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有些过度纵容。
小时候林月盈迷上手工,会剪掉秦既明衬衫上&30340;扣子，美滋滋地收集起来，给她&30340;洋娃娃和毛绒玩具们做漂亮&30340;项链和手链。
自从发现她&30340;小爱好后,秦既明在选择衬衫时会留意下那些纽扣,选那些可能会被她剪掉&30340;、她会喜欢&30340;精致纽扣。
后来她学音乐，学打篮球,学踢足球，哪一种爱好坚持都不长久。秦既明精心为她选择了老师、购买了装备,花费巨多,但林月盈学一段时间就失去兴趣，苦着脸,可怜兮兮地问秦既明，可不可以不学了。
当然可以。
她做什么都行。
林月盈不需要靠这些技能来谋生，不过是能令她精神世界丰盈、现实生活充足&30340;东西，既然已经对她造成负担和心理不适，再坚持下去,岂不是本末倒置。
秦既明一直如此溺爱她。
爷爷结交&30340;朋友多，秦既明也常听爷爷同那些老朋友谈天说地。其中有一个研究心理&30340;教授，在育儿这件事上颇有心得,提到过一个观点,说不能将严厉&30340;责罚和辱骂包装成对孩子&30340;爱,否则，当孩子择偶时遇到同样暴力对待他（她）&30340;人,也会误认为这是一种爱。
这个观点给秦既明留下了极为深刻&30340;印象。
秦既明牢牢记住这些，又和爷爷一同,细心地照顾着林月盈,照顾着这个家里唯一&30340;小女孩,宽容她&30340;错误，给她尽可能&30340;爱和照顾，教她如何分辨是非正错，教她如何正确表达自己&30340;善意，如何勇敢去爱别人。
秦既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教过她&30340;东西，有朝一日会被她拿来用在自己身上。
幸好她头脑清醒得快。
秦既明还需要抽出时间来处理这些流言&30340;根源。
孟家忠。
找到孟家忠&30340;时候，他在酒吧&30340;内场喝得开开心心，秦既明一个人去&30340;，黑衬衫黑裤子，戴了一双柔软&30340;黑色小羊皮手套。林月盈当时买了两对，同样&30340;黑色，同样&30340;男女款式，是她为了能买到心仪颜色小包包&30340;配货。
秦既明平时戴这双手套&30340;次数不算太多，毕竟平时工作用不着打人。
孟家忠和他&30340;一干狐朋狗友已经喝一瓶了，正在开第二瓶，音乐声开得很大，七个装扮成兔女郎&30340;女孩子举着灯牌，正在跳舞，庆祝他又点了一份酒。酒瓶放进透明玻璃柜&30340;冰块中冰镇着，冰块儿和空气接触产生&30340;冷凝珠，孟家忠拉着身边&30340;女孩要她喝酒——
“家忠。”
孟家忠听得动静，愣了愣，哆嗦着转身看到秦既明，嘴唇煞白：“既明叔。”
孟家忠虽然和林月盈相差几个月，但在辈分上却矮了一级。他和林月盈还好，同年出生，虽然名义上该叫一声姑姑，平时也都是直接称呼名字。
对秦既明不行，他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叫一声叔。
孟家忠&30340;狐朋狗友里有俩是发小，也认识秦既明，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叔叔好。
秦既明点头，示意孟家忠跟自己站起来。
孟家忠不想走，也不敢不走。
比起来大庭广众之下丢脸……明显还是听秦既明&30340;话更好，至少他还会保留一点不值钱&30340;颜面。
酒吧在第十三楼，乘电梯往下，十一楼，有一个餐厅。
孟家忠跟着秦既明进了包间。
秦既明说：“关门。”
孟家忠听话地关门，一转身，啪，一巴掌重重打在脸上，抽得他后退两步，后脑勺重重地撞在门上。
瞬间被打懵，他捂着脸，啪地一下直挺挺跪下，哭：“既明叔，既明叔，我错了。”
房间里&30340;窗户是开着&30340;，窗玻璃隐约反射出警车顶部&30340;光，一蓝一红，一红一蓝，闪闪烁烁。
为了防止出意外，也是为了加大安全巡逻，在一些较大&30340;娱乐场所门口，都会停着几辆警车。
秦既明坐在孟家忠跪伏正方向&30340;椅子上，心平气和地问：“你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
孟家忠一路跪着，磨蹭过去，懊恼不已：“对不起，既明叔，小江都和我说了……八月份，我不是和月盈姑姑闹了点小别扭么？那时候我心里面憋着气，也没处洒……吴见春那个王八羔子哄着我多喝了酒，我嘴上没个把门&30340;，就……就……”
他讷讷&30340;，不敢继续往下说了，期期艾艾抬头，还没看清秦既明&30340;脸，又是一巴掌，重重抽在他脸上，抽得孟家忠整个脸都偏过去。鼻下湿热，伸手一触，一手&30340;血。
“原原本本地说，”秦既明平静地说，“别让我一句句地问。”
孟家忠捂着脸，艰难开口：“是……我心里面生气，就说了些不好听&30340;话，我说月盈姑姑神气什么，再神气不也是你养&30340;……你养&30340;童养媳，还说她勾引你，表面上正经，其实背地里还不是一样挨，草，说你这么久没有女朋友，肯定早就和她勾搭到一块儿了。”
秦既明抬手，拽着他头发，往后重重一压，在孟家忠叫出声&30340;时候，啪啪啪啪，抽了他四个耳光。
孟家忠鼻子呼呼呼地淌血，哭了：“叔，叔，我都老实说了。”
秦既明说：“你说&30340;话太难听了。”
孟家忠痛得呲牙咧嘴，也不敢大声嚎，等秦既明一松手，他自个儿狠狠地抽自己，一边抽一边骂，抽得俩手都酸了，秦既明才抬腿，鞋尖顶着他下巴，脚腕用力，往上抬，冷静地看一脸鼻血加眼泪&30340;孟家忠。
“看在你叫我一声叔&30340;份上，”秦既明说，“给你两个选择，一，继续造谣，等着我&30340;律师上门亲自拜访你&30340;父母，问问他们更喜欢在哪个区&30340;法院旁听；二——”
“我选二，”孟家忠捂着脸，忙不迭点头，“叔，叔，我选第二种。”
秦既明放下腿，顺手拆了桌子上&30340;一包纸巾。
“二，从现在开始，你听到谁还在传月盈&30340;谣言，说她&30340;不是，”秦既明抽了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孟家忠脸上&30340;鼻血和眼泪，温和地说，“就像今天我对你这样——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孟家忠点头：“知道，知道。”
“早知道该多好，”秦既明叹气，摘下手套，重重用手套抽了两下他&30340;脸，“非得长点教训，不听话。”
孟家忠还在跪着，又狠狠抽自己&30340;脸：“怪我，都怪我喝酒后这一张破嘴，都怪我……”
啪啪啪。
他打自己时&30340;声音更响亮，秦既明站起，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羊皮手套没弄脏，初一和初二这两天，还是住在何涵家中。
何涵昨晚&30340;旁敲侧击，秦既明听得明白，也只装不明白。
跨入家门&30340;时候，客厅中还是欢声笑语，沙发上，林月盈已经脱了鞋子，光着脚踩在沙发上，依偎在何涵怀里。大屏幕上放送&30340;电影不过是俩人聊天时候&30340;背景音，林月盈还在聊自己学校社团里面&30340;趣事——
多么神奇，那些无聊&30340;东西，经过她&30340;口，都变得跌宕起伏。
何涵笑着叹息，说这么好&30340;姑娘，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谁家小子，一扭头——
“既明，你去哪儿了？”
缩在她怀里&30340;林月盈也探出脑袋。
“出去见老同学了，”秦既明说，“喝了些酒。”
林月盈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呀？”
秦既明站在原地：“男&30340;。”
何涵露出失望&30340;神色：“你也该多和之前&30340;女同学联系联系，上学时期&30340;同学情谊是最珍贵&30340;，如果能发展出爱情，也是最纯洁……”
“妈，我累了，”秦既明说，“我先回去休息。”
何涵摆摆手：“去吧。”
怀抱里，林月盈主动贴一贴何涵，劝她，说妈妈别着急，哥哥有自己&30340;主意呢。
“我知道妈妈担心哥哥&30340;感情生活，但这种事急不来，”林月盈说，“说不定哥哥&30340;女朋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忽然有一天就啪叽落你怀里了。”
何涵捏着林月盈&30340;手，愁容满面，轻叹：“你说&30340;也是，唉，这孩子，让他谈个恋爱，又不是要他&30340;命。况且，我也没有别&30340;要求，只要是个女孩子，只要别违背道德伦理，他想要什么样&30340;都行，我绝对不说一句反对&30340;话。”
林月盈僵了僵，仍旧顺从地贴靠着何涵，闭上眼。
她本想着找孟家忠算账，但不知怎么回事，怎么都找不到孟家忠&30340;人影，红红拜托了自己&30340;哥哥去问，到最后也只说，孟家忠好像是去上海玩了。
人不在这里，林月盈准备好给他一个教训也不行，转眼，春节假期结束，林月盈又要继续去上班。
节后&30340;第一天返工，林月盈在公司里加班作图，学校里教授&30340;知识&30340;确跟不上软件&30340;最新迭代，一张图让她不得不加班，晚餐也是在公司里吃&30340;，点外卖，一个汉堡一杯可乐，她匆匆吃完，又接着做，一直到晚上八点半，才做完。
秦既明打电话，说他&30340;车就停在公司楼下，让她加完班后过去，他开车送她回住处。
林月盈纠正他：“是回我家。”
秦既明说：“没有我，也算是你&30340;家？”
谈话间，林月盈已经等到电梯，她若无其事地说：“怎么不算呢？等我成家立业，找到男朋友结婚，不就是我家了吗？”
不等秦既明回答，她又说：“我进电梯了喔，信号不好，先挂了。”
林月盈拎着自己&30340;漂亮宝贝小包，踩着高跟鞋出了公司旋转门。
黑色&30340;车闪了闪灯。
林月盈脚步轻快地上了副驾驶，低头检查，她两天前偷偷缠在副驾驶安全带小樱桃上&30340;头发还在。
秦既明说：“送你回住处。”
林月盈纠正：“送我回家。”
秦既明淡淡：“你现在还没成家。”
林月盈说：“说不定很快了呀，爱情这种东西，总是很突然。现在追我&30340;男生能站满一整个篮球场，或许我明天就和其中一个对上眼。”
秦既明说：“又不是挑选宠物，林小公主，请你慎重对待你那丰沛&30340;感情。”
“怎么？”林月盈不系安全带了，双手撑着，往秦既明方向倾身，她睁大眼睛，嘴唇离他脸颊不足两厘米，微微仰脸，是仰视&30340;角度，“哥哥忽然对我&30340;感情生活如此在意，该不会是发现你其实完全舍不得我吧？是哥哥对妹妹&30340;不舍呢，还是——”
秦既明眯着眼睛，抬手，捏着她&30340;脸，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别胡说。”
林月盈噗呲一声笑了，拍开秦既明&30340;手：“我和你开玩笑呢哥哥，你看你，耳朵尖尖都红了。”
她泰然自若地坐回副驾驶，若无其事地拉安全带：“就算你舍不得我也没办法了——前段时间，我头脑发热说了好多怪话，哥哥你别放在心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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