬又抓了把糖和巧克力给彤彤,没注意到孙彬脸上的惊诧和不解。


    彤彤是个乖孩子,接东西之前甜腻腻地喊了声谢谢小舅妈,还鞠了个躬,这才把东西接了过去。


    霍恬恬笑着招招手:“来,坐小舅妈身边。”


    “小舅妈,你也吃。”彤彤剥了一个大白兔,先塞给了霍恬恬,然后又剥了一个给旁边的张娟,到第三个的时候,则转身塞到了她爸爸嘴里。


    最后才到她自己。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霍恬恬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哎,她要是也有这么可爱的闺女就好了。


    真羡慕。


    孙彬见她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辉,不由得笑了:“喜欢女儿?那就再生一胎,说不定又是一双。”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霍恬恬想起自己还有好多漂亮的发带,便让孙彬去拿,“姐夫,梳妆台的抽屉里有扎辫子的东西,你让彤彤去挑些自己喜欢的。”


    “不用,你看她头发稀稀拉拉的,扎了也是掉。”孙彬拒绝了她的好意,下放的地方不比部队大院,要是他们的穿着打扮太显眼了,反倒是会招惹麻烦。


    霍恬恬没想到这些,只想把好东西送给这么可爱的小囡囡,闻言有些遗憾:“彤彤的头发是有些太少了,孩子营养不良吧,楼下有一罐没开封的麦乳精,你拿去给孩子喝吧。”


    “真不用,小霍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想那么多,你好好歇着就行。”孙彬笑笑,再次拒绝了她。


    霍恬恬叹了口气,不提了,只是又抓了一把糖给彤彤。


    她见不得这么乖巧的小女娃吃苦,忍不住就会想到自己,一时有些伤心,别开视线,揉了揉眼睛。


    张娟见了,赶紧拿纸给她擦擦:“哎呀小妹,你坐月子呢,可千万不能哭啊,以后眼睛会瞎的。”


    “我没哭,我就是累了,我睡会。”霍恬恬背过身去,“嫂你陪彤彤玩会儿吧,翻绳子会吗?给——”


    她从床头柜抓了一把红绳出来,张娟拿着,给她把薄被拽拽好,一门心思陪彤彤翻起了绳子。


    彤彤还挺喜欢玩这个的,不一会便咯咯咯地笑起来。


    孙彬觉得自己再留在里头不合适,便出去了。


    到了隔壁堂屋,他默默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孩子很喜欢在这里玩,便不喊孩子离开了。


    让她高兴一会儿吧,等会回了鸭头屿,又是风吹日晒的苦日子。


    怪他没本事,没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


    如今看到妻弟这么能耐,妻弟的媳妇和孩子也都住在这么气派宽敞的院子里,他更是觉得愧对老婆孩子。


    到了楼下,他攥着郑采荷的手,去旁边说话。


    “媳妇儿,让你受累了。”孙彬抬起手来,帮郑采荷把刘海别到耳后根。


    他这媳妇长得很高,都到他肩膀了,但她胆子小,没主见,是个需要他处处护着的小女人。


    再看那小霍,当初结婚的时候还是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如今却满面红光,从容且沉着,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皮肤也不黑了,变得白皙莹润,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也慷慨大方。


    果然嫁人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小霍投胎技术一流,找了个好男人。


    把当初那个黢黑胆小的乡下妞,娇养成了白净端庄的师长夫人。


    相比之下,他真的对不起他老婆孩子,想当初郑采荷嫁给他的时候,是那样的光彩照人,可现在呢?


    他的鼻子有些发酸,他把郑采荷摁在肩头,抚摸着她的头发:“媳妇儿,给,这是小霍给孩子的压岁钱,我没看是多少,你拿着。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回城里去,不行我就服个软,求求我那个老子,让他帮帮咱们。”


    “求他?”郑采荷吓了一跳,她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她那个公公说得很明确,生了孙子才肯承认她是孙家的儿媳妇,她一想到要看公公的脸色,就有些发怵。


    孙彬点点头:“求他,他不就是想让我认了那个女人做后妈吗?那我认了就是,只要你和彤彤不再吃苦了就行。”


    郑采荷见男人态度坚决,一脸的视死如归,她忽然就哭了。


    她难得的有了一次主见:“不要,不要认!她害死了你妈妈,她不是好人,不要认她!我和彤彤不会怪你的,一家人在一起就好,没有谁对不起谁。只要你不嫌弃彤彤是个女儿就好。”


    “废话,我嫌弃彤彤干什么?她不是我女儿吗?”孙彬有些生气,他这媳妇哪儿哪儿都好,哪怕胆小没主见他也不生气,他只气她因为生了女儿而处处放低姿态。


    这很不好,科学上来说,生男生女是取决于父亲提供的染色体,而不是母亲会不会生儿子。


    他再次跟郑采荷科普了一下,可当周围的人都指责一个女人生不出儿子的时候,他就算再努力科普也是无济于事的。


    郑采荷根本听不进去。


    她只知道,她确实没本事,她认了,只要孙彬不嫌弃女儿就好。


    孙彬无奈,算了,不强求了。


    正说着话,霍齐家买了菜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霍润家,提着不少的鲜活海产,活蹦乱跳的,溅了他一裤腿的水。


    见到老郑家的亲眷都来了,霍齐家笑着招呼道:“你们坐,我这就张罗午饭。”


    “霍教授,我来帮你。”郑采薇赶紧过来帮忙。


    霍润家见状,便杀兔子宰鸡去了。


    郑采荷吸了吸鼻子,把姐姐没洗完的衣服接过来继续清洗。


    徐莉则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郑长丰。


    都快到饭点了,要是老太太醒了就说分家的事,郑长丰不在可不行啊。


    孙彬跟出去看了眼:“大嫂,你家小贤和小静呢,怎么没看到出来?”


    “在屋里看书呢,我怕他们吵到小霍休息,没让他们出来。”徐莉淡淡地看了眼孙彬。


    两家都是下放的人家,想来孙彬应该能理解她的安排吧。


    孙彬不理解,他问道:“小霍挺喜欢孩子的,你让孩子去二楼玩玩不行吗?”


    “算了,别添乱了吧。”徐莉依旧张望着路口,真是的,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明明七堡礁离这里也不是很远。


    孙彬不客气地拆穿了她:“你是怕孩子喜欢上这里,回到七堡礁嫌弃你和大哥没用吧?你想多了,孩子顶多是羡慕一下这里,但心里还是希望跟爸妈在一起的。来都来了,你不如让他们出来跟彤彤玩一会儿,楼上还有不少好吃的呢。”


    “我没你心大。”徐莉翻了个白眼,“你不懂小孩子,小孩子也是会拜高踩低的。之前小贤跟霍教授聊过之后,回到七堡礁张嘴闭嘴都是霍教授说了什么什么,我这个当妈的在他眼里反倒是一文不值了。”


    “这怎么能怪孩子拜高踩低呢?谁不向往好的生活,谁不希望自己的爸妈亲人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你不应该反思自己吗?为什么孩子不说妈妈说了什么?你只是被下放了,没人强迫你失去追求失去理想。言行身教,一举一动,你都可以成为小贤的榜样嘛。”孙彬的话一针见血。


    可徐莉不爱听,她冷笑道:“你说得再漂亮也没用,我就不信彤彤在上面待了一天之后回去了不跟你闹,到时候你再来笑话我吧。”


    “不会的,我家彤彤是好孩子,我一直教育她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她不会嫌弃我和采荷的,她只会督促我和她妈妈努力写申诉材料。”孙彬对自己的闺女很有信心。


    他看了眼路口出现的身影,笑着说道:“呦,没盼来大哥,倒是老五先回来了。你看他春风满面的,真叫人羡慕啊。”


    “老太太偏心他家,他当然春风满面了。”徐莉转身回了院子,不知道该跟小叔子说什么,干脆去帮忙洗衣服。


    郑长荣却没能直接回来,每经过一家门口,面前便多几个人出来寒暄,有说上午来了霍恬恬在睡觉没好意思打扰,准备等他回来再来探望的,有说家里孩子闹腾没能抽出时间,等会再来的。


    总之,人情往来,无非是你愿意照顾我的面子,我也愿意装傻充愣,大家场面上过得去就好。


    其实他知道,这里有头酸气冲天的,有家里的顶梁柱依旧不看好他,只能背着家里人出来偷偷跟他示好的,还有的是真的忙得抽不开身,实诚人不讲客套话。


    他全都笑着寒暄回去,到了院门口的时候,一抬头,刚好看到老太太醒了,正站在楼梯上打哈欠,手里还拿着一把木梳子,慢条斯理地梳头。


    老太太看到他回来,扬声道:“长荣啊,去看看你大哥怎么还不来,顺便把你正阳表哥叫过来,等会分家,让他做个见证。”


    第209章 第209章好男儿何患无财(一更)


    孟正阳中午也回来吃饭, 不过卢菲菲要一人带三个孩子,实在忙碌,所以午饭从简, 直接下面条。


    这会儿她刚把水烧开准备把面条下下去, 便听郑长荣过来喊他们一家去六号院吃饭, 手里的挂面便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她先领着孩子过去帮忙, 孟正阳把手里的韭菜摘完递给了郑长荣:“要分家?”


    “嗯。”两家隔了一堵墙, 六号院的事不算什么秘密,大家也没有藏着掖着讨论,卢菲菲在家肯定都听到了, 所以孟正阳知道也是正常的。


    郑长荣接过菜篮子提回六号院,孟正阳洗了把手跟了过来, 在院门口问了一声:“兄弟, 你什么想法?”


    “我和甜甜不要老太太的钱, 别人我也管不着。”郑长荣的态度很明确, 他还年轻,自己打拼就是, 犯不着争这点钱财。


    再说了, 老太太传授给他媳妇的本事才是无价的, 他这也算是占了天大的好处了,没必要再跟哥哥姐姐争什么。


    如果他们想要老太太的钱, 他也不会阻止,要是老太太到时候身上没钱了, 他还会拿出自家的钱来贴补一下。


    这是他亲妈,他不会让她老人家受委屈的。


    孟正阳心里有数了, 拍了拍郑长荣的肩膀:“好样的,好男儿何患无财, 盯着父母碗里的不算本事。”


    表兄弟两个一前一后进了院子,那徐莉一看孟正阳过来,就知道这事绝对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老太太肯定是有意偏心老五家的,毕竟孟正阳早在两家认亲之前就跟郑长荣有来往了。


    老五媳妇又是人家老孟家养大的,这份情谊不是他们能比的。


    徐莉叹了口气,见谢钟灵回来后要洗衣服,也就没有坚持,起身让开了。


    她不放心,还是问了问谢钟灵:“记者找到了?”


    “嗯。”谢钟灵托了不少关系,电话一层一层转过去,联系上石康那边的时候,电话费已经花了好几块出去了,这会儿记者家的电话和地址都抄了下来,就等沈舟过来把东西给他。


    她闭口不提电话费的事,就想看看徐莉是不是个敞亮人。


    不过徐莉的表现让她有些失望,也许是人穷志短,也许是真的没考虑那么多,徐莉对电话费的事只字不提,只说了声辛苦了,便往院门口去了,继续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郑长丰。


    谢钟灵手脚利索地把衣服拧干晾晒,正忙着,便听霍恬恬在楼上喊她:“姐,你上来一下。”


    “哎,马上好!”还剩三条裙子,谢钟灵一口气全都晾完才往楼上去了。


    到了楼上,才知道是小彤彤想蹲茅坑,霍恬恬不放心小姑娘自己下楼梯,又不好让张娟这个大肚子孕妇去搀扶,便把谢钟灵喊了上楼。


    谢钟灵牵着小姑娘的手,带她下楼蹲茅坑。


    茅坑在后院,小姑娘不敢自己蹲着,怕掉坑里去,全程攥着谢钟灵的手。


    谢钟灵还挺耐心的,臭是臭了点,可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


    到了擦屁屁的时候,小姑娘松开她的手,一手环着她的小腿,一手捏着草纸,谢钟灵怕她擦不干净,赶紧弯腰帮了一把。


    等两人去前面院子里洗了手,小彤彤居然从兜里掏了一块大白兔给谢钟灵,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阿姨你真好,谢谢阿姨。”


    小姑娘说完自己跑楼上去了,留下谢钟灵捂着湿乎乎的脸颊,呆愣在了那里。


    可别说,小女娃的亲吻香香的软软的糯糯的,真是把人的心都甜化了。


    这一刻,谢钟灵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如果她也有孩子,是不是也会这么可爱这么懂事。


    当大人在外面疲惫了一天回到家时,可以得到孩子一个温情款款的亲吻的话,似乎什么辛苦都值得了。


    也许这就是生命传承的意义,这就是十月怀胎的价值。


    她的动摇,让出来打水洗菜的卢菲菲看在了眼里,笑着问道:“钟灵,你怎么傻站在那里,帮我看会国平行吗?”


    国平还小,才三周岁,正跟在两个哥哥身后,吭哧吭哧地追着他们要鸡毛毽子,可是她不会玩,即便是大哥国强努力教了半天她也不会,所以这会儿哥哥们已经不带她玩了。


    她很委屈,站在那里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睛红红的,泫然欲泣。


    谢钟灵赶紧过去把国平抱在怀里:“走,姑姑带你去楼上找小姑姑玩。”


    小姑娘把没掉下来的眼泪逼退,搂着谢钟灵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了声好呀。


    到了楼上,国平一眼就看到了两个躺在保温箱里的弟弟,好奇道:“姑姑,弟弟怎么不穿衣服?”


    “弟弟住的箱子里面热,不用穿衣服。”谢钟灵耐心地解释着。


    国平又问:“弟弟怎么这么小呀?”


    “国平生下来也差不多这么大呀,小娃娃生下来都很小的。”谢钟灵笑着凑到保温箱前,见两个孩子都趴着睡觉,赶紧问了问霍恬恬,“这样趴着没事吗?”


    “没事,喂奶喂了一个小时了,偶尔趴一会,免得把脑袋睡扁了。”霍恬恬见过脑袋扁扁的孩子,真的很不美观。


    所以还是要尽量帮孩子睡个圆头出来的。


    尤其是男孩子,都是短发,要是头型不好看,连遮短的法子都没有,除非戴帽子。


    可海岛这么热,戴帽子那不是找罪受嘛,所以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其实也不难,做家长的细心一点别偷懒就行。


    比如这趴睡,就不能睡太长时间,顶多半个小时就要改回侧睡了,因为孩子刚出生,脖子上一点力都没有,趴久了孩子会累,还容易窒息。


    侧睡也不能放松警惕,要防止孩子习惯性朝着自己喜欢的一边侧偏,还要经常调换侧睡的方向。


    好在保温箱不大,又有两个小枕头拦着,小孩也不会翻身,前三个月基本上是任人摆布的状态。


    谢钟灵抱着国平来到床前,让她跟彤彤一起玩。


    霍恬恬到底还是把那些好看的发带和绢花拿出来给彤彤了,孙彬不在屋里,孩子也没了拘束,这会儿正开心地拿着发带往脑袋上比划着。


    国平来了,正好姐妹俩一起玩玩。


    于是彤彤拉着国平的手,一起跑到了梳妆台前,彤彤大几岁,是姐姐,姐姐要给妹妹梳头扎小辫儿,那是天经地义的。


    于是小姐妹两个便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是红色的更好看,还是蓝色的更清爽,是粉色的更可爱,还是黄色的更娇嫩。


    谢钟灵越看越是喜欢,赶紧问了问拍立得在哪,给两个孩子拍了几张照片。


    霍恬恬瞧着正好,给俩龙龙也拍拍,谢钟灵便当起了专职摄影师,拍完龙龙后走到房门口,把霍恬恬一起拍到镜头里:“昨天怎么没想到拍几张照片呢,等会喊妹夫上来,给你们一家四口都拍拍。”


    “昨天光顾着照看孩子了,哪里想得到这些。”毕竟孩子太小了,当父母的都担心得不行。


    好在今天拍也不算迟,谢钟灵笑着把照片拿给霍恬恬:“到时间了吗?我去把孩子翻过来。”


    “嗯,差不多了,姐你洗洗手再翻。”毕竟两个龙龙太小了,抵抗细菌和疾病的能力太弱,所以霍恬恬特别仔细,还买了杀菌的香皂和消毒酒精。


    都是系统提供的,贵倒是不贵,就是太讲究了,谢钟灵没见过这样的。


    不过她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姐姐,自然从善如流,说什么听什么,赶紧洗手消毒去了。


    霍恬恬则抓了糖和巧克力,让张娟拿去给国平,都是亲戚家的闺女,她不会偏心的,彤彤有的国平也有。


    国平也不是头一次来这边吃巧克力了,不是很稀奇,所以看了眼就继续跟彤彤玩去了。


    彤彤却一板一眼的,提醒道:“国平,要说谢谢。”


    “谢谢婶婶。”国平也是有教养的孩子,只是太小了,眼里只有漂亮绢花和发带,顾不上什么礼仪了。


    倒是彤彤,什么时候都不忘做个讲礼貌的好孩子。


    谢钟灵笑着把照片拿下去给霍齐家看:“妈你看,有姐妹真好,等小妹出了月子,我们娘俩一起给她扎小辫儿。”


    “好呀。钟灵,饭菜好了,去接你大哥回来,他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关店门。”霍齐家差点忙晕了,都把大儿子给忘了,又把郑采薇喊进来帮忙烧锅,让霍润家腾出手来一起过去帮忙。


    这年头的供销社,往往有前后两道门,后门是常见的旋转开关的门,可以上锁,前门则采用的是老式中式店铺的形式,门框上下有凹槽,门板子是可以拆卸的,营业的时候全都拆开,方便客人进出,关门的时候全都装上去。


    谢玄英腿还没好,当然没办法自己关门,所以他就没想着回来吃饭。


    这会儿看到谢钟灵和霍润家来接他,不禁心中一热,笑着把书放下。


    这就是家人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三人往回赶的时候,郑长丰终于来了,材料都给了沈舟,而沈舟正在院门口等待着谢钟灵。


    见她推着谢玄英慢慢走着,沈舟赶紧一溜小跑凑过来:“你们兄妹俩快点进去,郑家在讨论分家的事,你们不得帮小嫂子争取点什么吗?”


    第210章 第210章唯一继承人(二更)


    谢钟灵并不想出这个头, 一来她相信自己妹妹是个有主见的人,分家这种大事,妹妹会有自己的想法, 不需要娘家人出面;二来她相信郑锦绣, 老太太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不至于连这点家务事都处置不好。


    之所以选在今天, 自然是因为郑家的亲眷都要过来探望产妇和孩子, 一大家子难得聚在一起,便趁机把悬而未决的事情处理掉。


    至于没能到场的二女婿王智,反正他家都是郑采薇当家, 来不来都无所谓了。


    谢钟灵把电话地址递给沈舟:“不用,我小妹不会吃亏的, 你放心好了。对了, 你去石康, 路上的花销怎么算的?”


    “老太太给过我钱了。”沈舟吃饭不挑, 管饱就行,路上还会摘野果打猎, 郑长荣原本要拿钱给他的, 不过被老太太拦住了, 亲自给了他一百辛苦钱,就算他一路上大吃大喝也足够了。


    谢钟灵点点头:“那你注意安全, 有事打电话到供销社,反正是我大哥代班, 他会把消息转达给我的。”


    “好。”沈舟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交给谢玄英,“对了, 我的那些花,养护的要点我都写下来了, 别给我养死了。”


    “哈哈,放心吧。”谢玄英把册子接过来,翻开看了看,这沈舟真是个仔细人,怕他不认识,还把对应的花卉都画了下来。


    兄妹俩进了院子,才发现一大家子都在往楼上摆碗筷。


    谢钟灵问了问郑采薇,这才知道老太太是为了霍恬恬考虑。


    “老五媳妇坐月子呢,分家这样的大事总不好撇开她,可是让她下楼吹风也不合适,所以老太太让大家去二楼堂屋吃。这样她把房间门打开,就能听见我们说了什么,她有什么想法也好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郑采薇手里端着饭菜,说着赶紧往楼上去了。


    原本二楼客厅是没几个家具的,现在尿布台用不上,正好搬出来,铺上一层油布,当饭桌用。


    椅子凳子端起来倒是不麻烦,麻烦的只有桌子不够大,好在卢菲菲前阵子刚买了一张大圆桌,可以拆卸桌面的那种,便跟孟正阳去隔壁搬了过来用用。


    这么兴师动众的,霍恬恬有些不好意思,本想下床到堂屋跟大家招呼一声,没想到老太太不让她出去,反倒是让哥哥嫂子姐姐姐夫进来跟她打招呼。


    她越发不好意思了,想想还是到客厅露了个脸,片刻后,郑长荣扛了一个折叠的小桌子上来,让她到月子房单独吃饭。


    她要哺乳,所以她的饭菜是单独做的,以清淡为主,汤水多,干饭少。


    郑长荣安排妥当,坐在旁边问了问她的想法,夫妻俩不谋而合,都不打算要老太太的什么,郑长荣笑笑,捏捏她的脸蛋儿,出去了。


    小孩子们单独坐了一桌,大人们分了两桌,一个堂屋差不多刚好可以坐下。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发话了:“今天亲家和正阳一家都在,请大家来做个见证,我们老郑家子女五个,今儿就要正式分家了。”


    “其实早在长荣结婚的时候就该分了,只是那时候我还存了点私心。那时候我想着,我这小儿媳妇嘴上说要跟我学中医,万一她怕吃苦怕受累,学到一半不学了怎么办?谨慎起见,我决定多跟她相处相处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说起来,我自己也是有两个闺女的,采薇像我,但只是性子像我,她对我的中医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但凡她有点兴趣,我也不至于快到花甲之年才找到继承人啊。”


    “至于采荷,性子懦弱,也不爱学习,当初被我念叨烦了,倒是勉强跟我学了学,可她吃不得学习的苦,一本本草纲目还没背完,就被孙彬拐跑了。这姑娘啊,有了男人就忘了娘,哪里还记得老母亲的殷切期盼?我啊,只能认命,把目光投向了我的两个儿媳妇。”


    “老大媳妇徐莉倒是个学东西快的,可是学中医多浪费时间啊,哪有直接进厂子赚钱来得痛快,她便支支吾吾,推三阻四,最后才跟我说了实话。”


    “至于老三媳妇,她自打进了我老郑家的门,一双眼睛就长在了她嫂子身上,徐莉做什么她就攀比什么,徐莉一开始哄我要学的时候,她也哄我,到最后徐莉一头扎在厂子里不学了,她也放弃了。还说话气我,说什么怕被打成封建迷信。”


    “老婆子我就不懂了,我治病救人,我救死扶伤,我怎么就是封建迷信了呢?我心里苦啊,比吃了黄连都苦!”老太太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她拿起筷子:“大家别光看我,吃,边吃边说。”


    “妈,说这些做什么,不都过去了。”郑长丰大概猜到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了,她这么说,就是要欲扬先抑嘛。


    要扬的是老五媳妇,所以要抑了他们这些不孝子孙。


    老太太的用意很明显了,她要给老五媳妇留好东西。


    那就留呗,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一颗心都扑到老五媳妇身上了,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郑长丰这一嘀咕,老太太来气了,骂道:“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真以为这事在妈心里过得去?哦,你和徐莉被人冤枉了,你怎么过不去?你还能写材料申诉,可老婆子我呢?我跟谁申诉?我自己的子女不理解我不支持我还到处冤枉我否定我,我跟谁申诉?”


    老太太把筷子一拍,站了起来:“尤其是你郑长丰,按照老郑家的规矩,长子继承家传的手艺那是天经地义的,可你呢?你为你的老母亲做了什么?要不是老五给我通风报信,我都不知道你准备把你老母亲的药柜给砸了。那可是我的心血啊,里面的药材,哪一样不是我费尽心思搞来的?你问问伟民,药材是那么好弄的吗?鉴别是那么简单的吗?可你呢?你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你不惜要砸了我的药柜!”


    “这些事,从来没有过去,也永远不会过去!你作为家里的长子,你却带头伤我的心,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早打断你的狗腿了!还有你三弟,自己不想学就算了,还整天回来批评我,批评我就算了,连老祖宗都被他骂,清明中元给祖宗上香磕头的时候,你们心里不羞愧吗?”老太太说着说着直接抽泣起来。


    郑长荣赶紧去屋里找手帕给老太太擦眼泪。


    老太太依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郑锦绣从八岁开始学医,十六岁开始行医,马上就要六十岁了,四十多年来治病无数,可是我治不了我子女不孝的病!我治不了!我为什么给徐莉看账本?因为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让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辜负的老母亲,靠自己的双手赚来的钱!我没有害人,我也没有骗人,你们可以去走访那些患者,问问他们是真的被我医好了还是被我糊弄骗钱的,我行得正走得直,我问心无愧!”


    说着老太太去西边房间抱了个箱子出来,翻出最下面的一本羊皮纸的卷轴,宣读起上面的老祖宗遗训。


    大意为:郑氏中医自明朝发家,传至第十九代郑乾山时,因其妻早亡,只得郑元达一个独苗可以作为继承人,然而郑元达醉心裁缝,不愿意学习医术,不得已,郑乾山将医术传给了儿媳妇刀红梅。


    刀红梅作为郑氏中医的第二十代传人,改变了传承规则。


    家中子女若不愿学习,可将医术传给儿媳妇或者女婿,甚至可以传给第三代人,不分男女,只要愿意学就行。


    同时,继承了医术的这位后人,将记入郑氏中医的谱系名录,作为新一代的传承人,把这门技艺继续发扬光大。


    而上一代传承人如果子女众多,则家产只能给予传承了衣钵的这一个,其他子女不得觊觎家产,也不得以以任何理由霸占强抢索要家产。


    读完老祖宗的遗训,郑锦绣移开面前的菜肴,将羊皮卷轴摊开放下,神色平静:“今天,我老婆子宣布,郑氏中医第二十二代传人为霍恬恬,并在全家人的见证下,将她记入谱系名录。我的第五子郑长荣,将作为配偶一同被记载在上面。至于你们四个,对不住了,你们只能进老郑家的宗族家谱,进不了传承人的谱系。”


    老太太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毛笔和砚台墨汁等一一取来,俯身在第二十二代传人那里记下了霍恬恬的名字。


    这么一来,霍恬恬便成了整个谱系名录里唯三的女继承人,也是唯二的儿媳妇。


    在她名字下面,郑长荣和两个孩子的名字也被记了上去,但仅仅是作为家人被记录。


    写完最后一个龙字,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收笔。


    她俯身吹了吹上面没干的墨汁,伸手问徐莉把账本要了过来。


    她又去了趟西屋,把存钱的盒子也拿了出来。


    “我想你们都听说过了,那曲卓婷之前打过我诊所营收的主意,要不是甜甜她抢先一步做了安排,可能这些钱都保不住了。所以这些钱我就算都给她,你们也没有理由拈酸吃醋。不过我老婆子也不是那种偏心眼子的人,在老五成家之前,你们几个确实也让老婆子吃穿居住过一段时间。但是老婆子生你们的气,这钱要分,也是给孩子们的,不是给你们的。”老太太打开了盒子,把里头的钱款数了数,“算上我私下接诊的钱,一共三千六百九十七块八毛二分。”


    “一个孩子二百块,按顺序来。”老太太开始分钱。


    徐莉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一会儿跌落谷底,一会儿又看到了希望。


    这会儿老太太愿意分钱,她可算松了口气。虽说钱是给孙子辈的,但孩子能花几个钱,还不是当爹妈的收着。


    于是她赶紧催促小贤和小静过来领钱。


    兄妹俩领完,郑采薇一家的却只能她亲自来领,她家也是两个孩子,四百。


    不过郑采薇没要,她抓着小女儿的手,把钱又塞给了老太太:“妈你拿着,你年纪大了,自己留着养老防身就是了。”


    “收着,我给孩子的,关你什么事?”郑锦绣虽然翻了个白眼,但心里是宽慰的。


    起码不是所有的子女都惦记她的钱。


    但是她不能不给,不然这不是挂徐莉的相吗?


    人穷志短是真的,缺钱拿钱,没什么该指责的,她只是有些失望,大儿媳妇连起码的客气话都没有。


    郑采薇拗不过自己老母亲,只好把钱收下了:“那我替令泽和书意谢谢姥姥了。”


    分完老二家,老太太说道:“老三这十年没养过老婆子一天,他家没钱可分。老四家虽然只有一个孩子,但也得分四百。”


    徐莉蹙眉:“妈,钱是你的,想怎么分怎么分,但是这么明明白白地区别对待也不好吧?”


    “采荷你过来。”老太太没理她,直接数了四百出来,转身朝彤彤招了招手。


    小姑娘拿着钱,还不忘亲了老太太一口:“谢谢姥姥,姥姥辛苦了。”


    “看到没有,就冲这一声谢谢,我要多给彤彤一百。”老太太又取了一百给彤彤,随后掐住了郑采荷的手腕,“这么大人了,怀孕了也不知道?”


    “啊?”郑采荷一头雾水,她月经一向不准,上工又累,确实没注意自己怀孕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怀孕了就少做重活,不要把自己当老妈子,该使唤男人的时候就使唤男人。”


    孙彬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赶紧过来扶着郑采荷:“妈教训得是,是我糊涂了,居然没注意采荷怀孕了,我回去一定让她歇着。”


    “知道就好。”老太太又喊了声郑长荣,“你小子占了媳妇的光,还不快来给你的两个儿子领钱?”


    郑长荣张了张嘴,一想到二姐高风亮节反倒是挨骂了,只好闭口不言,乖乖地把四百块钱接了过去。


    “分完这一千六,我老婆子手里还有两千出头,这两千是老婆子的养老钱,谁都不给,谁也别惦记。”老太太把盒子锁起来,放进箱子里,“不过今天我们郑氏中医已经明确了第二十二代的传承人,所以从今往后,老婆子我就住在老五家了。我跟老五媳妇之间一切的金钱往来只关乎我们师徒之间的情分,跟其他任何人无关。谁要是将来为了老婆子的钱财指手画脚,别怪老婆子翻脸!”


    “至于养老,全凭各人的良心,老婆子问心无愧,不担心老无所依,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老太太把箱子里的几本不传外人的医书拿出来一一展示了一下,“甜甜啊,你出来吧。”


    霍恬恬在里屋,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谁想到呢,老太太分个家,居然全程没子女发话的余地。


    她从一开始就掌握了主动权,先忆苦思甜,再直接拍板,连一句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子女留下,真是厉害极了。


    霍恬恬要学的还很多呢,闻言赶紧穿着布鞋出来了。


    一出来就挨了骂:“你帽子呢?不戴帽子想留下月子病?”


    她知道老太太故意的,不然的话,其他人都挨了训,就她挨夸,那不是拉仇恨嘛。


    赶紧去屋里把帽子戴上,出来后乖乖走到老太太跟前。


    “一共十八本不传外人的独门医书,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老婆子全都传给你了,你千万不要辜负了老婆子的一番信任,一定要把我老郑家的医术发扬光大。”老太太说着把红泥推到她面前,“来,在羊皮书上摁个手印。你想好了,摁下去就不能反悔了。”


    “不反悔,谢谢妈信得过我。”霍恬恬笑着沾了沾红泥,在名字上面摁上了大拇指指印。


    至于这一箱子书,则由郑长荣给她抱东屋去了。


    分完家,终于可以好好吃个饭了。


    郑长荣和孟正阳还得去部队,随便扒了几口就走了。


    其他人因为老太太在场,依旧大气不敢出,一时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老太太不想留下来招人嫌,便借口照看孩子,去了东屋。


    她这一走开,徐莉才松了口气,她问孩子把钱拿了过来,数了数,整四百,一分不少但也没有特地多给一点。


    她的心情很微妙,看着一双笨嘴拙舌的儿女,小声埋怨道:“就知道吃,看看人家彤彤多会哄奶奶开心,你们是锯了嘴的葫芦吗?连声谢谢都不会说?”


    “妈,我没想那么多,自家奶奶,那么客气做什么。”小贤还委屈呢,别人家奶奶都是把好东西留给孙子的,他家奶奶倒是不一样,孙女也有,外孙外孙女也有。


    还真是一视同仁,要不是彤彤那句谢谢和亲吻,其实三家分的钱一样多。


    可现在,彤彤打破了这个平衡,她家得了五百呢。


    小贤挺纳闷的,这跟他平时见到的不一样。


    但他也没什么怨念,因为钱是奶奶的,奶奶想怎么分就怎么分,确实不关他们的事。


    小静也觉得彤彤太会说好话哄人开心了,她看了眼低头吃饭的彤彤,有些羡慕:“妈,要不我也进去亲奶奶一口?”


    “得了吧,马后炮,没用的。”徐莉把钱塞兜里,回到大人那一桌继续吃饭。


    难得改善伙食,也就不假客套了。


    正吃着,老太太又从里面出来了,拿了一百给霍齐家:“亲家买菜花了不少钱吧,你看我,都忙糊涂了,给,拿着。”


    “哎呀老姐姐,自家人,给钱就见外了,这些年我也没养过甜甜一天,你就当是我请客给孩子庆祝了吧。”霍齐家怎么肯要这个钱。


    他们一家子都亏欠小女儿的,不过是偶尔买买菜,要是这点钱都计较,她这个当妈的反倒是过意不去了。


    老太太特地看了张娟一眼,见她低头吃饭不说话,便坚持道:“这可不行,你要是真想弥补甜甜,那你就过明路分钱给她,要不然日子久了,少不得你其他的子女也要说你偏心的。哎,当父母的不容易啊,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稍微哪里欠缺一点,说不定子女眼里就只剩下恨了,哪里还会想到你当初对她的好啊。”


    这话简直就是说给徐莉听的,徐莉只当听不懂,继续低头吃饭。


    霍齐家只好把钱收下了,反手却找了八十六块九毛:“既然老姐姐要跟我明算账,那我也不能多要你的,这菜没花多少钱,兔子都是自家养的,不算钱。”


    “呦,那我就承你个好,收下了。”老太太把零钱收着,坐下又吃了两口。


    正好里面传来了孩子的哭声,这回换霍齐家去屋里帮忙了。


    老太太便把面前的兔子肉往张娟那里推了推:“娟子,你可不要多心啊,婶子不会让甜甜占娘家便宜的。”


    “婶子你说笑了,自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张娟把兔子肉推回老太太面前,“只可惜我现在养胎,没什么收入,要不然,这顿饭我请了。”


    “你有这个心就挺难得了,我替甜甜谢谢你了。”老太太一时竟看不出张娟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总之这话说出来叫人听着舒服,哪怕是假意,也比徐莉会做人。


    她为了沈舟去石康的事也掏了一百呢,当时徐莉在场,又不是不知道有这回事,她却连客气都没有客气一下。


    实在叫人寒心。


    其实这么一算,老大家跟老四家分到的钱不是一样多吗?


    可徐莉不像是懂得感恩的样子,刚刚嘀咕的那些话真当她听不见吗?


    她是年纪大了,可她耳聪目明着呢。


    她真的很失望,不过现在家也分了,没必要计较了,等她回头再偷偷塞一百给老二家就行,正好书意快周岁了,名正言顺。


    她喜欢真正有孝心的不争不抢的孩子。


    老二这一点确实做得不错。


    当妈的心里有杆秤,自然投桃报李。


    而老四采荷是真怀孕了,不过月份还小,多给的那一百,全当给老四补补身子了。


    至于剩下的两千,嘿,她可以名正言顺用来养小孙子咯。


    没办法,她再怎么想做个公道人,也架不住被子女把心伤透了。


    现在她就是要明着偏心,偏老五媳妇一个!


    老太太大口吃肉,大口喝椰子汁,心情舒爽,从今往后,她就是老五家的钉子户了,谁也撵不走。


    吃完饭,老太太和霍齐家一起收拾东西下去,郑采薇和郑采荷赶紧把孩子拜托霍恬恬照看一会,帮着把碗筷收拾下去。


    徐莉却已经领着孩子走了,小静原本想进来看看小弟弟,她也没让,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大院后,在路上便哭了起来。


    郑长丰劝道:“你何必呢?妈偏心老五你又不是刚知道,能拿几百块出来给咱们也不错了。”


    “太可恶了,明明是她自己偏心,非要揪出来一堆你我的不是,好像是我们真的对不住她一样。可是当年闹得那么厉害,中医就是没有立足之地呀,我能怎么办?我拿我们一家的前途跟她赌吗?我敢吗?明明都是时局的错,关我什么事!”徐莉委屈坏了。


    尤其是看到老太太对着霍恬恬的时候,那眼神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曾几何时,她也答应过学中医,老太太也是用那样的眼神看她的,可是现在,老太太眼里只有老五媳妇一个,连亲生的子女都不过是边角不起眼的绿叶。


    这叫她这个长媳怎么受得了呢。


    她能不委屈吗?能不伤心吗?


    更气人的是,老太太居然直接把老五媳妇的名字记上了传承人的名录,这下彻底堵死了他们的嘴不说,还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偏心了。


    简直可恶,可恶!


    郑长丰见她情绪激动,只好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妈心里是有咱们的,沈舟那一百块钱车旅费不就是她出的吗?她要是心里没咱们,何必这么破费呢?”


    “屁,一百块钱就能让你念她的好了?你怎么不想想,她今后会赚无数个一百块,全都给老五媳妇了,你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徐莉越想越生气,霍恬恬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居然可以这么幸运?


    她现在后悔也晚了,只剩下生气,生自己的气,生孩子的气,生男人的气。


    气恼之余,更多的是不甘心。


    她看了眼社区的供销社,忽然调转方向,往供销社去了:“我要问问老三媳妇,咱妈这么做她知道吗?她就没有意见吗?”


    第211章 第211章奸情败露(一更)


    徐莉最终没能拱起火来, 原因就在郑采薇的那通电话上。


    云诗华是个聪明人,她家已经得了老爷子多年的好处,没道理这时候蹦出来跟老太太对着来。


    到时候真要是把老太太惹火了, 一通电话肯定就把老爷子叫走了。


    所以, 闷声发大财才是最好的, 但是她也不想得罪徐莉, 所以徐莉说了半天, 她只回了一句话:“这不是挺好的嘛,老太太心里是有你们的。大嫂你要是缺钱我给你拿点,你要多少?”


    徐莉气得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过军属安置房时,她遇见了曲卓婷。


    她倒是认识这个女人, 也知道她被判刑了, 只是没想到, 她居然被安排在监外执行, 看来司法也是有人情味的,会对孕妇特别照顾。


    这会儿曲卓婷手里正提着一个水桶, 桶里是些个头不大的淡水鲫鱼, 似乎是想带回去烧汤。


    身后还跟着一个社区工作人员, 三十来岁,人称顾大嫂, 一直看着她,免得她逃跑。


    看到她回来, 胡俊民赶紧从楼上下来帮她提桶,关切地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饭菜都凉了。”


    曲卓婷没理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徐莉:“你是郑师长的大嫂吧, 好久没看到你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受气了?”


    徐莉没说话,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善茬。


    曲卓婷正愁没办法打击报复呢,见状故意凑近几步,小声道:“不会是你婆婆偏心,给你脸色看了吧?要我说,这一点都不奇怪,那个霍恬恬可会笼络人心了,大院不少人都吃了她的亏。没办法,她心机太深,手段又高,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呢。”


    徐莉还是没说话,只是拽了拽两个孩子,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曲卓婷却不肯放过她,喊道:“嫂子,你要有烦心事可以来找我,我住十七号楼316室,我每天都在的。”


    徐莉还是没给她任何回应,直到这一家四口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曲卓婷才冷笑一声:“你就装吧,我看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婷婷,你干嘛呀!”胡俊民赶紧抓着她的手让她回家,因为胡浩的牵连,他连供销社的工作都丢了,本打算去码头当搬运工,可人家码头也瞧不上他有个坐牢的老子。


    加上他要照顾怀孕的曲卓婷,便接了一些零活养家糊口。


    他临时找老竹篾匠学了手艺,如今领了编织篮子篓子的活儿在安置房这边做。


    就是可惜,安置房地方太小,竹篾子又占地方,所以他每次都只能在走廊上忙活。


    这会儿饭菜做好了,就等曲卓婷回来吃饭了,只是不知道曲卓婷怎么出去这么久才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曲卓婷上楼,那顾大嫂也跟了上来,寸步不离地看着这个女人。


    曲卓婷心烦意乱,只好塞钱贿赂:“嫂子你能走开一会儿吗?我跟我男人说会私房话。”


    “有什么话的是我不能听的吗?难道你又想犯罪?”顾大嫂面无表情地拒绝了曲卓婷的贿赂。


    曲卓婷只好回到屋里,用纸笔跟胡俊民交流。


    一番折腾,胡俊民可算是弄懂了她什么意思。


    霍恬恬生了,俩小子,今天老郑家的亲眷过来,就是为了探望产妇和孩子的。


    至于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曲卓婷没能打听到什么,没办法,如今师部的几个管理层都住在了一起,这群人身份地位太高,一般人说不上话,想套点情报难如登天。


    她只能无功而返。


    好在她遇到了徐莉,看徐莉的脸色,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否则添丁进口的大喜事,做嫂子的怎么会摆出那样的表情。


    曲卓婷心思活泛,把自己的计划跟胡俊民说了说。


    她是这么打算的:先找七堡礁的人套话,等她弄清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可以从中拱火,挑拨离间。


    霍恬恬再能耐,那也是郑家最小的儿媳妇,在徐莉这个大嫂面前总该收敛一些。


    只要霍恬恬顾及这一层关系,想做个体面人,到时候曲卓婷想做点什么就简单了。


    当然,不光是霍恬恬,所有她周围的人,都在曲卓婷的报复计划里。


    所以她目前需要胡俊民去帮忙搞点破坏。


    她把自己之前买了没用的片仔癀珍珠膏拿出来交给胡俊民,让他找机会送给胡伟民,再哄胡伟民拿给张娟使用。


    胡俊民不知道里面的成分,还以为曲卓婷终于想通了,想跟谢家的人搞好关系,便欣然接过这瓶珍珠膏,等吃完饭就出门去了。


    胡俊民是胡家为数不多的没有被胡浩牵连的人,他也没有犯案,可以自由出行,所以那大嫂没跟着他。


    他来到大院门岗,想进去找胡伟民,却被拦住了。


    他只能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门岗,还写了封信:“不让我进去没关系,能不能拜托你把这东西交给我兄弟?他可是谢副参谋长的女婿,这点忙你们总该帮帮的吧。”


    “行,你放下吧。”门岗也不是无情之人,从小跟胡俊民一起长大的,送个东西不过是举手之劳。


    等他战友来换岗的时候,他便把片仔癀珍珠膏和那封信拿上,一起带给了胡伟民。


    郑锦绣的诊所歇业后,胡伟民却依旧没有离开那个小诊所,他把诊所改造成了纯粹的中药房,卖卖药看看书,能挣几个钱是几个。


    只是他今天请了假不在,所以胡俊民只能来大院找他。


    等他拿到片仔癀珍珠膏的时候,却立马识破了胡俊民的诡计,气得他直接跑来了安置房这边,质问胡俊民为什么想害人。


    胡俊民一头雾水,他很无辜:“我没有想害人啊。”


    “你还说你没想害人?你知道不知道这里头有麝香?这是孕妇禁用的东西!你要不想害人,你怎么不让你的女人用用看,嗯?”胡伟民直接把这一瓶子膏体摔在了地上,揪住胡俊民的衣领子,警告道,“你最好给我长点脑子,你要是再这么糊涂下去,哪天这个女人把你卖了你还要帮她数钱!”


    “伟民,你胡说什么。是,她犯了法,你瞧不上她,可我还是你哥,她依旧是你嫂子,你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骨肉亲情,难道因为犯了法就不存在了吗?那你是不是也不管咱爸死活了?这么久了,你没去探过监吗?”胡俊民很生气,当初胡伟民闹着要断绝关系,他就生气,只是他一门心思都扑在曲卓婷身上,也没太在乎胡伟民的做法。


    现在看来,胡伟民可能早就知道什么了,只是他置身事外,不想拉自己的亲人一把。


    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凉薄至此,这叫他心里怎么能不恨呢。


    他反手砸了胡伟民一拳头,却不料胡伟民早有准备,一个闪避后,直接来了个抱摔,把胡俊民摁在了地上:“我警告你,以前我还想着不能让妈伤心,你们打我的时候我会克制一点,不跟你们闹得太过分,现在妈死了,臭老头坐牢了,你还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摆你当哥哥的款儿?你做梦!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曲卓婷肚子里的可不是你的种,你最好搞搞清楚,别当了绿毛王八还洋洋得意!”


    说完,胡伟民便松开了他这个没脑子的哥,转身离开了。


    自始至终,曲卓婷都躲在屋里没有出来,她没有想到,胡伟民已经学习了不少药理,连孕妇不能用麝香都知道。


    她低估他了。


    只能另外想别的法子。


    现在,她有更要紧的麻烦要应对,那就是胡伟民临走时的那句话。


    这让胡俊民非常的困惑,也非常的激动。


    他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曲卓婷面前扣住了她的手腕:“伟民虽然做事没大没小的,可是他不会撒谎。说,孩子是谁的?谁的!难道是我跑货的时候你偷人了?谁,快说!”


    “你松手,你弄疼我了!”曲卓婷气死了,这个胡伟民真是个搅屎棍,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该不会是胡浩托他照顾她和孩子,所以他才知道的吧?


    想到这里,曲卓婷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胡浩虽然坐牢了,可他的人脉还在,而且判刑已经往轻了判了,说明孔副司令还是发挥了作用的。


    既然孔副司令没有伤筋动骨,那胡浩就有另做安排的希望。


    只要胡浩能出来,那还是比胡俊民强不少的。


    那要不……要不她想想办法,搭上孔副司令的线,帮胡浩走动走动?


    可是怎么才能搭上孔副司令的线呢?


    曲卓婷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人,谁呢?邱爽!


    她老子跟胡浩以前是战友,只是后来胡浩调到了海岛,她老子却留在了首都。


    这么一想,曲卓婷似乎真的看到了希望。


    所以她没有理会胡俊民的诘问,而是直接出去了。


    胡俊民气不过,直接跟了上去,没想到这女人跟个滑不留手的泥鳅似的,刚过了路口就借着树木的遮挡失去了踪迹。


    等胡俊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喊人时,顾大嫂指了指前面的一栋安置房:“别激动,她肯定在里头。”


    “你怎么知道的?”胡俊民分明是跟顾大嫂一起出来的,他不信顾大嫂找到了曲卓婷。


    顾大嫂笑笑:“我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你媳妇肚子里的种是你老子的。”


    什么?


    胡俊民一个踉跄,差点原地摔倒。


    第212章 第212章文武双全的奶爸(二更)


    曲卓婷这边一有动静, 霍恬恬就知道了。


    她在系统里设置了关键词提醒,只要曲卓婷害人,系统会直接弹出警报。


    前段时间曲卓婷被关在拘留所里等待开庭宣判, 自然没机会出来作妖, 后来判决下来, 因为她怀孕, 不得不采用了监外执行的方式。


    而胡浩犯案, 居住的大院被收回,子女是没资格留在安置房这边的,曲卓婷和胡俊民还能在安置房待着, 纯粹是因为他们运气好。


    毕竟监外执行需要回到户口所在的社区安顿他们,如果租房子, 派出所需要额外增加一笔开销, 而安置房这边正好有空余房子, 所以新来的负责人找部队协商过后, 把十七号楼空余的房间借用了。


    一同被监外执行的还有另外一些孕妇,都是因为革委会侵吞公款的事被牵连进来的, 零零总总, 十来个人呢。


    有的快生了, 有的刚怀上几个月,总之, 全都一视同仁,安排了过来。


    所以现在十七号楼有个别称, 叫女囚楼。


    而顾大嫂就是派出所安排过来盯着曲卓婷的,当然, 人是郑长荣推荐的,原因很简单, 他要盯着曲卓婷,自然要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过来。


    这个顾大嫂是军属,是朱向前手下一个连长的媳妇,个头挺高,嗓门儿也大,娘家老爹是个屠户,她从小就跟着她爹杀猪宰牛的,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那力气,别说是一个曲卓婷,只怕五个八个胡俊民也不是对手。


    她之所以慢吞吞地跟过来,不过是因为她知道曲卓婷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这会儿她气定神闲地往前面那栋楼去了,胡俊民一头雾水,只好跟了过来。


    这一到地方,胡俊民直接傻了。


    原来曲卓婷她……她找的人是范海林。


    胡俊民想不明白,这个范海林不是被开除出部队了吗,他怎么有资格住在这里的?


    其实不光是胡俊民,注视着这一切的霍恬恬也想不明白。


    她借着系统问了问郑长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长荣正在处理公文,闻言停笔回道:“他有立功表现,考虑到他要照顾孩子,所以部队给他了特别优待,免费提供了住所。我也给他安排了任务,你等着看好戏就行,曲卓婷什么的不用你费心,他会处理的。”


    霍恬恬目瞪口呆:“什么?他……他现在是你的编外小跟班?”


    “可以这么说。”郑长荣笑着继续处理文件,冬季征兵的新兵蛋子已经结束了三个月的基础训练,要从新兵连安排到其他合适的部队去,所以他最近很忙。


    他的手头还摆着一份文件,那是温司令驳回他申请的回函。


    他要把温清风留在部队,不过他失败了。


    他怕自家媳妇看见,早就将那文件倒扣在了桌子上,这会儿叹了口气,提醒道:“接下来的都是机密文件,别看了,好好坐月子,听话。”


    “哦,你今晚准时回来吗?妈说刚学会了做钵仔糕,今天下午要露一手,等你回来尝尝鲜。”霍恬恬移开视线,再腻歪一句话的时间。


    郑长荣笑笑:“好啊,记得跟妈说,我喜欢吃红豆的。”


    “红豆?为什么?”霍恬恬可没听说过他喜欢吃甜的,还挺好奇的。


    衣冠楚楚的师长大人,忽然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上次你默写的时候我看到了。”


    “哦……”小媳妇脸红了,偷偷瞄了男人一眼,赶紧结束了围观,默默躺着,傻乐去了。


    真是的,老夫老妻了,居然还一本正经地撩拨她,真是个坏男人!


    小媳妇喂了奶,躺得浑身酸麻,干脆下床走动走动。


    此时的魏通正领着邱丞在门口玩耍,三姑娘秋月也在,另外两个上学去了。


    邱丞松开魏通的手,追着姐姐要鸡毛毽子,一不小心就冲到了六号院这边,不过他还记得六号院这里有吓人的东西,刚到门口便调头跑回了魏通身边。


    魏通接住一头扎进怀里的小儿子,抬头看了眼院子里头。


    但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在二楼走廊那里扶着栏杆赏景,上身那件那亮眼的鹅黄色衬衫,料子听说是郑长荣自己染的,下身则是一条淡淡的湖水蓝长裤,据说是小媳妇自己染的,因为染得不算太成功,颜色偏淡,所以用来给她自己做衣服了。


    当然,负责做衣服的都是郑长荣这个传奇的裁缝师长。


    魏通当时听邱爽八卦的时候就感到特别的不理解,可是这会儿,他看着这道靓丽的身影,他忽然什么都理解了。


    难怪郑师长这么宠着小媳妇,她的骨相简直完美,个头也很高挑,这一身穿着,就像是一枝馥郁芬芳的迎春花,斜斜的垂在湖面上,随着风的吹拂,一下一下拍打着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魏通愣怔了片刻,要不是怀里的孩子尖叫着喊有蛇,他还要再出神一会。


    这会儿不得不收回思绪,赶紧抱着孩子离开了这里。


    六号院有拦路蛇,而且只拦他儿子,他早就注意到了,但是这事,他不敢跟邱爽说。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邱爽白天也不在家,邱丞也学乖了,轻易不往这边来了。


    直到他领着孩子离开,霍恬恬都没有注意到他曾经在门口出现过。


    她扶了扶脑袋上藕粉色的针织帽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回屋看戏去了。


    那曲卓婷找到范海林,哭哭啼啼的一通诉苦。


    她想把范海林发展成为自己这条战线的人,一起来对付霍恬恬。


    所以她说了一堆霍恬恬的坏话,而范海林为了让她引火自焚,居然特别配合,说道:“我也恨她,她这个无情的女人,拜高踩低,违背了我们的婚约,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曲卓婷开心极了,她就知道,她没找错人。


    “既然这样,你能想办法帮我联系上邱爽吗?邱爽应该是上头安排过来盯着孟正阳和郑长荣的,她跟他们不会一条心的,从她身上入手,应该简单不少。”曲卓婷兴奋极了,这种找到了帮凶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范海林笑笑:“好啊,怎么做,听你的。”


    “色.诱呗,你长得这么帅,还愁拿不下一个老女人?她都四十多岁了,又是招赘的,整天对她男人吆五喝六的,她男人肯定恨她恨得牙痒痒。这男人啊,一旦憎恨他的女人,床笫之间肯定就会粗暴无情很多,而你,正好可以扮演一个逆来顺受,温柔贴心的小白脸。她肯定很受用,到时候你就吹吹枕边风,让她跟咱们里应外合。”曲卓婷的格局只有这么大,她的计策离不开下三路。


    范海林故作惊讶,小声道:“你听谁说的?这不可能吧,那魏通经常出来买菜,我见过,也是一表人才呢,听说他还是外国语学院的高材生,要不是为了邱爽和孩子,他会这么委曲求全,做个家庭煮夫吗?他肯定特别在乎邱爽,不然早就离婚了。我觉得他不会对邱爽粗暴无情的,你想多了。”


    “怎么不可能?你看人不能看表象好吧。他是外国语学院的高材生怎么了?就冲他父母被下放,要不是邱爽罩着他,他能继续留在大院?这么巨大的落差,他心里没有怨念才怪呢。肯定会在夫妻之间的那些事上找补回来的。到时候你从邱爽下手,我去勾引魏通,一定可以把这对夫妻——”曲卓婷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胡俊民进来了。


    他原本只是站在门口偷听的,这会儿听到曲卓婷还要勾引魏通,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上来给了她一巴掌。


    胡俊民白了范海林一眼,招呼也不打,直接拽着曲卓婷回去了。


    到了316室,胡俊民破天荒地没等顾大嫂上楼,直接把门关了反锁上。


    他质问曲卓婷:“你还要勾引别的男人?怎么,我满足不了你?说,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你有病吧,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胡伟民就是个疯狗,你要听他挑拨离间?你脑子被狗吃了?”曲卓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当即一巴掌还了回去。


    胡俊民心里邪火乱窜,这女人的话在他听来全是狡辩,便直接撕了曲卓婷的裙子,要侵犯她。


    顾大嫂故意落后几步回来,回来后在窗口看了眼,见人家夫妻在办事儿,也就不吵不闹的,安心在外头盯着。


    可怜曲卓婷,还怀着孕呢,就这么被折腾去了医院。


    孩子倒是没掉,却出了不少的血,吓得胡俊民直接萎了不说,还坐在抢救室外的地上,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懊悔,怨恨,绝望,种种情绪夹击之下,他没等曲卓婷出来就离开了医院。


    他要探监,他要问问他老子,他和曲卓婷的事是不是真的。


    结果他刚到门外路上,就被胡杰民拦住了。


    胡杰民也受到了牵连,受了处分降了级,如今留在郑长荣手底下当通讯兵,已经没有任何军职在身了。


    他没资格住在大院,却又舍不得两个孩子,所以自己租了房子在外头住。


    今天他因为孩子生病请了假,正好也在医院这边。


    这会儿拦住胡俊民,问了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一问,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再三权衡之后,胡杰民才开口道:“别问了,是真的。”


    “什么?”胡俊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大哥,“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伟民又是怎么知道的?”


    “全都知道,除了你。”胡杰民的话彻底击碎了胡俊民最后的幻想,他不想让胡俊民去外面闹,不如直接告诉他真相。


    胡俊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下一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付钱,接曲卓婷回去?还是一走了之,让这个女人自生自灭?或者把孩子拿了,让这个贱女人坐牢去,出来之后再收拾她!


    他不知道,他好乱,一时没了主意,只傻坐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患者和家属,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空白。


    最终胡杰民垫付了医药费,让顾大嫂把人领走了。


    “孩子没掉,她也不同意拿掉孩子。”顾大嫂是这么跟胡杰民说的,胡杰民又学给了胡俊民听。


    胡俊民站了起来,像一个行尸走肉,眼神无光,前路渺茫。


    胡杰民本想跟着,可护士喊他,只好进输液室去了。


    等他扶着急性肠炎的孩子出来时,胡俊民已经不见了,他叹了口气,自己孩子要紧,先扶孩子回去再做打算。


    晚上吃饭的时候,郑长荣依旧来到了楼上,他把媳妇的汤汤水水端上来,自己则捧着一盘子钵仔糕,坐在旁边细嚼慢咽。


    霍恬恬没吃过这东西,很馋:“分我一个。”


    “要什么口味的,红豆的,水晶荔枝的,米浆的,还有咸蛋黄的。”郑长荣以前也吃过钵仔糕,那都是他帮衬过的一些老婶子做了送他的。


    口味一般,也没有嚼头,不弹,不糯,没有嘴里这个软糯爽弹,更没这浓郁的米香味。


    真不知道丈母娘怎么做的。


    霍恬恬一个都没吃过,索性耍赖皮:“我可不可以每个都咬一口?”


    “可以啊。”郑长荣不嫌弃自己媳妇的口水,抓起上面叉着的竹签儿,把一个红豆口味的递给了过来,“尝尝这个,正好红豆益气补血。”


    “唔,真好吃。”霍恬恬咬了一口又一口,没几下就给他吃完了。


    还好盘子里还有好几个红豆口味的,郑长荣又抓了一个给她:“慢点吃,咱妈做了很多,管够。”


    “太好吃了,等我出了月子跟她学。”霍恬恬这次吃慢点,要细细品尝。


    郑长荣把红豆的都留给她,自己抓了个咸蛋黄的:“正好快到端午节了,丈母娘就突发奇想,弄了点咸鸭蛋的蛋黄塞进去,也不知道甜的和咸的混在一起好不好吃,我尝尝。”


    一口咬下去,唔,味道怪怪的,果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不过他还是勉强吃完了,赶紧换了纯米浆的。


    这个就好吃多了,浓郁的米香,奶白的色泽,又软糯又香滑,真是人间美味。


    郑长荣留了一个给小媳妇,又尝了尝水晶荔枝的。


    甜上加甜,甜化了,吃完赶紧喝口水,要不然得齁着了。


    他坐在床前,看着细嚼慢咽的小媳妇,聊起了八卦:“刚刚范海林给门岗送了封信,要一起看吗?”


    “你看吧,读给我听听。”小媳妇忙着吃呢,不想亏待了自己的胃。


    郑长荣把信拆开,大致意思为:曲卓婷试图从邱爽和魏通下手,对他们实施打击报复,这事被顾大嫂知道了,顾大嫂是个火爆脾气,直接捅破了天,让曲卓婷东窗事发,胡俊民闹了一通,现在安静下来了。


    因为范海林给胡俊民出了个馊主意,让他隐忍不发,等曲卓婷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到时候有孩子做胁迫,不管胡俊民是留着曲卓婷还是跟曲卓婷离婚,主动权都掌握在胡俊民手里。


    可要是现在把孩子打了,那曲卓婷就会彻底恨上胡俊民,指不定以后要怎么报复他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胡俊民被说动了,决定姑息养奸,认下这个野种再说。


    霍恬恬不理解:“留着这个孩子,真的可以挟制曲卓婷吗?她愿意要这个孩子,本来想的就是靠孩子攀上胡浩过好日子吧,现在这个先决条件没了,我觉得她未必会被孩子控制住。”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种事我们还是不要干预为好,随便她吧。”郑长荣吃饱了,去保温箱旁边照看孩子。


    霍恬恬又喝了点鱼汤,老太太上来收碗的时候,见她没吃多少,忍不住要说她两句,她赶紧投降,又强迫自己喝了一碗,这才把碗放下了。


    老太太心满意足,端着碗筷离开,郑长荣刚给孩子换完纸尿裤,回到床前,摸了摸她依旧有些隆起的小腹:“吃不下不用勉强,等会我下去跟妈说说。”


    “没事,不用说。”霍恬恬今天见识到了婆婆的威严,心里是有点打鼓的,她现在压力很大,想尽量顺着点老人家。


    这种被老一辈寄予了厚望的感觉真的很沉重,她真的不想成为伤婆婆心的不肖子孙。


    这样的重担,她还要背负很久,直到她考上医学院才能有所缓解,但那也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起点,是迈向医学道路的真正的始发站。


    她叹了口气,依偎在男人怀里:“我没想到咱妈是这样分家的,二姐还好,性子直爽,看得出来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可是大嫂……大嫂都没有让小贤和小静进来看我,我准备的红包也一直没能送出去。她肯定是心里不高兴,但又不好意思撕破脸皮,所以就那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四姐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她不爱笑,怯怯懦懦的,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看不穿。”


    “没事,我跟妈谈过了,既然这是老祖宗的遗训,那她这么做就是没问题的。再说,大哥他们也确实伤了她的心,这些事她每年都会念叨的,要不是真的在意,也不至于成为心结,一直过不去。”郑长荣劝了劝。


    这样的分家方式也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好扭转什么。


    可能别人觉得他是既得利益者,所以在说风凉话,其实不是,他并不惦记老母亲的钱财。


    相反,越是这样,他越是要自己努力,将来不管老母亲能不能挣钱,他都要做到光靠他自己就可以把一大家子的花销承包下来。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直坚持把老母亲的收入拒之门外,让老母亲自己存着,百年之后,兄弟姐妹要是想算账,他也不至于陷入被动。


    这些想法他都要跟自家媳妇好好沟通一下,这会儿正好她提这个事儿,他便仔仔细细的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打算说了说。


    小媳妇很是开心,搂着他的腰撒娇:“真好,咱俩又想一块儿去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俩有手有脚的,要妈的钱做什么?就让老太太把钱攒着,做个阔绰的老富婆。钱财就是一个人的底气,她有钱,高兴就帮咱们带带孩子,不高兴就出去散散心,自由自在,谁也不会拘束了她,多好。”


    “媳妇儿,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谢谢你。”郑长荣很是感动,他果然没看错人,他媳妇跟他是一路人,大是大非面前,真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让老母亲老有所依。


    男人也有情绪上头的时候,要不是小媳妇还在排恶露,郑师长就要做禽兽了,不过现在只能忍着,顶多是亲亲抱抱,解一解相思之苦。


    好在有两个孩子要操心,他也没时间温饱思那啥,刚跟小媳妇腻歪了一会,小博龙就哭了。


    当爹的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检查是尿了还是拉了。


    纸尿裤撕开的一瞬间,新手奶爸的鼻子就遭罪了。


    郑长荣原本还想憋一憋气,可架不住这粑粑实在是太黏糊太臭了,只得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捏着纸尿裤,稍微把小孩的屁股擦擦,便赶紧出去把这包黄金炸.弹给扔进了专门的桶里。


    回来后赶紧倒热水给孩子洗屁屁,擦粉,换干净的纸尿裤。


    看着男人这手脚利索又娴熟稳当的一套动作,霍恬恬不由得嘴角上扬。


    这就是她孩子的爸,文能带娃换尿布,武能提枪射鬼子,长得又帅,又疼老婆,真好!


    她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拍立得,随时抓拍:“龙爸,你裤腿上沾了粑粑。”


    郑长荣刚把小博龙放回保温箱,低头一看,何止啊,袖子上也有,衣摆上也有。


    “正好我也该去洗澡了,你等着,我马上来给你擦身子。”男人说完便出去了。


    此时的院子里,两位老母亲正在染红蛋煮红蛋。


    用的是最简单的苏木,上色快,颜色也正。


    院子里还摆了一只小型的原木浴桶,看样子是老手艺人做的,表面上了一层桐油,黄亮亮的,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郑长荣知道这是为了明天给孩子洗三准备的。


    洗完澡便打了桶水倒进去,试了试漏不漏水。


    霍润家见状,不高兴了:“怎么,我亲手做的,你不信我的手艺?”


    郑长荣哪里知道大舅还有这样的本事,一时好奇,问道:“大舅你怎么什么都会?要不你教教我,我也跟你学两手?”


    “我还会做摇摇马和秋千呢,你要学吗?”霍润家脸色稍霁,一把年纪的人了,还骄傲起来了。


    郑长荣赶紧跟着他进了厨房旁边的小库房:“学,你做一个我做一个,两个龙龙正好可以平分。”


    霍润家琢磨了一下,也行,便指了指地上的一堆木头:“你想好了,木匠活可不是那么好学的,我要从基础开始教你,你真的愿意学?”


    “学啊,孩子还得好几个月才能坐摇摇马,现在学正好。”郑长荣卷起袖子,赶紧虚心求教。


    等他忙完上楼的时候,霍恬恬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她身上的薄毯子,拧了拧温水里的毛巾,凑过来亲了一口:“我知道你在装睡,快转过来,擦擦。”


    “讨厌,谁让你下去这么久的!”霍恬恬确实是装的,她生气了,他的马上可太久了,都快两个小时了。


    郑长荣赶紧赔罪,说起大舅还会做木工呢,霍恬恬来了精神:“真的?那你好好学,争取做两个站桶,冬天的时候正好是孩子满地乱爬的时候,到时候把他们往站桶里一放就消停了,方便得不得了。”


    “遵命,老婆大人!”郑长荣油嘴滑舌的,擦洗完还不忘给她涂抹一下护理霜,“这东西真好,你身上真的没有妊娠纹。”


    “嗯,不过还得用一段时间,等身材完全恢复了就可以停用了。”霍恬恬抓了抓男人的头发,他匍匐在身前低头涂抹护理霜的样子认真极了。


    没忍住,扬起身来抱着他的脑袋亲了一口:“好了,抹一遍就够了,今晚我妈陪护,你快去楼下睡觉吧。”


    “嗯。”时候不早了,女婿跟丈母娘是要避嫌的,郑长荣赶紧下楼。


    但却睡意全无,血气方刚的男人,被媳妇亲来亲去的,难免会有些燥火难泄,便抓起一块布料子,做起了衣服。


    这十年的运动一旦过去,穿衣的拘束就少了,很多以前不敢做的款式,现在都可以考虑起来了。


    当然,他也不会做太露骨的款式,毕竟媳妇还要去读大学,体面又端庄的款式是最好的。


    他埋头设计起来,认真而忘我。


    同一时间,胡俊民也在忘我地赶制着今天的活计。


    直到半夜两点,他才熄了灯上了床。


    他睡在曲卓婷旁边,却同床异梦,脑子里思考着前段时间一个神秘男人的提议。


    如果孩子真的是他老子的,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按照那个男人的计划,他可以把胡浩弄出来。


    只要胡浩出来了,他就可以假装不知情,静待机会,等曲卓婷跟他鬼混的时候抓个现行。


    到时候他彻底拿捏了这个女人的死穴,还怕她不听话?


    想到这些,他就浑身热血沸腾。


    第二天他很早就醒了,等在了胡伟民去药房的路上。


    见到胡伟民的那一瞬间,他噗通一声跪下了:“伟民,以前的事都是哥不好,哥对不起你。伟民,你可不可以看在哥没有害过咱妈的份上,帮哥一回。”


    胡伟民面无表情,直接擦身而过。


    胡俊民赶紧追了上去:“伟民,伟民求求你了!你动动脑子,咱爸被判刑了,将来就算出来,也是要被打回原籍的,可是咱们兄弟却要留在这里,以后只有我们可以守望相助了。伟民,哥求你了,你帮哥一回吧。”


    “有屁快放!”胡伟民不耐烦地打开了店铺门,准备营业。


    胡俊民赶紧跟了进来,小声道:“伟民你想想,咱爸被判刑,将来你的孩子也会受到影响的,机关事业单位,部队这些地方都去不了!难道你不想为孩子考虑考虑吗?”


    “没事,我和钟灵不会要孩子的。你请回吧。”胡伟民态度坚决,直接把胡俊民请出去了。


    胡俊民深吸一口气,坚持道:“孩子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吗?现在有个办法可以给咱爸平反,你要是在乎钟灵,你要是在乎你们的未来,你就该听我一句劝,一起把咱爸弄回来。”


    胡伟民蹙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答应我保密,我才能告诉你。”胡俊民豁出去了,咬咬牙,死死地攥住了胡伟民的胳膊。


    第213章 第213章大BOSS出现(修)


    霍恬恬是被谢钟灵喊醒的, 睁开眼,才发现胡伟民也在。


    这夫妻俩神色紧张,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霍恬恬抓了个软枕靠在床头:“姐, 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说不清楚, 让你姐夫自己说。”谢钟灵转身去拿了洗漱用品过来, 兑上热水, 照顾她洗脸刷牙。


    忙完便出去给她端生化汤,霍恬恬诧异地打量着胡伟民:“姐夫,你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怎么说。”胡伟民拿了个板凳坐下, 痛苦地抓了抓头发,“小妹, 你听好了, 这事我本来不想烦你的, 可是妹夫还在部队, 等他回来的话,我怕耽误了正事, 只能先找你商量一下。”


    “你说。”霍恬恬有点饿了, 从床头柜的果盘里抓了块巧克力垫垫肚子。


    胡伟民叹了口气, 神色凝重地开口:“你也知道,我那个爹坐牢去了, 我们兄弟姐妹的孩子将来都过不了政审那一关,说不定连我和你姐考大学都会有影响。现在, 有个说不清来头的男人,给俊民出了些馊主意。大概的意思是, 找到相关人员翻供,给我爹洗刷罪名, 然后倒打一耙,把脏水泼到妹夫和你爹身上。我问了问具体有哪些人愿意配合,还真不少呢,可操作性挺强的。最关键的是,那个男人据说有海外的资产做后台,还答应改开之后立马提供资金支持,让这些犯案的人做买卖发大财,甚至可以帮他们拿到海外的绿卡,直接移民。”


    原来是为了这个。


    霍恬恬并不意外,因为胡俊民身上是安了监视器的。


    那个神秘人她在系统里看到过,当时正是深夜,那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黑色的兜帽,完全看不清五官和表情。


    不过有两点可以确定,第一,那人说的是粤语,初步判定不是香港那边的就是广东那边的;第二,那人个头很高,不像是原生的南方人,从体格上来看,更像是北方人。


    当时那个人说的话霍恬恬一句没懂,自己想学给郑长荣听又学不像,而且她已经到了孕晚期,重心都放在了分娩上,所以她暂时把那事搁置了。


    现在结合胡伟民提供的“有海外资产做后台”的信息,可以进一步缩小嫌疑人的范围:此人应该是战争年代从北方逃亡过来的资本家的后代,而且资产已经转移到了海外,目前依旧跟海外保持了联系。


    能在这个年代自由地跟海外进行联系的,除了在香港的人,她就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她把自己分析的结果告诉了胡伟民。


    胡伟民听罢,嘀咕道:“是后代,不是本人?”


    “对,本人应该会带北方的口音,而那个人是不带北方口音的,很明显是在粤语区长大的,那自然就是资本家的后代而不是本人了。”霍恬恬虽然依旧听不懂粤语,但是现在家里有电视机,姐姐学习累了就喜欢往这边凑,听上半集TVB的电视剧放松放松,所以粤语的那个味儿霍恬恬是很清楚的。


    正好谢钟灵进来了,胡伟民便把这几个特点跟她提了提。


    谢钟灵小心翼翼地把生化汤递给霍恬恬,转身拿起纸笔记录起来:“祖籍在北方,资本家,南下逃亡,资产转移到海外,后代在香港生活。这几点结合起来应该不难查找,我去打电话托人打听打听。”


    “不用了钟灵,俊民准备去跟那个人接头了,到时候你拿上相机,咱们偷偷跟着。”胡伟民虽然也不愿意被胡浩牵连,可如果代价是让老丈人和郑长荣被陷害,他是不会答应的。


    这是一个人起码的道德感和是非观。


    他一点动摇都没有,只想早点把这事扼杀在萌芽之中。


    谢钟灵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只是她想到自己可能上不成大学了,还是有些伤心的。


    等霍恬恬喝完汤药,她便把碗拿了出去,胡伟民知道她心情不好,赶紧追了上去:“钟灵,要不咱们离婚吧。”


    “你胡说什么啊。”谢钟灵站在楼梯上,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胡伟民一步一步走下来,从她手里把碗接了过去:“结婚证不过就是一张纸,只要你能正常上大学,有没有这张纸又怎么样呢?到时候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糟糠之夫,你可以继续跟我好,要是你有了新欢,我也不会强求。这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你好好考虑考虑。”


    谢钟灵考虑的结果就是,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拿上碗直接走了。


    今儿是孩子出生的第三天,按照石康老家的规矩,需要产妇的娘家人来给孩子洗三。


    所谓洗三,便是给孩子洗洗澡,换换衣服,送上美好的祝福。


    而在这之前,婆家要准备红蛋送给娘家报喜。


    因为两家就隔了一道院墙,所以搁一起办了。


    谢钟灵下来的时候,霍齐家正好挽着郑锦绣的手,姐姐长妹妹短的进来了。


    霍齐家招呼了谢钟灵一声,让她赶紧跟伟民去把谢玄英接回来,准备给两个孩子洗三。


    谢振华昨天就走了,所以姥爷的角色就让霍润家代替了。


    院子里的水井改成按压式的了,郑长丰因为分家的事没能留下来改造水井,所以这事是霍润家亲自做的。


    这会儿接上一根橡皮管子,正好可以把水通到楼上。


    等一切准备就绪,时间正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郑长荣赶了回来,刚好看到大娃霍渊龙被霍润家托在手里浸在了温水中。


    因为孩子的脐带还没有脱落,所以洗澡只是洗了个后背和屁股蛋蛋,没敢让洗澡水碰到孩子的肚皮。


    孩子还没睁眼,但是看得出来很喜欢玩水,小嘴巴粉嘟嘟的,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郑长荣这个当爹的很开心,赶紧找霍恬恬要来了拍立得,给孩子拍照片。


    到了老二郑博龙的时候,换了霍齐家来洗。


    她的动作更加温柔小心,给博龙泡澡的时间也长了一些,等这小东西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居然发出不满的啊呜声。


    当姥姥的赶紧把他放回水里,小东西这下开心了,翘着两条小腿拨动着水花。


    霍齐家生怕小家伙把水撩到肚皮上,赶紧拿毛巾捂着,又在水面上待了一会,才把孩子抱了起来。


    流程走完,众人出去吃午饭,郑长荣又是单独上来陪着媳妇孩子,一边吃,一边听霍恬恬说了说那个神秘人的事情。


    郑长荣听说胡浩的案子还有翻案的可能,他并不紧张,反倒是劝道:“别怕,不会有事的,至于你说的那个神秘人,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谁?”霍恬恬让狗蛋儿联系过小猪猪了,小猪猪也没查出什么来。


    因为小猪猪等级不够,只有在清楚姓名的情况下,才能查出有用的信息。


    而这种掌握了信息,逆推姓名的功能,它目前还不具备。


    所以霍恬恬真的很意外,没想到郑长荣居然知道这人。


    郑长荣也是猜测的,不是很确定,他报了个名字:“那个资本家应该叫区爱伦,你让丈母娘查查看,应该符合你说的所有特征。至于联系胡俊民的,应该是他的小孙子区英达,他还有个孙女儿,叫区美心。这些都是他投靠欧美之后改的名字,要是搜索不到,就查区经纶,区文,区武。”


    “哪个ou?”霍恬恬确实觉得那几个名字不舒服。


    郑长荣舀了一勺子黑鱼汤喂她:“区域的那个区,做姓氏的时候读ou。不是欧美的欧。”


    “好,我来问问。”霍恬恬把汤喝了,赶紧让小猪猪帮忙查查。


    很快,小猪猪那边有了结果——


    【小猪猪】:上次你给那人截图了吗,发过来我看看身高对不对得上。


    【狗蛋儿】:给。


    【小猪猪】:应该就是他了,区武,又叫区英达,是区爱伦(区经纶)的孙子,身高一米八一,这人是个斯文败类,在香港玩得很花,情.人三十几个,遍布香港各区。他爷爷区经纶祖籍河北,清廷垮台时给鬼子带过路,趁机拐走了一批国宝,贩卖给欧美资本家后一夜之间成为巨富。后到上海做买卖,倒卖军.火无恶不作,解放战争时期举家潜逃至香港,目前定居在香港湾仔区,海外资产过亿。他老子区禄美(区宾)是美国最有号召力的华人投资商,曾经跟霍润家是至交,霍润家出事后他还亲自操办了葬礼。


    【狗蛋儿】:这名字也太明目张胆了,这么上赶着做英美的狗,我看他什么时候自取灭亡!


    【小猪猪】:你辱狗了,狗都不会忘本,不会吃着张家的饭却看着李家的门。


    【狗蛋儿】:我的错。不过,这人的老子居然认识大舅?哎,慢着,我的托管任务亮了。


    【小猪猪】:什么任务?


    【狗蛋儿】:【资本博弈】和【金融战争】,关联人都是大舅哎,先不说了,我跟宿主聊聊。


    狗蛋儿赶紧把资料下载过来,霍恬恬看罢,气得连午饭都没胃口吃了。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卖国贼,光是偷盗的宫廷文物就上百件起。


    还敢贩卖军.火,把枪口对着国人,害死的无辜老少更是成百上千。


    这种人要是能够继续兴风作浪,还怎么建设现代化的新中国?


    霍恬恬不能忍。


    不过在这之前,她需要搞清楚,为什么这件事会跟大舅有关联?


    难道大舅当年出事,不仅仅是为了胁迫老妈不要支援国家搞建设那么简单?


    难道这背后,还有区家的助推?


    也对啊,这个区家在美国做投资,似乎跟大舅是有利益冲突的。


    要是大舅没有被诈死囚禁,这些年说不定可以搅动海外华人圈子的人就是大舅了。


    想到这里,霍恬恬只觉得透心凉,现在这个区家的人决定保胡浩,用心之险恶简直可怕。


    到时候他们掌握着了解国家军事部署的人,再把情报贩卖给美帝国主义,对咱们国家的威胁可就太大了。


    可恶的卖国贼,真是亡我之心不死!


    她赶紧把自己掌握的资料告知郑长荣,郑长荣却没有她这么强烈的情绪。


    反倒是习以为常了似的。


    霍恬恬不明白:“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有用吗?你也猜到了,这事肯定事关国家安全,还要牵扯到大舅,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你最近盯着点苗金花,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这个人可能会去找苗金花的。”郑长荣因为掌握了另外一些情报,所以完全不着急。


    只是,这事目前还不能告诉他媳妇。


    他只能安抚道:“相信我,嗯?等事情十拿九稳了再跟你说,在这之前,你不要参与,看着就行。”


    霍恬恬虽然有些不高兴,不过她还是没有自作主张。


    下午三点,离线很久的表舅舅裴远征忽然发来了一条消息——听长荣的话,别掺和,乖。


    第214章 第214章宠妻无度的男人(二更)


    这事霍恬恬真就没有掺和, 她也办法掺和。


    因为胡俊民和苗金花等人的监视器失去了作用,她没了这几个重要的信息来源,无异于盲人摸象。


    想来又是表舅舅做了手脚, 既然这样, 她就干脆放空大脑, 安安心心在家里坐月子。


    不过她每天晚上都会问一问郑长荣事情有没有进展。


    郑长荣的回答千篇一律:“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别急。”


    几天后, 部队关于新兵的工作告一段落,邱爽终于可以抽出时间来串门了。


    她还有任务在身,哪怕上次去医院探望被人讥讽了, 但她还是要过来的。


    这会儿正好是晚饭时间,她抱着邱丞过来看望霍恬恬和孩子。


    刚到六号院门口, 便看到一条金环蛇冲了出来, 这蛇很有些拦路虎的气质, 下半身盘踞在地, 上半身笔直地挺立着,目光炯炯, 吐着蛇信子吓人。


    邱爽深吸一口气, 直接叫起了魏通了名字, 魏通系着围裙,手里抄着颠勺跑了出来, 挥舞几下,就把金环蛇吓跑了。


    邱爽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瞬间, 威风凛凛的女军官心里,头一次对她男人产生了一丝赞赏和欣慰的感觉。


    她深深地看了魏通一眼, 见他气定神闲,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 反倒是自己一惊一乍的,很是丢人,便死鸭子嘴硬道:“我是怕蛇咬了孩子,不是我自己怕蛇。”


    “嗯,你可是军人,当然什么都不怕。”魏通不舍得拆穿她,转身回去继续做饭。


    邱爽来到楼上后,先站在房门口敲了敲门:“小霍啊,我能进来吗?”


    “是邱副政委啊,请进。”霍恬恬坐月子闷得很,多个人说话能好不少。


    哪怕来的是邱爽,她也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客的原则,客客气气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邱爽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布置,倒是中规中矩的,都是些传统的中式家具,唯一惹眼的就是那两个保温箱。


    看起来是很先进的仪器,全天插电不说,整体的造型也很别致,邱爽从没见过这样的仪器,一时好奇,问道:“这就是早产儿保温箱?真的管用吗?功能有哪些?”


    霍恬恬已经做好了被她发现的准备,这会儿应答如流。


    保温箱除了保温的功能,最主要的是净化空气,让里面的孩子尽量处于一个无菌的环境里,降低早产儿感染的可能性,进一步提高存活率。


    邱爽听罢,很是震惊。


    她凑过去看了看,两个小孩的面色确实比刚出生的时候红润了不少,而且皮肤也从紫黑色慢慢过度到了淡紫色,再养上一阵子,应该就是足月小孩的肤色了。


    这可是个好东西,邱爽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保温箱的巨大价值,问道:“你这是从哪买来的?”


    难不成是跟扫雷车一样,捡的美军撤退后留下来的物资?


    这说不通啊。


    再说了,那个扫雷车美军根本就没有。


    霍恬恬知道她没有坏心,只是想帮军工单位搞清楚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


    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说是我自己做的你肯定不信的吧?我要说我买的你也会查,你查不到市面上有对应的产品,还是会怀疑我的获取渠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都坦诚一点,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给谁做事吗?你能保证除了你的上级单位,你不会向任何人出卖我吗?”


    她这么问,只是想看看邱爽有没有诚意,如果邱爽撒谎,那她也就撒谎,大家继续虚与委蛇下去,倒也是个乐子。


    可要是邱爽做个实诚人,她也不介意编个能自圆其说的借口。


    邱爽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愣怔了片刻后,还是选择了保守的法子:“我不能说,不过如果你愿意坦诚的话,我可以向上级单位申请后再答复你。”


    “好啊,那你问清楚了再来找我吧。还有,如果你的上级单位想要这个机器,我只能给你一台,另外一台我要卖给那波,换点零花钱。”霍恬恬可以无偿捐赠排雷车,那是为了国防做贡献,她不会计较的,可早产儿保温箱,有着巨大的商业价值,她还没有无私到把两台机器都免费相赠的程度。


    邱爽笑笑:“那波才有几个钱,你要是真的连技术都愿意出让的话,我可以帮你争取到合理的利益的。总之,你愿意配合就好,那我就不跟你耍花腔了,你等我消息吧。”


    “等一下。”霍恬恬倒不是想坐地起价,她只是有些心疼自己姐姐,因为胡伟民的老子犯法,姐姐可能连上大学都要被卡住。


    如今机会难得,她不得不趁机为姐姐争取一下:“我可以少要一点钱。”


    “代价是?”邱爽的优点还是很明显的,她做事恩怨分明,私人情感不带到公事来,而且她很聪明,知道霍恬恬要谈条件。


    霍恬恬便提了几个要求:“将来要是我姐姐姐夫升学工作,不要因为胡浩的事卡他们的政审可以吗?还有他们的孩子,希望政审这块可以永远不受影响。”


    “你这要求很过分啊,你就不怕上头恼你吗?你要是只保你姐姐一个人还算说得过去,可你连你姐夫和不存在的孩子也要保?”邱爽没想到她这么重视姐妹亲情,有些不理解她,“你跟你姐姐的感情应该没多深吧,你们十八年都没有在一起长大,至于为她做到这个程度吗?”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就说答不答应吧,要是组织上答应,我可以彻底配合,把我的秘密上交国家。要是不答应,你们能得到的只有保温箱而已。”霍恬恬很少拿乔,可这件事,她不想退让。


    邱爽怔怔地看着她,默默叹了口气:“小郑真是把你宠坏了,什么要求都敢提。算了,我试试吧,你等我消息。”


    “谢谢你。”霍恬恬抓了把巧克力给邱丞,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孩子,但今天邱爽没让他下来搞破坏,也算是体贴了。


    邱爽接过巧克力,一言不发离开了。


    到了楼下,看到郑长荣正跟着霍润家做木匠,邱爽还挺佩服这个师长的,真是什么都愿意学愿意做,霍恬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遇上这么一个男人。


    羡慕之余,她把郑长荣叫到院子外头提了下这事。


    郑长荣没犹豫,应道:“你就照她说的做。”


    “你疯了吧,这都惯着她?”邱爽不理解,就算霍恬恬特别重视骨肉亲情,但是她跟娘家人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生活,真的会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郑长荣笑笑:“我媳妇,我不惯着她难道惯着别人?行了,别啰嗦。”


    邱爽无奈,只好满腹牢骚地走了。


    回到家里,她跟魏通嘀咕了一下,没说具体什么事,只说郑长荣简直对他媳妇宠到没原则没底线了。


    魏通把晚饭端上桌,拿起勺子喂邱丞吃鸡蛋羹。


    三个女儿也都有,当爹的没有那么偏心。


    邱爽看了眼,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嘀嘀咕咕,觉得郑长荣这是溺爱,早晚会出事的。


    魏通听了半天,忽然打断了她:“关你什么事?你嫉妒?”


    “那倒不是,我就是不理解呀。”邱爽虽然也知道霍恬恬人不错,但也没有好到这个程度吧?


    她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她婆婆明着偏心,让她男人无底线地宠着。


    邱爽想不通,只好问魏通:“你对你兄弟姐妹的感情很深吗?”


    “一般。”魏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要是在家里受宠,何至于被兄弟们踢出来入赘呢。


    什么样的人家才让儿子入赘,邱爽心里没数吗?


    邱爽怎么会没数呢,就是因为太有数了,所以她理解不了霍恬恬跟她姐姐的感情。


    她只得问得更直白一点:“你觉得那个霍恬恬,是真的很在乎她娘家人,还是说故意搞好关系,好让小郑晋升得更容易一点?毕竟她老子很有可能会被温司令重用啊。”


    “你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魏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还是老样子,喜欢把人往机关算尽了去想。


    没救了。


    魏通也懒得劝她,只坚持自己的观点:“人家姐妹情深不是好事吗?其实,越是淋过雨的人,才越是不舍得让家人也淋雨吧。也许她和她姐的感情真的没深到那个程度,但人家愿意护着姐姐,你有什么道理妄加揣测?好了,不说别人家的事了,今天小丞把国平咬了,你快去上门给人家道歉。”


    邱爽没想到魏通这么维护那个霍恬恬,她笑着靠近一点:“怎么,看上那个小霍了?怎么一直帮她说话?”


    “你又来了,我帮谁说话就是看上谁了?照你这么说,我都看上一个加强连的女人了,有完没完了你。”魏通受不了了,喂完孩子,坐旁边吃饭去了。


    邱爽哼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最好没有,你要是敢移情别恋,小心姑奶奶废了你。”


    说完,她去隔壁道歉去了。


    卢菲菲没有好脸色给她,把她拿过来的鸡蛋和螃蟹都给还了回来:“不用,你管好你儿子比什么都强,下次再咬人我可就不拦着国强了,他是大孩子了,一拳头招呼上去,少不得你家丞丞要破点皮出点血的,你好自为之吧。”


    邱爽不是第一次被卢菲菲下面子了,也不生气,笑着说了半天的好话才回来。


    这天晚上,郑长荣绝口不提小媳妇要保姐姐的事,只管耐心地细致地,帮忙照顾着孩子。


    等他打着哈欠准备下楼睡觉的时候,小媳妇却叫住了他,把这件事跟他说了。


    他坐在床边,捉着她的右手,在唇边亲吻:“我不是说过吗,你有想做的事就去做,不用担心我有想法。真要是惹恼了谁也不怕,有我给你撑着,天塌不下来。”


    “嗯。”霍恬恬知道他说过这话,只是这种事情,她还是要跟他商量一下的,免得自己不知轻重,真的给他惹麻烦。


    郑长荣再次宽慰道:“再说了,建国后到现在,国家发布过七次特赦令,75年的那次连战争犯都赦免了!胡浩虽然行贿有罪,可远比那些人轻多了吧?怎么就不能看在你上交技术有功的份上赦免他的子孙不受政审的影响呢?这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你不要被邱爽骗了。”


    “那就好。”霍恬恬松了口气,看来她还是不够老练,居然没看出来邱爽是吓唬她的。


    邱爽第二天就给上级汇报了这个事儿,三天后才来找霍恬恬:“你的条件上面协商过了,要等上面验证过你的机器切实有效才好下决定。所以等孩子不需要住保温箱的时候,你通知我一声,我来安排车队把仪器运去首都。”


    “行,那就等我出了月子再说吧。”霍恬恬不着急,反正距离考试还有好几个月呢。


    不过这事她暂时没有告诉谢钟灵和胡伟民,毕竟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说出来的话,万一不成,那不是空欢喜吗。


    日子飞逝,表舅舅那边没有动静,那个区英达倒是有了动作,最近大院这边风言风语的,说胡浩那边准备提起上诉,要伸冤翻身呢。


    霍恬恬不知道真假,也不过问,只管安心等消息。


    到了孩子满月前的这天,消失数月的表舅舅裴远征,忽然出现在了六号院。


    他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剪掉了长发,整个人清清爽爽地往房门口一站,便惹得霍恬恬热泪盈眶。


    她赶紧把孩子放进保温箱,扑上来抱了抱这位远方来的客人:“舅舅,你终于来了!累吗?渴了吗?我给你倒水。”


    “不用,我这次会待一阵子再走,你好好去歇着,等出了月子来帮舅舅做点事。”裴远征笑着搓了搓她的脑袋,“长高了。”


    “有吗?”霍恬恬自己根本察觉不到,要等她身材恢复之后穿上以前的裙子才知道表舅舅所言非虚。


    裴远征点点头,把帆布包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从怀里掏出两只红包,放在了两个保温箱上面。


    “办满月酒吗?”裴远征站在保温箱前,仔细打量着里面的两个孩子。


    小哥俩已经睁眼了,白白净净的两个小团子,其中一个正在吃爪子,一个在扒拉自己的小脚丫,真是可爱极了。


    “办的。”霍恬恬跟过来,拍了几张照片给表舅舅。


    裴远征笑着接过照片:“看来这保温箱确实不错。你提的要求我听我同事说了,没事,这都是小事,完全可以满足你。”


    “是你帮我说情了?”霍恬恬猜到了,因为邱爽的任务就是中调局安排的。


    她本人不是中调局的成员,只是有义务在中调局需要的时候配合工作。


    裴远征点点头:“一句话的事,没事,其实你不提也不会影响钟灵的政审的,我也是她的舅舅嘛。不过我看到你们姐妹这么珍惜彼此,我心里很高兴。怎么样,坐月子憋坏了吧?”


    “嗯,憋坏了。”霍恬恬笑了,也对,表舅舅和老谢都在呢,怎么会不管姐姐的政审问题呢。


    也许是她太爱操心了。


    裴远征掏了个地图给她:“你先熟悉一下地形,等政策一放宽,就跟我和你大舅去一趟美国。”


    “去美国?”霍恬恬一头雾水,“去那里做什么?”


    “你外祖父家大业大,国内的资产都捐赠给组织搞革命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笔海外的资产,当时跟组织协议好了,日后这笔资产要是投资成功,会作为遗产给子女继承,而你外祖父又有遗嘱,这笔遗产只给继承了霍家姓氏的子孙,所以,你得去一趟。”裴远征把当年的协议誊抄了一份在身上带着,这会儿拿出来给她看了看。


    霍恬恬很是震惊:“那我哥和我姐呢?”


    “他们姓谢啊,你难道不知道,姓氏代表着继承权,要不然父系社会的孩子为什么都默认了跟父亲姓?还不是因为母亲往往都没有资产吗?你现在姓霍,资料也都改过来了,你是霍三山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当然,你的两个儿子,也只有渊龙有资格继承遗产。”裴远征不苟言笑,很郑重地在谈这个事情,“你哥哥姐姐要是想继承这笔遗产,则必须改姓,并保证子女姓霍,你觉得你爸会答应吗?”


    “……”霍恬恬明白,老谢肯定不会答应的,老头子在某些方面是很传统很固执的。


    而当初她改姓,为的是撇清跟汉奸的关系,而不是惦记什么遗产。


    现在倒是误打误撞,把这么一个大馅饼砸她头上来了。


    她很茫然,这时霍齐家进来了。


    她把那协议拿过来看了看:“闺女,上次在医院你大舅就跟我说了,没跟你提就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不知道怎么证明你大舅的身份。毕竟在美国那边看来,你大舅已经不在世了。”


    “所以需要我帮助做什么?”霍恬恬更不懂了,她也没办法证明大舅的身份啊。


    “虽然没办法证明你大舅就是你大舅,可是我们可以证明你是霍家的子孙,你作为遗嘱里指定的继承人,是可以申请开启保险箱,继承对应的资产的。所以你得亲自过去,你放心,到时候你大舅和表舅舅都会陪着你,不会让你孤军奋斗的。”霍齐家也是没办法,这年头DAN鉴定技术还没有问世。


    要是拖到1984年等英国的遗传学家A·J·杰弗里斯搞出来这个技术,又超过了保险柜保存物品的时间限制了,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


    当然,如果霍恬恬的系统进一步进化,可以提前买到鉴定DNA的机器的话,那就更好了。


    只是目前来说,霍恬恬的系统里并没有这个东西。


    霍恬恬努力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她忽然好奇:“这笔遗产到底有多少?”


    “很多,具体多少,现在不能说。”裴远征笑笑,先拿到东西才是关键,至于遗产的继承,最好跟上头通过气过了明路才行。


    霍恬恬忽然好奇:“那我要是继承了这笔遗产,我可以分给我的哥哥姐姐吗?”


    “那就是你的事了,目前你大舅,你以及渊龙是唯三的继承人,你大舅没有子女,而且美国那边认定他已经死了,所以他主动放弃了。现在这笔遗产就是你和渊龙的,至于你们怎么花,我不知道,你要问你大舅。”裴远征笑笑,不打算掺和这事。


    他只负责帮忙把遗产领回来。


    霍恬恬没再多问,晚上跟郑长荣说了说这个事儿,他居然不意外:“嗯,区经纶这时候跳出来,可能就是在打这笔遗产的主意。表舅舅怀疑,之前暗杀大舅的人跟区家有关。到时候你去美国,不光是为了拿保险箱里的东西,还得帮忙调查当年的凶手,要是能找到证据,就可以帮大舅报仇了。”


    “怎么报仇,美国的刑事追诉期是多少年啊?”霍恬恬虽然没有学过法,不过她也从大哥给她的书本上学到了不少知识,知道追诉期这个概念。


    郑长荣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很明确:“不管追诉期多久,只要大舅想报仇,有的是不动刀子不见血的办法,最简单的就是经济博弈。大舅是经济系的高材生,到时候具体怎么做,他会教你的。”


    “好。”霍恬恬放宽心,赶紧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霍恬恬神清气爽,终于满月了,终于,“刑”满释放了!


    她把孩子喂了奶,便赶紧扑到楼下洗澡去了。


    一大家子忙忙碌碌的,在给孩子操办满月酒。


    郑长荣请了半天假在家,提着一个大篮子,装满了煮好的红蛋,亲自去给亲朋好友送红蛋。


    大院很大,他没有那么多红蛋可分,所以去的都是些关系不错的人家。


    满月酒也没有大操大办,只把自家亲眷和一到四号院的同事都请了过来。


    分完红蛋,郑长荣回来洗了手,问了问霍恬恬能不能把孩子抱出来见客人。


    霍恬恬正在洗澡,隔着门板子喊道:“不行啊,早产儿免疫力很低的,客人多很容易让孩子生病,再等一个月吧。你进来一下,我搓不到后背。”


    “好,那就不抱出来了。”郑长荣没意见,反正满月酒也不用孩子喝。


    他推开门进去给媳妇搓澡,这一搓,不由得调侃起来:“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脏的时候了,我还真舍不得搓呢。”


    “你好讨厌啊,快点帮我搓,痒死了。”小媳妇恼了,回头咬了他一口。


    郑长荣的肩膀火辣辣的,但他满眼都是笑,他认真地搓洗着小媳妇的后背:“你恶露干净了?”


    “嗯,上个礼拜就干净了。”小媳妇猜到他什么意思了,好几个月没亲热了,她也怪想的。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她赶紧把衣服穿上:“走吧,客人都来差不多了,等会你少喝点哦,下午还要去部队呢。”


    “放心,我就喝一口。”郑长荣笑着帮她把头发擦擦干净,亲手给她梳理整齐,挑了一条大红色的裙子让她换上。


    上了饭桌,他才喝了一口就醉了,没办法,幸福的日子,人就是很容易满足的,哪怕大嫂徐莉没来,他也不在乎了。


    吃完饭上了楼,他抱着两个孩子亲了又亲,才兴致昂扬地上班去了。


    而此时,徐莉正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苗金花,问道:“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第215章 第215章上交秘密(一更)


    晚饭时分, 霍恬恬正在楼上检查孩子的生长情况。


    谢钟灵在旁边拿着纸笔,帮忙记录头围、身高和体重之类的数据。


    邱爽也在,她看着保温箱里白白净净的两个小子, 很是服气:“居然真的把两个早产儿养活了, 而且气色很好, 看起来这个保温箱真的很管用。就是不知道, 孩子还要在里面住多久啊?”


    “我先看看体重有没有涨到及格线。”霍恬恬把手里的皮尺放下, 报了个数据给谢钟灵。


    随后从床后的储物架上拿来一个电子秤,再拿来一个大红盆,盆里垫上几层抱被, 先称一下皮重,然后再把孩子放进去。


    小家伙已经睁眼了, 眼珠子咕噜噜地打量着四周, 嘴里还啃着爪爪, 可爱极了。


    霍恬恬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数据, 有些宽慰:“姐,渊龙六斤, 记一下。”


    “六斤?我家丞丞生出来的时候七斤呢, 这孩子养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是这么轻。”邱爽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保温箱里睡着很快就可以追上足月孩子的体重了。


    霍恬恬动作轻柔地把渊龙放回保温箱:“一个月长了两斤八两,这对于早产儿来说很不错了, 你等我看看博龙多重了再说。五斤是出箱的标准,只要他超过这个数据, 你就可以联系首都那边运输机器了。”


    “那你快测。”邱爽很激动,这代表她的任务可以顺利完成了, 她很高兴。


    霍恬恬把小博龙抱出来,这小子喜欢抠脚丫, 依旧翘着两条腿,两只小爪子紧紧地抱着小脚丫,像个球一样。


    霍恬恬尝试把他的爪子掰开放平,可是不行,这个家伙固执得很,怎么也不肯撒手。当妈的又不好太用力,只好随他去了。


    “五斤五两,一个月长了两斤七两,也很不错。”霍恬恬看着不断跳动的数据,不得不用双手虚摁着这个小崽子,等他老实一点不乱动了,才读出了确切的数据。


    邱爽这下彻底松了口气:“那就是说,两个孩子都可以离开保温箱了?”


    “嗯。”霍恬恬却还是把孩子放了进去,这保温箱的高度正好合适,大人不用弯腰低头,比婴儿床的高度更贴合她的身高,所以她回道,“你先联系运输的车辆,我再留两天,等我大舅把婴儿床加高了你再运走。”


    “两台一起?”邱爽试探性地问道。


    “一起吧,这么大一个国家,不至于糊弄我一个小老百姓,至于钱财什么的就算了吧。”霍恬恬知道遗产的事后,对钱财一事已经看淡了。


    大概她今后就是坐在金银堆上过日子的命,也就不计较机器的这点钱了,只要国家能用上就行。


    邱爽并不知道什么遗产的事,她只觉得霍恬恬在假清高,回去后便跟魏通嘀咕起来:“你说说,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之前还说想把一台机器卖钱呢,现在又假惺惺的说不要了。”


    “你又来了,人家图钱你看不上,人家不要钱了你又来劲了。”魏通今天包饺子吃,围裙上沾了不少面粉,闻言直接抓了一把粉抹在了邱爽脸上,叫她闭嘴。


    邱爽笑着反手也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我是觉得,她这叫欲擒故纵,我要是当真了那就完蛋了。她肯定是想考验我,看看我能不能给她争取一个合理的报酬,我呢,也有意卖她一个好,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帮她多争取争取吧。”


    “随便你。”魏通擦了擦脸,继续擀面皮。


    霍恬恬还不知道自己的高风亮节起了反作用,这会儿她正哼着小曲儿,在厨房跟霍齐家学做钵仔糕。


    正忙着,院门口响起了徐莉的声音。


    霍恬恬赶紧洗了把手出来看了眼,她不理解,郑家的亲眷都是中午来的,现在都回去了,徐莉偏偏挑这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


    徐莉也知道自己中午不来有点说不过去,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拽了拽躲在院墙外的苗金花:“进来啊。”


    苗金花有些难为情,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她看着宽敞气派的新大院,再看看气色上乘的霍恬恬,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大概就是命吧,她苦心算计来的一切,终究不是她的,而人家霍恬恬,虽然被算计了十八年,可现在却成了真正的人生赢家。


    这叫她怎么不羡慕,怎么不自惭形秽。


    尤其是想到她那个坐牢的女儿,她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霍恬恬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她冷冷地看向徐莉:“大嫂不知道我孩子今天满月吗?带这么一个女人上门哭哭啼啼的,是不是诚心找我的不痛快?”


    “怎么会呢。”徐莉深吸一口气,眼角余光看到了站在楼上抱着孩子的老太太,只得面带微笑,说道,“是她说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非要见你不可,我被她纠缠了一天了,没办法,只好带她过来了。”


    言外之意,中午没来喝满月酒纯粹是苗金花造成的,不关她的事。


    霍恬恬也不想斤斤计较,她只是有些伤心,如果婆婆把钱都给大嫂,是不是大嫂就会高兴了?


    骨肉亲情真的不如钱财来得重要吗?


    她不理解。


    但她也不好说什么,总之在徐莉的眼里,受益人是她,她说什么都是风凉话,不如不说。


    她的耐心有限,催促道:“苗姨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很忙。”


    “甜甜,我想见见你大舅。”苗金花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了霍恬恬的手,“你告诉他,我知道钥匙在哪里。这是我最后的秘密,是我用来保命的,你们得保护我,要不然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霍恬恬蹙眉,难道她说的是保险箱的钥匙?


    不过这事她做不得主,便应道:“我大舅去挑木材了,你进来等着,不准哭,哭了我立马撵你走。”


    “哎!哎我不哭。”苗金花赶紧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跟在霍恬恬身后,霍恬恬指了指院子里的石凳,她便乖乖地坐了过去。


    至于徐莉,原打算直接离开,没想到老太太在楼上喊她。


    她只得咬咬牙,往楼上来了:“妈,你找我?”


    “见着长丰没有?”老太太板着脸,明显是不高兴的,毕竟今天孩子满月,徐莉作为大伯母不来,就是在下老五一家和她这个老太婆的面子,老太太心里有气,不想留着过夜。


    徐莉赔着小心:“妈,我是被苗金花拖住的,不是故意不来的。”


    “哼,看来你是没见到长丰啊。”老太太更不高兴了,徐莉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和兴奋,说明她下午的时候不在公社干活的地方,要不然长丰回去了她怎么会没遇到呢。


    而郑长丰,今天是带着好消息回去的,徐莉这会儿还能这么镇定,可见她根本不知道伸冤有望了。


    老太太更是感到寒心,她把沈舟寄来的信拿出来,摔在了徐莉脚下:“自己看看。”


    徐莉觉得很屈辱,但她还是忍住了,默默捡起信件,打开看了看。


    原来不是什么私人信件,而是一份金淮日报。


    徐莉看罢,忽然红了眼眶:“妈,我和长丰可以平反了?”


    “现在知道高兴了?要不是老五一直在给你们奔走,会这么容易吗?你们下放到七堡礁,要不是老五处处打点照顾,能过得这么舒坦吗?是,你们上工是辛苦,可是公社有人敢给你们眼色看吗?有人敢对你们吆五喝六吗?谁见了你们不是客客气气的,你以为这份客气是天上掉下来的?”老太太这次真的很失望,特别的失望。


    哪怕上次徐莉不告而别,她都可以给徐莉找补,说她心气高,分家不如意总得缓缓心绪才行。


    谁想得到,一个月过去了,她反而做事更不上道了。


    老太太气得不想理她,摆摆手,让她走。


    徐莉站在那里没动,手里紧紧地攥着这份报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砸:“妈,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来的,是那个苗金花——”


    “这借口你自己能信吗?老五三十了,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你当大嫂的不为他感到高兴,还拈酸吃醋,跟他计较分家的这点蝇头小利!你摸摸良心,这些年要不是老五,你的两个孩子连学都上不成,你还好意思在这里摆脸色摆架子?真是我看走眼了,早知道你这么上不得台面,当初就不让长丰跟你好了!”老太太第一次说这样的狠话,直说得徐莉无地自容。


    她搓了搓火辣辣的脸颊,死鸭子嘴硬:“我这不是来了吗?只是晚了一点而已,满月的红包我也让长丰带过来了,一个孩子十块呢。我有多穷妈你是知道的,我要是真的不把老五当回事,我何必破费呢是吧?”


    “十块你就显摆起来了?人采薇采荷给的都是五十,你知道为什么吗?”说到这个,老太太更失望了,老五媳妇不是占小便宜的人,都是多多的给人家孩子包回去,从来不做让这些亲眷吃亏的事。


    徐莉摇摇头,她跟苗金花在一起待了一下午,套了很多秘密和情报,根本不知道两个孩子叫了声小婶婶就换来了两个大红包。


    老太太不想跟她废话,不耐烦地把她搡出去了:“你走吧,你和长丰就要平反了,你赶紧回去做你的城里人,做你的人上人吧。从今往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婆婆,也没有你男人的这个兄弟。”


    “妈,这说的什么话。”徐莉慌了,老太太从来没说过这么狠心的话,这是怎么了?


    就因为她中午没来?至于吗?她想再辩解几句,可老太太已经烦了,直接把门关上了。


    徐莉最终只得一个人下了楼,她看着厨房里正忙着学做美食的霍恬恬,心情复杂。


    想想还是打了个招呼:“甜甜,我回去了,我惹妈不高兴了,麻烦你帮我劝劝。”


    “哦,知道了。”霍恬恬转身看了眼,但见徐莉面如死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带来了好消息的报纸。


    她不明白,等徐莉走了,等她端着做好的钵仔糕上楼给婆婆的时候,才知道婆媳两个吵架了。


    霍恬恬劝了劝:“妈,别生气了,都过去了。其实身处那种环境,想法是会变得扭曲起来的。你看我,当初来到海岛的时候,不也挺喜欢自怨自艾的,要不是有你们陪着我鼓励我,说不定我现在也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呢。你别生气了,等大嫂他们回到城里,日子过顺心了,自然就知道以前哪里做得不好了,到时候她一定会跟你赔不是的。”


    “你不用帮她说好话,她就是白眼狼!”老太太还是生气,还好小儿媳妇做的东西美味可口,她尝了尝,心都甜化了。


    不一会霍润家和裴远征扛着一捆木头回来了。


    刚进院门,就看到了愁眉苦脸的苗金花。


    霍润家蹙眉,把木材放下后,还是勉强自己走了过去:“找我?”


    “嗯!”苗金花这个溺水的人终于看到了救命稻草,更关键的是,裴远征也在。


    她终于觉得自己求生有望了,赶紧给这两个男人跪下了:“当初我做的那些真的都是被迫的,当然,后来受命潜伏在谢振华身边是我自愿的,我不想给自己开脱,但我要说的是,那起枪击案,真的不是我能操控的。不过我抢在那前头把重要的证件和钥匙全都藏起来了,只要你们肯保住我和娇娇的性命,我就带你们去找。”


    “阮娇娇在牢里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裴远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女人,“说重点,东西在哪?”


    “在美国。”苗金花不是天真的小姑娘,她有条件的,“你们放娇娇出来,让我和娇娇移民海外远走高飞,我就带你们找到钥匙。到时候,一手交钥匙,一手交我和娇娇的绿卡,对你们对我们都公平。”


    “那你还得等,等到七八年领导人决定走出国门去外面看看,到时候我可以把你安进代表团里面当个后勤人员。”裴远征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解决霍润家的事。


    所以他暂时不会走了,但他也不会一直在人前出现,所以他当即带走了苗金花,叮嘱霍润家道:“表哥,我看着她,区家的事我来处理,你们等我消息。”


    当然,他也许不用等到七八年,他可以给领导人多提提建议,早点开放国门。


    总之,事在人为。


    而邱爽,也用她的行动证明了人的因素确实可以左右一件事情的走向。


    就在两台保温箱到达首都后的第七天,郑长荣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中调部的头头问了他一个问题:“小郑,帮我问问霍恬恬同志,愿意把她的秘密上交给国家吗?当然,对应的,国家一定不会亏待她的。比如这个保温箱,只要能拆解仿制成功,一经问世,所有销售的机器都会给予她百分之十的收益作为回报。你好好跟她谈谈,等你们的好消息。”


    第216章 第216章神秘来客(二更)


    郑长荣晚上回来转达了这个消息, 霍恬恬很意外,中调部要的不只是两个保温箱,而是她的秘密。


    而她的秘密, 目前只有家里人知道, 邱爽也只是有个粗略的猜测, 并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


    如果她真的对中调部坦白这一切, 那岂不是连老妈和表舅舅的秘密也保不住了?


    她自己的好说, 可是老妈和表舅舅的……她没办法越俎代庖啊。


    她沉思片刻,道:“你等我问问再说。”


    很快,她从楼上跑了下来, 表舅舅不在,她只能先问问老妈, 霍齐家正在帮大肚子的张娟洗头, 她让张娟躺在藤椅上, 脑袋悬空, 一手托着张娟的后脑勺,一手搓洗着洗头膏, 抹匀, 起泡, 再舀水冲洗。


    动作一气呵成,老练而娴熟。


    霍恬恬自己都没有享受过几次, 这会儿看着很是羡慕,嘀咕道:“早知道我让龙龙晚点出来, 可以多赖你几天。”


    “傻孩子,现在妈也可以给你洗啊, 你等着,等你嫂子洗完我就去隔壁给你洗。”霍齐家哭笑不得, 她知道闺女不是争风吃醋,纯粹就是想跟她这个当妈的多腻歪腻歪。


    她抓起毛巾给张娟擦了擦,随后扶着她起来:“娟子,要不把头发剪短点吧,你这坐月子的时候正好是农历七月,热死人了,头发短点少受罪。”


    “我舍不得,不剪了吧妈。”张娟很爱惜这一头长发,根本不愿意剪。


    霍齐家没办法,只好拿着木梳子帮她梳理:“那要不到时候给你做两个帽子把头发兜进去?到时候都是油,你自己也会嫌不舒服的。”


    “也好。”张娟笑笑,把梳子接过来,“小妹找你有事吧,我自己来吧。”


    “嗯,嫂我要跟妈说点事,等会来陪你。”事关表舅舅,霍恬恬没办法当着张娟的面说,毕竟他是中调部的人啊,有些事情,还是要谨慎一点的。


    母女两个便出去说话,霍齐家听罢,斟酌了片刻才开口:“依着我的猜测,中调部可能已经知道你表舅舅的神通了,毕竟云南那边的事,光靠一个普通人的力量是没办法搞定的,他肯定动用了系统的帮忙。不过你表舅舅的系统联系不上啊,我陪你去找他当面问问。”


    霍齐家知道裴远征去哪儿了,她赶紧回去照顾张娟吃了晚饭,随后便来六号院,叫上郑长荣和霍恬恬两口子,一起往小星星岛去了。


    小星星岛目前还是段丽在打理,不过她只在白天的时候过来,晚上都在大院这边,陪男人和孩子。


    岛上的乱石堆全都清理掉了,也用人力进行了初步的开垦,只是岛上的土质偏盐碱化,不是什么植物都能种的。


    目前除了几种耐盐的中草药,以及一些本土的植物,其他的指定植物都枯死了。


    包括系统提供的苹果苗。


    霍恬恬生产加坐月子,虽然不能亲自过来看看,但对岛上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因为段丽每个礼拜都会过来汇报一次进展。


    所以霍恬恬很快调整了种植的物种,暂时放弃了水果的种植,选择了大面积播种甜象草海牧一号。


    这是一款强化了耐盐碱性的杂交牧草,是普通甜象草和皇竹草的杂交后代,对土壤的要求很低,只要疏水性良好就行。


    所以当霍恬恬趁着夜色来到小星星岛上时,入眼处全是碧绿葱茏的甜象草。


    草丛里时不时有兔子蹿进蹿出,活脱脱是个风吹草低见兔兔的人间美景。


    段丽管理有方,还在每一片牧场之间用砖石垒出了小路,最中间的那条主干道,路的两侧会定时撒上雄黄粉石灰粉等防虫防蛇。


    所以这会儿走在路上,一点不用担心半路蹿出来什么蛇鼠虫蚁。


    这让霍恬恬想起犀鸟那个事儿,便问了问:“妈,犀鸟弄来了吗?看我,整天围着孩子转,都把这事给忘了。”


    “弄来了,周围的山头上的林子都没动,犀鸟晚上归林,都在树上歇着呢,你白天来能看到。”霍齐家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闺女的事早就办好了。


    只不过当时她围着两个孕妇转,压根没顾得上提一提。


    现在她指了指远处的山林:“那边还是原生态的,一点都没有改动过。段丽改造的全是山间的这一片,我觉得开她一个月工资三十都算少了,下个月开始,给她再涨涨吧。”


    目前段丽的工资是霍恬恬负责的,她也觉得三十算少了,毕竟段丽太能干了,光是这几个月,兔口就暴涨了几十倍了,足够几家人改善伙食了。


    而且在段丽的监工下,山间的房子也盖好了,目前是一片相连的十二间房,呈八字中间加一横的半拱形,院子用篱笆围起来,要是到时候婆婆来岛上照看孩子,住在里面是相当安全和惬意的。


    霍恬恬一路走过来,实在是赏心悦目,走了十几分钟后,路的两边开始出现了一些石灯,高约一米八左右,下面是柱子,上面是镂空的石雕,里面点着天然的油脂,照亮了通往院子的路。


    不用问,肯定是表舅舅住过来之后搞的这些。


    抬眼看去,活脱脱像是回到了古代田园牧歌的生活似的。


    当她来到院子前面时,她才注意到柴门上挂着一个铃铛,她笑着摇了摇,里面传来了裴远征的声音:“进。”


    裴远征正蹲在院子里给兔子拔毛,裴国庆也在。


    这爷俩长得太像了,尤其是裴远征把头发剪短之后,更是精神了不少。


    要不是裴国庆穿着军装,还真分不清谁是谁呢。


    霍恬恬笑着走进来:“表舅舅,这兔子毛好长啊,我都没见过这样的。”


    “是我买的,长毛兔,可以把毛薅下来做毛纺原料,国外卖得很好呢。你别担心,我已经跟上头申请过了,这里作为改开前的试验场,已经允许你做个体经营了,当然,要交税的哦,不能贪心。”裴远征说着指了指第三间屋子,裴国庆赶紧进去,把文件拿了出来。


    霍恬恬接过来看了看,很是开心:“那还真不错呢,要是效益好,可以等时机成熟了推广开来,带领海岛的百姓发家致富嘛。”


    “嗯,再等等吧,最迟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相关政策就会落实了,正好这一年用来做前期的探路和准备。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裴远征手脚利索,已经把一只长毛兔拔完了,但是拔完后不能就这么算了,还得给兔子身上抹点油,茶油或者菜油花生油都行,这样新一茬的兔毛才会长得又快又好。


    霍恬恬点点头:“中调部给长荣打了电话,想让我把秘密和盘托出,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那就说嘛,没事的,中调部是国安的前身,国安是咱们国家最值得信任的组织了。别怕,有什么说什么,你要相信他们的保密能力。当然,秘密一旦给出去了,中调部会安排人手在你附近暗中保护的,到时候你就当不知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裴远征并不意外,因为他的秘密已经上交了。


    其实不光是他,中调部另外几个身份特殊的成员也有秘密,这里头有穿越的,有重生的,还有未卜先知的,但是有系统的目前只有三个人。


    他是其中一个,另外两个分别在云南和新疆,都是放弃了个人利益,远赴边疆维护国土安全的要员,目前他不能告诉霍恬恬。


    霍恬恬看到他这个态度,一下就明白了,表舅舅对组织而言肯定已经没有秘密了。


    所以才会这么坦然,这么毫不犹豫地让她上交秘密。


    她蹲在地上,摸了摸光溜溜的兔子:“好,那我是打电话过去呢,还是等那边来人啊?”


    “等吧,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安保应该是给我负责,或许还会再来一两个人确保万无一失,总之,你等消息就是了。”裴远征把兔子上完油就撒开了,“这兔子我来岛上之后买的,目前已经□□过了,所以我把它的毛拔了练练手。你要试试吗?还有五只没拔呢。”


    “好啊。”来都来了,陪表舅舅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霍恬恬便叫上郑长荣,小两口一起学了起来。


    裴远征含笑看着他们,一边讲述拔毛的要点,一边让裴国庆在旁边帮忙做示范。


    等这小两口上手了,他才领着霍齐家去了苗金花居住的房间。


    苗金花住在四号房,左边是裴远征,右边是裴国庆,父子两个一东一西保护她的安全,也是变相地把她软禁了。


    见到霍齐家过来,苗金花有些不自在,她盯着屋子里的柜子,不肯正眼看她。


    霍齐家也不生气,只自顾自坐下,问道:“这里住着还习惯吗?”


    “还好。”苗金花声音很轻,像是在叹息。


    霍齐家对这个女人的心情很复杂,要说恨,那自然是恨的,要说同情,那也是叫人唏嘘不已的。


    不过更多的是好奇,她问道:“你能主动说出你知道钥匙的下落,看来区家的人已经接触过你了吧?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选择跟我们合作,而不是听从区家的安排?”


    “左白洋垮台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你们这边的人比敌特分子的人更厉害。娇娇被抓起来之前我跟她谈过,知道有个叫系统的东西,她的系统已经失去作用了,而之前控制我的那个人也消失了,所以我猜测,那人的系统也不行了。至于区家,都沦落到区英达亲自来接触我了,可见他们在这里的眼线都被拔掉了,不然他不会这么轻率亲自过来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选择你们呢?”苗金花终于跟霍齐家对视了。


    她的眼中含着泪,显然是委屈的,她有些情绪激动:“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些,你特地跑过来问我,是想羞辱我吗?”


    “你想多了,我就是想看看你知道多少。你好好休息吧,我表哥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还有,我警告你,不准想歪心思,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霍齐家说完就出去了。


    她准备给裴国庆介绍个对象,免得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被苗金花勾引了去。


    虽然苗金花年纪大了,可架不住她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要是真动了坏心思,那可说不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所以她出来后便问了下裴国庆:“国庆啊,你也该成家了吧,有什么看对眼的姑娘没有啊?”


    “姑妈,我现在还小呢,不想结婚,再说了,七九年还有仗要打呢,要是现在成家立业了,到时候可就没办法无牵无挂地抛头颅洒热血了。等我好好建功立业了,再找个好的,我现在不急。”裴国庆还挺有想法的,前阵子新兵过来,他被提拔成了班长,如今也算个小小的尉官了。


    他准备效仿郑长荣,等他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团长了再娶妻生子。


    霍齐家想想也是,便没有勉强,只是叮嘱道:“你既然不想成家,那就要对一切诱惑说不,千万不要犯傻。”


    裴国庆知道她什么意思,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姑你放心吧,我要找就找个好的,才不会因噎废食呢。”


    那就好,霍齐家看看时间不早了,准备叫上女儿女婿回去。


    可霍恬恬正拔毛拔得来劲呢,非要再拔一只再走。


    当妈的哭笑不得,只好在旁边等着。


    “一共一公七母,我估计月底就能下小兔子了,甜甜你到时候可以来看看,小兔子很好玩的。”裴远征童心未泯,还特地抓了个普通家兔的兔崽子过来给她看。


    霍恬恬很喜欢这毛茸茸的小东西,长大了宰了下油锅,很美味的。


    便一口应下了:“好,我一定过来。对了舅舅,明天长荣三十岁生日,你能来家里吃饭吗?”


    “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等下。”裴远征赶紧去了自己居住的第三间房,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你们两口子都过农历生日吧?这是补给你的礼物,这是给长荣的。”


    霍恬恬不知道表舅舅准备的什么礼物,都用木头盒子装着的,还包了红布,神秘兮兮的。


    还好上面写了名字,分得出哪个是她自己的。


    她把郑长荣的递过去,应道:“嗯,我们都过农历。”


    “那挺好,你是三月初三,长荣是六月初六,还挺好记的。我就不去了,国庆会代我过去的。”裴远征要低调,尽量就不在人前露脸了。


    霍恬恬有些失望,噘了噘嘴,裴远征笑着搓了搓她的脑袋:“孩子百天我一定过去,这样是不是开心一点了?”


    “好哎,说话算数哦,拉钩!”霍恬恬刚刚低落下去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


    快了,还有一个多月,真好。


    不过在那之前,要是张娟生了,估计表舅舅也会去医院看看的吧?


    霍恬恬不郁闷了,把小兔子还给表舅舅,一蹦一跳地走了。


    裴远征一路把他们送到了码头才调头,趁着夜色,他往远处的最高峰走去,那里有无线电信号塔和发报机,都是他自己搞的。


    他给首都那边发了个消息,大致意思为:我外甥女是个好孩子,如果要派人过来,请安排两个脾气好的女同志,如果实在担心她的安危想安排男同志过来,请安排有家室的,对媳妇忠心不二的,我不想看到小两口的身边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


    那边第二天就回了信息:收到,部门女同志有限,目前安排了一女两男,全部已婚已育。三天后抵达白云机场,汇合后请回消息。


    第二天郑长荣三十岁生日,低调考虑,没有大操大办,只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个晚饭。


    到了晚上,小两口很是荒唐了一把,就当是庆祝过了。


    事后,霍恬恬穿上衣裙准备上楼,郑长荣却忽然把她扯到了怀里:“媳妇儿,以后每年都可以陪我生日吗?”


    “只要你没有出任务,我一定回来,哪怕我上大学了也回来。”小媳妇亲了亲男人的眉眼,她很稀罕他,也很喜欢跟他腻歪,便索性多陪了他一会,直到楼上传来了孩子的哭闹声,才依依不舍地上楼去了。


    第四天上午,霍恬恬打着哈欠醒来,刚把孩子喂了,就听郑长荣的声音出现在了院门口。


    嗯?他不是去部队了吗?


    这会儿也没到吃饭时间,怎么回来了?


    小媳妇一头雾水跑下去,刚到门口,便看到郑长荣竖起食指比了个嘘,随后领着她,往部队去了。


    小媳妇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了似的,到处打量着。


    部队就是不一样啊,里面庄严而肃穆,远处的大操场传来了新兵训练的口号声,再往前的打靶场上,时不时传来子弹上靶的声音。


    左前方是部队的教室,据说有些士兵文化素养不够,所以部队会给他们补习,右前方则是整齐干净的食堂,再往前还有图书室,里面都是些作战训练的书籍以及一些兵书。


    还有室内训练场,军人活动室,部队大会堂等等。


    司令部在最里头,要不是郑长荣带路,她肯定找不到地方。


    这会儿刚到门口,便看到站岗的士兵齐刷刷地行礼:“师长好,嫂子好。”


    “你们好。”霍恬恬紧张极了,紧张到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她很好奇,进去了才小声问道:“他们怎么认识我的呀?”


    “这还用问?我什么时候领过女人过来?”郑长荣笑着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吧,别紧张,有我呢。”


    第217章 第217章三个保镖(一更)


    会议室里坐着五个人。


    其中一个是广州军区温司令派来的护送小队的队长, 马上就要走了。


    另外一个是裴远征,这两人似乎是老相识,正小声交流着任务交接的流程。


    他们旁边空了几个座位, 一女两男坐在了对面, 女同志看起来二十来岁, 爱笑, 推开门的瞬间, 她的笑声才止住了。


    看到霍恬恬和郑长荣进来,这五个人全都起身行了军礼,郑长荣回礼的时候, 霍恬恬有些局促,也笨手笨脚地跟着回了一个。


    那女同志见状, 笑着拉开了椅子:“小嫂子很紧张吗?没关系的, 都是自己人, 请坐。”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 看了眼这个女同志给她留的座位,想想还是坐了过去。


    郑长荣没坐在她身边, 而是去了裴远征那里。


    这让她浑身不自在, 神经紧绷, 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惶恐, 不安,忐忑, 甚至有些无助。


    干嘛啦,明知道她紧张, 也不过来陪着她。


    她有些委屈地看着郑长荣,郑长荣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随后专注地跟那个队长交谈了起来,片刻后,队长起身跟他再次行了个军礼:“行,有郑师长在,我就可以交差了。”


    等这位队长走后,郑长荣才起身,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媳妇儿,过来。”


    霍恬恬可算是松了口气,看来她男人还是体贴的嘛,刚刚应该只是有大军区的人在场,分身乏术。


    现在面对中调部的人,倒是没那么拘束了。


    在郑长荣和裴远征中间坐下的时候,霍恬恬瞬间就没那么紧张了。


    那女同志见状打开了一个会议记录本:“小嫂子,你准备好了吗?好了的话,咱们就开始吧。”


    “嗯,好了。”霍恬恬攥着双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一点,平静一点。


    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包括系统的所有功能,以及目前商店所有解锁的物品等等。


    会议持续了很长时间,基本上都是那个女同志问一句她答一句。


    快到中午饭的时候,这漫长的答问环节才结束了。


    那个女同志跟另外两个男同志交流了一下,随后笑着起身,把记录本递给了霍恬恬:“小嫂子,你核对一下,确认无误的话,请在末尾签字摁手印。还有这个,这是中调部的保密协议,请你对于我们三个人的身份进行保密,除了会议室在场的人,以及你的母亲和大舅,其余人等都不可以透露。至于你的母亲和大舅,我们也会在下午进行接触和问答,希望你到时候在场旁听。”


    “好。”霍恬恬一目十行,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点点头,“我确认过了,内容无误。”


    说着她便接过钢笔埋头签字。


    女同志接过记录本和保密协议,这才正式介绍起来:“那么,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坐在那边爱笑的大块头是我们三人小组的组长路伟。他是首都军医院的外科大夫,精通俄语和英语,略通农桑,也对中医很感兴趣。他会以支边医生的身份在医院就职,不管你是做产后检查还是带孩子去医院接种疫苗,遇到他的话,都要装作不认识他。如果你能考上大学,他会跟着你调动,成为你学校的老师。”


    “他旁边那个不喜欢笑的是前空军飞行员,曾是空降15军飞行中队第三梯队的副队长,他叫贺超,他因为某次任务导致心脏受损,不能再飞了。他会作为退伍老兵被安排在大院门岗处,见到他你也要当做不认识。如果你要考大学,他会跟着考,尽量做你的同班同学,近身保护。”


    “我是中调部最不起眼的一个书记员,我叫夏晴,学了点散打和拳法脚法,所以毛遂自荐,加入了这次的行动。我不敢保证以一当十,起码可以保证一般人近不得你的身。我会冒充你父亲老家发小的女儿,作为打秋风的穷亲戚,住到七号院或者八号院。我也会跟你一起考大学,做你的室友,贴身保护。”


    介绍完小组成员,夏晴拿出了三份资料,上面记载着更为详细的个人信息,算是对霍恬恬的坦诚和进一步的交底。


    霍恬恬看完,起身跟这三位同志一一握手:“辛苦三位了,以后请多指教。”


    “好了,你快回去喂奶吧,耽误你好几个小时,实在不好意思。”夏晴看了眼霍恬恬湿了的衣服,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转身道,“郑师长,我这就跟小嫂子一起回去了,另外两位同志交给你了。”


    郑长荣点点头,等这两位女同志走了,他才起身路伟和贺超握了握手。


    那贺超一言不发,只是点点头,倒是路伟,果然是个爱笑的人,客气道:“我作为唯一的在部队和大院外头的成员,跟你们交流起来似乎不太方便,所以我会经常找借口去诊所转转,郑师长那个姐夫信得过吗?如果可以的话,有了消息我可以交给他吗?”


    “我会尽量劝说谢钟灵跟他一起去诊所经营,到时候有什么情况的话,你把消息交给谢钟灵。”郑长荣还不能完全信任胡伟民,毕竟胡浩被卖国贼惦记上了,胡伟民是做儿子的,能不能在关键时候真的大义灭亲,还真说不准。


    路伟也觉得这样更稳妥一点,便点点头:“出了这个门,我们就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了,合作愉快。”


    “客气。”郑长荣笑笑,跟裴远征去了隔壁会议室,问了问裴远征一些更细节的问题。


    最终他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因为资料上没写的信息只有裴远征知道。


    而据裴远征所说,这三个人都跟卖国贼有着血海深仇,是不可能叛变的。


    而且他们来之前,已经把家人安顿在了中调部的家属院,说好听了叫留守总部的同事帮忙照看家属,说难听了,那就是人质。


    他们但凡有着想跟家人团聚的心,都不会做出任何的不轨之举来。


    所以不需要担心霍恬恬的安全,相反,郑长荣需要担心的,其实是他自己。


    裴远征再三叮嘱道:“你千万小心,被资本家盯上的军官,很难承受得住糖衣炮弹,要是胡浩真的被腐蚀了,到时候你会很危险。胡浩出来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扳倒你上位,你千万沉住气,有什么事尽量找温司令沟通,要是温司令那边没了办法再来找我,目前我的身份依旧是要隐藏着的,你们来岛上的话,记得跟上次一样,挑选深夜的时候过来。”


    “不能用系统联系吗?”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只要他的系统可以跟霍齐家的一样发送接收消息就行,可郑长荣不明白,裴远征的系统为什么始终是屏蔽的状态。


    裴远征笑笑:“中调部都这样,算是一种自保。没事,国庆不是被你安排守岛了吗,你有事可以先让他带消息过来。”


    “也好。”郑长荣也不好干涉中调部的规则,只要能联系上就行。


    中午回到家,夏晴已经安顿好了,住在八号院,跟着谢钟灵他们两口子。


    还编造了一个谢钟灵发小的谎言出来。


    谢钟灵不明所以,但是她见霍恬恬一直使眼色,便热情地挽着夏晴,真就像是闺中密友一般,一起吃起了午饭。


    下午的时候,谢玄英和谢钟灵也在受邀行列,一起出席了这场特殊的会议。


    路伟和贺超中午没有离开,吃的午饭都是郑长荣叫朱向前送来的。


    霍恬恬把孩子喂了奶,也跟了过来。


    这一次她可算是把老妈的系统了解清楚了。


    原来小猪猪的能力更侧重于学习和资料的检索,能提供的物品都是跟霍齐家的切身需求相关的,不如狗蛋儿全面和广泛。


    而大舅其实也是有系统托管在她这里的,只是被表舅舅干涉,处于隐藏状态,直到区家的人出现,相关线索激活,才显示了出来。


    大舅的系统有点苦大仇深,叫做【恨海情天·炮灰男配逆天改命】。


    霍恬恬忽然很好奇:“表舅舅,为什么你可以隐藏我这里托管的系统,你的系统这么厉害吗?当初奖励我的那个系统检索和驱逐都是你提供的?”


    “对,术业有专攻,我的系统侧重于把那些扰乱世界的人进行驱逐,所以我的虽然不如你的生活化,但是我的更加强势一点,而且没有分离的时候也可以使用,托管在你那里纯粹是帮忙的。不过你放心,我隐藏你大舅的系统是怕你应付不了区家的人,太过激进,反倒是惹出麻烦来。现在既然区家的人浮出水面了,那就没必要藏着了。托管的任务你也不用管,让狗蛋儿现在就分离吧。”裴远征看了眼跟过来的小丑猫。


    狗蛋儿喵了一声,兴奋极了:“终于可以做完整的自己了吗?等着,这就开始。”


    只是,狗蛋儿还是高兴早了,大舅的系统分离出去后,他的性能只恢复到了百分之九十,似乎还有一个钉子户赖着不肯走。


    狗蛋儿好奇,问了问裴远征:“还有一个也被你隐藏啦?”


    “那倒不是,是它自己放弃了,他的主人不要他了,只想做个平凡的普通人,你自己处理吧。”裴远征无奈。


    最后这个系统,说来话长。


    第218章 第218章情深义重(二更)


    会议室里很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裴远征,裴远征却看着霍恬恬。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是时候给中调部的同志们展示一下你的智慧了,孩子, 你自己推理一下, 这个系统可能是谁的, 对方为什么不要它了?”


    霍恬恬从这句话得出了一个关键信息:“看来是我认识的人。”


    “没错。”裴远征目不斜视, 尽量不做出任何具有提示性的动作。


    霍恬恬站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这个会议室里目前除了中调部的几个人,其他几个基本上都是有系统的。


    只有三个例外, 分别是郑长荣,谢玄英和谢钟灵。


    可如果是谢玄英和谢钟灵的话, 他们没道理不要自己的系统, 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 应该只是为了让他们配合行动, 做实夏晴是他们金淮老家发小的身份。


    再往深了想,这兄妹俩也可以作为这个被遗弃系统的候选使用者而出现。


    反正裴远征的系统可以对别的穿越者进行系统的剥离和驱逐, 也可以把系统加载给其他人。


    那么难道是郑长荣的?


    那不应该啊, 他作为剧情魔改后早早炮灰的原男主, 怎么会放弃这么重要的金手指呢?


    他出现在这里,一是因为他是部队的负责人, 二是因为他是霍恬恬的丈夫,三嘛, 也许他也是作为候选使用者而存在的。


    那么,系统的持有者应该不在现场。


    而且是遭受了一定的打击, 主动放弃了系统。


    考虑到系统托管的任务里,只有一个人在结算的时候没有出现系统分离的提示, 霍恬恬有理由怀疑,这个持有者是——


    “是张世杰的!”霍恬恬眼中有光,那是发现了真相的光芒。


    她忽然站了起来,看向了霍齐家:“妈,你觉得呢?”


    “应该是吧。”霍齐家恍惚了一下。


    是了,被遗弃的这个,只能是张世杰的,在云南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她就拒他于千里之外了,他受了情伤,不想利用系统来压制谢振华横刀夺爱,所以他选择了放弃。


    他成全了他和谢振华之间的战友情,放弃了男女私情。


    这一刻,霍齐家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别过头去:“既然他不要了,那你就随便处理吧。”


    “张伯伯真是一个可敬的人,他要是自私一点,只怕我爸要输惨了。”霍恬恬有些难过,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张婶儿要给张伯伯介绍对象的时候,她居然站出来反对,她只想到了张娟,可是她有考虑过张伯伯的心情吗?


    他沉默守护,他不争不抢,他静静地离开,成全了这一大家子,却辜负了他自己。


    这是多么可敬的一个男人啊。


    她真的不该阻止他找老伴儿的,有个老伴儿在身边,他那无处安放的感情才能有个寄托,他那孤独寂寞的长夜才有人陪着打发时间。


    他真的好不容易,他真的牺牲了太多太多。


    这一刻,霍恬恬自责得落下泪来:“舅舅,真的是张伯伯的吗?我对不起他,我居然反对他成家,我不是人……”


    “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也只是站在姑嫂情意的立场,帮你嫂子说话而已。现在,这个系统是剥离还是弃置,你做决定吧。”裴远征说着,发送了一整套系统工具过来,“我共享给你的有,系统检测,系统剥离,驱逐使用者,融合系统,嵌入系统,一共五个系统工具,前面三个你都知道的,最后两个,融合和嵌入的区别在于,融合是给已经持有系统的人使用,嵌入是给没有系统的人使用。如果这个系统你不想浪费,可以考虑给你哥哥姐姐或者给长荣使用。”


    “我觉得这样不好,这样是对张伯伯的亵渎,我还是留着吧,等他什么时候想要了,再还给他。至于哥哥姐姐和长荣,我妈一直在研究编程和代码,也许有一天,她会有所突破的。”霍恬恬沉思片刻,拒绝了剥离和赠送。


    这是别人的东西,她不想随意处置。


    这是她唯一能为张世杰做的事情了。


    裴远征跟霍齐家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点头道:“那好,你先留着,等我有空再问问他。”


    散会后,霍恬恬还是觉得心中不安,她想找个机会去湛江看看张世杰,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当场把系统分离给他。


    只是孩子还小,她走不开,暂时只能搁置了这个念头,看看张世杰什么时候回来了,当面问问清楚。


    好在还有一个多月孩子就百天了,到时候张娟也该生了,也许张世杰会回来一趟。


    想到这里,霍恬恬勉强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回到大院,她特地去七号院找了下张娟。


    张娟还有一个多月就到预产期了,如今双腿水肿,路都走不动了,白天的时候会躺在藤椅上晒晒太阳看看书,张婶儿和张华最近都住过来了,母女俩不嫌小阁楼低矮,如今都睡在楼上。


    因为霍齐家要讲课还要帮忙带外孙,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张婶儿负责张娟的饮食起居,张华则是戏称自己是“采买总管”,张娟要什么,都是她吭哧吭哧跑出去买。


    天热,民兵那边最近也没什么事,小星星岛也不用她守着了,可不就把大把时间用来陪姐姐了嘛。


    张娟问过她了,她不想高考,她对学习没兴趣,她想做买卖赚大钱,让她妈妈过好日子。


    张娟没有强求,这几天看书的时候虽然也会拉着张华一起背背课文,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由着张华笨手笨脚地学做宝宝衣去了。


    做得挺丑的,针脚跟蜈蚣爬的一样,叫人啼笑皆非。


    霍恬恬过来的时候,这姐妹俩正在打闹嬉笑,张娟手里举着那件扭七八拐的宝宝衣,笑得花枝乱颤的。


    张华生气了,骂道:“好啊,你居然笑话我,我辛辛苦苦给宝宝做的,我容易吗!”


    “好好好,姐错了。”张娟忍着笑,把宝宝衣叠好,一抬眼,便看到霍恬恬过来了。


    虽然霍恬恬用清水洗过脸了,但是她毕竟刚哭过没多久,眼睛还是红的。


    张娟赶紧把衣服塞进张华怀里,撑着后腰扶着门槛走到院子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跟姐姐闹了点不愉快。”霍恬恬扯了个谎,正好说说夏晴的事,便故意埋怨道,“我姐说她那个小姐妹跟她感情很好,小姐妹来投奔她,她可得好好陪着,所以接下来几天不跟我一起看书了。你说说她,有这么厚此薄彼的嘛,气死我了。”


    “这有什么的,我和华儿陪你就是了。”张娟笑着挽起她的胳膊往里走,“你抢在他们前头回来,就是为了找我告状的?”


    “对啊。”霍恬恬摸了摸她的肚皮,自然而然把话题往张世杰身上拐,她嘀咕道,“你才能陪我几天啊,到时候你生了坐月子了,我只能自己看书。对了,张伯伯到时候回来的吧?他最近好吗?”


    “不知道,可能是生我气了,去了湛江之后一直没有跟我联系。”张娟脸上的笑容淡退下去,她在藤椅上坐下,“我姑天天跟我念叨,说我不该阻止他找对象的。他苦了这么多年,应该找个知心人陪着他走完后半生。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许真的是我太自私了。”


    张娟叹了口气,握住了霍恬恬的双手:“小妹,你说,我应该让步吗?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他有了新的小孩,他还能在意我吗?”


    “我不知道。”霍恬恬也犯难了,一边是道德感带来的强烈内疚心理,一边又因为心疼张娟到时候的处境而心怀偏颇。


    她真的没办法做到绝对的公正和绝对的理智。


    原来人在骑虎难下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回避。


    她也不是什么问题都能游刃有余地去处理的,今天她就做了个逃兵。


    她没办法回答张娟的问题,刚好隔壁传来孩子的哭声,她便赶紧抓住这个借口离开了七号院。


    回到六号院,她一边奶孩子,一边反复质问自己。


    一个是维护自己母亲十几年的恩人,一个是自己大哥的妻子自己的小姐妹,这二者的利益冲突的时候,为什么她就做不到当机立断,做不到清醒理智了呢?


    果然关心则乱是有道理的。


    她叹着气,看着一旁给博龙洗屁屁的老太太,问道:“妈,你说,我们应该给张伯伯张罗老伴儿吗?要怎么做,才能兼顾他和张娟的感受呢?”


    “给他介绍个不能生的女人?”郑锦绣也知道张家这事不好办,她把博龙的屁屁擦擦干净,把孩子放在婴儿床里,俯身捡起地上拉满了粑粑的尿戒子,“不过我估计张娟她姑妈不肯答应的,她姑妈人不坏,但是骨子里传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她整天跟我嘀咕,要找个年轻的,让你张伯伯生个儿子,后继有人才好。到时候一旦张娟松口,指不定她姑妈就真的给她老子找小年轻去了。”


    “哎,我不该掺和这件事的,现在我左右为难,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霍恬恬很后悔。


    自从她来了海岛,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内心煎熬,五内俱焚过。


    哪怕营救老妈的时候,她也只是紧张,只是担心,而现在,她愧疚,她自责,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真是她十九年人生路上最大的一个难题了。


    郑锦绣叹了口气,让她别想了:“就当是个教训吧,以后这种两难的事情,尽量不要发表自己的观点,拖上一阵子再说。”


    说完,老太太就出去洗尿戒子去了。


    自己孙子的,不嫌脏。


    在她这个当奶奶的眼里,孩子拉的哪里是粑粑呀,那简直就是黄金啊。


    她把专用的小桶拽过来,尿戒子翻过来,抓住两头干净的区域,拿起小竹棍把这一大坨敲到桶里,然后便把尿布放到专用的盆里直接上手搓了。


    先过一遍水,等尿布上沾的粑粑残渣差不多都搓下来了,再上硫磺皂去渍。


    纯棉的布料子,沾了那黄澄澄的排泄物很难搓洗干净,老太太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搓洗着,直到尿布变白净了,这才换了盆水,多浣洗两遍,拧拧干净就晾上了。


    最近台风频发,雨水多,半点耽误不得,所以每次宝宝拉了尿了,她都是当即处理了。


    这会儿忙完了,她想起儿媳妇担心的事,决定去隔壁劝劝张娟她姑妈。


    人生在世,很多时候可能自己对某个观念并不特别坚持和执着,但一旦亲人反复念叨反复强调,日久天长的,就容易被洗脑,让人觉得,好像真的非得这样不可了。


    老太太一边捶着腰,一边打量着隔壁的一家子。


    谢钟灵正领着夏晴在厨房问她晚饭想吃什么,谢玄英则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书,静静地推演着一道题目。


    院子里叽叽喳喳的是张家的三个女同志。


    张华非要问谢玄英,她做的宝宝衣好不好看,张婶儿骂她臭美不害臊,布料子都裁歪了,还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张娟则劝着自家姑妈,怎么着也是妹妹的心意,她不会嫌弃的。


    最终谢玄英还是客客气气地把宝宝衣收下了,搂在怀里,继续算题。


    张华高兴了,扭头回屋,还要再做几件。


    急得那张婶儿心痛不已,赶紧追进去拦着。


    这时张娟看到了郑锦绣,笑着喊了声婶子。


    老太太走进去,摸了摸她的肚子,正色道:“还是臀位啊,让你每天做调整,怎么没动静?”


    “我试过了婶子,这孩子死倔,不肯调头。我姑说没事儿,到生的时候会转过来的。”张娟每天都认真按照老太太的叮嘱做了。


    只是效果不尽如人意。


    郑锦绣不放心:“你抽空去打个B超看看,正好甜甜产后检查还没做,我跟你们俩一起过去。”


    “好。”张娟没想太多,爽快地应下了。


    不一会张华跟她母亲打打闹闹的,又跑了出来,母女俩手里拉扯着一块布料子,谁也不肯撒手。


    看着这孩子气的母女俩,老太太有些无奈,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这样追逐打闹可不行啊,娟子月份大了,受不得一丁点的碰撞,你们可别好心办坏事。”


    张婶儿赶紧撒手,过来赔笑脸:“老姐姐,我心里有数。你怎么脸色不好啊,是不是累着了?”


    “是啊,累啊。我还好,自己懂得养身保健,多休息就行了。可你那个大哥,他可不行啊,他那身子骨,你要是弄个小孩子给他带,他得直接累垮了。”郑锦绣不想再看到儿媳妇愁眉不展的样子,索性自己把这个恶人做了,她提醒道,“你大哥走之前,我给他开的方子才吃到第五副。他那身子骨,千疮百孔的,要不是好好调理个三年五年的,只怕来日无多啊。这个时候,你做妹子的就不要想着找什么小年轻给他传宗接代了,让他好好活着才是最要紧的。你说是吧?”


    “老姐姐,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张婶儿有些讪讪的,这没头没尾地把她教训一顿,她脸上也挂不住啊。


    老太太笑笑:“怎么就突然呢,我刚刚整理这大半年的病案,发现没有下文的总共只有十几个人,有的是工作变动调走了没办法,有的是远嫁他乡,够不着了。只有你大哥,是被你们逼走的。”


    “老姐姐,这话怎么说的,我恨不得把我的心肝肺掏给我大哥,只要他好好的就行,我怎么会逼他呢。”张婶儿迷糊了,她没做什么坏事啊。


    给她大哥介绍年轻小媳妇也是为了给张家留后嘛。


    老太太反问道:“你怎么没有逼他?他的身子骨你不知道吗?你给他介绍那么年轻的,你是嫌弃他这根蜡烛烧得太快了,再给他加把火是吗?”


    “我……我看他吃过你的药后气色还行啊。”张婶儿觉得自己很冤枉。


    她真的是好心啊。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不跟你争,等你家娟子生了,你大哥肯定要回来吧,到时候你看看他的气色就知道了。他那身体,要不是好好将养着,只怕活不了三五年了。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至于你说传宗接代,我就不懂了,你家张华不是人吗?你家娟子不是人吗?怎么,姑娘在你眼里,就不是后,就不能传宗接代?”


    “可是姑娘生的孩子不姓张啊。”张婶儿据理力争,“要是老谢家愿意让孙子姓张,我一句废话都没有!”


    “你非得盯着人家老谢家干什么?说白了张娟只是你侄女儿,你手伸得太长了吧老妹子。你这么想要孩子姓张,应该让你闺女将来生的孩子姓张啊,这不就解决了吗?”郑锦绣说完,给了张婶儿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张婶儿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梗着脖子,自己生闷气。


    老太太离开后,张婶儿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长吁短叹。


    张华赶紧给她端茶倒水,劝她想开点:“不就是个姓嘛,我无所谓啊。对了妈,我不也是跟你姓的嘛。”


    “你懂什么,你毕竟是姑娘家,将来嫁人了孩子跟谁姓你能做得了主吗?哎,我老张家真的要后继无人了吗?不对啊,我差点被你郑婶儿给绕晕了。你大舅是身体不好,带不动孩子,可是还有我呀。我这年富力强的,带个孩子费什么事儿?”张婶儿很是懊恼。


    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么去反驳老太太呢?


    怪只怪老太太气势太足了,居然让她脑子木木的,一点应变的能力都没有了。


    张华不高兴了:“什么呀,妈你还要给大舅养孩子啊?那万一我结婚了,你不管我吗?”


    “傻孩子,你到时候有你自己的婆婆啊,要妈做什么。妈不如给你大舅带孩子去。对,妈亲自带!只要你大舅给老张家留个后就行。哎呀,这么一说,我可得继续物色物色,等你姐生了,你大舅一回来我就把人领给他看。”说做就做,张婶儿直接抛下这边的事情,回海珍珠去了。


    她原本就相看了好几个妇女,本打算等张娟生了再提的,只是今天被郑锦绣这么一通训斥下来,激起了她的逆反心,说什么也要让老太太看看,他们老张家绝对不会绝后的。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再过来,照看张娟的任务就直接扔给了霍齐家和张华。


    霍齐家要给备考的子女上课,还得跟老太太轮流守夜,加上照顾张娟,一时竟有些分身乏术。


    还好张华这孩子懂事,忙前忙后的,体贴又周到。


    关键是这孩子大大咧咧的,想得少说得少,事情倒是做得挺多,典型的实干型。


    真不知道张婶儿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孩子。


    霍齐家夜里来换郑锦绣的时候感慨了一句。


    郑锦绣也没想到自己的话起了反作用,很是无奈。


    她把叠好的尿布放在柜子里,长吁短叹:“是我多事了,以后他们老张家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反正我是不想再看到甜甜卷进去了。明明是好心,可别把她弄得里外不是人。”


    “闺女,听到了?你张伯伯的事自有你张婶儿操办,你就别费心了,好好看书才是正经。”霍齐家也劝了劝。


    这事说起来她的责任才是最大的,是她拒绝了张世杰,是她选择了一家团聚。


    张世杰要怨也是怨她,不关她闺女的事啊。


    霍恬恬没有吭声,只是叹了口气,抱着孩子靠在床头,默默看书。


    今天郑长荣不在,越南骚扰边境渔民,又强占了两个岛礁,他带队收复失地去了。


    这次他全程放手旁观,让一个新手团长自己来指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他提拔上来的郝卫华。


    都说人不如故,师部的军官他选了一圈,还是郝卫华用起来最顺手。


    郝卫华很听话,对自己这个上司给与了全部的信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师部有几个老团长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总是欺负他年纪轻阅历浅,动不动质疑他的决定,他忍了一次两次,不过是因为自己位置没坐稳,现在师部的人都服了他,他便不再忍了。


    今天他把一个老团长训斥了一通,随后便让那老头坐冷板凳去了。


    他则领着郝卫华奔赴前线,临走时还不忘回来看看老婆孩子。


    这会儿霍恬恬看了眼他那边的情况,真好,郝卫华最懂他的做事习惯,直接来了个闪电行动,几个小时就把岛礁拿下了,这会儿布置好戍守的官兵,天亮之前就可以返航了。


    霍恬恬给郑长荣和郝卫华身上都落了几个防护罩,安心躺下。


    霍齐家睡在旁边的小床上,怀里搂着渊龙,今天轮到博龙跟妈妈睡。


    虽然熄了灯,但霍齐家却睡意全无。


    她想了想,还是打破了沉默:“闺女,你把你张伯伯的系统交给我吧,我来处理,好吗?”


    “好。”霍恬恬知道这是父母一辈的恩怨,既然老母亲想自己解决,那她就不干涉了。


    便操作着系统,按照表舅舅之前发来的教程,将分离后的系统融合到了霍齐家的系统里。


    成功分离的那一刻,屋顶上趴着睡觉的狗蛋儿兴奋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它终于是个完整的狗蛋儿了!


    百分百,全功率,完完整整,可爱无敌!


    它实在是过于兴奋,脚下一滑,直接从屋顶上掉下了来。


    还好金环蛇及时垂挂在屋檐下,卷曲着身子将它捞在了半空。


    狗蛋儿很羞涩,它可是猫咪哎,居然要一条蛇来救,太难为情啦。


    不过高兴的事还是要继续庆祝的,于是它跟金环蛇一起落地,出了院门,找它的猫朋狗友庆祝去了。


    京巴的那窝崽子大多都送人了,留下了小白和小黑,这会儿默默地看着高兴到扭曲的狗蛋儿,打了个哈欠,趴下,继续看家护院。


    霍恬恬也很高兴,因为系统彻底减负之后,多了个许愿的功能。


    她在许愿板上写道:希望系统你早日生个小系统,这样我就可以把小系统分享给我家龙爸用了呀。


    系统默默地记下了,但是目前没办法实现。


    她也不急,慢慢等着,说不定哪天等级够了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霍恬恬每天重复着类似的事情,喂奶,看书,做题,时不时抽空去小星星岛看一眼,回来后继续喂奶,看书,做题。


    孩子离开了保温箱之后,纸尿裤就被换成了尿戒子。


    老人家的话很有道理:“纸尿裤虽然方便,可是尿了之后孩子捂着很难受的,大人还得做事,不能每次都及时更换,时间长了,给孩子捂出尿疹就不好了。”


    霍恬恬没有反对,只是这么一来,家里要洗的东西太多了。


    她只得赶紧想法子改善小星星岛的土质,尽量从四季水果这一项多赚点积分,早点买个全自动洗衣机。


    她为了求教改善碱性土壤的法子,写了封信交给了郑长荣,让他想办法拿给路伟。


    第二天谢钟灵带着回信给她:“我没看,伟民当时不在,他不知道有这封信。”


    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明天休息,小星星岛见。


    第219章 第219章宏伟蓝图(一更)


    第二天一早, 霍恬恬先把孩子喂了,随后留下郑锦绣照看着孩子,自己则招呼了谢钟灵和夏晴, 一起往小星星岛去了。


    夏日的清晨, 空气里全是草木气息, 混着海水咸涩的味道, 在风中肆意追逐。


    踏上牧场边缘的那一瞬间, 一群小兔子从里面蹿了出来,一个个瞪着红红的眼睛,盯着这三个大清早就赶过来的女同志。


    霍恬恬童心大发, 打算捉两只玩玩,谁想到, 这些兔崽子反应迅速, 她还没近身呢, 便噌的一下全都不见了。


    徒劳一场, 霍恬恬看着眼前随着海风高低起伏的牧草,气鼓鼓的:“跑吧, 使劲跑!过两个月就把你们全都炖了!”


    谢钟灵哈哈大笑, 妹妹这抓不到兔子只能放狠话的样子太可爱了, 忍不住搓了搓她的脑袋:“等着,姐给你抓。”


    说着她便弯腰钻进了牧草之中, 草丛摇晃了几下,她便站了起来, 一手捏着一只兔子的脖子,笑嘻嘻地喊道:“你过来呀, 我再抓两只。”


    霍恬恬乐了,姐姐不愧是跟表舅舅学过打猎的, 抓兔子的本事都不一般呢。


    她赶紧把兔子接过来,搂在怀里看了看。


    这应该就是长毛兔的崽子吧,毛发跟普通兔子不一样,手上的这两只是灰色和纯白的,摸起来手感很好。


    她忽然好奇:“姐,你是要考海事学院吗?学校是在东北吧,听说东北的冬天很冷很冷,要不这窝兔子毛薅下来后我试试给你做个兔毛大衣?”


    “你会吗?”谢钟灵倒是挺感兴趣的,只是担心自己的妹子手艺堪忧。


    霍恬恬笑着把兔子拿给夏晴摸摸看:“我可以学啊,反正是自家的兔子,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急什么。”


    “也行,那我就等着穿你给我做的兔毛大衣了!”谢钟灵又逮了两只,一黑一白,很可爱。


    夏晴也没见过这样的兔子,摸了两下后便直接从谢钟灵手上接了一只过来:“这兔子的毛发真不错啊,油光水滑的,要是真能做成兔毛衣服,在北方的销售行情应该会很好。”


    “是呀,我也这么想的,而且海岛上光照多,牧草长得快,兔子也长得快,到时候我可以用合作社的方式推广给老百姓一起养殖,薅毛的技术也都教给他们,我负责把兔毛收上来做毛纺原料。对了,到时候最好再引进一批国外的毛纺机器,做成海岛自己的产业体系。”霍恬恬想得特别美好,这么一来,海岛可以借着靠近香港的优势,做出口贸易,早日进入小康社会。


    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全国的模范产业呢。


    想到这里,她豪情万丈:“服装厂也自己搞,正好我家龙爸是个裁缝,设计衣服是他最大的业余爱好,到时候我看看,他要是愿意提供设计图样的话,厂子就可以用独特的款式打出名气,做出自己的风格来。哎呀,越想越开心!走走走,去看看表舅舅在干什么。”


    霍恬恬的美好蓝图离不开表舅舅提供的种兔,她得问问他那边最近有什么收获没有。


    到了岛中心的院子那里,但见裴远征正穿着袖子长长的褂子,在那练太极。


    霍恬恬看不懂这些动作,还是夏晴提了一声她才明白,她好奇地看着夏晴:“你也会吗?”


    “会,咱们国家的传统武术我都学过,你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女孩子是要练点防身的本事的,你考虑好了跟我说。”夏晴很是大方,一点都没有藏着掖着。


    霍恬恬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她不能总是指望狗蛋儿救场,自己也要学点本事在身才好,便应道:“好啊,那你回去后教我吧,我愿意学的。”


    说着她摇了摇铃铛,裴远征应了一声,三位女同志才推开柴门进去了。


    院子里比上次来时又多了点东西,最明显的就是院子东边种了一片月季,姹紫嫣红的好看极了。


    月季对土壤的要求不是很高,酸碱都行,不过月季旁边的栀子花却是喜好酸性土壤的,这会儿正娇滴滴地盛开着,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霍恬恬很是好奇,凑过去闻了闻:“舅舅,这栀子花是你自己种的吗?你是怎么把它种活的呀?”


    “是我种的。”二号房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霍恬恬抬眸看去,但见路伟脱去了白大褂,穿着一身短打,踩着橡胶雨靴,头上还绑了条毛巾,肩上也搭了条毛巾,活脱脱像个陕北老汉似的。


    霍恬恬乐了:“路大哥,是你呀。”


    “嗯,我下班后没事可做,就来这边转转,帮着改良了一下土质,你看,栀子花表面的土壤是不是跟周围的不一样?”路伟抓住毛巾擦了擦汗,抓起军用水壶猛灌了一口水才往这边走来。


    霍恬恬闻言蹲在栀子花树下,拨弄了几下表面的土壤。


    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寻常的盐碱土,摸起来很松散,似乎有不少植物的根茎和叶子,不过目前已经发酵过了,所以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的,而且微微透着股酸味。


    霍恬恬抓了一把,走到阳光下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是……这是化作春泥更护花?”


    她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便把自己背诵过的诗文摘出来一句。


    路伟笑着递了一副劳保手套给她:“对,这叫堆肥,用的是岛上树木的落叶,杂草,平时做菜时废弃的菜叶子,水果皮,以及鸡粪。堆在一起发酵之后,肥力很好,酸碱值在5.9左右。栀子花喜欢酸性土壤,所以发酵结束后,我用来改善了这一片的土壤。栀子花是从主岛那边移植过来的,已经好几天了,你看,长得不错吧?”


    霍恬恬听说这里头还有鸡粪,赶紧把手里的肥土扔了,还跑去水井那里赶紧打水洗了洗手,逗得路伟哈哈大笑。


    “下次记得戴手套,我准备了很多,脏了扔那边的筐子里,回头一起洗。”路伟围着栀子花转了一圈,随后挑了最茂盛的一枝,将整个枝丫折断递给了霍恬恬:“拿着吧,带回去做插花。记得多弄点水。”


    “谢谢路大哥。”霍恬恬就不客气了,把栀子花接过来,陶醉在怡人的香味里面,舍不得撒手。


    路伟又带她去旁边看了看一丛绣球和一株山茶:“这两个也都移植成功了,接下来,你可以在主岛那边找人多收购一点鸡粪和牛粪过来。这些其实不用做堆肥直接使用也行,都是酸性的,可以有效改善土壤的酸碱性,等明年春天,你就可以栽种你的水果树了。对了,记得人粪也可以搞点,岛上的耕种面积不小,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没几只鸡,收集鸡粪很不容易的。倒是人粪更好弄一些。”


    “有什么要求吗?有些人家的茅坑我见过,厚实得很,有些人家的水一些。要是收购的话,是要厚实的还是要水的?”霍恬恬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她很开心,要是真的有用,她愿意多召集几个人手帮忙。


    路伟沉思了一下:“你跟我来。”


    霍恬恬跟着去了后面的院子,但见路伟扛着一个粪舀子在茅坑里搅动了几下:“看到了吗?这样的就刚刚好,太水的没什么肥力,太厚实的舀不动,而且太肥了说不定会把花草树木烧死,就这样的不厚不水的刚刚好。不过厚实的也可以收,收回来加水就是,水的就算了,还不够浪费时间的。”


    “好,那我明白了。”霍恬恬心里有数了。


    离开之前,裴远征抓了六只大肥兔子让她带回去:“反正是你自己家的兔子,想吃就吃,不用顾虑。你放心,马上又有十几窝要下了。对了,我前天搞了个肉兔品种,等下了崽子之后过两个月,你就可以来找我要肉兔吃。”


    “辛苦舅舅了。”霍恬恬嘴巴甜,一声辛苦,说出来不费力,却听得裴远征心里暖暖的。


    他搓了搓这小外甥女的脑袋:“去吧,孩子还要吃奶呢,别离开太久。”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了段丽,霍恬恬跟她介绍了一下夏晴。


    段丽客客气气地跟夏晴招呼了一声,她很懂得分寸,并没有多问什么。


    等霍恬恬走了,段丽过来照顾待产的母兔子时,她才问了裴远征一句:“大叔,那个夏晴人好吗?最近看她跟小嫂子走得近,也不知道是真的来打秋风的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没事,靠得住,你放心吧。”裴远征继续打太极去了。


    年纪大了,要养生。


    段丽笑着应道:“那就好,我怕小嫂子太年轻,身边要是有别有用心的人,她未必看得出来。”


    “嗯,你多帮她把把关,夏晴不用管,是老家的人。”裴远征含糊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霍恬恬回去后,把收集鸡粪牛粪和人粪的活儿交给了胡伟民。


    他白天看着药房,能接触很多三教九流的人,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些愿意干这个苦差事的。


    于是,第二天开始,便有一个三人小队,开始挨家挨户地打听粪便的事情。


    定价虽然不高,一百斤鸡粪才三毛钱,可这年头,谁家鸡窝里不是厚厚的一层粪土。至于人粪,一大缸五毛,还有人专门清理了运走,不用自己费力气,大家都求之不得。


    牛粪是最难搞的,因为养牛的很少,要去下面的农村公社找,有这时间不然多收点人粪。


    很快改造土壤酸碱性的大工程便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而同一时间,监狱里的胡浩迎来了一个神秘的访客。


    这个男人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的帽子,在深夜时分,用金钱的力量,叩动了牢门。


    第220章 第220章三喜临门(二更)


    胡浩翻供了, 还要起诉郑长荣和谢振华。


    因为这是军官犯法,归军事法院管,所以郑长荣还得跟谢振华去广州军区的法院应诉。


    离开的这天, 霍恬恬特别的不放心, 抓着他的手再三询问, 在得到他的保证后, 才惶恐不安地目送他离开了。


    这事透着一股叫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而郑长荣安在胡浩身上的监视器早就失效了, 所以霍恬恬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尽管郑长荣说得很笃定,但她还是非常担心,转身就去了趟小星星岛上, 请求裴远征帮忙。


    裴远征正在给兔子搭凉棚,见她红着眼睛跑过来, 一副惊弓之鸟的小可怜样, 当舅舅的也只好停下手里的活计, 从梯子上爬下来, 蹲在她面前的地上,猛灌一口凉白开:“急什么, 不会有事的。”


    “都上法院了还没事吗?”霍恬恬真的很忐忑, 她坐在旁边, 薅了一把狼尾草,在指尖不断缠绕着。


    裴远征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反问道:“傻闺女,你是在怀疑你男人的能力吗?”


    “那倒也不是, 我第一次遇到这事,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才能帮到他。”小媳妇没见过大世面, 之前在大院能处理那些小打小闹的是是非非,不过是因为她在农村就见过不少。


    可现在, 她男人都被传唤到军事法院去了,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自然乱了阵脚。


    裴远征搓了搓她的脑袋瓜:“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这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你要相信温司令,也要相信自己的男人一定不会轻易被打倒。最后,你要相信我们国家的法律,相信共和国红旗下成长起来的军官。”


    “胡浩也算?”霍恬恬瞧不起胡浩,跟自己儿媳妇乱搞的男人,能有什么原则。


    裴远征却点头:“对,胡浩也算。他可能私德有问题,但是据我所知,他对国家是忠心不二的。如果他这么轻易就被腐蚀了,那我真的要怀疑温司令的眼光了。你估计不了解这个温司令,副师长这种级别的人需要他点头的,是他觉得可用才能安排过来的。这样的人,可以私德有瑕疵,可以有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只要无伤大雅,他就会以稳定为大的原则,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忠于国家是他的底线,如果胡浩这个级别都会出叛国贼,那他这个司令也是要被问责的。所以你想想,他真的会对区家人的动作坐视不理吗?我掐掉你的监视器,也是为了帮他的行动保密。这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回家耐心等消息就是了。”


    霍恬恬沉默地低着头,她知道表舅舅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说的话肯定不会有错的,可是她想不通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名堂。


    她叹了口气,起身看了眼搭建中的凉棚,试图转移话题:“长毛兔怕热是吗?我看它们白天都聚在山脚下,那里凉快些。有了凉棚的话,是不是会好点?”


    “何止是好点,我准备利用那边的山泉水,做一个水车,到时候可以借着岛上的风转起来,给兔子扇扇风,水花溅起来还能进一步降温,好处多着呢。”裴远征已经把地方选好了,凉棚这里离山脚下不远,离人住的小院子也不远,正好可以当做兔子休息的驿站,人也能过来照看那些待产的母兔子,免得被晒出个好歹来。


    所以这个凉棚规模不小,足足十几间呢,中间用竹子撑着,不设墙壁,四面透风,只起到一个遮阳的作用就很好。


    他指了指右前方:“看到那边了吗?我已经挖了个水塘,回头把水引到那里,水车也建在那里,到时候风景这边独好啊。”


    他很开心,这种田园牧歌的生活,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是得益于眼前这个外甥女啊,为了给她保驾护航,他这个舅舅才被安排了过来,算是执行任务和休息两不误吧。


    霍恬恬确实注意到了那片土堆,原来是挖了水塘,她走过去看了眼,发现水塘底下还铺了石头,这样既能防止水分快速渗透到地下,还能再养点鱼苗,让鱼在石缝中穿梭休息,一举两得。


    她很是惊叹表舅舅的这一系列设计和营造,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便干脆留下来帮了会忙。


    人果然是不能闲着,闲着才会胡思乱想,在岛上劳动了两个小时,她简直忘我而投入,以至于离开的时候,心里那股子惴惴不安的情绪也淡化了。


    回到家里刚歇了一会,孩子就哭了,当妈的赶紧放下手里的课本,上楼喂奶。


    孩子快三个月了,脖子比刚出生那会有力气多了,会在怀里乱拱的时候做出本能的抬头的动作,只是脖子还是偏软,力气用不上多少,所以到最后,还是在那拱来拱去的。


    像个小猪。


    这一刻,霍恬恬萌生了给孩子取个小名的想法,不然两个都叫龙龙,分不清谁是谁啊。


    思来想去,她琢磨出了两个比较接地气的小名。


    老大渊龙性子安静一些,就叫花生,一听就是扎根大地朴实勤奋的名字,而且花生开花也无声无息的,花落之后结果,连果实都埋在地下,实在是低调到了极致,很像这孩子沉稳的性子。


    老二博龙闹腾,最喜欢抠脚丫子,那就叫玉米,玉米的脚丫子可多了,都钻出地面,长了一大圈呢,一听就是个不安分的小闹闹。


    吃晚饭的时候,她把这两个名字说给两个老母亲听,霍齐家直接无语了,郑锦绣相对平静一点。


    说真的,她这个当婆婆的都比霍齐家这个当妈的跟霍恬恬相处的时间长,所以,面对儿媳妇提出的这两个朴实无华的名字,老太太是一点都不意外的。


    她把鱼汤往儿媳妇面前推:“挺好,甜甜是农村长大的,孩子的乳名带点乡土气息,好养活。”


    霍齐家不忍心说闺女取的名字土气,只好附和道:“也对,你大舅说了,小孩的名字不能取得太大,万一八字压不住,要折寿的。我记得跟我一起留洋的一个同学,名字就取得特别大,叫天一,天下第一。乖乖,刚读到大二就出车祸没了。花生和玉米的话……确实挺好的,回头记得跟长荣说一声。”


    “那就这么定了。”小媳妇很开心,觉得自己取了天底下最合适孩子的名字。


    就等郑长荣回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


    不过还有半个月就是孩子出生的百天了,也不知道他这个当爹的赶不赶的回来。


    男人不在,大院那几个师部的军官和家属都不爱跟霍恬恬打招呼了。


    人还没走呢,茶先凉了。


    霍恬恬真是切身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倒是唏嘘,邱爽反倒是一如既往,每天雷打不动地往这边跑,跟她套近乎。


    这个女军官,也不是无药可救的恶人,这段时间霍恬恬不厌其烦地跟她念叨姑娘的好处,如今她再带着孩子过来,也知道做做样子,把糖果一视同仁地分给几个女儿了。


    至于回去之后能不能保持,霍恬恬管不着,起码在她眼皮子底下是不再惹人厌烦了。


    好事儿。


    刚收了碗筷,邱爽就来了,这会连她的老母亲都带了过来,四个孩子加他们夫妻俩,一共七口人,乌泱泱地往院子里一站,跟拜年的似的。


    霍恬恬本来想把碗洗了,每天都是老母亲操劳这些,她很过意不去,不过现在客人来了,霍齐家撵她出去,她也只好离开了厨房。


    到了院子里,邱爽自己已经端了板凳出来了。


    往那一坐,一个一个询问孩子的功课,像个封建大家长。


    一旦哪个孩子没写作业挨骂了,往往都是魏通出来做好人。


    这夫妻俩真有趣,霍恬恬笑着坐在旁边:“爽姐姐,你轻点声,我家花生和玉米刚睡着。”


    “你家什么时候种了花生和玉米啊?”邱爽傻眼了,这院子也就这么大,军官又没有口粮田,她没看到哪里有花生和玉米啊。


    霍恬恬笑着解释道:“我给孩子取的小名,大龙叫花生,小龙叫玉米。”


    “我说呢,你哪来的地种花生和玉米,小星星岛上的盐碱地也种不了吧?”邱爽并不知道最近到处收大粪的是霍恬恬雇的人。


    霍恬恬也不解释,反正她确实没种这些。


    她点点头:“你家四个孩子有小名吗?”


    邱爽讪讪的,哪里好意思说自家孩子以前叫过什么招娣来娣,如今虽然孩子改了名字,可那些名字依旧被她在私下里当小名叫呢。


    她只能摇摇头:“没有,孩子太多,回头记混了。”


    “不会啊,每个孩子一大一小两个名字,四个孩子也就八个名字嘛,这很好记啊。”霍恬恬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别说是几个名字了,就是整本医书,也是一遍就铭记于心了。


    邱爽有些无奈,只好说自己太忙了,没想那么多。


    这天似乎聊不下去了,霍恬恬见她有意回避这个问题,索性不提了。


    换了个话题,道:“你母亲身体好点了吗?我看她追着丞丞好像腿脚还算利索。”


    “好多了,就是水土不服,找你婆婆抓了几服药就好了。”邱爽说着,喊了一嗓子正在撵孙子的老婆子,“妈,你把药钱给郑婶儿结了吧。”


    “哎呀你这孩子不早说,我忘带了。”老婆子原先没名字,婆家姓邱,娘家姓王,所以就叫邱王氏,后来扫盲班普及开来,她也懒得去学,索性托人帮她取了名字,叫王翠花。


    王翠花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生出儿子来,只能给女儿招赘。


    所以她看到郑锦绣很是亲切,因为郑锦绣本人就是招赘的。


    跟她女儿家是一样的家庭模式。


    而她现在好不容易抱到孙子了,所以对邱丞格外的宠爱。


    这一点上来说,她和邱爽母女俩真是一脉相承的。


    这会儿为了回去拿钱,她只得把孙子抱在了怀里,哪怕孩子在怀里扭成了麻花儿想下去,她也不舍得撒手。


    出了院门,看到一条昂首挺胸的金环蛇,老太太倒是不怕,可她怀里的孙子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了。


    王翠花觉得这蛇真是个好蛇,还能帮着孙子跟自己多亲近亲近呢,便没有驱逐它,拿了钱过来的时候,还特地丢了只鸡头给蛇。


    跟喂狗似的。


    金环蛇没理她,反倒是屋里的小白呲溜一下蹿了出来,叼着鸡头就跑了。


    回到院子里吃起独食,急得旁边的小黑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最后还是狗蛋儿出面调停,一狗一半儿,才消停下来了。


    王翠花什么时候见过猫狗还能讲道理的,虽然它们喵喵喵汪汪汪的不能说人话,但是她就是觉得它们是在交流。


    等她把钱递给郑锦绣的时候,她还夸了一句:“这郑师长家的猫猫狗狗都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这明显是在巴结自家了,霍恬恬听出来了一些苗头,便耐着性子等着。


    果然,不一会邱爽就开口了:“小霍啊,那个,听说你的小星星岛上可能要招人,你看,要不,你让魏通过去帮帮忙?他很勤快,而且办事很牢靠,你可以尽管使唤他。工资也不用比照段丽,就跟普通的城镇职工一个待遇就很好了。”


    霍恬恬恍然,怪不得呢,别人都对她敬而远之的时候,邱爽一家倒是热脸贴了上来。


    原来目的在这里。


    她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去找过段丽啊?”


    “嗯,找过。”邱爽倒是没有遮掩,问什么就说什么。


    霍恬恬乐了:“那你知道我那边需要干什么的吗?”


    “段丽说了,需要帮忙跑肉兔的销售,你放心吧,就咱们市里的这些国营饭店,魏通去说肯定能成。”邱爽心说,她好歹是个副政委呢,让她男人去跑个买卖还不行吗?


    霍恬恬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她虽然把这事透露给段丽知道了,但也没有允许段丽拿这事做人情告诉邱爽啊。


    她心里有点不高兴,准备第二天去找段丽问问她越俎代庖的想做什么。


    所以这事她暂时没有答应,只说自己抽空去岛上看看,定下来再说。


    第二天段丽却自己找了过来赔礼道歉:“小嫂子,这事怪我,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行吗?”


    霍恬恬还是挺喜欢段丽的,所以她没给段丽使脸色,只是点点头,让她说说看。


    段丽解释道:“昨天刚好施妗眉来找我,她男人不是被提拔成团长,被郑师长要到这边来了吗,她也跟孩子搬过来了。周围人都劝她,她男人现在是团长了,还是别接哭唱了,不吉利,回头冲撞了男人上升的福运就不好了。所以她来找我,想让我给她介绍个别的活。我说岛上倒是有活儿,可是我得问问小嫂子要不要人。没成想,这时候邱副政委来了,她正好全都听到了。我以为她只是来找我家孩子陪她家秋月玩的,没有多想,今天早上才知道她直接找你要工作来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邱爽自作主张过来问的,而不是段丽拿她这边的差事献殷勤。


    霍恬恬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发脾气,她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遇到这种事,千万沉住气,把两边的说辞都听了再说。


    这人啊,是经不起权利的诱惑的,她不过是承包了一个小岛,有了点安排工作的能力,就差点心浮气躁起来了。


    以后可得时常警醒自己。


    她拍拍段丽的手背:“是我错怪你了。不过施妗眉的话,我是不愿意让她去岛上的,她这个人怎么说呢……总之,不太合适。你可以让她去社办的厂子看看,那边可能有活,不过这么一来,她家孩子怎么办?”


    “咱大院是有托儿所的吧,要不让她把孩子送过去?”段丽也拿不准,她既同情施妗眉一个人照顾四个孩子不容易,又不想惹霍恬恬不高兴,只能帮忙想想别的法子。


    说到托儿所,霍恬恬倒是有了主意:“要不你让她等等,我问问托儿所缺不缺人吧,要是她愿意的话,到托儿所上班不是挺好的吗,又能照顾自己的孩子,又能贴补家用。”


    “呦,那我可真不敢想,那托儿所是陆战团老团长的儿媳妇负责的,那老头子性格古怪,他儿媳妇仗着有婆家撑腰,一般人想进去都得给她说好话呢,我可没胆子去说。小嫂子你也别考虑这个了吧,郑师长还在广州没回来,这个节骨眼上,指不定她要怎么拜高踩低地瞧不起人呢。”段丽也很发愁,听朱向前说,胡浩真的集合了一批人翻供,郑长荣可能是回不来了。


    哎,说起来,小嫂子真是可怜。


    从小吃苦到大,好不容易当了师长夫人风光了半年,现在男人却出事了。


    也不知道她这些天怎么熬过来的,看起来气色居然还不错。


    到底还是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怕是哭的日子在后头呢,想想怪叫人怜惜的。


    如今小嫂子自身难保,还愿意帮施妗眉找工作,段丽心里很是佩服和敬重,说什么也是要拦着她去碰那个硬骨头的。


    可霍恬恬却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可能是表舅舅给她的底气,可能是那个温司令真的值得信任,毕竟老谢在这边十来年都没能被人扳倒,郑长荣既然也是温司令看重的人,想必真的不会有事的。


    总之,霍恬恬决定去托儿所看看。


    她安慰道:“怕什么,早晚要打交道。你等我奶一下孩子,等会你带我过去。”


    眼下正值普通中小学的暑假,但是部队的托儿所是没有寒暑假的,只要军属有需求,就会开放。


    段丽现在为了在小星星岛上帮忙,有时候忙不过来的话,会把孩子送去托儿所照看一天半天的。


    所以她知道那里的情况,这会儿孩子倒是在她怀里抱着,她便琢磨了一下,建议道:“这样,我们一起过去,我就借口自己想去托儿所当老师,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这么一来,就不用直接让小嫂子跟那个女人正面碰撞了。


    霍恬恬没意见,不过她最后没去成。


    因为广州那边来了封挂号信,信是温清风写来的。


    他倒是好意,在信里详细介绍了一下目前案子的进程,让霍恬恬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案子判下来,她需要搬离大院,一时之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温清风身份特殊,他可是温司令的儿子。


    这由不得霍恬恬不信,她看完这封信,一颗心直接被浇了个透心凉。


    踉跄间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脸默默地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她不能在别人面前哭,这会丢了她男人的面子。


    她要挺直脊梁,就算走,也要挺胸抬头,堂堂正正地走。


    段丽见状,猜测郑长荣怕是真的保不住了,只得安慰了几句,回去问问朱向前,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段丽像连射炮一样问了朱向前很多很多的问题,最终朱向前只摇了摇头,坐下默默叹了口气。


    此时无声胜有声,段丽是聪明人,知道郑长荣没戏了,只好叹了口气:“造孽,小嫂子该怎么办,她还那么年轻,孩子还没百天。这都什么事儿啊。”


    “搞不好承包的小岛也要被收回,她还花钱盖了房子,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赔得裤衩子都要掉了。”朱向前唏嘘不已,为自家师长感到不平。


    他一拳捶在桌子上:“这不公平!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师长一张嘴怎么说得过他们十几张嘴!气死我了!”


    “你气什么?”郝卫华的声音传来,让朱向前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赶紧跑出去,抓着郝卫华的手,问他怎么办才能帮助师长。


    郝卫华跟段丽点点头示意,随后领着朱向前出去了:“这是师长的密信,听着,黎明前的天空是最黑暗的,这一步大棋,需要我们好好帮忙演下去。”


    朱向前看完信里的内容,不禁瞪大了眼睛:“好家伙,算无遗漏啊这是,就是苦了小嫂子,要被这样惊吓,真不知道她撑不撑得过去。”


    “相信她可以的,她是很有主见很坚强的女人。”郝卫华拍拍朱向前的肩膀,“走吧,跟我带队布置最后的大网。”


    “我跟段丽说一声啊。”朱向前还想往回跑,却不料郝卫华一把扯住他,“脑子呢?段丽知道了肯定不忍心瞒着小嫂子,小嫂子要是不着急不害怕了,这戏就露馅儿了。跟我走,一句话也不用跟段丽说!”


    夜色中,两人就这么离开了大院。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霍恬恬最难熬的时候。


    大院里风言风语越演越烈,甚至有人在门口张望,议论她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居然还不搬走。


    她红着眼睛,强打着精神在楼上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不知道的是,远处有人拿着望远镜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哭了,别人才能笑。


    围观的功能被表舅舅掐了,她跟郑长荣联系不上,只能反复把温清风的信拿出来看,看看上面有没有暗藏机锋,说不定一切还是有希望的,说不定她男人可以安全回来。


    可是她看不出来。


    这封信已经被她倒背如流了,她一点玄机也看不出来。


    正伤心,夏晴跑了过来,默默无言地帮她收拾起了东西,准备搬家。


    收拾着收拾着,霍恬恬在极度的伤心和焦虑中歪在床头睡着了,怀里还抱着正在吃奶的花生。


    夏晴赶紧侧身挡着窗口,抓起信封,轻手轻脚地去隔壁,掩上门撕开看了眼。


    果然,这个温清风是个滥好人,怕小嫂子伤心过度,居然偷偷在信封里面写了一句话:“放心,这只是在钓鱼执法,郑师长不会有事的。”


    夏晴把信封藏进兜里,带去八号院厨房烧了。


    日子难熬,霍恬恬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任何人了,一觉醒来,赶紧把花生放回婴儿床,换玉米来吃奶。


    一大家子都在楼下议论该何去何从,郑长荣出事,谢振华肯定也一样不保,六到八号院就要易主了。


    霍齐家决定举家搬迁到小星星岛上去,她的理由很充分:“承包协议盖了部队公章,而且是正阳谈下来的,跟长荣没关系,这是具有法律效应的,谁也不好撕毁协议。所以我们搬去小星星岛是最合适的,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让我在广州高院的同学帮忙确认这份协议的合法性。”


    “妈,现在不是咱们搬不搬的问题,而是娟子马上要生了,能不能再拖几天,等她出了医院再搬?再说了,现在只是风言风语,一点实际证据都没有的,我们这就搬走,不合适吧”谢玄英担心张娟,挺着大肚子跟着折腾,万一出事了可不得了。


    霍齐家叹了口气:“也好,那就硬着头皮住下去吧,等到什么时候法院判决下来了再说。”


    就这么,众人在煎熬中度过了八月流火的日子,日历撕下一页一页,奔向了九月。


    就在花生和玉米即将诞生百日的前一天,张娟发作了。


    尽管她刻意控制了饮食,但她因为孕晚期双腿水肿不能动弹,所以产程特别漫长,一直煎熬了三十个小时,经历了产道撕裂和产钳的帮忙,才在第二天下午生出了一个七斤七两的大胖闺女。


    孩子的啼哭声响起的时候,六号院门口回来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他穿着便装,带着一身的疲惫,笑着看向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老太太:“妈我回来了!我媳妇呢?在楼上睡觉吗?我去找她!”


    老太太一脸的愁容,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尽的喜悦,她哭着丢下手里的尿戒子,喊道:“钟灵,钟灵哪,快去医院喊甜甜回来,长荣回来了,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哎呀,太好了,这可是三喜临门哪!快,现在去码头还来得及买点东西回来,咱们一大家子,高高兴兴地给孩子办个百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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