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发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看着母亲的海报,轻声说:“这下,不再有纠结和留恋了。”


    他倒在沙发里,蜷曲着身体,盯着母亲姣好的容颜,良久,又说,“我好恨他,他不该骗我的。”


    朦朦胧胧睡了很久。


    睡梦中,姜宁回到母亲下葬的那一天,好多人都来吊唁,姜宁看着他们哭泣和悲伤,看着他们跟自己说节哀顺变,又看着他们开始谈天说笑……


    那个时候姜宁就觉得,人性使然,情绪都为无常,情感不会是假,但稍纵即逝。


    许是背后说人说惯了,一个女人肆无忌惮地说起母亲的坏话。


    姜彦红生前最后一部电影,演的是家喻户晓的白娘子,她在家中饲养了几条玉米蛇,观察它们的习性、动作,时间一长,姜宁也学母亲的样子,经常把这几条宠物蛇缠在手臂上玩。


    他从家中取来一条蛇,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女人的包里。


    随着女人的一声尖叫,记者的长枪短炮对准了那个女人。


    他们把女人包中的蛇跟姜彦红饰演的蛇妖联系起来,香江媒体将那个女人扒了个底朝天,甚至凭空捏造二女抢一夫、姜彦红化蛇报复的戏码。


    有很长一段时间,女人的社交账号就没消停过,甚至都没人找她拍戏。


    睡梦中,姜宁对这样的结果露出满意的笑,然而笑着笑着,一股强有力的悲伤席卷而来。


    睁开眼,安静的客厅只剩黑暗……


    “满大街都有追我的人,可以恨他,也可以报复他,但不能躲在家里为他浪费多余情绪。”姜宁宽慰着自己,直到手机铃声划破安静。


    手机那头传来宋羽潇含糊不清的声音,一会儿嚷嚷一会儿嘟囔,过了一会儿,宋羽潇的声音被另一个清晰的男声替代。


    “你朋友喝醉了,正在耍酒疯,吵吵着让你过来接。”


    姜宁支起身,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在哪儿?”


    “暮色,我是席君昊。”


    姜宁打车,来到酒吧。


    门口,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刚刚驶远,白赊月的身影已经没入酒吧。


    酒吧内灯光四射,动感的打迪声震耳欲聋,方才还在耍酒疯的人此时仰躺在卡座上呼呼大睡。


    “知道有人过来接他,他朋友都走了。”席君昊把手机塞回宋羽潇的口袋,“拍你打电话来,一直守着。”


    “谢谢。”


    姜宁看着接近一米九的宋羽潇,抱不了,扛不动。


    席君昊看到姜宁求救的眼神,不为所动,笑着问:“喝一杯?”


    宋羽潇还躺在卡座上,无意识掀起衣服挠肚子,全然没有半点明星该有的形象,姜宁脱下外套兜在宋羽潇脑袋上,防止被偷拍。


    “我先打个电话。”


    席君昊含笑:“那我先去调酒。”


    姜宁点头应下。


    等与宋羽潇的助理交接完,席君昊早已等候多时,他拿出新调的鸡尾酒:“尝尝。”


    酒很漂亮,玫瑰红和星空蓝相撞,有种光穿过云层的视觉效果。


    “不开心?”虽然姜宁不爱说话,但今天的眼睛特别没神。


    姜宁唇角微弯,点了下头。


    他皮相很美,虽然在笑,但有一种破碎感。


    “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的吗?”席君昊继续上次没说完的话题。


    姜宁清清浅浅地看着星空状的鸡尾酒,摇头:“不想知道。”


    楼上的那道目光又看了下来,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那位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姜宁冷笑两声,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他将那杯鸡尾酒一饮而尽,“因为以后,会有很多认识我、但我不认识的人,我没必要一一去知道。”


    舞池的打迪声响彻整个酒吧,男男女女尽情地摇摆着身体,姜宁把钱放在桌上,缓步进了舞池。


    没有外套,里面只有一条内搭,amani真丝内搭尽显心机,微敞的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半镂空的设计让穿衣者不得不隐约露出一小截腰。


    腰随着音乐来回摆动,仿似无骨。


    席君昊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姜宁,他性感妩媚,周围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他耀眼夺目,比酒吧上方的灯光好看上百倍……席君昊的视线不由得转而向上,玩味地看着黑暗中的那道影子。


    从十几年前知晓姜宁开始,就对他的人品了如指掌,姜宁不是那些为了利益钱财可以将自己送上门的小鲜肉,对于这样的人,那位韩爷要怎么才能拿下他?


    正想着,他便接到了来自韩焘的电话。


    听到电话内容,席君昊微愕,韩焘从没搞过这种阵仗。


    半分钟后,酒吧消防声响起,五分钟后,所有人都被疏散,除了单独被拦下的姜宁。


    服务生邀请他上楼。


    二楼包间很大,姜宁进门,韩焘坐在沙发正中间的位置等他。


    他把一杯酒推给姜宁:“你人上来了,就是默认了某种许可,都是成年人,你应该懂吧?”


    安静的酒吧,除了韩焘的说话声,还有拳击声。


    那一方拳击台与“暮色”格格不入,台上的男人正用各种技巧,击打着陪练之人。


    “韩爷这么大费周章的,我不懂,也应该懂,不是吗?”


    韩焘点了根雪茄,目光从姜宁的脸挪到锁骨,“我的意思,包括上床。”


    香江人都知道,韩焘风流成性,最喜美人,被他看上,想跑都难。


    姜宁微笑点头,“我知道,但是……”


    他的目光转移到拳击台上方,韩焘顺着姜宁的视线看去,姜宁开口,“如果是他,就可以。”


    “老白?”韩焘大声笑开,“香江谁人不知,老白喜欢女人。”


    白家的太子爷迎娶白家的养女,婚礼轰动整个香江,二人的结合可谓郎才女貌,婚后,媒体报道,白小姐不顾自己的身体,冒死为白赊月产下一子。


    而自白小姐死后,白赊月没再传出恋情,不同于韩焘隔三差五登上娱乐报头条,白赊月几乎从未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在公众视野,外界说起他,只道他对妻子用情之深,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男人。


    “白先生是否喜欢女人,香江人不知,韩爷会不知道吗?”


    韩焘笑而不答,招呼身边的人:“去,跟老白说,我看上的人看上他了。”


    传话后,白赊月向这边看了过来。


    他喘着气,松动筋骨,脸颊上的汗顺着脖颈滑向线条分明的胸腹。不管是状态还是身材,都跟他三十五岁的年纪不相符,而他也只是看了姜宁一眼,便继续击打陪练之人。


    韩焘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对我这么大阵仗的邀请没表现出一点反抗,事先就知道老白喜欢男人,又看上他而没看上我,可以说目的明确,所以我是被利用了?”


    韩焘弹掉指尖的雪茄灰,面色肉眼可见的不太爽。


    “是,”姜宁大胆承认,“确实利用了韩爷对我的厚爱,对不起韩爷。”他主动谢罪,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韩焘还没被姜宁这个年纪的人算计过,哭笑不得,伸手招来人:“跟老席说,今日酒吧损失记在老白账上。”


    服务生转身,又被韩焘叫住,“再弄几杯酒来,请这位先生喝。”


    姜宁一杯接着一杯喝下,胃部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但也只能强撑着。


    酒全部喝完,韩焘的脸色才好看些许。


    “老白这人特喜欢装,你说说看,怎么知道他喜欢男人的?”


    “是我母亲说的。”


    “你母亲?”


    “嗯,我母亲说,第一次见她的人,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不超过十秒钟的,如果不是女人,就是不喜欢女人的人。”


    韩焘似乎感兴趣:“说说你母亲。”


    姜宁说了些小时候和母亲的日常,期间白赊月结束拳击,此时穿了条浴袍坐在姜宁边上。


    韩焘抬了抬下巴:“这小孩跟你是旧识,想要勾搭你,你要还是不要?”


    白赊月点燃一支烟,目光清浅地打量姜宁,待烟燃尽,他在腿上轻拍两下:“坐过来。”


    韩焘身体向后放松,一副看戏的姿态。


    姜宁坐了过去。


    喜欢女人是假,深情也是假,有些人从外貌、到言谈举止都擅于伪装,只有在某些隐秘的角落,会卸下伪装露出本性。


    内搭纽扣轻松解开,真丝衣领瞬间滑落到肩胛,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外。


    白赊月的手指捏在他的下颚,大拇指指腹一下轻一下重地按揉着他的嘴唇。直到把两瓣嘴唇揉搓得通红,那只大手才捏向后颈,将通红的嘴唇带向那两瓣看起来有些凉薄的唇。


    从最初的浅尝到深深探入,男人的吻技炉火纯青,似久经沙场。


    良久,属于白赊月的气息远离:“给我个理由。”


    终得喘息,姜宁说了一个挑不出毛病的回答:“我想快速成名。”


    这条路,无疑是最好的捷径。


    白赊月盯着他,目光深邃。


    掐在脸颊的力道逐渐加重,男人薄唇微启:“不对,再答。”


    在最好的年华耐住寂寞守男友五年,从而错过最佳发展期,姜宁的这个回答无疑显得苍白无力。


    胸口传来湿儒的痛感。


    韩焘抚掌大笑,对身边人说:“看不出来老白是这种人啊。”


    包厢里,还有服务生和陪练,从他们眼神中可以看出,白赊月不常这样做。


    他是故意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


    “出了点意外。”姜宁说,“有个人骗我多年,把我的真心踏在脚下踩在泥淖中,对我的付出视而不见一丝感恩都没有,打破了我对未来的一切规划和憧憬,我恨他,恨不能撕碎了他。”


    理智被恨意冲昏头脑,姜宁嘴唇微颤、眼眶猩红,有愤怒,有不舍,此时若有爱也都化成了恨。


    下方的脑袋远离,脸颊上的力道也消失,白赊月没再评价对与否,只是冷漠地丢下一句:“考虑清楚了?”


    姜宁点头。


    这个决定刚刚才做,很冲动,也许会后悔,但失去这次机会或许会更后悔。


    脸上那点廉价的情绪被快速收起,空洞的眼神转而变得坚定。


    7岁的姜宁对着摔到脑浆泵出的母亲没有害怕,拿起母亲的手指反复查看,问警察:“自杀的人会挣扎吗?”


    理性得出奇。


    爱情真能让人失去理智吗?


    白赊月的指腹摩挲着姜宁脸上的粉色掐痕,他的眼神讳莫如深,看不透在想什么,但终究开了口。


    “今晚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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