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好久：“我年少时，不如你。”
在这之前，他从未说过不如谁，可是这一次，得承认，年少时的他，不如谷松生。
承认这一点，不难。
“年少时习武，我足够刻苦，可也没有你这般的洞察力，也不如你短短一月窥见的多。”
这一个月，谷松生根本没有浪费。
他自己悟到的，师傅教他的，他全都化为己用了，还能推陈出新。
这样的能力，在稚龄就已经展现出来了，日后会如何，可想而知。
更别说，谷松生才多大，如今只是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第一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预感强烈，谷松生的出现，一定会超出所有人的认知，也一定会震惊到那些武学大师，他们精心教导的弟子，会输的很惨。
他们所谓的少年英才，在这一刻，都被比下去了。
想到这里，第一客直接笑了出来：“我现在已经在想小徒弟你的以后了，他们看到你会不会一个个的跟惊呆的木头一样？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把他们笑死！”
少年英才啊……
“我以前还想过怎么把那些厉害的压下去，后来发现，有几个怎么都压不下去，就很烦。”
世上从来不缺厉害又优秀的人，第一客知道，并且好巧不巧的就认识那几个，每一次他们都比，没有一次不比的，但是各有输赢。
始终没有结果。
“我想压过他们很久了，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就是谁都没有成功，我还遗憾了很久，本来觉得这辈子没有希望了，没想到啊，现在我就看到了希望！”
不过是几个有点厉害的人罢了！
“你未来一定可以狠狠压住他们的弟子的！”
这么一想，第一客就爽了！
还特别爽！
打不过你，还打不过你徒弟吗！等着吧，这一次我徒弟必压过你们！
第一客突然豪气干云，直接仰天大笑出门去，几个大轻功就跳远了。
“师傅……”
谷松生的话卡在一半：“……可是现在，是深夜，不宜——”
窗外惊起一群鸦叫，嘎嘎嘎——
“呸，晦气玩意！”第一客远离了乌鸦，继续大笑远行，然后就被某武学宗师追着打。
“大半夜的你还睡不睡了？扰人清梦是吧？！看我老人家好欺负是吧？！！！”
“看我一拳打死个龟孙！”
“救、救命——”
“前、前辈别冲动！！”
谷松生看了看风逸散人，迟疑了一下：“我好像没说完，深夜不宜大叫，皇城里住着几个爱寂静的武学宗师，谁吵了他们要被追到天涯海角的。”
可是，现在提醒，好像晚了？
风逸散人远远的瞟了一眼，依稀瞧见第一客被追得抱头乱窜、上蹿下跳的狼狈姿态，收回了目光，温温和和的说着：“没事，不差这一回了。”
“第一客皮糙肉厚，挨几下没事。”
“可是……”谷松生迟疑，“师傅好像在喊救命了。”
风逸散人贴心的把窗户关上，隔绝了本就小声的呐喊：“现在没有了。”
谷松生：“……”这怎么看不出点师徒情？世上的师徒竟可以是这样的吗？
他看了看师祖，又看了看师祖：“师祖，你是不是……想揍师傅很久了？”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会这样。
风逸散人温和一笑：“原来你看出来了。”就见徒孙脸上的震惊，一定是没见过这样特别的师徒情，正常的，只要徒孙再多见见就好。
他只是轻轻道：“身为师傅，总是为徒弟烦恼，这时候就需要好心人出面解决烦恼。”
谷松生都被镇住了：“是、是吗？”到底是怎样的烦恼能让一个师傅不顾师徒情谊？
也或许要问师傅，到底曾经做了什么。
谷松生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第一客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风逸散人说话其实大部分时候都一样，很少有其他情绪。
“这次也就是被三个宗师追着打而已。”
这轻描淡写的，让谷松生都忍不住怀疑：“所以师傅还曾经被几个宗师打？”
风逸散人沉吟：“也就六七个吧。”
谷松生忽然就觉得，三个也还好了。
凡事都要有对比，这一对比就显示出不同来了。
能到达宗师级别的人，无一不是武学已经登峰造极的，三个已经很多了，可是前提是没有那六七个作为对比。
另一个问题来了，“师傅为什么会被六七个宗师围追？”
“因为他去踢馆，结果把那位宗师的阵法砸了，简单来说就是暴力破解了，附带还殃及了一位宗师的药草园，另一位宗师的小宠物，以及第三位宗师辛苦养育的小银鱼，第四位宗师爱惜的棋盘，”短短几句话之间，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风逸散人清点了受害人，又停顿了一下，“剩下两个纯粹是……赶热闹。”
既然好友都出手了，他们也应该代表性的出一下，以示公平。
风逸散人大概都能猜到这种想法。
所以，第一客就被六七个追着打了。
谷松生沉默了，原来师傅还干过这种事，难怪师祖都波澜不惊了。
相比之下，三个就显得不够看了。
风逸散人面色不变：“他要是逃不了这些年也白混了。”
话语里，是绝对的自信，三个宗师根本不可能真正对第一客造成什么威胁。
“但是现在，师傅的喊救声，好像越来越近了。”谷松生听着听着……好像很清晰？还越来越清晰了。
风逸散人依旧很淡定：“那就是被抓住了。”
谷松生：？
那师祖你怎么还这么冷静？
你们的师徒情谊已经这么岌岌可危了吗？
……都已经不掩饰了。
谷松生大为震撼。师徒都是这样的吗？
“……真的不用救吗？”
风逸散人侧耳听了一会：“没事，被抓住了就是学艺不精，下次就不会了。”
谷松生还是不放心，扒住窗台，比他更快的是风逸散人的手，推开了那扇窗。
谷松生这会觉得师祖还是担心师傅的，不然怎么会比他还快一步？
他望着月光下上蹿下跳的师傅，被一位宗师捉住，风中飙的都是内力，如同锋利的刀，轻易间就可翻涌江海，而师傅还在左闪右避，没有半点损伤。
……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
师傅没有受伤，也没有吃亏，好像还有余力，在蓄力逃跑。
风逸散人暗中点头，所以说担心第一客完全没必要，外出闯荡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对付宗师的法子，无外乎这几个宗师没有恶意，第一客也没有使出全力，配合着宗师消气罢了。
他知道自己扰了他们清静，理亏。
如果三个宗师用尽全力，追杀第一客，情况就不是这样了。
想必他们也察觉到了第一客有余力，又实实在在的在认错，所以也没有使出全力，现在不过是过几招而已。
风逸散人透过窗户，看得出第一客躲避的身姿矫健。
谷松生忽然察觉到情况变了。
“他们……好像打起来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打起来了。
月光下，第一客一瞬化作了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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