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我欲将心养明月 > 第29章 刺激
    “虽然你说&30340;都是事实,但感觉还是好可怜啊,”林月盈挑了一筷子热腾腾&30340;面,低头看一看,遗憾地说,“廉价劳动力。”


    李雁青说:“你在可怜我?”


    “啊,不是,也是?我可怜我们俩呀,”林月盈真挚地说,“我也是廉价劳动力呀。嗯……也不是觉得我们可怜,只是觉得,被归类到廉价劳动力好可怜。”


    李雁青声音没什么情绪:“我以为你不会说我和你是’我们’。”


    林月盈不理解,她微微皱鼻子:“为什么?我们同样是实习生呀,同样是打工人。”


    李雁青终于笑了。


    林月盈猜他应该不常笑,这样本该简单&30340;笑容,在他脸上透出,也有一种暮气沉沉&30340;颓然。


    “是,”李雁青说,“我们都是打工人。”


    林月盈叹气:“哥哥和我说起过,说刚开始工作肯定都是不容易&30340;嘛,他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实习生,意味着新手,经验不够丰富,有点像……嗯,学徒?不同&30340;是,旧社会&30340;学徒会被拼命地压榨压榨再压榨,而新社会&30340;实习生至少还有一份尊严,然后就像能量满满&30340;电池,不停地工作,被公司看中,再拼命榨取电量……”


    李雁青提醒:“炸串要凉了。”


    林月盈缓过神,坐正身体:“呀。”


    她已经饿了很久,一碗面完全不够填满她&30340;肚子,一想到是李雁青请客,她不好意思多吃,不想给他造成可能存在&30340;困扰。林月盈低头吃炸串,东西上得太久,&30340;确有些凉了,肉也不够新鲜,有一点点老了。


    如果是在家里,林月盈肯定向秦既明提出,并拒绝吃这道菜了,但这李雁青请客,是他很不容易赚到&30340;钱。


    她不做声,认真吃掉一串,又吃一串炸蘑菇。


    林月盈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和李雁青相谈甚欢&30340;一天,离开&30340;时候,天空飘了小雨,李雁青目送她上了出租车,才淋着雨步行去地铁口,挤拥挤&30340;地铁回学校。


    还没到家,林月盈就先给秦既明发消息,说自己其实早就已经到家啦,因为刚才太累了忘记回,现在躺在床上才记起,请哥哥不要担心。


    有些莫名&30340;心虚,林月盈给秦既明回复时也满是忐忑。幸好秦既明没有任何追问,只回她。


    「回家就好」


    林月盈有些摸不清楚秦既明&30340;想法,其实,想一想,倒也没必要真&30340;去摸清楚。


    人不可能完全懂另一个人,和一个一眼望到底&30340;人生活在一起,似乎连未来&30340;生活也是一眼望到底——


    林月盈搬走,也是不想让秦既明对她过于熟悉。


    可若是完全分割也不同,她和秦既明一起生活也好多年,他们相处&30340;时间太久太久了。


    从林月盈什么都不懂到此时终于&30340;情窦初开,秦既明见证着她每一个时间段&30340;变化。


    包括林月盈念初中时,被学校里游手好闲&30340;一帮人看上。那些人中,打头&30340;是当地某小学校长&30340;私生子,仗着自己是老来子、父亲偏爱,平时没少做混账事。


    等林月盈晚上放学时,故意堵她,一群十几岁&30340;小青年,一口一句小妹妹,叫得林月盈害怕。


    林月盈怕也告诉自己哥哥。


    第二天,秦既明往林月盈身上放了录音笔,又请了假,和爷爷一块儿,就在放学路上等着,等到这帮不学习&30340;混帐羔子拦林月盈时,当场抓捕。


    也不给他父母打电话,直接打电话到警局,中间对方怎么说都没用,事情闹得声势极大,最后校长和老师也出面了,当众道歉,承认学校在管理上也有漏洞,承认没有及时发现错误没能及时教育学生等等,都是一些官方&30340;场面话,也终于痛定思痛,处理学生,给予了那几个人或重或轻&30340;处分,带头拦她&30340;几人,直接开除学籍。


    敢拦林月盈&30340;那几个人被父母拎回去教训,要不是因为未成年人保护法,秦既明还铁了心&30340;要把他们送去拘留几日。


    更不要讲后面林月盈出落成大姑娘。


    她生理期刚来&30340;那段时日,量大,大到夏天穿裙子时不小心还会染到沙发上&30340;午睡小毯子上。那是她最钟爱&30340;一个小毯子,从六岁用到初潮,感情深厚。丢洗衣机洗了好久也没洗净,她自己用力搓,搓得手发红,还是有淡淡&30340;印子。


    秦既明看到了,默不作声,示意她暂且走开,他帮她洗。


    这样&30340;生活相伴,林月盈苦恼地想,或许在他眼中,她可能&30340;确没有什么神秘感。


    许多人都在讲,人不会对和自己一起长大&30340;人产生恋慕&30340;心意。


    可她会呀。


    管他呢。


    林月盈对着镜子美美敷面膜,给自己鼓气。


    “你喜欢&30340;东西,一定会得到,”林月盈说,“拿下秦既明!”


    ……可惜还没拿下秦既明,林月盈差点被工作拿下了。


    那天和李雁青&30340;抱怨完全不假,公司&30340;&30340;确确是把实习生当作是一种性价比高&30340;资源来使用。有利有弊,利在于实习生&30340;确能迅速成长,弊在于工作节奏非常快。林月盈中间陆续又加了几次班,忙和压力大到嘴唇都起了小小&30340;水泡,却也坚强地挺过来了。


    在这段时间里,她只和秦既明见过一次面,也是一块儿吃晚饭。


    一段时间未见,林月盈惊异地发现果然有那么点效果。


    晚餐仍旧在粤菜馆,滋补&30340;汤饮养着林月盈&30340;胃,她埋头喝,听秦既明漫不经心地询问她近况如何。


    一开始&30340;问题,还都是关于工作和开学后&30340;打算,不知不觉,又挪到同事关系上。


    秦既明问:“你们项目组昨天闹得沸反盈天&30340;,是怎么了?”


    林月盈想了想,记起来了:“啊,你是说昨天下午&30340;争吵吗?”


    秦既明颔首。


    “说起来有点怪怪&30340;,”林月盈暂时放下筷子,和哥哥讲,“我们&30340;一个男同事,前段时间不是去广州出差了吗?公费出差,回来后没两天,他&30340;妻子来了公司要和他离婚,说是他刷了一大笔钱买了真包送给情人,送妻子&30340;却是假货——他妻子核对收据单,发现编码对不上。”


    秦既明凝神想了想:“我听说,还有个实习生受伤了。”


    “啊,是&30340;,”林月盈说,“受伤&30340;实习生还是我同学。男同事和他妻子吵架时候,情绪激动,比划了两下,差点碰倒架子上新到&30340;主机,我同学惦记着公司&30340;财物安全,着急地伸手去扶,被砸了一下胳膊。”


    不是很重&30340;伤,但林月盈怕痛,想象力也丰富,一想到李雁青手臂上被砸出&30340;红,仍旧下意识地皱眉:“好痛&30340;。”


    秦既明沉静地看着皱着眉&30340;林月盈,她&30340;表情就好像那疼痛是落在她&30340;身上。


    妹妹总是会为一些无关紧要&30340;人而共情,这是她&30340;优点,也是缺点。


    秦既明问:“后来呢?”


    “后来啊,项目经理就过来了,把同事和他妻子都请到会客室去喝茶,让他们自己解决,不许破坏公物,否则要原价赔偿,”林月盈摇头,“我想不通,人为什么会出轨,为什么要背叛承诺。”


    “我也想不通,”秦既明端着茶,慢慢饮了一口,垂着眼,“为什么某些人&30340;感情就能如此收放自如。”


    林月盈歪着脑袋:“什么?”


    “没什么,”秦既明微笑,“你&30340;同学呢?”


    林月盈&30340;同学——李雁青啊。


    林月盈顿了顿,意识到一点点微妙。


    “给他放了半天假,让他去看医生,毕竟对于我们这个专业&30340;来说,手还是蛮重要&30340;,”林月盈说,“咦,他不是在你手下干活吗?你怎么问我呀?”


    秦既明却念着她刚才说&30340;话:“我们,你和他什么时候成了’我们’?”


    林月盈在这个时候理清楚了那种不对劲&30340;由来。


    她不想将李雁青拖下水,但今天秦既明似乎有些过度关注李雁青,是她&30340;错觉?还是巧合?


    为了尊重李雁青&30340;隐私和名声,也是为了良心能安宁,林月盈不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托着脸,反客为主:“哥哥,你今天晚上话好多哎。”


    “是吗?”秦既明笑着看她,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闯祸而不自知&30340;小孩,“看来我以后要少说了,免得我那青春叛逆期迟到&30340;妹妹听烦。”


    林月盈还以为秦既明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之后&30340;几天里,秦既明给她发&30340;消息&30340;&30340;确确地变少了。


    林月盈还没来得及琢磨透是什么原因,她&30340;实习期也正式结束了。


    最后一天上班&30340;晚上,她和几个同来公司&30340;实习生聚餐吃了晚饭,就当是一场告别。


    大家找&30340;是个普通消费&30340;家常菜馆,点了几个菜,aa制。林月盈弄错了杯子,把啤酒杯当成了饮料,喝了一大口才意识到。


    不知道是这一大口喝得过急,还是今天&30340;菜过于辛辣。聚餐结束,刚到家,林月盈&30340;胃就开始翻箱倒柜地痛,起初还好,后面胃绞痛,一阵又一阵&30340;,她眼泪都快下来了,颤抖着手,给秦既明打电话。


    晚上十一点二十分,秦既明和宋一量赶上门。


    秦既明身上也带着酒气,他饮了酒,不能开车,开车&30340;人是宋一量——俩人今晚一块儿吃饭,刚好来接林月盈去医院。


    秦既明把林月盈抱起来&30340;时候,林月盈&30340;脸都疼得苍白了。


    她&30340;胃还是之前那唯一一次喝酒过量留下&30340;老毛病了,说不好使胃炎还是什么,几乎每年都会犯上一次,诱因一般是辛辣刺激或酒精,每次犯病,都会像第一次饮酒过量时那样痛。


    夜晚中,宋一量开车,秦既明坐后面,抱着林月盈,抚摸着她&30340;脸,安慰她。


    因为疼痛,林月盈发出一点难耐&30340;声音,痛到是在受不住了,也会抱着哥哥&30340;手臂默默掉泪。


    “之前怎么和你说&30340;?你自己胃不好,吃东西得注意些,”秦既明托着她&30340;脸,大拇指指腹反复摩挲着嘴唇旁边&30340;软肉,无奈,“平时你跟着我吃饭,什么不是给你最好&30340;?什么不是给你最新鲜&30340;?就连肉量也是,小了怕你不够吃,不满足,大了又怕你吃不下,消化不动,胀得胃痛。”


    林月盈埋脸拱他,呜咽着忏悔,希望他不要再往下讲了:“哥哥。”


    撒娇无用,她现在身体遭罪,秦既明也恼,气恼她随随便便和人吃饭,随随便便和人喝酒,今天还叫着哥哥想吃这个,明天又要对其他人讲我要吃那个,还毫无防备地喝酒。


    他多爱惜她,捧在手掌心里喂大,无一不精细,无一不干净,没有半点污浊。


    知道她吃不了辣,能接受辣&30340;秦既明也戒掉了辣,家里偶尔&30340;辣椒也只是调味,粘一粘辣味就挑出去,就怕她不小心吃下去难受。秦既明&30340;饮食习惯可以改,也能忍一忍,一如重,欲之人开始清心寡欲。林月盈身体受不了,那就什么都依照着她,半点刺激粗暴都没有,就怕她吃坏了胃,痛得难受。


    可现在呢?


    她和其他人吃廉价&30340;、刺激性&30340;食物,尝试在晚上喝啤酒,吃到胃痛得啪嗒啪嗒掉泪。


    她就不知爱惜自己?


    “你不知道自己&30340;胃有多娇气?才多大?”秦既明说,“真吃伤了怎么办?我都不做辣椒给你吃,怕你痛。外面别人一带,你就跟着吃?”


    林月盈在胃痛中能感觉到兄长&30340;变化,他在生气,就连此刻触碰她&30340;手都在发抖。


    他大约是气她承诺了要照顾好自己、却没有做到这一点。


    林月盈这样想。


    她不是叛逆&30340;性格,不会有“身体是我&30340;我想怎样就怎样”这样&30340;想法,反倒喜欢哥哥&30340;关心,她能清晰地分辨出,对方&30340;不悦是出于恨铁不成钢还是单纯发泄。


    林月盈主动将柔软&30340;脸送到哥哥掌心,又蹭一蹭,尝试撒娇:“哥~”


    她能嗅到哥哥身上&30340;酒气,诧异地想,多难得,秦既明今天竟然也喝了酒。还不是应酬,是和朋友一块儿喝酒。他是单纯&30340;小酌,还是为工作上&30340;事情心烦?


    秦既明注重干净,平时少喝酒,坚持锻炼,现在沾了一点点酒精味道&30340;身体也好闻,融着一些淡淡&30340;木兰花香,柔软又动人。


    林月盈喜欢他身上温柔干净&30340;味道。


    但秦既明&30340;语调并不温柔,抚摸她脸颊&30340;手略微一顿,挪开,去她包里精准无误地翻出她&30340;小圆镜,两根手指捏着,直接递到林月盈脸颊旁。


    秦既明一手捏着小圆镜,一手捏着她下巴,皱眉:“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叫多少哥哥也没用。”


    林月盈转脸,不想看,她觉得自己现在表情肯定不够好看。刚侧脸,又被他用力捏着下巴掰正,被迫看镜子里似哭非哭&30340;自己。


    “看清楚点,以后就记得了,”秦既明说,“别躲,让你躲了么?”


    林月盈可怜:“哥哥。”


    “精挑细选给你做&30340;菜你不吃,”秦既明淡淡说,“偏偏要出去找刺激,外面&30340;菜好吃么?”


    林月盈小小声:“哥哥,下次我不吃辣了吗,也保证不喝酒了。”


    聚餐,肯定是根据大众口味为主&30340;,况且今天&30340;菜其实也不辣,只是她碰巧吃不了而已……


    林月盈现在没办法解释。


    秦既明看她不情愿,终于挪走镜子,抚摸着她&30340;脸,又轻轻拍了拍:“喜欢吃廉价&30340;快餐?还是觉得那些乱七八糟调料做出&30340;刺激性味道更能满足你?嗯?你知道你吃&30340;那些炸串有多脏么?知道炸它们&30340;油有多不健康么?”


    林月盈迷茫:“可是我今天没吃炸串呀。”


    最后一次吃炸串……好像还是上次,和李雁青在一块儿。


    她今年还没有胃痛过,过年后&30340;饮食都很注意。


    “我说&30340;不是炸串,”秦既明平静地说,“只是举个例子。”


    林月盈感觉自己可能是痛得迟钝了,她竟然听不懂哥哥在讲什么,似懂非懂&30340;。


    耳侧只听秦既明叹口气。


    他重新抱一抱林月盈,抚摸着她&30340;头发:“想吃口味重&30340;东西,也别偷偷跑出去找那些便宜&30340;小店,和我讲,我又不是不能做给你吃。”


    林月盈噙着疼出&30340;泪说好。


    安静不到两秒,红灯到,宋一量停下车,借着后视镜看一眼后面&30340;俩人,慢悠悠地开口。


    他说:“你们兄妹俩要闹脾气,回家关上门再闹,我还在车里呢,注意下影响,听你俩吵架,搞得我浑身不舒服。”


    秦既明不出声。


    林月盈说:“好&30340;,一量哥。”


    她趴在秦既明胸口,怕哥哥还生气,又依赖地蹭了蹭。


    半晌,林月盈不太舒服,调整姿势。


    她说:“哥哥,你今天腰带硌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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