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其他小说 > 万人嫌修为尽失后 > 4、百虑攒心狗知道
    麟岱只是关门的声音响了些,就把琼牙吓得一颤。他送走了那几位祖宗,转头来查看琼牙的情况。


    笨狗见主人把那几个凶声恶煞的玩意赶走了,瞬间放松了紧绷的肩膀。他虽化身成十五岁的少年,却明显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智力,看到那张熟悉的美人脸越来越近,汪呜一声就扑了过去。


    好害怕好害怕,差点就被坏蛋捉走了。


    麟岱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但还是好脾气的揉着他的脑袋安慰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


    琼牙将人嵌在怀中时才感受到这句躯体的脆弱,慌乱地推开他。却没控制住力道,将人推了一踉跄,他又赶忙去拉,把麟岱拽的撞在了他胸口上,发出一声闷响。


    麟岱:“……”


    琼牙越忙越乱,几乎手足无措了。他想揽着青年想大哭一场,或者是像做狗时那样把脑袋伸进他怀里乱拱。可是现在,他几乎和青年一般高,只能把头搭在他的肩上,甚至不能太用力。


    做狗可真好,琼牙一边哭一边想。


    麟岱也没料到生得这样可爱的少年站起来和堵墙一样厚实,几乎给他勒断了气。随即一想,当时养他,也就是因为土狗便宜壮实不容易得病,化形成这样也算合理。可能是血脉返祖的原因,这人形比他预想的赏心悦目多了。


    从一个小笨孩,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笨孩。


    麟岱拧了一把那光洁可爱的脸蛋,心想我的好大儿倒是一点也不像我。


    琼牙抽抽涕涕了半天,把麟岱半边衣襟都哭湿了。麟岱一边安慰他,一边忧心忡忡地在他脑后编小辫。


    琼牙只是只普通犬妖,虽然是变异种,体格如象,力大如牛,但终归不是真正的神兽,几乎没有机缘登临大道,羽化成仙。


    青鸟髓能激起了神兽血脉固然是桩好事,但毕竟只是一部分记忆传承,后续的修炼还是得和寻常妖兽一样艰辛。


    除非师尊日日都给他青鸟髓同等品级的天材地宝,为琼牙洗筋伐髓,不然光凭他自己,很难让琼牙化为神兽。


    他如今这幅鬼样子又有几年可活?届时他死了,琼牙怎么办?那三只乌龟怎么办?一院子花草怎么办?养活他们已经不是易事,如何妥当安置他们又是另一个难题。


    上修界残酷,但也有几座灵气丰蕴的山头,里头都是平和温顺的小妖怪。只是琼牙自小就跟着他,娇生惯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麟岱觉得头疼,扎好第四根小辫后,他捋了捋琼牙额前蓬松的头发别至耳后,捏着那对比正常人类要尖一些的耳朵说道:


    “往后要勤于修炼,不许再撒娇了,知道没?”


    琼牙泪眼朦胧地抬头,似乎在说:


    小狗能知道什么,小狗只知道哭。


    麟岱当然不会和小狗讲道理,拍了拍他的脑袋,心中盘算出一万条快速提升妖修修为的小窍门。


    蠢狗没那悟性,只能靠他的十全大补丹了。他想想办法去求些天材地宝来,炼制灵丹妙药,以天地精髓沃灌,总是能有些作用的。拔苗助长也是长,喂出来的金丹也是金丹。


    到时候他死了,就把蠢狗安置在哪个山清水秀的庄子里,提前买通那里的小妖,让琼牙当山大王,总不会受人欺负。


    太阿宗乃莲帝创办的修真界第一大宗,文献典籍浩如烟海,其中不乏丹鼎岐黄之术,那本莲帝手作的灵丹录也在其中。他从前尚武,对于丹道不是很用心,那本灵丹录只草草背了半卷。如今,是不得不刻苦钻研了。


    麟岱暂且就想了这么多,他抚上琼牙头顶,试图将他重新缩回犬形,忽然意识到自己灵根已经碎裂,无法储存一丝灵气,便叹了口气道:


    “琼牙,变回去。”


    终于止住哭声的琼牙一抹眼泪,虽然不知道主人有什么打算,但仍乖乖照做。他脑袋一沉打个滚,一只巨型煞面土松就凭空出现在了麟岱面前。


    土松似乎更喜欢这个形象,甫一沾地就摇起了尾巴。他围着主人转了转,自己估量着变幻到了适于乘骑的体型。


    灵宠知晓主人的想法,却不懂主人的忧思。麟岱想去后山看看那三首蛟情况如何,顺便再去千草园望望新长的灵植,脑子里被各种琐事压得昏沉,握着琼牙颈上那圈鱼鳞甲攀上犬背时,竟不知牵动了哪里,一股血腥气猛的自肺腑涌上喉头,他眉头微蹙,呕出一口鲜红浓稠的血。


    血溅在琼牙厚实的绒毛上,衬的那银光闪闪的鱼鳞甲更加阴寒。麟岱瘫倒在犬背上,整个人陷进他背部丰厚的毛发里,只余得一点点白衣在外头。


    琼牙顿时动都不敢动,弓起背部紧贴着主人胸口,仔细感受着背上男人的灵气轨迹。忽然,这凶兽一声凄厉的哀嚎,四肢肌肉猛的绷紧,撞开木门朝外奔去。


    麟岱埋在血和犬毛中,昏沉间看到清晨殷红的暮色。


    楚佛谙立于树下,木樨簌簌沾了满襟。他眸光黯淡似有悲痛之色,任由肩上花团如雪,眉边两鬓如霜。


    瑶光殿有八百柱二百间,间间无人。


    他兀自笑道:


    “骨珑仙尊好生薄情,楚某远道而来,竟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庭院安静,无人回应。他又说道:


    “还不如你那小徒弟,恭而有礼,连带路时的背影都好看。”


    “好看吗?”


    冰冷的声音响起,连带着周边空气都凉了几分。


    男人黑发银冠,着玄色天衣,自虚空中缓缓走来。柳叶眼睥睨而视,不怒自危。


    “好看啊,怎么不好看。”楚佛谙绕着友人转了个圈,似乎这两句话无法表述那人的美,一脸欠劲的继续补充到:


    “腰就那么细细的一把,比我院里移植的西湖垂柳还柔韧。头发也好看,不是全直,有几缕卷的,你说有意思不?不知道是睡觉压到了,还是编过小辫……”


    楚佛谙皓齿鲜唇,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煞有介事,丝毫未顾忌友人越来越寒凉的脸色。骨珑尊者目光一凝,眉前忽然出现了粒粒冰霜,初秋的水汽刹那间结成一支晶莹的冰莲花,卷着肃杀之气直直射向楚佛谙。


    楚佛谙手上做着编头发的动作,也没抬头,那冰莲花在离他眉间半寸处悬停,顷刻消融。


    “我说鹿鸾山。”楚佛谙抱着手臂从友人的左边绕到右边,他生的俊美凌厉,凤尾眸内勾外翘,笑起来格外靡丽。走路时一步一晃,压着那漫不经心的语调问道:


    “你从来不耍阴招,今个是怎么了?竟烦我烦到如此地步。”


    鹿鸾山乃骨珑仙尊名讳,自他被天机录册封为仙尊之后,几乎再也没听过这个名字。可以说世间除了与他齐名的剑尊,也就是面前吊儿郎当的这位,就无人再这般称呼他。


    世上故人少,集中祭文多。对于这个亦敌亦友的旧识,鹿鸾山也做不出关门送客的事来,敛了眸中郁气,道:


    “你有何事?”


    “没什么要紧事。”楚佛谙跌坐在树下的小几上,四肢懒懒神色厌厌:


    “无非是找你切磋。”


    见友人不语,他眼珠一转,补充道:


    “我要是被你打伤了,就叫你那小徒弟来为我上药。”


    “好啊。”友人语气淡漠,给的却是肯定的回复。


    “唉?”


    楚佛谙大喜过望,骨碌一下从瘫坐转为了垂首侍立,喜滋滋伸出手臂:


    “那你给我这里来一剑,三分力就好。”


    鹿鸾山自腰侧虚空之处缓缓抽出方仪,却见对面那人神色突变,右手霹雳般探向他腰际。鹿鸾山面色微动,横架剑身相阻,剑气齐齐截断楚佛谙胸前垂落的头发。


    楚佛谙却不躲不让,欺身向前硬生生接下这股强悍剑气。右手自鹿鸾山腰际转折,灵气猝然鼓动震着衣衫猎猎作响。


    鹿鸾山不喜与人接触,在他手掌贴近时就闪避了开来。


    楚佛谙占据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抬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掌中伉侠剑鸣声铮铮,他笑得一脸狡黠:


    “别哄我了,你鹿鸾山能如此大方?”


    见鹿鸾山将目光微微偏了过去,楚佛谙继续说道:


    “当年我费了千金拍下魔狐,才把人骗到跟前就被你用传送阵拉走了。上回他差点撞坏人家牌匾,我这边赔礼道歉你那边给人叫回去了。还有渭州那次,是不是你教的?命都快没了,硬是不要我碰他。”


    鹿鸾山神色自若:


    “我唤鹿一黎来为你疗伤。”


    “谁稀罕那小子。”楚佛谙啐了一声,“我说的是……”


    话至一半,他感受到那股微弱的灵力波动自上方传来,猛地抬头,伸手接住了空中掉下的白色物体。


    伴随着一声犬吠,熟悉的灵气波动扑面而来。巨大的煞面黄土松直直砸在两人中间,嘴角鲜血飞溅,重伤之下,瞬间化成了一尾刚满月的幼犬。


    幼犬嘤嘤叫唤着,冲着楚佛谙怀里的一叠雪白。


    楚佛谙颠了颠怀里的睡美人,怒极反笑:“你这蠢狗,通报一声不就得了,竟撕裂了结界。”


    鹿鸾山古井无波的俊脸终于显现出些别的神色,他窥见楚佛谙怀中青年唇角带血,冷淡的柳叶眼竟睁圆了几分。


    “泽渊!”


    他唤了声青年的表字,收剑欲从楚佛谙怀中夺过青年。楚佛谙美人在怀哪里肯松手,急忙运行起含灵法阵包裹住昏厥的青年。他乃百年难得一遇的纯正水灵根,灵气蓬勃而富有生机,用来疗伤再好不过。


    鹿鸾山薄唇微抿,收敛了自身寒凉凌冽的灵力威压,转而抱起地上伸着舌头呕着血的幼犬。宽大的手掌置于琼牙毛茸茸的脑袋上,被刻意压制得柔和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他的妖核里。


    楚佛谙引灵气自上而下拂过青年的奇经八脉,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看向抱着幼犬的鹿鸾山,喉结动了动,终是没说出什么。只是忍不住抚摸了一下青年过分瘦削的脊背,低低的叹了口气。


    半晌,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露出一脸苦相,并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你这小徒弟根基残破不堪,神魂蛮横,心绪驳杂,已经不适合修炼,建议你别白费功夫,扔了吧。”


    鹿鸾山置若罔闻,将幼犬捧起塞进青年怀里,怜爱地抚上青年脸颊,手法无限轻柔。下一刻,他眸光一冷,无比强硬地自楚佛谙怀中夺过青年,拽得青年白衣一晃。


    楚佛谙唯恐青年受伤,托着他的背将人送进了鹿鸾山怀里。末了还连连喊道:


    “轻些轻些,别伤着他。”


    他满脸担忧,似乎怀中人不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而是一捧雪,一块水晶,碰碰就碎了。


    鹿鸾山紧紧将青年箍在怀中,楚佛谙见状不禁收回了手。他苦笑一声,眉梢染上几分寂寥,扭过头正欲离去,走几步又忽的停下,背对鹿鸾山说道:


    “给人看紧些,下次丢了,未必就能找的着了。”


    鹿鸾山并不在乎身后人说了什么,匆忙喊来仙鹤送客,然后抱着青年往寝宫内走去。楚佛谙亦不是那死缠烂打之人,未等仙鹤至前,便衣袍一动,消失在了庭院里。


    仙鹤在空旷的树荫下蹦跶了两下,又听得殿内仙尊传音命他备药,急匆匆飞掠而去,激起一地木樨上下漂浮,像是古井遽然泛起波纹,不知水底是何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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