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白赊月无情,他无情吗?至少让司机把他送回家了不是吗。


    老陈是个有眼力见的,递了瓶水给姜宁,一路上没说话。


    倒是姜宁的肚子一直在叫。


    “麻烦停车,你先回去,我吃点东西再回家。”


    老陈看了眼这儿的环境,说:“先生让我送你到家,我在路边等你。”


    “随便你。”


    凌晨的小吃摊很热闹,姜宁点了个煎饼果子,又点了些烧烤。


    黑色宾利停在路边,与这里廉价的建筑格格不入,姜宁刚点完东西,一辆宝蓝色奔驰轿跑也停在了路边,老陈似乎认识这辆车的主人,下车朝那辆车走去,烟和火机也都拿在手中。


    姜宁这一天只喝了酒,极度的饥饿可以让人忘记一切情绪,煎饼果子很好吃,烧烤也好吃。


    空荡的胃恢复些许知觉,一些被背叛的愤怒、慌不择路的自责、完全把自己交代出去的羞耻渐渐涌上心头。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几近完美的脸和一览无余的暧昧痕迹,足以在这个有些混乱的凌晨小吃摊引发一些骚动。


    姜宁只顾着吃东西,对身旁的骚扰视若无睹。


    小混混见他没反应,口中说着下流的话,借着强壮的身体,变本加厉地挨着姜宁。


    姜宁吃完东西,擦了擦嘴角,转头的瞬间就已经捏住对方的手腕,小混混还没反应过来,姜宁用力朝外扭,几乎同一时间,将对方的手肘向桌子撞去。


    骨头碰撞的声音,伴随吃痛的叫喊,小混混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不顾身体的疼痛,招呼朋友教训姜宁。


    席君昊挡在了姜宁面前。他微笑着,但一条露出来的花臂太过狰狞,仔细看,还有几条刀疤巧妙地隐藏在纹身中。


    有小混混认识他,叫了声“昊哥”,连声说“对不起”,拉起先前挑事的混混匆忙逃走。


    “凌晨的路边摊虽好吃,但有很多不务正业的人,下次小心点。”


    姜宁的脖子和锁骨都是被啃咬出来的红痕,嘴唇也破了皮……席君昊挪开视线,“不早了,让老陈送你回去。”


    这个人很关心他。


    但姜宁觉得这人很搞笑,跟了一路就说这话,是几个意思?


    他走到宾利前,停了下来,转头又走到奔驰车前:“不如昊哥送我吧。”


    席君昊看向老陈。


    “这你都要看陈叔的意思?”


    席君昊拉开车门:“上车。”


    宾利车一直跟着奔驰车,直到家门口。


    姜宁从后视镜中看着后方的车。


    “到家了。”席君昊说。


    “嗯。”姜宁慵懒地应了一声。


    他坐在副驾驶,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过头,“昊哥想吻我吗?”


    席君昊:“?”


    “一路跟着白先生的车,替我赶走小混混,又不顾老陈是否会成功交差送我回家,昊哥想的,不是那档子事吗?”


    席君昊看向姜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二人对视着,此刻的姜宁嵌在副驾驶,许是被狠狠欺负过,他的脸、脖子、锁骨都很红,在这么一方小小的空间,看上去像只待宰的猫咪。


    席君昊俯身过去,即将采撷到时姜宁用手抵住了他的唇。


    黑色宾利掉头驶远,姜宁说:“时间到,”他解开安全带,“下次记得抓紧时间。”


    席君昊看着他的身影没入住宅楼,随后才注意到消失的宾利,他干笑一声,这小孩,心眼太多。


    -


    第二天,宋羽潇看到姜宁的外套在他身上,兴奋地打来电话。


    “应该的,我们是朋友。”


    宋羽潇:“我请你吃饭啊。”


    “吃饭倒不用,帮我打听个事儿,关于冉虎导演,情感方面的。”


    “包在我身上。”


    过了一会儿,宋羽潇打来电话:“冉导早年有个传闻,他注重事业忽略他爱人,以至于戴了八年的绿帽都不知道,所以他特别讨厌对感情不忠之人。这件事被冉导低调处理,又过去十几年那么久,能打听到不容易……”


    “行,下次请你吃饭,地点你挑。”


    挂下电话,姜宁思忖着,是要让盛飞过不了冉虎那关吗?


    两天后,盛飞主演《不夜城》的消息上了热搜,起因是星悦官媒点赞了一条盛飞试镜不夜城的消息,官媒下场,那必然八.九不离十,后又经盛飞经纪人池震的转发,盛飞出演不夜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虽然消息已经放出,白赊月也已经应下盛飞出演,但到底要在冉虎的片场度过三四个月,池震好说歹说,拉来魏柏一起设宴,魏柏当然没放过提携姜宁的机会,也将姜宁拉了来。


    姜宁在脖子和锁骨上涂了些粉底液,戴上本来应该送给盛飞的黑色耳钉,又在手腕处喷了点香水后赴宴。


    五人一圆桌,饭菜丰盛。


    两个经纪人坐在冉虎左右,对他说着恭维的话,盛飞在池震的提醒下敬酒,但他大多数时间都在观察姜宁。


    姜宁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精致的耳垂中间有一颗黑色小巧的耳钉,身侧传来若有若无的香水,中调似乎是洋甘菊,甜甜的,很好闻。但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红肿,似乎没睡好。


    以前姜宁照顾他,会把饭菜都夹到他的碗中,现在分手了,不仅不理人,还看都不看他一眼,有点小过分。


    不过盛飞愿意把这点小过分理解为小情趣,他把酸菜鱼夹到姜宁碗中:“尝尝,味道还行。”


    在姜宁看来,以前对于盛飞的关心,他会无条件接受,但以后都不会迁就他。


    “我不爱吃鱼。”


    有选择的时候,他从不吃鱼,可盛飞从没发现这一点。


    “那吃点别的,东坡肉行不行?”


    “不想吃。”


    姜宁对他很冷淡,冷淡到池震叫盛飞,盛飞都在愣神。


    池震跟魏柏相熟,也不拐弯抹角,说:“你的艺人,对我艺人不太友好。”


    魏柏看看姜宁,又看了眼盛飞,作为知情人士,他选择不说话。


    池震感到奇怪,却还是提醒魏柏:“你签下的艺人,也不管管。”


    “怎么管?他们私人之间的感情,我怎么管?”


    夹个菜的问题,上升到了私人感情,池震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我觉得你还是知情比较好,”魏柏比划着,“是这样,你刚签的艺人,跟我刚签下的艺人,刚分手没几天,如果以后有什么绯闻,你也好有个准备。”


    他看向冉虎,“冉导也要有个准备。”毕竟这俩人都会参演他第一部备受关注的双男主电视剧。


    同性恋情逐渐被公众认可,但主流不承认,作为导演,剧集可能会被压,而作为明星,更要有最坏打算——承担前途尽毁的风险。


    抛开这层,剧集播出后,难免炒俩男主的cp,若是有个男配参与进来,难保不会影响收视。


    冉虎摆手,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一直以来合作的好友兼制片,也是这个性向。


    池震则显得有些震惊。


    中途,他示意盛飞跟他出去。


    “谈几年了?”


    盛飞:“五年。”


    “谁甩的谁?”


    “他甩的我。”


    “那还好,受害方总能引人同情,”池震又问,“为什么分手?”


    “他觉得我花边新闻太多。”


    池震:“有所耳闻,那你出过轨吗?”


    盛飞顿了一下,似在思考:“你指的出轨,是指思想,还是肉.体?”


    “你说呢?”


    “如果是肉.体,没出轨过。”


    池震松了口气。


    “如果是思想,我跟他在一起就是因为他像某个人。”


    池震:“……”


    “你是我的经纪人,我跟你坦白,也是相信你。”


    盛飞大步流星地离开,池震则还有些没缓过来,等缓过来后才意识到,这踏马的还用到了替身文学!这可是从头到尾的都在欺骗、背叛啊!


    他看着盛飞的背影,好在人是帅的,也够坦白,还有救。


    回到包间后,冉虎不见人影。


    不知道什么情况,几人没打通电话,也匆匆离开。


    但一天后,剧组拒绝了盛飞的签约,转而传出要签下姜宁当男主。


    池震怒拍魏柏桌子:“都是同一个公司的,你抢我资源,这算什么事情?”


    魏柏都没听说过这事儿,但是姜宁当男主他当然比谁都开心,故作惊讶道:“呀!这这这什么情况啊?你家盛飞干嘛突然辞演啊?”


    “辞演你妹!”池震扇自己的脸,“我消息都放出去了,突然被你截胡,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魏柏,你到底是个总监,你想要这个角色,光明正大地去争取,何必偷偷摸摸的!”


    那天饭桌上,池震和盛飞离桌后,姜宁在敬酒给冉虎时,不小心将红酒打翻泼在冉虎衣服上,之后冉虎去卫生间……魏柏突然回过味来。


    好歹是自己签下的艺人,魏柏向着自己签下的艺人,道:“冉导看得起姜宁,也是他本身足够出色,你反思一下你家盛飞,是不是不够出色、演技不过关才没被看上?你自己的锅,还到我这边拍桌子了。”


    “魏柏你别颠倒是非!冉导那边不让盛飞演,但白总可是答应我的,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白总那儿。”


    “是是是,都没敲定的事情你激动个啥,与其在我这儿拍桌子,你不如去问问白总。”


    池震瞬间觉得有道理,拍出一个手机:“你打电话给白先生。”


    魏柏不干:“你的手机,哪儿有我打的道理。”


    “那用你手机打。”


    “你手机都拍出来了,你打。”


    这头二人争论不下,那头姜宁被老陈堂而皇之地带进白赊月的办公室。


    恒星集团总部,白赊月的办公室大而空旷,中间的办公桌显得有些孤独,白赊月正伏案工作。


    几个秘书进来又出去,姜宁整整坐了两小时,白赊月才惜字如金地跟他说话:“我今天行程很满,做不到回家办事。”


    此“办事”非彼办事。


    摁通内线,他吩咐秘书,“我休息一个小时,不要让人打搅。”


    白赊月的吻老练而富有技巧,姜宁招架不住仰头躲避,躲到最后,脑袋被迫后仰,脖子崩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冉导替换掉盛飞,有我的原因,但让冉导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有一定巧合,至于他想签下我,是我再一次向他自荐了。”这件事,有人为也有天意。


    “现在……”白赊月的唇贴着他的耳垂,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不谈这些。”


    他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诱惑,姜宁几乎缴械投降。


    他也确实缴械投降,沙发一旁散落着他的所有衣物,不用多想此刻的他有多狼狈。


    而这个办公室的另一个男人,穿戴整齐,始终好整以暇。


    第一次没做全,这一次,不仅做全了,还超时了。


    白赊月摩挲着姜宁的锁骨:“又红了。”他低头,加深了那处红。


    内线电话第三次响起,白赊月终于接通,秘书说:“白总,池震和魏柏两位星悦高层已经在外等一个多小时了。”


    姜宁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他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的场合碰见熟人。


    白赊月沉默着,看着姜宁慌乱的神情,笑了一声。


    “白总?”没有挂断,秘书再次询问。


    姜宁的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他快速穿好衣服,四下搜寻可以出去而不会碰见的出口。


    白赊月将他摁在沙发上:“好好坐着。”又跟秘书说,“让他们进来。”


    他故意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空气中的味道太过明显,不认识的人也就算了,可是魏柏……姜宁浑身僵硬,只有睫毛轻轻颤抖。


    白赊月坐在办公椅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姜宁的反应。


    在办公室门打开前,姜宁突然惊醒,飞速躲到了办公桌下。


    他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魏柏和池震走近后,只听到白赊月沉沉笑了几声,他的视线向下,不知道是评价桌上的文件还是别的什么,声音竟带了日常没有的几丝情绪,说不出来是宠溺还是恶趣味。


    他说:“这样……倒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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