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诚很快把营业执照办下来, 然而招聘的事却一拖再拖，问就是两个字：没钱。
招聘律师财务营销公关的确用不了多少钱，然而招聘有才华的歌曲创作者, 跟对方签订长期合作合同，就池牧烟赚的那点钱根本不够。
池牧烟自己也算过，卖给俞辩年的歌五十万，卖给段炎的《祝你》和刘驰骋的《不屈》各三百万, 这三家都只收了一半的首款, 合计三百二十五万, 扣掉分公司分成, 到他手里只有一百六十二万五千。
卖给分公司的那四首新人的歌曲，到他账上的首款有八十万, 而参加综艺的片酬只有五十万, 而且还分三期支付, 首期只有十五万, 综艺的首款还得跟公司平均分。
这些收入加起来现在到他手里正好两百五十万，再扣掉百分之四十的税，现在他手里只有一百五十万。
一百五十万开自负盈亏的个人工作室, 光招人的时候估计就很难。
池牧烟原本想让分公司投资, 盈利之后跟对方分成, 对方却不同意。
许慕诚跟他商量：“等过几个月各项尾款都到账了，我再帮你招人吧。”
池牧烟点头，心里想的却是, 等过几个月尾款都到账了, 他也不需要分公司投资了, 他自己就能把工作室开起来。
开工作室的事不急, 但赚钱很着急, 就算过几个月尾款都到了，扣掉税加起来拢共才四百万，估计还是不够。
刚起步的工作室很烧钱，方方面面都要花钱，在他那个世界他攒了一千多万才把工作室开起来，签约的作曲家都是圈内后来的大佬，池牧烟看中他们的才华，给他们的签约金额个个都是当时圈内一线作曲家才有的收入。工作室刚营业那半年几乎每个月都在亏损，幸亏他咬牙挺了过来，这才把自己的工作室打造成国内王牌作曲团队。
回忆转回现在，池牧烟想，等工作室成立了，他就独立出来，不跟瞻星娱乐续约了。
娱乐圈的艺人跟所属的经纪公司解约时，通常都会跟对方有一场扯皮，严重情况下，甚至会影响一名艺人的整个职业生涯。
池牧烟转头看眼正在假模假样翻看乐谱的许慕诚，突然问道：“诚哥，你在瞻星娱乐工作多久了？”
“十几年了，怎么了？”许慕诚随口问道。
池牧烟低头看书，回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心里想的却是，以后万一他解约时也跟瞻星娱乐有撕扯，许慕诚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帮着公司老板对付他吧。
池牧烟点下头，把书页翻过去，心想，肯定会-
工作室官博建立后，池牧烟自己的微博大号立刻关注这个账号。账号开通已经好几天了，根本没人主动联系许慕诚要签约。
估计要么嫌他名声差，要不嫌弃工资可能会很少，要么就是认为他的工作室绝对一点前景都没有。
钱都没攒够呢，池牧烟也觉得自己有些太着急了，于是把微博简介删除，改成池牧烟个人工作室这几个字，联系方式仍旧附的许慕诚的邮箱。
梁安颜倒是主动联系他了，一开口声音非常热切：“池哥你要开工作室啊，加我一个呗，我帮你们免费唱歌。”
池牧烟摇头，回道：“不用，你的合同还在瞻星娱乐，我想签的是，自己工作室旗下的艺人。”
梁安颜顿时瞪大眼睛，问道：“池哥你要解约啊！”
池牧烟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回道：“别乱说。”
梁安颜赶紧捂住嘴巴，回道：“明白！”
两人闲聊一会儿，梁安颜突然着急道：“我不能再聊了，我师父叫我去练歌了！”
“你师父？”池牧烟微怔，“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师父？”
梁安颜骄傲地挺起胸膛：“就是俞辩年前辈啊，他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说要收我做徒弟！你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有多高兴吗？他可是我偶像啊！我都不知道他哪来的我的电话，我当时都快笑傻了，比我考上大学还要高兴！”
一提起俞辩年，梁安颜高兴地说个不停。
想起给俞辩年听《不屈》小样时，对方主动问他要的梁安颜电话，池牧烟笑而不语，回道：“那挺好的。”
“可不是嘛，你是不知道，我师父跟在电视上一点都不一样，电视上他温文尔雅，私下里却是个懒虫，喝杯水都得让我倒，教我唱歌的时候声音又冷又凶，跟年级教导主任似的，可凶了！他第一次教我唱歌的时候，说我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我都被他训哭了，亏我之前还觉得自己挺不错的，都能唱《不屈》小样了，结果我师父一开口，我才知道什么才叫天王啊！”说到这梁安颜都要哭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现在天王居然收我做徒弟，我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善事啊，才修来这种福分……哎呀，不能说了，我师父过来了，我得赶紧走了，不然他又得骂我了！”
说完梁安颜挂掉电话，赶紧往练歌室跑。
身后俞辩年不耐烦地催促：“唱的什么玩意，还不好好训练，把气息练稳一点，掌握方法，别伤了嗓子。”
说着他手一指，冷着一张脸说：“去，给为师倒杯水去。”
“好嘞，我现在就去！”梁安颜从他手里接过保温杯，一路小跑着往饮水室走，偶尔还蹦哒两下，一副鲜活快乐的模样。
俞辩年悄悄弯起嘴角，心想这小孩有点意思-
池牧烟挂掉电话，一个叫洛长风的给他微博发了一条私信：「亲，接单吗？」
池牧烟记得这个人，书中段炎的圈内好友，家里是做房地产的，家业很大，跟段炎是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洛长风从小叛逆，十几岁的时候就把自己活成了精神小伙，成天在街上溜达，不务正业，把家里人气得够呛，长大后也不跟着父母好好学习商业管理，转身穿着皮裤挂满一身金属首饰进入嘻哈圈，搞说唱。他本身长得不错，又的确有一点说唱才能，再加上家里关系，如今居然也混成了嘻哈圈的大神，收入不菲。
洛长风所在的经纪公司，也是段炎所在的经纪公司——扶竹娱乐，取自郑燮的诗句：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注1)
代表经纪公司希望公司老人与新人互相扶持，新人能更上一层楼的愿景。
洛长风跟段炎都是扶竹娱乐的签约艺人，他与段炎不同的点在于，段炎有扶竹娱乐五个点的股份，算是扶竹娱乐的小股东，而且还是个人股东。再加上段炎本身表演能力过硬，是扶竹娱乐的王牌一哥，以及他背后有暖暖珠宝给他撑腰，不管段炎说什么做什么，整个扶竹娱乐都得给段炎三分薄面。
看到这条私信，联想到书中小说背景，对方有什么来意，池牧烟猜了个大概。
估计是段炎这位拥有公司五个点的小股东，正在行使他的股东权利吧。
池牧烟来者不拒，把自己的微信号推给洛长风，并回复：下次可以先联系我的经纪人哦。
毕竟是来做生意的客人，为了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僵硬，池牧烟还特意加上“哦”这个语气词。
接着池牧烟把私信关了，免得有些黑粉天天私信骂他。
也防止以后他火了后，一堆粉丝私信会把他微博都回卡顿了。
染着一头绿毛的洛长风嘶一声，看向段炎：“他这么大脾气的吗？还让我找他经纪人！”
段炎视线左移，眼角余光从斜上方瞥他一眼，语气冷冷的：“让你找就找，别那么多废话。”
“行吧，就当帮你追老婆了。”洛长风认命地加上池牧烟微信，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开门见山地问，“你给我写歌，作词作曲带编曲，一首歌多少钱？”
池牧烟回他三个字：“五百万。”
“五百万！！！”洛长风这下惊叫出声，“你疯了吧！一张嘴就要五百万！！！”
段炎立即狠狠瞪他一眼，心想你怎么跟烟烟说话呢！
“ok，ok。”洛长风算是服了，给段炎比个ok手势，语气缓和许多，问池牧烟，“你打算给我写什么样的歌啊，怎么会要五百万？”
池牧烟实话实话：“我最近缺钱。”
所以才要的多。
接着他继续道：“至于是什么样的歌，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得很详细，毕竟一首优秀的嘻哈曲子，点子很重要。”
洛长风一听就明白了，对方打算根据他的自身特性，给他写一首嘻哈曲子。
池牧烟继续道：“如果你确定找我写歌的话，请联系我的经纪人，我们详细面谈。”
洛长风看眼段炎，意有所指地问：“光找你写歌的成本就得五百万，这首歌发行后，能赚回五百万吗？”
他可不想当冤大头。
“肯定可以，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销量好的话，肯定能赚个几千万，再加上后续音乐平台的授权播放，一年再从音乐平台拿个几十万版权费不成问题。最关键的是，这首歌如果成功，给你本身带来的商业价值将是巨大的。”池牧烟解释道。
洛长风看一眼段炎，对方冲他点一下头。
于是洛长风回复道：“行吧，回头我联系你经纪人，我们面聊。”
池牧烟应道：“好的。”
双方挂掉电话，段炎认真道：“好歹我也是公司股东，这单生意赚了算你的，如果亏了从我公司分成里扣。”
洛长风由衷竖起大拇指：“知道了，打钱吧，散财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诗句为清代诗人郑燮的《新竹》：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第32章
池牧烟挂掉电话, 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狮子大开口。
思索片刻，他决定薄利多销，给洛长风发去一条微信：「如果一次性写三首歌, 可以优惠价，只要一千万。」
算下来一首三百三十三万。
不算特别贵。
洛长风倒吸一口冷气，把手机拿给段炎看：“他居然想给我写三首歌！一千万！太疯狂了，我上哪赚一千万去！”
段炎眉眼低垂, 淡淡道：“接。”
喉咙滚一下, 段炎回道：“让他给你写十首歌, 出张专辑, 合计三千万。”
洛长风终于忍无可忍，挠着头发抓狂道：“大哥我不是俞辩年！！！”
他出专辑, 谁买账啊？
段炎垂眸思考片刻, 给俞辩年打去电话。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 洛长风跟俞辩年也很熟悉, 赶忙劝段炎：“你想帮人也得讲究点基本法则！俞辩年自己都会写歌，用得着十首都让池牧烟写吗？”
电话接通后，洛长风赶紧扒在手机话筒前喊：“俞哥, 你别搭理他, 他想让你花三千万找池牧烟写歌呢！”
正忙着调|教梁安颜的俞辩年一头雾水：“什么玩意？”
段炎平静接道：“我想让你出张专辑, 让池牧烟来写。”
俞辩年这下听明白了，当即怼道：“你放屁吧，什么歌能要三千万！”
“十首加一起, 一共三千万, 我来投资, 发行收益得归我。”段炎解释道。
“你拉倒吧, 我的歌都是叠音传媒投资分成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挂了！”说完俞辩年直接挂掉电话，接着还骂了句“有病”。
段炎抿下嘴唇，是他考虑不周了。
接着他又皱起眉头，觉得匪夷所思：“这俞辩年都这咖位了，怎么还没从叠音传媒独立出来啊！这老东家就这么招他喜欢吗？”
洛长风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哥，这老东家老板是他亲舅舅。”
人家亲舅舅一生不婚，把俞辩年当亲儿子养，以后整个叠音传媒都是俞辩年的，还独立个屁啊！
段炎叹口气，他一着急，居然把这事都给忘了，眉头不由拧得更深了，心想这十首歌找谁唱呢？
他都算过了，合同价三百万的话，扣掉经纪公司一半分成，再扣掉四十点的税，到池牧烟手里还剩九十万，也就是说，如果池牧烟想赚九百万的话，至少得签三千万的合同。
他抬眸看看洛长风，长长叹口气：“你肯定不行，你这唱功太烂了，给你花三千万准得赔死。”
而且洛长风只会说唱，总不能让他出十首rap吧。
洛长风一脸不服气，张牙舞爪地撸起袖子：“我怎么了？我唱功怎么烂了？怎么就赔死了？我可告诉你，我微博粉丝好几百万呢！有种咱俩微博吵一架！”
他正叫嚣着，刚把电话挂掉的俞辩年居然又给段炎打回来了。
电话一接通，俞辩年便问：“你确定你投资发行吗？”
段炎点头：“我以扶竹娱乐的名义投资。”
俞辩年点头：“行，那我给你联系一下。我短期内想休息，不想出歌了，不过我这有个小孩，唱功很不错。他叫梁安颜，考虑一下？”-
接到扶竹娱乐歌曲部电话时，许慕诚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么大的一个公司，斥巨资，花三千两百万，想让他手底下的作曲家池牧烟，给他手底下的歌手梁安颜，写十首歌，做成专辑！
他掰开手指算了算，三千万是池牧烟写歌的费用，两百万是给梁安颜的钱，这单生意如果做成了，他能拿多少提成啊？完全可以换辆车了。
许慕诚嘴巴都快笑裂开了，跟坐在对面的池牧烟和梁安颜说：“扶竹娱乐有自己的歌曲部，虽然比不上叠音传媒那么专业，但总体规模也算国内前五了。你们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把合同顺利签下来。”
扶竹娱乐产业规模很大，除了主攻的影视部，还有歌曲部和舞蹈部。
这次找他们的，就是扶竹娱乐的歌曲部，对方的意思，让池牧烟把歌写好后，他们负责制作和发行。
只是对方要求是买断制，一锤子买卖，歌曲版权归属扶竹娱乐，身为歌手的梁安颜不再享有专辑的任何版权。
梁安颜连连摆手：“我没关系的，买断就买断，给钱就行。”
梁安颜家庭不算富裕，父母都是农民工，现在正在开小超市，他父母双方都很开明，知道他爱音乐，从小省吃俭用给他买乐器，报培训班，长这么大梁安颜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当即点头答应，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行什么？”池牧烟冷冷打断他，说出的话语无异于给梁安颜兴奋的情绪上浇一盆冷水，“你知道俞辩年一年的版权费有多少吗？哪怕他一年躺着不动，都能入账九千多万。他所有的歌，版权都在他手里，哦，除了那首《不屈》是意外，那首歌版权是电影投资方的。不过我看俞辩年的意思，以后他也一定会把这首歌的版权买回去。”
他眼皮轻抬，平静的话语却透露着挖心般的残酷：“你唱的歌版权不属于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哪天想在公开场合再唱一遍，都得征求扶竹娱乐的同意。如果对方不给你授权，你永远都不能在公开场合唱你的歌，哪怕你是原唱。”
梁安颜一愣，兴奋的双眸逐渐黯淡。
许慕诚抿紧嘴唇，缓缓道：“现在国内唱歌的，不都是这样吗？像俞辩年那样，拥有自己歌曲版权的创作人，能有几个？要我看，算了吧，能赚钱就行了。”
池牧烟沉默不语，他也好，梁安颜也好，合同都在瞻星娱乐攥着呢，就算他们自己想办法发行歌曲，歌曲版权也归瞻星娱乐所有，跟他们毫无关系。
梁安颜情绪低落两秒，突然攥紧拳头，燃起斗志，坚定地看着池牧烟：“没关系的池哥，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我师父那样的天王，到时候我也开个工作室，拥有我自己歌曲的全部版权，然后像我师父那样，哪怕一年什么也不干，也能躺着赚钱！”
池牧烟浅浅笑了下，心里却动了等自己工作室成立后，把梁安颜挖过来的心思。
在他手底下干活，他可以保证梁安颜拥有自己歌曲的完整版权，哪怕后来解约了，梁安颜也能带着自己的歌走。
当然了，如果对方想自己开工作室，他也不会拦着。
池牧烟浅浅一个笑容，让气氛融洽许多。
许慕诚终于松了口气，笑道：“行，那就这样，明天我带你们去签合同。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先回了。”
他起身要走，梁安颜赶忙站起身诚心感谢：“谢谢诚哥！”
许慕诚笑道：“不客气。”
然后却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池牧烟，没再多说什么。
等许慕诚走后，池牧烟这才开口，语气平淡道：“你不该谢他，你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师父。”
没有俞辩年，梁安颜出不了专辑。
这小孩机灵得很，他稍微一点拨，梁安颜就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我师父，我说他昨天打电话怎么提到我名字呢。”
说完梁安颜又笑了，轻松愉悦道：“不过也要谢谢诚哥，毕竟他是我经纪人，他还要帮我把关合同，跟扶竹娱乐接洽呢。”
池牧烟淡淡“嗯”一声，没有否认。
接着他安静两秒，极轻地说了句：“我也得好好谢谢段炎。”-
三天后。
池牧烟提前跟《人类文明》剧组打好招呼，提着饭盒和一个小礼盒来到剧组探班——探段炎的班。
一大早得到池牧烟要来探班的消息，段炎笑得合不拢嘴，刚结束拍摄就缩在化妆间里不出来了。
认真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喷上发胶定型，换上合身的黑色西装，穿上皮鞋，袖口扣上一枚蓝宝石袖扣，手腕处还喷上一点古龙香水，杉木味道的，幽致典雅。
从化妆间一出来，正好碰上刚拿完盒饭回来的刘驰骋，对方吓了一跳：“你干嘛呢，跟孔雀开屏似的。我可告诉你，你可别瞎整，下午还有戏呢。”
段炎理理发梢，漫不经心道：“放心，下午一准给你换回来。”
垂眸看到刘驰骋手里的盒饭，段炎顿时拉长音调，阴阳怪气道：“哟，还吃盒饭呢，我就不一样了，我有人家亲手做的便当，可好吃了，回头我分点给你啊。”
“赶紧滚。”刘驰骋眼不见心不烦，挥手让段炎赶紧滚蛋。
段炎心情好极了，大步流星往拍摄场地走去。
这里是一个单独的大房间，主角林桉驾驶宇宙飞船的地方。
此时全剧组都在外面吃饭，这里很安静，没人。
池牧烟早在屋里等着了，段炎进屋后，顺手把飞船舱门关上了，然后看着他笑道：“来了。”
池牧烟抬头看他一眼，嗯一声，然后把包里的饭盒拿出来：“刚找桃子热过了，还热着。”
段炎坐到他对面，打开饭盒，里面都是一些家常菜，鸡肉鱼肉小炒肉，一份小青菜，还有一颗狮子头。
抽出一次性筷子，段炎刚吃没两口，突然抬头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了？”
池牧烟抬眸看他两秒，诚实地摇下头：“没看出来。”
“发型啊，这都没看出来！”段炎摸摸自己抓了半天的头发，说，“以前都是背头，为了拍戏剪短了，现在变成寸头了，大概有两厘米长吧。”
池牧烟疑惑道：“你都剪了好多天了。”
“是啊，但是今天，你看看这边，这几撮又长长了，我刚拿发胶固定了，这样梳是不是特别好看？”
没看出任何区别的池牧烟：“……”
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你用发胶了？”
段炎赶紧应道：“那当然了，要不然风都给吹乱了。还有这个，你再闻闻这个。”
段炎把手腕递过去。
池牧烟凑过去低头闻闻，的确有一股淡淡的杉木清香味。
脆弱的鼻尖停在段炎手腕上方，离触碰到他的皮肤只差几毫米。浅浅的呼吸拂在他的手腕上，很温暖，又有点痒。
段炎指尖轻轻动了下，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停住了。
池牧烟终于抬起头，问他：“怎么了，让我闻这个？”
“没什么，”段炎收回手，不敢抬头看他，左手手指捏了下自己的右手手腕，低头看桌面。
“就是，想让你闻闻，没别的意思。”
第33章
段炎不说, 他也不问，池牧烟把桌上的礼盒给段炎递过去。
一个黑色烤漆实木礼盒，上面印着百达翡丽的logo。
段炎眉头一挑：“给我的？”
他打开礼盒, 里面躺着一块机械手表，黑色表带，玫瑰金色的表盘，手表指针细长精致。
这个款式的, 得三十多万吧。
段炎不动声色地把左手缩回去, 眼睛看着池牧烟, 跟他随便闲聊几句, 夸他做的菜好吃，桌子底下的手却把左手上原先戴的那块手表摘下来, 然后才漫不经心地把左手搭在桌面上, 十分细致地把池牧烟送他的那块手表戴在手腕上。
他自己原来那块手表一百多万, 他一进门的时候池牧烟就看到了。
段炎戴好手表, 摸了下冰凉的表盘，真诚夸赞道：“真好看。”
池牧烟顿了下，不卑不亢：“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对你的谢意。这手表你喜欢就戴, 不喜欢就扔到一边, 怎么样都行。”
段炎赶忙点头：“我喜欢, 特别喜欢，以后我就戴它了。”
池牧烟淡淡道：“随你。”
两人随意闲聊几句，然而池牧烟不是多话的性格, 两人聊天基本都是段炎在说, 他在听, 偶尔应几句, 一副很敷衍的模样。
别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 肯定会觉得很尴尬，不想再跟对面人聊天，段炎却觉得只要池牧烟坐他对面，不管说话还是不说话，他都觉得有趣极了。
他知道对方不是有心的，只是性格如此。
于是他聊猫，聊片场好玩的事，聊家里人的趣事，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口干舌燥，喝了一大杯水，终于安静下来，就这样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手支住额头，安静地看池牧烟。
池牧烟眸色极浅，浅棕色的瞳孔像玻璃珠那样干净美好。眼角下的那颗红痣诱人极了，每次看到，段炎都觉得心里痒痒的。
现在也不例外。
他静静看着池牧烟，心想这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察觉到对方在看自己，低头看小说的池牧烟抬起头，对上段炎深沉的目光，内心那股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不由关切地问道：“签三千万合同的事……你们公司怎么为难你的？有我能帮得到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
段炎“嗯”一声，终于回神，揉揉太阳穴，嘴角挂上一抹浅笑：“公司没有为难我，只是我挨了我经纪人一顿骂而已。”
他没有说谎，这话倒是事实，毕竟……扶竹娱乐的老板傅浅容女士，是他干妈，跟他妈段暖暖是几十年的亲闺蜜。
自他妈走后，傅浅容对他更加体贴照顾，隔三差五就让他去她家吃饭，还特意在楼上留了个房间专门给段炎住。
知道自家二十多年不开窍的干儿子，居然有想追人的念头，身为段炎的干妈，傅浅容当然一万个支持。
不就三千万吗？投！
傅浅容大笔一挥，简单开了个董事会说一下，然后直接签字审批，把资金打到歌曲部。
卢艳倒是气得够呛。董事会都同意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回来质问段炎：“三千万的合同！你现在是不是对金钱没有概念啊！”
“我有啊，”段炎一本正经道，“前段时间，那个偷税漏税的，还有之前那个嫖|娼的，人家一天就能赚两百万，三千万也就人家半个月的工资，这点钱在他们眼里肯定是小钱。说起来现在流量明星都这么能赚钱的吗，一年赚的钱居然比我还多！早知道我当初也拍偶像剧去了，我拍什么电影啊，就我这长相，我这演技，我要是去拍偶像剧，早成顶流了！”
“你现在就是顶流！”放眼整个娱乐圈，像段炎这样粉丝众多，长得好看，又吃苦耐劳，有票房号召力的明星，全国也找不出来几个。
段炎笑道：“我就是感慨一下，你看看人家拍偶像剧的，三个月一部戏，三个月一部戏，天天无缝进组，要么就是赶综艺，几乎都没闲过。我呢，两三年才出一部电影，光挑本子都得挑半年，怪不得人家赚得比我多呢！”
“你少放屁了，你一年赚多少心里没数吗？代言、投资，这些都不算是吧？拍偶像剧要真能这么好，那些偶像明星至于挤破头也想来拍电影吗？孰好孰坏，人家心里门清。”卢艳差点被他绕进去，她终于回过神来，质问段炎，“你少给我转移话题，你怎么想的，三千万的合同……”
段炎眉眼冷淡：“我不是说了吗？三千万一点都不多，也就某些人的半个月工资而已。”
卢艳都快急眼了：“你也说了，是某些人！那是头部！只有头部正当红的才会在某些时候有这么多收入，他们也不是天天拿。而且人家是拍戏，池牧烟就一写歌的，凭什么能拿三千万？宋兴遥也才两百多万一首歌。”
段炎淡淡道：“他比宋兴遥强，拿的多很正常。”
卢艳长叹口气：“你这话说的，别说宋兴遥本人了，俞辩年听了都得打死你。”
“不会，他俩都见过池牧烟，心里有数。我都想好了，这次要是亏了，从我年终分成里扣，年终分成要是不够扣，再从我片酬里扣，总有扣完的时候。”段炎抬头看卢艳，语气中分明有几分落寞的感觉，“姐，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心血来潮吗？”
卢艳终于相信段炎是认真的了，只好坐到段炎旁边，叹了口气：“你真有心帮他，直接给他打钱好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还得被瞻星娱乐分走一半。”
段炎无奈苦笑：“我倒是想啊，这么大笔金额，他怎么可能会要？就当投资合作了。”
段炎转而非常坚定道：“我相信，他一定会帮我把钱赚回来。”
回忆回到现在，段炎低头看着手表，脸上挂着满足的浅笑，手指不停抚摸金色表盘，将爱不释手这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池牧烟全听懂了，段炎这次为了帮他，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他抿下嘴唇，目光坚定：“段炎，我一定会帮你把钱赚回来。”
段炎抬头看他，笑道：“我知道。”-
天气逐渐回暖，《一路有歌》播到第六期时，池牧烟正在拍第九期。
虽然第三期节目有段炎的名气加持，然而第六期节目播出后，就变成了整档综艺最炸裂的一期。
毕竟一部好的综艺要想爆火，光靠大明星带是不够的，而是应该有自己的内涵，嘉宾和谐好玩，有爆梗。
第六期就是这样一期兼顾好玩和内涵的神奇一期。尤其是最后半小时，他们每人唱自己的歌时，眼睛里充满了亮光。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路人们都感动哭了，纷纷路转粉。
“呜呜，邵哥唱歌好温柔啊，为什么还不火？”
“萧萧，妈妈的崽，唱得真好听。”
“伍清歌伍清歌！我要为你打call。”
……
就连风评最不好的池牧烟都圈了不少粉。
“天哪，这是即兴创作吧，烟烟好强！”
“琵琶曲好好听啊，我都倒回去听两遍了！”
“你才两遍，我都五遍了！”
看着噌噌上涨的微博粉丝数，池牧烟不由感慨：的确如许慕诚所说，上综艺的确是洗白的最快途径。
十二期节目预计两个半月全部录制完成。
录完第九期回来，池牧烟特意选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来段炎剧组探班。
这次过来，他随身携带一个公文包。
他一坐下，就把包里的合同推给段炎：“签字。”
段炎摘掉笔帽，直接签字摁手印。等签完了，他才问道：“什么合同？”
池牧烟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都不看一下吗？”
居然不看就签字。
“没必要，”段炎把签好的合同推给他一份，自已留一份，开玩笑道，“你要是敢让我签霸王合同，我能让律师告死你。到底是什么合同？我瞅一眼。”
段炎把合同翻过来，一眼看到洁白的封面上印着几个大字：股权投资协议书。
“投资？”段炎疑惑道，“什么投资？”
池牧烟看着他，缓缓道：“段炎先生，以四百万的金额投资入股池牧烟工作室，股权占比50%。”
段炎仍旧没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给你四百万了？”
“那三千万合同，扣完分成，到我这，税后九百万。”
知道他办工作室缺钱，那三千万是直接全款打过来的。
甚至连《祝你》和《成心》的尾款，也都在昨天提前到账了。
池牧烟缓缓道：“九百万里，我出四百万投资，以你的名义也出四百万投资，剩下一百万是我个人资产，灵活使用。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亏本。如果工作室有亏损，我来补，你的四百万永远原封不动，哪怕到破产的那天，我也能把这四百万一分不少的还你，赚了则给你分成，这条以非常官方的措辞写在了合同的第三条第四小条里，你可以看一下。”
说着池牧烟把两份合同打开到第一页，指着空白那几栏说：“这里需要填身份证号、手机号和姓名。另外还需要你的身份证复印件。”
说到这，池牧烟面露歉意：“抱歉，我来的匆忙，忘记提前跟你说了，还需要你补一下身份证复印件，也要在复印件旁边签字摁手印。”
“……”段炎彻底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痴痴笑了两下。
这种情况下，池牧烟居然还跟他道歉。
眼睛顿时有些酸涩。
段炎慌忙低头，手掌扶着额头，遮住自己半张脸，声音闷闷的：
“你别这样……”
几乎是祈求的语气。
“你这样……我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架空，娱乐圈部分纯属虚构，请勿带入现实，感谢。
第34章
知道对方被自己感动到了, 等段炎缓好情绪，池牧烟才继续说：“不过经营权在我这里，很多时候, 怎么运作工作室，签什么合同，我应该不会跟你商量。”
段炎乐得当一个甩手掌柜：“挺好的，我巴不得这样。”
池牧烟抿下唇, 继续道：“不过遇到重大决策, 关乎工作室生死的时候, 我肯定会跟你沟通。”
“都行, 都行，怎样都行, 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说一下, 毕竟这是咱俩合伙经营。”
“好。”池牧烟收好合同, 说, “我明天再过来拿身份证复印件。”
说到这，池牧烟顿一下，说：“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我要搬家了。”
段炎一愣：“搬家？”
好端端的, 搬什么家啊？
池牧烟抬眸看他, 解释道：“工作室的办公场地我已经找好了，在财智中心的独栋小楼，有两层, 月租金十二万。一楼用于办公, 二楼是琴房和录音棚。我已经把家里的乐器都搬到二楼了, 现在租的这栋别墅也就没有继续租下去的必要了。我已经跟房东沟通好了, 月底前退房, 他会把押金和剩余租金退给我。我搬走后，就不能帮你喂猫了，你得自己找人照顾了。”
刚涌上来的喜悦之情瞬间熄灭，段炎拧着眉头，问：“真的要搬吗？”
池牧烟点头：“搬，不搬这租金就浪费了，以后想练琴可以去工作室。”
手指点一下桌面，段炎皱眉问道：“你自己住的房子找好了吗？”
池牧烟实话实说：“还没有，许慕诚正在帮我找，我想找个居民房，整租的。只是家里的书有点浪费了，搬不走。”
三楼的书都是他在旧书市场上淘的，虽然很便宜，他买的时候甚至有成捆卖的，但现在直接扔掉，还是挺可惜的。
一听池牧烟说他还在找，段炎顿时勾起嘴角，心想峰回路转啊。
他惬意地身体往后靠，看着池牧烟，不自觉拉长音调：“我家那房子，还空着呢——”
池牧烟一顿，抿着嘴唇看段炎。
对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霸道总裁似的姿态：“我这进组拍戏，一待就是几个月甚至半年，家里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赚钱。这样，看在我们是合伙人的份上，我给你优惠价，一月七千，怎么样？我那有好几间客房，你随便挑着住，主卧给我留着就行。”
段炎停一下，又笑着开口道：“你要是想，主卧也让给你。”
池牧烟当真认真思考起来。
段炎报的价钱，正是S市整租居民房的市场价，他让许慕诚出去找，差不多也是这个价位。
更何况，段炎家比居民房大多了，还能放书。
池牧烟垂眸一想，有便宜不占，什么蛋来着？
他站起身，对段炎伸出右手：“好的，你把租赁合同打出来，我来签字。”
喉结滚一下，池牧烟问：“包物业费、燃气和水电吗？”
段炎笑着站起身，轻轻握住池牧烟的手：“包物业费，不包水电燃。我把账号给你，你自己在网上交。”
池牧烟轻轻回握一下段炎的手，礼貌道：“好的，房东先生。”-
签完合同，搬家用了两三天，段炎家里三楼是健身房，比较空旷。征求对方同意后，池牧烟让搬家公司把三楼的书挪到健身房去，先这么放着，不常看的书则直接卖掉，于是原来十六个书架的书，缩减到只有四个书架。
四个书架完全够他看的，他当初只是看旧书市场低价处理，十块钱三本，甚至成捆买，这才一时冲动，买了能够塞满整整十六个书架的书。
这十六个书架的书，他根本看不完。
知道他的书架已经缩减到四个，段炎赶忙给他打电话：“把书架也卖了，二楼有个大书房，里面正好有四个书架。我平时也不看书，书架都空着呢，你直接把你的书放上去。”
“好。”池牧烟应道，让搬家公司把书又挪到二楼书房去。
段炎的书房里的确没几本书，书架空空的，只在书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几本《演员的自我修养》之类的关于表演的书，其余的东西则杂乱无章，笔筒里的黑笔笔帽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把自己的书放好后，池牧烟把书桌好好收拾一下，很快整个书房焕然一新，书桌旁边地上画缸里放着几卷书画，书房墙上还挂着几幅他自己练习的字画。
把收拾好的书房照片发给段炎，对方呵呵傻乐：“我这是找了个文状元啊。”
“别胡说。”池牧烟挂掉电话，接着去客房卫生间洗澡。
搬一次家，累半条命。
池牧烟累了一天了，洗完澡后，吹干头发，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连客房门都没关。
煤煤走路没有声音，直接进屋跳到他床上，趴在他枕头旁边睡着了。
外面夕阳和暖，一人一猫直接睡到半夜，肚子饿了才起床-
工作室开业仪式定在月底二十六号，开业那天只有池牧烟、梁安颜、云九，和新招来的财务小姐姐。
四个人一起布置，工作室门口摆上两架鲜花，门口两边系上两排气球，大门门头上挂上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写着一行大字：热烈庆祝池牧烟工作室今天成立啦！
几人有模有样地把系出一个花团的红绸缎拉到池牧烟面前，让他剪彩。
池牧烟拿着剪刀，心想说点什么。
于是他来了一句最实际的：“希望池牧烟工作室能把生意做得蒸蒸日上，红红火火，也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发大财。”
“好！”梁安颜率先鼓掌，云九和财务小姐姐也立刻跟着鼓掌。
纵然开业现场只有四个人，热烈的掌声和真诚的笑声也把现场氛围渲染得浓烈起来。
池牧烟拿起剪刀正要剪彩，一辆白色宾利开进来，段炎撩撩头发，穿着黑色大衣走下车，看着池牧烟笑：“工作室成立，我这个股东怎么能不来呢？”
池牧烟却看着他的车，冷冰冰道：“你车停错地方了，挡着路了。”
段炎顿时僵在原地。
得，耍帅不成，还得灰溜溜地去挪车。
云九捂着嘴巴笑：“炎哥，我带你去停车场。”
把车停好走回来，池牧烟拿着剪刀在原地等他。
红色托盘上放着另一把系着红绸带的剪刀。
段炎走过去，拿起剪刀站到池牧烟旁边，小声道：“你经纪人没来？”
“嗯。”池牧烟应道。
段炎眼神瞬间冷了一下。
身为艺人的经纪人，自家艺人成立个人工作室，许慕诚竟然直接缺席，简直匪夷所思。
虽然池牧烟成立工作室，自负盈亏，自己找活做，不通过经纪公司，也就不用支付给瞻星娱乐经纪费用，许慕诚也就拿不到提成。但许慕诚毕竟是他经纪人，两人正处于合作关系，以后还要经常接触，从人情世故上讲，许慕诚也不能直接缺席啊。
池牧烟却觉得对方帮他注册公司，已经仁至义尽，为此，他还特意给许慕诚包了个大红包，可惜对方今天不在，只能明天送过去。
看段炎脸色不好，池牧烟小声哄道：“开业呢，脸色好一点。”
段炎眨下眼睛，神情恢复正常，心里却给许慕诚记上一笔。
接着梁安颜拍照，两人同时剪掉绸缎，顿时工作室门口再次响起掌声。
开业仪式结束后，池牧烟请客，请大家出去好好吃一顿。
段炎因为还要回剧组拍戏，提前离场。
几人吃完饭散场，财务跟他回工作室。
到了下午五点，财务小姐姐也准时下班，于是偌大的工作室只剩下池牧烟一个人。
二楼隔音条件极好，池牧烟自己坐在钢琴前，打算弹会儿琴再回去。
他自己一个人摆弄各种乐器，自娱自乐，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
弯月挂在枝头，整个园区安安静静。
许慕诚站在工作室门口，看到工作室二楼灯还亮着，给池牧烟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许慕诚问：“牧烟，我在你工作室门口，你还在工作吗？”
“我在。”池牧烟挂掉电话，来到楼下给许慕诚开门。
许慕诚脸上挂着从未对他露出过的柔和笑容，语露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忙，来晚了。”
“没关系。”池牧烟声音轻轻的，把手里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许慕诚，“诚哥，谢谢你帮我注册公司。”
许慕诚看着那个厚厚的红包，粗略估计至少有三万块。
鼻子顿时有点酸：“你……”
许慕诚说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
许久，他深深叹口气：“池牧烟，我带的艺人里，没一个成立工作室的。他们都是小明星，用网友的话来说，他们都是小糊咖，进娱乐圈就是混口饭吃，不上不下，过得比普通人好就行，很多人都是玩几年就退圈。连我也是这样，从来没想过带着艺人赚大钱，唯一想的，就是多签几个，多拿分成。甚至在我眼里，他们就是糊咖，毫无用处，不可能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可是你不一样。”
许慕诚一顿，继续道：“你坚毅，聪明，从年前到现在，几乎都是你在带我飞。我想了一晚上，终于想明白了。”
他抬起头来，目光从红包转移到池牧烟脸上，眼圈有些发红，语气却格外坚定：“我想明白了，是我能力有限，是我配不上你。你是一只凤凰，你能飞多高飞多高，能飞多远飞多远，哪怕解约……都可以。”
第35章
池牧烟看着他, 沉吟良久，突然问：“只有我坚毅聪明吗？”
许慕诚一顿，怔住了。
池牧烟目光冷淡地看着他, 说：“诚哥，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不等许慕诚回答，池牧烟自问自答：“你最大的问题不是能力不足，而是信念感不够。身为一个经纪人, 你永远都不相信你手底下的艺人有多大的能耐。其实你手底下的璞玉何止我一个？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们？”
许慕诚嘴巴微张, 完全怔在原地, 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问道：“你是说, 梁安颜？”
“不止，”池牧烟把红包递给他, 回道, “还有……三年前的池牧烟。”
许慕诚握着红包, 终于若有所思-
《一路有歌》拍到第十期的时候, 节目组来了一个小嘉宾，名叫陈宣，跟他们一起拍摄。
这是个出道半年多的新人, 最近有个偶像剧正在热播, 小有名气。
年前陈宣甚至还进组《人类文明》, 在里面扮演一个十几分钟阵亡的烈士，名叫小吴，只有姓, 没有名。这个角色戏份不多, 但体现了在人类存亡之际, 属于年轻人的不屈斗争, 演的好的话, 还是非常圈粉的。
可惜进组第一天，因为胃结石实在受不了，需要去医院做手术，这个烈士小吴的角色只能不演了，《人类文明》剧组——也就是段炎正在拍戏的电影剧组，只能另找别人来演。
胃结石手术……
池牧烟面色平静地看一眼陈宣。
他给刘驰骋交曲子的时候，听段炎提过一句，说这人心术不正，演技不好。
池牧烟垂眸看一眼地面。
能让段炎说心术不正的人，想必不是什么好人。
他正想着，陈宣微笑着走近，给他递一个小礼包，客气道：“这是我外婆自己家种的板栗，池哥你尝尝。”
节目组每一个嘉宾都收到这个小礼物。
顾萧萧高兴地揽着陈宣的肩膀：“人来就好了，还带礼物，你看看，这就叫情商。”
顾萧萧跟陈宣同时出道，两人在剧组见过，有点交情。这次陈宣来录综艺，就是以顾萧萧好友的身份来玩一期。
池牧烟丝毫不给面子，语气平淡地拒绝：“谢谢，我不吃板栗。”
一时间，气氛有些尬尴。
陈宣无奈收回手，尴尬地笑笑。
节目组敏锐察觉到两人间气氛不对，做游戏的时候尽量把两人避开。其余五个嘉宾也察言观色，无论吃饭还是做游戏，都尽量避免让池牧烟和陈宣坐在一起。
邵凌竹偷偷叹口气，池牧烟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演戏，都上综艺了，不喜欢对方的时候连装都不装一下，直接冷脸。
其余几位嘉宾也都悄悄看向节目组，只能期待节目组大展神威，后期制作的时候把这尴尬的气氛剪辑修改掉。
然而陈宣却跟没眼力见似的，明明看出池牧烟不喜欢他，却还一个劲儿地往池牧烟身边靠。
池牧烟搬着凳子，往旁边挪，尽量远离陈宣，并在对方试图再次坐到他旁边时，直接当着镜头来了句“晦气。”
所有人再次僵住了。
谁都想不通，明明跟陈宣没有任何交集，池牧烟为什么这么讨厌对方？
陈宣愣了好久，这才搬着凳子坐到顾萧萧旁边，不敢再靠近。
还是邵凌竹反应快，帮忙打圆场：“牧烟的意思，是说你比较倒霉，好好的正拍着电影呢，突然被胃结石耽误了，可不晦气嘛！”
顾萧萧赶忙应和：“就是就是，那个胃结石，可太晦气了。”
陈宣再次尴尬笑笑，抬眸看池牧烟。
心里却在盘算：听说池牧烟现在住到段炎家里了，租他的房子，那他之前在剧组拍戏的事……看池牧烟这态度，段炎应该跟他说过。
段炎那咖位，小区门口蹲伏不少狗仔，池牧烟租段炎房子的事，在娱乐圈并不是秘密，更何况两人根本没想瞒着，被问的时候就直接在微博应了，池牧烟还特意发微博艾特段炎，微博内容只有四个字：谢谢房东。
段炎也简短地给他回了三个字：不客气。
甚至两人合伙开工作室的事，还登上过微博热搜。
镜头没拍到的地方，陈宣低头的时候阴沉着脸笑了下。
知道就知道了呗，反正他这咖位，还不值得段炎特意发公告解释。
被剧组换掉后，网上有一点争议，都在讨论他干了什么，能在进组第一天就被刘驰骋导演换掉。不过因为他只是个小明星，没什么名气，扮演的角色又是个十几分钟的炮灰——在他看来，出场时间低于三十分钟的角色都是炮灰，所以这点争议并没有引起多大水花。
但为了解决争议，他和他经纪人达成一致，在网上扯了个谎，就说做胃结石手术拍不了戏，还特意托关系弄了张住院治疗单。
果不其然，段炎也好，《人类文明》剧组也好，谁都没搭理他，只要不抹黑剧组，任凭他在网上胡诌。
陈宣自嘲笑了下，神色更加阴暗，果然啊，他这样的小角色，根本入不了大明星和大导演的眼。
再抬头，面对镜头时，陈宣立刻换上人畜无害的笑容。
然而眼角余光斜睨他的池牧烟却敏锐发现，这人周身气场的变化。
把看垃圾一样的目光移回来，池牧烟想，这人果然心术不正-
一直到录制结束，陈宣都没再跟他有接触。
然而录制结束后，陈宣却把他堵在回家路上。
夜已经深了，郊外录制的路上荒无人烟。
陈宣一个人过来录综艺，带了三四个助理，五六个保镖，满满两车人。
而他身边，只有云九一个小姑娘，车还是他自己开的。
前方道路被两辆车拦住，池牧烟无奈把车停在路边，一身长衫气质清冷地下车，把云九挡在身后，低声道：“别动，在车上坐好。”
说着直接把车门关上。
云九坐在车上不敢动，疯狂给许慕诚打电话。
冷冷看着对方，池牧烟冰冷开口，语调凉凉：“什么意思？”
被对方浅淡的双眸盯着，陈宣一怔，心口痒痒的，脸上却是谄媚的笑：“池哥，我想我们好像有误会。”
瞥一眼他身后那七八个人，池牧烟冷冷道：“这就是你解释误会的方式？”
陈宣无奈苦笑：“我也想好好跟你解释啊，可是你根本不给我靠近的机会，我只能出此下策。”
池牧烟站在车前想了想，决定先听对方把话说完。
陈宣满脸堆笑，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礼盒递给池牧烟：“是这样，我跟炎哥有点误会，拍戏的时候有一点小摩擦，他以为我要炒作碰瓷，但是我真没那意思，纯粹就是演技不好。听说你现在跟炎哥合伙开工作室了，还租了他家的房子，你看看，你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
陈宣打开礼盒，里面放着两条黄金。
真有钱。池牧烟泠然站着，根本没接。
陈宣毫不在意，又拿出手机，讨好笑道：“还有一件事，池哥，加个微信吧，交个朋友可以吗？刚才录节目，我跟他们所有人都加微信了，就差你了。”
“哦，”池牧烟面色依旧冰冷，回道，“手机没电了。”
陈宣笑容一僵，转而继续道：“车上都有电啊，要不直接拿我车上充吧。”
陈宣说着向前逼近两个身位，卸下伪装，压低声音讥讽道：“装什么呢，那半年你拼命纠缠段炎的事，谁不知道？”
池牧烟抬眸看他，目光中满是轻视。
陈宣最讨厌他这副傲然居上的样子。
他本来没想找池牧烟帮忙，奈何刚才录节目时池牧烟那高傲的态度，实在令他不爽，这才想了这么个招，故意恶心池牧烟。
谁不知道那半年池牧烟疯狂纠缠段炎，卑微得跟条狗一样？
“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陈宣阴冷地看着他，忍不住又向前逼近一步。
然而几道远光灯从身后照来。
许慕诚终于赶到，带了好几辆车，一下车十几个黑衣人把他们团团围住，这场景，跟□□火拼似的。
“哟，这不是小宣吗，找我们家牧烟什么事啊？”许慕诚站到池牧烟身前，像池牧烟保护云九那样，把池牧烟护在身后。
陈宣收起阴冷的笑，笑容善良可亲：“诚哥，我找池哥说点事。”
许慕诚终于硬气一回，皮笑肉不笑：“哦，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我是他经纪人。”说着，竟真跟对方闲聊起来。
此时的池牧烟却在回想，书中陈宣到底是个角色。对方只是一个小炮灰，作者着墨不多，只说对方也贪恋段炎的美色，也是个gay。
除此之外，还提了一句私生活混乱。
想到这，池牧烟突然把手机拿过去，对陈宣说：“我扫你。”
陈宣一愣，下意识回了句“好啊”。
对方毫不避讳解锁手机，打开微信，池牧烟却分明看见对方手机软件里，有好几个约炮软件。
他瞬间皱紧眉头。
服了，什么恶心人的垃圾都能让他碰上。
根本没扫二维码，池牧烟直接收回手机，在拨号里摁下三个数字：“你知道朝阳群众吗？”
陈宣一脸懵：“什么？不加微信了吗？”
池牧烟不由冷笑。
还想着加微信呢。
他淡淡道：“加，到派出所里好好加。”
第36章
“近日, 我市接到热心群众举报，某陈姓艺人多次聚众嫖|娼，行为恶劣……”
说来也巧, 在池牧烟报警举报后没两天，还真有住在陈宣小区的热心群众举报陈宣聚众嫖|娼，有男有女，甚至还附上远处偷拍的模糊照片。
警方赶到时, 正把几人抓个正着, 就连许慕诚都不由感叹：“我们家牧烟这嘴, 是开过光的。”
两天前池牧烟报警的时候, 还没有证据，机灵的陈宣早在听到他说派出所的时候, 直接把约炮软件全删了, 甚至把手机恢复成出厂设置。
池牧烟冷眼瞧着, 心想这陈宣也是个狠人。
警察到了之后查不出什么, 只能先放陈宣回家。
然而仅仅两天后，警方再次接到群众举报。这次他们赶到现场时，把人逮个正着。
这次的举报者不是池牧烟, 而是真真切切的热心群众。
许慕诚刷着微博, 简直看傻了：“世上居然真有这么巧的事, 他居然第三天就被抓了。”
池牧烟低头看谱子，随口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被抓是早晚的事, 就算没我举报, 也会有别人举报, 只是碰巧了, 跟我的举报赶在一起了。”
“可不是, ”许慕诚连连感慨，“得亏他现在被曝光了，这要赶上第十期节目播出前夜，节目组得忙死，估计得连夜加班p图，把陈宣p掉。”
梁安颜不由笑道：“是得忙死，头发都能忙秃。”
“那能怎么办，他都已经被封了，未播出的节目只能拦腰斩断。我跟节目组沟通了，他那边的意思，让大家把第十期重新录一遍。”许慕诚转头看池牧烟，跟他商量。
池牧烟点头应允：“可以。”
许慕诚松了口气，跟池牧烟相处久了，越来越发现，其实在很多时候，对方还是挺好说话的。
因为节目组邀请的嘉宾出了事故，第十期节目不能播出，说让他重录，他就痛痛快快地重录了，这要是换上小脾气的艺人，指不定得撒什么娇。
然而池牧烟想的却是，幸好《人类文明》提前把陈宣换了，不然段炎演的这电影还得重拍那段戏。
想到这，池牧烟突然顿一下，轻轻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段炎了？
几秒后，他神色恢复正常，把乐谱合上，抬头看许慕诚：“诚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我现在已经找到助理了，以后工作室的事都由他去安排，工作室的微博就不挂你的邮箱了。”
没找到工作室之前，工作室的微博填的是许慕诚的联系方式。
池牧烟不愿欠人情，前几天又给许慕诚包了个两千块的红包。
工作室财务是他自己在网上找的，现在他又找到助理，以后工作室招人的事暂时交给这个助理。
“好。”许慕诚点头，坦然接受，接着又强调道，“你是你，工作室是工作室，以后我给你安排的工作，无特殊情况，你仍然必须得接。”
池牧烟淡定道：“我知道。”-
送走许慕诚，趴在琴房办公桌上的梁安颜仍刷着微博，在网上吃瓜。
今天可以说是陈宣最火的一天，一个提起来很多路人都没听过的明星，因为聚众嫖|娼被警方调查，在热搜上待了一整天。
同为娱乐圈艺人，眼睁睁看着好几个明星因各种原因塌房，梁安颜不由感叹：“池哥，这娱乐圈烂人怎么这么多啊？”
“那得看你是什么圈子的。你要是在烂人圈子里混，所见所闻，都是烂人。但你要是在段炎那个圈子……”
池牧烟再次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怎么又想起段炎了？
好在梁安颜听懂他的意思，眼睛睁得圆圆的：“我知道了！就像我师父那样，他的身边就没有陈宣这样的烂人。我要跟我师父多学习，远离那些品行不端的人。”
“是这个道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跟你师父接触，别在烂人堆里打滚。”说完池牧烟叹了口气，“梁安颜，我卡住了。”
梁安颜懵住了：“啊？”
池牧烟再次叹口气。
他有灵感的时候，可以两个小时写完一首《成心》，然而没灵感的时候，半年都憋不出来一个词。
以他平时的写歌速度，正常一年能写十来首曲子，只是有的曲子写得比较顺，半个小时就能写完，有的则憋得厉害，三四个月才把一首歌憋出来。
从穿书到现在，他已经写了七八首歌了，这已经是灵感迸发的时刻了。
再往后，比如现在，给梁安颜写专辑，他已经憋不出来了。
主要还是有压力吧……
池牧烟垂眸看着乐谱，呼吸轻浅。
扶竹娱乐花了三千万让他写歌，他不想让段炎亏本。
这层心理压力过不去，他写不好这十首歌。
太阳穴都想得有点疼了。
池牧烟揉揉太阳穴，说：“我得缓解一下。”
梁安颜不敢吭声，许久才说：“池哥，要不我先回去？”
他师父还等着他回去练歌呢。
“嗯，”池牧烟语气冷冷的，“早该走了。”
刚才梁安颜和许慕诚一直在说话，吵得他脑仁疼。
梁安颜顿时委屈极了，撇着嘴说：“可是池哥，我们刚才说话的时候，你也没让我们不说话啊，你还搭理我们了呢。”
写歌卡住时的池牧烟丝毫不讲道理，冰冷的双眸如箭一样，刺一眼梁安颜：“走。”
“好嘞！”梁安颜大气不敢喘一下，背起书包拔腿就跑-
一切回归安静后，池牧烟看着窗外园区的风景，细细思考该给梁安颜写什么样的歌曲。
最起码，得先把主打歌定下来。
他盯着窗外那棵观赏性枇杷树看了半个小时，依旧大脑空空，越想越气。
池牧烟嘴巴抿成一条线，心想都怪段炎。
一股无名火莫名其妙烧了起来，越烧越烈，以前写歌卡住的时候也没这么焦躁过，顶多就是把写废的稿纸撕成稀巴烂，脸色阴沉得像要吃人而已。
他拿起手机，盯着通讯录里段炎的手机号。
他现在想把段炎撕成稀巴烂。
终于，他给段炎打去一个电话。
很巧的是，对方刚拍完一场戏，正在休息，等下一场的安排。
对方接通电话，受宠若惊：“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池牧烟抿紧嘴唇，电话接通后，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神情依旧阴沉沉，仿佛头顶飘着好几片乌云。
敏锐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段炎体贴问道：“怎么了？”
结果还没等池牧烟回复，段炎又来了句“是宋兴遥。”好像在跟谁聊天。
池牧烟眯着眼睛，想起来了，段炎身边的陶梓，是宋兴遥的忠实铁粉，喜欢宋兴遥整整十年了。
轻轻抬了下眼皮，池牧烟怨气似乎更重了。
“你等一下，没看见我在跟人打电话嘛，待会儿帮你要签名。”
是陶梓在跟段炎聊天，想让段炎帮她要签名。
池牧烟回想下书中剧情，又想起一点内容。
《绝世影帝》书中主角段炎能追到他的正宫大老婆，离不开这位陶梓助理，身为宋兴遥粉丝的助攻。
池牧烟终于开口，淡淡道：“刘导让宋兴遥去写歌吗？”
段炎赶忙应道：“对，让宋兴遥去写插曲，叠音传媒监制出品，让他们自己公司去年出道的歌手去唱。那人唱歌我听过，还挺好听的，很有朝气。”
池牧烟冷冷道：“谁有朝气，你说唱歌的歌手还是宋兴遥？”
“……”段炎很聪明，很快品过味来，小心试探地说，“要不，我们聊点别的？”
“别呀，”池牧烟勾唇浅笑，“人家好不容易去趟剧组，跟你碰巧碰到了，不得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吗？”
一听这话，段炎丝毫不恼，心里甜得跟吃了蜜似的，脸上的笑容遮也遮不住：“哪能啊，我跟他又不熟……”
“段炎老师！”宋兴遥突然走近。
段炎脸色的笑容立刻僵住。
隐约中，他似乎听到电话里池牧烟冷笑的声音。
还……怪好听的，段炎病态地想。
宋兴遥无意间看到段炎，照例过来寒暄几句，说几句客套话。
段炎却不敢多说话，甚至回个“嗯”都觉得费劲。
宋兴遥眼睛余光扫到段炎的手机，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有人查岗呢。
可是他只是礼貌跟段炎打声招呼，什么意思都没有，对方却这样防着他，把他宋兴遥当成什么人了？
一时间，宋兴遥的火也烧上来了。
本来被抢了主题曲，又是在技不如人的情况下，宋兴遥已经够烦闷了，现在他出于礼貌跟段炎打招呼，却被段炎手机里的那位当成了……嗯，小三？
宋兴遥脸上露出职业假笑，声音却冷得吓人：“炎哥，听说你胃不好，我那有几颗胃药，等下给你拿过来？”
段炎身体一僵，后背冒起冷汗，一向能说会道的人开口居然有些结巴：“那个……你别整我啊。”
他声音小小的，生怕池牧烟听到。
宋兴遥不依不饶，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直接挑明了说：“炎哥，我不管你在跟谁打电话，请不要疑神疑鬼，轻视我的人品。”
段炎忍不住帮池牧烟辩解：“他没那个意思。”
“真的没有吗？”宋兴遥冷哼一声，表情严肃，“炎哥，我需要一句道歉。”
段炎沉思片刻，回道：“对……”
“对不起。”池牧烟打断他的话，第一个“对”字跟他说的“对”字完美重叠。
“好，我接受，请不要有下次。”宋兴遥转身离开。
池牧烟自行反思，跟段炎也说了“对不起”。
段炎无语了：“不是，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池牧烟思索一下措辞，把那句“我不该对你正宫大老婆阴阳怪气”换成了“我不该对你的感情指手画脚。”
段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语气冰冷：“池牧烟，你当真的？”
他还以为池牧烟在吃醋，可对方这淡漠的语气，仿佛他的感情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段炎气得牙关直打颤：“全娱乐圈都知道，我跟宋兴遥拢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池牧烟打断他：“我说了，你的感情与我无关。”
“怎么与你无关！我——”段炎死死咬住牙关，差点把那句真心话脱口而出。
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我可是你房东！！！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涨你房租！！！”
第37章
“……”池牧烟面无表情, “幼稚。”
段炎脸上带着笑，哄道：“好了，不逗你了, 说正事，你今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被这么一打岔，池牧烟心情好了许多, 他小小叹了口气, 实话实说：“我写歌卡住了, 没灵感。”
一听这话, 段炎立刻明白了。手指挠挠自己的下巴，眸光闪了下, 心里更甜了。
所以, 池牧烟是在跟他耍小脾气, 埋怨他给他接了个大活？
段炎笑容更深了, 越想越觉得池牧烟可爱：“你怎么……”
他也只敢心里想想，不敢嘴上夸对方可爱。
池牧烟身上打工人的怨气都快冲天了，在他那个世界, 他什么时候这么火急火燎地赶着出歌？都是别人排队求他写歌。他没灵感的时候, 写得慢, 等他写歌的队伍甚至排到了两年后！
明知段炎在帮他，但打工人怨气涌上来的时候，止也止不住。
不过好在他自我调节能力很强, 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 他已经想明白了根源, 虽然依旧因为没灵感怨气冲天, 却不会无脑地发泄在段炎身上。
这事是他不对。
池牧烟刚想再道声歉, 对方却主动帮他排解。
“卡在哪里了？跟我说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你出主意。”段炎关切问道。
池牧烟难得语气有些沮丧：“卡在一开始了，题材我都没定好，慢情歌？还是古风歌曲？”
段炎眼眸垂着，凝神帮他想，突然来了一句：“你想写的古风歌曲，也是写爱情的吧？”
“嗯。”池牧烟点头，哪有歌手出专辑，跟爱情没关系？大家唱的都是情歌。
果然，段炎一手支在办公桌上，往后靠在桌边上，慢悠悠道：“为什么非得写爱情，咱格局能不能大一点？”
池牧烟抬起双眸，仍有些犹豫：“你是说，主旋律？”
“对啊，现在主旋律这么火，你就不能写庆贺国家的歌吗？十首全写主旋律，就这么定了。”
“可是……从来没人这么出过专辑，这可是专辑啊，没见过哪个流行歌手出主旋律的专辑……”
段炎打断他，坚定道：“牧烟，其实你心里早有主意，何必来问我？”
池牧烟一顿，继续目光逐渐凝聚起来。
轻轻抿了下嘴唇，他的确早有主意，只是……
“只是压力太大了，不敢放手去做，所以来问我，想让我给你吃颗定心丸，是不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段炎缓缓帮他补充道。
池牧烟沉默不语，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段炎打趣道：“瞻前顾后，这么犹豫不决，这可不像你啊。”
池牧烟终于恢复自信模样，冷冷回道：“所以都怪你。”
鬼知道他为什么会犹豫成这样，生怕亏本了，段炎不好跟扶竹娱乐董事会交待。
段炎被逗笑了，赶忙应道：“行行，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给到你压力了。”
接着没等他回复，段炎认真道：“你尽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我呢，我给你顶着。”
他顿了下，开玩笑道：“扶竹娱乐老板是我干妈，我要是顶不住了，还有她呢，放心。”
池牧烟沉吟良久，回道：“好。”-
挂掉电话，望着窗外的枇杷树，池牧烟已经有了主意。
出十首主旋律的歌，每一首象征一个时代。
第一首就叫《开篇》，将著名神话传说编写成歌词，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女娲补天、神农尝百草等等，歌词从说书人的视角，缓缓讲述华夏五千年瑰丽又神奇、充满劳动人民智慧和祈愿的传统神话故事。
第二首歌曲磅礴大气，用古风曲调演绎秦皇功绩；
第三首用俏皮欢快的古风曲风，从宫廷舞女出街游玩的视角，描绘大唐盛世；
涉及民族苦难的部分，则用缓慢深情的流行曲风，诉说对先辈的悼念和追思；
现代部分则用欠欠的天津口音，用轻松愉悦的曲风，跟说快板似的，从一个旅行者的角度，描绘祖国各地著名景点，游历大好河山，每一个省份都有出场，包括台湾，最后以一句“不聊了，到家了”结尾，旅行者又回到天津老家，体现家国观念，落叶归根。
最后一首现代背景的歌曲名字，就叫《山河》，这是祖国的大好河山，谁都不能觊觎玷污，傲立五千年仍然屹立不倒。
池牧烟理好大纲，这次以词为主，先把词编好，再根据歌词谱曲。
十首歌里包含古风歌，俏皮的流行曲风，还有深情慢歌，种类还挺全。
唯一麻烦的点，是梁安颜跟他一样，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不会说天津话，但要是用吴侬软语来唱的话，只怕全国听众，得有一大半听不懂。
池牧烟想了想，把梁安颜和许慕诚都叫了过来，把自己的构思跟他们说了一下。
梁安颜顿时目瞪口呆，大为震撼：“专辑还能这么写？”
“能！”没等池牧烟回复，许慕诚就万分坚定地应道，他紧紧抓着桌边，身上有些东西正在发生改变，“我相信牧烟，你也要相信他。我会帮你请最好的天津话老师，你照着歌词好好学，不用担心发音不准，很多非粤语区的歌手都可以唱粤语歌，你也能唱好天津话。”
梁安颜仍有些犹豫，嗫嚅道：“可是，我担心我唱不好……”
“可以。”许慕诚凉凉笑了一下，神态竟有些像池牧烟，他说，“把那两百万连同违约金一起退回去，你就可以不用担心了。”
不用唱了，可不就不用担心唱不好了嘛。
梁安颜怯怯道：“我再试试吧。”
“自信一点！”许慕诚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语气充满肯定，“年轻人，我签你肯定是有签你的理由的，以前怎样暂且不论，你，以及以后我再签约的艺人，绝不可能有一个是废物。我许慕诚，绝对不会签约废物。要相信自己！”
梁安颜吓傻了，挪着椅子坐到池牧烟旁边，看看神采飞扬的许慕诚，又看看从容淡定的池牧烟，对许慕诚说：“诚哥，你被池哥夺舍了吧？”
闻言，池牧烟抬头跟许慕诚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思路清晰后，写歌速度就快了，短短几天时间，池牧烟把十首歌的歌词全都写好了，几乎都是一遍过。
他正忙着谱曲，突然接到段炎电话。
“过两天是我生日，你能不能在那天给我说句生日快乐？”
池牧烟问：“哪天？”
对方安静好几秒，忍不住抱怨：“你怎么又把我生日给忘了？之前还设置成房门密码，让你帮我喂猫的，这都能忘。”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池牧烟回道。
自从答应帮段炎喂猫，在他的建议下，房门密码锁改成了他和段炎，以及保姆孙悦玲的指纹。
毕竟段炎是大明星，用自己的生日做房门密码实在不安全，很容易被狂热私生溜进小区，直接试探着打开。
段炎无可奈何，只得把自己的生日又报了一遍，忍不住逼问：“你到底能不能记住？”
“不能。”池牧烟非常冷漠，心想好端端的，记段炎生日做什么。
于是段炎几乎卑微到尘土里，说：“那……我过生日那天，我给你发个消息，提醒一下？”
“……”唇角露出一些笑意，池牧烟把刚刚抄写段炎生日的便利贴撕下来粘在桌上，淡淡道，“知道了。”
段炎又补充道：“我告诉你我生日，不是让你给我买礼物的，千万不要给我买礼物，我什么都不缺，你在当天祝我一句生日快乐就好。”
池牧烟：“嗯。”
段炎接着说：“今年生日我又得在剧组过了，这几天都回不去，你一定要记得大后天祝我生日快乐。”
说完他绷着嘴角，万分诚恳：“我等着你呢。”
“知道了。”池牧烟挂掉手机，面无波动地来一句，“矫情。”
他说不送礼物就不送礼物啊，光一句光秃秃的生日快乐有什么意思。
池牧烟木着脸打开手机某宝，又把购物界面关掉，想起段炎胃不好，不由皱了下眉头。
胃不好的人还抽烟酗酒，简直找死。
他想了想，要送段炎什么礼物，心里已经有了数。
两天后，段炎生日。
下午拍完戏后，剧组给他准备了一个蛋糕，插上蜡烛，身后摄影师正在拍摄录像，这段生日内容以后会放在影片花絮里。
面对镜头，段炎有模有样说了几句吉祥话，祝电影票房大卖，祝在场所有人员以及观众朋友生活顺遂，平安如意，然后吹掉蜡烛。
晚上八点，在剧组过完生日后，片场人员逐渐散了，很快只剩下段炎和他助理坐在片场小屋门口，等池牧烟的消息。
屋里开着灯，门开着，灯光照在他们身上。
段炎拧着眉头，看两人聊天记录，心想对方不会真忘了今天是他生日吧，难道他真要主动发消息提醒一下？
这也太尴尬了吧。
他摁灭手机屏幕，又打开，微信也好，来电短信也好，都没有池牧烟的消息。
虽然最近天气回暖，保暖衣都脱掉了，但大晚上的坐在片场门口等人，还是有点冷。
陶梓搓搓手指：“炎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段炎抬眸看她，嘱咐道：“不急，你到车上等吧，我再坐会儿。”
他想，万一等下池牧烟亲自过来给他过生日呢，万一呢？
陶梓好心劝道：“炎哥，你跟我一起到车上等呗。”
却收到对方一个白眼。
段炎回道：“那不行，你自己过去，我可不想跟你在一起，不然等下牧烟到了，你不成电灯泡了？碍事。”
陶梓：“……”行吧。
小姑娘自己背起书包走人。
很快安静的片场只剩下段炎一个人。
又等了几分钟，段炎熬不住了，打开手机，准备给池牧烟发消息提醒一下，突然一个直径五十厘米的竹编灯笼球冲他滚来，灯笼球面上用毛笔画着几朵红色梅花，在烛光照射下，梅花鲜红绮丽，古韵十足。
灯笼球滚到他脚边，段炎站起身，把灯笼球抱在怀里，仔细端详：
这是，滚灯？
再抬头，正对上池牧烟纤细的身影。
段炎勾唇笑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池牧烟走近，站到他面前，神色温和宁静：“嗯，祝你生日快乐，前途似锦，一路光明。”
“谢谢，”段炎垂眸看向他的手指，关心道，“手没事吧？”
“没事，”做个灯笼能有什么事，池牧烟从单肩斜背布包里拿出一副对联，递给段炎，“还有这个，这个也送你。”
段炎眼睛一亮：“我还有礼物！”
他赶忙把滚灯放在地上，迫不及待地接过对联，打开一看，笑容僵在原地。
上联：喝酒毁所有，
下联：抽烟伤半生。
横批：戒烟戒酒，不戒找抽。
池牧烟笑容和善：“喜欢吗？”
段炎反应过来，呵呵傻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棒棒糖，剥开叼在嘴里，含糊不清道：“已经在戒了，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38章
段炎漂亮的桃花眼垂眸看他, 眼底满是遮不住的深意。
他主动戒烟戒酒，倒不是为了防止损害身体，而是他敏锐察觉到, 池牧烟不喜欢他身上的烟味。
每次他稍微靠近时，对方都会不自觉地蹙下眉毛，然后很快恢复正常。
这点细微变化，恐怕池牧烟本人都没察觉到。
他叼着棒棒糖, 把苹果味的糖果咬碎, 舌尖把碎糖渣抵在腮帮处品尝, 抬头看着天空那轮明月, 终于说：“我喜欢的人不喜欢烟味，我得为他把烟戒了。”
池牧烟低头看段炎怀里的滚灯, 不愿自作多情, 只当自己没听见。
他想了想, 突然伸手：“把对联还我吧, 我想了下，你抽烟喝酒跟我没关系，我不该这样多管闲事。”
容易招人烦。
段炎当然不愿意给, 皱着眉头把对联单手藏在身后：“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我得把对联收好了, 贴在车上, 每次外出都能看到，就让对联时刻提醒我戒烟戒酒吧。”
说完他又轻轻笑了下：“怎么能叫多管闲事？我就喜欢你多管着我。”
对方浅淡的双眸抬起瞪他一眼，段炎赶紧闭上嘴巴, 不敢再骚一下。
几秒后, 段炎转身进屋, 拿出几根蜡烛：“下午在剧组过生日时, 我虽然闭着眼睛, 但心里压根没许愿。你帮我拿一下，我认真许个愿望。”
他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一小块泡沫板，把蜡烛插在泡沫板上，让池牧烟端着，自己拿出打火机，把蜡烛点燃。
段炎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双眼紧闭，看起来非常虔诚。
十几秒后，段炎睁开眼睛，瞪大眼睛夸张地说：“哇，过生日许愿望真的好灵啊，在我许愿之前，老天爷今天就帮我实现了，未卜先知啊！”
池牧烟抬眸看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问道：“走？”
“走。”简单把屋里收拾一下，关上灯，段炎抱起刚才许愿时放在地上的滚灯，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
池牧烟也打开自己的手机手电筒，对方的那副对联暂时在他背着的斜布包里放着，段炎双手端着滚灯，不好再拿对联。
两人借着手机电筒的灯光往前走，段炎突然来一句：“如果我这时候摔倒了，你会扶我一下吗？”
池牧烟冷漠道：“我会踩一脚。”言下之意，天冷死了，别整幺蛾子。
段炎腾出一只手揉揉鼻子，然后又放回去，悻悻道：“行吧。”
两人安静往前走，很快到达片场停车的地方。
段炎仰头望天，从来没觉得剧组这条水泥路这么短过。
他抱着滚灯，站在车前，问池牧烟：“你这就走了？”
暖黄色的灯笼烛光映在他脸上，和谐温馨。
抬头看一眼对方帅气明媚的脸，池牧烟淡淡道：“嗯。”
“嗯什么嗯，这都几点了，开车到家还得两个小时。你不是十点之前必上床吗？等你现在赶回去，再洗漱，十点之前肯定没法睡。”段炎关心道，之前池牧烟熬夜帮他写歌，第二天差点撅过去的场景历历在目。
说起来，那首歌最终还没收他加急费。
他抿下嘴唇，认真道：“要不，你跟我回酒店，我自掏腰包单独给你开间房？”
池牧烟想了想，回道：“可以。”
于是段炎很不客气地把陶梓赶到池牧烟车上，让池牧烟把车钥匙给她，笑道：“我们俩坐一辆车，好好说会儿话，桃子开你的车回去。”
说着把怀里的滚灯递给池牧烟：“你帮我抱着，我来开车。”
池牧烟一低头，把滚灯里的蜡烛吹灭了。
段炎不满道：“你吹我蜡烛干什么？”
池牧烟语气平淡：“明火带上车不安全，把后备箱打开。”
行吧，安全第一。
段炎把后备箱打开，池牧烟把吹灭的滚灯和对联一起放到后备箱里，然后打开后座车门，坐到后座上。
段炎直接靠在后座车门旁，站着不动了。
等了几秒钟，池牧烟摁下后座车窗，问：“不走吗？”
段炎转着车钥匙笑，神态悠闲：“你不坐到副驾上，今天这车我不开了。”
池牧烟转头看向后面。
陶梓早把他的车开回酒店了。
段炎要真跟他耗起来，两人今天晚上只能在外面过了。
蓄谋已久啊。
池牧烟抬头凉凉看他一眼，最终面无表情地推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段炎这才回到车上开车。
两人一路无话，从剧组开到影视城外面的酒店，也就十几分钟。
车内安静得不行，突然几声咕噜叫打破宁静。
段炎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你晚上没吃饭？”
“嗯。”池牧烟应道，他早上忙着写歌，太投入了，差点把段炎生日给忘了，终于想起来时，已经下午两三点了。
他紧赶慢赶，最终在下午六点前把滚灯做好，然后赶紧开车把生日礼物给段炎送过来，开了整整两个小时车，根本没来得及吃饭。
段炎方向盘一转，把车开往影视城外面的美食街。
池牧烟提醒道：“口罩。”
“知道。”把车停好，段炎戴上车上备好的口罩墨镜帽子，池牧烟却坐着没动弹，等段炎装备好了，这才伸手推门。
对方赶紧把他拦住：“你不戴个口罩？”
池牧烟抿下唇，没有说话。
他出门送礼物，一路开着车过来，带什么口罩？
段炎车上也没准备一次性的，于是他把自己帽子摘下来，戴到池牧烟头上，又从后座翻出来一条围巾，想给池牧烟裹上。
“费事。”池牧烟把帽子摘掉，推开围巾，转头看他，“我下去买饭，你在这里等我。”
段炎一脸不乐意：“那不行，你半路跑了怎么办？我要跟你一起走。”
“随你。”池牧烟不跟他掰扯，推开车门下车。
段炎自己把帽子戴上，压低帽檐，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路来到一家粥铺，现在才晚上八点多，粥铺里坐满了许多群演，以及过来观光旅游的游客。
两人坐到角落里，点了两份清粥，一碟小菜。
饭菜很快上齐，段炎摘下口罩吃饭，没一会儿就被粉丝认出来。
于是他礼貌地把墨镜也摘了下来，跟粉丝们合影，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大家小声一点，不要声张，我就想安静吃个饭。”
磁性散漫的嗓音配上亲和魅惑的笑，哄得一众女粉哇哇直叫。
池牧烟冷冷瞥他一眼，心想这人惯会哄女孩子开心。
两人吃完饭，回到车上，很快到达酒店。
段炎帮他订好房间，看眼时间：“要不，再聊个十分钟？”
池牧烟没搭理他，低头把房费转他微信。
段炎无奈点了接收，抱着滚灯再次纠缠道：“现在才九点，真的，再聊个十分钟，就十分钟。”
池牧烟刚想拒绝，对方恳切道：“今天是我生日，你能不能满足下我这个小小的请求？你不是祝我生日快乐吗？你不答应，我都不快乐了！”
池牧烟被他逗笑了，回道：“行，再聊一会儿。”
两人回到段炎房间，段炎关上房门，把滚灯再次点上，放到两人中间，缓缓道：“你知道我刚才吹蜡烛，许的什么愿望吗？”
池牧烟当然摇头，他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段炎欲言又止，神神秘秘的：“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但是可以告诉别人，倾诉欲涌上来的时候，不说出去心里难受。
于是段炎一个电话，把陶梓叫了过来。
三人围坐在茶几旁，跟斗地主似的，形成三角之势。
陶梓看看池牧烟，又看看安静的段炎，终于忍不住开口：“炎哥，牌呢？”
段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池牧烟也弯起嘴角，面露莞尔。
“安静坐会儿，几分钟就好。”段炎嘱咐道。
“哦。”陶梓靠在椅背上，不懂段炎在搞什么花样。
几分钟后，池牧烟起身走人。
段炎目送他走到门外，等房门关好后，这才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你知道我今天过生日，许的什么愿望吗？”
玙惜！
被问话的对象换成了陶梓，陶梓一脸茫然，当然不知道。
段炎看着地上滚灯，缓缓道：“我说，我希望今年能跟我喜欢的人一起过生日，老天爷很灵，我许愿的时候，他就站在我身边。”
一向机灵的陶梓居然没反应过来，脸色非常难看：“炎哥，你许愿的时候，站你旁边的是刘导。”
段炎：“……”
他深吸一口气，在陶梓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个脑瓜崩：“我当时没许愿，后来牧烟到了，我才许的，还是他帮我端的蜡烛。”
陶梓这下明白了，着急道：“炎哥，人都走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倒是A上去啊！”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段炎居然还会苦笑：“我哪敢啊，他……”
话音未落，房门传来“叩叩”的声音。
段炎打开房门，池牧烟站在门外：“不好意思，我包落你屋了，刚才忘拿了。”
池牧烟一愣，对上对方猩红的眼睛，喉咙顿时哽住。
好好过着生日，怎么……哭了？
第39章
“你没事吧？”池牧烟关心道。
段炎揉揉发红的眼睛, 满不在意地说：“没事，刚才开窗户，不小心飞进来一只虫子。”
池牧烟赶紧把他的手扒下来, 一脸严肃道：“别拿手揉，让陶梓帮你吹。”
段炎眨眨眼，笑道：“没事，已经让桃子吹出来过了。”
“哦, 那我的包……”
屋里的陶梓闻声赶紧帮池牧烟把包拿出来。
“谢谢, ”池牧烟接过布包, 不放心地说, “好好洗洗眼睛，小心细菌感染。”
段炎笑着应道：“知道了。”
池牧烟转身离开, 丝毫没注意身后段炎深沉的目光一直凝视自己, 直到他走上电梯都没有移开-
自己开了工作室, 就没必要求爷爷告奶奶, 找别的发行公司发行歌曲。
池牧烟把自己在节目上写的那首琵琶曲好好修改，完善，做成纯音乐, 自己出版发行成数字单曲, 发到音乐平台上。
刚起步或者不出名的个人把自己的曲子发到音乐平台上, 基本都是免费，池牧烟却让助理秦屿跟平台沟通，以两块钱一首的价格让听众单独购买。
平台当然乐意收钱, 但是池牧烟风评不好, 又不算多有名的作曲人, 写的曲子发到平台上一首两块, 还是首纯音乐, 平台自己都怕被听众骂吃相难看。
好在秦屿极力周旋，才让平台勉强同意单曲出售两个月，然后转为平台vip可以听，收益双方五五分成。
“池哥，有件事跟你沟通一下，99音乐怕挨骂，不愿意在平台页面做任何营销推广，这合同还签吗？”秦屿拿着平板问，平板页面正是99音乐发过来的线上合同。
池牧烟头都没抬，看着曲谱：“签。”
“好，”秦屿把平板拿给池牧烟看，“这是对方发过来的线上合同，已经拿给法务部看过了，你再看一下，没有问题就盖章吧。”
池牧烟接过平板简单看一眼，在线上合同上盖上工作室的电子公章-
《一路有歌》一共十二期，还剩最后两期没录，这两期连着录制，五天之内全部录完。
录制最后一期的时候，当然要煽情一点，每一位嘉宾都在表达留念和感谢——池牧烟除外。
导演孟连笙拿着对讲机，站在摄像师后面问：“还有半个小时，节目就将完成所有录制，大家的旅行到此结束，各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就在其他嘉宾煽完情后，池牧烟终于开口：“可算能下班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笑成一团，邵凌竹揽着他的肩膀笑弯了腰：“好歹装一下啊！”
孟连笙拿着对讲机笑道：“好，祝大家开展自己的新旅途，一路顺风！”
就这样，《一路有歌》节目以欢乐开头，以欢乐结尾，节目最后，所有人开始了大合唱，这首是他们节目的主题曲，节目在一片歌声中结束录制。
“收工！”这边一说收工，顾萧萧就暴露本性，伸了个大懒腰，跟众人道声别后飞速钻上车。
剩下所有人互道辛苦，随意应酬几句也都各自回家。
邵凌竹却突然走到池牧烟旁边，小声道：“牧烟，有人找我买歌了，我想让你帮我重新编下曲子。”
之前在节目上池牧烟帮他们改歌，仅仅只是改了几句，并不会真的收钱。
而现在邵凌竹想让他帮忙编曲，就涉及到编曲费了。
池牧烟沉思片刻，委婉拒绝：“抱歉邵哥，我很贵。”
他单独编曲的费用也不低。
邵凌竹糊了这么多年，也没攒下来多少钱，更何况他又是个爱音乐的，这些年自己出钱发歌，估计还赔了不少。
邵凌竹皱起眉头，问：“大概多少钱？”
池牧烟实话实说：“十五万。”已经是友情价了。
果然，邵凌竹的眉头拧得更深了，这个价钱，甚至赶上国内一线编曲者的编曲费用了。
于是他思考两秒，问道：“冒昧问一句，如果让你作词作曲编曲的话，多少钱？”
池牧烟淡定道：“三百万。”
“……”邵凌竹倒吸一口冷气，语气沉重，“打扰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
池牧烟静了两秒，突然开口叫住他：“邵哥，你把曲子编好，我帮你免费看一下，有需要调整的地方简单调一下。”
邵凌竹停住脚步，转身笑道：“好。”
几天后，邵凌竹带着编好的歌曲来到池牧烟工作室。
他的歌早就写好，这几天找了个专业编曲人帮他编曲，编曲费花了四五万。这钱由音乐公司出，对方只是一家小公司，给的钱不多。
池牧烟拿起笔戴上耳机仔细听，时不时在纸上勾勾画画，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这都写的什么玩意？
歌词曲子编曲……没一样好的，就邵凌竹的歌声，还算不错。
一曲听完，他表情凝重地摘下耳机，非常后悔答应帮邵凌竹改歌。
明明对方比自己年纪小，此时邵凌竹站在池牧烟旁边，内心却忐忑不安道：“还行吗？”
池牧烟沉默不语，许久轻轻叹了口气：“你先别走，我今天下午帮你改一下，改好给你。”
“好。”邵凌竹赶忙答应。
很快一下午过去，池牧烟改好曲子，让邵凌竹进录音棚再录一遍，然后把最终录好的歌曲发给他。
邵凌竹戴上耳机，顿时眼睛一亮。
歌曲整个换了副模样，编曲几乎全改了，整首歌听起来更加慷锵有力，震撼人心。
邵凌竹不安道：“这个编曲费……”
池牧烟面色平静：“简单调一下，下次再收钱。”-
很快，邵凌竹的歌发行到音乐平台上，编曲人那栏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音乐公司自己找的编曲人，另一个则是池牧烟。
歌曲进入音乐平台vip库，借着《一路有歌》正在播出的热度，听的人还挺多，评论数量很快达到999+，连带着邵凌竹之前的旧歌都被网友们翻出来考古。
相比之下，池牧烟那首纯音乐就格外惨淡了。
他的曲子《海雾仙山》和邵凌竹的歌几乎同时发行，然而他的曲子发售两天，购买人数不超过五十人，评论区只有短短五条评论，其中两条还是特意花钱骂他的。
池牧烟都无语了，花钱骂人，也是真爱了。
剩余三条则都是烟火-火火火的评论：
“啊啊啊，神仙单曲，好好听啊！”
“烟烟加油！烟烟好帅！”
“最爱你了池牧烟！加油冲冲冲！”
很快这几条评论被人围攻了：
“哪来的低质量水军，一共就五条评论，你尬不尬啊？”
“不会是池娘娘小号吧？别装了，知道是你。”
“评论区这么惨淡，自己给自己无脑夸，我都替你尴尬。”
池牧烟退出音乐软件，转头给段炎微信发条消息：还不删？
他可记得这id昵称是段炎的微博小号。
对方忙着拍戏，一直到晚上才给他回了条消息：什么？
池牧烟简短道：99音乐，删评论。
段炎弯起嘴角，欠欠地回了条语音：“你管天管地，还管我怎么发评论，你管的着吗？”
池牧烟：“……”
他耐着性子给段炎发一句：你说让我多管闲事的。
附带一个微信的自带表情——微笑。
这下段炎没什么好说的，躺在沙发上懒懒散散的：是啊，我是喜欢你多管着我，可我又没说，你管了我就得听。
池牧烟咬了下嘴唇，火气上来了：好的，以后不管你了。
一看把人惹生气了，段炎赶紧哄道：别呀，我删还不行吗，我现在就删。
池牧烟这才心情好点，劝道：小心一点，别掉马了。
段炎浅浅笑了下，心里涌上被人关心的幸福感：知道了，晚安。
垂眸看眼对方的回复，池牧烟也回了个晚安。
一个晚安而已，让段炎高兴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忍不住截图发给俞辩年炫耀：“他给我说晚安哎！”
怕对池牧烟影响不好，他还特地把池牧烟名字涂掉，然而他身边的人，谁不知道能让他高兴成这样的人是谁。
孤寡了三十二年的俞辩年：……
气愤地给段炎发去一条语音：“你再给我发这些东西，我把你拉黑！”-
随着《一路有歌》节目热播，池牧烟也涨了不少粉，他趁机在微博上宣传了自己的纯音乐，然而响应的人却寥寥无几。
歌曲购买量勉强达到两千份，然后停在这里不动了。
池牧烟也懒得管它，继续埋头给梁安颜写专辑。
第二天早上他打开后台一看，纯音乐的购买量居然一夜之间达到五万份！
难道是他昨天发的微博起了作用？还是网上有了不在乎他风评的自来水？
池牧烟点开微博搜了一下，跳出来的第一条微博竟然是昨天晚上段炎发的转发！
段炎昨天晚上转发他的宣传微博，并附文：「为了感谢大家前些天对我的生日祝福，晒《海雾仙山》订单截图并转发本条微博，抽五人每人一台笔记本电脑，抽十人每人一个五千元现金红包，抽两百人每人一个两百元现金红包，电脑款式如下图，谢谢！」
现在才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还有十三个小时，他这条微博又是大晚上发的，看到的人少，今天白天再发酵一下，搞不好截止到晚上八点，《海雾仙山》的购买量能达到二十万份。
池牧烟沉默良久，给段炎发去一个问号。
他的微信名字，单独一个烟字。
烟：？
烟：钱多烧得慌？
段炎很快回复，他的微信名字由原来的酷霸拽帅哥改成了跟池牧烟配对的单字，改成了炎。
炎：这你不用管，我在回馈粉丝。
隔着屏幕，池牧烟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得意。
炎：怎么样，现在知道怎么营销推广了吗？说句好听的，哥哥教你。
第40章
段炎刚把这条消息发出去, 又立马点了撤回，生怕惹池牧烟生气。
不过池牧烟已经看见了，眸光闪了一下, 全当没看见。
炎：说正经的，我是工作室股东，我也想工作室多赚钱啊，在微博上帮忙推广不是很正常吗？
烟：推广费走工作室公账, 不能让你自己掏腰包。
段炎舌尖顶了下自己的牙齿, 直接给池牧烟打来一个电话：“公账上哪还有钱啊？别当我不知道, 光做录音棚就花了好几百万, 还有你二楼的乐器，我听说瞻星娱乐知道你办工作室后, 不愿意把乐器再借给你, 把二楼乐器都搬走了是吧？你现在二楼的乐器都是自己花钱买的, 再加上办公室那些电脑家具, 你告诉我，公账上能剩几个钱？”
池牧烟顿住，没想到段炎知道得这么清楚, 仍旧嘴硬：“八百万启动资金呢, 总归能剩点。”
“呵, 能剩点，”段炎都气笑了，“剩下那点钱你不交房租水电了？不发工资了？不再招人了吗？你不是说, 想自己当大老板, 招几个优秀的作曲人给你打工吗？你那点钱, 能招几个优秀的作曲人啊？”
“……”池牧烟无语了, 好一会儿才说, “你怎么说的好像工作室要倒闭一样？”
段炎理直气壮：“我是股东，关心财务状况很正常！”
池牧烟叹了口气：“放心，会给你看的，财务月报表出来会第一时间发给你，账上现在还剩两三百万，够用。”
行吧，段炎这才放下心来。
池牧烟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瞻星娱乐把乐器搬走了？”
段炎懒懒地起床穿衣服，早起的声音慵懒散漫：“直接问的呗，上次剪彩，加了你工作室财务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窸窣穿衣服的声音，知道对方正在起床，池牧烟不再多聊，简短道：“我把抽奖钱转你。”
“不急。”段炎坐在床上拥着被子打个哈欠，声音模糊道，“等收到这首歌的钱再还我。”
“不行，公私必须分开！”池牧烟坚持道。
段炎笑了下，声音懒洋洋的：“池牧烟先生，我得提醒你一下，那个微博是我的私人账号，跟工作室没关系，我乐意在微博上抽奖，你管不着。”
就这么两句话时间，段炎居然又换了一种说法。
刚才至少还同意还钱的，只是等到收到歌曲的钱后再还，现在直接变成跟工作室没关系。
池牧烟蹙起眉头，问道：“你不要我还钱了？”
“不用，我自己乐意抽奖。”说完顿一下，段炎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池牧烟下意识问。
段炎懒懒散散地走到卫生间，挤开牙膏，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声音懒极了：“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池牧烟木着脸，直接挂掉电话-
池牧烟几乎沉着脸来到工作室，嘴唇紧紧抿着，脸色隐隐发青，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一副跟别人吵架，又没吵赢的模样。
整个工作室里的人大气不敢出。
秦屿给他倒了杯热茶，里面泡上几枚决明子，关心问道：“池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收起身上戾气，池牧烟瞥一眼茶杯，淡漠道，“决明子？”
秦屿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池哥总这样低头写歌，容易伤到眼睛，决明子明目的……”
“我知道。”池牧烟打断他的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一次性水杯，把茶杯里的水倒在水杯里，把杯底的决明子倒进垃圾桶。
“我不喜欢在茶杯里泡东西，以后别再泡了。”
“……好。”秦屿应道。
池牧烟低头写歌，丝毫没注意到助理眼中闪过的那点落寞-
经过一天的发酵，《海雾仙山》的讨论度直线上升，热度居高不下。
一开始，在抽奖的诱惑下，许多人抱着两块钱买不了吃亏，两块钱买不了上当的心态参与抽奖活动，然而在听完曲子后，彻底为这首纯音乐沦陷。
“海雾仙山？海雾仙船！创死我得了！”
“好怪的曲子，再听一遍。”
“大家一定听到最后！谁懂啊，一首纯音乐居然还有彩蛋！”
“神特么彩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海雾仙山》的自来水粉丝越来越多，甚至建起了自己的歌曲超话。
超话名字叫海雾仙山，然而超话里的每个人都叫它海雾仙船。
一时间海雾仙船这四个字还登上了微博热搜，引得许多路人点进来围观。
“我还以为是什么船呢，原来是首歌，我怎么搜不到？只搜出来一首海雾仙山。”
“就是海雾仙山哈哈哈哈，海雾仙船是它的小名。”
“胡说，这分明是船船的大名！”
“小破船给我冲！”
好好一首纯音乐，居然被粉丝们整出热血澎湃的感觉。
《海雾仙山》前两分多钟都是悠扬柔和的琵琶曲，mv里则是动画画面，画面中一个古风古色的青衣男子坐在岸边弹琵琶，头上只扎了一个浅蓝色发带，发带以及所有长发都静静垂在身后。海面上升起浓雾，只隐约看到远处雾上露出一点白色山尖，画面缥缈幽静。
然而曲子弹到最后三十秒时，“山尖”逐渐靠近，浓雾散去，“山尖”露出了它的真面目——这根本不是什么山尖，而是现代科技发展下，一艘巨型渔船的杆尖。
现代与古代相碰撞，琵琶声一停，青衣男人抱着琵琶发愣。
此时，船上钻出一个人影来，那是船上的渔民，对着岸边喊起两声渔民号子。
于是岸上的男人被感染了，激动地把琵琶抱在腿上，以弹吉他的姿势弹琵琶，琵琶声彻底转换成热烈欢快的模样，让人听了都想下海摸两条鱼上来。
那两句渔民号子是秦屿唱的，他学过两年声乐，哼唱两句简单的号子没有问题。
当然，这号子的曲调是池牧烟自己编的。
歌曲的评论区笑成一团。
“什么乱七八糟的，哈哈哈哈哈哈。”
“这动画谁做的，这男的表情笑死我了！”
“有一说一，这男的长得还挺帅。”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动画里的男的是照着烟烟样子画的吗？”
有聪明的粉丝立刻明白了：“我懂了，从安静到发疯，这就是烟烟创作时的状态！”
池牧烟深深点头，总算有人能明白他了。
此时已接近中午十二点，其他人都出去吃饭了，池牧烟自己带了饭，在微波炉里热一下，秦屿则点了外卖，也没出去。
两人安静坐在办公桌旁吃饭，池牧烟转头去拿水，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递到他手边。
“池哥，刚放温的，你试试。”秦屿双手把温水递给他，这次茶杯里没放任何东西。
“谢谢，”池牧烟礼貌感谢。
秦屿突然隔空点了点他的嘴巴：“这里。”
池牧烟抽纸擦嘴，秦屿却盯着他看，几秒后喉咙滚了一下，抽出一张纸凑了过来，低声道：“没弄干净。”
池牧烟一下没反应过来。
秦屿拿纸轻轻蹭下他的嘴唇，说：“这里有一点油渍。”
池牧烟目光一沉，推着办公椅往后远离他。
这姿势……过于暧昧了。
远离对方后，池牧烟冷冷道：“我自己来。”
他一扭头，却对上门口段炎似笑非笑……又咬牙切齿的表情。
擦嘴是吧。
段炎咬得牙齿咯吱响。
他捧在心尖，怂到不敢碰一下的人，居然被别人擦嘴吃豆腐！
莫名有点心虚，池牧烟移开目光，语气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段炎本来想说，他要是不来，都看不到这么香艳的一幕，又怕这话得罪人，于是改口道：“下午没戏份，刘导放我们休息一天半，后天要转到Q市拍摄，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冷冷睨一眼占池牧烟便宜的男人，段炎想，他离开这半个月可得找人把池牧烟看好了，不能让别人趁虚而入，把他辛辛苦苦守着不敢动的白菜摘走了。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到池牧烟旁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问：“你自己办公室呢？”
“还在装修。”池牧烟实话实话，低头吃饭。
段炎“哦”一声，拿出股东的做派来，冰冷的双眸瞟一眼那人，命令道：“出去吃。”
秦屿一愣，一时间不知所措。
“瞎指挥什么？一楼有餐厅，你去餐厅吃吧，我跟段总聊会天。”
段炎是他工作室的股东，对工作室里的员工称呼段炎时，池牧烟都习惯叫他段总。
“嗯，好。”秦屿听话地端起饭盒往餐厅走，路过段炎的时候，脚步停一下，斜斜看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段炎火气上来了，额角动了动。
挑衅是吧？
秦屿走进餐厅把门关上，一楼办公区内只剩下池牧烟和段炎两个人。
段炎没好气道：“他谁啊？”
池牧烟淡定解释道：“秦屿，我新招的助理，很能干，知道怎么跟外面沟通、签合同，还会做动画，做剪辑，甚至还学过两年声乐，《海雾仙山》的动画mv就是他做的，那两句渔民号子也是他唱的。”
段炎缓缓磨了下牙齿，皮笑肉不笑：“再能干的人，心怀不轨，也是白搭。”
“别胡说，”池牧烟轻斥道，“我这工作室刚起步，有什么值得他心怀不轨的？”
“没说对钱，要是对人呢？”一向深情的桃花眼此刻冷漠得不像话，眼底满是寒意，段炎缓缓道，“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有人正惦记你吗？”
拿筷子的手一顿，池牧烟抬头看一眼段炎，目光略有些慌张地赶紧避开，许久才轻轻回道：“知道。”
一听这话，段炎万分激动：“对啊，你都看出来秦屿对你有那个意思了，你怎么还留他做助理啊？”
池牧烟一愣：“秦屿？”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谁？”段炎立即反问，心想自己真是个大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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