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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1章 第281章女人要有事业(二更)


    广州的秋天跟夏天区别不是特别明显, 台风来的时候会有些凉,披上外套也就差不多了。


    霍恬恬早早地来到了出租房,加了一件呢子大衣, 推开院门的时候, 才发现门口坐着一个人。


    霍恬恬吓了一跳, 因为弯不下腰, 也没法看看这个人是谁, 只得用脚尖碰了碰这人的膀子:“喂,你谁啊?”


    “是我。”浑身湿透的女人站了起来,眼中是走投无路后的绝望。


    女人的样子很难分辨, 只因那一头的长发全都糊在了脸上。


    直到她开口,霍恬恬才听出来, 这人原来是齐婷。


    霍恬恬不理解:“你在我门口等了一夜?”


    “我喊门了啊, 你不给开。”齐婷吸了吸鼻子, 显然是感冒了, 转过身去,打了个喷嚏。


    霍恬恬蹙眉:“你找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 我爸赶我走, 我不想去给人当后妈, 我也不甘心别人都能生孩子就我不能。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你能给我看看吗?”齐婷掏出她用油布抱着的纸币, 一共三百多块钱,她愿意全都当做诊金送给霍恬恬, 只要能治好她。


    霍恬恬手上确实没几个钱了,投给工作站的钱还得等月底结算了当月营收之后, 才知道到底能不能给她赚钱。


    至于在工作站帮忙的工资,那也得等到下个月。


    目前她手头只有郑长荣上个月领的工资, 因为要给孩子和老太太他们留日用开支,所以霍恬恬只带了两块钱在身上。


    但她其实也谈不上差钱,毕竟工作站的火爆有目共睹,目前在她的提议下,还单独分设了一个中草药分站,专门负责中药的采购、鉴别、甄选和销售。


    胡伟民因此有了发光发热的机会,他已经通过官方的应聘渠道进去了,目前也算是个小小的分站负责人。


    中草药分站的不少草药都是她自己带来的,那部分产生的收入会算在她头上,直到销售完为止,利润会在扣除胡伟民工资的基础上,让她和中草药站五五分账。


    所以,她顶多就是这个月紧张一点,下个月就会好了。


    她并没有被齐婷的三百多块钱打动,反倒是神色平静地把钱推了回去:“你的问题我了解过了,我也无能为力,你还是找别人吧。”


    “不可能,我的病例是保密的,我给了医生封口费,你怎么可能了解?你别想骗我,你就是不想给我治!”齐婷恼了,站在门口,大呼大叫的。


    霍恬恬确实撒谎了,但也确实不想给齐婷治疗,不为什么,她就是纯粹地讨厌齐婷,这都不行吗?


    她笑了笑:“除了这钱,我给你看病的话还有什么别的好处吗?”


    “你想要什么好处,你说好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齐婷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她以为她拿走全部的存款,她老子会叫人出来找她。


    结果他并没有,这次他要动真格的了,他真的不要她这个女儿了。


    她不甘心,她不接受!


    如果她也可以怀孕,可以生孩子就好了,不然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婚姻被她弄得乌烟瘴气,最后离婚收场。


    如果她有了孩子,她就不用虐待龚轲来给自己找回面子,她就可以在龚家理直气壮地待下去,她还会有个半大小子或者闺女帮她撑腰,在她爸爸赶她离开的时候,身边起码会多一个人支持她,理解她,鼓励她,温暖她。


    可是她现在有什么?


    除了这最后的三百多块钱,她一无所有。


    她受够了,她也要怀孕,她也要当妈妈,她要骄傲地抬头,告诉龚轲,姑奶奶没了你一样可以生,姑奶奶可以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齐婷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霍恬恬的出租房门口,想找她帮帮自己。


    结果天上下起了大雨,等霍恬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个落汤鸡了。


    霍恬恬没什么好处想要,她只想叫齐婷走开,别来烦人。


    可是齐婷不肯走啊,她死缠烂打的,非要霍恬恬给她治治病。


    霍恬恬便提议:“好处就是,你永远在我面前消失,能做到吗?”


    “好啊,只要你能治好我!”齐婷激动地抓住了霍恬恬的手臂。


    霍恬恬有意磨磨她的性子,便刁难道:“要给你看病?可以,我先考验考验你,你要是能做到,我就给你看。”


    “好啊好啊,你要我做什么,你说。”齐婷眼睛一亮,像是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霍恬恬便趁机提了几个要求:“第一,韦昊快生了,不准你再去打扰她,就算你弄死她的孩子,你自己也还是生不了,倒不如你老老实实的,彼此安好;第二,在韦昊生养之前,我不会给你看病,我要看到韦昊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瓜熟蒂落,我才会给你接诊;第三,诊金我只要五毛,其他的你都拿走吧。以上三点如果能做到,我就给你看病。在我接诊之前的这段时间,希望你安生一点,不要兴风作浪。”


    “真的?只要我不招惹韦昊你就给我看病?那你先给我把个脉,你告诉我,我有希望吗?”齐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凌乱的头发扒拉开,露出她被雨水淋得惨白的脸。


    齐婷最大的问题是先天性的卵巢发育不全。


    一般人真看不出来她有这样的毛病,霍恬恬也没有注意。


    直到今天,大雨将齐婷的衣服淋得服帖在了身上。


    霍恬恬才惊讶的发现,齐婷胸前一马平川。


    她把齐婷扯到了院子里,关上门,冷着脸:“解开扣子,给我看看。”


    齐婷愣怔了一下,随即照做。


    霍恬恬捂脸,果然,她是靠穿胸衣做了点假象出来,只有浑身湿透或者不穿衣服的时候,别人才能看出来端倪。


    倒不是说没有胸的女人一定会跟不孕画等号,而是说,齐婷现在的身材,结合她不孕的结果来逆推,很有可能她患的是先天性的卵巢发育不全。


    这种情况一般是由雌性激素分泌不足引起的,除了会影响卵巢发育,也会影响第二性征的发育。


    而女性的第二性征,齐婷显然没有发育起来。


    霍恬恬真是眼拙了,之前住在一个宿舍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好奇道:“你垫了棉花?”


    “这跟给我治病有关系吗?”齐婷觉得很耻辱。


    霍恬恬摇摇头:“没关系,我只是感慨我居然没看出来。你是不是卵巢发育不全?”个子也不高,那齐婉倒是比她高了不少。


    齐婷没想到这就被她看出来自己的毛病了,她不得不佩服,只得黑着脸点点头:“是卵巢的问题,有救吗?”


    “比较困难。”霍恬恬叹了口气,雌性激素的药品要到九几年才能引进到国内。


    她只能使用一些中医上的方法,试试能不能帮助齐婷改善目前的身体情况,但是她没有底气。


    她心里只有一个模糊的猜测,能不能行,还得回去问问老太太。


    所以她实话实说:“你也知道,我才学了几年,千金一科虽然我花的功夫比较多,但也还不是很精通,你等我回去找我婆婆核实一下的我的想法再说。当然,你也可以去找别人,这样我也不用麻烦了,你也不用耽误治疗。”


    “不耽误不耽误,那我等着,我去我朋友家里等着,等韦昊生完孩子我再来找你。”齐婷这病多少年了都没人能治好,所以她愿意给霍恬恬一些准备的时间。


    她也只能等等看,霍恬恬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其他人她也信不过。


    霍恬恬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本想叫住她拿把伞给她,想想还是算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齐婷需要狠狠淋一场雨才能不去伤害别人。


    她决定找宋冬妮问问齐婷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冬妮没再考大学,她接了沈舟的班,来食堂打饭了。


    午饭的时间霍恬恬特地过来了一趟,宋冬妮小声道:“她真的被她老子赶出家门了,你可千万小心,保不准她什么时候就咬人了。”


    “真的?我还以为她骗我的。”霍恬恬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齐应祯会对齐婷偏袒到底呢。


    没想到现在有了小的,齐婷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宋冬妮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她现在无家可归,又不想听她老子的安排去嫁人,所以她躲我家去了。”


    “她不是说去找朋友吗?”霍恬恬真没想到,原来齐婷管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叫朋友。


    宋冬妮无奈地给旁边的学生把菜打满:“她是要面子所以这样说的,她以前根本看不起我们两口子。哎,风水轮流转啊。”


    霍恬恬不想挡着别人打饭,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她中午不在学校吃,在郑采薇那边吃,郑采薇因为跟她婆婆吵架,已经带着女儿搬回来了。


    但是今天下大雨,霍恬恬骑车怕摔倒,所以走路回去的。


    快到半路的时候,一辆汽车从她身后接近。


    齐应祯摆了摆手,让司机减速,随后摇下车窗,客气地招呼道:“小霍,上来吧,捎你一程。”


    霍恬恬摇摇头:“谢谢了齐叔叔,我快到了,就不麻烦您了。”


    “那好吧,你靠里走,别被路过的车溅一身水。”齐应祯没有勉强,他看得出来,这个小霍有意跟他保持距离。


    他也不气,小同志知道谨慎是好事,就是有些遗憾,怕是不能把她和郑长荣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了。


    可惜,也不可惜。


    可惜的是,他俩很年轻,要是从现在开始他就能成为他们的贵人,日后他们一定会加倍的回报给他。


    不可惜的是,没有他们,还有数不清的后起之秀,中国之大,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这个不行换下一个,怕什么。


    等汽车走远了,霍恬恬松了口气,在郑长荣的脑子里嘀咕了一声:“刚遇到齐应祯了,居然要我坐他的车,吓死我了。”


    “倒也不用这么怕他,他又不能吃了你。”郑长荣正在吃午饭。


    霍恬恬叹了口气:“我是怕给你惹麻烦,还好他没有强求,他这个人还是有点风度的。”


    “那是,面场上怎么也要装装的,你别被他蒙蔽了。”郑长荣从裴远征那里听到了不少齐应祯的事情,现在他就一个想法:惹不起,躲得起,能躲则躲。


    霍恬恬想想也是,上次那事谁猜得到会有那样的反转。


    遇到这种老狐狸,最好的办法就是退避三舍。


    回到二姐这边,她打着哈欠吃饭,却见二姐正在抹眼泪。


    霍恬恬很是意外,二姐是个很要强的人,很少落泪的,她不禁放下了筷子,关怀了几句。


    郑采薇擦擦泪水:“哎,你不用为我操心,其实我早就习惯了。”


    “咱俩也处了这么久了,跟亲姐妹一样,你别不好意思啊。到底怎么了姐?你快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霍恬恬很着急,赶紧拿起手绢帮她擦了擦。


    郑采薇平复了一下心情,挤出一个微笑来:“真没什么,都是老生常谈了,改不了了,离又离不掉,只能自己生生闷气。”


    “是姐夫和稀泥了?”霍恬恬这么猜是有道理的。


    因为婆媳关系里最大的润滑剂就是这个女人的丈夫,如果他做不了润滑剂,那就会出大问题,如果他帮着拱火,那就更糟糕了。


    依着她对王智不算太深入的了解,这个男人似乎是个不太讨喜的人,这一点从他上次非要说贺超的糗事就可以看出来了。


    只不过作为姻亲,霍恬恬没有立场去干涉他的言论自由罢了。


    这事放在郑长荣身上,无论如何他是不会那么去揭贺超的短的。


    这不是开不开得起玩笑的问题,这是一个人对别人尊重与否的问题,说得更严重一点,这是一个人的素质问题。


    霍恬恬并不觉得贺超当年恐高的事值得拿出来被议论和嘲笑,她真的觉得挺没品的。


    可以想象,这么一个男人,在面对婆媳矛盾的时候,似乎也不会有太巧妙的解决手段。


    而现在,从郑采薇搬出来住可以推断,王智这个润滑剂缺席了,甚至有可能,他还是拱火的那一个。


    霍恬恬的猜测勾起了郑采薇的伤心事,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滚落下来。


    霍恬恬继续给她擦,一边擦,一边安慰:“别怕,你还有娘家人呢,我叫长荣给你撑腰。”


    “我怕过谁,我是为自己不值。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我受了什么委屈都很少去烦他,就只有这次,我让他说说他妈,别总是在书晴面前念叨叫你妈妈再生个弟弟?他居然凶我,说他妈想再要个孙子没错,还问我为什么偷偷去放环。我为什么不放环?我本来就不喜欢要小子,头胎是小子我也没办法,只能认了。可是那会儿要是追着要闺女我也忙不过来,所以我偷偷放了环。等令泽十岁之后我才取掉了,现在终于如愿有了闺女,我可不想再遭生产的罪了,我就偷偷又上了环。可是那卫生站的小贱人,居然嘴贱告诉了他妈妈。现在他们全家人都在逼我再要个孩子,我都烦死了,他不帮我就算了,居然跟他们一起数落我,这日子没法过了。”郑采薇越说越伤心,最终趴在了霍恬恬肩头,泣不成声。


    霍恬恬默默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果然这世上还是鸡飞狗跳的婆媳更多一些,像她这样婆媳之间处成了母女的,太少了。


    但是她很清楚,如果她不是投其所好,让婆婆对自己另眼相看,如果她不是考上了大学有了自己的事业,如今的她会是个什么处境?


    说不好。


    也许一开始老太太不会说什么,但日子久了,家里有个一无所长的女人,总归是个叫人两看生厌的存在。


    所以她根本不敢懈怠,哪怕当初考了状元,也没有放纵自己一直高兴下去。


    她很快就投入了新一轮的学习当中,她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根深叶茂,越来越抓地千里,等到谁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谁也不能抹杀她的存在时,这才是一个女人真正掌握了话语权的时候。


    她拍打着郑采薇的后背,劝道:“我一直觉得姐夫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但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也是很震惊的。会不会是他担心自己要上前线,怕自己有个好歹,所以想多留个孩子给他爸妈有个寄托?”


    “那不是胡闹吗?他要是真的牺牲了,我和孩子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他不想着帮我减轻负担,还要我再生一个?他脑子没被狗啃吧?”郑采薇更生气了,老王家的都是什么蠢货,就没有考虑过孩子出生以后没有爸爸护着有多可怜吗?


    非要再制造一个无辜的生命?


    她不答应,绝不答应!


    霍恬恬也觉得王智昏头了,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估计二姐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


    真正不怕死的人没几个的,王智现在的状态似乎就是自己吓自己,吓急眼了,所以才出了昏招。


    要不然,即便他是个不讨喜的人,也不至于这么惹人厌烦啊。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劝道:“这样,我让长荣给他打个电话,他们都是军人,说话更能理解彼此一些。而且我们女人家很多考虑事情的方式是跟男人截然相反的。要是长荣也劝不动他,咱再做别的打算,行吗?”


    “也只能这样了。”郑采薇觉得丢人,这些年来,从来都是她给别人灭火,什么时候轮到弟弟妹妹来给她灭火了。


    她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又失败又丢人,简直让人心碎。


    考大学也没考上,差在了数学上头,她琢磨着,要不就自己领着女儿在这里复习备考算了。


    就算王智真的牺牲了,她上个大学,也能找个好工作来养活孩子。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霍恬恬很是赞同:“挺好的,先不说牺牲不牺牲的话,起码你自己有个拿得出手的事业,你婆婆肯定就不敢对你张牙舞爪的了。”


    “那你以后中午过来帮我辅导辅导数学吧,我学的都还给老师了。”郑采薇勉强笑了笑,日子再难也要向前过,低头认输不是她的风格。


    霍恬恬自然是一口应下。


    晚上回去就告了二姐夫的状。


    老太太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也要亲自去会会郑采薇的婆婆。


    第282章 第282章难对付的婆婆(三更)


    郑锦绣要去收拾姜敏这个老祸害, 自然不能带着两个孙子,只得去找了霍齐家,让她过来帮忙照看孩子两天。


    霍齐家的回忆录已经快出版了, 就剩最后一点校对的工作, 她琢磨了一下, 领着两个外孙和孙女, 叫上霍润家, 一起去了小星星岛上。


    那边地方大,三个孩子一起去游乐场里玩着,只要安排一个大人看着就好, 其他的人手腾出来就可以帮忙校对了。


    裴远征不在,院子里只有张世杰和苗金花留守着, 那张世杰显然没有裴远征的好脾气, 看到苗金花支支吾吾地想找自己帮忙, 便把她骂了一顿。


    所以霍齐家过来的时候, 那苗金花正哭着呢。


    她淡淡地看了张世杰一眼,把孙女梦龙递了过去:“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 看她不顺眼, 骂了几句。”张世杰对霍齐家一点脾气都没有, 反倒是挤出一个笑脸来,“你怎么过来了?”


    “老姐姐给她家采薇出头去了,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忙看会孩子吧, 我和我大哥校对就行。”霍齐家把带来的手稿放下,看了眼躲在屋里不肯出来的苗金花。


    等张世杰抱着梦龙叫上花生和玉米, 一起去了游乐场,霍齐家才往苗金花屋里去了。


    看到霍齐家过来, 苗金花很是局促,背过身去,只肯用侧脸对着她。


    霍齐家自顾自拽了个板凳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真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苗金花摇了摇头。


    “那你哭什么呢?老张骂的话太难听了?”霍齐家还是了解张世杰的,他轻易不骂人,肯定是苗金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苗金花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霍齐家一看她这装可怜的样子就来气,嗤笑一声,问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这一套对所有男人都好使啊?让我想想,你应该是想叫他帮你捎东西给你女儿吧?”


    苗金花不说话,再次往旁边侧了侧身。


    霍齐家知道自己猜对了,忍不住反问道:“你那个女儿,难道你不知道她不是本尊?一个鸠占鹊巢的祸害,值得你这样掏心掏肺吗?”


    “她会回来的,海林就回来了,娇娇也会回来的!”苗金花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护犊子的凶悍。


    霍齐家叹了口气:“你真的想要你自己的女儿回来?”


    “想啊,天天想!虽然现在身体里的那个不是娇娇,可是坐牢吃苦的难道不是我家娇娇的身体吗?你叫我怎么一分为二地看待呢?她把娇娇的身体作践完了,再也不能生了,可我不能再让她把娇娇的性命也给祸害掉啊。你们总以为我是非不分,其实我心里都有数的。我求张大哥,也只是担心娇娇在牢里被折磨,想送点东西孝敬孝敬狱警,我没别的想法,我没打算逃跑。我知道外面比这里危险多了,我不会做傻事的。”苗金花还是第一次这么掏心掏肺地跟霍齐家袒露自己的真心。


    霍齐家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你就消停点,等你帮我们找到了钥匙,我会跟远征一起,帮你把你的亲生女儿弄回来。这笔买卖应该很划算,你考虑清楚。”


    “真的!”苗金花喜极而泣,立马给霍齐家跪下了,“真的吗霍教授?谢谢你啊,谢谢。”


    “起来吧,去做饭吧,我最近胃口不好,做点清淡的,不过我大哥和老张都爱吃辣的,你先把我的盛起来再加辣。”霍齐家说完了,起身出去忙自己的去。


    苗金花点点头,赶紧张罗去了。


    张世杰在游乐场那边看着三个孩子,他靠在秋千架上,时不时瞥一眼院子里面忙碌的霍齐家,总是忍不住想起曾经守望相助的每一个日夜。


    等回忆录出版了,他也得买一本看看,看看她那千疮百孔的前半生,里面到底有没有一丝半毫属于他的分量。


    军区大院,郑锦绣看着门岗的士兵,难得的摆了个款儿。


    士兵要她登记姓名才能让她进去,她却不肯登记,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早起忙着去买菜的军属们,挑选了一个视角绝佳的位置,掏出自己带的小马扎,坐在那里抹泪。


    那姜敏不是会撒泼吗?


    呵,她也会,她还是个中好手呢。


    她往那一坐,便伤心欲绝地哭诉起来:“我可怜的女婿啊,这可怎么是好呀。”


    路过的军属们全都好奇地打量着她,有那热心肠的,会过来打听一下她是谁家的老母亲,怎么大清早的在大院门口哭呢。


    有那看热闹的,便把自己的菜篮子递给了熟人,自己则站在旁边围观起来。


    那哨岗的士兵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便好心劝道:“好婶子,您到底要找谁,您说一声,我帮您去喊。”


    老太太委屈地看了也一眼:“不行,我可不能害了你,我那女婿的娘,可是个惹不起的母老虎,回头别惹得小同志你跟着吃瓜落,你还是别管我了。”


    来来往往的军属们一听,更好奇了。


    有那喜欢主持公道的,便凑过来打听起来:“老嫂子,你女婿是谁啊?听你的意思,他老娘很是凶悍哪?既然这样,那你还敢来招惹人家?”


    “我不敢哪,所以我只能在门口哭啊,哭我那可怜的女婿,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要被那老泼妇给拆散了呀。我心里苦啊,闺女是我亲生的我心疼,可女婿也是我的半个儿啊,我也心疼他呀。”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真真儿的。


    “呦,老嫂子,听你这么说,你那女婿是做不了爹娘的主吗?这种女婿不是离了才好吗?还免得你闺女受罪了。”那老阿姨好奇得跟,倒也不是巴不得人家离婚,她只是用常理来推断,觉得这种男人要不得。


    老太太便哭得更厉害了:“是啊,他不敢顶撞他老娘,只能牺牲自己的小家庭,我闺女也觉得离了最好,可我心疼我女婿啊。你说说他,好不容易儿女双全,那小闺女才几岁啊,还没上学呢,要是离了婚,以后同学不要笑话她吗?再说了,大儿子也快上中学了,正是敏感的年纪,万一孩子经不住爸妈离婚的打击,万一孩子想不开,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那女婿不要被人骂吗?所以我心疼他呀,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护不住,他太难了,太难了。”


    那老阿姨一听,明白了,感情这老嫂子是在败坏她亲家的名声呢。


    字字句句心疼女婿,实际上都在骂她那亲家搅合子女的婚事,不是个东西。


    老嫂子实在是太高了,这么一来,她是一句骂人的话没说,却戳得她那亲家脊梁骨都直不起来了。


    老阿姨决定好好跟这老嫂子学学,便打起了配合,道:“你呀,快别心疼他了,他再难也是他爹娘的宝贝儿子,有人疼,可是你闺女怎么办,你想好没有呀?”


    “我闺女?我闺女不用我操心,谁不知道她是个好女人,就算离了婚,她也好找。倒是我那女婿,一旦离了婚,人家一打听,哎呀,好好的一个家,被他爹娘老子拆散了,但凡是疼闺女的人家,谁肯把闺女嫁给他们家来受罪呀,还不是赶紧躲得远远儿的?至于我那外孙和外孙女,也不怕没人疼。他们的姥姥姥爷舅舅舅妈姨妈姨丈,全都在广州,这一大家子谁不把他们当个宝贝?离了他们爷爷奶奶,他们只会得到更多的疼爱,比待在你们大院还享福呢!所以啊,到最后只有我那可怜的女婿,家庭破碎,再婚无望,可怜哪。”老太太越说越伤心,拉着那老阿姨的手,呜呜呜地哭。


    老阿姨不禁暗暗竖起了大拇指,高啊,这招高啊。


    她好像悟了。


    便劝道:“老嫂子,别哭了,你再心疼他,他也未必肯领你的好,毕竟只是半个儿,他要是个聪明人,早就该拦着他爹妈了,哪里能让他媳妇受委屈离婚呢,可见他不是个良配,离了就离了吧。”


    “话不是这么说呀,这孩子孝顺,他那娘放个屁他都当圣旨一样,这样的大孝子难找呀。你说说,这么好的孩子,我怎么能不心疼呢。”老太太明着是在说王智的好话,可听懂的都知道,这是在说她那女婿没有主见,由着爹妈搅合自己媳妇。


    谁听了不摇头叹息,这种男人,再找几个媳妇都是妻离子散的命哦。


    不一会,大院里头的姜敏听到了别人回来嚼舌头,她压根没意识到这说的是她自己。


    她还拉住隔壁的小媳妇,打听了起来:“知不知道是谁家的丈母娘在哭呀?”


    “婶子,我不清楚,总之是个面生的老婶子,看起来很不好对付。还说她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在广州呢,听那意思,要给她闺女撑腰分分钟的事。估计她亲家要倒大霉了,反正我是没见过这样给亲家穿小鞋的,半句脏字没有,但每一句都在骂她亲家不是个好东西,说她女儿碰到了一个难对付的婆婆。要我看,真正难对付是那个老婶子才对。”小媳妇想想就觉得害怕,这样的老婆婆她可不敢招惹。


    不过她面前的这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都把她儿媳妇气跑了。


    连孙女也带走了。


    哎,慢着……


    小媳妇努力确认了一下那个老婶子哭诉的内容,似乎正好能跟王团长家里对上。


    她被自己的揣测吓了一跳,赶紧找了个借口,说自家衣服还没洗,离开了王家门口。


    姜敏一头雾水,心说这个小媳妇就是个一惊一乍的蠢货,好端端说着话呢,干嘛拿出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来?


    真是可笑。


    她又拦住几个折返的小媳妇问了问,越听越觉得这热闹有看头,她乐了:“还有这样的稀罕事,我倒要看看,是谁家儿子要闹离婚。”


    她一向是个喜欢看别人家笑话的人,忙不迭的挎着菜篮子,叮嘱了她老头子一声,随后呼朋唤友,一起往外面走来。


    第283章 第283章亲妈大战婆婆(一更)


    姜敏来到门岗处的时候, 郑锦绣已经不哭了。


    非但不哭了,还跟几个热心的小媳妇老婆子在一起闲聊。


    聊她女儿当初嫁人的时候,那穷小子是多么的落魄和困窘, 是她女儿又当妈又当爹, 独自一人带着孩子, 扛下了生活的重担。


    又聊女婿步步高升之后, 公婆是怎么的目中无人, 甚至觉得她女儿配不上女婿了。


    最后说到公婆为了名正言顺地赖在部队大院享清福,甚至不让她女儿照顾自己的儿子。


    后来女儿又生了个小闺女,这对公婆居然对孙女不闻不问, 眼里只有那个早就不需要端屎把尿的大孙子,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那些媳妇婆子们听得很是来气, 纷纷指责那对公婆不做人事。


    有的情绪激动, 想到自己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不禁红着眼睛哭了起来。


    “说千道万, 是我闺女为了照顾孩子,没能把时间用来经营她自己呀。原本她还是个正经的织布厂女工, 后来呢, 后来为了随军为了照顾孩子, 只能辞职接零活自己干。一晃也十来年了,这年轻夫妻啊, 就怕一个当甩手掌柜,只顾着往前跑, 一个却要被孩子和家事拖累,她就是想跑也跑不动啊。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 男人家里不是嫌弃她没有多生几个孙子,就是嫌弃她配不上她男人了, 要么就嫌弃她为了娘家兄弟偶尔出了点力。他们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她娘家兄弟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他们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大胖孙子?”老太太越说越气愤,但是始终不肯点名道姓。


    由得这些媳妇婆子自己猜测。


    正说着话呢,姜敏来了,一眼就认出来了人群中的郑老太。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被议论的恶婆婆,犹豫了一下,还是摆上一张笑脸,乐呵呵地迎了上去:“呦,亲家,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采薇和小妮子拿衣服。”老太太淡淡地瞥了姜敏一眼,心说这个老妖婆果然是把持了家里的财政大权,居然穿得比采薇都好,太无耻了。


    当初采薇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来帮忙照顾王令泽,后来王智升到团长工资多了,老两口才厚颜无耻地过来了,那会孩子都上学了,谁稀罕他们的照顾?谁想了不生气?


    瞧瞧老妖婆这一身的派头,啧啧啧,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了,居然还穿粉红色的衬衫嫩黄色的裤子,这料子一看就是采薇买给自己的,被死老太太强占了。


    郑锦绣越想越是生气,干脆阴阳怪气了一句:“我其实是不想来的,我说孩子,你的衣服要么是打补丁的,要么就是洗得褪了色的,要来干啥?可我那孩子会过日子,说什么也不肯把旧衣服扔了。其实我心里有数,孩子哪里是不愿意穿好的呀,是手里没钱啊。十几年的夫妻了,都当不上男人的家,上哪儿说理去。”


    “亲家这说的什么话,谁不给她穿了还是怎么?这事要怪只能怪你四闺女,一声不吭从采薇这里要走了好几百块,我当然要帮王智管着点家,这才把钱都要过来了。我也说了,只要采薇不再乱做好心人,这个家还给她当。”姜敏知道郑锦绣不好对付,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当即火力全开。


    郑锦绣笑着说道:“是吗,那你们老两口当初撇下这对年轻夫妻不管不问,既没支援采薇一个人照顾孩子没有收入,也没有考虑你那儿子只是个小小的连长没几个工资,只管躲在老家享清闲。那会儿采荷没借钱给采薇?这些年过去了,要不你先把这笔账算了吧。对了,还有我家老五长荣,以前他帮衬姐姐姐夫,那是因为他没有成家,我这个当妈的就不说什么了。可如今他已经结婚第三个年头了,先是得了一对宝贝儿子,现在又快有一对宝贝闺女了,你拖着到现在不肯还钱也不合适吧?偏偏我那小儿媳妇跟采薇最是要好,姑嫂之间跟亲姐妹似的,你叫她怎么开这个口呢?”


    郑锦绣说着,掏出一个账本:“不如就让我老婆子来做这个恶人吧,这是当初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女儿帮衬采薇和王智夫妻俩的账目,劳驾你给我把账结了吧。”


    “这话说的,既然是自家兄弟姐妹,偶尔帮衬一下,何必斤斤计较呢。”那姜敏一看厚厚的账本,立马怂了。


    不但改口改得飞快,甚至开始撒谎:“再说了,我也不识字,你给我看我也看不懂。”


    “你不识字还好意思帮我家采薇管家?你可真行啊,可别把十块的当成一毛的花掉了,回头还赖我闺女不会当家。我说呢,这两口子结婚多少年了,只一个儿子,闺女还是后来才要的,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攒下什么家业呢,原来是被你这个老蠹虫乱花掉了呀。你少废话,既然你觉得采薇不该帮衬采荷,那你就赶紧的,把我其他几个孩子的债还了!”郑锦绣脸色一黑。


    她再也不是可怜无助的老母亲,也不是温温吞吞闲聊八卦的小老太太,而是一头要吃人的老虎。


    那姜敏一看,心里顿时一紧,赶紧借口自己晕病犯了,倒在了跟来的小媳妇怀里,叫人给扶回去了。


    郑锦绣冷笑一声,再次摆起了款儿。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岗亭,要来了到访人员登记名册,一边写,一边念叨:“日期,九月九号;姓名,郑锦绣;拜访对象,王智;事由,为我那受欺负的闺女和外孙女拿衣服;工作单位,无;联系地址,海军大院;联系人,郑长荣。行了,我可以进去了?”


    那小兵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太太说了半天,说的是王智团长家里啊。


    哎,慢着,这联系人好像在哪里听过,小兵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哎呀,老婶子,您是郑师长的母亲吧?”


    “哎,是啊。你认识他?”老太太直起身来,把笔交还。


    小兵点点头又摇摇头:“认识倒是谈不上,不过我听说过他,婶子我姓那。”


    “呦,是那主任的儿子吧?”郑锦绣也认出来了,这小子跟那波是有几分相似的。


    刚刚她顾着给她亲家散播骂名了,没太留意这小子。


    那骁笑嘻嘻的:“婶子好眼光,婶子您需要我去知会王团长一声嘛,免得闹起来不好看。”


    “不用,我不想看见他,来气。”老太太直接进大院去了,身后围着的人可算是明白过来了,感情这老太太唱了半天的大戏,说的是王智一家呀。


    也有人早就猜到了,觉得不奇怪:“那姜老太没事就到处败坏王智媳妇,我要是人家娘家妈妈,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这老婶子居然还有个师长儿子?怎么没听姜老太提起过呀?”


    “这不奇怪,职级比她儿子高,提了没面子呗,当然就不吭声了,要不然,人家都知道她儿媳妇的娘家有个当师长的弟弟,谁还肯帮着她说话呀。”


    “乖乖,那小郑嫂子也太低调了,娘家兄弟这么有本事,她怎么不说呢,咱知道了也好帮衬着她点。”


    “人家那是不想拖娘家兄弟下水,所以自己扛着,这么有情有义的手足之情,也不多见咯。”


    “哎,先别说了,万一等会闹起来就完了,谁去通知一下团政委啊?要不直接去找师政委也行啊。”


    “他们去部队了吧,不过我看到司令在家呢。”


    “那快点的,快去通知他老人家,万一闹起来就不好了。”


    议论声中,立马有那热心群众往温家大院去了。


    温长空今天休息,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有些力不从心了,稍微下一场雨就容易伤风感冒,只得在家歇着。


    温清风亲自给他熬的药,还一个劲地劝道:“这是我找小霍同志开的方子,说是出自大师之手,对付寒湿入体的伤风感冒最是有效,您快把药喝了,我好放心去上课呀。”


    “你说的这小霍同志,就是老齐家闺女登报致谢的那个?”温长空接过药碗,却没喝。


    太烫了。


    温清风赶紧又接了回来,给他吹吹:“是啊爸,听说那老郑阿姨,跟老齐还是战友呢。”


    “嗯,是有这回事。”温长空看着小儿子认真仔细的样子,很是宽慰,“你们院长登报致谢的那个,也是小霍吧?“


    “是她,爸,您稍微忍忍,她说了,这药不能凉了再喝,就得稍微有点烫嘴,热乎乎的暖烘烘的,一碗药下肚,管保你出一身大汗。这一出汗哪,病气就去了七八分了,接下来再喝两剂温养温养就好了。”温清风再次把药碗递了过来。


    温长空叹了口气:“你呀,张嘴闭嘴都是小霍小霍,你不能这样,那是人小郑的媳妇,你赶紧的,听话相亲去吧,我和你妈都看好那个姑娘,等你得空了就去见见。”


    “爸,我上学呢,我不结婚。您也别瞎操心,我能不知道她是郑师长的媳妇吗?您放心好了,我就当她是偶像,是榜样,是我学习追赶的目标,我没有别的想法,我也绝对不会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来,让您难堪。”温清风已经心平气和了不少。


    一开始跟霍恬恬坐在一个教室里,还总是胡思乱想,后来发现自己的学习怎么也追不上人家,他便慢慢淡了那些念头,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好好学习,努力赶超。


    超不超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可以无声的鞭策自己,挺好的。


    温长空把药碗接过来:“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你也不小了,爸年纪大了,还想闭眼之前抱抱小孙子呢,你就去看看那姑娘吧,反正招生还没有规范化,谁管你结不结婚,要是有了孩子,你正常去你的学校就是,又不用你生养,怕什么。”


    “那不行,爸你是知道我的,我脑子笨,只能靠勤奋来弥补,要是我再为了家庭分心,我肯定学不好了。我答应你,等我毕业了一定听话找个好姑娘结婚,但是现在真的不行。那超声波是个好东西,我还想在这个领域做点成就出来呢,这个时候我要是结婚生子,那就没希望了。”温清风赶紧谦虚了一把。


    他其实不笨,只是他的成绩一次又一次的被霍恬恬碾压,他被磨得没脾气了,也逐渐地开始怀疑自己,否定自己。


    人就是这样的,要是坐井观天,肯定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可一旦到了外面,看到了人外有人,这才知道,自己那些本事都不算什么。


    他又是一个有进取心的人,自然不想被一直甩在后头。


    温长空点点头,把药一口气闷了:“好吧,那就看看这碗药管不管用,要是管用,那就说明你是对的,相亲的事就给你取消,再也不提了。要是不管用,你还是去见见那姑娘吧。”


    “爸,您先躺着休息吧,我该去学校了,晚上再回来看您。”温清风不想妥协,他真的不想去相亲。


    温长空也没有为难他,起码自己的态度摆在这里了,这小子会掂量着办的。


    温清风出了院子,发现了来了一群人要找他老子,他赶紧把院门关上,摆了摆手:“不行不行,我爸发烧呢,你们有什么事去找政委的家属吧。”


    众人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改道往师政委家里去了。


    师政委的媳妇和娘在家,于是众人便把这两位女同志请了出来,一起簇拥着往王智家里去了。


    谁曾想,到了那边,却发现两个老太太并没有吵起来,都是郑老太在那阴阳怪气,那姜敏依旧装晕躲着。


    到最后,还是王智的老子王宝生出来赔礼道歉,先是把姜敏骂了一顿,再又把家里的钱款都交还给了郑老太,让她带给郑采薇,最后眼睁睁看着郑老太把家里属于郑采薇母女俩的东西都扒拉走了。


    至于院子里晾着的衣服,但凡颜色鲜嫩的,通通都被郑老太拿走了,哪怕拿回去改了给小书晴穿,也不能便宜了姜敏这个死老太婆。


    那师政委的老娘见了,赶紧过来打圆场。


    不想郑锦绣直接飞了一个眼刀子过来:“你儿子真是师政委?那看来你这个当妈的没沾到什么光嘛,要不然,姜敏这样的老妖婆敢在你眼皮子底下这么作践我闺女?这明显是不把你放在眼里。至于你那媳妇,更是可笑了,一个政委的媳妇,是有责任帮着处理好大院里军属的婆媳矛盾的!结果呢,你们眼睁睁看着我闺女被逼得两手空空带着小女儿搬了出去?你们可真好意思,居然现在来装好人了,都给我闪开!”


    最终众人只好给嘴巴装上拉链,谁也不敢多事了。


    等那王智中午回来,一听丈母娘过来闹了一场,顿时黑下脸来:“怎么,让你去把采薇找回来,你没听?”


    “我找她干什么?是她自己非要搬出去的。”姜敏死鸭子嘴硬,越想越是生气。


    气她儿媳妇居然敢回娘家搬弄是非,气那郑老太爬到她头上拉屎,更气面前的儿子。


    她指着王智的鼻梁骨骂:“你说说你,马上四十的人了,混得还不如郑长荣那个小子?他才多大,他都能当师长了,可你呢?你这团长当了多少年了?怎么还不挪窝呢?要不是你不如人家儿子有用,你妈我至于受这个气嘛,啊?我命苦啊,啊啊啊啊……”


    王智一听就觉得脑袋疼,直接吼道:“哭哭哭,你不能等我死了再哭?我是可怜你们,你们想再要个孙子,我就厚着脸皮去求采薇,可我没让你们把她气跑啊,你们别太过分了,赶紧的,跟我去把她找回来。”


    “我不去,要去你去,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姜敏要面子,今天这么一闹,短时间内她都不想出门了。


    王智算是看明白了,他这妈就是个搅家精,他媳妇说得没错,他早该听他媳妇的,而不是脑子发昏,帮着他爹妈逼他媳妇再要个小的。


    今天上午郑长荣来电话了,把他训了一顿不说,还说要让他姐离婚重新找个好的。


    他那因为牺牲的梦境而烦躁不安的心,可算是被这一盆冷水给浇醒了。


    他冷静下来了,回头一想,自己这两个月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看着他那胡搅蛮缠的妈,只好狠下心来:“你不去是不是?那好,我搬,我走,你守着你孙子过一辈子去吧!”


    王智说搬就搬,真就请了半天假,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吓得那姜敏哭声震天,最后愣是赶在他搬家之前,亲自请郑采薇去了。


    王智赶紧把乱糟糟的家里收拾收拾,免得郑采薇回来看到了生气。


    收拾完,他换了身便装,也出去了,还拉上了他老子,去学校把王令泽叫了出来,一起去了出租房那边见郑采薇。


    郑采薇要照顾小女儿,没办法正经去厂子里上班,便接了零活在家里做。


    这样一来,算是兼顾了照顾孩子,赚钱养家和读书复习三个方面。


    今天天气不错,她把没做完的鞋帮子全都抱出来,坐在院子里一边忙活,一边照看着孩子。


    正踩着缝纫机,便看到她的老母亲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


    她赶紧丢下手里的活去帮忙,等她扒开这些袋子,看到里面连姜敏穿的衣服都被搜罗来了,忍不住笑了:“妈,你可这行,你不怕她上门来吵架?”


    “怕什么,来十个我也不怕!”老太太精神抖擞的,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就等姜敏找上门了。


    第284章 第284章妙手回春,多角恋(二更)


    霍恬恬中午过来吃饭, 发现院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妙。


    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慷慨激昂,不断挥洒她的聪明才智, 骂得那叫一个斯文。


    虽然一个脏字不带, 可那话实在是难听, 以至于二姐婆家的人全都敢怒不敢言。


    一个个跟缩头鹌鹑似的站在院子里听训, 几次想反驳, 都被老太太火力全开怼回去了。


    这会儿老太太看到霍恬恬回来,赶紧给郑采薇使了个眼色,郑采薇便扯着她去屋里小声说话。


    “咱妈把我的记账本拿出来了, 因为我记得细,所以一本记不下, 写了好几本呢。但她只挑了当初我跟你们几家借钱时候的账本, 没拿我还钱时候的账本。等会王家父母要是问起来, 你就一口咬定, 说我没还钱,知道了吗?”郑采薇原本是不想这么骗人的。


    可是她老娘说得不错, 不留个心眼的话, 鬼知道那姜敏什么时候又要作妖了。


    不如就拿以前兄弟姐妹之间的账目说事, 反正王智也不清楚早年间的家庭开支,哄他还不是一哄一个准。


    霍恬恬已经猜到了老太太的用意, 小声道:“行,我心里有数了姐, 等会我就哭个穷,你假装拿点钱给我, 等把他们应付走了,我再把钱还给你。”


    “好, 你赶紧去门口等着点你四姐夫,跟他说说这事,等会你们全都过来帮着把这戏唱完。”郑采薇知道郑采荷的性子,一件事她要是心虚,能支支吾吾半天才能说完,不如直接让霍恬恬去等孙彬。


    霍恬恬便出去了,说是去隔壁看看有没有饭吃,等孙彬一回来,她便把这计策一五一十地说了。


    郑采荷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没事的,四姐你别怕,天塌下来老太太在前头顶着呢,咱自家骨肉,还能被王家的人欺负了去吗?”霍恬恬赶紧招呼了一声,一起往郑采薇这边来了。


    最终三家人唱了一场大戏,唬得那王家父母一愣一愣的,不但没脸再要给出去的那几百块钱,甚至还被迫写了张欠条,条目就叫“儿媳妇郑采薇抚养孙子王令泽所借债务”。


    欠条里面写清楚了,老两口如果想要孙子王令泽,就必须连带着债务一起承担,否则郑采薇就会把儿子接过来自己养着。


    如果不同意,那就政委见。


    老太太一说要去政委那闹,那王家父母吓得赶紧痛快地把字签了。


    签完字,又觉得实在“丧权辱家”,老两口便拉着孙子的手,呜呜地哭。


    原指望孙子能帮衬爷爷奶奶说两句公道话,不想,那王令泽居然是个小叛徒,字字句句都向着自己亲妈。


    气得老头老太太差点原地撅过去,最终事情敲定下来——


    郑采薇继续领着闺女住在出租房这里,就不回大院了。


    王令泽来去自由,爱跟谁过就跟谁过。


    至于王智,郑采薇生他的气,不准备原谅他了,说再多的好话也不管用。


    那王令泽回去,哄着爷爷奶奶跟老家的叔叔姑姑借钱,等他们老两口把欠条上的债务还清之后,王令泽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不跟爷爷奶奶过了。


    前前后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等那姜敏回过神来的时候,儿媳妇跑了,孙女儿不认他们,连孙子也溜之大吉。


    最后老两口只能守着空荡荡的大院,每天看着王智早出晚归,气得心塞不已。


    这天晚上,姜敏越想越是生气,一把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骂道:“好她个郑采薇,怕不是早就跟令泽说好了,一起糊弄我们呢!现在钱也给了,老婆子我在大院的名声也臭了,到头来,连我的大孙子都不要我了,我还守在这里做什么?我苦啊,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好不容易看他有本事了,跟过来享几天清福,结果却被儿媳妇这么算计啊,我不活了我,我这就去跳海!”


    “哎呀,老伴儿,你别闹了,这老郑家明摆着是不想让她闺女跟咱儿子过了,不如离了算了。那卫生站的小护士不是一直说她崇拜咱儿子吗?采薇上环的事也是她说的,不如你去做做她的工作,看看她愿不愿意嫁到咱家来。虽然咱王智有一双儿女,可那两个孩子现在都不跟他这个老子过了,她要是嫁过来,是不用当后妈的嘛。只要她给咱们生个大胖孙子,咱就把传家宝给她。”王宝生眼珠子一转就是馊主意。


    姜敏一听,这个主意好,既不用受儿媳妇的气了,还能得个孙子,便兴高采烈地去撺掇王智。


    王智听了,连夜卷铺盖去了营房,不住大院了。


    部队领导问起来,他就说自己孤家寡人,老婆孩子全跑了,没必要再占着大院了。


    至于大院里他的父母,他管不了,也不想管,希望师政委自己想办法把人劝走。


    霍恬恬中午回来吃饭,听说了这个事情,乐了:“看来姐夫对二姐还是有点真情在的。”


    “那我也不能心软,总要一次把他们一家子治得服服帖帖的才行。”郑采薇手里攥着钱,有底气多了。


    至于这钱哪儿来的,她心里有数,也不打算归还。


    这些年老头老太太都赖在他们这里,老家的子女是一天没养过老,一分钱也没给老两个寄过,这钱她拿着是应该的。


    可不能紧着他们这一家骗吃骗喝,不公平!


    霍恬恬点点头:“行,姐你心里有主意就好,我去上学了。”


    “你等等。”郑采薇叫住了她,回去拿了个软垫子出来,“你月份大了,要爱惜着点自己呀,这垫子拿去用吧,我刚做的,用的是今年的新棉花。”


    霍恬恬把垫子接过来拍了拍,挺好,套子用的是藏青色的条绒,耐脏又软和,抱在怀里都不一样。


    她说了声谢谢,提醒郑采薇,巧克力在里面屋里,便转身去了学校。


    马上国庆了,部队这边要搞一个军区内部的大比武,郑长荣也会带一只小队过来接受检阅,所以霍恬恬没法单独给他传送过来。


    这么一来,她很担心他的安全。


    毕竟上次的运毒事件还没有彻底解决,大哥那边的说法是,那个古月红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毒品买家,对于这些毒品的卖家,上级供货人,以及运进来的源头是完全不知情的。


    而广州这边的缉毒警察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暂时没有采取明面上的行动,而是安插了两个卧底尝试接触那家店铺,并一直派人暗中跟踪店家的去向。


    整件事情不是两三个月就可以解决的,碰到老奸巨猾的对手,有时候可能需要精密布控好几年才能收网。


    所以,目前的广州,一片欣欣向荣的表象之下,潜藏着无数的暗流汹涌。


    而郑长荣之前亲自参与过围剿毒贩的行动,万一被毒贩子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霍恬恬只好把自己的金环蛇送了回去,到时候就让它跟着郑长荣一起过来,随时准备应付潜在的危险。


    到了学校,她习惯性地先去工作站看看,却发现韦昊脸色惨白,捂着肚子站在导诊台一动不动的。


    霍恬恬视线向下,很快注意到了地上的一滩水渍,吓得她,赶紧拉响了紧急事件的响铃,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韦昊弄上了手术车,送去了超声室做检查。


    那波不在,只能霍恬恬亲自给她做了个内检:“姐,你忍着点,我尽量轻点。”


    “怎么回事,不是没到日子吗?这才八个多月就要生了吗?”夏晴也过来了,她中午一吃完饭便泡在工作站,研究这个神奇的机器。


    霍恬恬不清楚,不过她大概能猜到些什么,她没说,只让韦昊努力放松。


    “开了,已经二指了,姐你注意观察一下自己的宫缩情况,我去看看那主任上哪儿去了。”霍恬恬急死了,八个多月就生,那这孩子不是跟花生玉米差不多吗?


    要保温箱的呀。


    这会儿再去北京运一台过来是完全来不及的。


    她只能叫上夏晴,一起去了隔壁的库房。


    “不赶趟儿了夏晴,我只能在系统里买两个,等会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怕我早产,所以提前准备的。”霍恬恬只能这么掩饰,要不然,别人会怀疑这保温箱怎么会出现得这么巧合。


    “可是账目对不上啊。你给我的时间太紧迫了,我来不及安排。”夏晴也急了,这两台机子又要消耗霍恬恬不少的积分吧,这要是不把账目做好了,霍恬恬就是白白贡献两台机器了。


    霍恬恬不在乎这些:“无所谓,只要韦昊这边没事就好,好了,别说了,我现在就把机器买出来,账目的事不重要。你只要记住,跟我保持口径一致就好,等会你先去通知一下曹院长,其他人那里都好说。”


    霍恬恬不敢耽误,赶紧把两台机器买了出来,随后便出去了。


    “那主任去看他儿子了。”贺超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告诉了霍恬恬一个噩耗。


    “那让他带来的助理医师接生吧,我在旁边打下手。”霍恬恬没办法了,韦昊居然会早产,她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只得临时安排助理医师过来了。


    可万一,万一韦昊难产呢,万一要转剖腹产呢?助理医师有这个能力主刀吗?


    估计够呛。


    不得已,霍恬恬只好去劝韦昊:“去一院吧姐,那主任不在的话,我们几个都没有把握给你接生的。”


    “我不想去一院,一院都是熟人,她们……总之我不想去。”韦昊话到一半,差点说秃噜嘴。


    霍恬恬当然知道,一院的人是见过龚轲去找韦昊的,到时候也会问她什么时候的结的婚,孩子爸爸爷爷奶奶怎么不来。


    这类的问题韦昊肯定是没办法回答的,只能硬着头皮在这边生。


    可是那波不在啊!


    霍恬恬急死了,只得继续劝她:“姐,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那些做什么,你和孩子的性命要紧啊。”


    “我来吧。”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霍恬恬猛地回头,看到了路伟。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白大褂,整个人清清爽爽的,看起来很是专业。


    霍恬恬很意外:“路大哥,你会接生?万一她难产要转剖腹产呢,你也会?”


    路伟默默地看了眼霍恬恬,点了点头。


    那意思,他可以胜任。


    霍恬恬这才松了口气,她赶紧换上无菌服,跟着一起进了产房。


    夏晴则去给她请假,然后处理一下保温箱的事情。


    韦昊是初产妇,又因为是特殊情况引起的宫缩而导致了早产,所以后期宫缩跟不上,开了两指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路伟觉得不妙,提议道:“去找麻醉师,一旦胎心减弱,随时准备转剖。”


    “不行,剖腹产太伤身了,路大哥你等等,我去给她上催生汤。”霍恬恬想起二姐给自己做的垫子,赶紧出去拿了进来,给韦昊垫在了腰下。


    “姐你别乱动,尽量抬高臀部,不要让羊水再往外冒了,我这就去煎药,你坚持一下。”霍恬恬风风火火的,哪里还想得到自己也是个孕妇。


    韦昊虚弱地点点头,决定把自己和孩子的生死全都交付给这个义结金兰的姐妹。


    霍恬恬赶紧出去抓药,苍术、小原枳壳、白桔梗、薄陈皮、杨芍药、川白芷、大川芎、大当归……


    一个多小时后,霍恬恬端着温热的汤药进来,韦昊一口闷了,苦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倒是神奇,这一剂汤药下去,很快就有了效果,宫缩变得频繁了不说,也比之前有力多了。


    相对应的,宫缩带来的阵痛也越发难以忍受。


    霍恬恬还没有掌握无痛分娩的麻醉方式,工作站唯一的麻醉师也拿不准用量,只得一个劲地给韦昊打气。


    最终韦昊撕心裂肺地喊叫了两个多小时,生下来一个三斤一两的小子。


    “孩子不大,产道只是轻度撕裂,不需要缝合,快,帮我给孩子清理干净,送进保温箱。”霍恬恬亲手抱着这个孩子,去清理他身上的胎脂。


    不知道为什么,洗着洗着,她就哭了起来。


    她想到自己生产的时候,医院里围着那么多亲人,可是韦昊呢,谁都没有,只有她和路伟陪着。


    连龚轲都不知道她在吃苦受罪。


    霍恬恬在这一刻,特别的心疼和难受。


    她彻底恨上这个男人了,是他让韦昊连怀孕生子这样的喜事都只能偷偷摸摸的,是他让韦昊明明升级当了妈妈,却连一点喜悦和快乐都感受不到。


    是他让孩子连出生时的小衣服都没有准备一件,最后只能叫夏晴去一院门口的供销社买了一套过来凑合了一下。


    保温箱已经推进来了,霍恬恬还是先让韦昊抱了抱孩子,这才把孩子送去了保温箱。


    韦昊闭上眼,滑落两行热泪,攥住了霍恬恬的手:“你能帮我去找一下裴先生吗?”


    “好。”霍恬恬不想评判他们的事情,只管推着保温箱出去。


    一边走,一边联系裴远征。


    裴远征这次过来是收到了区家人出现的情报,过来盯梢的。


    所以他拒绝了霍恬恬的请求:“现在不行,夜里吧,你叫她先休息一会儿,等我忙完就过去。”


    “舅舅,你们……”霍恬恬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


    表舅舅是有过婚史的,孩子都比霍恬恬大。


    所以如果他真的跟韦昊好上了,似乎也不算吃亏,毕竟韦昊还年轻。


    可是,表舅舅真的愿意养别人的孩子吗?


    不,也许是她想多了,韦昊也许只是需要一个像父亲一样的长辈陪着自己。


    这一点,是她给不了韦昊的。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胡思乱想,总之,如果是真的,她一定会祝福他们的。


    如果不是,那她就帮韦昊找个好的,再也不要跟龚轲纠缠下去了,不值得。


    推开产房的门,霍恬恬看到的,居然只有一个马幼珍,和一个严世清。


    她把泪擦擦干净,视线落在严世清身上,有些好奇:“你来做什么?”


    “不管孩子是谁的,我总归是爱着她的,我不放心她。”严世清很委屈,明明韦昊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自己也是韦昊的第一个男人,为什么他们不能拥有美好的结局。


    霍恬恬叹了口气,心说这孩子还小,完全看不出五官像谁。


    当务之急,还是把严世清劝走,万一龚轲来了误会了,日子难过的还是韦昊。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马幼珍说了,马幼珍也有些着急:“严世清,你快回去,那个龚轲精神不正常,万一你刺激到他,回头还是昊昊受罪,你快走,快走啊!”


    严世清不肯走,说想抱抱孩子。


    霍恬恬蹙眉,直接把他搡出去了:“控制好你的情绪,现在不是计较你个人得失的时候,而是关系到韦昊母子安全的时候,你非要害她吗?快走啊。”


    严世清张了张嘴,最终只好委屈地离开了。


    夜色已深,校道上亮着昏黄的路灯,严世清低眉垂目,像个丢了魂的行尸走肉。


    正走着,便跟一个神色匆匆的男人撞上了。


    龚轲刚刚下班,一收到消息就赶来了,严世清看到他就来气,二话不说,抓起他揍了一拳头。


    龚轲被揍得一头雾水,没等他发作,严世清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刚到外面的一个小巷子里,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风衣的男人便笑着拦住了他的去路。


    “想夺回韦昊吗?想让自己永远的霸占她吗?”男人笑得莫测。


    严世清垂头丧气:“想有什么用?我根本争不过龚轲。”


    “不不不,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实验对象,你就可以让韦昊彻底听你的话。你都不用争,她就是你的。”区英达笑笑,伸出手的袖子里,爬出来了一只虫子。


    严世清犹豫了片刻:“实验对象?什么意思?”


    “啊,我这里有一种蛊虫,可以控制人的行动,因为是刚刚研发出来的,还不确定有没有用,所以,你愿意当试验对象吗?”区英达将那蛊虫递给严世清,“这是虫母,它如果愿意认你做主人,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你脖子后面会结出虫纹。到时候,它生的虫崽可以为你所用。比如傀儡虫,可以让对方听从你的操控,比如嗜血虫,可以把对方的血吸光。总之,只要你想,什么种类的虫子都可以培育出来。”


    “好,我试试。”严世清受够了,他再也不想泡在醋坛子里了。


    如果蛰伏几个月就可以换来韦昊的言听计从,那么,他愿意做这个男人的狗。


    “那就张嘴吧。”区英达笑得邪祟。


    严世清硬着头皮照做。


    紫黑色的虫母振动翅膀,从他口中钻入他的身体,很快消失不见。


    校道上,龚轲揉了揉被揍破的嘴角,狐疑地打量着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


    心中有个不妙的预感,但他说不出来。


    他打了个哆嗦,加快脚步往产房赶去。


    然而,韦昊不想见他。


    等待他的,只是一份抚养协议。


    龚轲不明白,他看着刚从观察室出来的韦昊,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哭:“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愿意让我留下来过夜了吗?”


    “是我让你留下来的,还是我赶不走你,你心里没数吗?把孩子带走吧,我不想看到他,也不想看到你。孩子需要住保温箱,我也养不起,你自己看着办吧。”韦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眼中无光。


    龚轲还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会早产,直到马幼珍进来,扇了他一个耳光:“畜生,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八个多月了,你就不能忍忍?非要害她差点跟孩子一尸两命?要不是小霍挺着大肚子帮她熬药催产,她都得挨一刀了。现在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难道还要被你继续纠缠吗?你赶紧给我滚!昊昊,孩子也别给他,他不配!”


    “我不想看到这个孩子,让他抱走吧。”韦昊闭上眼,不想再听到这个男人说话。


    龚轲这才知道,是自己闯了祸。


    他不得不签下了抚养协议,给孩子缴费去了。


    “我来得急,只带了五十,够吗?”他紧张地看着霍恬恬,总觉得这个女人比马幼珍还讨厌自己。


    霍恬恬确实讨厌他,但她没要这钱:“你把钱省着给产妇补充营养吧,这孩子可以免费住在保温箱里,费用会以保温箱临床使用监测的名义抵消掉。但是你需要支付孩子的护理费和奶粉钱。奶粉要去香港买,进口的,你赶紧想办法,目前孩子先喂米汤,你最好动作快点。”


    龚轲连夜去找人帮忙。


    没想到,弯弯绕绕,居然找到了区美心这里。


    而就在同一时间,裴远征的线人看到了龚轲与区美心接头的场景,拿起拍立得,拍了下来。


    等龚轲抵押了几个古董,终于得到了区美心的首肯,答应帮他搞一批奶粉后,龚轲回到家里,便看到了等在楼梯间的裴远征。


    “龚轲,愿意帮我个忙吗?”裴远征笑笑,递了根烟过去。


    龚轲费解地看着他:“舅舅?你要我做什么?”


    “改开之后,别在造船厂待着了,去代理奶粉吧,走正轨渠道,过海关的明路,正正经经地做代理商。往后这是一个缺口巨大需求巨大的行业,你可以抓住机会大赚一笔,养活韦坤。”裴远征笑着点燃了自己的烟。


    龚轲凑过来过了过火:“这样的好事,你不会平白无故找上我的,你要我做什么?骗取区美心的信任?”


    “聪明!怎么样,愿意作为我最深入区家内部的线人吗?”裴远征掸了掸烟灰,“只要你听话,我可以帮你做点别的。”


    “比如?”龚轲似乎猜到了什么。


    裴远征笑笑:“没有比如,我就是客套一下,你可以拒绝。”


    “我要是拒绝了,海关那里就会请我喝茶了吧?”龚轲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她做梦的时候会喊你的名字,你告诉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了什么?”


    第285章 第285章妈妈是英雄(三更)


    裴远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把烟抽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着龚轲。


    “无论你愿不愿意做这个线人, 海关那里你都要走一趟, 如果你个人申请不下来, 那就去找医学院帮忙, 以集体的名义申请。我言尽于此, 你好自为之,不要钻法律的漏洞。”裴远征说完便打算离开了。


    龚轲却喊住了他:“接头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裴远征笑笑,他就知道, 龚轲一定会答应的。


    他从兜里掏出半截烟盒,上面记着接头人的号码, 他把烟盒丢给龚轲:“最好背熟了, 烂在肚子里。”


    “知道了。”龚轲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目送裴远征远去, 随后回到楼上,默默地把号码记下, 再把烟盒烧了。


    他把职工宿舍里的婴儿用品全都提上, 连夜往医学院赶来。


    因为夜里没车, 只得自己找人借了个三轮车,一路骑了过来。


    来到这里的时候, 发现韦昊已经出院了。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这个孩子,就像不想看到他。


    龚轲看着空荡荡的病房, 有种滋味叫做孤独,无孔不入, 将他吞噬。


    他只得去育婴室陪着韦坤。


    孩子虽然是早产儿,但其实体重还算乐观, 夜里有专门的值班护士在照看孩子。


    霍恬恬正在旁边交代最后的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孩子的喂养,必须每隔两个小时喂一次米汤,再比如尿布的更换,因为她没办法在公共场合拿出纸尿裤来使用,只得叮嘱护士多准备一些尿布。


    正说着话,龚轲来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看到霍恬恬,心里总是有些发怵。


    明明这个女人是个对谁都和和气气温柔相待的人,可是每次看向他的时候,那眸子里总是寒光迸射。


    他有些紧张,站在门外不敢开口。


    霍恬恬转身瞪了他一眼,见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便走过去看了眼。


    “你倒是准备得挺齐全的。”霍恬恬收回视线,把那一整包的尿布拿了出来,捧在手里闻了闻,还挺意外,“你洗过了?”


    “嗯,我怕刚从厂里出来的棉布有灰尘。”龚轲讪讪的,不敢去看霍恬恬的眼睛。


    “行,看在你用心准备过的份上,我就把这尿布留下来了。你会用吗?如果你不会用,我教你。”霍恬恬今晚到现在都没有回去。


    郑长荣一个人哄的孩子,她挺过意不去的,打算等会就走了。


    龚轲确实不太会,这会儿正好孩子尿了,霍恬恬便教了教他。


    说实在的,龚轲这个人挺细心的,教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抱孩子的姿势从笨拙到娴熟,只用了短短几分钟。


    如果他遇到的不是齐婷,他应该早已成为一个合格的好爸爸。


    只可惜,世事无常,齐婷就是他的劫难,而他,又成了韦昊的劫难。


    痴男怨女,生生不息,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霍恬恬默默叹了口气:“你请假了吗?”


    “请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照顾孩子,直到他可以出院。”龚轲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这是他和韦昊的孩子,他哪怕什么都不要,他也要把孩子照顾好。


    霍恬恬放心了:“行,那就拜托你了,如果条件允许,等孩子出院之后,你可以给他找个奶妈,奶粉这种东西,国外的技术也不算很成熟,孩子喝了容易上火便秘。”


    “好,我记住了。”龚轲一点意见不敢提,双手交叠在身前,脑袋半垂着,是一副老老实实挨训的姿势。


    霍恬恬有那么一个瞬间,明白了韦昊的不落忍是因为什么。


    她再次叹了口气,只要龚轲能把孩子照顾好,她就不再瞪他了。


    今晚就到这里,她该回去了。


    起身离开的时候,龚轲问了她一个问题:“孩子的户口怎么办?”


    “我也在想办法,等我知道了,会告诉你的。”霍恬恬原本是想问问胡伟民愿不愿意领养的,毕竟他和二姐可能永远不会有孩子。


    古往今来,这种怀不上孩子的夫妻,大多会领养一个孩子来压子。


    有压成功的,也有压失败的,总之是个心里安慰。


    不过,韦昊坚持要龚轲亲自照顾,霍恬恬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到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三点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晚回来。


    到家的时候,发现郑长荣又跟她之前不能回来的时候一样,搂着两个小子,一起睡着了。


    她不忍心打扰他们父子三个,打算去楼下房间睡。


    没想到刚转身,郑长荣就叫住了她:“你去哪?”


    “你没睡?”霍恬恬惊讶极了,他该不会是等到了现在吧?


    郑长荣迷迷瞪瞪地把两个儿子挪到了最里侧,二话不说拉着自己媳妇躺下睡觉。


    霍恬恬还想挣扎:“我还没洗澡,今天给韦昊接生,一身臭汗,可能身上还有血腥味,你让我起来。”


    “我不嫌弃你的汗味。”郑长荣不肯撒手,迷迷糊糊地拉开床头柜,打开了孕期皮肤护理霜,“今天不洗了,明天在家里补个觉,睡醒了再洗。”


    他就这么半梦半醒的,给她把护理霜抹了。


    因为今天没做胎教,他还挺在意的,趴在肚皮上亲了亲:“闺女,今天爸爸太忙了,没有陪你们,原谅老爸好不好,乖,明天给你们读书。”


    他本就是图个心里安慰,没指望孩子能回应,没想到,媳妇的肚皮居然有了动静。


    他原本是困意浓浓的,一下就来了精神。


    捧着肚皮不舍得撒手了:“闺女,老爸今天不给你们读书了,老爸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肚皮又动了动,郑长荣乐了:“咱们今天讲英雄妈妈的故事。这个妈妈是谁呢?就是闺女你们的老妈霍恬恬同志!她今天临危不乱,稳中有序,不但帮你们的韦昊姨姨成功接生,还帮你们的小哥哥韦坤剪了脐带。所以今天开始,你们就有三个小哥哥了,开不开心哪?这一切都是你们老妈的功劳,她很了不起,你们长大了要好好爱护妈妈,知道了吗?”


    肚皮又动了动,当爹的心满意足,再次亲了亲两个宝贝,搂着媳妇准备睡觉。


    没想到,抬头的时候,跌进了媳妇水汪汪的眸子里。


    小媳妇居然被这几句话感动哭了,搂着他呜呜的,说什么也要亲亲一会儿才肯睡觉。


    “长荣……你怎么这么好,我回来晚了你也不生气,还帮我给孩子说好话,唔……”小媳妇感动坏了。


    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男人呀,她这辈子最大的财富,已经被她抱在怀里了呀。


    好开心,好感动,好惭愧,好爱他。


    忍不住亲了又亲。


    “傻媳妇,这算什么?你在外头救人性命,你很了不起,我很佩服你!明明自己也是孕妇,却一句辛苦都不说,这样的姐妹情,相信韦昊也会铭记在心的。好了,不哭了,睡觉,听话。”郑长荣哄媳妇有一套,吻了吻她咸涩的泪水,再拍拍她汗津津的后背,很快就把人哄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郑长荣静悄悄地把两个小子抱去了外面给老太太带着。


    “妈,甜甜这肚子六个月了,您也该收拾收拾,去广州等着了。”郑长荣已经在担心媳妇早产的问题了。


    老太太心里有数:“再等等,等你比武回来吧,我先叫你丈母娘过去,你二姐四姐也都在,不怕。”


    “可是妈,她们都不是医生,我还是最放心你。”郑长荣坚持要老太太过去。


    老太太这不是心疼儿子吗,问道:“要是我们全都走了,可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家里了,你回来了不寂寞吗?再说,你考虑清楚没有,两个龙龙也要带着吗?那我肯定忙不过来。我是觉得,再等等吧,等你回来,等我把那两个小媳妇看准了,让她们来帮忙照看孩子,这样我才忙得开。”


    “我考虑过了,不找大院的媳妇过来看孩子了,不好,容易传出闲言碎语。不如这样吧妈,我把我爸喊过来吧,到底是自己亲孙子,他不会不用心带的。至于三哥那边,我会给他们说清楚,每个月给爸开五十块工资,想必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正好张世杰在小星星岛上一个人怪寂寞的,让他照看梦龙估计也费劲,等我爸来了,正好跟他做个伴。”郑长荣实在是觉得到时候瓜田李下不合适,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小媳妇,有不少对他别有心思的。


    他还是直接把这苗头扼杀掉为好。


    老太太考虑了一下:“也行,你爸这个人虽然不叫我喜欢,可他带孩子是不错的。那你赶紧给他打电话,甜甜这肚子真说不好什么时候发作,他过来还得在路上折腾十天半个月的,趁早动身为好。”


    “哎,好,我等会就去打。”郑长荣松了口气,这么一来,就可以让老太太先带着孩子在家里等消息了。


    一旦他媳妇发作了,随时可以把老太太传送过去的嘛,只要老头子在家,到时候就不担心两个儿子没有人照顾了。


    没想到他三哥那边不肯放人。


    郑长荣生气了:“嫌我开得少了?”


    “是少了,就按城镇职工一个月三十块算吧,咱爸过去是给你带两个儿子,那就得算六十。老五啊,你别怪哥跟你亲兄弟算明账,完全是因为你们分家都不带我,你自己想想,这事你们办得是不是有点太难看了?既然你不仁那我当然也不义。一口价,六十一个月,少一毛我都不让去。还有,来回路费你报销。”郑长宏今年又没考上大学。


    他语文一直不好,回回都吃语文的亏。


    他媳妇云诗华语文倒是非常好,可她数学不好。


    按理说这两口子可以互补一下,可自打徐莉回来,云诗华就忙着跟徐莉别苗头,到头来是学习学习没搞好,生活生活也一地鸡毛。


    厂子里也出了问题,上个月已经发不出工资了,他只能跟郑长荣讨价还价。


    郑长荣笑了笑:“原来你我的兄弟情就值这十块钱,行,六十就六十吧,你让爸赶紧收拾,只要他准时过来,我一分钱也不会少你的。对了,你最好跟他说清楚,这钱到底是给你还是给他。”


    郑长荣挂断电话后,算了笔账。


    媳妇的钱全投工作站去了,国庆后第一笔营收应该就到账了,不管多少,他是不会要的,只是有了那笔钱,就有了抗风险的底气,万一他三哥又要狮子大开口,他也好有个兜底的退路。


    至于岛上的兔子,这个月的钱其实已经到了,他捏在手里没动呢。


    还有这个月的工资,以及媳妇的奖学金,怎么算都是绰绰有余了。


    他松了口气,靠在了椅子背上,忽然有些想笑。


    兄弟一场,到最后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翻脸,实在是……


    哎。


    实在是羡慕他媳妇的兄妹姐妹情啊。


    那么大一笔遗产,那兄妹两个说不要就不要,这事搁其他人身上,谁做得到啊。


    郑长荣有时候都会想,老天让他遇到他媳妇,就是互相救赎的。


    他的家庭看似圆满,却事事藏着隐患;他媳妇的家庭破碎后又重逢,看似伤痕累累,却处处都是互相理解互相照顾。


    他可以用他无忧无虑的童年来填平她千疮百孔的过去,她却在用她绝处逢生的现在,美化和润色他逐渐变得不堪的兄弟情意。


    他媳妇真好,遇到她真好。


    他收拾收拾,清点好军区比武的队伍,交代了副师长一声,便准备出发了。


    刚到广州,刚住进部队临时的营房里头,便有人打电话找他。


    他很意外,谁?他这电话号码连他媳妇都未必清楚。


    很快,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刻薄又尖锐的老年妇女的声音:“你就是老七最小的儿子吧,果然是在部队吗?行,你告诉你妈一声,她二姐半个月后去看望看望她,顺便问问她,凭什么把郑氏中医传给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这事我不答应!”


    第286章 第286章恋父情结(一更)


    裴远征回到出租房的时候, 天已经亮了。


    推开院门,却发现韦昊正站在院子里头,披散着头发, 光着双脚。


    身上的衣服还是孕期穿的, 明显松了一圈。


    裤子上还有恶露的血迹, 也不知道她是没有垫纸, 还是垫的时间太长了, 所以漏了。


    她就那么站着,仰望着头顶已经快要看不清的最后一丝残影。


    那是陪伴了她一晚上的月亮,残缺的月亮。


    就像她的人生, 再也凑不成一个完满的圆形。


    听到推门声,她没有任何反应, 脚步声逐渐逼近, 她还是一动不动的。


    直到裴远征从她身边经过, 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为什么说话不算数?”这似乎是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裴远征没有回答, 沉默地进屋,找到了她的布鞋, 拿出来丢在了她面前, 居高临下, 命令的口吻带着一丝愠怒:“穿上!”


    “不穿!”韦昊抗拒地移开了视线。


    裴远征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口吻不容抗拒:“我让你穿上!”


    “我脚脏了, 会把鞋弄脏。”韦昊意有所指。


    裴远征干脆把鞋也脱了,光脚跟她一起站着:“行, 那我陪你。”


    “为什么说话不算数?”韦昊又问了一遍,倔强里透着一股子不服气。


    裴远征松开手, 走到井台那里坐下:“我快五十了,也许明天我就死了, 我的承诺本来就有不确定性,你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


    “五十是什么了不起的数字吗?那四十九呢?四十八呢?四十七?四十六——”韦昊固执地倒数起来。


    “够了。”裴远征打断了她,掏了根烟点上,“五十没什么了不起,只是代表我随时可能会死。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人,他的承诺你就该当耳边风。”


    “那我跟他一起死好了。”韦昊看着那扇特地敞着没关的门,走过去把它关上,插好门栓。


    在她身后,裴远征听到“一起死”三个字时,不禁眼神一紧,回过神来时,手指头已经被烟烫着了。


    裴远征叹了口气:“锁没开,你怎么进来的,爬墙?你刚生过孩子,能不能不要作贱自己的身体?”


    “借我点钱。”韦昊答非所问,光着脚走到水井边上,就那么垂着脑袋站着,盯着他手里的烟。


    裴远征把烟掐了,转身进了屋里,丢了一个上锁的盒子给她,连着钥匙一起。


    韦昊不肯自己动手,还是把东西还给了他:“你自己开。”


    “要多少?二百够吗?”裴远征打开盒子,随便抓了一把给她,远不止二百。


    韦昊也没数,默默攥紧了:“谢谢你,裴先生。等我出了月子,会尽快工作还给你的。我去写欠条。”


    她光着脚往外走,鞋也不要了。


    裴远征叫住了她:“回来!”


    “你还有什么吩咐吗?是怕我写不好欠条的格式?你放心,我会写。”韦昊停在原地,但没有回头。


    裴远征盯着她裤子上的血迹,只觉得脑袋疼。


    他起身,跟空气说话:“闺女,起床了没有?给你韦昊姐姐扔点安睡裤过来,大人用的。”


    霍恬恬确实没有起床,昨晚睡太晚了,这会儿迷迷瞪瞪的,把刚解锁的安睡裤空投了一大箱子过来。


    “舅舅,你这么想要闺女,赶紧自己生一个。”半梦半醒的霍恬恬,对于舅舅动不动喊自己闺女这件事,表示小小的心疼。


    要是舅妈还在就好了,要是没有那些闹心的事就好了,舅舅这么帅气,生个闺女肯定很漂亮吧。


    到时候肯定会把小表妹宠得跟个公主似的,多好。


    哎,可惜舅妈英年早逝,舅舅形单影只。


    哎!


    霍恬恬满是遗憾,忍不住替舅舅操心起来:“要不我帮你介绍个对象?等我回学校了,看看有没有大龄女老师缺个伴儿。”


    裴远征笑笑:“胡闹,不要给我乱点鸳鸯谱。你再扔两件旧衣服过来,要宽松的,给你韦昊姐姐穿的。”


    “那不行,我的衣服都是长荣给我做的,我不会给别人的,你自己去买吧舅舅,我继续睡觉了,困。”霍恬恬难得小气,那都是她男人亲手做的,不能送人,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裴远征想想也对,干脆去厨房烧水去了,添上两把柴出来,韦昊还在院子里呆若木鸡。


    她看着忽然出现的蓝色光圈,以及里面凭空出现的一个大纸箱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裴远征也没有解释,掏出钥匙,把箱子封口的塑料胶带划开。


    他手上都是柴火的灰,只得指挥韦昊:“等会擦洗了身体,就穿上这个,免得把血弄身上。这么大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哦。”韦昊没有拒绝,她拿起一个比划了一下,研究半天才弄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裴远征穿上鞋出去了一趟,叮嘱她看着点锅。


    他去供销社买了三个新的搪瓷盆回来,再搭上三条毛巾,两条宽松的连衣裙,两条女士裤头,一块香皂。


    回来后水早开了,被韦昊灌进了热水壶里,他便让韦昊自己收拾去。


    “洗了脚把鞋穿上。”裴远征指了指床上的新衣服,“顺便把染血的衣服裤子也换了,老老实实给我躺着去。”


    “好。”韦昊乖乖照做,收拾完穿上鞋,才发现买来的裙子有些过于宽松了,稍微一低头,春光乍泄。


    她只得把头发披散下来,可是昨天出了那么多汗,头发早就一股汗臭味儿,她好嫌弃自己,想偷偷洗个头。


    才倒了热水,就被裴远征发现了,直接甩给她一个眼刀子。


    一把抢过毛巾,湿了水后拧一拧,打上一层肥皂沫沫,抓起她的头发给她擦洗起来。


    只搓头发,不碰头皮,动作娴熟,手法老练,经验丰富。


    韦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裴远征换水去了,她才鼻子一酸,落下两行泪来。


    裴远征给她一共擦洗了三遍,还特地闻了闻:“好了,香香的,去睡吧。”


    “还没有刷牙。”韦昊委屈地低下了头,“甜甜给我拿了孕妇专用的软毛牙刷,在我那边。”


    “我去拿。”裴远征伸手问她要钥匙,猛地想起她是翻墙进来的,只得翻墙去了隔壁院子,果然,钥匙也在这边。


    他把她可能要用的东西都带上,回来后一言不发,等今天的报纸去了。


    韦昊终于收拾完了,想去厨房做早饭,却被他骂了一顿:“你搞什么名堂?让你躺着听不懂?甜甜那丫头挺着大肚子给你接生,半夜三点才回去,你就是这样作贱自己的?你对得起她吗?”


    韦昊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柴火。


    裴远征又训了一句:“还不回去躺着?要我拿八抬大轿请你?”


    韦昊哦了一声,准备翻墙回去,气得裴远征直接让赤练把她卷回来了。


    “胡闹!”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将她挡在脸上的刘海掸开,捏了捏她的下巴,嫌弃地骂了一句,“这张脸跟要死了一样,谁看了都高兴不起来,能不能稍微有点人样子?我还没死呢,上赶着给我吊丧?”


    韦昊被吼得倒吸一口凉气,默默攥住了他的衣袖。


    裴远征气得松开手,懒得再跟她啰嗦。


    她不知道躺去哪里,西屋没有床,只得去了东屋。


    可东屋的床……


    韦昊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躺上去了。


    盖上被子后,是一股干净的香皂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特别踏实,就像当初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忽然出现在了身边。


    她安心地睡觉去了,带着他的气息。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鼻端充斥着苦涩中药的味道。


    “起来,换安睡裤,喝药。”没有感情的命令式的字句,极具权威的不容抗拒的指令。


    这些都是韦昊不曾见识过的,但是离奇的是,她居然接受度良好,并且下意识想听话照做。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贱骨头,就喜欢被人这样命令着做事。


    她闭上眼想了想,不,不是的。


    换了别人这样,她早就一肚子意见了。


    可是裴远征这么做,她居然觉得自己就需要这样一个可以掌控自己的人。


    她果然病得不轻,果然是个贱骨头。


    等她把药喝了,想下地走走,到了院子里,才发现染血的裤子和脏衣服已经全都洗干净了。


    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清清爽爽地随风摇摆。


    太阳正好,风也喧嚣,大叔年纪的男人站在阳光下,衬衫袖子卷到膀子那里,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刚刚好。


    这是岁月静好的样子,是韦昊梦中才有的感觉。


    不过她会错了意,等她看到龚燕提着水桶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衣服不是裴远征洗的。


    哎,果然是她想多了,他应该是在晾他自己的衣服。


    韦昊鼻子一酸,第三次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明明说好晚上来见她的,却爽约了,到天亮才出现。


    她不喜欢。


    裴远征没有回答,只是拿上空碗,去了厨房,给她盛饭。


    三个人对坐着相顾无言,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大家都吃得斯文,谁也不爱呼啦咂嘴。


    吃完饭,裴远征丢了一个药瓶子过来:“退奶药,你想清楚,退了奶再想奶孩子可就没有了。还,接下来你燕子姑姑照顾你。”


    “我不想奶他——”韦昊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别着急下定论,给自己一个反悔的机会,你也不差这几天。”裴远征倒是好意,孩子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假如米汤喂不好,肯定还是要喂奶的。


    只是这么一来……


    裴远征看着她湿了的上衣,默默移开了视线。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韦昊再也忍受不了这种不适,她很涨很疼,她没有给孩子喂奶,她遭报应了。


    她试图挤出来,可是一碰就疼得斯哈斯哈的。


    裴远征从外面进来,没想到她掀开了衣服,只得赶紧退了出去:“涨奶了?你等等。”


    他去拿了热水壶、脸盆和毛巾,交给了龚燕:“用热毛巾敷一敷。”


    裴远征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看了半天报纸,却始终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只有女人被剧痛折磨的哭泣声。


    让他头皮发麻的哭泣声,无奈,他只好躲去了院子里。


    龚燕劝了半天,才把韦昊劝通了。


    她倒了热水,泡了毛巾,水没有完全拧干,留一点正好带着热乎劲儿,给她做热敷。


    很快有了效果,反效果。


    韦昊更疼了,疼得在那里抽泣,肩膀都在抖。


    这让本就瘦弱的她越发楚楚可怜。


    龚燕不信邪:“你别骗我,热敷是有用的。”


    “那你试试,硬邦邦的,跟砖头一样,疼死了,我有必要骗你吗?”韦昊哭得好大声。


    她真的好疼,哪儿都疼,心最疼。


    龚燕叹了口气,俯身用热水和香皂洗了洗手。


    “你把我当医生吧,你这是堵了,我给你通一下。”龚燕的手很粗糙,因为长期干农活,所以她轻易不想碰韦昊,但是没办法了,再不疏通一下,韦昊估计一晚上都睡不成了。


    她凭着记忆,给她做了疏通的按摩。


    这次有效果了,龚燕废了好大的劲,可算是帮韦昊解决了这个困难。


    韦昊却扯着她的手:“姑姑,你帮我喊一下裴先生吧。”


    龚燕叹了口气:“你是真的不想跟我家龚轲好了?”


    “姑姑,你会跟打你的人好吗?”韦昊苦涩地笑笑。


    龚燕无奈,只好出去了。


    裴远征再次进来的时候,给她带了干净衣服。


    她抬头看着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那天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我没有这么说过。”裴远征把衣服丢在她面前,准备出去。


    韦昊心里一慌,扯住了他的衣摆:“我已经跟他分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是我愿意赌一把,赌你是在乎我的。等你食言的那天,我跟你一起食言好不好。”


    这是在说,你死在我前头没关系,我陪你一起死。


    是这样吗?


    是的。


    韦昊没有开玩笑,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克制自己了。


    故意疏远没有用,用龚轲来麻痹自己也没用。


    她只能面对。


    她从身后抱住了裴远征的腰:“等你老死的那天,我跟你一起死,好不好?”


    “不好。”裴远征无情地拒绝了她。


    但却没有掰开她的手。


    韦昊不依,脸贴上去拿他的衬衫抹泪:“你骗人,那天他从我这里离开,你分明就是生气了!”


    “没有的事,不要自己胡乱猜测。”裴远征否认得很干脆。


    韦昊不信:“那你为什么要遮住我脖子上的吻痕?你为什么要说那样暧昧的话?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行,你这么理解随便你,但我有生气的权力。”裴远征的话似是而非。


    韦昊收紧了力道,紧紧地抱着他:“我爸是个酒鬼,还是个赌徒。他天天打我妈,把我妈打得不省人事了就打我们姐妹几个,我一直巴不得他早点死掉。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好的父亲是什么样的,是你让我看到了我最渴望的那个形象。珍珍说我这叫恋父情结,可是我最恨我那个酒鬼老子,他死了我高兴了足足一个礼拜。我不认为我对你的情感是出于恋父情结。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呢?不可以吗?犯法吗?”


    裴远征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站着,看着窗外悄悄爬上来的月亮。


    “你可以抱抱我吗?我可以等你,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韦昊松开手,一点一点转到了他的面前。


    扒开他的手臂,搭在了自己腰上,随后用力地,紧紧抱住了他:“我想这么做想了好几个月了,每天都在想。”


    裴远征还是没说话,就那么由着她抱着,两厢对峙。


    时间过去很久,直到裴远征的衬衫湿了,他才发现,她又涨奶了。


    他轻轻推开她,挑起她的下巴,反复思量:“你跟他真的分彻底了?你怎么保证,下次他找你的时候,不会又纠缠不清?”


    “我那时候怀孕,我没力气推开他。如果是因为这样你就觉得我是个脏女人,那我无话可说。”韦昊推开了他,无助地抹泪,“我在那边喊救命,你为什么不来?”


    裴远征笑笑:“我让赤练去了。他不是被赶走了?我并没有冷眼旁观,是你自己给了他机会,在你喊救命的这天之前,他已经得手几次了?一次?两次?三次?我不想数。”


    “那你为什么不去踹门,你为什么不把他赶走!”韦昊听不下去了,她绝望地质问他。


    “不知道,在他得逞之前,我没想那么多,可是那天早上,我很烦躁。”裴远征自己也不清楚。


    韦昊更不清楚,她以为他对自己是没感觉的,她每次求他多陪自己一会儿,他都爱答不理的。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在乎的,如果她知道,她说什么也不会让龚轲进去。


    她好后悔,可是她不想继续后悔下去了。


    她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裴远征没有推开她,由着她胡闹了一通,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脑子进水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不上来,总之,最近他看到龚轲过来,会心烦气躁。


    这是他今天选择了妥协的根本原因。


    他可能病了,病得不轻。


    明知道一个日薄西山,一个如日中天,明知道不可能,没结果,但是她亲上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居然有一丝窃喜,一丝冷处理后得逞的成就感。


    等她松开了,他才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他一定是疯了,马幼珍不好吗,起码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他为什么拒绝不了韦昊。


    裴远征斟酌再三,回味着那个吻,声音沙哑起来,眼神也变得深邃:“韦昊,世上没有后悔药,你想清楚了。”


    “我早就想清楚了,我为什么要后悔?”韦昊倔强地看着他。


    “我这个人很可怕,我控制欲很强,你会后悔的。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想清楚,在这之前,不准再对我动手动脚。”裴远征推开了她。


    “三个月?太久了!我拒绝!”韦昊固执地坚持着,“裴先生,你已经老了,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等待中了。你要学学李白,人生得意须尽欢!”


    裴远征没有答应她:“我说三个月就三个月,你要是做不到,那就离我远点。”


    韦昊点点头,却还是攥住了他的衣摆:“那……那隔壁院子先退了吧?我住西屋好了,省点钱,好吗?”


    “住过来可以,但是必须井水不犯河水,你能做到?”裴远征不信。


    韦昊赌咒发誓:“我要是做不到你随时赶我走!”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想哭哭啼啼的蒙混过去!”裴远征黑着脸买床去了,顺便把隔壁院子退了,反正他不常来,大不了另外租个房子,别让她知道就是了。


    他需要离开韦昊一段时间,好好想清楚。


    霍恬恬一觉醒来,才发现两个娃娃都在身边陪着自己。


    “奶奶呢?”她有点发懵,补了一天的觉,脑子都睡迷糊了。


    花生看了看房门的方向:“奶奶,嘘嘘。”


    玉米扑上来抱着她的胳膊:“妈妈,水水。”


    当妈的听懂了,大儿子说奶奶上茅坑去了,二儿子说他要喝水水。


    她赶紧起来,把桌子上的凉白开端过来。


    习惯性地看一眼郑长荣,才发现他已经到广州了。


    比武前有个拉练,他浑身臭汗地跟他挑选的精英们一起跑着。


    脑子里响起的声音并不能干扰他,他甚至为了表现好点给媳妇争光,居然跑得更快了。


    霍恬恬叮嘱他悠着点,别把肌肉拉伤了。


    郑长荣笑笑,依旧把自己化作了一阵风。


    跑完他去休息区喝水,用意识跟媳妇交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吧,这样才能缓和一下心情。”霍恬恬起身收拾起来,虽然天黑了,等会还是要去学校看看的。


    看看韦昊和韦坤就回来。


    郑长荣把气儿喘匀了:“坏消息你得转告给咱妈,不知道谁找到了二姨妈,通知了她咱妈让你做了第二十二代传人的事,她要来闹。”


    “就这?来就来呗,我能怕她。”霍恬恬撇撇嘴,不以为然。


    郑长荣挺欣赏他媳妇的乐观,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下:“不要轻敌,她很难缠的,二姐跟她打过交道,深有体会。”


    “好消息呢?”霍恬恬还是不怎么害怕,可能是她见过的人大多比较讲理吧,她想象不出来一个长辈能有多难缠。


    郑长荣笑笑:“好消息是,这次比武奖品丰厚,第一名还会在大军区通报表彰,还会上报给首都,评选杰出军人代表。”


    “真的!”霍恬恬挺开心的,就跟她考了第一名就有奖学金一样,这是很有面子的事儿。


    郑长荣抓起毛巾擦擦汗:“嗯,虽然不算特别大的荣誉,但还是挺风光的,到时候部队内刊也会采访夺冠军人和他的家属,媳妇儿,你可以先打打腹稿,免得到时候语无伦次。”


    “看来某位奶爸很有夺冠的信心哦!太棒啦!加油!我和四个小宝贝等着跟你一起出风头啦!”霍恬恬高兴坏了,能上内刊哎!很光荣的!


    郑长荣哈哈笑着,继续拉练去了。


    霍恬恬下楼,带着两个娃儿去觅食,却怎么也等不到老太太回来。


    不一会,隔壁魏通吭哧吭哧跑过来,她才知道老太太被请出去给邱爽接生了。


    邱爽是急产,来不及去医院,魏通是来借消毒酒精的,要给孩子剪脐带。


    霍恬恬赶紧把酒精找出来,锁上门领着两个娃儿去四号院那边看看。


    “是儿子还是丫头?”邱爽疼得浑身是汗,刚喘过气儿来就问起了孩子的性别。


    魏通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邱爽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又是丫头?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梦到我生了个小子。”


    霍恬恬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怼了她一句:“闺女不好吗?你自己不是女的?还副政委呢,就你这觉悟,趁早别干了。”


    “你两个儿子当然说风凉话!”邱爽忍不住顶了回来。


    霍恬恬嗤笑道:“老天是公平的,越是一门心思拼儿子的人越是得不到,越是一碗水端平的人,她就越是容易心想事成。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还就稀罕闺女,不信你等着瞧,等我肚子里的出来了,我们一家是不是把她们当宝贝。至于你,切,你要是不怕你女儿将来怨恨你,你就继续偏心眼子吧!”


    邱爽沉默了,她盯着霍恬恬的肚子,忽然好奇:“你不是上大学了吗?学生也能怀孕生子?你们学校领导没意见?”


    “你可以去提意见,你看看有没有人理你。”霍恬恬翻了个白眼,扬长而去。


    邱爽事后真就找人打听起来。


    当她听说霍恬恬不但没有被学校刁难,反倒是发起了一个超声波的课题项目,还成立了工作站,甚至还成了广州小有名气的神医,邱爽沉默了。


    “魏通,你去结扎,不生了。”邱爽有了别的打算。


    既然儿子拼不过,那就拼女儿。


    “霍恬恬不是稀罕女娃吗?那就让咱的几个丫头都去考医学院,学走霍恬恬的本事!”邱爽终于又有了斗志,开始给女儿洗脑学医的好处。


    霍恬恬第二天到了学校,工作站门口来了个面生的妇人,她说要找麻醉一班的郑毅。


    霍恬恬正好从门口过来,一看到这个妇人,便愣住了。


    她打量了好几遍,才狐疑地开口:“您好,您是郑锦绮吗?”


    第287章 第287章老姐妹,旧爱(二更)


    郑锦绮七十来岁了, 两鬓斑白,老态龙钟,跟照片上的样子相去甚远, 跟郑锦绣更是看不出来一点亲姐妹的样子。


    霍恬恬之所以能认出她来, 还是因为照片上的郑锦绮脸上有一处血管瘤, 位置在左侧颧骨附近, 是朵梅花的样子。


    这种特征很少见, 加之郑锦绮要找的人叫郑毅,霍恬恬便大胆做了猜测。


    郑锦绮好奇地打量着霍恬恬:“丫头,你是谁啊?你认得我家郑毅吧?你帮我叫叫他, 他娘又来闹了,我吃不消呀, 快点叫他回家劝劝。”


    霍恬恬当然认得郑毅, 第一批进驻工作站的学生里头就有他。


    不过霍恬恬跟他不熟, 因为这个男生沉默寡言, 每次都是坐在最角落里,谁也不搭理。


    年纪倒是不大, 估计二十四五的样子, 但是看起来老气横秋的。


    霍恬恬再次确认了一下:“您是郑锦绮吧?”


    “我是, 我是呀。丫头,快去帮我喊喊呀, 家里出事了,我年纪大了, 劝不住的。”郑锦绮压根不认识霍恬恬是谁。


    别说是霍恬恬了,就是郑采薇郑采荷姐妹俩过来, 她也未必认得出。


    一是因为她跟自家姐妹失散的年岁太久了,她已经放弃寻找了, 二是她跟郑锦绣差了十来岁,那个年代结婚早,两人看起来已经不像一辈的人了。


    她也没心思琢磨霍恬恬怎么认识她的,只管催促着要找自己孙子。


    霍恬恬赶紧扶着她,进去喊人。


    郑毅在帮医疗器械小组的成员研究电路,听到她的喊声,默默抬头看了眼。


    霍恬恬指了指门外:“门口有个叫郑锦绮的老太太找你,她是你什么人呀?”


    郑毅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电路板放下,一言不发离开。


    霍恬恬觉得他挺没礼貌的,不过事关自家老太太的姐妹,她还是跟了出去。


    郑毅见着郑锦绮,赶紧扶着她去外面说话,那郑锦绮还惦记着那个热心帮忙的丫头呢,一个劲的问郑毅有没有谢谢人家。


    郑毅这才不情愿地跟霍恬恬说了声谢谢,随即离开了工作站,到外头的路上说话。


    霍恬恬继续跟着,那郑毅听完老太太的话,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黑着脸继续往校门口去了。


    霍恬恬生怕这次错过了就见不着了,赶紧喊住了郑锦绮:“老太太,等等!”


    郑锦绮回头,颤巍巍地看着她:“丫头啊,你喊我?”


    “老太太,您是不是一共姐妹七个,家里排行老三?”霍恬恬赶紧挑重点的问。


    郑锦绮点点头,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狐疑地打量着霍恬恬,可她愣是认不出来。


    霍恬恬笑着说道:“您看我没用,我不是郑家的子孙,我是郑锦绣的儿媳妇,她的两个女儿郑采薇和郑采荷都在广州呢,我带您去见见她们吧!”


    “哎呀!你是小七的儿媳妇?怎么这么年轻啊?”郑锦绮完全没想到面前的小媳妇跟自己有瓜葛,她还挺纳闷儿的,“不对啊,小七今年也六十几了,怎么有这么年轻的儿媳妇。丫头啊,你不是哄奶奶开心的吧?”


    “三姨,我真没骗您,走,我带您去见我二姑姐。”怕老太太不信,霍恬恬还跟她对了对信息,“您大姐叫郑锦红,老八路,为国捐躯了对不对?二姐郑锦绿,今天刚给您姨侄儿打个电话,要来跟您七妹吵架呢。”


    “吵架?她这个祸害,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跟小七不对付?”郑锦绮这下信了,赶紧看了眼孙子,“郑毅啊,这是你小姨奶奶的儿媳妇,你得管她叫婶婶。”


    郑毅这个锯嘴葫芦,终于开口说话了:“婶婶。”


    “哎呀,我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侄儿,哈哈哈。走啊三姨妈,我带您去见我二姑姐。您不是说您儿媳妇不好对付吗,干脆,让我二姑姐出马好了,走走走。”霍恬恬赶紧搀着老人家,往出租房走去。


    郑锦绮跟做梦似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老了老了,还能跟自己的老姐妹相认,她有些情绪激动,到了出租房这里,见到郑采薇,当即抱头痛哭起来。


    郑采薇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三姨妈是谁呢,激动得赶紧去喊郑采荷。


    姨侄三个哭了半天,可算是平静了下来,霍恬恬又不好当着两个姑姐的面传送老太太过来,只好借口去供销社打电话,在路上就通知了老太太和郑长荣。


    郑长荣还在拉练,过不来,只叮嘱霍恬恬,问清楚三姨妈的住处,等过两天比武结束后再去拜访。


    霍恬恬回到出租房,撒了个谎:“二姐,咱妈说她马上就坐车过来,估计得到半夜才能到。”


    “呦,那可不安全,你叫妈明天再来吧。”郑采薇哪里知道弟媳妇的本事,只当老太太真的要一路颠簸过来,还挺不放心的。


    过了会又去打了个电话叮嘱了几句。


    随后便跟郑锦绮一起回去了,认认地方,以后好常来常往。


    霍恬恬没有跟过去,她还有课,肚子也大了,就不去坐车折腾了。


    那郑毅在路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开口邀请。


    霍恬恬晚上回来一问,才知道郑锦绮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她当初被洪水冲走后被一个修河堤的石匠救起,但她磕到了脑子,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便跟着那石匠一路东奔西走,天南海北地躲鬼子,赚钱去了。


    后来日子久了,她也慢慢恢复了记忆,但是她去当年落脚的地方寻找亲人时,家里人都逃难去别处了,最后一无所获,只好回家一边过日子,一边打听。


    后来新中国成立,她就跟她男人定居在了广东。


    巧的是,她男人也姓郑,所以孩子们跟她一个姓。


    她那次在洪水里泡坏了身体,一共只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是烈士,留下了一个遗腹子,就是郑毅。


    老太太怕孩子死了爸又离了妈,往后日子不好过,便让大儿媳妇改嫁小儿子,结果那女人改嫁后生了两个孩子就跟人跑了。


    如今日子过得不好,才想起自己有个考上了大学的大儿子,隔三差五就回来闹着要钱。


    老太太年纪大了,不抗造,每次都被她气得胃疼,这次又来要钱,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一百给她小儿子娶媳妇。


    老太太不肯给,她就搬家里的米面粮油,特别的难缠。


    郑采薇过去后,直接上手扇了她两个大嘴巴子,随后把她搬去车上的东西全都抢了过来。


    再然后她便叉着腰,站在院门口骂了起来。


    骂得那女人实在没口开,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郑锦绮看到郑采薇这个架势,就像是看到了郑锦绣年轻的时候,一时又是哭又是笑的,差点不肯让郑采薇回来了。


    “我临走时跟她说了,别怕,以后有事就来找我。明天我带咱妈去认认地方,等二姨来闹事的时候,咱也有个帮腔的人。”郑采薇笑着给霍恬恬夹菜。


    霍恬恬没有这么乐观:“姐,三姨妈身体不好,还是算了,要是能找个身体的好的能吵架的就好了。”


    “那没办法,四姨音讯全无,五姨又扎根四川不肯挪窝,大姨六姨都过世了。还真就只剩三姨能帮着咱妈说两句话了。”郑采薇叹了口气,“要是大姨妈在就好了,她可不怕二姨,她对咱妈也好,可惜了,她中了鬼子的包围圈,连尸首都没有找回来。”


    “姐,这事咱慢慢琢磨吧,你早点休息,我困了,睡觉去了。”霍恬恬想到今天郑长荣不在家,赶紧回去陪孩子。


    老太太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等天一亮她就把老太太送广州去。


    她跟老妈霍齐家说了一声,让她明天过来帮忙看看孩子。


    当天晚上,两个龙龙哭着闹着要爸爸,可把霍恬恬心疼坏了,可是她和猫蛋儿都不清楚郑长荣那边的位置,也怕军营人多眼杂,只得打消了让猫蛋儿去找他联机的念头。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准备自己来哄两个小傻蛋。


    方法倒也简单,她准备跟两个傻小子玩捉迷藏。


    她拿出小东西们喜欢吃的巧克力:“来来来,妈妈陪小宝贝做游戏!”


    有了好吃的,果然爸爸就没有那么吃香了,两个小傻蛋被妈妈哄得一愣一愣的。


    霍恬恬假装把一个巧克力球抛出去,实际上是使了个障眼法,藏在了手心。


    小哥俩哪里知道妈妈耍了坏,很认真地满屋子找了起来,结果找了半天,啥也没有,最终只得委屈地看着妈妈——


    “糖糖没有。”


    “糖糖飞!”


    霍恬恬笑着张开手心:“哎呀,妈妈找到啦,花生是小笨蛋,玉米也是小笨蛋。”


    两个小笨蛋不服气,扑过来抱着妈妈要巧克力。


    霍恬恬赶紧一人分了几个,等他们吃完,她又开动脑筋,找了几个钩针钩的毛线玩具过来,挑出一个玩得快不成样子的小兔子,把毛线的缝隙撑大,塞了个巧克力球进去。


    然后当着孩子的面,打乱顺序,让他们猜巧克力在哪。


    玉米在吃的方面造诣很深,不管妈妈怎么胡乱摆放小玩具,他都能第一时间把小兔子找出来,掏出巧克力吃得满嘴都是糊糊。


    花生则矜持多了,见自己抢不过弟弟,干脆去筐子里把舅爷爷做的数字竹板拿了出来。


    小屁股一扭,坐在了妈妈身边,开始炫耀自己的本事:“妈妈,1!妈妈,2!妈妈,3!妈妈,4!妈妈,5!”


    小伙子一口气认了五个数字,不光每个都叫得准确无误,连顺序都没错。


    霍恬恬惊呆了,抱起花生狠狠亲了几口:“小乖乖,你这脑子不去学数学可惜了。给给给,都是你的。”


    不是当妈的偏心,而是玉米已经吃了很多很多了。


    当妈的需要人为调控一下数量。


    可是玉米不答应啊,眼看着花生一下得了那么多巧克力,花生急眼了,扑上来要跟花生争抢。


    当妈的早就猜到这小子禀性难移,赶紧指了指房门口:“哎呀呀,快看快看,姥姥拿了什么好东西给玉米玩呀!”


    玉米瞬间被分散了注意力,抬头一看,果然看到姥姥手里捏着两个糖葫芦过来了。


    玉米高兴坏了,赶紧爬起来,小短腿迈开,扑过去抱住了姥姥的腿:“姥姥,抱。”


    霍齐家笑着一把抱起这个胖小子,两个糖葫芦小哥俩平分,随后笑着跟霍恬恬说道:“闺女,妈的稿费下来了,你最近不是手头紧吗,你先拿一千过去花,给。”


    霍恬恬很是意外:“妈,你的稿费很多吗?”


    “很多,五千呢。你们兄妹三个一人一千,我留两千当我和你爸的养老金,顺便留着给几个孙子辈的花花。”霍齐家是个公道人,祖辈的遗产她左右不了,但她自己挣的钱她可以自由支配。


    霍恬恬惊呆了:“哇,居然有这么多!妈,有样刊吗?我也想要一本看看。”


    “有,我给你带了,给。”霍齐家侧过身来,露出腋下夹着的回忆录。


    霍恬恬赶紧爬起来把书接好,她原以为会是广东这边的出版社出版的,拿到手里才知道,原来直接找的是人民文学出版社。


    “北京上海南京广州成都五个城市同步发行,初版只印发了十万册,看看销量再说。这五千是基本稿酬,印数稿酬要等下个月。要是后期有追印,再另外结算。”霍齐家神色平静。


    回忆录撰写的过程是痛苦的,可是写完之后,她有种超然物外,蜕变重生的感觉。


    所以现在,她可以心平气和地看待过去的一切了。


    她抱着玉米,拿起湿巾给这小子擦了擦嘴:“吃慢点,回头呛着了。”


    “姥姥,吃。”玉米还知道心疼姥姥呢,把糊满口水的狗啃一般的糖葫芦往姥姥嘴里送。


    霍齐家假装咬了一口,他还不答应,非要送到姥姥嘴里才肯罢休。


    没办法,当姥姥的只好咬了一颗山楂下来,傻小子不但不小气,还咯咯咯地笑呢,笑姥姥脸上成了大花猫,变成了丑姥姥。


    一旁的花生见了,也吧嗒吧嗒跑过来,请姥姥吃一颗。


    姥姥一视同仁,又在脸上糊了点口水和糖水,逗得两个傻小子笑得停不下来。


    霍齐家正好没什么事了,便领着两个傻小子下去玩会游戏。


    霍恬恬一个人留在楼上翻阅着回忆录,看着看着,不禁潸然泪下。


    她不知道老谢看到了这本回忆录会怎么想,但是她知道,妈妈肯直面自己内心的感情,是一件非常勇敢的事情。


    她的回忆录里,谢振华的篇幅跟张世杰的篇幅是差不多的,她在文中用了化名,谢振华为谢爱国,张世杰为张和平。


    她用一段话总结这两个男人对她的意义:“我在这漫长的十八年里,只能不断回忆三个孩子带给我的喜悦和感动,以及和谢爱国短暂相守的那几年时光。如若不然,我会慢慢地将他们淡忘,我会再也看不到天涯的彼端,也许他们正跟我一样,不断地思念着彼此,寻找着彼此。”


    “可是这十八年的生命是张和平帮我争取来的,我在这里郑重地说一声:谢谢你老张,谢谢你十八年的不离不弃。往后余生,我们依旧是足以交付性命的伙伴,我将和家人一起,默默地给你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小星星岛上,张世杰的目光停留在这段文字上,泪水模糊了视线,直到梦龙一声娇滴滴的姥爷,将他唤醒。


    孩子帮他擦了擦泪水,还亲了亲他:“姥爷,不哭。”


    梦龙也是个一岁多的孩子了,知道疼人了。


    小姑娘不知道姥爷为什么哭,她只管依偎在姥爷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亲了又亲。


    张世杰笑笑,拿起手帕把小妮子脸上的眼泪擦去:“好,姥爷不哭,姥爷有梦龙就够了。”


    “姥爷,抱。”小姑娘把脸贴在姥爷脸上,舍不得松开。


    张世杰把书合上,熄了灯,自言自语道:“你心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这就够了,够了。”


    他搂着孩子睡觉,不知不觉做了个梦。


    梦里是他和霍齐家每天绞尽脑汁逃离毒打的日子,那样战战兢兢的日子不会再来,但,那样守望相助的默契也不会再有了。


    第二天醒来,霍齐家领着两个外孙来找他:“老张,出版社那边说这书卖得很好,让我问问你,你愿不愿意以你的视角写一本。赚钱嘛,不丢人,你也写一本吧。”


    “我笨嘴拙舌的,不会写。”张世杰拒绝了,他知道,自己随便写点什么都会卖得很好,但是他不愿意再揭开伤疤了。


    这样就好,他不在乎那点钱。


    霍齐家没办法,只好问他:“那要不我给你代笔吧?拿上钱能好好养老,啊?”


    “随便你。”张世杰拿她没办法,她要做,那就去做吧。


    霍齐家笑笑:“那行,你带孩子吧,我来起草开头。”


    他的情况她都知道,什么也不需要问,直接写就是。


    不过她才起了个头,谢振华就请假回来了。


    他不高兴了,他要闹脾气了,赶到小星星岛上,扣着霍齐家的手腕,就在院子里狠狠亲了她一顿。


    亲完又腻歪着去了留给霍齐家的房间里头,关上门,随便别人怎么想。


    霍齐家被他折腾够呛,起身的时候有些生气:“你弄疼我了!”


    “你也弄疼我了,这么高调,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谢振华不乐意了。


    霍齐家笑笑:“那你想怎么样,离婚?”


    “你做梦!”谢振华吃醋了,平时他很理智的,可是现在不行,他非得亲口听霍齐家告诉他,她是爱他的。


    现在,必须,立刻,马上!


    他再次扣住了霍齐家的手腕:“忘了告诉你,你那药丸我天天吃,你没觉得我黑头发都变多了吗?霍齐家,你心里有他没关系,我要让你知道,你生命里只能有我!”


    谢振华豁出去了,今天非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雄风。


    张世杰沉默地领着三个孩子,去了远一点的地方,他指着地里的兔子,叫孩子们学数数。


    神色平静,不悲不喜。


    真好啊,一辈子就快过去了。


    同一时间,霍恬恬带着老太太去了广州。


    她去上课,老太太则叫上郑采薇和郑采荷,往郑锦绮家去了。


    霍恬恬刚到校门口,便又看到了上次那个郑有为。


    她忽然厌倦了这种一个一个打地鼠一样的日子,干脆让老妈把老郑家的人际关系网络查了个彻底。


    她看着面前的郑有为,没等他开口,自己先咦了一声。


    原来四姐夫孙彬跟孙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她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呀?


    第288章 第288章光芒万丈的爱人(三更)


    霍恬恬翻看着老妈发来的信息, 有些失望。


    老妈查出来的信息,除了孙彬和孙强的兄弟关系是她不知道的,其他的几乎没什么用。


    二姨妈离得太远, 不在老妈的系统涵盖范围之内。


    三姨妈家的倒是查清楚了, 但是对于目前的处境来说, 一点帮助都没有。


    四姨妈依旧是个问号。


    五姨妈超过覆盖范围, 也是一片空白。


    而她面前的郑有为, 后面连着的居然是区美心,至于他到底是谁的孩子,也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么霍恬恬逆向推断一下, 郑有为的身份查不出来,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 他的父母不在老妈的系统涵盖范围之内;第二, 信息又被表舅舅屏蔽了。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 这几个姨妈里头,符合条件的是二姨妈, 四姨妈和五姨妈, 但是五姨妈不能生, 排除五姨妈。


    剩下两个可能的选项就二姨妈和四姨妈。


    二姨妈远在东北,性格彪悍, 养出来的儿子不可能操着一口蹩脚的港味普通话。


    那么最后,只剩唯一的可能, 四姨妈。


    霍恬恬静静地看着他,用上了陈述句, 而不是疑问句:“你是四姨妈郑锦绾的孩子。”


    郑有为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怔怔地看着霍恬恬:“你……你怎么知道的?”


    “很难理解吗?因为你跟四姨妈长得很像啊。”霍恬恬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郑有为一点都不像郑锦绾,但是霍恬恬用这话可以唬人。


    郑有为蹙眉:“总之,我是来通知你一声,虽然二姨妈不舍得花钱坐飞机,但她最迟半个月后就到了,你要做好准备。”


    霍恬恬冷着脸没吭声,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郑有为居然是区美心的人。


    也就说,他在给卖国贼做事,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得气死。


    得亏这只是姨表亲,连累不到郑长荣。


    霍恬恬考虑了一下,还是通知了表舅舅一声:“舅舅,郑有为又来找我了,我叫我妈查了一下,他是区美心养的男.宠。”


    “嗯,因为他涉及到郑家的亲眷,所以我没有屏蔽他的信息。”裴远征正在附近盯梢另外一个可疑之人,他提醒了一声,“不过你不要掺和,等你生完孩子出了月子,有的是你发光发热的时候,现在千万沉住气。”


    “知道了。”霍恬恬考虑了一下,选择直接离开。


    郑有为还想再说点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开口。


    他想呼救的,要不是他从小被拐卖,被迫成为了区美心的玩物,连个一技之长都没有,他也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其实他今年三十几岁了,只因为长了一张娃娃脸,所以看着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似的。


    区美心就是想利用他来麻痹郑家的亲眷,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霍恬恬居然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有些紧张,生怕回去后要挨训,思来想去,决定隐瞒自己身份暴露的事情。


    回去后赶紧跟区美心交差。


    区美心正摇晃着红酒杯,笑嘻嘻地跟另外几个小白脸调.情,看到他回来,便指了指旁边的浴缸,让他脱了洗洗,一起来玩。


    郑有为强忍着恶心,还要挤出一个笑脸来,乖乖照做。


    得想个办法呼救,他受不了了。


    要是能遇到那个郑长荣就好了,他虽然是郑家七姐妹的子女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却是最出息的一个。


    郑有为怀着一种不切实际的期待,希望郑长荣这个表弟可以帮帮他。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近郑长荣,只能等下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给郑长荣的媳妇透点风声了。


    那个女人看起来很聪明,一定可以看懂他的暗号的。


    为了不让区美心看出来他的异常,他赶紧洗了洗,卖力的去讨好她。


    可是这群人又吸了,他实在是受不了,只好假装拉肚子躲进了厕所里头。


    不行了,他快坚持不下去了。


    他好想做个正常人,好想有个正当的工作,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情说爱,组建自己的家庭。


    他好羡慕郑长荣。


    两个姨表兄弟的岁数这么接近,可他们两个的人生却南辕北辙。


    一个是鲜花和掌声里光芒万丈的堂堂军官,一个是过街老鼠一样只能在下水道里苟且的寄生虫。


    他好嫌弃自己,嫌弃到想死。


    身上被区美心碰过的地方是那么的肮脏,他好几次想拿刷鞋的刷子把自己刷刷干净,可是这具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他只能苟且偷生,等待机会。


    区美心又嗨了,正在跟另外几个小白脸疯玩,那声音实在是叫人恶心!


    他蹲在厕所里,指甲嵌入头皮里头,恨不得把身上这张肮脏的人皮撕了!


    鲜血滴下来,郑有为哭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他好脏,好脏……


    *


    广州军区,内部大比武正式开始。


    整个军区几十万人,能从湖北、湖南、广东、广西、海南五个地方选到广州来比赛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整个比武分为了几十个项目,一天比不完,第二天继续。


    所以郑长荣还得在这里逗留好几天。


    今晚又是霍恬恬陪着孩子,总是做游戏孩子也会腻烦,所以她今天买了水彩笔和画图本,回来教孩子画画。


    小家伙不会握笔,那姿势就跟刚开始握勺子的时候一样,像是手里抄了根棍子。


    霍恬恬哭笑不得,努力示范给两个小傻子看,可他们就是不喜欢正确的握笔姿势,非要当棍子似的抄在手里。


    没办法,估计小孩的手眼协调能力还没有发育成熟,先这么凑合着用吧。


    所以,当妈的很快就放弃了挣扎,开始学着郑长荣当初画的那幅丑画:“一个丁老头,借我两个蛋,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


    然而小孩的手腕没有那么灵活,只能画一些简单的直来直去的线条,所以她很快发现,教孩子不是那么好教的。


    尤其是玉米,激动得直接用水彩笔去戳画图本,都戳了好几个大洞了,毕竟笔头子上有水,那纸张又薄,几下就是一个窟窿。


    花生倒是消停一点,他沉迷在旁边画些简单的线条,画了红的画绿的,画了黄的画黑的,纵横交错,乱七八糟,很快就把一张画纸霍霍完了。


    当妈的已经觉得很不简单了,笑着把这张画撕下来,贴在了墙上:“这是我家花生宝贝的第一幅大作,妈妈可要好好保存起来。”


    花生嘴里呜呜啊啊的,继续霍霍下一张去了。


    至于玉米……


    画图本已经不能满足他挥洒不玩的精力了,所以他一扭头,画到了妈妈身上。


    霍恬恬的腿上瞬间多了一条长长的粉色弧线,玉米一看,乐了,换了个颜色蹲在妈妈面前,继续在妈妈身上乱涂乱画。


    花生很快注意到了这新鲜又好玩儿的玩法,决定霸占妈妈的另外一条腿。


    兄弟俩每画一下,当妈的都会发出一声古怪的哎呦,逗得两个傻小子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狗蛋儿不厚道地给霍恬恬拍了张照片,留着郑长荣回来慢慢欣赏。


    正闹着,霍恬恬发现郑长荣那边准备洗漱睡觉了,赶紧跟他说了说话:“今天的项目怎么样?”


    白天的时候她怕他分心,没有围观打扰他。


    郑长荣笑着用意识交流:“挺好的,今天是第一轮,我参加的几个项目都是第一,明天再进第二轮,后天决赛。”


    “你悠着点,比赛第二,你的安全第一。”霍恬恬很是担心,生怕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下手没个分寸。


    郑长荣点点头:“放心,要是没有把握,我肯定不会硬莽的,快睡吧,我也困了,记得找妈给你抹护理霜,帮我亲亲四个小宝贝。”


    “好,晚安。”霍恬恬笑着看了看自己的肚皮,还好,一点妊娠纹都没有,多亏了系统。


    可是郑锦绣不在家,她只能去喊老妈过来。


    老妈今天陪她睡在了二楼的隔壁,她打着哈欠进来,走路都在发飘。


    霍恬恬敏锐地注意到了老妈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顿时惊呆了。


    她张了张嘴,又不敢问是怎么回事,只得偷偷通过系统问了问老谢。


    这一问才知道,老谢今天回来了,不过他这会儿已经走了,霍恬恬连小老头的面都没见上,还挺遗憾的。


    老妈低头在旁边认真地给她涂抹,霍恬恬有些没忍住,问道:“妈,爸是不是生气了?”


    “嗯。”霍齐家没有否认,不过她觉得无所谓,“他再气,我也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我问心无愧。”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到底也想了你十八年找了你十八年,有些情绪还是要发泄一下的,你尽量别跟他吵啊。”霍恬恬对自己的爹妈一样心疼,两口子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没有谁比谁更惨一说。


    霍齐家点点头:“放心吧,妈也舍不得,这两个人妈总得辜负一个。要是辜负你爸,伤心的人可就多了。”


    是啊,所以老妈辜负了张伯伯。


    其实张伯伯真的挺好的,但是霍恬恬也没办法接受老妈跟老爸离婚去跟张伯伯在一起,这大概就是为人子女的自私吧。


    她默默叹了口气:“要不咱还是给张伯伯找个对象吧。”


    “不用,他要是想找自己会找的。”霍齐家笑笑,“你也不用担心你妈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的。我不会自私到不顾你大哥和张娟的感受吧?我对你爸的感情也是真的,只是心里总归还是给你张伯伯留了个地方而已。”


    “要是我爸哪天没了,你会跟张伯伯在一起吗?”这个问题霍恬恬想过很久了,这会儿直接脱口而出。


    霍齐家没有回答,起身把护理霜的盖子盖上:“睡吧,我把花生玉米抱那边去了,你怀着孩子,别想太多,你放心,妈欠你一个完整的家,一定不会跟你爸离婚的。”


    “妈……”霍恬恬有些难受,子女就是父母的牵绊,如果没有他们三个,也许妈妈早就跟张伯伯在一起了吧。


    所以,其实是他们三个剥夺了张伯伯拥有爱情的权利。


    虽然这是妈妈的选择,可是,这样的选择是为了他们呀。


    她真的挺难受的,一边是自己的亲爹,一边是敬佩和尊重的张伯伯。


    这世间最大的无奈,就是没有两全之法呀。


    她抱了抱自己的老妈:“妈,对不起,为了我们,你……”


    “谁说是为了你们了,我对老谢就没有感情了吗?好了,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快睡吧。”霍齐家拍拍闺女的脑袋瓜,抱着外孙去隔壁睡觉。


    夜深人静,霍恬恬却睡不着觉。


    闭上眼,就是当初妈妈和张伯伯一起被关在小竹楼里的画面。


    这样朝夕相对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产生感情呢。


    所以老谢跟她一样,是不会怨怪妈妈和张伯伯的吧。


    但是人的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所以老谢才会跑回来索爱。


    真是个幼稚到可爱的小老头。


    霍恬恬笑了笑,不想了,随便他们去吧,无论什么选择,做子女的还是不要过多干涉为好,爸妈在成为爸妈之前,首先是他们自己呀。


    第二天比武依旧,相比于第一天的挤挤挨挨,今天的训练场上人直接少了一大半。


    剩下的不到昨天的十分之一,这些已经算得上是千里挑一的精英了,等到明天,那就是地地道道的万里挑一,说句人中龙凤不为过。


    霍恬恬去看了看韦昊,敲门的时候,才发现屋主人已经换了。


    她好奇地问道:“你知道上一任租户搬哪儿去了吗?”


    房东抬起下巴,指了指隔壁院子。


    霍恬恬赶紧道谢,却迟迟没有勇气敲响隔壁的这一扇门。


    难道韦昊跟表舅舅在一起了?


    天哪,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她都不知道呀。


    马幼珍呢?她不是一天到晚咋呼说自己最关心韦昊了吗?


    怎么这次没找自己咋呼呢?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敲响这扇门。


    韦昊不说,肯定有她不说的道理,她还是不去打扰了吧。


    她又去看了看韦坤,这孩子求生欲很强,喂什么吃什么。


    这让霍恬恬感到心疼,孩子是无辜的,要是有母乳喂养的话,那会比现在好很多呀。


    她家两个早产儿,就是靠母乳一点点养成大胖小子的呀,米汤到底还是营养差了点,哎。


    从育婴室出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去洗尿布的龚轲,这个男人比几天前憔悴多了,夜里起来给孩子喂夜食是最折磨人的,看来他挺负责,没饿着孩子,倒是苦着自己了。


    哎,这么一看,又觉得他没有那么讨厌了。


    一个能把小婴儿照顾得妥妥帖帖的男人,怎么也不像是个坏人。


    也许是她的偏见太深了。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出去了。


    第三天下午,比赛结果终于出来了。


    郑长荣以七个单项绝对领先,五个单项平手,三个单项略逊一筹的总成绩夺得了第一名。


    整个训练场上掌声雷动。


    军区内部的记者扛着摄像头,记录下了这光荣的一刻。


    镜头前,记者采访他:“请问郑长荣同志,你现在最想说的是什么?”


    “我想说的是,媳妇儿,你男人说话算数,给你争取到一家六口上内刊的机会了,你开心吗?”郑长荣朝着镜头用力地挥手,骄傲得像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


    霍恬恬在系统里看着,笑得合不拢嘴:“我就知道,你最棒了!”


    “媳妇儿,我努努力,跟领导申请一下,把内刊采访的时间往后推迟推迟,等咱闺女出生了一起采访。”郑长荣在心里对她说道。


    霍恬恬激动不已:“好,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部队准备在夜晚办一个篝火晚会,温长空叫人特别安排了一辆车,来接霍恬恬一起参加。


    那司机不好直接出面,便让门卫室的人来找正在上课的霍恬恬,霍恬恬收拾完东西到校门口上了车,才知道对方是老温派来的。


    “郑师长还不知情,嫂子你到时候配合一下,咱给他一个意外之喜。”司机笑着一打方向盘,往军区大院去了。


    霍恬恬暗道糟糕,要出丑了。


    身上被花生和玉米画的颜色没能彻底洗掉,她今天穿的又是半袖的长裙,胳膊上全是乌糟糟的涂鸦。


    她红着脸问道:“同志,可以在前面国营商场停一下吗?我买件外套披着。”


    司机早就在她上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笑着说道:“没必要啊嫂子,这样才真实嘛。再说了,时间来不及了,您放轻松,咱大院的人都很平易近人的,别紧张。”


    霍恬恬笑了笑,深吸一口气。


    不紧张才怪了,救命啊!万一被人笑话怎么办呀!


    第289章 第289章夫唱妇随(一更)


    营地的位置很偏, 这时候还没有裁军,基地这边挤挤挨挨的都是人。


    到了地方,霍恬恬被安排在了接待室里, 暂时没有出面。


    一个面生的嫂子过来陪着她, 脸上尽是和善的微笑, 霍恬恬主动打了声招呼:“嫂子好, 请问你是?”


    “我姓温。”温清雨笑着冲了杯麦乳精递了过来, “清风跟我说,上次我爸伤风,是你开的方子。那药确实不错, 我爸第二天就退烧了,谢谢你啊。”


    “嫂子客气了, 原来你是温同学的姐姐呀。”霍恬恬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没想到温清风的姐姐会来, 这女人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 说话和声细语的。


    温清雨点点头:“没看出来吧?我比他大了十几岁,快成两辈人了, 看不出来正常。你饿了吗, 我先给你弄点吃的垫垫肚子。”


    “不用了吧, 我等会跟大家一起好了。”霍恬恬还不知道这里的庆祝要到什么时候,反正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


    温清雨没有坚持, 出去后拿了件女士的呢子大衣给她披上:“夜里凉,你怀着身孕, 别冻着了。”


    霍恬恬客气地说了声谢谢,那温清雨又出去了。


    不一会进来一个女兵, 端着洗脸盆和毛巾水壶和香皂,说让霍恬恬洗洗胳膊。


    霍恬恬恍然, 原来那温清雨注意到了她胳膊上的颜料了,还是个挺仔细的人。


    不过这颜料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彻底洗干净,她早就试过了,所以温清雨的好意算是白费了。


    她努力搓洗了半天,依旧无法彻底抹去痕迹。


    女兵见状只得拿上东西出去了,等温清雨再来时,手里多了一套特别宽松的衣服裤子,想让她换上。


    霍恬恬终于在这无微不至的关怀里,感受到了一丝丝的不舒服。


    她拒绝了温清雨:“不用了嫂子,这套看着不太合身。”


    “那总比你露着这涂花了的膀子好呀,穿上吧。”温清雨固执地坚持着。


    霍恬恬还是摇了摇头:“真的不用了嫂子,我这身挺好的,你要是觉得我不适合出席什么活动,我不去就是了。”


    “你这小媳妇还挺倔嘛,真没看出来。”温清雨依旧是面带微笑。


    可是这笑,第一次让霍恬恬明白了什么叫温柔刀。


    她坚持不换,只是捂着膀子,看向了窗外。


    夜深了,远处的训练场上传来热闹的笑声,也不知道郑长荣是不是在那边,霍恬恬收回视线,默默地拿起报刊架上的一本内刊翻阅起来。


    温清雨就坐在旁边,默默地观察着她。


    过了一会儿从这里出去,去了旁边的休息室,找到她男人楚勤埋怨了几句:“这个小媳妇还不好伺候呢,给她拿衣服换也不要,穿得妖里妖气的,我看着不喜欢。”


    “你干嘛管人家穿什么。”她男人是一个陆军团长,夫妻俩都喜欢笑呵呵地说话。


    温清雨叹了口气:“谁要管她,还不是清风那小子,总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把咱俩介绍的婚事都给拒了,所以我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值得清风这么清心寡欲吗?”


    “你就别管清风的闲事了,也别再偷看他日记了,咱爸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楚勤好脾气地劝着。


    温清雨却不服气:“你懂什么,清风是我带大的,我当然希望他能事事顺心啊。这个女人看起来娇滴滴的,没想到死倔,我劝了几次都不肯换,非要穿她那条花里胡哨的裙子,真是够可以的,我的面子都不给。”


    楚勤笑了:“人家为什么要给你面子?人家那是小郑师长亲手给她做的衣服,人家夫妻恩爱不想换,碍着你什么事了。”


    “我就是替清风不平啊,我家清风那么优秀,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干嘛非要在她这棵树上吊死啊,再说了她也不给咱清风吊啊。”温清雨气死了。


    楚勤只好安慰道:“你呀,你扪心自问,这个小霍同志优不优秀?清风能看上她,说明清风眼光好啊,他见过这么好的女人,以后只会选那更好的,这不是好事吗?”


    “说不过你!”温清雨被说服了,白了楚勤一眼,想想还是去了后勤那边,找了个果盆,弄了点水果给霍恬恬端过来了。


    站在窗外一看,这个小媳妇嘴角噙着笑,正认真地翻看内刊解闷儿,是个懂得自己排解寂寞耐得住性子的女人。


    温清雨叹了口气,不行啊,这个女人越优秀,她就越是替她家清风感到可惜啊。


    哎,她真觉得自己有时候的心态跟个恶婆婆似的,明明人家女同志很好,也没招惹她家清风,可她就是忍不住想生气。


    实在是很不应该。


    她默默地整理了一下心情,换上一副笑脸,进去招呼霍恬恬吃水果。


    霍恬恬说了声谢谢,继续低头看书。


    温清雨在旁边看着,实在不懂这些内刊有什么值得笑的,不都是部队很平常的事?


    她好奇道:“你在笑什么?”


    “我看到这些军人的故事,觉得很暖心很感动啊。”霍恬恬这笑是被感动的笑,是佩服和欣赏的笑,不是嘲笑更不是冷笑。


    她一向敬重人民子弟兵。


    温清雨恍然:“你还真是个容易感动的人啊。”


    “有吗?那嫂子你看到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难道你不感动吗?”霍恬恬一脸的好奇。


    温清雨看不得她这天真的样子,想想还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真是的,她越是没心没肺的,我就越是觉得自己可恶。我一直在挑剔她,真的要成恶婆婆了。”温清雨又回到了楚勤这边,老大的不开心。


    楚勤哄道:“那确实是你的心态问题了,你总站在清风家人的位置看待她,当然挑三拣四的,那你要是站在一个寻常的陌生人的角度呢?站在一个同为军嫂的角度呢?你还会这么想吗?”


    “当然不会啊,我就是知道不会,所以我生气啊。我找不到她的不好,找来找去,除了膀子上脏了点,什么毛病都没有,真讨厌。”温清雨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要是个坏女人,我还能骂她解解恨,毕竟咱家清风因为她而耽误了。可她……哎,不说了不说了,随便吧,以后清风的婚姻大事,我不管了。”


    “又说气话了,你不管谁管,老爷子身体又不好。”楚勤笑笑,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


    温清雨叹了口气:“哎,说实话,这个小媳妇挺招人喜欢的,我要是郑长荣我也稀罕她,长得很甜,笑起来更甜了。又有才华,又愿意积极进取,孩子嘛也是一个一个往外蹦,上哪去找这么完美的女人。还是小郑有福气啊,咱家清风惨咯。都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看这小子怕是要耽误到三十四岁去。”


    “那也没有办法,人各有志,你别总是把这当成自己的责任。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去喊她吧。”楚勤看了看表,再不过去的话,那郑长荣怕是要被灌醉了。


    今天大家高兴,领导特别允许小酌几杯。


    霍恬恬正看着伤残军人的报道,被感动得眼睛红红的,拿着手帕在擦拭着眼角。


    温清雨一进来,就看到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被冷落了,不高兴了,走近一看,才知道她是被别人的故事感动到了。


    不禁有些无奈,劝道:“这算什么,等你看到后面阵亡将士的家属采访,不是要哭死了?”


    “嫂子,我没哭啊,我就是很感动,眼睛有点热,鼻子有点酸。”霍恬恬继续往后翻。


    人民子弟兵真的是一个特别值得尊敬的群体啊,有排雷炸伤了眼睛的,有被毒贩子砍断了胳膊的,有身中散弹枪浑身都是弹片最终疼痛致死的。


    真是太叫人伤心了。


    敬佩之余,霍恬恬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想到那次去剿灭毒贩子,郑长荣老谢大哥舅舅都受了伤。


    越想就越是担心他们今后的安全问题。


    不禁思绪翻涌,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温清雨扶着她起来:“好啦,别想了,走吧,那边开始了。你牵着我吧,天黑,别摔着了。”


    “嗯,好。”霍恬恬把内刊放回原处,跟着温清雨出去。


    到了那里才知道今晚的庆祝有多隆重,这是连着国庆的主题一起欢庆的盛会。


    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篝火,将士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唱着些精神饱满的军伍歌曲,歌声嘹亮,绕耳不绝。


    人群中,霍恬恬一眼看到了郑长荣的身影,他被自己带来的这群小子围在中间,闹着要他唱首歌。


    他笑着说不会,战友们不依,说什么也要他来一个,所以那边不断传来“来一个”的呼喊声。


    最终郑长荣实在盛情难却,唱了首东方红。


    五音不全,跑调跑到姥姥家了,逗得大家哈哈哈大笑。


    霍恬恬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哄大家开心开心。


    便笑着往那边走去。


    那郑长荣一向不胜酒力,唱完一曲之后却被战友们闹着要喝一杯,他坚决不肯,只说自己一滴就倒,是万万不能喝的。


    就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起:“我来替你喝吧。”


    众人好奇,齐齐回头,但见熊熊火光里,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穿着一条大红色的半臂长裙,披着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大衣,粉面含春,温婉动人。


    视线向下,众人注意到了女子隆起的腹部,赶紧把酒藏起来。


    “是嫂子吧?师长,嫂子来了!”


    “是嫂子,我见过,嫂子好!”


    “师长,哎呀师长你躲起来干什么,五音不全不是你的错,不丢人,快快快,你看呀,真的是嫂子。”


    郑长荣没躲,他只是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正忙着搓自己那张滚烫的老脸。


    这会儿被将士们推出来,他赶紧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他没醉,他没做梦,他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媳妇。


    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赶紧过来牵着了小媳妇的手:“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老温让人接我来的。”霍恬恬小声道。


    郑长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去了篝火堆前:“吃饭了吗?”


    “没有呢,干嘛都看着我,你们继续啊。”霍恬恬笑着跟大家一一打招呼。


    郑长荣赶紧催促道:“肉呢,快快快给你们嫂子来一点。”


    裴国庆也在,赶紧拿刀子割了一块烤猪肉装在盘子里递了过来。


    霍恬恬笑着把肉接过来,没吃,而是给郑长荣解围:“喝酒多没意思啊,他一喝就成睡美人了,你们这庆祝就少了个热闹,不如我来代替吧。不过呢,我怀孕了不能喝酒,我就以茶代酒吧。”


    “嫂子,行啊,来,我们敬你一杯,感谢你为咱师长稳住大后方!来来来!给嫂子倒茶。”


    片刻后,霍恬恬和郑长荣都换上了一杯清茶,两口子跟这些战友们一起碰了碰杯,这茬儿才算揭过去了。


    不过这么一来,将士们拘谨了许多,总是怕吵闹到孕妇,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大声笑哈哈了。


    霍恬恬一看,这可不行啊,便继续要了杯茶,说要跟大家玩行酒令。


    这下将士们都来了兴致,把这两口子围了起来,闹着要郑长荣一起玩。


    这一玩可就玩嗨了,郑长荣回回输,回回被罚“酒”,娱乐效果直接拉满。


    闹完行酒令,这边又跟其他人那边一样,开始大合唱。


    郑长荣被大家闹着让他来起头,刚唱了一嗓子,便是哄堂大笑。


    众人又闹着要嫂子起头,霍恬恬便清了清嗓子,红着脸唱了一句。


    可别说,她一开口更滑稽了,要说郑长荣是五音不全跑调了,那小嫂子就是没有五音,没有调调,完全随心所欲地自己哼哼了起来。


    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场上其他人纷纷好奇,凑过来围观,最后愣是看着这两口子歪歪扭扭曲曲折折地把一首歌唱完了,这让大家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夫唱妇随。


    庆祝还在继续,那温清雨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嘴角噙着笑。


    回到楚勤这边,她还在笑:“那个小霍真是个乐子人,我还以为她会好好唱一首歌,结果她直接夫唱妇随,郑长荣跑调,她就跑得更离谱一点。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逗人的小媳妇,原本我还担心她去了会冷场,没想到效果那么好,真是不错。”


    “呦,某人不当恶婆婆了?开始欣赏人家了?”楚勤笑着打趣道。


    温清雨点点头:“不当恶婆婆了,哎,真羡慕小郑啊,可惜咱家清风咯,这小子怕是以后都难找了。”


    “古话怎么说来着,儿孙自有儿孙福,兄弟也自有兄弟的缘分,你就别操心了,记得去让小耿多拍几张照片,回头拿给小郑。”楚勤笑笑,忙自己的去了。


    篝火晚会结束的时候,将士们列队集合,霍恬恬提前离场,跟着温清雨往回走。


    郑长荣那边还有别的活动,没办法送她,温清雨亲自把她送到了校门口才走。


    她摇下车窗,看着面前娇花照水般甜美可人的小媳妇,勾唇一笑:“生了记得请我吃红蛋啊。”


    “一定一定,嫂子慢走。”霍恬恬挥挥手,往学校去了。


    夜里九点的校园安静极了,工作站不接夜班急诊,只有小组成员安静做研究的身影。


    霍恬恬在门卫那里登记了一下才能进来,她看了眼韦坤,发现这孩子面色发黄,怕是起黄疸了,有些担心。


    她倒是知道一个叫消黄汤的方子,只是自己把握不好用量,也担心这么小的孩子不好喂药,只得回去问问老太太。


    老太太在她三姐郑锦绮家待了好几天,今天才回到了出租房这边,正一边抹泪一边跟郑采薇郑采荷说着话。


    看到霍恬恬过来,老太太赶紧抓起她的手,问她去军营那边有没有被人为难。


    霍恬恬好奇:“你们怎么知道我去军营了。”


    “夏晴怕我们担心你,特地过来说了一声。怎么样,长荣得了第一名吗?”老太太满是期待地看着儿媳妇。


    霍恬恬点点头:“当然,要不然老温也不会破例让家属过去帮忙庆祝呀。妈,咱回去后给长荣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她。”


    “那还用说?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老太太这是担心孙子了,让霍恬恬回大院去呢。


    霍恬恬也想孩子了,不过她还是把韦坤的情况说了说,拜托老太太明天去看看再走。


    老太太点点头:“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霍恬恬放心了,这才回大院去了。


    两个小傻子正在姥姥怀里闹着要爸爸妈妈,哭声震天。


    这可真把霍齐家折磨坏了,这会儿看到闺女回来了,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让孩子去找妈妈。


    霍恬恬去隔壁把孩子哄睡着,又过来给自己的老妈捶捶背捏捏肩。


    霍齐家哪里舍得她挺着大肚子操劳,赶紧催促她去睡觉,又跟过来把护理霜抹了,这才叹了口气。


    一下带两个娃,真是要了老命了,张娟那里又怀上了,当婆婆的也不好不管,怎么办呀。


    霍齐家愁啊,愁得脑袋疼。


    只能先紧着女儿这边了,毕竟这边快生了,那边刚怀上,不急。


    实在不行,明年再去。


    第二天,霍恬恬领着婆婆去学校,一整个工作站的人都出来欢迎郑老太。


    尤其是那波,那真是把她当做了老前辈,亲自搀着老太太,还叮嘱她上台阶小心点。


    到了育婴室,工作站的人全都围在门口,准备聆听老太太的高论。


    老太太不习惯这么隆重的场合,但也没说什么,洗了手消了毒,从保温箱里把孩子抱出来看了看。


    随后考起了霍恬恬:“你说说,你准备怎么开这个方剂。”


    “孩子太小,又没有母乳喂养,我怕他脾胃不和,药喝下去也会呕吐,所以我拿不定主意,妈你教教我吧。”霍恬恬很是无奈。


    这也是她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再说,她主攻的也不是小儿科的,只有脑子里的一些方剂,不足以应对这么复杂的情况。


    老太太赞许地点点头:“很好,不知为不知,实事求是,这才是一个医者应有的态度。这孩子是早产儿,又没有乳母喂养,所以如果一上来就用消黄汤,确实容易造成小孩脾胃不和,消化不良,反倒是容易让孩子厌食难以克化。先给孩子理一理肠胃吧,喝两天四君子汤温养一下脾胃再用消黄汤,消黄汤用量减半,要是孩子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再慢慢恢复到原本方剂里的用量。”


    “那四君子汤呢,用量也减半吗?”霍恬恬好奇,小孩子的药到底该怎么把握这个度,很难啊。


    老太太斟酌了一下:“甘草用量不改,其余三味稍微减少一点,适当地改善改善口味,免得不好喂服。”


    毕竟甘草是甜的,孩子容易接受一点。


    从育婴室出来后,那波很是激动,想要聘请老太太过来做工作站的医师。


    老太太一听,乐了:“我不行,我还要照顾孙子呢,算了算了。”


    那波却坚持要她试试,哪怕做个名誉顾问也好。


    老太太还是不肯答应,那波只好作罢。


    第二天郑长荣回到大院听说了这个事情,有些遗憾:“确实是没办法,孩子太小了,交给别人也不放心,要是你们学校有职工幼儿园的话,可以等花生玉米大一点再考虑。”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回头我问问。”霍恬恬帮他烧好了洗澡水,给他拿衣服去。


    进了洗澡间一看,才发现他身上有不少淤青,小媳妇心疼坏了,赶紧给他去找跌打损伤的药膏。


    等他洗完澡,母子三个齐上阵,把郑长荣摁在了床上,抹药。


    夜里朱向前来叫门,事态紧急,越南那边搞偷袭,美国在边上不断骚扰帮忙,要抢占岛链上的三个岛屿,情况很不妙。


    岛链那里的守岛部队不得不请求主力部队的支援。


    郑长荣赶紧起来穿上衣服:“媳妇儿,我去亲自指挥,别怕,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第290章 第290章爸爸是英雄(二更)


    半夜临时出任务并不常见, 霍恬恬怎么可能不怕。


    她怕到心里发慌,鞋子都穿反了。


    但她没有放纵自己的情绪,而是赶紧起来帮着郑长荣收拾。


    海岛常年夏季, 穿着上头没有什么需要主意的, 但是防范蛇鼠虫蚁的药粉要带一些, 万一需要登岛强攻, 也好少一点威胁。


    除此之外, 她又往郑长荣的空间手表里塞了很多的矿泉水、面包、湿巾,再有就是换洗衣服、毛巾医、疗箱,帐篷等等, 所有她能想到的,都在短短的五分钟内从系统里买出来了。


    好在这空间手表内藏玄机, 她就算给郑长荣再多的东西也不会显得笨重。


    她一路把郑长荣送到门口路上,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前面转角, 她却迟迟不想回去。


    有句古诗叫什么来着, 悔教夫婿觅封侯。


    要问霍恬恬悔吗?倒也不后悔。


    但要问她开心吗?此时此刻,她一点都不开心。


    白天到了教室, 她依旧惴惴不安, 忐忑不已, 时不时看一眼那边的情况,问问需不需要补给。


    郑长荣让她别管, 这种程度的局部冲突,还不至于难倒他。


    霍恬恬犹豫再三, 选择了乖乖听话等消息。


    老师点名喊她她都没注意到,等到夏晴拽她衣袖, 她才回过神来,起身问道:“老师你问我什么来着?”


    “看来你今天心神不宁啊, 好好听课,有什么事下课再想。”班主任汤玄龄没有为难她,摆摆手让她坐下了。


    一旁的羊丽华赶紧举手,表现一把。


    同学们掌声鼓励了一下,霍恬恬也机械地跟着拍手,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下课之前,汤老头宣布了一件事情:“上学期为了鼓励大家用功学习,学校推行了奖学金制度,因为资金获取的方式有限,所以奖学金的金额并不是很高。但是这学期,香港的梁氏集团大力资助了我校,中大,等其他一共八家学校,共同设立一个名叫‘启明星’的奖学金项目。现在我宣布,本次期中考试,第一名将获得高达八百元的奖学金,如果是期末考试,奖学金则提高至一千五。可以获得奖学金的人数也会变多,从一开始的全校前十一名,扩展到了前五十名。也就是说,只要大家努努力,也许第一名依旧望尘莫及,但是,第五十名呢?第四十九名呢?这些是可以够一够的嘛。这么一来,读书不但不用花家里的钱,还可以赚钱,不是一桩美事吗?好,下课。”


    全班都沸腾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期中考第一名给八百哎,好大方,上学期期末第一名才五百。”


    “就是啊,梁家可真是大手笔,我不跟你们说话了,我要努力学习了。”


    “切,反正再努力第一名也是固定的,我们只能朝着第二到第五十努努力咯。”


    “谁说的!”羊丽华不屑地站了起来,她盯着孕肚越发明显的霍恬恬,笑道:“我们的状元霍恬恬同学可是快生了,算算日子,好像正好就在期中考试前后,所以啊,这次她只能看着别人去领那八百块了吧!”


    霍恬恬没理她,只管低头看书。


    羊丽华见她不吭声,还当是自己说中了,便耀武扬威的挑衅道:“怎么,不高兴了?呵,偶尔也要把好处让给别人一下嘛,别拿出一副哭丧脸,谁想看啊。”


    “你总不能考到一半在考场上生孩子吧,哈哈哈。”羊丽华的跟班笑得特别开心。


    霍恬恬没心思搭理她们,其实羊丽华说得没错,那会儿她确实有可能在生孩子,可要是真被羊丽华说中了,以后岂不是要被她骑在头上拉屎?


    霍恬恬不服气,只在心里默念,希望两个宝贝闺女多坚持一段时间。


    最好是在期中和期末之间发作,好让她把两次的奖学金都拿到手。


    她不说话,羊丽华就越发得意,还故意显摆了一下自己窈窕的身段儿:“哎,老天是公平的,钱不能都让你一个人赚了去,所以让你生孩子去了,哈哈哈。”


    正笑着,羊丽华脑袋上挨了一个脑崩儿。


    她气死了,抬头一看,原来是孙强在警告她。


    孙强面无表情,保持着凿她脑崩儿的姿势,冷冷说道:“少在这里翘尾巴,就算霍恬恬真的缺考,你以为就轮得到你做第一了?”


    “喂,孙强你有病啊,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羊丽华急眼了,鬼叫着搡了孙强一把。


    可那孙强今天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说什么也要教训教训羊丽华,便直接把她提留出去,扔在了走廊里,哐的一下关了教室的门。


    “不准给她开门!”孙强冷冰冰地警告其他人。


    温清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扯着他,去了男厕所。


    温清风是班长,虽然他最近跟孙强不说话了,但他有责任维持班级秩序,便问道:“你搞什么名堂?”


    “没什么,关你什么事?”孙强心情不好,跟个炸毛刺猬一样。


    温清风叹了口气:“是因为梁家?你怕他们找你妈寻仇?怕他们把孙彬认回去?”


    “不关你的事。”孙强臭着脸,不想多说。


    温清风只好劝道:“我让你去找当年的人了解一下具体有什么隐情,你是不是根本没听?”


    “没兴趣。”孙强倔得厉害,其实是死鸭子嘴硬。


    他问过了,事情似乎真的不是他爸妈说的那样,他哥孙彬说的才是真的。


    孙强现在心情很不好,陷入了极度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之中。


    他怀疑自己的出生,他唾弃自己爸妈所谓的爱情,他没有勇气面对他那个哥哥。


    他那幸福的童年,是踩在他哥哥的血泪之上得来的。


    而现在,孙彬的外祖家找过来了,这叫他怎么平静得下来。


    孙彬的外祖家大有来头,他姥姥的大哥是个企业家,战乱之中去了香港,就是这次捐钱搞奖学金的梁家。


    但是这个梁家,他绝后了。


    梁老先生原本是有一双儿女的,后来东窗事发,才知道孩子是他女人跟管家私通生的。


    后来他离了婚,重新娶了个,却怎么也生不出小孩来,到最后才知道,他不育。


    所以他一把年纪了,看着偌大的家业没办法继承,只好来找当年的亲眷。


    首选就是自己妹妹的孩子。


    也就是说,梁老先生之所以这么大方地设立奖学金,除了想给自己的企业拉拢人才,还想借着机会接近跟孙彬有关的人。


    而这个人,自然不可能是孙强。


    孙强有自知之明,他的存在对于梁老先生来说,那就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所以霍恬恬才是梁老先生的目标。


    孙强还听说了一个事儿,就是这个梁老先生,当初跟霍三山是好兄弟。


    也就是说,梁老先生很可能是想通过接触霍恬恬来了解孙彬的为人,而霍恬恬本身就是过继给霍家的,所以,由她出面劝说孙彬接受过继,是最有胜算的。


    加上这个霍恬恬又是个人才,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孙强扪心自问,要是他是个企业家,他也会更乐于资助这种学生。


    孙强看着窗外,只觉得心里苦闷。


    温清风知道他言不由衷,只得劝道:“找个机会,好好跟你哥道个歉。虽然错误是长辈犯下的,可你对你哥实在是不怎么样。他是受害者,你爸妈是加害者,你是帮凶。”


    温清风言尽于此,但他没有劝孙强给羊丽华道歉,因为羊丽华这种人典型的欠收拾。


    温清风也看她不爽。


    教室里,众人议论纷纷,都在怀疑孙强到底出什么事了。


    霍恬恬的重点却不在孙强身上,她转身问了问夏晴:“香港的梁家?靠谱吗?”


    “放心,非常靠谱。”夏晴在纸上回答她,“我们调查过了,这个梁老先生身世清白,是区家的死对头,之前区美心想投资工作站,梁家也是知道的,他们准备走另外的线路,就是搞奖学金拉拢人才。对了,他还是你那个四姐夫的外祖家。”


    “啊?我姐夫的外祖家?”霍恬恬真没想到这个,当时老妈提供的郑家亲眷的资料里,没显示孙彬更港商有关啊。


    夏晴笑了笑:“很好奇吗?你表舅舅过来就是盯区家和梁家的,没调查清楚之前给你屏蔽了信息而已,估计你现在再查结果就不一样了。”


    霍恬恬看了眼系统:“果然是舅舅做了手脚,现在可以看到了。呦,这个梁家,跟我外祖家是至交哎。”


    “是吧,所以你和你姐夫也是缘分,这都弯弯绕绕搭上关系了。”夏晴笑笑,提醒道,“不过你先别吭声,等对方主动接近你了再说别的。”


    “好。”霍恬恬叹了口气,这就是女主角的光环吗?


    走到哪里都有身份特殊的老一辈出现,还挺神奇的。


    吃晚饭的时候,她去郑采荷那边看了看,孙彬对这一切似乎根本不知情,还乐呵呵地抱着儿子在哄。


    看到霍恬恬过来,他客气地招呼她一起吃饭。


    霍恬恬摇了摇头:“姐夫,你上班的地方怎么样,工作顺心吗?”


    要是不顺心的话也没关系,很快,姐夫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孙彬笑着说道:“挺好的,霍教授打过招呼,没有人敢为难我,我不会的也有前辈带着,如今已经全都熟悉了,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那就好。”霍恬恬松了口气,感觉姐夫真的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而且他把孩子教得很好。


    那彤彤看到小舅妈过来,立马端了个高一点的凳子过来。


    乖巧极了。


    梁老先生要是看到这样的后辈,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她又说了会话,便回到了大院,找大舅问了问这个梁老先生。


    大舅记得这个人,说道:“他呀,他很不错的,跟你外祖父一起实业救国,是个很有爱国心的企业家。当初他劝过你外祖父,不要听信区家的甜言蜜语,可惜啊,你外祖父过于轻信所谓的好友,没有及时撤离。倒是这个梁老先生,一看情况不对就跑了。他要是找你,你先别提你外祖父遗产的事,等我抽空拜访他一下再说。”


    “好我知道了,大舅,你再跟我说说他们的故事吧,我爱听。”霍恬恬端着小板凳,赖在大舅跟前。


    反正郑长荣还在前线没有回来,不如趁机转移一下注意力,还能多了解了解祖辈的事迹。


    霍润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干脆把霍齐家也叫了过来,兄妹俩一起给霍恬恬讲述起那段峥嵘岁月,泣血往事。


    一晃几个小时过去了,霍恬恬听得心神激荡,到了上楼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种恍惚的感觉。


    太不容易了,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保存实力活下来,真的太不容易了。


    不光是她们一家,还有那个梁老先生。


    他虽然逃去了香港,但是走之前也把家产捐了一大部分出来交给了地下党。


    怪不得他要捐赠奖学金,广东这边全力配合,因为人家本来就是一颗红心向国家的民族企业家。


    她把孩子哄睡着,坐在书桌前,拿起纸笔,把自己听来的故事记录下来。


    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她才合上笔记本去了床上。


    因为有美国的掺和,这次的岛屿争夺显得格外的严峻和复杂。


    连参谋长苏平康都去了,老头子一把年纪,就快退休了,不到事态严重的时候,轻易是不会让他去前线的。


    霍恬恬很是担心,第二天一早就去隔壁问了问大表哥。


    到那才知道,孟正阳一晚上没回来,他在师部待命,随时可能需要向其他单位申请支援。


    第三天下午,终于传来了捷报,仗打完了,损失了几艘挖泥船,两艘炮艇,伤员一百多个,没有战死的,还俘虏了一百多个越南的士兵,几天后将进行交还战俘的谈判。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霍恬恬可算是松了口气。


    回到家里,郑长荣刚刚洗完澡,准备补上一觉。


    霍恬恬说什么也要插上电源,让他躺到按摩椅上好好松快松快:“我去带孩子,按摩时间我设置了半个小时,完事了再睡。”


    “嗯,辛苦你了媳妇儿,好几天没给闺女读书了,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生气。”郑长荣疲惫地笑笑。


    “不会,她们知道,爸爸是英雄,爸爸建功立业去了。”霍恬恬带着孩子下去玩。


    回来后才发现,郑长荣直接在按摩椅上睡着了。


    两个傻小子好几天没见到爸爸了,想得厉害,一进来就想抱爸爸的腿,吓得霍恬恬赶紧把孩子牵了出去。


    再回房间吵到他就不好了,思来想去,她和孩子一起睡到了楼下。


    郑长荣半夜醒来,没见着老婆孩子,吓了一跳,他去隔壁西屋看了眼,只有他老妈在那里呼呼大睡,只得赶紧下楼。


    最终在一楼的西房找到了老婆孩子,气得他直接把媳妇挤到了里头,搂着她不肯撒手了。


    霍恬恬迷迷瞪瞪醒来,捏了捏他的脸颊:“你不睡了?”


    “你们不在身边,我睡不好。下次不准一声不响跑下面来。”他还矫情上了,非要媳妇跟自己保证。


    霍恬恬只好哄道:“好好好,我错了,我这不是怕吵到你吗?”


    “你不在身边才是吵到我,以后不准这样。”郑长荣深吸一口气,狠狠在媳妇肩上咬了一口。


    疼是有点疼的,可是小媳妇知道,他吓坏了,便勾着他的脖子,直接亲了上去。


    “咱爸还有几天就到了,到时候这个房间给他睡吧,两个儿子也可以搬到下面来了。”郑长荣已经在为迎接女儿做准备了。


    现在夫妻俩没商量确定的就是:到底在哪儿生。


    如果在广州生,一家子就要分开两地了,但是这样有个好处,满月之后女儿不用折腾,可以直接留在广州,这样霍恬恬每天下课回来喂个奶,不耽误孩子的口粮问题。


    可是这么一来,郑长荣就看不到孩子了,他也想孩子。


    而且这么一来,两个哥哥就跟妹妹们就分开了,不利于培养兄妹感情。


    但如果在大院这边生,出了月子之后,霍恬恬要怎么喂孩子呢。


    小婴儿两个小时就要喂一顿奶,频繁的传送消耗巨大,也是个问题。


    思来想去,好像根本找不到两全的法子,霍恬恬愁死了。


    她翻了个身,问他怎么看这个问题。


    郑长荣还能怎么看,他当然是希望四个孩子都在身边,但是媳妇的学业也不能耽误,只能考虑考虑别的解决办法。


    第二天他去问了问霍齐家:“妈,你看看还有别的什么法子吗?”


    “嗯,我查过了,往后几十年有种叫吸奶器的东西,上班的女性没办法喂养孩子的话,就会在上班之前把奶吸出来。但是这样的话,咱们岛上天热,乳汁很快就会滋生细菌变质,所以需要冰箱保鲜,喂食孩子之前,还得再把奶温一温。”霍齐家觉得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但还是有个问题,一次性吸那么多奶不太现实,因为甜甜的是双胞胎,身体一次是吸不出来那么多的奶量的,而且要是一天没有孩子吮吸,必然会导致涨奶。所以,吸奶器只能应付半天的奶量需求。”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郑长荣叹了口气,这可怎么是好。


    “实在不行,我和你远征舅舅试试帮甜甜分担一下消耗吧。”霍齐家倒是有个法子,但是能不能行还得跟裴远征商量看看。


    郑长荣只得先去忙自己的,等她的消息。


    三天后,霍齐家笑着过来找这两口子:“闺女,我可以在你周围的指定位置开一个任意门,但是我的等级不够,这扇门很小,只有邮局办理业务的窗口那么大,你没办法回来,但是可以把吸出来的奶放在那里,这样你只要带着吸奶器和奶瓶就行,两个小时吸一次,我直接取回来给孩子喝。不过你得选一个安全可靠又方便的地方,要保证不被别人打扰,每天我会固定时间开启,两个小时一次,这样应该是最合适的办法了。孩子就别带去广州了,你们大哥说毒贩子还没抓到,孩子要是住在出租房那里,很不安全。”


    “那行,那我到时候发作了就直接回来吧,就不让婆婆过去了。”霍恬恬松了口气,那就把任意门的地点选在工作站吧,她有一个专门的办公室,一般人不会去打扰她的。


    事情都准备妥当,剩下的就是等着闺女发动了。


    这天中午,霍恬恬照例去找郑采薇吃午饭,刚到校门口,就看到郑有为来找她。


    她算了算日子,那个难缠的二姨妈好像快到了。


    郑有为果然是来通知她的,但是她觉得没有必要。


    通知了又怎么样呢,二姨妈就不会来吗?


    霍恬恬蹙眉,盯着这个郑有为:“你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郑有为不说话,因为他不确定附近有没有区美心的耳目。


    他盯着霍恬恬,眼角有泪,最终他只说了一句话:“是啊,就算我不来,就算我不提醒你,我也知道你会应付得过去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完就走了,霍恬恬真的看不懂这个人。


    但她察觉到了他的那一滴泪水,也看得出来,那溺水般的眼神。


    她很头疼,一路上都在琢磨这句话,回到郑采薇那边,她一边吃饭一边琢磨:“救救我?”


    郑采薇挑眉:“什么?”


    “二姐,你帮我看看,这句话是不是在求救。”霍恬恬把郑有为的话学了一遍,除了是啊这两个字,其他三个短句的开头连起来正好是个“救救我”。


    郑采薇放下筷子:“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可是他在哭哎。”霍恬恬也没胃口了,她见不得别人哭,“对了,他手腕子上有淤痕,他的衬衫好像不是很合身,袖子有点短,我看到了,那袖口下面一片乌青的。还有脖子那里,好像是鞭笞的痕迹,但是我没看太清楚。姐,万一是真的呢?万一他是被迫的呢?你好好想想,四姨妈是那种会养出叛国贼的人吗?”


    “那不会,四姨妈私奔,私德有亏是不假,可她也是给你大姨妈打过掩护,还给八路送过鸡毛信的,她不可能养出叛国贼的。我可以说,就连二姨妈都不可能养出叛国贼来。”郑采薇继续吃饭,“他不是给过一个地址吗?你别管了,下午我去找他。”


    “那你小心点,你等我跟我舅舅说一声。”霍恬恬不放心,通知了表舅舅一声。


    裴远征回得很及时:“不怕,区家这两天焦头烂额,怕是没工夫去管一个郑有为的。”


    霍恬恬好奇,一问才知道,他家的生意被梁老先生劫了。


    她乐了:“这就是商战吗?真好玩儿。”


    “好玩儿?赔钱的时候就有得哭了。”裴远征哭笑不得,这傻丫头太天真了。


    霍恬恬却理直气壮:“当然好玩儿啊,又不是我赔钱。”


    “说不过你。”裴远征无奈地笑笑。


    他搬到新租的筒子楼这里了,一是冷静冷静,躲着点韦昊和马幼珍,二是交通方便,想盯梢简单多了。


    毕竟之前租的那个院子太偏僻,都到郊区了。


    窗口,目标出现,他收拾好东西,换了身行头,准备下去跟踪。


    推开门的时候,却看到马幼珍正气鼓鼓地站在那里,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搬走了也不告诉他。


    裴远征一头雾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就住你后面的职工宿舍,你说我怎么找到你的,我在你窗口看到你了!”马幼珍气死了,一把将他搡到了屋里,摔上了门,“你躲我是吧?就因为我去岛上找你?我都说了我那是不服气,所以顺嘴问问的,你干嘛躲我?”


    “顺嘴问问就可以问我为什么不要你做我女朋友?”裴远征不傻,他只是不想撕破脸。


    而且他这会儿要去盯梢,没空跟马幼珍废话。


    便起身直接离开了。


    就是这么一耽误,目标跟丢了。


    裴远征两个小时后一无所获地回到了筒子楼。


    推开门,却发现马幼珍还赖在这里没走。


    他很生气,摔上门,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马幼珍站起来,拉上窗帘,拉开电灯,屋子不大,她几步就走回了他身边,抬着下巴,带着赌气的意味:“做什么?做你女朋友!”


    说着,她便伸手来解裴远征的扣子。


    第291章 第291章逃避,山雨欲来(一更)


    裴远征站那没动, 他倒要看看马幼珍想玩什么把戏。


    马幼珍把心一横,把眼一闭,解了三颗纽扣却不敢再动了, 指尖碰到了裴远征的皮肤, 她跟烫手似的, 赶紧缩了回来。


    深吸一口气, 转身气鼓鼓地坐在了床上, 抱着胳膊,别过脸去,生闷气。


    裴远征没理她, 自顾自做晚饭去了。


    做的只有他一个人的份,马幼珍凑过来想吃的时候, 裴远征直接伸出筷子打开了她的手:“出去!”


    “偏不!”马幼珍耍无赖一流, 干脆端了个凳子, 坐在了裴远征旁边。


    裴远征吃, 她看着,一脸痴相。


    裴远征的太阳穴直突突。


    他忍了又忍, 吃完洗了碗, 便一言不发走了。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 他第一次回到了韦昊这边,龚燕依旧在院子里照顾着她, 院子里飘着生化汤的苦涩味道。


    裴远征关上院门,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燕子, 谁来都不要开门,让我好好睡会。”


    他去了那张新买的床上, 倒头就睡。


    韦昊在隔壁听到动静,过来看了眼, 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速度之快,超乎想象,也不知道他到底干嘛去了。


    韦昊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好像有点发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先起身出去,找体温计去。


    裴远征睁开眼,鼻端还残留着韦昊身上似有若无的体香,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趁着韦昊没过来,走了。


    龚燕刚准备给他做饭,就看到他神色匆匆地摔上了院门,整个人都是傻的。


    裴远征无处可去,最后只好去了朱进那里。


    朱进打开门时都傻了:“裴叔,你怎么来了。”


    “无家可归,被两个小姑娘缠上了,让我在你这睡会吧。”裴远征实在是服了,只得像逃难似的来找自己人。


    朱进笑笑,关上门:“裴叔还是风流不减当年,走到哪儿都有小迷妹。”


    “话不能这么说,我可谁也没招惹,都是她们自己贴上来的,好不容易甩开了,又来新的,不胜其烦。”裴远征叹了口气,倒在床上不想起来了。


    闭上眼,刚睡着,就梦见自己被两头猛虎追。


    一头扑上来想吃他,一头眼泪汪汪地盯着他求他吃了自己。


    这梦实在是诡异,以至于他不但没有休息好,反倒是更疲惫了。


    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就醒了,他抓狂地起身,发现这里也不是心安处。


    只得又走了。


    朱进无奈,留不住他,又怕他迷迷糊糊地出事,只好跟着。


    最后发现他去了霍恬恬的出租房那里。


    家庭旅馆今天正好没有人入住,裴远征找到沈舟,交了一天的房费,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朱进无奈地笑笑,心说裴叔还是喜欢独来独往,有牵绊的地方都不踏实。


    转身离开的时候,在半路遇到了夏晴。


    夏晴正扶着霍恬恬,两人有说有笑的,谈论着什么。


    朱进只当不认识,就这么擦肩而过,直到走远了,才回头看了看。


    夏晴没有回头,就像她很快选择了结婚,向前走。


    留在原地的只有朱进,朱进觉得自己应该叫朱原地踏步走,他一点都没有进,没出息。


    夏晴把霍恬恬送到地方,拿出工作站上个月的营收账单,跟霍恬恬核账,这是夏晴单独抄录的一份,免得别人做手脚。


    两人核对了半天,发现没什么问题,最后算下来,工作站除去各类人员工资和设施的费用后,一个月盈利五千多块钱,霍恬恬分十分之一,那就是五百多。


    “好像有点少了,这么下去,不知道多久才能把你投的钱赚回来。”夏晴叹了口气,估计是费用开得太亲民了,以至于利润远不如她想象得多。


    霍恬恬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个工作站才是最大的财富,她在这里学到了很多实用的临床经验,以及不少其他专业人员提供的关于改进超声波机器的思路,整体来说,知识无价,所以她接受度良好。


    三天后,账目统计落实到位,霍恬恬领到了五百六十九块钱。


    这种滋味挺不错的,这是自己努力换来的,真好。


    似乎在等着工作站出账,这边一落实到位,那个姓梁的老先生便来到了学校附近,要求见一见霍恬恬。


    门卫过来邀请的时候,霍恬恬还不知道来的是他,等她收拾好东西来到校门口,才知道车里坐的是谁。


    霍恬恬犹豫了一下,总感觉这车子坐了会窝到肚子,便礼貌地问道:“老爷爷,您可以下来走走吗,或者您给我一个地址,我去找您,我月份大了,坐不下去这么矮的座位。”


    梁业实拄着拐棍下了车,由保镖搀扶着:“不介意的话,可以参观一下你的工作站吧?”


    “当然,老爷爷您慢点。”霍恬恬松了口气,心说这个梁老先生还挺好说话的。


    今天有课的人多,但工作站临时找来了大五的实习生过来帮忙,所以里面依旧是忙忙碌碌,稳中有序。


    梁业实参观了一圈,赞不绝口,尤其是看到那么多朝气蓬勃的面孔,更是新欢得不行。


    不少人好奇地看着他,因为不认识他,所以没制造太大的轰动。


    参观完整体的情况,梁业实好奇地问道:“可以参观一下你的超声波仪器吗?”


    “可以。”霍恬恬在前面带路,因为门诊的产妇较多,所以她还是先问了大家一声,“各位嫂子阿姨们,可以让我爷爷参观一下我工作的地方吗?一分钟就好。”


    大家发现来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翁,便自发让开,里面的患者正好检查完了,在下一个孕妇进去之前,老先生进去看了一圈。


    很快出来。


    赞赏道:“不错,也许我应该晚上再来。”


    “好的老爷爷,我可以晚上在这里等着。”霍恬恬扶着他往外走。


    梁业实站在太阳底下,静静地打量着她:“是像霍三山,你大舅没说错。”


    “您见过我舅舅了?”霍恬恬笑着往外走去。


    “嗯,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吧?有机会的话,帮我引见一下你姐夫。”梁业实很直接,但他不好直接上门,怕吓着对方。


    总得霍恬恬做个中间人,给孙彬一点心理准备。


    霍恬恬点点头:“不用直接说过继的事吧?等你们熟悉了再谈?”


    “你大舅也这么说,他说你姐夫不像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最好先跟他交个朋友。”梁业实老了,走了一段时间开始喘气。


    霍恬恬拍打着他的后背,因为把他当做了长辈而不是异性,便没有那么多讲究,捉住他的手腕切了切脉,心里有数了:“我不敢卖弄,等我婆婆来了,我让他给您开一剂方子吧,我没见过您这么大的患者,把握不好用量。”


    “好。”梁业实欣赏实话实说的人,尤其是这个小姑娘,那么大的名气打出去了,她却愿意坦然承认自己拿不准方子,不错,是个踏踏实实做事的人。


    他很开心。


    霍恬恬回去后,跟孙彬约了个时间,只说有个关系不错的老爷爷,喜欢看孙彬编纂的图书,想跟他聊聊天,问他哪天休息。


    孙彬说三天后的下午可以,霍恬恬便赶紧出去回了个话。


    梁业实让保镖记住了地址,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边刚送走一个长辈,那边便来了一个长辈。


    来的是个老太太,面相刻薄凶悍,走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股谁也挡不住舍我其谁的悍匪气质。


    霍恬恬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你找谁?”


    因为不喜欢这个人,所以连尊称都没有用。


    郑锦绿歪着嘴打量着霍恬恬:“你就是小七的儿媳妇吧?我见过照片了,她人呢,让她出来跟我说话。”


    “你很没有礼貌,自报家门不懂吗?你是谁,你找谁,需要我来教?”霍恬恬不客气地拦在她面前,她不信郑锦绿敢推她,她没有这个胆子,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城镇职工,她要是敢让军属出事,她全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郑锦绿确实不敢把她怎么样,但这不代表郑锦绿不敢嚷嚷。


    她见霍恬恬不给面子,便直接咋呼起来:“小七?小七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住在这里,出来!”


    霍恬恬扶额,这是个什么姐姐啊,真是难为婆婆了,跟这种人处了几十年姐妹。


    霍恬恬叹了口气:“听不懂人话吗?谁是小七,你是谁,你找谁?你要是听不懂,我可以带你去派出所问。”


    “呵,嘴皮子挺利索,啊。”郑锦绿快八十的人了,精神头却好得不得了。


    霍恬恬不想搭理她,正准备去学校上课,便看到郑锦绿拦在了自己面前:“想走,没门儿,把你婆婆交出来。”


    霍恬恬忘了把金环蛇带回来了,这会儿只能指望猫蛋儿救场,她一把搡开了郑锦绿,继续往前走,猫蛋儿从旁边的屋顶上跳下,直接扑到了郑锦绿怀里。


    郑锦绿惨叫一声捂住了胳膊,还想再追霍恬恬,却不知什么时候,隔壁院子里游出来一条眼镜蛇,扬着身子,吐着信子,拦在了她面前。


    霍恬恬惊讶回头,看到隔壁打开的院门,这才知道家庭旅馆里面住的是谁。


    她还挺意外的:“舅舅,你怎么在这?”


    “受不了热情似火的她们两个,只好躲你这儿来了。”裴远征看到外甥女,心里很是高兴,赶紧招呼一声,把她护在了身后,“闺女,进来,我倒要看看,哪个疯婆子敢对你张牙舞爪的。”


    第292章 第292章乱了他的心(二更)


    郑锦绿虽然气焰嚣张, 可她怕蛇,只好站在那里扶着墙壁捂着心口,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裴远征懒得搭理她, 直接把门关上, 把霍恬恬送到校门口才回来, 回来发现郑锦绿还没走, 他也不废话, 直接驱使眼镜蛇,把郑锦绿赶到了派出所门口。


    郑锦绿舌头都打结了:“你是什么怪人啊,这个蛇怎么一直跟着, 你快点让它走开。”


    裴远征没搭理她,他知道郑锦绿早就已经退休了, 要出远门, 只能是街道办给她开介绍信, 编造一个探亲的借口才能过来。


    但如果他向派出所检举郑锦绿没有这个亲戚呢, 那郑锦绿多半是会被撵回去的。


    倒是省得麻烦了。


    不过他也知道,郑锦绿背后有人, 正好, 他要引对方上钩, 便直接找到里面的警察,问郑锦绿要来了介绍信, 一看,果然写的是探亲, 但探亲对象写的不是郑锦绣,因为郑锦绣的组织关系在海南那边啊, 所以要来广州,郑锦绿只能写郑有为。


    既然是写的郑有为, 那就好办了,裴远征直接告诉警察同志:“广州没有郑有为这个人,上面的地址是假的,这里是一所废弃的工厂,里面根本就没有叫郑有为的。”


    派出所的人接过介绍信一看,果然漏洞百出,便把郑锦绿暂时扣在了办事大厅里面,让她联系家里人过来接人。


    郑锦绿急了,又不能联系儿子女儿,回头要挨骂的,只得把电话打给了郑有为。


    偏偏郑有为今天陪区美心去了,郑锦绿打了半天也没人接通,只好被警察安排在了一个专门管理流窜人员的院子里头。


    郑锦绿哪里想得到,自己居然出师未捷身先死,直接被关起来了,还得要家人来领。


    气得连饭都没胃口吃了。


    广州这边的饭菜又不合口味,可怜她一把年纪,饿了好几顿,才像吃毒.药似的,强迫自己吃了一顿。


    这边霍恬恬忙得很,根本没空搭理这人。


    她带着梁业实,来见孙彬。


    孙彬是多聪明的一个人,见到梁业实的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他那个去了香港的老娘舅吧。


    不过他没有拆穿霍恬恬和老人家善意的谎言。


    他关上院门,招呼郑采荷跟两个孩子一起出来陪老爷爷玩玩。


    顺便聊一聊自己在杂志社的工作。


    梁业实视线一扫,落在郑采荷的肚子上:“这是又怀了吧?”


    “是,刚两个月,上次生完身材没恢复好,本来看着肚子就大,没想到您一眼看出来了。”孙彬笑笑,扶着郑采荷坐下。


    郑采荷性子软,胆子也小,坐在那里,只管哄孩子,轻易不插话。


    完全符合梁业实对贤妻良母的所有想象。


    他越看越是喜欢这一家子。


    走的时候握着霍恬恬的手,要她无论如何,要循序渐进的,要慢慢地来。


    霍恬恬再三保证,一定不会吓到姐夫他们的,老人家这才走了。


    她回到院子里,问了问孙彬:“姐夫是聪明人,已经看出来了吧?”


    “嗯。”孙彬笑笑,“难为你了,帮我一起哄着老人家。”


    “你怎么想的姐夫?”霍恬恬开门见山,“过继的事。”


    “我留着孙这个姓,是因为我妈,我只有这样,才能把她留在孙家祖坟。她是个传统的女人,到死都要占着那个位置。“孙彬叹了口气。


    “我懂,可是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有更好的机会给孩子,为什么不要呢?我要是你,我会把坟墓都迁出来,不想跟那一家子再有牵扯。”霍恬恬说的是真心话,她见不得好女人受委屈。


    孙彬苦涩地笑笑:“可是甜甜,如果我上赶着,那不会显得我利欲熏心吗?倒不如就这样,不急不躁,顺其自然。他要是问你,你就说我还在考虑。你可以拿你四姐的肚子做文章,就说……就说我要陪她养胎,暂时不考虑去别的地方颠簸。”


    “我懂了。”霍恬恬笑笑,这也算是以退为进吧。


    孙彬是个做事姿态优雅的人。


    他还有个姐姐,外祖家也还有其他的亲人,他未必能胜出。


    与其惴惴不安,不如一开始就不抱希望。


    霍恬恬悟了,难怪姐夫在下放的日子里也能过得好,把孩子也教得好,他是有大智慧的。


    霍恬恬就不担心了。


    很快,她公公白志毅来了,花生和玉米不认识爷爷,哭得那叫一个地动山摇。


    当妈的只得慢慢让孩子习惯爷爷的存在,至于奶奶,这几天被郑锦绿气到了,躺在床上想法子治她呢。


    老人家也是累够呛了,白志毅一来,她就连着偷了几天的懒,大家都理解的,还叫她多休息休息。


    郑锦绣一直歇了五天才下床,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看着依旧不被孙子待见的白志毅,乐了:“老头子,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挺会哄孩子的,这次怎么这么笨,五天了还没把两个孙子拿下?”


    “长这么大没见过我几面,这不能怨我啊。”白志毅也很绝望,这俩大胖孙子就是不给爷爷面子,他能怎么办。


    只得祭出他的杀手锏,骑大马。


    他直接往院子里一趴,伸手把花生往背上一捞,手臂向后摁着孩子的后背免得孩子掉下来,然后单手撑着地,在院子里爬了起来。


    他一高一低地晃着背往前爬,嘴里还嚷嚷着:“笃笃驾,笃笃驾!”


    花生很快乐得合不拢嘴,双手抱着爷爷的脖子大喊:“笃笃驾,笃笃驾!”


    玉米原本还在哭,一看这情形,不干了,凭啥啊,怎么又是哥哥在玩好玩的东西啊,玉米也要玩,直接撒丫子跑过去拦在爷爷面前,抱住了爷爷的脖子,把哥哥往下拽。


    眼看着花生要从老爷子背上滚下来摔在水泥地上,霍恬恬吓得赶紧飞扑过来,一把捞住了花生。


    可是她动作太大,扯着肚子了,刚把花生放下,便痛得浑身冒汗,捂着小腹直不起腰来了。


    白志毅一看,完蛋,闯祸了,赶紧去喊老太太过来。


    老太太正在屋里梳头,一听出事了,丢下梳子披头散发地出来,她瞧着霍恬恬这样子,魂儿都吓飞了,赶紧嚷道:“她大舅,快,快送甜甜去医院,快,我也跟着。”


    完了,这是剧烈的动作刺激到肚子了,万一现在就生,那可实在是太早了,比花生和玉米还早了靠近一个月呢,不行啊。


    没想到霍恬恬摆了摆手:“没事,没到时候呢,我有预感,生不了,妈你快点,我可能是扯到筋了,岔气了,你快帮我顺一顺。”


    “哪儿啊,哪儿疼?”郑锦绣急死了,冷汗直下,气得直接捶了白志毅一拳头,“你个死老头子,跟你说了不要跟孩子玩危险的游戏,怎么就是不听呢!”


    她弯着腰,低头从下面往上看,观察着儿媳妇的神色,发现她一直捂着腹股沟那里,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心里有数了。


    赶紧让霍润家把人抱床上去:“她大舅,只有你有这个力气了,快,让她就用这个姿势躺着,我给她扎两针就好。”


    很快,老太太摸到了气冲和冲门两个穴位,给她扎了针。


    缓了一会儿,霍恬恬终于活过来了。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妈,回头跟长荣说,让他把院子里的水泥地掀了,只留中间五十公分走人。免得把孩子摔出个好歹来。”


    “你别管这个了,哪有小孩不磕磕碰碰的,倒是你自己,万一有个好歹——”


    一尸三命这个词儿老太太说不出口,不吉利。


    她急死了,拽着霍恬恬的手,再三劝说:“下次不管什么情况,你都要先顾自己,花生玉米顶多流点血破点皮,可你不一样啊孩子,你一个人担着三条命呢!”


    “知道了妈,我没想那么多,本能嘛。”霍恬恬也是没办法,真就是条件反射,看到孩子要摔,当然要接一把。


    老太太心有余悸,再三劝说了半天,才出去了。


    她开了一剂理气的汤药,让霍恬恬喝下去,等郑长荣一回来,立马气鼓鼓地去告状。


    当然不是说儿媳妇不好,而是说老头子缺心眼儿。


    把个白志毅骂得狗血淋头。


    白志毅生气了,坐在那里不说话。


    叫他来照顾孩子,孩子又不要他,现在出了点屁大的事就训他,还让儿子训老子,上哪儿说理去。


    他不干了。


    起身想出去。


    郑长荣却喊住了他:“你走可以,你这一天两块钱的工资我已经给了一个月,结果你就来了五天,你好歹得把剩下二十五天的钱给我退了。”


    “谁说我要走了,我出去散散心。”白志毅气死了,这叫什么事儿。


    他好心带孙子,还犯法了不成?


    气死了,气得到外面瞎转悠。


    他来了五天了,不少人都熟悉他了,见到他,立马客客气气地恭维道:“是郑师长的爸爸吧,这次过来常住吗?含饴弄孙,多好。”


    白志毅笑着点点头,不好让人看到自己受委屈了。


    往前走几步,又有人打招呼:“是郑师长的爸爸吧,这次过来还走吗?老郑婶子一个人忙不过来,您来帮帮也是好的,您帮了郑师长,将来老了他肯定和小嫂子一起孝敬您呢。”


    白志毅心说还享福呢,不骂死他就不错了。


    可是这种被人仰望的感觉真好啊,被人羡慕被人巴结的滋味也是真不错啊,这是他在石康老家不曾体会到的感觉,很快便云里雾里,飘飘然了。


    到了家里,也不生气了,反倒是笑呵呵的,继续带孙子去了。


    郑锦绣白了他一眼:“没骨气的,街坊邻居说两句好话就不知道姓甚名谁了。”


    霍润家劝了劝:“这叫善于自我排解不顺心,挺好的,这种脾气的人不容易生病,能长寿。”


    “我才不稀罕他长寿,早走早好!”郑锦绣没忍住,说了句气话。


    叫那白志毅听见了,骂道:“我才不走!要我走也可以,我拖着你一起走!你休想把我一个人扔到阴曹地府里头!”


    “谁要跟你一起去阴曹地府,看见你就烦,我可是要去天庭当仙女的。”郑锦绣臭不要脸地自吹自擂起来。


    白志毅哈哈大笑:“那不行,你太老了,丑老太太天庭不收,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去阴曹地府当老死鬼吧。”


    “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要多远滚多远!”郑锦绣嘴上骂着,转身却给白志毅做了他最爱吃的文思豆腐。


    老太太宝刀不老,刀工一流,白志毅吃在嘴里美在心里。


    一把年纪的人了,大晚上的还要跟老太太在床上闹腾,闹到最后闪了腰,还得老太太给他扎针。


    霍恬恬听着那边屋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憋笑憋得辛苦。


    这就是老夫老妻的样子吧,一句话就好了,一句话又翻脸了,打打骂骂,吵吵闹闹,烟火气十足。


    她看着郑长荣,想说一句睡觉吧,却发现郑长荣的脸色有点吓人。


    他很少用这种表情看她,今天却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小媳妇伸手摸了摸:“怎么了这是,跟要吃人似的。”


    郑长荣还能怎么了?当然是被媳妇吓死了,他的心乱成一团麻,生怕她有个好歹。


    他很生气,狠狠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下次再这样吓人,我哪儿都不去了,就拴你裤腰带上,看你怎么办!”


    小媳妇哭笑不得,只好搂着他:“你咬,咬死我算了。”


    “咬重了?你咬回来。”郑长荣最近憋得难受,只得用一些其他的法子解决。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几个月一直在忍受折磨,从来没有痛快释放过,霍恬恬心里也是怜惜他的,思来想去,红着脸帮了他一次。


    郑长荣哪里想到小媳妇会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个程度,事后紧紧地搂着她,红了眼眶:“我是让你咬我肩膀,你傻不傻呀你。”


    “我不傻,我愿意的。”霍恬恬搂着他,含笑睡去。


    脑子里全是他方寸大乱目光迷离的样子,看来她也挺厉害的嘛!


    她又何尝不想呢,只是特殊情况,总是要忍忍的,她可不想孩子太早出来,不好。


    *


    家庭旅馆来了一家子客人,要去大学里探亲,裴远征便住回筒子楼去了。


    开门的时候,才发现马幼珍居然在里头。


    他搞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冷着脸道:“出去!”


    “干嘛这么凶啊,你又不回来住,空着也是空着啊。”马幼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跳下来。


    一共只有两个房间,她在卧房躺着就可以看到开门进来的男人。


    裴远征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理智:“我再说一遍,出去!


    “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马幼珍吃着从家里带来的牛轧糖,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的。


    裴远征蹙眉,靠近了才发现她的精神不正常,她像是醉了,但是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


    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落在了床上的那包牛轧糖上。


    拆开一块掰开闻了闻,果然有问题。


    他拽着马幼珍,带上这包东西,直接把她送去了缉毒大队。


    那缉毒大队的队长□□是谢玄英的熟人,裴远征直接表明自己是谢玄英的舅舅,队长赶紧把他请到里头说话。


    他看着裴远征手里的牛轧糖,再看看他手里扯着的傻笑不止的女人,赶紧叫了个女警进来:“带她去戒毒所。”


    “东西哪儿来的?”□□赶紧问了问裴远征。


    裴远征摇摇头:“不清楚,我一回去就看到她在吃,这案子你们应该联系一下谢玄英,他那边也有相关的线索。”


    “明白,谢谢裴同志及时反映情况,请您注意安全,有什么异常,及时报警。”□□全神戒备。


    如果这种伪装的毒品已经流入到寻常人家去了,那说明广州的毒贩子已经嚣张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了。


    必须及时汇报给上头,申请更高级别的行动指挥。


    裴远征住的房间被警察搜查,回不去了,只好回到了韦昊那边。


    推开院门,便看到韦昊光着脚站在院子里,抬头痴痴地看着天空。


    裴远征把门关上,问了问龚燕:“她天天这样吗?”


    “天天这样,她说她要等你回来。”龚燕无奈地摇摇头,造孽,又是一段孽缘哦。


    也不看看裴远征这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生活,像是个能成家的样子吗?


    这些年不知道多少小女生惦记他,又有什么用,他是一个没点头,一个没靠近。


    也就只有这个韦昊,不知道怎么,居然说服了他,让她住他院子里来了。


    龚燕看不明白,也不打算明白,她只做好自己的事情。


    韦昊的孩子是龚轲的,她只当自己是在替龚轲赎罪,其他的,一概不管。


    所以,裴远征一回来,龚燕就出去了。


    她有地方住,她老姐妹在附近呢。


    她可不想留下来煞风景。


    裴远征把门栓插上,就这么从韦昊身边走了过去:“把鞋穿上,进来睡觉。”


    “你帮我穿。”韦昊站那一动不动的,她不甘心。三个月,为什么非得是三个月?她不明白。


    是嫌弃她脏,需要她自我净化三个月吗?


    还是怕她没跟龚轲断干净,需要考验她三个月?


    她不知道,她只想看见他,只想抱抱他,如果能更进一步,她自然也是愿意的。


    但是她知道,他不愿意,要不然不会一直不回来。


    她倔强地站在院子里,等待他的回眸。


    裴远征把鞋子拎过来,丢在了她面前:“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胡闹的女人。你如果觉得你像马幼珍那样很好的话,你继续。”


    韦昊听懂了,她默默地把鞋穿上,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裴远征指了指隔壁,她就乖乖去了隔壁,再也不死倔了。


    一夜相安无事,两夜相安无事。


    第三个晚上,出事了。


    马幼珍从戒毒所里跑了出来,大半夜地来敲门。


    缉毒警追过来,合理怀疑这里有马幼珍想要的毒品,公事公办,要搜查。


    裴远征和韦昊暧昧又古怪的关系,第一次暴露在了马幼珍眼皮子底下。


    她发现这两个人居然住到了一起,她不明白。


    她分明是来找裴远征的,为什么韦昊会在这里?为什么院子里都是韦昊的衣服,为什么?


    她的毒瘾还在发作,整个人都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不由分说,冲上来扇了裴远征一个大嘴巴子:“你把我的昊昊怎么了?难道你跟那个老男人一样,也要她没名没分地跟你生孩子?我看走眼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卑鄙无耻的老男人,你让我恶心!”


    马幼珍骂完,又想打人,女警赶紧扯着她往后退。


    裴远征站在院子里,头顶一轮残月,地上无数眼睛。


    是啊,他是个老男人,卑鄙的老男人。


    他像个小丑,一个被人评头论足,被人诋毁的小丑。


    等到警察一无所获地离开,裴远征依旧站在院子里,没锁门,也没有进房间睡觉。


    韦昊犹豫了半天,还是过去把门关上了。


    插上门栓后,走到他面前,抚摸着他脸上的巴掌印:“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裴远征没说话,也没有推开她。


    胸膛剧烈起伏,被逐渐逼近的女人气息所吞噬。


    回过神来时,韦昊已经搂着他亲了起来。


    裴远征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像座雕塑。


    过了好久,直到韦昊扯开了他衬衫,他才问了一句:“安睡裤怎么不用了?”


    “身上干净了,不过我还在喝药,甜甜说要巩固一下。”韦昊喘着气,不舍得松开他。


    四十多岁的大叔,对她好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成熟中透着股日薄西山的遗憾,她不忍心看到这样的遗憾,所以她想用自己的如日中天来照亮他。


    她像条蛇一样缠在他身上,想匀一点光和热到他身上。


    裴远征依旧没动,目光迷离:“你食言了,我不喜欢食言的人。”


    他终于推开了她,理好衬衫,转身往屋里去了。


    韦昊跟了进去,他坐在床边,她就匍匐在他腿上:“那你在我食言之前,喜欢过我吗?”


    “我不知道,可能只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其实你不在我面前,我反而睡得挺好的。”裴远征抽了根烟出来点上,有些冲动靠意志还不够,得加点外力。


    抽烟可以冷静下来。


    韦昊慢慢直起腰来,搂住了他的腰:“难道这不是正好说明,我乱了你的心吗?”


    “所以呢?”裴远征深吸一口烟,吐在了韦昊仰起的脸上。


    韦昊没有躲,而是继续这么等着,等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的目光,来指责她和龚轲的不正当关系。


    她知道,他讨厌的是那个不会拒绝的她。


    他讨厌的是那个不懂得为自己抗争的她。


    可是,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女人,一个随随便便就被老师堵住了求职道路的女人。


    她能怎么办。


    她也不想的。


    她仰着脸,闭上眼,眼泪往耳朵里流:“所以,你嫌我脏,不想碰我是吗?”


    “我没有这样说过。”裴远征把烟灰掸了,“给你三个月,是我自己想想清楚,跟你没关系。如果你连三个月都等不及,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其他话?说什么等我食言了跟我一起食言?你怎么食言?跳楼?跳海?站大马路上被车撞死?吃安眠药?喝□□?每一种死法都是我所厌恶的。我只喜欢自然老死,我不需要你食言。如果你还听不懂,你现在随便做什么,我不会反抗,但你也只有今晚会得逞,再也没有以后了。我甚至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消失是我的拿手好戏。你慢慢琢磨。”


    韦昊睁开眼,不说话,脑子已经木了,转不动了。


    但她大概明白了,她今晚什么也不会做的。


    她就那么搂着他,匍匐在他面前,保持这一个姿势,整整一晚上。


    裴远征也没动,就那么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到天亮。


    天空擦白的时候,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把自己没抽完的最后一根烟掐灭了,把他吸过的那头塞在了她嘴里。


    有着薄薄一层老茧的指尖,抚摸着她消瘦的面庞,指肚摩挲着她年轻的光滑到让人心悸的面庞。


    他真的配吗?一个快五十的老男人,配吗?


    他找不到答案。


    指肚向下,来到她的下巴,再一点点往上,描摹着她水润的唇。


    中年男人的眼里,烟蒂的火光熄灭了,欲望的火光却正在燃烧。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把她从地上提起来,额头抵着额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再亲我一下,这样不算我犯错,嗯?”


    “我真的可以吗?”韦昊泪眼迷蒙,缓缓靠近。


    “嗯。”


    她的唇湿湿的,凉凉的,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再一点点向下,到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唇瓣。


    呼吸急促了起来,韦昊控制不住自己,从他推开龚赫囚禁她的那扇牢门起,她只想死在他怀里。


    她抓住了裴远征的手:“全都脏了。”


    “我有这么有魅力吗?”裴远征苦涩地笑笑。


    “你有。”韦昊抓住他不肯松手,“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不怕马幼珍知道?”裴远征闭上眼,有些认命地由着她把自己推倒在了床上。


    韦昊摇摇头:“不怕,我没抢她的男人,你是我的。”


    “也许吧。”裴远征笑笑,他也许就快死了,马幼珍不会无缘无故接触到毒品的,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毒贩子找上门来了。


    如果他真的没有明天了,那么他不该拖她下水。


    他抽出自己的手帕,绑在了韦昊的眼睛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呼吸慢了半拍,指肚再次摩挲着她的嘴唇,一路向下,到下巴,到那诱人的天鹅颈。


    最终,戛然而止。


    他亲了亲她,起身离去。


    韦昊躺在床上,从无声落泪,到嚎啕大哭。


    “为什么?”她不明白!


    *


    台风来了,全广州的树木倒了七七八八。


    上学路上跟闯关一样艰难,霍恬恬不敢拿性命开玩笑,请了一天假。


    韦昊出月子了,终于回到了工作站。


    她像是大病一场,整个人迅速消瘦下来,瘦到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工作站里人来人往,夏晴见到她,好奇地打量一番:“你生病了?”


    “我好了。”韦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开始投入到工作当中。


    夏晴怕惹她伤心,一句没提韦坤的事,韦坤其实已经出院了,孩子被龚轲尽心尽力地照顾了一个月,已经超过了出箱体重两斤了。


    龚轲抱着他出院的那天,等了好久没等到韦昊过来,最后是霍恬恬送的他。


    夏晴跟在后面,忽然有点同情龚轲。


    不过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呢。


    谁都有苦衷,谁都要为了生活而奔波,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春悲秋。


    夏晴笑笑,韦昊不愿意说自己的心事,她也理解。


    因为裴远征失踪了。


    这位老前辈,一旦陷入复杂的案子,就会玩失踪,人间蒸发,谁也找不到。


    也许你在街头遇到一个漂亮女人,那就是他。


    也许你在街头看到一个落魄流浪汉,那也是他。


    也许你在街头看到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嘿,那也是他。


    他本事很大,夏晴学不来。


    但是夏晴知道,韦昊在想他。


    韦昊的眼神不会说谎。


    至于他有没有想韦昊,谁知道呢。


    “明天期中考试,要是路上还是那么难走,你去接一下甜甜吧。”韦昊看了眼这学期的教学安排,彻底把那个卑微求爱的女人抛到了脑后。


    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已经迅速把自己落下的内容整理出来,一点点攻克。


    夏晴点点头:“知道,我和童佳佳一起去接她。”


    “那就好,我就不去了,我要监考,我得提前到场,她去太早不太好,教室里的椅子不舒服。别忘了给她带一个垫子,上次她给我的那个我洗了但我还是不还给她了吧,沾过血的。她怀着孩子,还是注意一点。”韦昊开始像个老妈子一样,事无巨细地叮嘱夏晴。


    夏晴笑笑,挺好,韦昊死了,韦昊又活了。


    只不过,此韦昊非彼韦昊吧。


    无所谓了,是韦昊就行。


    生物界那么多变态生物,为什么人类不可以?


    只不过前者改变的是形态,后者改变的是心态罢了。


    考试的这天是个大晴天,地上有积水,有淤泥,有需要跨越的横尸的大树,不过没关系,夏晴和童佳佳很是体贴,来之前已经清理出了一条小路,走过去很轻松。


    考试进行了两天,三天后出成绩。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十一月。


    霍恬恬期待的提前改革开放一直没有出现,再耗下去,就是历史进程的时间了。


    她很好奇,问了问表舅舅,表舅舅却再次进入了无法联系的状态。


    成绩下来,霍恬恬是毫无意外的第一。


    气得那羊丽华天天诅咒霍恬恬摔个大跟头,跟孩子一起见阎王。


    霍恬恬听见了,不过她没动手,因为童佳佳已经扑上去了,文婷和宗冬妮也很维护她,三个女人一台戏,把那羊丽华唱哭了,最后不得不瞪着一双兔子眼,来给霍恬恬道歉。


    霍恬恬大人不记小人过,姿态潇洒,神色倨傲,那叫一个漂亮。


    又过了十来天,东北那边来了个女人,自称是郑锦绿的女儿,要接她回家。


    郑锦绿好不容易自由了,当即推开她女儿,来学校找霍恬恬的麻烦。


    第293章 第293章姐妹反目,临产(一更)


    郑锦绿以为自己可以畅通无阻, 到学校撒泼。


    没想到学校门卫早就得了裴远征的叮嘱,根本不让她进,她便在门口大呼小叫, 引得好多路人围观。


    往工作站就诊的媳妇婆子也都纷纷停下脚步, 听那郑锦绿如何颠倒是非。


    “婶子,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小霍医生医术还是挺不错的, 别的不说,就说我当时生孩子胎位不正,她那一手外倒转术, 可是让我少受了不少罪呢。你既然坚持认为郑氏中医应该传给你和你的子女,那你倒是说说, 什么是外倒转术。”


    “是啊婶子, 既然是你的家传医学, 你也该懂一点的吧, 你给大家讲讲。”


    “还有还有,我家孩子生下来黄疸严重, 婶子你说, 应该给孩子开什么方子呢?”


    “对, 还有那老齐媳妇,她的症状是这样的……”一个机关大院的媳妇绘声绘色描述起来, 说完问道,“婶子你判断看看, 她这是消化不良吗?”


    一群人围着郑锦绿,全都化身出题人, 问得那郑锦绿是一句也答不上来。


    她急了,骂道:“你们怎么好意思问我, 我不是说了,我没学成,没学成知道吗?”


    “婶子,你这不对吧,据我所知,如果是家传的本事,长辈在选定继承人之前,肯定会让子女都学一学进行考核的,你说你一点没学,谁信啊。难不成是你没好好学,技不如人才没选上?既然是这样的话,你来找小霍医生闹是不合理的。小霍医生医者仁心,对大家客客气气的,治好了不少人呢,我们没道理帮着你去为难这样的好医生啊。“


    “就是,婶子,劝你还是回去好好养老吧,别在这里闹笑话了。”


    郑锦绿气死了,立马反驳道:“你们懂什么,我回答不上来,说明我爹妈偏心,没让我学!”


    “那你就更不该来抢了,你都没学,你抢去有什么用?你是能教你子女,还是能亲自出诊?你哪样都不行,我们看病的可不管你们继承人的是非,我们只管谁能药到病除,谁能帮我们解决问题。”


    “就是,婶子你快别闹了,这里是学校,等会要是报警抓你,你是找不到理由开脱的。”


    郑锦绿不听,还在那鬼叫鬼喊。


    就在她忙着撒泼无暇分心的时候,远处路上过来几个人。


    郑锦绿依旧骂得唾沫横飞,说霍恬恬不要脸,仗着自己生了孩子就抢夺郑家的家传医学。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郑锦绣嗤笑道:“二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家甜甜从来没问我要过任何的东西,这一手郑氏中医,也是我硬塞给她的。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捏造谎言冤枉我的儿媳妇,她可是个好孩子!你要是再乱嚼舌头,我们不妨对簿公堂,看看你我到底谁有理。”


    “好你个小七,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郑锦绿看到正主了,来劲了,尤其是看到郑锦绣六十几岁了,保养得却跟五十来岁的似的,而她自己呢,七十多岁的人看着却像八九十的,郑锦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郑锦绣骂骂咧咧。


    正闹着,那郑锦绮松开手,冲上来扇了郑锦绿两个大嘴巴子。


    郑锦绿捂着脸,震惊万分:“老三,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当初你是怎么排挤小七欺负小七的,你心里没数?爹妈看你心术不正,本来是不想让你学的,是小七找爹妈说情,给了你机会。结果你呢?认药认不对,背书背不会,你还跟家里的药童私通,偷药出去倒卖,卖了钱你就拿出去资助你那个小白脸戏子,气得爹差点吐血,要不是小七发现得及时,恐怕老头子早就一命呜呼了。这些年过去了,你不反省自己,反倒是整天怨天尤人,颠倒是非,还来败坏小七和小霍的名声,谁给你的胆子,你哪儿来的脸!”郑锦绮原本是没有这么大的脾气的,是郑锦绣叮嘱她这么做的。


    事成之后,自然会帮她解决家里的困难。


    郑锦绮是个没太多主见的人,郑锦绣又太有主见了,三说两说,郑锦绮便答应了过来帮忙。


    那郑锦绿被这么一骂,门口的媳妇婆子全都对她指指点点点,气得郑锦绿只得放了句狠话,扭头就走。


    等她走了,郑锦绣还不忘跟这些媳妇婆子道谢,多写她们帮儿媳妇说话。


    不一会,门口围着的人散去,对面马路停着的汽车却摇下了车窗。


    梁业实点点头,保镖便过来,请郑锦绣和郑锦绮上车。


    郑锦绣早已知道到了梁业实这个人,这会儿对方请她,她就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地上了车。


    梁业实没说目的地,车子便沿着广州的大街小巷一直走。


    最终事情谈完,梁业实把老太太送去了出租房那边,还不忘叮嘱她下车时小心,别撞着头。


    霍恬恬中午过来吃饭,听说了这两桩事情,乐不可支。


    “妈,你可真行,就这么把二姨气跑了?”霍恬恬的肚子月份大了,最近郑采薇又给她做了几个垫子,吃饭的时候也垫着。


    郑锦绣叹了口气:“只怕她不肯罢休,还会来打扰你,所以我想,直接登报声明,说清楚当年的原委,看她怎么跳。”


    “也行,不过妈,你小心点,记者提问的时候会挖坑的,别被带偏了。”霍恬恬吃完了,想起梁业实的病,问了问,“对了妈,你给梁爷爷把过脉了吗?我觉得他有心衰的迹象,但不是很确定,所以不敢开方子,你怎么看的。”


    “是心衰了,年纪大了,倒也正常。他这个病还不是单一的病症,是好几种病混合之后的结果,需要先抓好下手的,再抓其他的。”郑锦绣没直接说答案,而是让霍恬恬自己悟。


    霍恬恬恍然,点点头道:“那就先调理肠胃,肠胃不好的话,药喝了也没用,其他的病症自然抓不好。还有,他明显操劳过度,气虚血亏。那是用参苓白术汤加当归补血汤好呢,还是直接用八珍汤好呢?”


    “八珍汤气血双补,是四君子汤和四物汤合成的方剂,好是好,可是他年纪大了,只怕虚不受补,还是先调理脾胃虚弱的毛病吧,就先用参苓白术汤吧。”老太太对于儿媳妇现在的水平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只有半瓶子,但是她不晃荡,她虚心求教,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学生,这是非常难得的态度。


    要知道,她那么大的名气打出去了,换了别的人,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所以老太太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好,自己儿子的眼光更好。


    便跟郑采薇夸了起来:“当初你弟弟带着她来见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弟弟捡到宝了。如今看看,是一点不假。”


    “可不是,妈,你歇会吧,我送甜甜去学校。”郑采薇担心路上有个磕磕碰碰的,最近都会把霍恬恬送到校门口再回来。


    霍恬恬很是感激,起身跟二姐一起往学校走去。


    下午下课的时候,霍恬恬又见着那个梁爷爷,这次他主动下了车,陪着霍恬恬往出租房的方向走:“怎么样小霍,你姐夫怎么说的?”


    “爷爷,我姐夫其实挺不容易的,他是个懂得珍惜的人,但也是个知道保全自己的人,他很谨慎,所以他现在只想好好陪着我四姑姐和两个孩子。过继的事,我稍微提了提,他的意思是,老梁家还有那么多人才,您可以再多看看,要是到时候还是觉得他更合适,他自然愿意帮您分忧解难。”霍恬恬挽着老人家的胳膊,一路上说了孙彬不少的好话。


    梁业实点点头:“这孩子我没看走眼,知道低调做事。也罢,我再去接触接触看其他人,你跟他说,好好照顾他媳妇,我估计这胎还得是个儿子,要是他不愿意跟我去香港,可以把他儿子过继给我,我亲自培养。”


    这倒也是个法子,不过霍恬恬看到老先生这么明显的重男轻女,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


    可是她开不了口,她没资格劝别人一视同仁。


    因为这个社会,它依旧是个父系社会,老梁家想传承姓氏和家业,自然是找男丁更稳妥一点。


    若是找个女婴,将来嫁人了孩子不跟老梁家姓了,梁老先生一辈子的心血就白费了。


    所以……


    所以霍恬恬在这一刻,理解了大舅坚持要继承人改姓的苦衷。


    不是大舅偏心,是这个社会约定俗成的东西太根深蒂固,他一个人的力量撼动不了。


    如果他真的偏心,他就不会提出男孩女孩享用同样的继承权了。


    他已经在既定的规则之下,做到了最大的一视同仁。


    哎。


    再看婆婆这边,为了传承老郑家的中医,婆婆不得不招赘,让孩子跟着自己姓。


    二姨现在想争,在这一点上就输了,因为她的孩子不姓郑。


    这就是中国几千年来传承的依仗,一个姓氏,就足以左右一个人的未来。


    霍恬恬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即将出生的两个女儿,不禁有些感慨。


    将来两个姑娘又要花落谁家,她们的后代,又要传承谁家的姓氏呢,没有人知道。


    但是霍恬恬知道,不管传承谁家的姓氏,那都是她的心肝宝贝。


    她不会让父系社会的陋习改变自己对孩子的态度的。


    时间很快,又来了两场台风,广东的气温一下降到了十几度。


    十二月,来了。


    改革开放的消息传来时,霍恬恬的肚子也有了动静。


    这天老师正上着课,霍恬恬忽然站了起来:“老师,我请个假,我不舒服,对不起老师,我先出去了。”


    第294章 第294章粉雕玉琢的闺女(二更)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二, 冬至。


    海岛上温暖如夏,细雨绵绵,风里尽是新时代的气息。


    霍恬恬回到大院的时候, 郑长荣已经收到了消息, 请了假。


    一大家子稳中有序, 收拾东西送她去医院。


    医院离得不远, 郑长荣先扶着她走过去, 其他人提着要用的东西跟上。


    “保温箱要准备吗?”郑长荣不知道她系统积分够不够,学校那边的也来不及运回来了。


    霍恬恬摇了摇头:“不用,孕37周了, 不算早产儿,倒是奇怪, 肚子看着跟花生玉米那会差不多大。”


    果然还是闺女知道疼人, 都快足月了, 肚子也没撑太大, 腿也没有水肿,浑身都是劲儿。


    郑长荣松了口气:“那就好, 住保温箱还是挺折腾的, 爸妈年纪大了, 估计吃不消。”


    “嗯,所以说, 咱闺女懂事,我一直以为十一月就要生了, 没想到一直坚持到了现在。”霍恬恬笑笑,宫缩还不明显, 她一边走路一边看表,“十分钟一次, 还好,不急。”


    “媳妇儿,等你生完我就去结扎吧。”郑长荣想好了,四个孩子足够了,再生也养不过来了。


    儿子女儿都有,还是各一半,简直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霍恬恬笑着点点头:“好啊,你不信那些结扎了就不行的谣言吗?”


    “不信,我找过医生问过了,这是最安全也是最省心的办法,这样就不用担心其他的避孕方式出现意外了。”郑长荣考虑过了,等媳妇生完他就把手术做了,正好她坐月子排恶露,他恢复。


    等她出了月子,他应该早就好了。


    到时候两口子就可以放心大胆亲热,再也不会制造出额外的生命了,多好。


    霍恬恬笑着捏了捏他的手心:“万一你哪天不行了,可不要怨我。”


    “我像是会不行的人吗?”郑长荣自信满满,他这么精壮,一身的腱子肉,要是这都不行,那估计天底下没几个男人行了。


    到了地方,老太太跟上次一样,要求跟她一起进产房。


    这边依旧保留着黑白B超机,那医生为了安心,还是给霍恬恬打了个B超:“挺好,没有脐带绕颈,也没有胎位不正。”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老太太陪着的,郑长荣也换上了无菌服,跟着进了产房。


    因为是经产妇,又有系统的保驾护航,霍恬恬没受什么罪,快中午的时候过来的,下午的时候便生出了一对粉雕玉琢的小闺女。


    先出来的叫霍智凰,后出来的叫郑慧凰。


    霍恬恬虚弱地看着郑长荣低头给孩子的腕带写名字,忍不住笑着问道:“咱闺女像你吗?抱过来给我看看。”


    “等等,我把名字贴好,这俩小妮子一模一样的,我怕弄错了。”郑长荣把名字写好,给孩子绑上腕带,这才把两个白净可爱的闺女抱了过来,“一个五斤整,一个四斤八两,你看这头发,黑溜溜的,真好看。”


    郑长荣稀罕坏了,当初抱着两个儿子的时候,他的真实想法是:这俩小子好丑啊。


    可是现在,当爹的抱着两个闺女,心里想的是:我闺女真好看。


    最好是像她们的妈,这样老父亲就心满意足了。


    霍恬恬接过两个小闺女,一左一右地抱着,喜极而泣:“你一定要给她们做好多好多漂亮裙子,要让她们做最幸福的小宝贝。”


    “放心,做了,十几套呢,不过现在穿不上,先穿和尚服吧。”郑长荣不想让闺女一出生就穿旧的,所以特地准备了两套大红色的和尚服。


    不过这和尚服跟普通的可不一样,他用了心思的,袖口做了蕾丝花边,胸口还有黄色的绢花,可好看了。


    他抱着两个小乖乖,爱不释手,陪着媳妇在产房旁边的观察室里留观。


    产房外,亲人们翘首期盼,却只等到了老太太出来。


    一群人全都围了上来,花生和玉米着急坏了,一个劲地嚷嚷着要看妹妹。


    老太太只好安慰道:“妹妹吃奶呢,等会再出来,走,咱们把病房收拾收拾,等孩子明天打了预防针就可以出院了。”


    反正老太太自己就是医生,没必要一直在医院里待着。


    回去观察照顾也是一样的,再说,产妇又没有侧切没有缝合,不需要挂水,住在这里哪有家里舒服。


    所以,那护士没说什么,只给办了两天的住院手续。


    郑长荣请假一次不容易,等出了观察室,看到媳妇搂着孩子睡着了,他便去做了结扎。


    手术一共十分钟,出来的时候裤头那里稍微有点摩擦的感觉,不过医生说了,几天就好了,勤换裤头就行,先不要沾水。


    至于那些排不出去的小玩意儿,据说都会被身体吸收,没什么问题。


    郑长荣回到病房,发现两个小子正闹着要爷爷和姥爷抱,这样才能够得着看妹妹。


    妹妹睡在婴儿床里,一个在吃手,一个在做着吮吸的动作,可爱极了。


    两个小哥哥自然舍不得移开视线。


    郑长荣笑着走进来:“爸,你回来了。”


    谢振华刚抹完眼泪,这会儿高兴呢,笑着点点头:“回来了,你妈说你结扎去了?疼吗?”


    “不疼,跟我媳妇生孩子比起来,这算什么。”郑长荣心痒难耐,又凑够去看闺女。


    父子三个头碰头,把两个小囡囡围在中间。


    爷仨的眼睛里头都有小星星。


    谢振华松了口气:“不生了就好,四个孩子足够了,你们好好努力,把他们培养成才,就是你们今后最大的任务,其他什么都不要想了。”


    “放心吧爸,甜甜安心上她的学就是了,家里有我爸妈,还有我呢。”郑长荣知道谢振华的意思,读书期间生孩子总归是不好的,这次之后就别再搞特殊了。


    霍齐家刚刚回去给两个外孙和孙女弄吃的了,这会儿提着食篮过来,不客气地招呼道:“振华,也该你喂喂外孙了,来,你试试。”


    “哈哈,我笨手笨脚的,可别饿着孩子。”谢振华心情好得很,今天回来也没看到张世杰,就算看到了也没功夫吃醋。


    他抱着花生过来吃鸡蛋羹,刚说两句,又红了眼眶:“齐家,我看到这两个小妮子,就像是看到了甜甜刚出生那会儿。我这心里,就忍不住发酸,哎,这次可千万把孩子看好了,再别叫人抱走了。”


    “乌鸦嘴,说不出个好话来。”霍齐家也红了眼眶,谁不是呢,她一看到那么粉雕玉琢的小孙女,就想到了甜甜当初,刚生下没几天就被偷换了……


    她心疼。


    老两口就这么,抱着两个外孙,对着抹泪。


    好在外孙知道疼人,花生给姥爷抹泪,玉米直接用亲亲安慰姥姥。


    很快就把老两口哄得眉开眼笑的。


    很快孟正阳和孟少阳两兄弟也领着家里人过来了,姥姥倒是没来,说是腿疼,走不动,加上离得远,就不坐车折腾了。


    兄弟俩抱了抱两个小女娃,不禁感慨道:“当初甜甜被送过来养,也就这么大吧?”


    “是啊,一模一样。咱妈不肯要,你就抱着甜甜哭,不肯撒手。哈哈哈。”孟正阳说起往事,也是无限感慨。


    生命是神奇的,甜甜表妹的遗憾,终于可以在下一代身上弥补了。


    这是兄弟俩听到表妹要拼女儿时一致的感慨。


    他们是懂小表妹的,她其实很爱漂亮,很想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长大,她很羡慕别人家有兄弟姐妹,她经常站在路口,眼巴巴地等,等爸爸妈妈来看她。


    她什么也没有等到。


    但是现在,她什么都有了。


    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两兄弟抱着两个小女娃,各自亲了亲,又塞上了红包,这才回去了。


    孟少阳临走时叮嘱郑长荣:“兄弟,到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你不是会做衣服嘛,有空就多做点,甜甜她可喜欢穿花裙子了,你给她们母女三个做一个款式的,她一定高兴。”


    “放心,我有数。”郑长荣也想到了,不过现在孩子还小,衣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还是优先考虑舒适度。


    等孩子周岁了,能跑会跳了,到时候他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那会儿布票也快取消了,经济大潮卷起来,什么布料子不好买?


    到时候他这个超级奶爸,可有得大显身手咯。


    他把孟家两兄弟一直送到路口才回来。


    站在病房门口,越看越是觉得自己三生有幸。


    忍不住坐在病床边,好好亲了亲自己的妻子:“累了再睡会,接下来你安心读书,我给你稳住大后方,嗯?”


    “嗯。”霍恬恬抱住了他的胳膊,心疼他一直这么默默地支持她的一切,连结扎都主动做了。


    她没忍住,搂着他的脖子索吻。


    这时病房外头来了几个人,霍恬恬赶紧红着脸松开了郑长荣,一眼便看到了提着大包小包的韦昊。


    在她身后,则是夏晴,童佳佳等人。


    温清风和孙强也来了,说是都请了一天假,过来看看她和孩子。


    他们是坐车来的,所以折腾到了现在。


    霍恬恬很是感动,赶紧让老太太去洗点水果来。


    一群人围过来给郑长荣道喜,郑长荣笑得合不拢嘴,一把拽住温清风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辛苦了,难为你大晚上跑一趟。”


    “不辛苦,看到你们这么和和美美的,我也高兴。”温清风笑笑,被郑长荣拽着去外面说话。


    到了外面院子里,温清风看着郑长荣:“你想问什么?”


    “学校那边真的没有为难她吧,我怕她报喜不报忧,你跟我说个实话。”郑长荣选择问温清风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知道,这个情敌是个敞亮人,不会做暗地里的小动作,也是真的关心他媳妇,有什么问题肯定会告诉他的。


    温清风点点头:“多少有点议论,不过问题不大。你放心,工作站就是她的护身符,曹院长冲在前头护着她呢。再说了,曹院长被她调理得有了孩子,这份恩情大过天,他怎么也不可能不管这事,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而且入学前后怀孕的女同学不止她一个,从七月开始就陆续有人回去生孩子了。不过这么一来,下学期开始要严抓了,所以你们往后注意一点,如果还想要孩子的话,就等她毕业吧。”


    “嗯,不要了,够了。”郑长荣放心了,没人刁难他媳妇就好。


    他拍了拍温清风的肩膀:“谢了。”


    “不客气。”温清风笑笑,在自己偶像面前,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默默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郑长荣就是欣赏他这一点,明知不可为,那就不为。


    是个坦荡的君子。


    他运气好,先遇见了他媳妇,要是温清风先遇上他媳妇,还真说不准呢,毕竟,这么进退有度的年轻小伙子,又有学识,又长得帅气,真的不可多得。


    而且温清风的家世可比郑长荣好多了。


    郑长荣得感谢命运,给了他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两人笑着回到病房,那边霍恬恬正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儿子,给他们讲今天的睡前故事,讲完故事,两个孩子被爷爷和姥姥姥爷领回去。


    病房里就留了郑长荣和老太太。


    几个同学也都去了招待所,韦昊和夏晴倒是走得晚些。


    韦昊抱了抱两个小侄女,喜欢得不行,正跟夏晴讨论两个孩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记可以加以区分。


    夏晴怀里也抱了一个,她觉得这样看不清楚,便跟韦昊一起把孩子放下。


    “甜甜,我俩把孩子衣服解开看看,天气不冷,没事的啊,你别担心。”韦昊叮嘱了一声。


    霍恬恬靠在床头,含笑看着她们:“我看过了,两人耳根后面都有一颗朱砂痣,跟我一样。不过姐姐的在左边,妹妹的在右边,不信你们看看。还有,姐姐屁屁上青的面积大一点,妹妹屁屁上小一点。别的暂时没有看出来,你们再找找,可能我刚才太累了没看清。”


    “好。”韦昊小心翼翼地解开和尚服,轻轻地抬起小女娃的胳膊,看看内侧,看看腋下,看看小肚子……


    再抬起小腿,到处检查检查。


    最终得出跟霍恬恬一眼的结论:“真就只有这两个地方不一样。”


    “是吧,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检查了三遍了,哈哈哈。”霍恬恬笑着躺下。


    韦昊赶紧给孩子把和尚服穿上,盖好小毯子,到床前握着霍恬恬的手:“你今天跑太快了,我都来不及过来,你生的时候我没在,真是遗憾。”


    “咱俩谁跟谁啊,说这个干什么。”霍恬恬知道,韦昊过来,也许还想见见裴远征,可是裴远征在不在小星星那边,她也不清楚。


    总之,她安慰道:“我要是有舅舅的消息,会告诉你的。”


    “提他干什么。”韦昊尽量不让小姐妹看出自己情绪低落,她把霍恬恬凌乱的长发别到耳后,“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霍恬恬跟夏晴也挥挥手,目送她们离去。


    郑长荣叫老太太也回去,老太太还不肯:“两个小宝贝呢,你一个人忙得过来?”


    “忙得过来,你回去吧妈,我跟我媳妇孩子单独待一晚上。”郑长荣有好多话想跟自己媳妇说呢,不想让老母亲在这里煞风景。


    老太太拗不过他,只好走了。


    郑长荣把病房的门关上,坐在床头,搂着自己媳妇,陪她说话:“我问过了,学校那边没事,你安安心心的把月子坐了,然后回去参加期末考试。这段时间要是想看书,妈说可以适当看一会儿,但是别看太久,其他时候你就睡着养养神,不行你让狗蛋儿给你读,反正咱们回到大院,往楼上一躲,也没人知道。”


    “好。”霍恬恬依偎在他怀里,想到他已经做了结扎,还是有点担心,“你不回去换条裤子吗,要不你现在给我看看,我给你弄点清创的药抹抹。”


    “算了,你看了反倒是坏事。”郑长荣这几天需要做个清心寡欲的人,所以千万不能让媳妇看。


    霍恬恬看了眼系统,找到一款伤口修复喷雾,买出来给他:“说是用的什么二十一世纪的纳米科技,什么离子喷雾,一个字我也看不懂,反正效果很好,杀菌消毒,促进伤口愈合的,给,你自己喷。”


    郑长荣把东西接过来,亲了她一口:“那你睡觉,别看。”


    霍恬恬笑着转过身:“老夫老妻了,还怕我看。”


    “有伤口,不美观。”郑长荣理直气壮。


    霍恬恬笑着依了他:“没想到,你还臭美呢。”


    “那是当然,我要把你迷得神魂颠倒才行,要不然,大学里那么多帅小伙,我怎么脱颖而出?”郑长荣笑着处理伤口。


    霍恬恬翻过身来,从身后抱住了他:“我谁都不看,我只看你,你让我看看伤口吧,这可是你为我挨的一刀呢。”


    “不要,难看。”郑长荣赶紧捂着。


    霍恬恬不依,非要看。


    看完捏了捏他的脸颊:“不丑啊,我男人什么时候都不丑。”


    说着还亲了他一口。


    郑长荣红着脸,忍了忍,把那感觉逼退:“滑头,赶紧睡觉。”


    “妈说寒假的时候要带我去一趟美国,可是我恐高,不敢坐飞机,怎么办?”霍恬恬开始想以后的事情,改革开放的风已经吹起来了,舅舅想早点把遗产拿回来,该做的事情尽快上手。


    霍恬恬目前还是学生,要是真的创办企业,肯定是舅舅操持,所以,她能为舅舅做的只有去美国了。


    郑长荣琢磨了一下:“你让咱妈先去,带着猫蛋儿,等她到了,你直接传送不就好了。”


    “哎?我怎么没想到。还是我男人聪明!”小媳妇嘴巴比蜜糖还甜,搂着郑长荣就是一口。


    郑长荣受不了她这火焰般灼烧的热情,干脆咬了她一口。


    霍恬恬知道,这是他隐忍压抑的信号,立马老实了,不动了。


    郑长荣处理完伤口,打开陪护的折叠床,躺下:“睡吧,夜里闺女哭了我抱给你,你别下床,尿了拉了也有我,你什么都别管,好好休息。”


    “嗯。”霍恬恬转过身,对着他躺着,“长荣——”


    “嗯?”郑长荣撑着脑袋看她。


    “你知道吗?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是最好最好的,所以你不要担心我在学校看上别人,我只看得到你咱们的四个宝贝,你要对我有信心,好吗?”小媳妇还是忍不住,要跟自己男人深情告白。


    郑长荣坐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那是你的想法,你努力做就是了,但我不能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吧。如果有了孩子就能放心了,那你为什么要读书提升自己,你不也怕我将来看上更优秀的人吗?一个道理。”


    “那倒也是。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心里只有你。我要天天说给你听,让你被我的迷魂汤灌晕。”小媳妇得意洋洋。


    郑长荣笑着摁住她的脖子,额头贴着额头:“那我也天天说,我心里只有我的小甜甜,你可不要被我迷得舍不得去学校了。”


    “哈哈,好啊,看谁魅力大!”小媳妇心满意足,睡觉去了。


    *


    小星星岛上,韦昊站在星空下,看着满山遍野的花草树木,身心愉悦。


    她不知道裴远征在不在,但是到了这里,她感到很放松。


    她沿着田亩中间的石子小路往里走。


    这里是有人精心照料着的样子,路的两边撒了雄黄粉,夜里走着也不怕。


    这段路不长,但是她走了很久。


    等到云销雨霁,等到一轮残月挂在天空,她才静静地来到了院子外头。


    裴远征躺在孩子们的滑梯上,早就发现了她。


    他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他失踪了两个多月了,算上之前的时间,差不多,三个月的期限到了。


    要不是外甥女今天生孩子,他也不会回来,不过他没有露面,他做了乔装,只在人群里看到她们母女平安出来,便回了岛上。


    他猜到韦昊会来,所以他没有进院子里休息。


    此时此刻,他看着站在门口想敲门又不敢的韦昊,不声不响地坐直了身体。


    韦昊不知道他在旁边居高临下地观察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到底还是收了回来。


    万一裴远征不在,吵到别人睡觉就不好了。


    万一他在,不让她进去就更丢人了。


    韦昊叹了口气,转身背靠着院子坐下。


    她抬头看着终于拨云见日的夜空,心事飘忽。


    她想到裴远征说的话,想到自己跟他为数不多的暧昧的时刻,忍不住抱紧了自己,搂着膝盖,脸埋在腿上,默默垂泪。


    “你到底在哪,为什么不见我,我好想你。”女人自言自语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的哭泣声传到了裴远征耳朵里。


    右手握紧了滑梯的扶手,他忍住了没动,身体往暗处藏了藏。


    虽然他身陷暗处,眼里却有光芒闪烁。


    他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


    “三个月,我做到了,你人呢?你还是嫌弃我,嫌弃我是个坏女人。”


    “我也嫌弃我,我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奢望你会爱我。”


    “你不会爱我,因为我不配。”


    “可是你为什么要招惹我,你就不该救我,你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裴远征心里一紧,手上用力过度,指甲断裂,掀开一道口子,木刺嵌入指尖的血肉里,钻心的疼。


    他还是没出声,松开手,硬生生地把那木刺拔了。


    血滴在滑梯上,引来好多的蚊子,裴远征忍住了没拍,由着它们狂欢。


    风却出卖了他。


    韦昊是医生,对血液的气息很敏感,她很快注意到了左前方风里传来的血腥味。


    她猛地抬头,对上了藏在暗处的那双眼睛。


    呼吸为之一凝。


    她站了起来,喃喃自语:“你怎么在这里,你一直都在?”


    裴远征不说话,伤口还在流血,他得处理一下,免得弄她身上。


    韦昊却已经跑了过来,几步爬上滑梯,在他面前蹲下。


    月色稀薄,但她的视力出奇地敏锐。


    她一把抓住他流血的手,眼泪落下来:“你为了躲我,把自己弄伤了?”


    “没躲,我办事去了,刚回来。”裴远征还是解释了一下,没人嫌弃她,错的是这个社会。


    韦昊不知道该不该信,总之,她先给他处理伤口。


    她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他蒙她眼睛的那只手帕。


    她给他吮吸伤口的血水,几次之后,才准备给他用手帕包扎起来,可是手帕太大,手指太细,很累赘。


    她舍不得撕手帕,只得撕自己的衣摆。


    刺啦一声,一长条布料子到了手里,韦昊小心翼翼地给他把伤口包扎起来。


    至于滑梯上的血……


    裴远征丢了包湿巾给她,她接过来,趴在他面前,认真地擦拭着。


    长发是时不时从他面前掠过,女人的气息在潮湿的风里被催发,侵入肺腑,无处不在。


    等她擦完,终于停下,裴远征却已经躲到了更深的暗影里面。


    韦昊蹲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还说你没躲?”


    “回去吧,明天早点坐车,你好不容易复岗,别再让同事对你有意见。”裴远征拉开了距离,不去看她。


    韦昊却追了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我不走,今晚我陪你。”


    “别闹。”裴远征把手抽出来,直接从滑梯上跳下,“你该走了,我明天还有事,不送你了。”


    说着他往远处走去,赤练留下来,拦住了韦昊。


    韦昊一把揪住赤练的七寸,将赤练扔开,冲了上去。


    她扑到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你骗人,你明明就是在等我,你骗人!”


    裴远征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推不开她,却也没勇气更进一步。


    他站在那一轮破碎的月亮之下,头顶是浩瀚的星河,身后的衬衫上,是滚烫的热泪。


    他听到她说:“甜甜的闺女好可爱,你也给我一个闺女吧。好不好?我们也要个女儿,好不好?”


    第295章 第295章乱了的辈分(三更)


    月色冷清, 星辰闪耀。


    岛上的虫子,欢快地唱起了小夜曲。


    刚下过雨的海之角,风都是潮湿的。


    裴远征站在原地, 思考着以后。


    很多年后, 当他垂垂老矣, 他会后悔自己这天晚上做的决定吗?


    也许吧。


    至少当下, 他不后悔。


    他握着韦昊的双手, 十指纠缠。


    行将老去的生命,像是被春雨滋润过一般,重新抽条, 发芽,恣意生长。


    顺着她的手向上, 抚摸过她的腕子, 她的手臂, 她的脖子……


    他把她一点点拽到了怀里。


    面对面, 呼吸纠缠,朝气蓬勃的生命找到了自己的归途, 像是春日疯长的藤蔓, 一点点缠绕, 一点点攀附。


    潮湿的风撩起年轻女人的长发,黏在了中年男人的脸上, 挠在了他的心上。


    他捏着女人的下巴,第一次, 主动地,亲了上去。


    游乐场里的草坪高矮舒适, 躺上去也许会压死一两只小虫,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两个错开了最佳时辰的生命,选择了在这一刻彻底走进对方,不再是过客,不再是旅人。


    灵魂合一的那一刻,裴远征干涸了二十年的生命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


    润物细无声。


    怀里的女人像是终于抓住了大地的飘蓬,死死地攀附着,向上生长。


    她要让今夜成为永恒。


    刚刚下过雨的草坪上,残留的雨珠与滴下的汗水融为一体。


    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两个心跳疯狂同频,共振。


    裴远征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了自己,总之,今夜,他成了她的俘虏。


    他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尽数展露,一个孤寂了二十年的灵魂,经不起一丝一毫温柔的攻陷。


    良久,他搂着她躺在草坪上数星星:“你很喜欢女儿?”


    “嗯。”韦昊枕在中年大叔的怀里,感到前所未有地踏实。


    她换了个姿势,撑起上半身,看着他:“只要是你的,都喜欢。女儿更好,儿子也不错,儿子肯定像你。”


    “哪有那么容易就怀上了,你做梦吧。”裴远征笑着捂住她的眼睛。


    方才他那狼狈的神色被她尽数偷窥,此时此刻,他依旧有些放不开。


    韦昊却摁着他的手,耳边厮磨,叫他心悸。


    “不容易,那就多来几次,我没有做梦,我是认真的,给我一个孩子吧,你继续你居无定所的日子,我不会缠着你,不跟我结婚也没关系,我就想要个属于你我的孩子。”韦昊卑微地恳求着。


    裴远征沉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久才将她摁在怀里:“我试试看,打个结婚报告,如果批复不了,再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韦昊不抱希望,她私德有亏,要是组织派人调查她,她肯定过不了关。


    无所谓,她看得很开,不就是一张纸,她不在乎,只要裴远征身边不会有其他的女人,她就可以等。


    裴远征沉思了很久,确实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得把她摁在怀里:“我尽量。韦昊,我发妻死了二十年了,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你如果真心想跟我在一起,你要保证不会再跟龚轲纠缠不清,能做到吗?我对感情的要求很高,我不能容忍你们死灰复燃,如果发生了,哪怕我们有了孩子,我也会离开你。”


    “不会死灰复燃,我保证。”韦昊抬起头来,“如果他逼我,我死给他看。”


    “你们还有个儿子,你总不能一直不跟他有来往,我也不会阻止你们正常的联系。总之,你自己把握好这个度。”裴远征叹了口气。


    他到底在想什么,找个身家清白的女人不好吗,非要挑战地狱模式。


    他想不通,可是,很多事情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可言的。


    他苦笑着亲了亲韦昊的额头:“别乱摸。”


    “明明是你硌到我了。”韦昊主动地亲吻他,为了要一个女儿而拼搏。


    *


    霍恬恬睡觉前,让老太太给她和两个闺女拍了合照,再加一个郑长荣,多拍了一些。


    至于一家六口的,等出院了再说。


    霍恬恬清晨打着哈欠醒来。


    看到床前站着的舅舅和结拜姐姐时,她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直到视线落在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上,霍恬恬才猛地坐了起来:“舅舅,姐姐,你们……”


    韦昊羞涩地笑笑:“我们在一起了。”


    “啊?那我怎么喊呀,舅舅还是姐夫?姐姐还是舅妈?”霍恬恬捂脸,又是高兴又是忧愁。


    裴远征笑了笑:“原来怎么喊,现在还怎么喊。我该走了,你们聊。”


    裴远征把红包塞给两个小外孙女,俯身亲了亲她们的小脚丫,转身离去。


    韦昊追了出去,非得再抱一抱才安心。


    裴远征眼神温柔,以指为梳给她梳了梳长发:“进去吧,我还有事。”


    韦昊松手,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慌乱了一下,总害怕他会一去不复返。


    她追到医院门口,却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只得强忍着不安,来陪霍恬恬说话。


    霍恬恬握着她的手:“舅舅对你好吗?”


    “嗯,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同龄的男人都觉得很幼稚。我好像特别喜欢年龄大的。”韦昊坐在床前,第一次跟小姐妹吐露自己的感情观,“可能是我爸死得太早了,潜意识里总想找个长辈样的男人。”


    “我舅舅人很好,他对爱情很专一,他不会辜负你的。”霍恬恬对自己的舅舅很信得过,这些年,舅舅从没有再找。


    韦昊是他生命里唯二的女人。


    韦昊心里有数。


    她握紧了霍恬恬的手:“我明白,龚轲那边,我早就断干净了。孩子……孩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先让他养着吧。”


    “我倒是知道有个技术叫亲子鉴定,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办法弄来。”霍恬恬知道,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韦昊跟龚轲之间还是会有争执的。


    不过亲子鉴定的仪器很贵,她暂时买不起,得再攒攒积分。


    而且转眼就要到七九年了,越战一触即发,这个时候,她其实不太想有巨大的消耗。


    她想把积分都攒着。


    韦昊虽然不清楚她有什么系统,但也知道她是有点神通的,她不方便,韦昊也不会为难。


    再说了,韦昊一直觉得孩子就是龚轲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把孩子给他。


    总之,目前而言,韦昊觉得自己这么安排是合理的。


    毕竟要不是龚家刁难她,根本不会有这个孩子。


    霍恬恬捏了捏她的脸颊:“回去吧,去学校帮我借笔记哦。等我出了月子,我找你要,不许偷懒哦。”


    “放心吧,都说好了,少不了你的。”韦昊笑着起身,等夏晴他们再过来看了看霍恬恬和孩子,便一起离开了。


    霍恬恬下午出的院,她很稀罕两个闺女,一回到大院就让郑长荣把两个孩子抱给了她。


    两个儿子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妹妹把妈妈抢走啦!


    两个傻小子不甘心,赶紧踹了鞋子爬上床,要跟妹妹一起赖在妈妈跟前。


    霍恬恬被孩子包围,笑得合不拢嘴。


    大院里的人也都过来道贺,霍恬恬靠在床头,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至于邱爽,则是最后一个来的。


    她已经出了月子,抱着女儿过来,坐在了霍恬恬床前:“你真的很喜欢闺女啊,生儿子的时候也没见你寸步不离地守着。”


    “嗯,我喜欢闺女。”霍恬恬躺在外侧,两个闺女都睡在里侧。


    至于两个儿子,正在屋里疯玩。


    当妈的不能掰成四瓣儿,只能先顾两个闺女。


    邱爽笑笑:“真是少见,别人都是拼了命地生儿子。”


    “儿子女儿其实是一样的,当妈的自己要一碗水端平。我就跟你说一次,你不爱听我也说,别再喊孩子招娣来娣了,孩子会伤心的,她们都大了,不是傻子。”霍恬恬决定做件好事,她不需要邱爽的孩子感谢她,她只想问心无愧。


    邱爽沉默了半天,问她:“你的两个女儿叫什么?”


    “两个哥哥用的龙,所以妹妹用的是凤凰的凰,哥哥是渊博拆开,妹妹就把智慧拆开,霍智凰,郑慧凰。兄妹四个的名字是一样的格式。”霍恬恬笑着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女儿,“你呢,老小叫什么?”


    “叫娣娣。”邱爽说完,咬着唇,“你帮我改一个吧。”


    “那就给姑娘们改成玉字辈吧,都是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多好啊。”霍恬恬不客气了,给她小女儿取名,“老小就要弄玉吧,几个姐姐的你自己想,要是想不到,我可以借你新华字典。”


    “好。”邱爽走的时候,真就借走了新华字典。


    霍恬恬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的改变,总之,她愿意听人劝了,是好事。


    应酬了半天,她累了,靠在床上睡觉。


    迷迷瞪瞪快睡着的时候,郑家二姐四姐回来了。


    她们带着孩子,没坐晚班车,不方便,这会儿才赶到。


    霍恬恬赶紧打起精神,继续寒暄。


    心里多少是有点失落的,大哥和二姐离太远了,根本赶不回来。


    她好想让孩子的舅舅和姨妈都抱抱她们。


    可惜了。


    好在姑嫂三个也有说不完的话,聊闺女,聊男人,聊老梁家要过继的事情。


    聊广州的毒品有多肆无忌惮。


    正说着话,门口响起了霍恬恬最期待的声音。


    她掀开被子,顾不得自己是坐月子的人,直接扑到了阳台上:“大哥,姐,你们回来了!”


    霍恬恬真是恨不得飞扑下去,可等她看到谢玄英身边的张娟时,她忽然笑不出来了。


    第296章 第296章他心里有你(一更)


    张娟鼻青脸肿的, 像是刚刚被人揍过。


    但是霍恬恬相信自己大哥,他是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的,更不用说, 这个女人还是他孩子的妈。


    所以到底是谁把张娟打成了这样, 霍恬恬得好好问个清楚。


    谢玄英知道她很好奇, 也巴望着她能帮忙劝劝张娟, 便直接上楼, 把事情跟她说了。


    霍恬恬听罢,看着貌合神离的哥哥嫂子,心里有数了。


    她拉着张娟, 让她坐下:“哥你去歇会吧,我来跟嫂子聊聊, 姐你留下来吧。”


    谢玄英揉了揉眉心, 先看了看两个外甥女, 塞上红包, 这才出去了。


    走到门口,他停下来跟张娟说话, 却并不看着她。


    “我去接梦龙回来, 你最好情绪稳定一点, 别吓着小妹和孩子。”


    这是一种近乎嫌弃的口吻。


    这让张娟很是伤心,等谢玄英走了, 她便委屈地哭了起来。


    “嫂,你怎么好跟他同学打架呢?北京本地的学生都是有来头的, 可不能随便得罪啊。”霍恬恬也是没想到,张娟居然会吃醋吃到失去理智, 直接在学校里跟人动手。


    事情闹得挺大,要不是有老妈的面子在, 这夫妻俩就要被学校开除了。


    因为张娟得罪的是个大官的女儿。


    “那女的确实不检点,整天想勾引大哥,而且大哥早就明确拒绝了她,是她自己非要黏黏糊糊地跟着,还故意趁张娟过来找大哥的时候动手动脚的。”谢钟灵知道这事,她也讨厌那个女人,但是她并不支持张娟的做法,“要换了是我,就趁她放学回家的路上套个麻袋把她打一顿,而不是在学校闹。这一闹,大哥都被连累了。”


    “是这个理,嫂,你这是自伤一万,损敌毛毛雨啊。”霍恬恬知道张娟没有安全感,可也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说不定那个女的还做了什么。


    她只得耐心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有没有大哥不知道的什么事,所以你忍不住了?”


    张娟点点头:“她单独找过我,她说我配不上你大哥,还说只要我肯离婚,她家会给你大哥提供一个风光的好工作,我要是真的爱你大哥,就应该撒手让他飞。还说……还说你大哥早就跟她私定终身了,只是我这边不好解决,所以才默许她激怒我。”


    “你信吗?大哥是这种人吗?”霍恬恬实在是无奈,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女人,不过张娟一向自卑,不得不说,这一招还挺好使的。


    张娟身处那样一个环境,再看到自己和对方身份的差距,肯定变得极端不自信,自然一点就炸。


    哎,这可真是让人头疼。


    张娟摇摇头:“我不信,可是她说,要是我不答应离婚,就让你大哥在那边混不下去,还说毕业分配的时候,让你大哥什么好工作都得不到,只能去坐冷板凳。这还不算,她……她还在学校里制造谣言,说你大哥娶我只是解决生理需求,实际上爱的是她。那些人拜高踩低的,真就故意喊她喊嫂子,我实在是气不过了才……”


    “你呀。”霍恬恬戳了戳她的脑子,“对付这种人,你得比她更无耻才行。她不是造你的谣吗?你可以以牙还牙啊!


    “怎么以牙还牙?”张娟又没有那么强大的家庭背景,她不理解。


    霍恬恬耐心引导:”我跟你说,能养出这种女儿的家庭,父母肯定作风不正,你应该找机会抓住她爸妈的把柄,把风声放出去。北京是什么地方?那是人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去的地方,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到时候只要把舆论带起来了,还怕那个女人嚣张吗?只要她爸妈被查,指定完蛋。但是嫂,你可不能捕风捉影啊,你得有真凭实据,要不然,一旦组织上调查出来事情是假的,又查到是你放出去的消息,你就完蛋了。”


    “可是我怎么抓他们的把柄呢?”张娟在那边轻易都不出去,到处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她压力很大。


    霍恬恬便给她出了个主意:“眼馋大哥的女人不是挺多吗?你不会拉拢其中一个,故意示弱?你就说你们已经离了,骗取那个人的信任,套取她口中的话。到时候,你拉拢的这个肯定想打压那个女人,自然就会狗咬狗,你安静地留个耳朵,听她们怎么吵不就行了?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拉拢第三人啊。到时候都不用你开口,自然会有人告诉你对方的信息,这时候你再去想办法搜集证据。”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可我要是说我离婚了,她们不是更加得寸进尺吗?你大哥他……”张娟有点犹豫。


    “我大哥不是那种人。你自己的丈夫,心里没数吗?”霍恬恬有点不高兴了,夫妻之间这点信任总该有吧。


    张娟叹了口气:“你不懂,如果现在你没考上大学,周围一群高官的女儿追求你男人,就算你再怎么信任他,你心里也会七上八下的。男人嘛,总归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的。上次你大哥被拉着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餐,就被灌醉了。要不是我去得及时,恐怕……”


    “真的吗?要是大哥真的这么容易被人放倒,那我去说说他。”霍恬恬直接用系统给谢玄英发信息。


    谢玄英提到这事更来气了:“我那是故意的,那群人里有毒贩子的线索,我又不好跟他们一起吸,我总得有个正当理由规避一下吧。结果她倒好,跑过去一闹,直接把我的计划打乱了。”


    “你没跟她说吗?”霍恬恬这次不站自己大哥了,要是他说都不说,那确实不怪张娟心里有想法。


    不过她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就意识到谢玄英是不能说的。


    因为对方涉毒啊,大哥应该是想保护张娟所以没吭声吧。


    片刻后,谢玄英的回复证实了霍恬恬的猜测。


    霍恬恬脑袋疼:“那她现在知道那里头有涉毒的人吗?”


    “不知道,我不想把她扯进来,你也别告诉她。”谢玄英有自己的坚持,家人是他的底线。


    霍恬恬明白了,误会就是这么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大哥那边的做法没办法指责什么,只能从张娟身上下手了。


    霍恬恬拉着张娟的手,问她:“你要大哥怎么样你才有安全感?跟同学都不说话,然后被孤立?你想看到事情变成这样吗”


    张娟摇了摇头。


    霍恬恬松了口气,还行,能劝。


    她继续问:“那你想要大哥实在受不了你的疑神疑鬼,跟你离婚吗?”


    “不想!”张娟委屈地抹泪,“他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他!”


    “嗯,可是你现在的做法,是在把他往外推呀。”霍恬恬尝试跟她讲道理,“嫂,你要记得,男人是要面子的,你就算真的怀疑什么,你可以等你们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再说。至于那些动手动脚的女人,你就不会设个圈套,让她丢人现眼吗?”


    “我能设什么圈套,我连接近她们都会被骂。”张娟委屈上了,“每次我一提到那些人,你大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脾气大得不得了。”


    霍恬恬不想牵连郑家姐妹,便让她们把两个龙龙抱下去玩。


    等他们离开了,霍恬恬才冷下脸来:“我一直觉得你不笨,怎么遇到感情的事就犯迷糊呢。你能不能好好想想,大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脾气的,发脾气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真的对你三心二意吗?我不信你们平时的相处你看不出来?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是有苦衷吗?”


    张娟不说话,她在处理感情的事情时,确实容易犯迷糊。


    霍恬恬见她不说话,便问谢钟灵:“姐,你觉得大哥三心二意吗?”


    “他要是三心二意,我把我头砍下来给张娟当球踢。”谢钟灵也生气,她觉得张娟有时候真的太没安全感了,小小的事情都被无限放大。


    跟这样的人相处真的挺累的,谢钟灵有点受不了。


    霍恬恬也不轻松,可是她不能坐视不理,要是这两口子真的散了,那就太叫人遗憾了。


    她把张娟搂在怀里,和声细语地安慰她:“你跟我说说,你生日的时候大哥有没有陪你?”


    “嗯,请了半天假来我学校陪我的。”张娟点点头,她知道谢玄英好,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跟护食的野猫一样,不肯别人觊觎她的男人。


    霍恬恬又问:“那他陪你的时候都做什么了?”


    “……陪我上课,陪我去食堂打饭,陪我去认我宿舍在哪,送我礼物……”张娟说着落下泪来,“明明他那时候挺温柔的,可我一提他学校的事他就炸毛。”


    “你就没想过他是在保护你吗?嫂,我哥是做什么的你不清楚吗?你以为他读个法律是想做律师的?你能不能好好思考一下。”霍恬恬也不怕有些话题敏感,直接问道,“大哥平时会带你出去找地方亲热吗?”


    “嗯,会。”张娟红着脸,“他有个同学家里没人住,就把房子出租了,他租了一间房,基本上每天都会带我过去。”


    “那不就得了,他要是真的心里没你,干嘛总带你去亲热啊。嫂,男人其实很好懂的,你就看他愿不愿意要你,发了疯的要你,你心里就该有底了吧?你好好冷静一下,想想我刚刚说的话,嗯?大哥是什么时候不允许你提他同学的,那前后有没有什么线索被你忽略了。还有,他不允许你提,之后跟你亲热的频率下降了吗?”霍恬恬提醒道这个份上,要是她再不明白那就是猪脑子了。


    张娟摇了摇头:“没有,原本一周三四次的,那之后基本上天天都去,所以我这才怀孕了,那套子质量不行,坏了。”


    “我要是你,我都开心死了,你男人在乎你啊,他在用他的方式让你安心,你在怕什么呀?嫂,天天做很容易虚的,他宁可虚也要跟你做,他有多在乎你,你不知道吗?反正我是知道了,我大哥肯定没有三心二意,他心里只有你。”霍恬恬笑着臊她,“他要是有别人,干嘛天天给你交公粮。不过你现在怀孕了,还是要克制一点。”


    “……嗯。”张娟难为情地低下了头,“我……我回去跟他道歉。”


    “你别嘴上道歉啊,你得把心放肚子里,好好信任他呀。我自己的哥哥,我还是敢打包票的,他肯定不会乱来的。”霍恬恬松了口气,终于劝好了。


    也不知道效果能持续多久。


    所以她只能从别的方面再给张娟出出招:“我教你个缺德的法子。你不是说上次她们把大哥灌醉后,真的要做什么吗?你为什么非得自己冲上去呢?你不会把别人引过去?这时候就用到我刚刚跟你说的法子了,你得拉拢另外几个对大哥不怀好意的人,让她们去冲,等她们狗咬狗,你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再说了,你不怕把孩子弄出个好歹来啊,你傻不傻呀?”


    张娟好像懂了,她盯着霍恬恬,半天没有开口。


    想通之后捂着脸,很是惭愧:“我怎么这么傻呢,对啊,这样多好啊,让她们自己去斗,我犯不着回回自己冲在最前头啊。”


    “对啊,你只要看大哥是不是一直主动要跟你亲热就行了,只要这点没变,其他什么都不用担心。”霍恬恬笑着提醒道,“你也别忘了给我哥补补,他这个人要强,要是力不从心了也不会说的,你得多把心思花在你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上头,多哄哄他,温柔一点,别跟个刺猬似的,换我我也受不了。”


    “嗯,我知道了。”张娟回去后,看到谢玄英已经把闺女从小星星那边接回来了,很是开心。


    抱着女儿亲亲了一会儿,才把孩子交给了霍齐家。


    随后关上门,拉着谢玄英的手,跟他道歉:“是我不好,我误会你了,你还生气吗?”


    “生气。”谢玄英冷着脸,看到她这张大花脸就来气,好好的一个女人,破了相,以后可怎么办。


    张娟拿出霍恬恬给她的伤口复原喷雾,递给了谢玄英,依偎在他怀里柔声细语:“你帮我揉揉吧。”


    谢玄英好久没看到她这么小鸟依人的样子了,没忍住,直接抱着她去了床上。


    送走了大嫂,霍恬恬终于有时间关心一下自己姐姐了。


    她给谢钟灵切了个脉,却高兴不起来。


    第297章 第297章北京的四合院(二更)


    姐姐的身体一点都没有好转, 霍恬恬怀疑自己医术不精,很是难过。


    谢钟灵赶紧坦白从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吃药, 我在宿舍里熬药, 她们嫌弃味道难闻, 给我举报到宿管阿姨那里去了, 没办法, 等我毕业了再说吧,好在我只读四年,很快的。”


    “姐!”霍恬恬搂着姐姐, 很是心疼,“你租个房子好了, 我给你钱, 我有钱。”


    “姐也不差钱, 但是这样太浪费了。”谢钟灵笑笑, 搂着妹妹耐心地安抚,“现在改开了, 马上那些房子都会价格疯涨, 与其把钱花在租房上头, 不如攒点钱直接买个老宅子下来,等以后升值。”


    “对哦, 北京的房子多值钱啊,你手里够吗?不够我有, 正好大哥和嫂子还要过日子,要是实在不行, 咱兄妹三个凑一起买一间也好。”霍恬恬是真的心疼姐姐,她跟胡伟民也是有真感情的, 肯定想要个孩子。


    哪怕胡伟民嘴上不说,姐姐心里应该也是着急的。


    所以霍恬恬很想帮帮忙。


    谢钟灵却摇头:“那样不好,要是将来扯皮的话,非得把兄妹感情都给扯没了。不如再等等,我叫伟民再努努力,自己买一间。”


    “姐!真要是将来想扯皮,那就把房子卖了,按咱们现在的出资比例把钱分了,这不就结了。”霍恬恬觉得姐姐是在杞人忧天,就他们三个的感情,至于为了一个房子扯皮吗?


    顶多是子孙后代感情疏远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也不怕,房子一卖分钱就是了。


    谢钟灵琢磨了一下,也是个法子:“那要不以爸妈的名义买吧,咱们三家一起凑钱。”


    “好啊好啊。”霍恬恬高兴得很,这才是一家人啊,有问题齐心协力,怕什么呢。


    她搂着姐姐的脖子撒娇:“姐,你毕业了回广东来上班吗?我好想你啊。长荣的姐姐对我也很好,但总是隔了一层,哪有亲姐姐好嘛,你回来吧,我好想你的。”


    “回来的,到时候我看看,过两年清华北大不是要援建深圳大学吗?到时候我和大哥一起回来,是留校当个老师,还是重新回到我们热爱的岗位上,都行。反正深圳这边发展起来后,海监是不能松懈的,而且责任重大,比在北方有发展前景。”谢钟灵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要是留校,以后她就是深圳大学的元老,自己有了孩子的话,上学也很方便。


    要是不留校,海监这块她找工作很简单的,她是老海监了,又读了大学,怎么着不能胜任呢。


    到时候还可以在深圳大学开设对应的专业,不知道多好呢。


    她是肯定不会留在北方的。


    霍恬恬放心了,让姐姐抱了抱自己的小闺女,姐姐俩抱着姐妹俩,两代人在一起,感叹生命的神奇。


    感慨完,霍恬恬招呼老太太进来帮忙拍照片。


    拍完照片,又把花生和玉米喊了进来。


    再摆姿势,再拍。


    两个小伙子还记得姨妈呢,踹了鞋子就往姨妈身上爬:“姨姨,抱。”


    谢钟灵赶紧把小侄女放下,来抱两个大侄子。


    越抱越是喜欢,越抱越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妹妹说得对,一家人,计较那些做什么,先买个房子好了。


    晚上吃饭,几家人便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合资在北京买房的事。


    霍齐家笑着掏出两万块钱出来,往桌子上一拍:“老妈有钱!给你们三家分分,一家六千,剩下两千我和你们老子留着零花。你们拿上钱,爱干嘛干嘛,我不管。只要你们不吵架,和和气气的就好。要是需要我卖面子的时候,也别不好意思,老妈老妈,不就是为了儿子女儿效力的吗?”


    张娟喜笑颜开:“那要是买了房子,我可以把我爸和梦龙接过去住着吗?这样孩子可以天天看到爸爸妈妈了,多好。”


    “可以啊,随便你们,我们老一辈就不掺和了,你们自己做决定,做好决定知会一声就行,我们肯定帮忙。”霍齐家笑着看了眼张娟的肚子,“正好,等甜甜这边孩子大点了,我去北京伺候你生孩子坐月子。”


    张娟红着脸低头,幸亏打架的时候谢玄英去得及时,没伤到肚子。


    好希望这胎是个儿子,她也能挺直腰杆子了。


    她现在明面上不说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羡慕别人家有儿子。


    商量完,第二天大家趁着天光大亮,拍了几张合照,随后该回北京的回北京,该回广州的回广州。


    霍恬恬把手里的钱拿了五千交给了姐姐,让他们到了北京选个好点的四合院买下来。


    “妈已经问过价钱了,才一万多一套,你们别犹豫,有人出手赶紧买,要是暂时没有,那就耐心等等,迟早的事。”霍恬恬给哥哥姐姐和嫂子姐夫都买了个空间手环,这样就不怕贼偷钱了。


    胡伟民也回来跟谢钟灵聚了聚,但是没跟着回北京,他要正经开始跑药材了,广州这边更有他施展拳脚的地方。


    两口子依依不舍地分开,胡伟民却没有立马回广州,而是带了几种不好分辨的药材,来找老太太继续求教。


    老太太对这个徒弟还算真心,有问必答,胡伟民抱着一个本子,拿着笔在旁边记录要点。


    忙完后,还不忘上来看了看霍恬恬的两个女儿。


    “姐夫,你抱抱看,没事的。”霍恬恬看得出来,胡伟民羡慕得很。


    便把大女儿抱起来送到了他面前:“你和姐姐肯定会有孩子的,别急。”


    “嗯。”胡伟民抱着小妮子,问了问小名。


    霍恬恬想好了,两个哥哥用的都是农作物,那两个妹妹就用水果吧,因为水果很甜啊,就像小姑娘一样招人喜欢。


    她笑着回道:“大姑娘叫荔枝,二姑娘叫樱桃。”


    “这名儿好听,都是甜甜的水果,红红的,一颗一颗的,一看就是姐妹俩。”胡伟民笑着把荔枝还给霍恬恬,又抱了抱樱桃。


    真好啊,这兄妹三个一年结的婚,甜甜家都四个孩子了,大哥家也要迎来第二个小生命了,只有他和谢钟灵颗粒无收。


    他把孩子放下,问了问买房的事:“北京那边的我不掺和,广州这边呢?你考虑过要把那几个院子买下来吗?”


    “我之前的钱都投工作站了,这三个月倒是攒了几千,估计只能买一个。不过现在房改政策还没有落实,应该来得及,等我去把遗产拿回来再说吧。你也可以先打听着,要是有合适的,咱们三家继续凑钱买两套好了。”霍恬恬的精力都花在学习和家庭上面了,不是很清楚广州这边的房价。


    目前房改的政策还没有落实到位,大多数房子都是集体资产,能流入自由买卖市场的很少。


    胡伟民点点头:“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已经在打听了。我听夏晴说,那两台保温箱既然用不上,她就走公款采购机器的报账,给你把这两台机器挂在北京那边仿制的研究机构名下了,包括那台彩超机,她也已经谈好了,全部挂个名在机构那里,但是采购的钱给你。据说年后款子就会汇过来给你了,到时候要是真有合适的房子,我会找你借钱的。”


    “好,到时候咱还是带着大哥一起买,免得以后三家落差大了心里疙疙瘩瘩的。”霍恬恬倒是没惦记这个钱,因为她以为谈不下来的。


    没想到夏晴总是这么厉害,居然谈下来了。


    胡伟民笑笑:“你们兄妹三个,真是我见过的感情最好的三个了,真羡慕啊。”


    “别难过,姐夫,过去的都过去了,好好挣钱吧,等姐姐身体好了,你们多要几个,到时候你把孩子培养好了,不就可以弥补自己的遗憾了吗?只是到时候计划生育出来了,超生的罚款很重,所以你要多准备点钱哦。”霍恬恬笑着鼓励他。


    不过这么一来,要是姐姐去了事业单位,超生的话,会丢工作的吧?


    哎,也不怕,到时候还有她呢,她和大舅可以搞公司,大不了让姐姐转行做海运物流好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姐姐想多要几个孩子,她一定会帮忙解决其他的麻烦的。


    胡伟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没有去北京,现在跟你姐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我去忙了小妹,你好好休息,学校那边不用担心,都解决好了。”


    “嗯。”霍恬恬目送胡伟民离开,默默叹了口气。


    他们这一家子,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哦。


    看起来她和郑长荣最幸福了,其实不然,郑长荣要参加越战啊,他一直被摁在岛上不动,就是为了到时候应对美国在海上的骚扰,以及越南沿海地区的偷袭。


    所以,别看郑长荣去不了前线的陆地战场,其实他的任务是最重的。


    加上苏联也会掺和这事,到时候他不仅是腹背受敌,还得防止从远东地区绕过来的苏联搞小动作。


    用一句焦头烂额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到时候他会有多繁忙,可想而知。


    而在这个前提下,他还要兼顾家庭,辛苦程度直接指数级增长了。


    所以他把白志毅叫过来带孩子,霍恬恬是很理解的,大院里的小媳妇再好,那也不如自己的老子可靠。


    霍恬恬准备对这个公公好点,而公公最大的爱好就是听评书。


    这倒是不难,每天把收音机开着就行,可是,广播电台不播的时候就听不成了。


    为此,霍恬恬问了问狗蛋儿:“你说的以后会出现的那种装磁带的随身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锁啊?”


    “你想要?”狗蛋儿好久没跟自己宿主一整天待着了,还挺想她的,整天黏在屋里不出去,趴在床头柜上守着她和孩子。


    霍恬恬点头:“想啊,你快给我想想办法。”


    “办法是有,跟主系统里有这个商品的人购买就行了,但因为是夸系统购买,需要支付额外的手续费,所以这东西是很贵的!一台机子带一百卷磁带,一共一千万甜蜜值,你可真舍得啊!其实你可以等等,等我到十一级就解锁这东西了。”狗蛋儿怀疑宿主疯了,这么一个破东西,要这么多甜蜜值呢。


    其实多等几年就有了,也不是什么必需品嘛。


    再说了,荔枝和樱桃的金手指还没觉醒呢,说不定到时候跟电子产品有关呢,急什么。


    不过霍恬恬没理它,直接买了两套出来,一套给公公,一套给夏晴上交。


    白志毅收到这个玩意儿的时候,还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随时随地可以听?真的假的,你可别哄我。”


    霍恬恬笑着把使用方式教给他:“骗你干嘛,你可是我孩子的爷爷,我骗你有好处吗?妈,要不你帮忙弄一弄,爸他笨手笨脚的,装半天了都装不对。”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白志毅的手背上:“我来,儿媳妇给你弄了好东西,你不感谢就算了,还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我都没这个待遇。甜甜啊,这可不行啊,你也给我弄一个,我要听黄梅戏。”


    老太太照着说明书,学习安装方式。


    霍恬恬看了眼系统余额,够的,便给老太太也买了个,告罪道:“妈,这可不怪我,你又没跟我说。我知道爸爱听评书,还是因为他天天念叨。以后你要什么跟我说,只要我能弄到的,一定给你搞到手。”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装上电池,学对了放磁带的方式,摁下了播放键。


    机子里很快流淌出白志毅最爱听的田连元的杨家将,他顿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把个随身听一把抢到怀里抱着,跟个宝贝似的,不舍得给老太太碰了。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打开了自己的随身听,听黄梅戏去了。


    霍恬恬又买了一个随身听给孩子们,磁带的内容以早教为主,儿歌的,古诗词诵读的,还有用演唱的方式演绎唐诗的,再有汉语拼音的,说成语故事的。


    等她回过神来时,甜蜜值一下消耗了靠近五千万。


    她捂着脸,这可真是,太败家了,说好的要克制消费的呢?


    可是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好了呀,有了这个,就不用担心老头老太太不会教孩子汉语拼音了,孩子们玩的时候还能听听儿歌和故事,多好啊。


    这甜蜜值虽然花得肉疼,但是很值得。


    霍恬恬又把留给夏晴的那个空投了过去,顺便留了几个磁带给她。


    夏晴顿时眼中一亮,插上了一卷讲红楼梦的,不一会听得眼泪汪汪的,都有点不舍得给北京那边送过去了。


    霍恬恬安慰道:“等我再攒攒,余额够了立马给你买。”


    “这东西太好了,你不用给我买,等仿制成功了我自己买。你好好养身体,别想其他。”夏晴虽然舍不得,但是她第二天就把东西送往北京去了。


    怕邮政包裹摔摔碰碰的,弄坏里头的电子原件,夏晴让朱进亲自坐车送过去的。


    很快,大哥和姐姐那边传来了消息,因为某个厂子效益不好,想把名下的几个四合院卖了救急。


    目前里面住的都是厂子里管理岗的职工,所以要是想把院子直接买下来,要跟三家职工谈判。


    这就导致厂子里开的一万五谈不下来,要额外补偿这三家职工每家一千才行,也就是说,总共需要一万八,才能谈下来一个四合院。


    价钱是有点吓人,但那四合院在黄金地段,到了二十一世纪,房价会暴涨到几千万。


    谢玄英和谢钟灵很想把那房子拿下来,但是他们手里的钱全部拿出来的话,以后就没法过日子了,毕竟他们现在是学生,没办法工作,他们又不想再问老妈开口了,所以只能问问霍恬恬,她手里还有钱吗?


    霍恬恬算了算自己手里的资产,直接汇了三千过去。


    最终霍恬恬出资八千,谢玄英和谢钟灵各五千,把那间四合院抢了下来。


    因为院子里住了三家,所以是以三个户主的形式交易的,谢玄英和谢钟灵商量了一下,把朝南的主屋登记成了霍恬恬的,东边的给谢玄英,西边的给谢钟灵。


    北边的院子是没有产权的,算是三家共有。


    霍恬恬得知这件事,没什么意见,把自己的证件交给了老妈,让她去北京代办了。


    “说好写爸妈名字的,结果写的是我们三家的名字。”霍恬恬怪难为情的,总感觉跟哥哥姐姐一起说了大话,对不住老爸老妈。


    郑长荣安慰道:“那怕什么,丈母娘会计较这些?再说了,你那随身听要是仿制成功了,销量肯定火爆,到时候你单独给丈母娘买一套都不成问题,还在乎现在的这间院子?”


    “也对,国企一改革,民营的口子一放开,坚持不下去的国企就会变多,到时候拆卖国有资产的厂子很多,那些住着职工的四合院也会被拿出来买卖,我到时候再给爸妈买一套养老好了。对,还有老太太,她对我们一家做的贡献太大了,不买一套给她说不过去。”霍恬恬不是昧良心的人,她有今天,离不开老太太的倾囊相授。


    再者,老太太宁可不坐诊,也要帮她照顾孩子们,这份情谊,可比什么都重要。


    郑长荣没意见:“你说了算,反正我是部队的,我不能经商,我不掺和这些事,你愿意怎么折腾都行,不犯法就好。”


    “嗯。”霍恬恬依偎在他怀里,亲了亲他日渐消瘦的面庞,“快开战了,你得多吃点,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吃什么也没用,只有吃媳妇最管用。等你出了月子就好了,快睡吧。”郑长荣没舍得再让小媳妇那样帮他。


    虽然是小媳妇心甘情愿的,可是他总觉得像是在欺负人。


    痛快的只有他,小媳妇却还在柴火上熬着呢。


    他舍不得,要煎熬,那就一起煎熬着,他不要单方面的享受,他只想看到互相取悦,互相纠缠的快乐。


    时间一晃,快期末考试了,霍恬恬没等到出月子就回了广州。


    没办法,要是等到出月子,考试都结束了。


    她只能提前一周过来。


    老妈霍齐家给她弄了吸奶器,奶瓶,开了任意门的小窗口,就在工作站这边。


    霍恬恬怕在路上吹风伤到身体,直接住在了工作站里,吃喝都是韦昊和夏晴照顾的。


    到了考试的这天,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没下雨也打着伞,怕吹风。


    她早早去教室等着,卷子一发下来,就知道自己提前回来是对的。


    七天的临时抱佛脚,足够了,她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应付这些考试简直游刃有余。


    考完试她倒是该出月子了,可是老太太不让,非要她继续在床上养半个月,还天天让她用艾草泡脚去寒气。


    简直快把她当成瓷娃娃了。


    霍恬恬哭笑不得,但也只好照做。


    一九七九年一月二十六号,农历腊月二十八。


    郑长荣一直到半夜一点还没回来。


    霍恬恬一直搂着两个女儿等着他。


    好几次都迷迷瞪瞪睡着了,却又被梦里炮火连天的画面吓醒了。


    她知道,越战就在下个月了,郑长荣这几天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他负责的是海面上的战场,整个两国交界的海岸线,以及周围的群岛,都得由他全权负责。


    他的责任很大,压力也很大。


    好在,电子对抗终于研究出了眉目,这几天他正忙着跟那些专家一起搞实战应用的演练。


    地点选在了湛江附近的海域,那边有北海舰队配合,行动很是成功。


    郑长荣领着队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等他把手下全都安排好休息下了,他才披着年末的暗淡天光,一身疲惫地回到了家里。


    霍恬恬提前等在了院门口,等他的手刚要推开大门的时候,便听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小媳妇直接扑到了他怀里,搂着他热情地拥吻。


    几天不见,他想她想得快疯了,便关上门,直接搂着小媳妇去了楼下的洗澡间。


    洗澡,也洗媳妇。


    媳妇身上的恶露早干净了,月子也坐完了,如今不过是再养养,所以,他终于可以开荤了。


    从孕晚期开始倒现在,憋了四个多月的男人,像一头刚刚下山的猛虎。


    闹得小媳妇很是招架不住,可是这就是她深深爱着的男人,他再累也不喊辛苦,她又怎么好退缩呢。


    她喘着气,把自己当成柔弱无骨的蒲柳,往他身上缠绕。


    两人闹了好半天,才洗洗干净,上楼去了。


    到了楼上还是没有半点睡意,郑长荣又要了她几次,天快亮时精神抖擞地去了部队。


    今天除夕,部队下午会安排休息,算是弥补这几天演练的辛苦。


    他等下午再回来补觉。


    不过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两拨客人。


    第一波就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郑采薇,她说王智的步兵团已经被调去广西方向了,随时准备集合进攻。


    王智走之前,把自己那个糟糕的预感告诉了她,让她保重,要是他不能活着回来,就带着孩子改嫁吧,不用为他守着。


    郑采薇不信,跑回来问郑长荣,是不是真的。


    郑长荣刚睡下,霍恬恬不想他被打扰,便叫上郑采薇,去了隔壁院子。


    第298章 第298章公开接诊(一更)


    郑采薇情绪激动, 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霍恬恬还以为她对王智没多少感情了,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挺意外的。


    她握住郑采薇的手, 尽量安抚她:“姐, 你别怕, 我会帮忙的, 我爸也去了, 我会让他帮着安慰一下姐夫的。其实这很正常,重大战事之前,总会有人有牺牲的预感, 这时候咱们应该沉住气,给他们鼓气加油, 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呀。”


    “什么, 你爸也……他不是海军吗?”郑采薇不理解, 真要是这样, 那她哪来的脸面到弟妹跟前哭,人家爸爸也去了呀, 她很诧异, “边境那边都是陆军过去吧?”


    “姐, 我国的海军和空军都是在陆军的基础上改建的,所以海军调陆军不难, 倒是陆军调海军需要经过专业的训练才行。我爸他年纪大了,老温想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就把他调去陆军了。你别怕,有自家人一起上战场呢, 我跟你互相打气,嗯?”霍恬恬算了算日子, 还有不到二十天了。


    历史上的开战时间在二月十七号,她得抓紧时间把前阵子霍霍掉的积分赚回来。


    目前有两个可以快速赚取积分的方式,第一就是美国那边的遗产,一旦到手,甜蜜值可以暴涨到一个空前的高度,这么一来,她想支援什么物资就会游刃有余了。


    另外一个方式就是公开坐诊。


    这是狗蛋儿告诉她的,因为有齐曹两家在报纸上的感谢信做铺垫,一旦她公开坐诊,她的口碑非常容易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到时候誉满天下一栏的积分绝对够用了。


    但是相对应的,她要面对的患者会很多,潜在的疑难杂症将更加不可预测,更有挑战。


    目前她对自己还没有绝对的信心和把握,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决定邀请婆婆跟自己一起坐诊。


    以师徒共同接诊的形式,尽快获取积分。


    这会儿她这么沉着冷静,就是因为知道这两个方式是可行的,所以她没有像郑采薇这样心慌意乱。


    她抱了抱郑采薇:“姐,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就来帮我带两个月的孩子,到时候有你跟咱爸在,老太太就可以腾出手来帮我了,我自然有办法帮助姐夫他们。现在荔枝和樱桃是最离不开人的时候,我只能跟你开这个口了。”


    “这倒是没问题,只要你能帮忙,那你就去做。我把孩子也都带回来了,令泽就帮着咱爸一起照看两个弟弟,我来照看两个闺女。”郑采薇擦了擦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没有怀疑弟妹的话。


    霍恬恬松了口气:“姐,那就拜托了,今天年三十,从初二那天开始,我就和老太太坐诊去。”


    至于药材,她已经提前让胡伟民准备好了。


    处理好郑采薇的事情,霍恬恬便迎来了第二波客人。


    谁呢,郑锦绿和她的子女。


    这位二姨果然阴魂不散,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说通了她的子女,一起来要说法了。


    当然,她被挡在了大院外头,是进不来的。


    贺超寒假期间依旧回到了门岗这里,兢兢业业地守着,他认得郑锦绿。


    这会儿还是魏通带着孩子路过,打听了一下门口哭闹的女人是谁,特地跑过来给霍恬恬报信的。


    霍恬恬不能等她到家里来闹,一是郑长荣要补觉,二是怕吓到孩子。


    便只得把公开坐诊的计划提前。


    她买了个扩音器,叫上老太太,一起去会会他们。


    老太太原本挺生气的,可她听说了霍恬恬的应对策略,很是高兴:“这个主意不错,就在大院入口那里坐诊,来一个患者,咱就问她一次该怎么处理,她肯定说不出道道儿来。”


    “对,咱们就用最直白的方式,让大院的人看看,我们是有真材实料的,而他们,狗屁不通。咱再拿上医书,我可以说出每一个方子的具体内容和页码,她能吗?两相对比,我就不信她还有脸闹下去。”霍恬恬对自己特别有信心,背书,她可是一流的。


    接诊她虽然是新手,可她之前就跟老太太学过,自然不怕。


    婆媳两个便在半路找到段丽,让她男人帮着搬了两个桌子和几张凳子过去。


    年前的海岛,空气里一片潮湿,处处透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婆媳两个挽着胳膊来到大院门岗这里,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霍恬恬看着在门口哭闹的郑锦绿,拿起扩音器说道:“各位街坊邻居们,让大家见笑了,我的这位二姨,见不得我们一家日子好过,闹起来实在是丢人得很,我在这里给大家说声抱歉。为了弥补他们哭闹叫喊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我和我婆婆准备进行一下午的义诊。大家有什么疑难杂症尽管过来找我,如果我不能胜任,自然有我婆婆兜底,请大家放心。”


    霍恬恬说着,便让朱向前把桌子凳子摆摆好,自己则把带来的纸笔摆在了桌案前,再把诊脉时用的脉枕也摆上,随后从容大方地坐下。


    这边围观的军属们一看,顿时来了兴趣。


    这可是师长夫人亲自接诊呢,谁不想试试她有没有真才实学,再说了,要是被她治好了,说出去多有面子啊,那可是师长夫人给我治的,跟咱师长是绝配,咱师长对将士们也亲如家人呢。


    于是,大家很快抛下了哭闹不止的郑锦绿,全都往这婆媳两个面前涌来。


    霍恬恬对着扩音器说道:“请大家有序排队,反正今天年三十嘛,也就是做做年夜饭什么的,没有别的要忙了。排队靠后的可以回去做两个菜再来,我会一直坐诊到晚上九点。”


    说完,霍恬恬准备小试牛刀。


    来的第一个患者,居然是魏通的母亲。


    那魏通小心翼翼地让她坐下:“我妈一天拉肚子十几次,但她又说肚子胀得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霍恬恬起身,让段丽再去找个折叠床过来,随后检查了一下老太太的舌苔,切了切脉,问道:“婶子是不是拉的都是水?”


    “是这样,我琢磨着,都拉掉了,怎么还发胀呢,医院那边开了止泻药,但是不太管用。”魏通很是困惑,压根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霍恬恬心里有数了:“婶子,等会你躺下,让我摁摁你的肚子。”


    那段丽很快把折叠床弄了过来,霍恬恬便让老婶子躺下,在大肠附近进行了触诊摁压。


    随后起身,看向了门外的郑锦绿:“二姨,你听听看我的描述,告诉我应该怎么诊断这位婶子的病情。如果你说不上来,可不要怪我挂你的相。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说就说,怕什么?”郑锦绿现在敢来,自然是做了准备的,她这几个月的时间都在恶补医书,找的都是市面上好获取的伤寒论,神农本草经之类的,就是怕再来闹的时候,霍恬恬和郑锦绣要说她一窍不通。


    于是她回忆了一下自己背过的常见方剂,应道:“这有什么,这不就是腹泻吗?用参苓白术汤,或者葛根健脾汤!”


    “你确定?二姨,你可听好了,这位婶子腹部有硬块,摁压有痛感,天枢穴更是一碰就喊叫,你确定这是腹泻?如果这是腹泻,为什么她吃止泻药没有用呢?西医虽然跟中医完全不是一个学科,但如果是治疗常见的腹泻,不至于一点效果都没有。你不再考虑考虑?”霍恬恬给她机会了,连症状都说得这么明显了。


    要是郑锦绿依旧固执己见,那就要闹笑话了。


    郑锦绿觉得她在诈自己,脖子一横:“少废话,肯定是用我说的那两个方剂。”


    “二姨,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她的天枢穴有压痛感。”霍恬恬像是一个学成归来的老师,在耐心地引导一个不务正业的学生。


    郑锦绿还真不知道,她临时抱佛脚了几个月,都是把各种方剂整理归纳了一下,什么病症用什么方子,她倒是争分夺秒背下来了,可是这种辨认具体症状的经验,她是一点都没有的。


    她回答不上来,只能扯谎:“那一定是因为拉肚子拉抽筋了。”


    霍恬恬笑了:“二姨,你错了,天枢穴是大肠的目穴,天枢穴有压痛感,那证明大肠里面有阻塞。不信你可以来摸摸看,老婶子的大肠附近是不是梆硬。”


    郑锦绿确实不信,她冷哼一声走了过来,一摸,傻眼了。


    霍恬恬便继续说道:“依我看,婶子这是便秘引起的腹泻,如果是普通腹泻,大肠的位置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硬块,天枢穴更不可能有压痛点。只有便秘引起的腹泻,才会有这样的症状。”


    “你放屁,她都便秘了,她怎么可能腹泻呢?”郑锦绿完全摸不着北。


    霍恬恬笑着说道:“那是因为大肠堵住的大便很大很硬,但是旁边留有极小的缝隙,只有水可以通过。肠子为了把便排出来,一直在努力蠕动,只可惜阻塞太大,排不动,所以最后出来的只有水。现在,你告诉我,如果是这种情况,这位婶子还会有别的什么症状吗?”


    “我怎么知道!”郑锦绿翻了个白眼,很是不服气。


    霍恬恬笑着问道:“魏通姐夫,你告诉我,婶子最近是不是小便深黄,甚至发暗?”


    “是这样没错,你怎么知道的?”魏通惊呆了。


    霍恬恬笑笑:“因为我是医生啊。姐夫你别急,你等我再考考我这位二姨。二姨,现在症状告诉你了,病因也告诉你了,你告诉我,应该给这个婶子开什么方剂?”


    “那还用说嘛,肯定是用麻子仁丸汤啊,你以为我傻吗?”郑锦绿毫不犹豫地说道,她自以为聪明,洋洋得意。


    霍恬恬却摇了摇头:“姐夫,你愿意让婶子当个实验对象吗?你可以先扶她回去试试麻子仁丸汤,要是服下去一个小时没有效果,你再来。”


    魏通跟自己妈妈商量了一下,决定帮霍恬恬一次。


    于是两人按照郑锦绿的方子去八号院找胡伟民抓药,等他们再来的时候,霍恬恬已经给十几个人看过病了,基本上每个都是用同样的方式考核郑锦绿,她到目前为止,就说对了两个方子,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魏通过来,摇了摇头:“不行,还是腹胀,拉肚子,肚子梆硬。”


    “二姨,你还有话要说吗?”霍恬恬笑着看向郑锦绿。


    郑锦绿黑着脸:“肯定是骗人的,怎么可能麻子仁丸汤没有效果。”


    她不信,跑过来摸了摸老婶子的肚子,一摸,还真是硬得跟石头一样。


    霍恬恬便气定神闲地把自己开的方子拿给了魏通:“因为麻子仁丸汤管的是小肠的堵塞,而这位婶子堵的是大肠。姐夫,你听我的,用大承气汤。”


    魏通赶紧去找胡伟民拿药,等他过了一个多小时再来的时候,不禁喜笑颜开:“拉出来了,肚子也不发硬了,也不胀痛了,小霍,你可真是神医啊!”


    霍恬恬谦虚道:“姐夫过奖了,以后再有什么疑难杂症,尽管找我,我不像有的人,半瓶子水晃荡,害人不浅。”


    郑锦绿气得脸色发黑,只得先去了招待所歇下,徐徐图之。


    霍恬恬口碑大涨,心情愉快地回家去了。


    九点了,她这一家六口,要和和美美地聚在一起守个岁。


    第299章 第299章一家六口除夕守岁(二更)


    霍恬恬回到家里的时候, 郑长荣刚好醒来。


    睡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他整个人都疲乏得很,可等他看到坐在床边娇俏含笑的小媳妇, 他却忽然来了精神, 赶紧推开她, 下床刷牙洗脸去了。


    霍恬恬跟到洗澡间, 神秘兮兮地看着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郑长荣满嘴都是泡沫, 口齿不清地搭话:“你说。”


    “我今天跟咱妈出去接诊了,接诊成功一个,就有一百万的积分, 一下午加一晚上总共看了五十几个病人,我厉害吧!”小媳妇没想到亲自接诊这么好赚积分, 现在她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充满了信心。


    她也查看过在工作站时接诊的积分, 那个很少, 估计是因为患者不是冲她来的, 顶多是偶尔分两三个病人给她,所以一个患者只有十万积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今天看病的都是冲着她来的, 哪怕老太太在旁边坐着, 大家也都给足了她面子,所以她今天大赚特赚了一把, 加上她是义诊,没收钱, 那口碑自然迎风而涨,好得不得了。


    人人都夸郑师长娶了个好媳妇呢。


    再也不会有人说她配不上郑长荣了, 她真是开心坏了。


    她只要保持这个频率,努力备战, 把冲突最激烈的一个月撑过去,那就是胜利。


    历史上这一个月是从二月十七号到三月十六号,她不清楚会不会延长,总之,这是最主要的一段时间,在这之后,虽然延续了长达十年的边境轮战,但是再也没有这次大规模的行动和伤亡了。


    所以,其他时候,她可以慢慢准备。


    郑长荣听了很是高兴,他把嘴里的泡沫冲掉,对着镜子开始刮胡子:“我媳妇儿真厉害,那我也得打起精神时刻准备着了。”


    “好!不过现在开始到明天,咱们不说这个了,咱们一家好好守个岁吧。”霍恬恬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脸贴上去撒个娇,“等过了今天,我跟你一起战斗,好吗?”


    “好。”郑长荣把胡子刮完,这才放心大胆地亲了亲自己媳妇。


    霍恬恬身子向后仰,打量着他这精神抖擞的样子,有些想笑:“你干嘛每次睡醒了都不让我亲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吧?”


    “刚醒有口气,我可不想毁了我的好形象。”郑长荣骄傲着呢,一定要形象完美,时刻充满魅力。


    霍恬恬笑着掐他的腮帮子:“你呀!都老夫老妻了,谁会嫌弃你这个,那你每次早上走之前亲我的时候怎么不叫我去刷牙。”


    “那不一样。”臭美的雄孔雀直接开了屏,状态满满地散发起自己的魅力,他搂着自己的小媳妇,狠狠地亲她,“守岁怎么守,先在这里守一下吧。”


    “唔……我有点涨奶,要不等我喂一下孩子。”小媳妇总感觉不妙,转身想跑。


    却被男人一把捞进怀里:“先喂一下我,孩子睡着呢,我看过了。”


    小媳妇臊得满脸通红,粉拳捶胸,跟挠痒痒似的,被他一把抱起来,吃媳妇当年夜饭。


    两口子折腾完,陪孩子守岁的时间就只剩一个多小时了。


    这会儿花生和玉米还没睡呢,因为爷爷奶奶好些年没在一起过年了,所以他们也要守岁,便拉着两个孙子,给他们听随声听里的童话故事。


    这讲的是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两个傻小子听不太懂,可那随声听里可怜无助的哭声,却惹得两个小家伙小嘴巴一撅,红了眼眶。


    正打算抱着爷爷奶奶哭一哭,便看到爸爸妈妈进来了。


    两个傻小子立马飞扑过来,一个抱着爸爸的腿,一个搂着妈妈的膝盖,两张小脸全都眼巴巴地向上看着。


    “爸爸,抱!”


    “妈妈,抱!”


    奶声奶气的小娃娃,渴望强烈,眼神真挚。


    两口子便一人抱起一个,回屋陪妹妹去了。


    等他们把孩子放在床上,便给孩子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当妈的没在意,抓起孩子的外套往旁边的床头柜上扔,这一扔,直接哗啦啦掉下来一堆红包,跟下雨似的。


    霍恬恬赶紧去地上捡起来,越捡越是好奇:“两个小财迷,这是收了多少压岁钱啊。”


    “不清楚,咱俩一个睡着了,一个不在家,忘了给别人家孩子压岁钱了。”郑长荣数了数,谢玄英和张娟的老二还没出生,所以他们家只要一份;二姐把令泽和书晴都带过来了,这是两份;隔壁的孟正阳家三个孩子,孟少阳接管了姐夫王智原来的海防部队,暂时过不来,等到时候再给,四姐在广州,等开过年再给。


    也就是说,目前要给出去的是六份。


    可是这两个小子收了几份?


    当爹的按照关系远近算了算份子数:“正阳大哥家一份,二姐家一份,四姐留在广州没回来,你哥哥姐姐家各一份,丈母娘,我爸妈,大舅,各一份,这不应该是七份吗?怎么这里有十几个?”


    “会不会是两个孩子各一份,所以是双倍的?我看看闺女那里有没有。”霍恬恬起身,去婴儿床看了看。


    还真有,两个小女娃,已经被红包包围了。


    霍恬恬目瞪口呆,看着还没脱外套的花生,把他叫过来掏了掏口袋。


    “怎么还有。”夫妻俩实在是很意外,看来每个孩子都收到了。


    两口子对不上这账,只得把白志毅喊了过来。


    白志毅掰着指头给他们数,原来爷爷奶奶都是分开给的,老家那边的郑长丰和郑长宏也拜托白志毅帮忙给了一份,老四家的是二姐垫付的,孩子的姥爷谢振华虽然去了前线待命,但是姥姥替他给了,跟爷爷奶奶一样,都是分开给的。


    除此之外,表舅舅和韦昊也给了,不过他们不是本人来的,而是叫夏晴带过来的,加上夏晴的,以及谢玄英和谢钟灵两家的,还有孟正阳给孟少阳垫付的,所以每个孩子都有十五个红包。


    霍恬恬赶紧拿出账本来记账:“嘿,原来孩子多还能赚钱呢。”


    “那肯定的,目前年轻的一辈,就属你们家孩子最多。”白志毅提醒道,“不过你们大哥和三哥家的不用给了,老太太早就连着我们俩的那一份寄回去了。你们需要还人情的是孟少阳家,还有你们四姐家,其他的都给过了。”


    “爸,你给的?”郑长荣不信他老子有这么周到。


    白志毅挑了挑眉,指了指隔壁听黄梅戏的老太太:“你妈叮嘱的,出去坐诊之前就交代过我了,可不敢含糊。”


    郑长荣心中惭愧,自己忙昏了头,回家只管睡觉,这么重要的人情往来,居然是老太太惦记着的。


    等白志毅回那边去了,两口子便商量了一下,给他们一人孝敬了一百块。


    郑长荣怕拖到明天丈母娘和大舅心里不舒服,还特地拿上三百下楼去了,大舅一百,丈母娘和老丈人也是一百。


    倒不是他们两口子抠门儿不舍得多给长辈一些,而是之前攒的钱汇去北京买四合院了,这一个多月拢共就攒了一千多,这还是岛上的兔子,加上工作站的利润,以及郑长荣的工资,合在一起才有了这些钱。


    所以这一孝敬就去掉了五百,至于表舅舅,郑长荣打算明天再说,反正他这会儿也不在。


    霍齐家这边也在守岁呢,除了守岁,她还在加班加点编写代码。


    这东西她研究了快三年了,已经差不多上手了,她要赶在对越自卫反击战开打之前给女婿弄一个小系统用用。


    所以她这几天特别忙。


    至于从北京回来过年的儿女,她已经忙得没空照顾了,所以来照顾张娟养胎的是张美宝。


    张美宝跟沈舟的老子在一起,过得蜜里调油,两人还生了个儿子呢,跟霍恬恬的两个闺女差不多大。


    所以张美宝其实也不太有空,只得拉着张华一起过来,把个七号院挤得满满当当。


    只有八号院,依旧是住着谢钟灵和胡伟民两口子,再加一个夏晴,冷清到了极点。


    夏晴倒是想回去,不过毒贩子越来越嚣张,她需要保护霍恬恬的安全,所以不能回去。


    这会儿郑长荣送完孝敬长辈的钱,还不忘去谢钟灵那边说说客气的话。


    谢钟灵见到他来,拽了拽胡伟民。


    胡伟民显然不好意思,红着脸别过头,责备谢钟灵小题大做。


    郑长荣瞧着不太对劲,便把胡伟民叫去院子里说话。


    一问才知道,胡伟民跟谢钟灵分居两地,夫妻生活不那么和谐了,今晚胡伟民直接那啥了,连两分钟都没有坚持完。


    所以……


    胡伟民顶着郑长荣惊讶的目光,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说起来郑长荣是他妹夫,其实他心里有数,自己管郑长荣叫哥还差不多。


    他很难为情,又不好意思去找老太太看,便琢磨着自己随便吃点壮阳的药补补。


    郑长荣直接把他撵六号院去了。


    站在楼下喊:“妈,你二徒弟找你。”


    老太太听黄梅戏听得正来劲呢,下楼后直接白了郑长荣一眼,郑长荣笑着上楼去,给胡伟民留了面子,没跟霍恬恬说这事。


    进来的时候,看到霍恬恬正在喂奶,他不禁脸一红,想起刚才在洗澡间的一幕,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小媳妇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红了脸,两口子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好意思提刚才的事。


    只得做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郑长荣把丈母娘抄写的《笠翁对韵》拿出来,往地上的席子那里一坐:“花生,玉米,来爸爸给你们读书。妈妈喂妹妹呢,你们别别挤着妹妹。”


    哦,听爸爸念书咯!小哥俩最喜欢这个时候了。


    赶紧从床上下来,扑到爸爸怀里,一人抱着一条腿,趴在爸爸大腿根上,眼巴巴地等着爸爸投喂知识的粮食。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当爹的读完一句,还不忘给两个宝贝解释一下,他指了指外面的天空,“看到头顶上的星星了吗,它们住的地方就叫天空,再看我们楼下的院子呢,那就是大地。来,跟爸爸读,天,地。”


    “天,地!”花生发音标准,铿锵有力。


    “甜,滴!”玉米总喜欢拐个音调,滑稽得可爱。


    当爹的心满意足,继续教:“雨是什么呢,雨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水水对不对?那什么是风呢?哪个小宝贝告诉爸爸,什么是风?”


    玉米盯着爸爸开动脑静,花生却手脚利索,直接爬起来扑到五斗橱那边,指了指收在上面的风扇:“轰轰,轰轰!”


    “哎呀,花生真聪明,这个可以吹风风,这叫电风扇。”当爸的很是稀罕孩子的聪明劲儿,就是对他蹩脚的发音感到一丝丝无奈,便努力矫正道:“风风,不是轰轰。记住了吗?扶嗯风,来跟爸爸念,扶嗯风!”


    “胡恩轰!”玉米也会了,玉米也会念轰轰了!


    玉米兴奋地跑过去,也指了指电风扇。


    当爹的无奈扶额:完了,两个孩子被他那个f和h分不清的老子带偏了,这可怎么是好。


    他实在是想不到辙了,只得请求场外援助:“媳妇儿,这怎么教,孩子好像被我爸带歪了。”


    “不着急,多纠正几天就好了。”霍恬恬也没什么经验,只能先安慰孩子的爸。


    郑长荣信以为真,教别的去了。


    等霍恬恬把两个女儿都喂饱了,他便赶紧丢下书,去抱抱精神起来的闺女。


    “咱闺女真好看,唇红齿白的,看着就想亲她一口。”当爹的稀罕得不行,说着便亲了亲宝贝的小爪爪。


    荔枝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嘴巴一咧,对着爸爸咯咯地笑。


    郑长荣激动坏了:“哎呀宝贝儿,都会笑了,狗蛋儿呢,快快快,给荔枝拍下来。”


    狗蛋儿也看到了,小主人好可爱呀,它赶紧抓拍,拍完喵喵喵的,搂着照片打滚儿。


    “人类幼崽真好撸喵。”狗蛋儿对着照片狂吸,吸了半天,回过神来时,郑长荣怀里已经抱着樱桃了。


    狗蛋儿继续拍照,吸一吸人类幼崽,简直快活似神仙!它兴奋得躺在地上,摊开了肚子。


    玉米见了,激动地跑过来要挠它肚皮,吓得狗蛋儿一个弹跳直接躲起来了。


    霍恬恬一问,才知道上次玉米抱它的时候摔倒了,整个小娃娃都把身体压在了狗蛋儿身上,可把狗蛋儿累死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挣脱,所以它现在有阴影了。


    玉米抱不到猫咪,急了,满屋子追着狗蛋儿跑,最终狗蛋儿实在不想听他呜呜啊啊地喊了,只好躺在地上,认命等摸。


    玉米一屁股坐在狗蛋儿面前,招呼帮凶一起来宠幸猫咪,嘴里咋呼道:“哥哥来,哥哥来!”


    花生赶紧来帮忙,小哥俩一个喜欢搓猫咪的脑袋瓜,一个喜欢挠猫咪雪白柔软的肚肚。


    一时间,狗蛋儿舒服得打起了呼噜。


    人类幼崽还是挺不错的嘛,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闯祸嘛,那就老老实实被两个小主人“蹂躏”一下好了。


    等这小哥俩终于玩够了,狗蛋儿便赶紧跳起来:“快到十二点了,我给你们拍全家福喵。”


    可是拍照的时候怎么摆姿势呢?


    两口子考虑了一下,便一人抱着一个闺女,再让两个儿子站在两边。


    就这么,对着镜头拍下了第一张除夕守岁的全家福。


    再换个姿势,两个小妹妹让小哥哥抱着,不过小哥哥自己也还是孩子,力气很小,怎么办呢?


    那就让爸妈弯腰站在小哥哥身后,帮忙托着怀里的小妹妹。


    第二张除夕夜的全家福定格。


    郑长荣还考虑一个姿势,那就是——被老婆孩子包围。


    他直接躺在床上,胸口趴着两个女儿,两只胳膊各搂着一个儿子,媳妇坐在他旁边,伸手扶着两个闺女。


    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了,画面定格的那一瞬间,荔枝放了个悠悠的绵长的小臭屁,逗得两个小哥哥哈哈大笑,狗蛋儿赶紧抓拍。


    两个小哥哥笑得像两个二傻子似的,别提多可爱了。


    两个小妹妹全都白白净净甜美可爱,更是让这张照片美得有种梦幻的感觉。


    拍完全家福,差不多十二点了,夫妻俩抱着女儿,各自腾出一只手来,搂着两个儿子,脸贴着脸,深深地亲吻。


    小哥俩不干啦,踹了鞋子钻到爸爸妈妈怀里,也要亲亲。


    墙上的石英钟准点报时,一声一声,清脆悦耳。


    两口子相视一笑:“新年快乐。”


    这大概是霍恬恬最记忆深刻的一个年了。


    她获得了大家的赞赏和认可,她有了一双儿子又有了一双女儿,生命的厚度和宽度瞬间拓展开,她再也不是孤家寡人,再也不是那个站在路口哭着要妈妈的小可怜了。


    她就是妈妈,她就是大树,她要跟郑长荣并肩而战,成为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树,为孩子们提供风雨无阻的港湾。


    两口子把女儿放回婴儿床里去,又把两个儿子的折叠小床展开,让小哥俩上去睡觉。


    今夜,夫妻俩不想让孩子打扰爷爷奶奶,让他们也久违地过一过二人世界。


    至于当爹的和当妈的,则等到孩子睡着了,才在床上腻歪起来。


    刚被女儿吃过奶,小媳妇的状态并不完美,可是郑长荣不在乎,哪怕小媳妇的身材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也不在乎。


    只要是她就行,胖也好,瘦也好,美也好,丑也好,那都是他最爱的小娇妻。


    夜色深深,新年伊始,就以生命的律动作为全新的起点。


    小星星岛上,裴远征看着怀里的女人,依旧选择了被动承受,他坐在草坪上不动,任由她索取。


    等她闹够了,他才一个翻身,攻守转换。


    一个多月不见,韦昊想他想得厉害,一晚上闹着要了好几次,一直折腾到天亮。


    她依偎在裴远征怀里,胳膊贴着胳膊,手握着手,高高地向前伸出去,试图触摸即将冉冉升起的红日。


    “裴先生,你真的要走了吗?”韦昊很舍不得,他要去美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裴远征嗯了一声,低头亲吻她的耳垂:“初三就走。”


    他像是中了邪,总是被她身上的气息蛊惑,就比如现在,不过是抱在一起,便忍不住想耳鬓厮磨起来。


    他怀疑自己真的有病,要不是他跟韦昊在一起,他去找龚轲办事的时候,不至于那么不舒服。


    每次看到龚轲,就会想到龚轲和韦昊有过的那一段,尤其是那段时间,他就隔着一堵墙,能听的不能听的,都听到了。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越是在意,就越是想独占这个女人。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好听了,也许是她哭泣的时候太魅惑,他嫌弃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他渴望她那蓬勃的朝气,渴望她泪光盈盈的祈求,那让他有种被需要被依靠的感觉。


    他果然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总是让自己扮演一个救世主的角色。


    不知不觉,泥足深陷,到头来需要拯救的却是他自己。


    韦昊仰起脖子,呼吸纠缠:“甜甜也去吗?你们会出事吗?我好害怕。”


    “不知道,要是我没了,你——”裴远征并不想大过年的说不吉利的话,但是,他得正视这种可能。


    这是他迟迟不肯答应韦昊的原因之一,自己的年龄,毒贩子的狡诈,区家的虎视眈眈,国外的龙潭虎穴……


    每一个不安定因素,都会放大他们在一起的不确定性。


    可是没办法,当他看到她坐在柴门前哭泣,当他看到她因为血腥味儿发现自己,他已经再也躲不掉了。


    可是他得交代好遗言,万一他没了,他希望韦昊好好找个男人结婚过日子。


    他当然会吃醋,可是死人怎么吃醋呢。


    他移开了韦昊挡在他唇边的手,态度认真而严肃:“我要是没了,你就别再找中年男人了,好好找个同龄人,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不要,不要!我不喜欢你这样说!你闭嘴!”韦昊生气了,转身将他扑倒在地。


    视线里,路上有几只兔子正瞪着那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她,她不在乎。


    她穿了长裙,为的就是方便。


    她再次索要他的爱意,身后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一时间扫空了天边的阴云,照亮了整个世界。


    就像她,爱意浓烈,至死方休。


    她不愿意面对那样的可能,所以,她只能用无休止的索取来填满心里的空虚。


    裴远征被她搞得意乱情迷,行将就木的生命,也焕发出了不一样的朝气。


    直到日当正空,两人才疲惫地拥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同一时间,香港的区美心终于主动跟梁业实低头:“梁先生,上次的买卖,是我们诚意不足,我们愿意让步三个百分点给您,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合作的可能吗?”


    梁业实刚刚在内陆游历了一圈回来,他已经锁定了孙彬一家,其他的后辈都是酒囊饭袋,他一个也看不上。


    他看着一脸虚情假意的区美心,笑了笑:“不,我拒绝。”


    区美心怒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很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霍家的关系吗?你别得意,我手里可是有郑锦绣的四姐!她的二姐一家更是已经被我收买,成为了我的几条狗!你要是不想让她的四姐小命不保的话,最好乖乖跟我们区家合作!”


    第300章 第300章天生一对(一更)


    霍恬恬已经把郑有为这个人给忘了。


    本来就没什么交情, 自己还忙着生孩子,生完孩子考试,过年, 坐诊, 桩桩件件, 全都让她无暇分心。


    等她想起这个人的时候, 收到的是表舅舅的一个紧急情报。


    郑有为的母亲, 郑锦绣的四姐郑锦绾,被区美心囚禁起来了。


    梁业实顾及郑锦绣是孙彬的丈母娘,暂时没有跟区美心硬碰硬, 想问问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要是这个郑锦绾不是什么好人, 那他就放开手脚直接跟区家继续玩游戏了。


    大年初一, 万家团聚, 郑锦绣正领着两个孙子, 在楼下笑呵呵地接受拜年。


    大院的这些人,谁不是客客气气礼貌周到地过来, 笑脸灿烂地喊她婶子, 夸她福气好, 夸完她夸白志毅,然后夸孩子, 夸郑长荣和小嫂子。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把家里的水果糖一把一把往外抓。


    水果糖里头还有霍恬恬提供的巧克力。


    别看老太太好像是随随便便那么一抓, 但她基本上做到了让每个过来的孩子都能拿到一块巧克力。


    所以,要霍恬恬怎么跟老太太开这个口呢。


    这正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啊。


    她犹豫了一下, 把这事告诉了郑长荣,郑长荣对这个四姨妈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让她问问二姐。


    二姐正在楼上帮忙给两个小囡囡换尿布,霍恬恬关上门,小声地说了说这事。


    郑采薇没说话,等她把荔枝的屁屁洗干净抄上了尿布,她才叹了口气:“先别说吧,这个郑有为当时就是我去接触的,不关你的事。要怪只怪他没有提醒我,我要是知道他妈在哪里,怎么着不能想办法帮着保护保护?”


    “你去找他的时候,还有别的人在吗?”霍恬恬上个月都在大院坐月子呢,不清楚广州那边的情况。


    郑采薇点点头:“是有个女人在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总之,郑有为好像那个女人驯养的一条狗。“


    郑采薇想到这事,便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有男人被养成那个鬼样子呢?


    战战兢兢,畏首畏尾,哪怕那个女人只是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他都能条件反射,直接跪下了。


    听完郑采薇的形容,霍恬恬觉得这个郑有为跟之前的龚轲挺像的,也许韦昊知道他是被区美心怎么折磨的,但是,这话要霍恬恬怎么问得出口呢。


    韦昊已经跟表舅舅在一起了呀,虽然还没他们要结婚的消息,但是霍恬恬相信,以表舅舅的为人,是不会辜负韦昊的,估计是组织上有什么阻力,暂时不好结婚吧。


    霍恬恬默默叹了口气:“这下怎么办,梁老先生似乎打定主意要把四姐夫一家当成接班人了,如果四姨妈真的出了什么事,老太太那边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姐,老太太跟四姨妈关系好吗?”


    “一般吧,怎么说呢,四姨妈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跟三姨妈差不多,但是四姨妈是个为爱走天涯的人,她当初跟的那个男人……哎,不说也罢。”郑采薇叹气。


    四姨妈跟的是个国民党军官啊,后来新中国建立,国军都撤到宝岛上去了,那个男人有没有带四姨妈走,谁也不知道。


    目前看来,应该是没有带她走的。


    要不然,郑有为怎么在这里,郑锦绾又怎么被区美心抓住了。


    她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霍恬恬恍然,怪不得四姨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跟老太太联系了,估计是觉得丢人吧。


    一个被丈夫抛妻弃子的女人,在那个时代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真不知道这些年她拿什么养活的孩子。


    好在,这三十年来,大家沐浴在共和国的阳光下,女人也是可以自食其力的。


    想必四姨就是这么过来的吧。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几个孩子,目前又都在哪里。


    考虑到老妈系统的覆盖范围,霍恬恬有理由相信,四姨被区美心抓住之前,应该是在福建省往北的某个地方。


    只是这么一个区域,实在是幅员辽阔,霍恬恬没有更多的信息帮助自己判断她的位置。


    要是能知道她这些年生活在哪里就好了,起码可以联系她现在的子女,一起想办法。


    表舅舅那边见她迟迟没有回复,并没有催促,而是自己想办法去了。


    他是中调部的人,自然有属于他的信息获取方式,他的每一个同事,那都是一个实力强大的情报员。


    所以,一个小时后,他辗转联系到了一些人,获取了一些信息。


    却更加头大了。


    “长荣的那个四姨郑锦绾,一共有五个孩子,三年饥荒的时候,她卖掉了三个小的,目前只有两个大的在她身边,这次跟她一起被区美心抓了。郑有为就是那时候被卖掉的,他是老小。”裴远征看着手里收集来的资料,很是感慨。


    那个年代,一个女人养活五个孩子,确实太难了些。


    狗日的男人,撤退就撤退,好歹把老婆孩子带上啊,现在好了,孩子不是被卖就是被囚禁,郑锦绾自己也成了人质,谁看了不说一句世事无常,郑锦绾和孩子可怜。


    裴远征把所有的信息扫描发送给了霍恬恬:“目前只知道大女儿叫郑友爱,二儿子叫郑有德。另外两个下落不明,老小郑有为是被区美心买走的。”


    “好可怜的一家人。”霍恬恬也生出了怜悯之心。


    哎,看来郑有为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能怪他,一个从小被买走当娈.养大的男人,自然没有骨气,自然两股战战,胆小如鼠。


    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苛责于他。


    “怎么办舅舅,美国之行要推后吗?要先解决郑锦绾母子的事情吗?”霍恬恬很头疼,事情都凑一堆来了。


    她分身乏术。


    裴远征点点头:“推后,区家表面上威胁的是梁老先生,实际上威胁的是咱们。美国的房产被他们家霸占了,现在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夺回这些,自然不惜一切代价阻挠。我想想办法,看看上级领导能不能联系到郑锦绾的丈夫,要是可以的话,就多了一个力量牵制区家。”


    “区家在宝岛有产业吗舅舅?”霍恬恬灵机一动,想到了反制的计策。


    裴远征笑了:“你这股聪明劲儿啊!据我所知是有的。好,咱们就从宝岛那边下手,你在大院这边等我消息,先不要告诉你婆婆,免得她带孩子的时候心不在焉的。”


    “好,那我继续接诊挣积分吧。”霍恬恬松了口气,只要能找到郑锦绾的丈夫,怎么着也会有点用的吧。


    不过这么一来,事情的层级太高了,她完全插不上话,只能靠表舅舅一个人去奋斗了。


    霍恬恬结束联络之前,叮嘱了一句:“舅舅,你一定注意安全,要是方便的话,就别屏蔽你这边的情况了吧,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不行,我还在处理毒贩子的事情,你不要卷进来,听话。”裴远征说完,便将自己相关的信息全部屏蔽掉了。


    霍恬恬担心得愁眉紧锁,喂奶的时候都在叹气。


    还好现在是寒假,她能多陪陪孩子,多在大院这边做点其他有用的事。


    接下来几天,她直接去楼下院子里挂牌接诊了。


    依旧是义诊,不收诊金。


    偶尔也有拿不准的时候,好在老太太就在旁边,随时可以给与指导。


    大家见她不骄不躁,不会的就说不会,会的就认认真真给患者解释到底怎么养病,简直佩服得不行。


    这才三年啊,小嫂子就学有所成,实在是太厉害了。


    一时间,霍恬恬在大院这边的口碑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军属们不管是走路时闲聊,还是吃饭时拉呱,都在讨论她接诊的事情。


    “小嫂子估计是知道要打仗了,想帮将士们解决后顾之忧吧,到时候要是咱们这些军属有个头疼脑热的,容易让将士们分心。”


    “我也觉得是这样,这两口子可真是天生一对,郑师长在海面战场布局,小嫂子就在大后方给咱们看病,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可惜小嫂子不是军医,要不然,跟去前线才是真的军中双璧呢。”


    “小嫂子是中医,中医在前线没多大用处的,现在这样就很好。再说了,他们还有四个孩子要照顾呢,要是爸妈都去前线,孩子怎么办。”


    “是啊,说句不吉利的,万一到时候都牺牲了,孩子就惨了。”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大过年的不准说这样的话。”


    霍恬恬有时候会听到几声这样的议论,她都是一笑置之。


    时间很快,元宵节到了。


    郑长荣从这天开始,领着手下全天二十四小时轮班在海上巡逻。


    有时候他白天回来补一觉,有时候晚上。


    有时候一整天见不着他人,霍恬恬真是牵肠挂肚。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全力配合,稳住家中的大后方。


    为此,虽然学校马上要开学了,但她却决定请假一个月在家里。


    只有这样,郑长荣才能踏踏实实地,没有后顾之忧地在海面的战场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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