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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忠心的狗


    ◎少年嗤笑出声，“无趣。”◎


    崩坍破碎的水晶宫殿。


    浑身是血的泥鳅怪瘫倒在血泊, 身体抽搐，发出低低的疼痛呻.吟，它想要逃走，但无法挣扎起来, 最终选择瘫倒, 保持在安静的不动弹状态。


    四周环境安静，空荡荡的。


    黎啾啾迎上封屹舟的视线, “主人, 什么惩罚？”


    封屹舟看着她, 他察觉到了她的担忧，少年睫羽倾覆, 嗓音柔和轻声，“放心, 我不会杀死你。”


    是么？


    她才不会相信这狗东西的甜言蜜语。


    黎啾啾心中想，这狗东西有的是惩罚手段，他对待主角团, 不也是没杀么？但主角团被他折磨惨了。


    少女眼睫颤抖, 像蝴蝶翅膀翕动, 她对封屹舟嗓音缓缓，带着任性，可怜撒娇，“那……可以不惩罚吗？”


    封屹舟瞧着黎啾啾的眼睛, 少女的眼睛此时充斥着乖巧、不安、恐慌。


    方才从她身上瞥到的疏离感仿佛是错觉。


    “黎姑娘，你倒是会撒娇。”封屹舟的冰冷指骨蹭了蹭黎啾啾的脸庞，动作带着些怜惜。


    “我们说好的, 你做错了, 就要受到惩罚。”少年薄唇翕动, 嗓音波澜不惊。


    黎啾啾：“……”去死吧，狗东西。


    黎啾啾咽了咽，语速极慢，“那主人要给我什么惩罚？”


    “接下来你就知道了。”封屹舟说。


    他的手放在黎啾啾的后颈，向下滑动。


    少年的指尖一节一节触碰到黎啾啾的脊椎，颤栗感在少女布料下的肌肤上浮现，就像破碎的浪花，没有章法地四处炸开。


    随着封屹舟触碰过她的骨头，黎啾啾感觉身体越来越像是不属于她了。


    她的身体失去了生命的感觉。


    变成如木头一样僵硬的傀儡。


    黎啾啾的五感被剥离，四处都是黑暗，幽深无边，能逼的人变成疯狂的样子。


    ……什么鬼！？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四分五裂了，身体和生命一无所有。


    这种感觉很诡异，并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黑暗。


    在这样的黑暗中，她会更加渴望给予她生命力的存在：大妖。


    黎啾啾意识到大妖做了什么。


    他停止了傀儡黎姑娘身上的妖骨。


    就像取掉电池，发条停下，傀儡黎姑娘的身体短暂地失去了生命力。


    这死煞笔。


    黎啾啾心中对封屹舟翻了无数白眼。


    在身体即将堕入深渊一样的黑暗时，黎啾啾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了出来。


    然而，大妖根本想不到，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不是傀儡黎姑娘。


    黎啾啾冷眼旁观。


    “……”


    傀儡黎姑娘身上的妖骨暂时停止运转。


    少女的身体僵硬，闭着眼，温软的肌肤变得冰冷，没有任何生机。


    封屹舟揽着她的身体。


    他搭在她脊背骨头上的手指忽然松开。


    少年眼底划过明显的躁意。


    这是对她的惩罚，但他却没有觉得愉悦。


    他的心反而像是被撕开了。


    封屹舟脸庞笑意全无，阴沉覆盖在少年的眉眼上。


    他半抱着黎啾啾，手指捏住她的肩膀，指骨死死扣紧，挣扎，克制。


    最终，他低低出声，带着一种病态的叹息。


    “黎姑娘，我创造你，也可以毁灭你，知道么。”


    黎啾啾的身体此刻属于完全屏蔽感知的僵硬傀儡状态，外界的话语她无法知晓。


    少年最后一句话极轻，就像温柔的誓言，“但我不会毁灭你。”


    当傀儡黎姑娘的身体重新拥有生命力，感知回归时，黎啾啾的灵魂也回到了身体上。


    封屹舟的指骨慢条斯理划过她的身体，金色的妖力流转，妖骨重新发挥作用。


    傀儡身体的僵硬感消失，冰冷的肌肤重新变得温软。


    少年抱着她，抚摸她骨头的动作仿佛在安抚她一样。


    总之，惩罚结束了。


    感知回归，黎啾啾看向封屹舟。


    封屹舟低垂眼睫，视线垂着，没有理会黎啾啾，像是对她的情绪一点也不在意。


    少年浓密的睫毛拢着阴影，落在剔透的肌肤上，显得苍白脆弱。


    黎啾啾心头火气云集，几乎忍不住要给这狗大妖一巴掌。


    她瞪着封屹舟，唇瓣开合，无声地盯着他骂了一句，“狗东西。”


    封屹舟下颌线绷紧一瞬，他抬眼，漫不经心地看黎啾啾，“黎姑娘，想与我说什么？”


    少年嘴角勾起笑容，就像花瓣绽放，他的眉眼弯着，透着一种轻松愉悦。


    黎啾啾微顿，有种什么都不想怕了的感觉，毁灭吧，少女平静问他，“裴莺和古子瑜现在在哪里？”


    封屹舟的眸色掠过思索，他深深看黎啾啾一眼。


    “为何询问他们？”


    黎啾啾嗓音有点无语，没太多乖巧，“因为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封屹舟看她。


    “任务？”他嗓音幽幽。


    少女语气乖巧，说，“主人让我跟那些人类在一起，然后捣乱的任务我还没有完成。”


    “主人，他们在哪里？我去找他们。”


    她的乖巧充斥着虚假的伪装感。


    封屹舟心中不舒服，他惹她生气了。


    “不急。”封屹舟勾了勾手指，把玩傀儡丝的动作幅度有点落寞，神情似笑非笑，“他们在玩游戏。”


    “玩游戏？”黎啾啾慢慢重复。


    黎啾啾心中皱眉。


    想必，裴莺与古子瑜现在经历的事情与轻松没有任何关系。


    黎啾啾并非对封屹舟做的事情完全不知道的傀儡。


    该死的心黑大妖。


    “……”


    当红色香囊炸开后，法阵互相辉映，裴莺被金色妖力传送到了河神宫殿的花园中。


    同时，她也因为大妖的妖力而重伤。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裴莺与正在收复第二个圣女泪石的古子瑜面对面。


    然而古子瑜此时状态并不寻常。


    平清剑竭力镇压着四散的怨气。


    古子瑜则拿着第二个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一脸痛苦。


    怨气凝聚在他周围，侵袭着他的理智。


    当裴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第一时间做的不是去救助受伤的裴莺，而是拿着镇邪宝剑，仿佛看到了需要消灭的怪物一样，一步步带着杀意逼近裴莺。


    “……”


    “什么游戏，好玩么？”黎啾啾情绪紧绷，继续问封屹舟。


    封屹舟歪头，他抬手，傀儡丝勾动，黎啾啾的身体被拽到地面上。


    淦，这大妖能不能正经点。


    黎啾啾心中无语。


    她的身体被傀儡丝拽动，像人偶娃娃一样在原地做出一些笨拙、怪异的举动。


    封屹舟的手指勾着傀儡丝，发出一种天真的、轻松的笑容。


    “主人？”黎啾啾仓皇出声。


    封屹舟收拢手指，傀儡丝停止对黎啾啾的操纵。


    他愉悦笑着说，“很好玩。”


    黎啾啾有些分不清他是在说操纵傀儡很好玩还是在回答她前面的问题，说游戏很好玩。


    但不管怎样，都很变态。


    少女抬眼，用小心试探的眼神看封屹舟。


    “我能过去看一下那个游戏吗？”


    “你不必与他们在一起，任务结束了。”封屹舟虽然笑着，但语气有些冷淡。


    放屁。


    黎啾啾不为所动，继续说：“那是主人花费心思布置的游戏，我想……总要有一个旁观者。”


    封屹舟打量的视线落在黎啾啾身上。


    黎啾啾感受到操纵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做出不由衷举动的傀儡丝停止了动作。


    汗水在黎啾啾的脊背上浮现，她的脖子有些汗津津的。


    黎啾啾控制呼吸，让自己的心神变得冷静。


    她低声，再次说出自己的诉求，“主人，我要过去。”


    “我想过去，看一看主人的游戏是什么样子。”


    “哦，是吗？”封屹舟像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的眸光莫测，轻柔说，“黎姑娘，我还想让你待在这里呢。”


    “我做了让主人不满意的事情，留在这里……”黎啾啾平静说出理由，“会让主人感到碍眼。”


    封屹舟骤然看向黎啾啾，眯了眯眼，烦躁地捏紧手指。


    就在黎啾啾以一种戒备的姿态等待封屹舟的回答时，她忽然听到封屹舟说：“黎姑娘，我很喜欢你拥有了灵魂。”


    黎啾啾有些诧异，她抬眼看封屹舟。


    少年手指撑着下巴，金色的傀儡丝缠绕在他的指尖，往下延伸，贴着他的衣裳，华丽漂亮的金色傀儡丝像是他漂亮皮囊的附带品。


    他漆黑的眸子无辜地看着黎啾啾，坦荡荡说，“黎姑娘，我很喜欢你啊，你的灵魂是一个惊喜。”


    黎啾啾慢慢收敛了诧异的心情。


    看着封屹舟的表情，黎啾啾意识到大妖口中的喜欢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这个大妖所说的喜欢，大概只是一种“玩笑”。


    就像是小孩子对玩具的那种喜欢，天真又残忍。


    黎啾啾扬了扬眉。


    如果这种喜欢能够帮助她完成任务自然是好。


    但这狗东西的喜欢……反而会阻挠她。


    少女惊喜出声，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奖励，“真的吗？我也喜欢主人。”


    可她的眼底充斥着冷漠。


    封屹舟对黎啾啾惊喜、乖巧的发言视而不见。


    他从王座上走下来，来到黎啾啾身边，绕着黎啾啾，在黎啾啾疑惑的目光中，转了一圈。


    肌肤没有相碰，衣衫贴着衣衫，带着一种少年人的轻佻。


    然后，他在黎啾啾面前站定。


    “黎姑娘，你拥有灵魂，所以会有自己的想法……”封屹舟俯身，凑近看黎啾啾的眼睛，嗓音放的很轻很温柔，“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变成坏掉的傀儡。”


    黎啾啾：有病！


    封屹舟抬手，他掀起眼睫毛，漂亮的眼睛看着黎啾啾，仿佛在用无辜的脸诱惑黎啾啾一样。


    少年的手指搭在黎啾啾的肩膀上，往下轻柔抚过，蹭过她的胳膊，无辜地出声，“好不好？”


    好个屁，把你的手拿开啊。


    少女低头，认真虔诚说，“主人你放心，我会一直忠于主人。”


    封屹舟抬眼，看着黎啾啾，他的衣衫上带着好闻的琥珀香气。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落在黎啾啾的手指上，指腹点在黎啾啾的手心，打了个圈。


    “我知道，你会一直忠于我。”少年低声喃喃，像是说一种虔诚的誓言。


    “黎姑娘，你是我的傀儡。”


    黎啾啾头皮发麻，她正要细细打量封屹舟的神情，这时，封屹舟突然问她，“黎姑娘，你现在要去见那几个人类，只是为了欣赏我的游戏吗？”


    黎啾啾眼睫微动。


    她见封屹舟盯着她。


    像是要等着她说出真话一样。


    黎啾啾看着封屹舟，装作温顺说，“当然了，主人。”


    “好吧。”少年的语气有些讥讽。


    “黎姑娘，希望你能喜欢我的游戏。”


    他的嗓音发哑。


    黎啾啾还没反应过来，封屹舟就突然用妖力将她传送到水晶宫殿的花园了。


    金色的妖力以炸裂的形式在空中散开。


    接着，封屹舟盯了一会儿空荡荡的地方。


    他不该推开她的。


    他感受到了体内的渴望。


    明明她是他听话的傀儡，他却感到了一丝难堪。


    封屹舟眉眼浮现怒意。


    封屹舟侧眸，身上流露出杀意。


    金色妖力漫不经心地挡住了泥鳅怪的路。


    泥鳅怪挪动身体到了宫殿门口，正要逃跑。


    封屹舟的妖力把它打了回来。


    泥鳅怪重重砸在地面上，湿滑的身体狼狈打滚。


    “还没有处理完你的事情，你去哪里？”封屹舟无辜笑着，浑身带着烦躁的杀意。


    他像深渊中腐烂的花朵。


    *


    金色的妖力爆炸，像烟花一样。


    倘若她是人类，那全身的骨骼和血肉都会被炸开吧。


    然而，她是大妖的傀儡。


    所以金色的妖力在她周身爆炸，不仅不会伤害她，反而给她带来了明亮阳光一样的温暖。


    只是，她还没感受太久这样的温暖柔软，身体就摔在了地上，她是凭空掉下来的。


    黎啾啾呲牙咧嘴，摔得屁股疼。


    黎啾啾骂了一句封屹舟。


    妈的，这是故意报复吧。


    系统的声音在黎啾啾脑海中浮现，充满紧急催促的感觉。


    “宿主，是第二个圣女泪石！”


    “快想办法收复！”


    黎啾啾跟着抬眼，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眉头紧蹙。


    释放的怨气在四周横冲直撞，将一切染上猩红与黑暗的色彩，怨气中携带的哭喊声、尖叫声、咆哮声昭示着混乱的一切。


    河神花园空中的水流乱窜，湍急杂乱。


    雅致漂亮的水中珊瑚花草被流水和怨气撞的四分五裂。


    守护河神花园的鱼妖侍卫们倒了一大堆，血流成河，仅剩的幸存者惊慌失措没有章法地尖叫逃跑。


    黎啾啾感觉到深深的不舒服。


    她攥紧拳头，看向离怨气最近的地方。


    古子瑜手中拿着化成镇邪宝剑的第二个圣女泪石，但一点也没有胜利者的姿态。


    他头发散乱狼狈，像疯子一样。


    身上染着血，应该是鱼妖侍卫的血。


    古子瑜杀红了眼。


    平清剑则在镇压逃窜的怨气，无力顾及古子瑜。


    裴莺踉跄着躲开，正在尖叫，“古子瑜你住手！”


    *


    河神主殿。


    “逃什么？”封屹舟的妖力掀动泥鳅怪的身体。


    他用一种温润的语气说，“欺瞒这么久不该付出代价吗？”


    少年眼中带着深深的恶意。


    泥鳅怪看到少年走近，它深知无法从他手中逃走，于是停止了逃跑的行径。


    只是，它并不愿意就这么任由宰割。


    泥鳅怪谴责问，“你不是大妖吗？为什么帮助人类？”


    封屹舟像是听到了笑话，扑哧笑了出来。


    “我没有帮助他们。”少年神情无辜。


    “我们聊一聊你的事情。”封屹舟蹲下身，微笑着看躺在地上的泥鳅怪。


    泥鳅怪惊恐地滑动身体，封屹舟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妖力顿时桎梏泥鳅怪的身体。


    封屹舟唇角翘着笑弧，眼神冰冷凶狠，“你伪装成蛟龙，得到人类的供奉，是要做什么？”


    “我、我不是为了人类的供奉。”泥鳅怪惊慌失措，语无伦次，“我是为了报复人类。大妖，我是为了报复人类。”


    封屹舟微顿，“报复？”


    泥鳅怪赶紧与封屹舟说，“是这样的，我假扮河神是有原因的。归煞镇的这些人类瞧不起我，他们见我就骂我是怪物，猎人要杀了我，然后我师父救了我，他们却把我的师父当成了怪物，最后害死了我的师父。”


    封屹舟漫不经心听着泥鳅怪逻辑有些跳跃的慌张话语，他的视线轻轻瞥了眼河神宫殿中的一处桌台，眼底划过了然。


    桌台上摆放着狄霄道士的法器与衣物，比起炫耀战利品，更像是供奉的衣冠冢。


    泥鳅怪说，“我恨他们，归煞镇的人类都该死，我要报复他们，现在，我成功了，我变成了他们口中的河神，他们供奉我，为我献上祭品。”


    “只要我一句话，他们就会为我去死，我会慢慢折磨他们，我把他们踩在脚下。”


    “所以，大妖！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而不是为了得到人类的喜欢和供奉！”泥鳅怪真情实意地说。


    “大妖，我这样的妖怪是好的妖怪啊！”


    封屹舟表情淡淡，没有任何触动的感觉，不知不觉，他嘴角的笑不见。


    他状似不经意提起，“哦？那新娘呢？”


    “什么？”泥鳅怪微愣。


    “河神的新娘是怎么回事？”封屹舟冷冷瞥它一眼。


    泥鳅怪一哆嗦，赶紧说，“新娘是……呃，我的师父给我留下了一个圣女泪石。”


    泥鳅怪并不知道圣女泪石到底是什么东西，它是归煞镇森林里土生土长的妖怪，归煞镇因为地形与世隔绝，归煞镇的森林更是与外界隔绝，它所知晓的事情都是它的那位师父教给它的。


    “我师父说，圣女泪石应该交给妖怪守护，他在临终的时候让我好好保管，又给了我一个寻人的法器，让我在这里守护着圣女泪石，等待一个女子的出现，那个女子出现的时候，法器会做出呼应。”


    “于是我就在等河神的新娘出现。”


    封屹舟冰冷地看着它。


    泥鳅怪只觉可怕，瑟缩身体。


    在封屹舟带着戾气的视线中，它干巴巴道，“河神需要一个祭品新娘，这样的噱头才能够瞒过所有人吧。”


    然而，封屹舟的表情越发冰冷。


    泥鳅怪此时心中满是求生欲，它想到方才在封屹舟面前保护侍女的事情，它赶紧与封屹舟解释说：


    “大妖，我把活祭品中的女人留下，保护她们，也不是为了保护人类，我会把活祭品中的女人留下，是因为师父说那女子的出现是随机的，之前不是那女子的人，也可能会变成命盘寻找的女子。”


    封屹舟垂眸，“所以，你做些事情是出于对你师父的忠心。”


    泥鳅怪慌张说：“是、是的。”


    少年语气莫测，“忠心的狗，很不错。”


    听到封屹舟如此说，泥鳅怪像是看到了希望，“那……”


    封屹舟撩起眼皮，笑着说，“可是啊，忠心的对象若是错了，那就是没有用的。”


    “不要忘了，你是妖怪。”少年愉悦笑着，眼底的杀意很重，“与会仙盟的狄霄道士为伍，我只能杀了你。”


    泥鳅怪恐慌到极点，水流突然在它的周身聚集，它拼尽全力，用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再次化身成了蛟龙的形态。


    水晶宫殿继续坍塌，水流庞大、湍急，漩涡如龙卷风一样。


    封屹舟的身形纤细，少年的衣衫在湍急的水流中空荡荡地舞动，他漂亮纤细的身影在庞大的蛟龙面前显得渺小脆弱。


    偏偏他已经收了天罗地网的傀儡丝，于是在蛟龙面前，看上去更显的薄弱。


    少年满身冷漠。


    他百无聊赖地抬眼看了下庞大的蛟龙。


    蛟龙身上蕴积着巨大的力量，愤怒地盯着他，怒吼着冲来。


    封屹舟勾了勾手指，一缕纤细的鎏金色傀儡丝浮动。


    其实，只需要一缕傀儡丝，他就可以撕碎所有阻碍。


    他平时并不需要用过多的傀儡丝对付敌人。


    于是，转瞬间，悄然间。


    一缕傀儡丝飘过，带着骇然杀意，将一切摧毁。


    泥鳅怪精心制作的伪装幻术彻底消失。


    所有水晶变成石头。


    漂亮、虚幻的水晶宝座蜕变成灰扑扑的硌人石座。


    所有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被封屹舟摧毁。


    封屹舟嘲讽笑说，“用幻术欺骗自己，真可怜。”


    泥鳅怪更是被激怒，它已走投无路，选择了同归于尽的方法，浑身的妖力爆发，冲向封屹舟。


    封屹舟面容带着讥笑。


    然而，蛟龙忽然在封屹舟面前停住了。


    封屹舟微微皱眉。


    “你……”蛟龙硬生生停住攻击，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染红封屹舟脚下的地面，少年站在血泊中。


    封屹舟面色如常，“怎么？”


    蛟龙的身体往后退，强烈的疲劳席卷。


    “我无法杀你，你拥有圣女的祝福，师父让我不要动这样的存在。”


    “师父应该满意了，命盘指引的女子到来，她会取得圣女泪石的。”蛟龙提起师父，带着虔诚，满意。


    封屹舟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它。


    紧接着，蛟龙周身的水流席卷它，它的身体在水流中崩坏，变成漫天的泡沫。


    泡沫覆盖了封屹舟的身影，封屹舟不耐烦地拂开沾到他身上的泡沫，透露出厌恶。


    金色妖力构成屏障，让他的身形保持完美无瑕。


    封屹舟看到泡沫构成了一副幻境的场景。


    泥鳅怪在死的最后，也要在虚假的美梦中死去。


    泡沫中，一个丑陋的漆黑泥鳅怪晃晃悠悠地跑到正在河边钓鱼的道士身边。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师父，又钓鱼啊，好无聊，陪我玩。”


    道士笑骂，“你这混小子，为师不钓鱼，你今天吃什么。”


    信赖、喜悦的感情弥漫着，仿佛可以这样一直生活，无忧无虑，只要重要的亲人在身边就可以了。


    “……”


    泥鳅怪的妖丹掉出来，落在地面。


    封屹舟面无表情，俯身捡起妖丹。


    这妖丹很特殊，是一个融合的妖丹，像是拼凑在了一起，一半是属于泥鳅怪的丑陋妖丹，一半是属于蛟龙的妖丹，显然，蛟龙的妖丹并不属于它。


    如此特殊的妖丹，所以才能够伪装蛟龙。


    封屹舟收拢手指，将妖丹捏在手中，即将吞噬妖丹的力量。


    然而这时，一道来自泥鳅怪的奄奄一息声音飘渺响起，犹如最后的遗言。


    “你不会理解我。”


    “你这种没有心、天生杀戮、始终孤独的大妖怪，不会懂的。”


    闻言，封屹舟表情变得古怪，他闭了闭眼，勾起笑容。


    金色的妖力划过，破裂的声音响起，早已落在角落，带着神圣气息的指引命盘四分五裂。


    少年嗤笑出声，“无趣。”


    妖怪，凭什么懂感情。


    他明明不需要。


    第42章 那么刺眼


    ◎带着保护态度◎


    黎啾啾：“！？”


    游戏？


    大妖这个狗东西认真的吗？


    河神花园沦为悲剧的诞生地。


    鱼妖侍卫的尸体倒了一地, 血融在地面和半空的流水中。


    怨气云集，不断地从原先被镇压的地方倾逃出来，汇聚成黑夜一样的浓稠乌云，冤魂在里面叫嚣, 暴躁释放出煞意, 就像下一刻就会去摧毁所有健康的生命一样。


    一片狼藉，一片疯狂。


    黎啾啾：啊啊啊真是一个毁灭世界的变态！


    古子瑜手中握着拔出的第二个圣女泪石, 镇邪宝剑。


    本来, 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他得到了能够消灭大妖的圣女泪石之一, 距离保护整个世界的安全更进一步。


    但是没能想到，拔出镇邪宝剑后, 镇邪宝剑压制的冤魂根本无法阻挡地释放出来，甚至冤魂的怨气反噬了镇邪宝剑, 连带着反噬了得到镇邪宝剑的他。


    此时，古子瑜的心智被怨气影响，满身煞意, 拿着镇邪宝剑, 却只想做出嗜血的事情。


    一定要用血腥与杀戮, 才能满足怨气的需要。


    被古子瑜用来暂时替代镇邪宝剑镇压冤魂的平清剑身上散发出的光线透出焦急的情绪。


    眼见主人古子瑜被怨气操纵，即将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平清剑无比焦急。


    但是，平清剑无法离开原地去阻止古子瑜。


    因为只要它离开, 那它代替镇邪宝剑暂时镇压住的冤魂们就会彻底倾泻而出，如此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裴莺跌坐在地上，重伤的鲜血在她的衣裳下透出, 晕深她的衣裳, 她面色煞白, 狠狠摸了一把嘴边的血，“喂！古子瑜你清醒点！”


    因为重伤，她无法动弹太多，只能说出言语。


    裴莺大喊着，“这些怨气快滚啊！”


    她的声音嘹亮，甚至喊得有些沙哑，若是古子瑜清醒，那耳膜一定要被刺破了，根本无法忽视她的话。


    但此时此刻，裴莺喊完话后，理智丧失状态的古子瑜反而被吸引了注意力，视线模糊，神情暴躁，拿着镇邪宝剑，身上充满杀意，径直劈向裴莺。


    裴莺脸上划过绝望，大骂，“你这个呆子！”


    就在镇邪宝剑要砍到裴莺身上的刹那，一个柔软纤瘦的身躯抱住了裴莺，猛的原地打滚躲开镇邪宝剑的攻击。


    裴莺身上的伤被压了一遍，疼痛刺激她的神经。


    但是裴莺没有发出怨言，她心惊肉跳一阵后怕。


    看到救她的人，裴莺脸上诧异，随即冲来人气急败坏，“你怎么在这里！？”


    “你这个大小姐快跑啊！”


    黎啾啾没有理会裴莺的“抗拒”。


    裴莺恨铁不成钢，“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来捣乱！”


    黎啾啾微微皱眉，但是瞥到裴莺一身重伤，又不想说什么了。


    忽略伤残队友的鬼哭狼嚎。


    “你一个人能走么？我来扶你。”黎啾啾说。


    裴莺看着黎啾啾，眼底担忧无法压抑，语气依然咄咄逼人，“我怎样不需要你这个身娇体弱的大小姐来管，你快走啊，这里不需要你。”


    对于裴莺用气话逼走她的话语，黎啾啾视若无睹。傲娇人设嘛，她懂。


    另一边，古子瑜朝裴莺劈了一剑后，他的动作忽然顿住，古子瑜的脸上浮现痛苦挣扎的神情。


    他的剑砍出去的时候，他的手臂奋力制止，甚至让剑砍到了自己的身体。


    “不，不要，不，不行”古子瑜挣扎着。


    裴莺忍着身上的重伤，踉踉跄跄地站起。


    裴莺嗓音虚弱，她看着古子瑜的痛苦挣扎模样，眼中泛起心疼，“喂，呆子。”


    古子瑜无法听到裴莺的话。


    裴莺对古子瑜无力喊，“你快清醒点。”


    在怨气的折磨中，古子瑜痛苦惨叫。


    “啊啊啊”


    “圣女泪石不要也行，你快松开它啊！”裴莺有些崩溃。


    怨气横冲直撞，重伤的裴莺无法抵挡。


    裴莺的身体再次跌下，她咬牙，继续踉跄站起身，她的身体朝着古子瑜的方向，似乎要想办法阻止他，然而这时，古子瑜握着镇邪宝剑，浑身被怨气缠绕，剑突然直直朝着裴莺劈来。


    古子瑜脸上的痛苦挣扎明显，额头青筋暴起，程度恐怖。


    “不要！！！”裴莺尖叫。


    电光火石刹那，古子瑜硬生生止住了攻击，被古子瑜握着的镇邪宝剑忽然在空中停住，古子瑜直接吐了一口血。


    他混乱又痛苦的嗓音浮现，“你们、我、”


    “我这是在做什么？”


    裴莺眼前一亮，催促说，“快！把圣女泪石丢出去！”


    “丢出去？”古子瑜脸上犹豫，“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镇邪宝剑上的怨气再次控制住他的身体。


    古子瑜拿着镇邪宝剑，犹如入魔一样，毫无理智地劈砍。


    裴莺差点被伤到，一只手拽住她，轻飘飘地躲开。


    拽着她的黎啾啾身形无比轻盈，有种不符合常理，不像正常人类的轻松躲避感。


    只是裴莺现在脑子很乱，心思都在古子瑜身上，没有空注意太多。


    “你怎么还在这里？”裴莺气急败坏地对黎啾啾说，一副要赶黎啾啾走的样子。


    黎啾啾拽着裴莺的衣领，说，“裴姑娘，你不要动，你受伤了。”


    “你要干什么，你快走吧。”裴莺催促。


    “你不要动。”黎啾啾语气平而冷，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警告。


    在这一瞬，少女的眉眼竟带着一种清冷的神圣。


    裴莺身体僵硬，思绪下意识变得听话，没有继续反驳黎啾啾的行为。


    等黎啾啾把她放在一个角落，走向古子瑜时，裴莺才回过神。


    裴莺想追过去，然而重伤的身体让她无法做到。


    她只得担忧大喊，“黎姑娘，你疯了吗！”


    “快回来！！”


    此时，怨气被平清剑上骤然加大的光亮压下了。


    平清剑酝酿着法阵，强大神圣的力量浮现，仿佛要终结掉混乱的怨气。


    然而，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宿主，不好，平清剑要毁掉圣女泪石了！”系统在黎啾啾的脑海中慌张说。


    从平清剑上释放的阵法越来越巨大，与怨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无法接近的领域。


    古子瑜拿着圣女泪石镇邪宝剑，被阻挠在阵法的中心。


    系统说：“继续这样下去，平清剑会让圣女泪石和怨气玉石俱焚。”


    黎啾啾脸色发沉，身体直接闪进去。


    黎啾啾绕过怨气和平清剑的阵法。


    大妖的妖骨在她的身体里发热发烫，也许是因为她在频繁使用妖骨给傀儡黎姑娘带来的身体力量，也许是因为有着大妖妖骨的她接近平清剑和圣女泪石这种东西会感到异样。


    黎啾啾对平清剑说，“平清剑，你停下。”


    平清剑上面的光亮和周身的阵法不变。


    黎啾啾的声音镇定，“我有办法能同时保住你的主人和圣女泪石。”


    凝聚在平清剑周身的阵法微微停滞，平清剑上的光亮顿了下，透出迟疑的情绪。


    但平清剑根本没有办法仔细思考黎啾啾的话，它镇压的怨气即将突破出来，平清剑顿时加快阵法凝集的速度。


    淦。


    黎啾啾暗骂。


    随着平清剑的阵法压制怨气，古子瑜微微清醒。


    他满脸挣扎，痛苦地向四周看。


    古子瑜看到黎啾啾，眼中浮现一瞬清醒。


    “黎姑娘，你快走，别过来。”古子瑜艰难说。


    黎啾啾没有走。


    古子瑜痛苦挣扎着说，“黎姑娘，你快走，不要靠近。”


    走个屁。


    黎啾啾有些叹息，“哎，不是我自夸，如果我现在走了，你们最后结局还是团灭。”


    古子瑜神智不清，痛苦地在怨气的控制中挣扎，根本听不进去，也不能理解黎啾啾在说什么。


    古子瑜只是疯癫异样呓语，“黎姑娘、快走”


    古子瑜脸上挣扎的神情忽然消失，他变得暴戾。


    煞意凝聚，平清剑的阵法一时不起作用。


    被激怒的怨气控制着古子瑜，古子瑜挥动镇邪宝剑，一身嗜血，他被控制着做出不属于自己心愿的行为。


    古子瑜的镇邪宝剑袭向黎啾啾，千钧一发之际，黎啾啾发上的乳白簪子发出神圣的光辉，就像昙花突然在黑夜中绽放。


    少女的容颜在神圣的光辉中显得圣洁。


    黎啾啾看着古子瑜，她操纵着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心短暂地想着古子瑜，情深簪的能力被她启用着。


    她说，“古子瑜，把剑给我。”


    情深簪发挥着作用，古子瑜看着黎啾啾，眼中浮现痴迷。


    “黎姑娘……”他喃喃着，神情痴迷，“黎姑娘……”


    黎啾啾一身恶寒，她有些嫌弃，“快给我。”


    古子瑜把镇邪宝剑交给黎啾啾。


    黎啾啾接住镇邪宝剑。


    古子瑜脸上浮现愣神与茫然。


    “宿主，不愧是你。”见此，系统在黎啾啾的脑海中忍不住夸赞。


    黎啾啾觉得是过分的夸赞。


    她纤细的手握紧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对系统道，“不好意思，情况并不是很美妙。”


    只见，镇邪宝剑远离古子瑜后，古子瑜身上的怨气退下，但镇邪宝剑上的怨气没有消失，携带着亡魂尖叫的怨气直接顺着镇邪宝剑卷携上黎啾啾的身体。


    此时，平清剑镇压的怨气突然暴怒，竟直接冲破了平清剑一大半的阵法屏障，平清剑上散发的光暗淡下来，与镇压的怨气进行负隅顽抗，岌岌可危。


    阵法弱下，外面的声音传进来。


    “黎姑娘，你快出来啊！”裴莺嘶哑大喊。


    裴莺的身体突然冲进来，她竟强撑着重伤的身体冲过来了。


    看到现在的情形，裴莺愣了一下。


    只见，拿着镇邪宝剑，被镇邪宝剑的怨气包围的人从古子瑜变成了黎啾啾。


    “这是怎么回事？”裴莺声音颤抖，她还没有弄明白是什么情况时，暴.乱的怨气将她扫荡出去，打翻在地。


    “发生了什么？”裴莺差点昏厥过去，她强撑着，再次颤抖出声，声音与一道男声重合。


    古子瑜吐出涌上胸腔的血，咳了咳，满眼混乱，嗓音沙哑，“怎么回事？”


    古子瑜的情况并不好，满身是血，有别人的有自己的，脑子也嗡嗡嗡，一片混乱，但他无暇在意自己的情况，只是诧异地看向黎啾啾被怨气包围的地方。


    “黎姑娘怎么拿着镇邪宝剑？”古子瑜茫然。


    黎啾啾对古子瑜没有感情，所以情深簪的效果只是一时的，很快，痴迷于黎啾啾的古子瑜就变回了正常的古子瑜。


    “黎姑娘？！”裴莺和古子瑜异口同声，皆是担心和惊慌。


    怨气骤然强大，平清剑的光被遮掩，尖锐暴躁的怨气凝聚成牢笼，遮挡外界的视线，将拿着镇邪宝剑的黎啾啾包围，仿佛要对她进行最为狠重的围攻。


    黎啾啾的手颤抖，但紧紧地攥住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


    她的身体被怨气裹挟，冤魂的煞意影响着她的身体。


    一股暴躁的杀意浮现在她的身体中。


    黎啾啾紧紧蹙眉，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她的眉眼氤氲阴戾，杀意不受控制地浮现。


    系统在黎啾啾的脑海中尖叫，“宿主，不行，快松开！”


    “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怨气影响！”


    不行，怎么能放弃！


    黎啾啾紧紧皱眉，她的牙齿咬破了唇瓣，血腥味在口腔中晕染，她的舌尖抵着上鄂，努力保持清醒。


    “这是大妖做的手脚吗？”黎啾啾没有理会系统的尖叫，而是在脑海中问。


    系统一愣：“什么？”


    黎啾啾的心声说，“怨气会反噬拿到圣女泪石的人，是因为大妖做了手脚吗？”


    系统微微顿了下，像是在思索，然后才说：“是。”


    “宿主，大妖肯定不会让主角团顺利得到圣女泪石。”系统说，语气像是在说什么金科玉律。


    黎啾啾微妙地想。


    她以为封屹舟去河神宫殿就不会释放怨气。


    哇哦，没想到大妖的时间管理真厉害。


    黎啾啾面无表情地“夸”了一句


    那她当然不会让这煞笔得逞。


    怨气暴躁地攻击着黎啾啾，黎啾啾咬牙，始终不肯放开圣女泪石。


    她紧紧攥住拿着镇邪宝剑，胳膊线条绷紧，像是死死抓着悬崖的边缘，抓着一丝希望。


    黎啾啾的神智尚存清醒，她的视线扫过周围。


    四周的怨气很多，凝聚着数也数不清的煞意，煞意的背后是怨与恨，无法浇灭，只能镇压，然而越是压抑越是强烈，变成无法阻拦的怨气。


    释放着怨气的怨魂有人类，也有妖怪。


    不管是人还是妖，在怨气上是一致的。


    而人类，在变成怨魂后，力量甚至比妖怪变成的怨魂要强大。


    情感的力量，这么强大。


    这些数也数不清的怨魂们，都是第二个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收集镇压的，虽然它们缠绕在镇邪宝剑上，但镇邪宝剑反而不是杀死他们的人，使用镇邪宝剑的人只是将他们收集，防止他们危害四方。


    只是，选择用镇邪宝剑镇压怨气，本就会遗留下这个难题。


    取出镇邪宝剑的刹那，怨气就会压也压不住地暴怒涌出。


    黎啾啾觉得棘手。


    这些怨气实在是太多了。


    倘若她直接扔掉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或者让平清剑毁掉镇邪宝剑，那么怨气必然会释放出去，只是程度大和小的区别，平清剑不能阻止全部的怨气。


    这些怨气释放到外界，必然会造成大的伤害，届时天气异象，灾祸来袭，妖怪更加猖狂。


    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大妖这样的反派在捣乱，根本遭不住怨气的侵袭。


    而且，让怨气释放出去，岂不是会让要毁灭世界的大妖很开心？


    黎啾啾想到，大妖把她扔过来，就是让她看他怎么在游戏中获胜吧。


    但她不会与他在这种变态的事情上共情。


    她与大妖不一样。


    黎啾啾：煞笔，见识一下任务打工人为了早日退休躺平努力工作的爆发小宇宙力量吧！


    怨气越来越强烈，外面的古子瑜和裴莺已经无法接近，更是不知道被怨气包围的黎啾啾是什么情况。


    裴莺见到滔天的怨气，尖叫，“黎姑娘！”


    “黎姑娘竟然会这么做、”裴莺心中情绪复杂万分，最后全部归为担忧。


    “她、她、”


    “黎姑娘！”


    古子瑜沉默不语，他在努力思考着救人的方法，可是他暗恼发现，没有了平清剑，他根本无法对这些怨气做出什么。


    而平清剑与黎姑娘一样，都在怨气的包围中，与怨气做着斗争。


    “我真没用。”古子瑜暗暗咬牙。


    他抬起手，不要命地结出一个又一个的阵法。


    然而在强大的怨气面前，无济于事。


    若要从外界将黎姑娘带出，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


    系统尖叫，甚至用了警告，让黎啾啾的脑海充满疼痛。


    “宿主！”


    “快松开！”


    黎啾啾忍着疼痛，她固执说，“不能松开。”


    “若是丢下圣女泪石，那圣女泪石会被怨气侵蚀，会被毁掉。”


    “但这样下去你的灵魂会被影响，你的灵魂不能被怨气侵蚀。”系统很是慌张，但见到黎啾啾如此，它不得不对黎啾啾神经的警告。


    “但是，得不到圣女泪石，我的任务就失败了。”黎啾啾在怨气的包围中忽然有些平静地说。


    “我的任务失败，你会拯救我的灵魂吗？”


    系统骤然噤声，无言昭示了答案。


    黎啾啾无奈耸耸肩。


    不要相信老板的饼。


    没有什么系统金手指。


    必须靠自己。


    黎啾啾握紧镇邪宝剑，眸中浮现冰冷的沉着。


    她与男主古子瑜是不同的。


    男主古子瑜没有任何的处理手段。


    但她不一样，她还有赌的空间。


    黎啾啾握着镇邪宝剑，晃了晃。


    “这圣女泪石也真是麻烦啊。”黎啾啾淡声。


    明明圣女泪石是拯救世界的东西，但是圣女泪石似乎自己一点也没有奋力拯救世界的想法，如果没有人寻找，那么就会一直沉寂着。


    黎啾啾想起第一个圣女泪石情深簪在蜘蛛夫人的幻境中与她说的话，她觉得圣女泪石更像是一个没有立场的东西，被污染的时候就被污染，一点也不挣扎。


    黎啾啾有些怀疑那位圣女创造圣女泪石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思绪很快被打断，黎啾啾咬牙，现在，要先阻止她的神智被怨气干扰才是最重要的。


    她渴望着身体能够阻拦怨气，然而并没有。


    怨气迅速裹挟住她的身体。


    淦。


    黎啾啾心中竖起中指。


    但庆幸的是，黎啾啾的身体只是被怨气裹挟着，还不至于做出太充满煞意的行为。


    她的身体也不会被怨气破坏，因为她的身体是妖怪，有着大妖的骨头。


    身体被怨气包围的同时，黎啾啾的灵魂也被怨气缠绕住。


    因为灵魂会被怨气影响，所以神智才会变得不清晰。


    黎啾啾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灵魂被一种冰冷又炙热的怨气一点点缠绕，不管是骇人的冰冷还是滚烫的灼热，都让她的灵魂受到折磨。


    “宿主！！！”系统的声音被埋没。


    黎啾啾咬牙。


    她以一种几乎冷酷的理性控制，让自己的灵魂进入了脱离状态，暂时脱离了傀儡黎姑娘的身体，变成游荡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然而怨气还缠绕在她的灵魂上，虽然避免了彻底被怨气吞噬，但一些已经缠绕过来的怨气折磨着她。


    黎啾啾的灵魂挣扎着，她不服输，她不要被怨气吞噬。


    她想，大妖没有杀死她，她凭什么被这些死掉的怨气吞噬？


    这些怨气，明明是胆小鬼，她才不要被胆小鬼杀死。


    黎啾啾拼尽全力挣扎，就像失去气息的尸体突然苏醒，要拨开埋在自己身体上的泥土，泥土是那么深，那么多，那么潮湿，那么冰冷，那么暗，她僵硬的手指是那么没有力气，可是她不愿意被埋没。


    黎啾啾控制着灵魂的抽离，继续抽离，抽离到这个世界的怨气无法追赶上她。


    穿书者的身份。


    她的身体是不属于她的身体。


    这就是是她的金手指。


    “……”


    黎啾啾不知道摆脱怨气的过程持续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一直在挣扎，系统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


    她一个人，挣扎着。


    好不容易挣扎掉了，怨气缠绕上来。


    这些怨气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要撕碎她的灵魂一样。


    黎啾啾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理性又炙热。


    她可以的。


    就算不可以也要可以。


    圣女泪石不能被毁。


    只有这一个机会了。


    终于，她的灵魂抽离出来了。


    “……”


    黎啾啾的灵魂进入到了一种安全的状态。


    她的灵魂与世界剥离。


    不知飘荡在何处，只是世界的角落。


    这种感觉甚至有些舒服，有些温暖，让人昏昏欲睡。


    但是黎啾啾知道，不能就这样懈怠。


    此时此刻，系统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黎啾啾感受着，开始寻找新的机会。


    这是一种神奇的感受，她似乎无师自通，知道自己的灵魂要怎么做才能够赶走怨气，收复第二个圣女泪石。


    只需要抓住那个契机。


    用神器炼石收复就可以了。


    黎啾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方法，也许是神器炼石给她的启示。


    黎啾啾谨慎地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怨气的缠绕中找到了空隙。


    绝妙！


    就是这个契机！


    黎啾啾的灵魂迅速回到身体，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借这一刻的清醒，回到黎姑娘身体的黎啾啾用灵魂操纵法器。


    炼石。


    她唤醒神器炼石。


    散发着神圣璀璨气息的璎珞流苏项链在少女纤细柔白的颈间浮现。


    黎啾啾感受到怨气如暴雨海浪般汹涌袭来，她咬紧牙关。


    汗珠让她的脸庞变得湿透。


    身体湿漉漉的，汗津津的。


    还有最后一步。


    只要控制着炼石，发挥炼石的作用，在剥离怨气的情况下，收复圣女泪石就可以了。


    怨气猛烈席卷，黎啾啾死守着。


    她艰难地动用着神器炼石。


    突然间，仿佛幻梦一样，黎啾啾感受了轻松。


    紧接着，她立马戒备。


    不能轻松。


    这种轻松并不是胜利的轻松，而是妥协的轻松。


    是面对怨气妥协的轻松。


    黎啾啾迅速赶走这种妥协与崩溃。


    她的灵魂继续抗争，艰难地收复着圣女泪石，怨气缠绕，就像更加强烈的暴雨，再这样下去，不能收复圣女泪石，黎啾啾心中懊恼，只得先想办法，打算再次抽离灵魂，然后另寻时机。


    就在这时，金色的傀儡丝像一只漂亮的蝴蝶扇动着翅膀悄然出现。


    黎啾啾一愣。


    傀儡丝缠绕在她的手腕，顺着她的指温柔地向上，缠绕住了镇邪宝剑。


    大妖的傀儡丝缠住镇邪宝剑，像是困住了镇邪宝剑一样。


    怨气微微停顿，像是为傀儡丝的主人臣服。


    黎啾啾的身体紧绷到极点，这一瞬，她比刚才更为紧张。


    然而，让黎啾啾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金色的傀儡丝忽然撕碎了所有包围镇邪宝剑的怨气。


    那些无法消灭只能镇压的怨气竟然被撕碎了。


    黎啾啾心中惊讶。


    她想，大妖果真是一个开挂的存在。


    作为一个妖怪居然能平复怨气，这合理吗？


    离谱啊。


    怨气退下的瞬间，黎啾啾的身体就要倒下。


    她此时太过无力了。


    少年的气息在她的身后浮现。


    神秘，温柔的琥珀香气，他的发丝和衣衫冰冷。


    封屹舟扶住黎啾啾的腰，像是从背后抱住她一样。


    但他似乎只是给她一个支撑罢了。


    封屹舟没有说话。


    黎啾啾背对着封屹舟，也没有看到他。


    黎啾啾微垂眼睫，转瞬间，她脸上调整好表情。


    黎啾啾抬头，主动看向封屹舟，对封屹舟露出明亮的笑容。


    “主人，你来救我了。”她欣喜说。


    她的笑是真情实意的。


    大妖出现如此做，能够帮助她收复圣女泪石。


    怨气有些散开，河神宫殿中的虚幻水晶光华落下。


    光落在她的脸上。


    是那么刺眼。


    封屹舟瞥了她一眼，脸上的暴躁隐匿。


    少女脸色苍白，极其虚弱。


    封屹舟眸色沉暗。


    黎啾啾心里一咯噔，并不能轻松。


    她不得不怀疑，不会又有什么“游戏”等在后面吧。


    大妖这种反派怎么可能是真的好心救人。


    黎啾啾嘴角的笑收敛，从明亮的真心的笑容，收敛成为乖巧的微笑。


    她看着封屹舟，眸中是一成不变的乖巧。


    封屹舟垂眼，眼中情绪被遮挡。


    “主人……”


    黎啾啾出声，正要询问他此时为何会出现。


    但这时，怨气倏然袭来。


    积攒许久的怨气不会一下子被消灭，封屹舟方才只是撕碎了缠绕镇邪宝剑的怨气罢了。


    黎啾啾握着剑，手背绷起青筋，满身紧张戒备。


    封屹舟嗤笑一声，没有任何的慌张，他冰冷的手握住黎啾啾的手。


    就在黎啾啾的剑要彻底远离封屹舟时，封屹舟的傀儡丝忽然拽住了黎啾啾，黎啾啾的脸撞在他的胸膛上，少年的怀抱温柔，强烈，带着保护态度。


    黎啾啾脸上僵硬，不知做何表情。


    四周的怨气涌现着，再次袭来。


    怨气总是要摧毁镇邪宝剑的。


    可是，滔天的怨气在大妖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怨气被金色的傀儡丝撕碎。


    少年带着疯狂的笑声在黎啾啾耳畔响起，杀意嗜血，“彻底魂飞魄散吧。”


    第43章 悬崖边上


    ◎封屹舟乖顺低头◎


    傀儡丝撕碎怨魂, 无数怨魂释放出来的血煞怨气跟着消散殆尽，于世间不复存在。


    方才经历过与怨气的挣扎，此刻，黎啾啾的灵魂极其疲劳, 她的身体也是无力。


    当封屹舟半搂着她的腰, 暧昧凑近，手指握住她的手指, 慢条斯理将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拿走时, 尽管她心中抗拒, 但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妖将镇邪宝剑拿走。


    但黎啾啾不想就这么让圣女泪石落入封屹舟手中。


    不管是怎样的阻挠，她都要进行。


    她的视线追随镇邪宝剑, 眸光流露出挽留，“主人”


    封屹舟接触到黎啾啾的视线, 读懂她的意思。


    少年垂眼，将剑收向自己，苍白修长的手指划过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 傀儡丝在他的手指上幽幽缠绕, 仿佛拥有生命的蛇在蜿蜒。


    “上面仍然残留着怨气。”他轻声说, 看着少女苍白的面容，他便觉得自己的心被踩了几下。


    封屹舟的声音带着一种警告，“黎姑娘，你不能碰。”


    于是, 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彻底落入封屹舟手中。


    黎啾啾全身没有力气，她紧紧咬住唇瓣，用全部的精神勉强支撑着, 才没有踉踉跄跄地倒下。


    双腿发软, 身体像是要化掉。


    光是站着, 就已经是极限了。


    黎啾啾紧紧蹙眉。


    傀儡丝扫荡、撕碎怨气。


    不管是倾泻在空中作乱的横冲直撞怨气，还是满是激动即将远离河神宫殿的怨气，或是被平清剑勉强镇压的怨气，都被那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鎏金色傀儡丝撕碎。


    与此同时，属于大妖封屹舟的强大妖力气息毫无遮掩地蔓延。


    平清剑上的光急促闪动，怨气消散，它得以获得轻松，但是它剑身震动，紧张到极点。


    平清剑径直回到古子瑜手中，嗡嗡铮鸣，发出警告。


    怨气散开，古子瑜和裴莺被蔓延的金色妖力气息冲到旁侧，他们摔在地面，发出痛苦的声音。


    但这不是最痛苦的。


    古子瑜和裴莺脸上都是震惊。


    金色的傀儡丝流转，那是大妖的傀儡丝。


    可是，为什么大妖的傀儡丝会对封公子俯首称臣呢？


    古子瑜不可置信，在这一刻，他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晃晃悠悠像是马上要颠倒一样走向封屹舟，流着血的手下意识紧握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平清剑。


    古子瑜嗓音嘶哑，震惊又绝望，“封公子，你”


    “怎么会是这样。”裴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语调透露出无尽的恐慌。


    封屹舟这才像是注意到在场的古子瑜和裴莺。


    他眼中毫无在意地看过去，嘴角勾起无辜的笑，“怎么了？”


    “古兄，裴姑娘，你们在害怕什么呢？”少年嗓音温润。


    古子瑜和裴莺再也不觉得封公子温文尔雅，只觉得他恐怖。


    他漆黑的眸子如此冰冷，属于他的强大金色妖力带着肆无忌惮的猖狂。


    漫不经心间，杀意流转。


    少年面上依然温润笑着。


    糟糕。


    黎啾啾咬牙，她用尽全部力气，冲了过去。


    “黎姑娘？！”古子瑜和裴莺混乱至极。


    黎啾啾挡在古子瑜和裴莺面前。


    封屹舟表情微冷，他幽幽看向黎啾啾，语气古怪，声音很慢，像是一种伤心，“黎姑娘？”


    “那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快过来，到我身边。”


    黎啾啾硬着头皮，没有理会封屹舟的话。


    少女黑色发上的乳白色簪子骤然发出光亮。


    封屹舟一愣，随后，他攥紧手指，脖颈青筋触目惊心泛起。


    黎啾啾转身，背对着封屹舟，将柔软的后颈暴露在封屹舟眼中，她同时看向古子瑜和裴莺，柔声，“睡吧，忘掉看到的，你们该休息了。”


    情深簪发挥效果，古子瑜和裴莺脸上的其余神情消失，只留下痴迷。


    他们对黎啾啾的话言听计从，当即就躺下闭上眼睛陷入睡眠。


    二人身受重伤，身体早已筋疲力竭。


    见情深簪起作用，黎啾啾松口气。


    但她感受到一阵冰冷的视线，紧紧地落在她的后背上。


    黎啾啾深吸几口气，几乎是用一种英勇赴死的心态转过身，少年的气息出现，他像专门恐吓她的恶鬼一样，在她转过身时出现。


    黎啾啾的身体僵硬，无力，无法动弹。


    封屹舟的手不紧不慢搭在她的肩颈，轻轻摩挲，透着暧昧，却像下一刻就要掐住黎啾啾的脖子一样。


    黎啾啾用虚弱的声音说出编织好的理由，“主人，他们差点就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了，幸好我用情深簪阻止了他们。”


    “情深簪”封屹舟一字一句，话语像是在唇齿间咬着，嗤笑吐出，“黎姑娘运用情深簪的能力，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黎啾啾强撑着，面上对封屹舟乖巧地笑。


    对情深簪的效果，她心中也有些不可避免的意外，可能是她是穿书者的原因，灵魂与身体不是契合的，所以反而能灵活操纵身体的情绪，自由使用圣女泪石情深簪的“爱人”力量。


    封屹舟的手搭在黎啾啾的肩膀，他低头，在黎啾啾耳边幽幽道，“比起之前在幻境中对我使用情深簪，现在更游刃有余呢。”


    黎啾啾身体僵硬，视线却浮现古怪。


    她以为这多疑的大妖此时必定对她充满杀意，但大妖这话听上去倒像是一种抱怨。


    黎啾啾不确定，缓缓出声，“主人，我”


    “之前黎姑娘心中还只能对一个人使用情深簪，现在都能同时对两个人使用情深簪了。”


    黎啾啾表情微顿，更是感觉到了些许古怪。


    她的视线从下往上，瞥封屹舟。


    封屹舟突然捏住她的脸，直接直视她。


    封屹舟的表情并不是很好，黎啾啾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烦躁。


    他只是盯着黎啾啾的眼睛，没有说话。


    黎啾啾微微思索。


    “主人，我是为了你。”她缓慢出声，“他们差点知道主人的身份，我为了帮主人隐瞒，所以使用情深簪的力量，是我帮助主人的愿望太过强烈，所以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说完这番话，黎啾啾又很乖巧地说，“主人，如果不满意，那可以惩罚我。”


    封屹舟看着她。


    她的眼睫毛颤抖，近在咫尺。


    封屹舟低头，凑近。


    从少女唇中吐出的呼吸紊乱地砸在他的脸庞上。


    就在黎啾啾做好被惩罚的准备时，封屹舟忽然低低笑了，嗓音带着一种温和。


    “情深簪是你的东西，自己的东西自己掌管，不管对这东西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


    少年冰冷的手指轻轻捏了捏黎啾啾的脸。


    接着，他竟整理了她的头发和衣衫。


    黎啾啾一脸见鬼。


    封屹舟直起身，冰冷的温度从黎啾啾的身上消失，他侧眸看了眼黎啾啾，见少女的狼狈模样稍微变好，嘴角无知无觉地勾了一丝笑弧。


    鎏金色的傀儡丝收回，少年苍白的手指不再被傀儡丝缠绕。


    封屹舟手指勾了勾，妖力运转，直接把古子瑜和裴莺拍醒。


    这个过程中，古子瑜和裴莺身上又增加新的伤。


    黎啾啾胆战心惊地看着。


    她急急跟到封屹舟身边。


    还好，大妖只是唤醒古子瑜和裴莺，若是大妖真的要杀死古子瑜和裴莺，那他的妖力早就悄无声息地砍断古子瑜和裴莺的脖子了。


    苏醒的古子瑜和裴莺只觉得身体更加疼痛，几乎像是濒死。


    好不容易清醒，古子瑜和裴莺脸上都是疑惑。


    “封公子？”古子瑜感觉脑袋里好像忽视了什么一样，但是现在思绪太乱了，他只是本能地询问，“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无奈地说，“若我不来，二位就要这么倒在这里死去么。”


    他垂眼，眸中情绪被睫羽遮掩，仿佛不忍。


    “你们没事么？”少年温和关怀。


    黎啾啾就站在封屹舟身后几步，很近的距离，她能清晰地从封屹舟的视角看到古子瑜和裴莺，也能清楚地听到封屹舟与古子瑜和裴莺的谈话，古子瑜和裴莺的疑心渐渐被大妖无辜温润的样子平复。


    黎啾啾嘴角微微抽搐，大妖的变脸能力真是可怕。


    “等等，这里有大妖的气息。”古子瑜忽然握紧平清剑，警惕说。


    “大妖？”封屹舟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古子瑜，他垂眼，有些忧心忡忡，“古兄，你是说大妖来过的事情吗。”


    “什么？大妖来过这里？”


    封屹舟说，“大妖刚才突然来临，古兄你们被大妖的妖力攻击，昏倒过去，而我，我差点就被大妖杀死了。”


    黎啾啾觉得封屹舟不可理喻。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竟会如此。”古子瑜抬高声音，站直身体，更是握紧平清剑，然而身上的重伤让他的动作透出痉挛。


    “嗯。”封屹舟蹙眉，少年用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脖颈，他微微仰起下巴，脖颈上狰狞的伤口露出，“大妖的傀儡丝差点杀死我。”


    黎啾啾无语地看着封屹舟。


    这伤口是他自己弄的。


    疯子啊。


    见到封屹舟脖颈上的伤口，古子瑜心中残余怀疑感消失，他莫名有些茫然，很快，摇了摇脑袋，握着平清剑打量四周，很是戒备，“若是如此，大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我们要小心。”


    裴莺跟着踉跄站好，她狐疑看向封屹舟，心直口快说，“封公子，你竟然能从大妖手中活下来，你”


    封屹舟神情无辜，“大妖突然放开了我，也许大妖突发良心了。”


    他眨动眼睫毛，瞥了眼黎啾啾。


    听到封屹舟的话，古子瑜苦笑一声，“封公子，大妖那种可怕的存在不会有良心的。”


    “哦，是么。”封屹舟面色不改。


    “封公子与我们都活着，实在是值得庆幸的事。”古子瑜也看了眼黎啾啾。


    这是多么幸运啊，恐怖的大妖曾到来过这里，但他们竟然最后都“安然无恙”，至少没有丢掉性命。


    古子瑜突然又觉得充满了希望。


    这时，古子瑜看到封屹舟手中正拿着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那镇邪宝剑褪去了怨气，露出神圣锋利的剑身，剑柄镶嵌圣女泪石，金色的纹路在剑柄上缠绕，包围着圣女泪石，神秘美丽。


    “所以是古兄救了我们？”古子瑜说。


    “当然不是。”封屹舟摇摇头，自嘲一笑，“是黎姑娘救了你们。”


    少年的手搭在黎啾啾的肩膀，姿态亲昵，与她的距离缩小。


    黎啾啾想，靠这么近，这家伙肯定是又拿傀儡黎姑娘当工具人了。


    封屹舟嗓音温润，笑着夸赞，“黎姑娘很勇敢。”


    “如果没有黎姑娘撑着，那这柄剑就会被怨气吞噬了。”


    “真正救了你们的人是黎姑娘。”


    裴莺揉了揉额角，头疼欲裂，总觉得忽视了什么，但听到封屹舟的话，她脑海里想起刚才黎啾啾拿着镇邪宝剑，毅然决然代替古子瑜被怨气吞噬的画面。


    裴莺一个激灵，“对，我有印象了，是黎姑娘拿住了镇邪宝剑，上面有怨气。”


    “等一下，怨气怎么样了。”


    后知后觉，古子瑜和裴莺才发现此处的怨气全然消失。


    这怎么可能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像有神明降临过一样。


    只有圣女的圣女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吧。


    古子瑜不可置信，以一种震惊的目光看封屹舟，“封公子，那些怨气是你处理的吗？”


    黎姑娘被怨气包围，纵使黎姑娘的意志再强大，能够抵抗镇邪宝剑的怨气，但她终归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姑娘，处理所有怨气的只能是另外一人。


    古子瑜看着封屹舟，脑海里想起之前在宁永道观的事情，强大的蜘蛛妖怪被封屹舟处理掉了，他却混淆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封屹舟的强大怪异之处让古子瑜感到深深疑惑。


    “封公子，你为什么能”


    这时，古子瑜手中的平清剑突然焦灼地嗡鸣。


    古子瑜注意到平清剑的动静，他的视线移向平清剑，“怎么了？”


    平清剑想要提醒古子瑜，但是它只是一把剑，不能说出话，只能用提醒妖气的方式提醒古子瑜。


    古子瑜疑惑，“平清剑，你发现了什么了吗？是大妖的踪迹吗？”


    封屹舟含笑的温润嗓音传到了古子瑜的耳中，“古兄，想问我什么呢？”


    “封公子，是这个，呃，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古子瑜支支吾吾，一边挠头一边说，“其实你可以说出来的，我们是朋友，说出来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封屹舟轻轻笑了一声，他神情温和，却有杀意流转。


    黎啾啾眼皮子顿跳，赶紧拽住封屹舟的胳膊。


    封屹舟的杀意中断。


    黎啾啾的身体稍微恢复了力量。


    “先等等。”黎啾啾出声，维护封屹舟，“既然封公子没有告诉我们，那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封公子如此仁善温和，想必不会把坏事瞒下。”


    “古公子，你就莫问了。”


    “如此一来”古子瑜正要说话。


    黎啾啾打断古子瑜，“封公子身上还有伤，不能不管他的伤口，要先疗伤休息才行。”


    黎啾啾把封屹舟拽到一边，远离古子瑜和裴莺。


    说起伤口，古子瑜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在疼，重伤的疼痛


    后知后觉地传遍他的神经，古子瑜呲牙咧嘴。


    但是古子瑜并没有彻底放弃与封屹舟的搭话。


    古子瑜的视线落在封屹舟手中的镇邪宝剑，不禁出声，“封公子，对了


    “喂，你干什么？先住嘴吧。”裴莺突然出声，嗓音里有种拦住古子瑜的意味。


    “怎么了？”古子瑜愣了一下，满脸不解，“你拦我干什么？”


    裴莺用疑问的话语说，但话语却带着一种责怪，“你要去打扰人家封公子和黎姑娘？”


    裴莺看了眼封屹舟和黎啾啾。


    容貌俊美的温润少年郎与柔弱但有出乎意料勇敢的大小姐。


    “哇，郎才女貌。”裴莺感慨。


    古子瑜的眉毛挤了挤，知道裴莺肯定又脑补了什么。


    “封公子有点奇怪。”古子瑜说。


    “他竟然能处理掉这里的怨气”


    “真的是封公子处理的吗？”裴莺却反问，她隐约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忽视了，但是这种感觉又让她觉得不可能是封屹舟处理了怨气。


    “那是谁？总不能是大妖吧。”


    “照理说，这些怨气不会被处理的。”


    “所以？”


    “所以肯定不是封公子做的，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处理怨气。”裴莺笃定地说。


    “你好像知道能处理怨气的人是谁一样。”古子瑜皱眉，随口说。


    裴莺表情微顿。


    古子瑜觉得裴莺的逻辑有些正确，但是又感觉有些奇怪。


    好像有什么被他跟裴莺忽略了。


    “也许是因为黎姑娘没有被怨气吞噬成功拿下镇邪宝剑，所以怨气就被平清剑的阵法压制了，然后消失了。”裴莺拍了一下古子瑜，“哎呀，算了算了，不管了，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拿到圣女泪石了，先治伤，然后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古子瑜发出疼痛的叫喊声，“你轻点。”


    接着，古子瑜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镇邪宝剑还在封公子手中，万一有怨气残留就不好了。”


    裴莺却说，“你现在这样一副要死的样子，要是真的有没有处理完的怨气，还不如交给封公子处理。”


    “何况封公子和黎姑娘说悄悄话，你这个呆子不要打扰。”


    古子瑜抽了抽嘴角，后面才是重要的原因吧。


    “我就是有点不放心，不知道为什么。”古子瑜低声。


    他看向封屹舟和黎啾啾，本来因为心中思索，总觉得疑点重重，这次不会被裴莺的话拦住，但是他突然看到封屹舟和黎啾啾距离真的很近，有种不正常的亲昵。


    古子瑜神情古怪，停住。


    “”


    黎啾啾把封屹舟拽到一旁后，对他招了招手，一副要诉说秘密的样子。


    封屹舟眸中划过意外。


    “怎么了？”封屹舟乖顺低头。


    黎啾啾眸中思索，她踮起脚，在封屹舟耳边悄声言语，“主人，你要杀了他们吗？”


    “什么？”封屹舟声音微沉。


    少女疑惑，像是懵懂求学的学子，“主人不是说要捉弄他们么？”


    封屹舟瞥了眼少女近在咫尺的面容，心中的渴望一压再压，对人类的事情不甚在意，漫不经心说，“有时候觉得很无趣，也许现在直接杀了他们，会好玩一些。”


    疯子吧。


    黎啾啾内心骂了一句。


    少女的呼吸微微顿了顿，气息洒在封屹舟耳边的旋律变慢变深。


    封屹舟侧眸瞥她一言。


    “无趣？”少女松开封屹舟，睁着温软明亮的眼睛看他。


    “主人不开心么？”


    她像是一缕努力从乌云后挤出来的阳光。


    “如果不开心的话，可以与我说说呀。”


    封屹舟的表情微微怔愣。


    他看着黎啾啾。


    少女赶紧低头，语气慌张，“但我不是要干预主人的事情”


    “我、我只是想告诉主人，主人也可以从我身上获得帮助。”


    “怎么帮助？”封屹舟语气莫测，嗓音不知不觉染上一丝喑哑。


    少年的视线扫过少女的发丝，柔软的发丝凌乱，轻轻晃动，柔软的感觉像曼妙的腰肢。


    她的唇瓣透着绯色，极其嫣红，有深深的血色透出，贝齿紧紧咬过。


    不管是她身上的哪处，都透露着混乱过后的柔软坚定模样，狼狈的外表，挺直的脊背，没有放松的肩颈与胳膊弧度。


    “主人可以把自己的不开心告诉我。”黎啾啾的声音传到封屹舟耳中。


    柔软，真挚，像烈焰。


    封屹舟的视线与黎啾啾相视，他唇角挂着温润的，不动于衷的笑，眸色发暗。


    “黎姑娘，比起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不如抱住我。”少年清澈的嗓音像幽深峡谷中的暗潮。


    “啊？”黎啾啾一愣。


    “黎姑娘，你体内有我的妖骨，我们本就骨肉相连。”少年低声，像是在轻柔呓语。


    “依偎我，这就是我唯一可以向你寻求的帮助。”


    依偎？？？


    他想干什么啊。


    这个老狗逼。


    老色批。


    黎啾啾垂眼整理情绪，内心暗骂，几乎想要咬牙切齿地出声骂他。


    然而，她再抬眼看向封屹舟，却发现封屹舟似笑非笑，眸中戏谑，没有一点放在心上的意味。


    淦。


    不能忘记这狗大妖是一个黑心伪装派，以折磨捉弄人为乐趣。


    黎啾啾看着封屹舟，乖巧温顺，“可我现在不敢依偎主人。”


    “我怕弄痛主人。”她一字一句说。


    “什么？”封屹舟的神情顿时变得微妙。


    黎啾啾的视线落在封屹舟的脖颈上，狰狞的伤口在他那线条锋利的苍白颈子上，仿佛是厚重枷锁磨出的伤痕，血肉翻出疼痛的意外，不忍直视。


    大妖对自己也是狠。


    这个变态。


    少女眸光颤了颤，嗓音很是关心，“主人，你身上的伤，疼么？”


    封屹舟的唇线抿紧一瞬。


    他的情绪潜藏在温润无辜的精致面容下。


    在黎啾啾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封屹舟突然抓住黎啾啾的手。


    黎啾啾的手碰到他的脖子，黎啾啾睁大眼睛，眸中划过诧异不解。


    少年握着她的手，她的手触碰到他脖子上的伤口。


    血、肉、冰冷，还有极具力量的青筋在跳动。


    黎啾啾指尖僵硬，连带着身体都变成纹丝不动的状态。


    见到少女如此模样，封屹舟笑出声，他的神情张扬肆意。


    他让黎啾啾的手紧紧贴在他脖颈上的伤口，越来越紧，就像掐住他的脖颈。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裂谷，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问她，要不要一起站在悬崖边上跳舞。


    封屹舟嗓音极其低哑，眸光诡异柔软开心，“黎姑娘，你关心我的伤口，嗯？”


    黎啾啾的手指颤抖，变态啊。


    第44章 明媚


    ◎你为何总是想着外物？◎


    已经坍塌的河神宫殿中, 水晶殿宇消失，虚幻漂亮的水晶都变成了灰扑扑的石头，乱石堆积，一片废墟模样。


    疮痍狼藉中, 血晕满地, 巨大的泥鳅怪身体四分五裂，早已失去生命, 死去的模样透出一种残忍。


    黎啾啾与简单休整好的古子瑜等人重新走近这河神宫殿, 看到这里的混乱模样, 步伐不由得微微顿住。


    黎啾啾抬眼，下意识看向封屹舟。


    封屹舟察觉到视线, 他的睫羽翕动，眸光迎向黎啾啾的视线, 少年肌肤干净白皙，


    神情无辜温润，不像沾过血的样子。


    封屹舟与黎啾啾的视线相汇, 微微凝固。


    黎啾啾避开他的视线, 垂下脑袋, 露出傀儡少女的乖顺。


    “害怕？”封屹舟却主动道。


    黎啾啾身体一顿。


    他这有点温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不对劲。


    “那妖怪死的凄惨，这种场景对你而言，确实可怕。”少年不紧不慢说，嗓音是惯有的温润, 黎啾啾却感受到了关怀的感觉。


    接着，黎啾啾的眼睛忽然被挡住。


    少年一只手的掌心轻轻覆盖在黎啾啾的眼睛上，黎啾啾的视线被遮挡, 河神宫殿中狼狈血腥的东西被少年冰冷的手指阻挡在外, 安全感满满。


    黎啾啾的睫毛微微翕动, 她沉默瞬间，心想这大妖是要装温柔套路傀儡？


    少女乖巧说：“没关系，主人，我可以看的。”


    然而，少年更是凑近，他的胳膊搂住黎啾啾的腰肢，他在黎啾啾的耳边轻声笑着说，“丑陋的东西，不需要看。”


    黎啾啾的发丝似乎与封屹舟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了。


    少年的轻轻吐息透出温柔的旋律。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眼睛，黎啾啾感受到她的睫羽在他的肌肤上一点点翕动，他的动作亲昵轻柔，所以她才有如此感受。


    黎啾啾微微咬唇，继续说：“主人，我并不是不能看到这些东西。”


    少女的话音浮现，仿佛轻轻敲了无声的制止钟声。


    封屹舟的唇线抿直，在黎啾啾没有看到的地方，神情幽幽。


    他似乎被傀儡不需要了。


    黎啾啾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靠在封屹舟的身体上，她觉得不妥，她抬手，手指搭在封屹舟的腕骨，毫不颤抖平静地往上，正要拨开封屹舟的手。


    封屹舟看到她的动作，脸庞上的神情更加幽暗。


    黎啾啾听到封屹舟突然嗤笑一声。


    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嗤笑。


    黎啾啾顿时止住动作，她想到大妖的多疑性格。


    傀儡黎姑娘总不能无端地反抗大妖的行为。


    主人靠近喜爱、依恋主人的傀儡时，傀儡不应该表露开心、喜爱、黏人么。


    理智让黎啾啾松开手指，她的胳膊垂落，神情乖巧。


    但是她并没有彻底放弃，她的睫毛在封屹舟手中乖巧眨动，她轻声，“主人，不必麻烦你。”


    封屹舟又笑了一声，似乎没什么情绪的笑，有点皮笑肉不笑。


    少年松开手指，动作透出百无聊赖。


    黎啾啾的视线得以获得清明，她下意识转动眼珠看向封屹舟。


    封屹舟的神情没什么特殊的，少年似笑非笑，像是在无声地说：我在捉弄你。


    若是你当真了，那就会沦为他愉悦的来源。


    啧。


    果然是套路。


    *


    另一边。


    “这”


    走进河神宫殿，看到里面的狼藉、泥鳅妖怪四分五裂的身体与满是鲜血的石头宫殿，裴莺露出惊讶，“这是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那个河神呢？”裴莺皱眉。


    裴莺离开的时候，泥鳅怪还是河神蛟龙的形态，她并不知道河神蛟龙就是地面上四分五裂的泥鳅怪。


    古子瑜进入宫殿后，无暇注意其他的事情，他脸上焦急，迅速地在废墟中找到了昏迷的宣如雪，把她轻轻唤醒。


    “如雪？”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咳咳”


    宣如雪嘴边溢出殷红的鲜血，脸色煞白，神情透露出痛苦。


    她的视线有些混沌，慢慢聚焦在眼前人上。


    “如雪！”古子瑜担心地抱住宣如雪。


    “对不起，我来晚了。”古子瑜既心疼又自责。


    被古子瑜搂在怀中，看到古子瑜近在咫尺的脸庞，宣如雪这才清醒。


    “哥哥！”宣如雪立即出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红着眼依靠在古子瑜的怀中。


    古子瑜和宣如雪抱在一起，像是灾难后幸存的两只鸟儿黏在一起。


    裴莺把视线从四分五裂的泥鳅怪尸体上收回，眸色思索，抬眼就看到古子瑜和宣如雪抱在一起，裴莺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大高兴。


    裴莺走向古子瑜和宣如雪。


    “”


    古子瑜询问宣如雪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宣如雪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害怕地颤抖起来，“是大妖”


    宣如雪更加惨白，透露出对大妖的害怕，“大妖出现了”


    她害怕到极点，浑身颤抖，心理防线像是即将崩塌，无法提及更多大妖的东西。


    古子瑜立刻心疼安慰，毕竟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如雪，已经没事了。”古子瑜说，“你看，现在大家都好好的，大妖已经走了。”


    宣如雪蹙着眉，像是没有听到古子瑜的安慰，继续颤声，“哥哥，是大妖”


    “什么？”古子瑜很有耐心。


    “是大妖做的，大妖来了，大妖要报复”宣如雪嗓音颤抖，很是害怕，她话语模糊。


    “报复什么？”古子瑜疑惑询问。


    宣如雪并没有回答古子瑜的问题，而是说，“我不知道，我晕倒了，哥哥，你说大妖为什么没有杀死我们？”


    这也是古子瑜感到奇怪的地方。


    大妖来到这里，将他们重伤，然后就离开了。


    大妖当真那么好心？会放过他们一马？


    还是说他们在大妖心中根本不值得出手？想到这里，古子瑜表情微沉。


    不，大妖对人类厌恶，不可能不杀了他们这些捉妖人。


    也许大妖更重视这里发生的其他事情。


    古子瑜这才有心思看向泥鳅怪的尸体。


    “这是什么东西？”古子瑜疑惑出声。


    裴莺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家伙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宣如雪身上，现在才注意到。


    “奇怪。”裴莺有些吊儿郎当地说，“明明是一只蛟龙啊，怎么变成丑八怪了。”


    泥鳅怪的样子着实不好看，尸体的样子更是不好看。


    “蛟龙？”古子瑜捕捉到裴莺话语里的字眼。


    裴莺说，“对，我们被河神蛟龙抓到这里，就捉我们的那个蛟龙嘛，在这里我们面对的本来是一只蛟龙，还选了黎姑娘当新娘。”


    封屹舟抬眼，轻轻瞥了一眼，漆色瞳眸中的情绪淡漠。


    “那河神蛟龙此时在哪里？”


    古子瑜皱眉。


    裴莺看着地面上的泥鳅怪尸体，还有周围变得不再华丽的石头殿宇，她摸了摸下巴，喃喃说，“我有个猜测”


    古子瑜却打断她，先说出了真相，“我知道了。”


    古子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并不是蛟龙，若是这样那就能说得通了。”


    裴莺表情顿住，无语瞥他一眼。


    “是一只作恶多端的泥鳅怪假装成了蛟龙，欺骗归煞镇的村民们。怪不得，我就说嘛，蛟龙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当什么河神。”古子瑜突然感觉所有事情串了起来，真相大白的感觉让他的语气都变得轻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若真的是蛟龙，那不可能做出收取祭品这种恶事，蛟龙是守护圣女的神兽”


    宣如雪颤抖的声音突然打断古子瑜的话，“哥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宣如雪还在害怕中，都没有心思注意古子瑜的话了。


    她很害怕大妖，嗓音都在颤抖中变得嘶哑，透露出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害怕，没有任何假装的成分。


    见到宣如雪如此模样，古子瑜立刻选择心疼安慰她。


    宣如雪从小就害怕大妖，这次她与大妖擦肩而过，怪不得她会如此恐惧。


    “大妖都离开了，够了吧。”裴莺翻了个白眼，见不惯宣如雪和古子瑜如此模样。


    裴莺提示说，“大妖杀了这个泥鳅怪，我们应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来。”


    闻言，宣如雪更是害怕。


    之前封屹舟告诉古子瑜大妖来过，古子瑜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对于大妖曾来过这里还做出一番杀戮的事情能理性思考，他神情冷静，思索说，“所以是大妖和这泥鳅怪自相残杀。”


    古子瑜打量四周的环境，想要找一些线索，这时他突然注意到角落的一个桌台。


    桌台的颜色与四周灰扑扑的石头环境融为一体，进来之后，他并没有立即看到。


    当古子瑜注意到那个桌台上摆放的东西都是他熟悉的东西时，他神情顿变，不可置信地走过去。


    越近，越能够看清楚桌台上摆放的到底是什么。


    赫然是狄霄道士的遗物！


    古子瑜的表情突然顿住，嗓音变得颤抖起来，“这是”


    “师叔！”像是意识到了某件不好的事情，古子瑜情绪骤然变化，径直跑向桌台的位置，踉跄地在桌台前跪下。


    看着桌台上的拂尘、乾坤圈、道冠等物件，古子瑜的眼眶红了。


    “这是师叔的东西”古子瑜喃喃说。


    裴莺没有追上古子瑜，只是站在原地，看了眼古子瑜和桌台，表情划过不忍。


    “节哀。”裴莺对古子瑜说。


    “是这泥鳅怪做的！”古子瑜突然充满杀意地看向泥鳅怪的尸体。


    古子瑜嗓音喃喃，带着戾气，“若圣女泪石被这泥鳅怪看管，那追踪圣女泪石的狄霄师叔一定到过这里，与这泥鳅怪打过交道，这泥鳅怪假装成河神欺骗归煞镇的村民，师叔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古子瑜看向桌台上的遗物，咬了咬牙，“师叔被它害死了。”


    “古子瑜”裴莺走向古子瑜。


    这时，古子瑜腾的站起身，他脸上愤怒无法遏制，杀意在他眼中凝聚。


    裴莺一愣。


    她从古子瑜身上看到了鲜明的怨气和戾气。


    可是，他现在明明现在没有拿着镇邪宝剑，也没有冤魂的怨气缠绕着他。


    “古子瑜！你清醒一点！”裴莺下意识高声警告。


    古子瑜看向裴莺，沉声说：“我很清醒。”


    裴莺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沉重，“你先不要动！”


    古子瑜拿起平清剑，平清剑上光凛然浮现，利落地将泥鳅怪的尸体彻底砍碎，不留一丝痕迹，行径接近残忍。


    裴莺脸上怔愣。


    “古子瑜，它已经死了啊。”裴莺不可置信地看着古子瑜，语气复杂。


    古子瑜甩了甩平清剑上的妖怪残骸，沉着嗓音说，“这是它应得的报应。”


    裴莺：“但是”


    “它虽然死了，但只是大妖杀了它。”古子瑜的语气充满厌恶，“大妖与这妖怪蛇鼠一窝，最后这妖怪应该由我来，为我师叔报仇。”


    说着，古子瑜顺手结了一个道法检查泥鳅怪残留的气息。


    古子瑜皱眉，说：“妖丹没了。”


    “这种修行时间长的妖怪，体内一定是有妖丹的，更何况是能够杀死我师叔的妖怪。”古子瑜攥紧拳头，“肯定是大妖抢走了妖丹，原来如此，这就是大妖想做的事情吗。”


    “不仅如此，大妖应该还想要抢走圣女泪石”


    黎啾啾突然被封屹舟拍了一下。


    黎啾啾微微愣了愣。


    封屹舟对黎啾啾露出无辜的笑容，看上去无忧无虑，乌黑眸子亮亮地映着她。


    黎啾啾：“”


    那边主角团在沉重地批判大妖，这边这大妖一副明媚。


    “怎么了？”黎啾啾问。


    封屹舟笑着说，“黎姑娘，这出戏好看么？”


    黎啾啾无法忽视他脸上越来越明艳的笑容。


    你可真是独自明艳。


    过了一会儿，主角团的情绪稍微稳定。


    “哥哥，黎姑娘为什么跟你们一起？”宣如雪忽然出声，说话的主题落在了黎啾啾身上。


    宣如雪虚弱的脸上带着一种迟疑。


    古子瑜还念着狄霄师叔的事情，嗓音很阴沉，“怎么了？”


    宣如雪探究的目光落在黎啾啾身上，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黎姑娘为什么跟你们一起回来了？”


    “她明明跟我在一起的”宣如雪嗓音很小，不好意思说出这种怀疑的话，“裴姑娘消失后黎姑娘没有消失。”


    说到这里，宣如雪想起香囊的事情。


    宣如雪看向裴莺，“对了，裴姑娘，你突然被传送走，是因为香囊是么，我看到了，香囊从你袖中掉出来，是吧？”


    裴莺想了想，有些不耐烦说，“那个时候那么混乱我怎么知道。”


    “我清楚地看到了”宣如雪看向黎啾啾，语气带着探究，“黎姑娘，那香囊真的是你捡的吗？我不是要故意怀疑你，只是事情有些奇怪。”


    面对宣如雪的疑问，黎啾啾的语气不忐忑不犹豫，面不改色说：“是我捡的。”


    宣如雪怀疑，“那你……”


    黎啾啾面上微微蹙眉，“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会造成这种情况。”


    “对不起。”黎啾啾低头。


    宣如雪对黎啾啾投出疑问，“可是，大妖的妖力为什么会在这个香囊中，还恰好被你捡到了？”


    “这她怎么知道。”裴莺突然说，带着一种维护黎啾啾的意味。


    “我觉得很奇怪，这件事很奇怪。”宣如雪呐呐。


    封屹舟忽然轻轻笑一声，站在黎啾啾身边，淡淡瞥宣如雪一眼，“你这是怀疑黎姑娘？”


    宣如雪脸色发白，柔弱道，“我只是觉得这次事情疑点很多，大妖还出现了，总不能就这么揭过去。”


    黎啾啾感觉寒毛倒立。


    深究下去反而不好。


    你们面前的这个无辜少年就是大妖。


    “那香囊是圣域的布料，我怎么会准备那种东西。”黎啾啾幽幽出声，带着被冤枉的不满。


    宣如雪说，“黎姑娘，我不是针对你，你想一想，那是不是有人利用你”


    封屹舟眼底骤冷，“宣姑娘，你毫无能力重伤晕倒，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反而怀疑收复镇邪宝剑的黎姑娘。”


    宣如雪神情一窒。


    少年眸色充满恶意，语气讥讽，“你是如此的不自量力，却想要说发生的这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是因为黎姑娘么？”


    黎啾啾瞪大眼睛，诧异地看封屹舟。


    这大妖不要他在主角团面前的无辜好脾气伪装了？


    他这样子，黎啾啾立刻觉得主角团要完。


    “封公子”黎啾啾出声唤封屹舟。


    裴莺收敛了诧异，瞥了瞥黎啾啾和封屹舟，眼中划过异样情绪，然后对宣如雪说，“我受不了你了。”


    “我怎么了？”宣如雪脸色柔弱。


    裴莺责怪宣如雪道，“我都没在意那香囊把我炸走的事情，你在意干什么？选择留下香囊的不是你跟我吗？”


    “黎姑娘会离开这里，肯定也是因为大妖做了手脚。”


    “如果没有黎姑娘，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好哥哥了。”


    裴莺语速极快，一连串地说着，“要是你怀疑黎姑娘，那我觉得你是中了大妖的陷阱。”


    听到裴莺的话，宣如雪怔怔追问，“黎姑娘做了什么？”


    “黎姑娘救了我们，她一个人抵抗了镇邪宝剑上的怨气。”裴莺用夸赞黎啾啾的语气说。


    封屹舟嘴角勾了勾，黎啾啾注意到封屹舟轻轻颤抖的肩膀。


    大妖似乎很愉悦。


    黎啾啾看了眼封屹舟，心中想，大妖应该是在为主角团被他骗的团团转而愉悦吧。


    视线往下瞥的时候，黎啾啾正好看到大妖手中的镇邪宝剑，黎啾啾眸色微深。


    她还没有收复第二个圣女泪石。


    黎啾啾伸出手，想把封屹舟拽到一旁。


    这时，裴莺说到激动处，抓住黎啾啾，拍了拍黎啾啾，“黎姑娘，是我看错了你这个大小姐，你简直太厉害了。”


    黎啾啾看向封屹舟，视线有些焦急，她躲开裴莺，像是不好意思，然后直接走到了封屹舟身边。


    裴莺看到黎啾啾拽住封屹舟到一边。


    裴莺眨眨眼睛。


    “封公子刚才是因为黎姑娘生气了吧”裴莺低声说，像是发现了什么，带着一种微妙的激动。


    古子瑜正在与宣如雪说话，“如雪，我知道你受惊了，不过黎姑娘并不是坏人，我们先歇息一下，再说之后的事情吧。”


    古子瑜容色有些疲劳，狄霄道士的逝去给他了沉重打击。


    “对啊，消停会儿吧。”裴莺看向宣如雪，对她冷嘲热讽说。


    古子瑜忽然提起，“大妖在这里出现，除了妖丹，肯定还是为了圣女泪石。”


    说起圣女泪石的事情，古子瑜看向封屹舟的方向。


    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还在封屹舟手中。


    古子瑜低眼，他拿出之前在蜘蛛夫人的洞窟获得的第一个圣女泪石，攥了攥，像是打了无声的勇气，然后把这第一个圣女泪石收回。


    古子瑜迈步，正要走过去与封屹舟要说镇邪宝剑的事。


    裴莺深知古子瑜的思维，她看到古子瑜朝封屹舟的方向走，就知道古子瑜在打什么主意。


    裴莺对古子瑜说：“呆子，你先等等。”


    古子瑜微顿，疑惑看裴莺，“怎么了？”


    裴莺想起方才古子瑜身上的怨气与戾气。


    她思索了一下，觉得古子瑜需要休息一下，她对古子瑜轻松说：“你先让人家黎姑娘和封公子聊完嘛。”


    古子瑜听到她的语气，无奈道，“好吧好吧。”


    “”


    黎啾啾把封屹舟拽到旁侧，视线瞥了眼封屹舟手中的镇邪宝剑，神情微敛，乖巧瑟瑟说，“主人，你要将这柄剑据为己有么？”


    黎啾啾的身体紧绷起来。


    她要想办法从大妖手中把第二个圣女泪石拿到手中，还要用炼石收复。


    在多疑的大妖眼皮底下做这些事，就像把自己摆在了处刑架的边缘。


    黎啾啾的心脏提起。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的神情，听不出情绪，不紧不慢说，“这种无趣的东西，我觉得毁掉更好玩。”


    说话时，他苍白的手指敲了敲剑身，发出清脆的声响。


    黎啾啾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他苍白的手指敲了敲。


    黎啾啾垂眼，说：“主人，但我觉得直接毁掉它的话，有些可惜。”


    “哦？”封屹舟好整以暇。


    黎啾啾：“……”真是臭屁。


    这狗大妖真是麻烦。


    少女咽了咽，嗓音乖巧，“这柄剑是一把宝物，也许可以留下。”


    封屹舟在这时笑了。


    少年笑的温和，轻松，黎啾啾却感到脊背发寒。


    封屹舟握住她的手，让她的手攥住剑。


    他的手覆盖着她的手指，轻轻地握着。


    “差点忘了，黎姑娘在收复这柄剑上表现出来的态度是那么努力。”封屹舟嗓音轻轻，无端透露出病态，就像是藏在表皮下的什么不可窥测的东西透露出了一点，“确实，如果直接毁掉，会很可惜呢。”


    如果顺着他的话，会很危险呢。


    黎啾啾内心默默想。


    黎啾啾抬眼看封屹舟，在这一瞬，她的思绪运转，最终选择不顺着他的话，而是说：“我是觉得主人如果直接毁掉这柄剑，会被那几个人类怀疑，所以可以等一等再处理这柄剑。”


    黎啾啾的语气是一贯的乖巧，却透露出微妙的反骨。


    能拖出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


    听到黎啾啾提及那些人类，封屹舟的视线变得冰冷，“他们与我们无关。”


    少年一字一句，“黎姑娘，你不必考虑那几个人类的事情。”


    黎啾啾反问说：“我不是要帮助主人么？”


    “主人不是说过，让我帮助你折磨他们。”


    “所以我会帮助主人考虑那几个人类的事情。”黎啾啾慢慢说，心底面无表情，她的余光瞥着封屹舟手中的镇邪宝剑，就像看着一个被大妖占据的猎物。


    这时，封屹舟突然攥紧她的手，指骨紧紧相握。


    “主人？”少女不解。


    她的语气只有疑惑，不带多余的感情，乖巧到仿佛没有真正在意他一样。


    傀儡不应该就是如此么，乖巧听话。


    可他觉得不够。


    封屹舟眸色掠过不愉快，他攥住黎啾啾的手，指缝挤在一起，宛如相融。


    “主人，你做什么？”黎啾啾的手一边挨着大妖封屹舟的指骨，一边挨着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


    她虽然问着封屹舟，但余光瞥向圣女泪石。


    瞥到少女的小动作，封屹舟锋利的喉结不经意间滚动，无端的躁意席卷他的内心。


    她为什么……不看他？


    “你就这么在意外界的事物？”封屹舟问黎啾啾。


    黎啾啾的背贴在少年坚硬的胸膛上，深而绵长的呼吸落在她的后颈，就像冰冷的毒蛇在暧昧轻嗅。


    黎啾啾的肩膀麻了一半，抿唇，“什么？”


    “黎姑娘，我与你商讨如何处理这柄剑，这是你跟我的事情。”他轻轻说，幽幽低喃，“独属于我们的事情。”


    黎啾啾想要说话，少年却更加攥紧她的手，本是责备的话语却带了些暧昧的失落，“你是我的傀儡，你为何总是想着外物？”


    第45章 好玩么


    ◎很可怜◎


    黎啾啾垂眼, 乖巧平静说，“我念着主人，把主人放在第一位，所以才会记住主人给我的任务。”


    就像在做一板一眼的汇报, 小心翼翼, 带着对主人的敬畏，也像是在提醒封屹舟, 傀儡黎姑娘与他之间的距离。


    封屹舟攥紧黎啾啾的手, 他静静地盯了黎啾啾一会儿。


    他倒是有想要破坏这距离的毁灭欲望。


    半晌, 封屹舟唇边忽然绽放出一抹温润的笑，“你倒怪我无理取闹了？”


    少年的嗓音极其温柔, 亲昵。


    黎啾啾感觉冷汗涔涔。


    她平缓呼吸，让自己冷静。


    大妖这么温和, 肯定有鬼。


    “我怎么可能责怪主人。”黎啾啾避开他的视线。


    “那黎姑娘为何不看我？”封屹舟温和唤黎啾啾，黎啾啾看到他神情无辜。


    黎啾啾避开他的问题，忽然询问他, “所以, 主人要现在就毁掉这柄剑么？不需要理会那几个人类的看法？”


    “你想毁掉它么？”封屹舟微笑问她。


    黎啾啾迎向他的视线, 静默半晌。


    终于，她直视着封屹舟，说：“我不想毁掉它。”


    “我想留下它。”


    闻言，封屹舟不气反笑。


    这时古子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带着焦急，“黎姑娘，封公子, 你们谈完了吗？”


    谈话被“外物”打断, 黎啾啾的心顿时提起。


    “怎么了？”封屹舟没有松开黎啾啾, 甚至更是把她拽到自己的身边，少年轻飘飘地瞥了眼古子瑜等人。


    古子瑜有些尴尬，没有走近打扰封屹舟和黎啾啾。


    “封公子，圣女泪石可以给我么？”古子瑜礼貌说，“圣女泪石会引来大妖，封公子拿着并不安全，何况收集圣女泪石是我应该背负的任务，不能麻烦封公子太多。”


    听到古子瑜干预封屹舟处理圣女泪石的话，黎啾啾以为封屹舟要生气。


    她心中戒备，身体贴着封屹舟的身体，却在提前思索如何阻拦他的行为。


    这时，少年松开黎啾啾的手，将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扔给古子瑜。


    黎啾啾有些意外地看着封屹舟。


    咦，他在做什么？


    “古兄，给你。”封屹舟温和说，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这样的封屹舟是古子瑜等人熟知的“正常”封公子，古子瑜等人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心安理得地接住了封屹舟抛过来的圣女泪石。


    黎啾啾感觉很不对劲，她的视线追随着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眼睁睁看着镇邪宝剑落入古子瑜等人手中。


    圣女泪石被主角团拿到手，黎啾啾心中不能放心，她还没有用神器炼石收复第二个圣女泪石，第二个圣女泪石所处的境况仍然是危险的，随时随地会面临被大妖摧毁的风险。


    “黎姑娘，看什么呢？”少年轻佻的声音将黎啾啾的思绪打断。


    黎啾啾收回在第二个圣女泪石上的视线，直白地问封屹舟，“主人，为什么直接把镇邪宝剑交给了那些人类？”


    封屹舟突然耸动肩膀，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交给他们。”他笑着说，眸色掠过讥讽的轻蔑。


    黎啾啾一愣。


    只见，少年修长的手指翻动，像变戏法一样。


    他的掌心出现一个挂着圣女泪石的项链。


    “这难道是”黎啾啾有些不可置信。


    不管是对封屹舟留下圣女泪石，还是对封屹舟竟然有能力直接改变镇邪宝剑的形态。


    “喜欢这个东西？”封屹舟笑的轻柔。


    “我为你抢过来了。”


    少年抬手，将圣女泪石项链挂在了黎啾啾的脖颈上。


    他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带着柔和。


    圣女泪石的项链与黎啾啾的衣衫相贴，触碰到藏在下面的炼石项链。


    少年的指骨轻轻蹭过她脖颈肌肤，缱绻冰凉。


    黎啾啾微妙地看封屹舟一眼。


    少年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他漆黑的瞳眸闪烁着狡黠的光，漂亮精致的脸庞盈满笑意，竟有种邀赏的感觉。


    “喜欢就给你咯。”


    *


    天空并不晴朗，一层层的乌云聚集，像黑色的鳞片一样。


    归煞镇的河岸旁，纷乱嘈杂的声音响起。


    人群聚集河岸边缘，聚集过来的村民们神情戒备，像是看到了什么不速之客。


    在河神身旁担任侍女的活祭品女子们瘫坐在河岸边缘，都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侍女们有些无法相信自己得救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劫后余生让她们一时沉默。


    无论是天空还是空气，都是在水中不会接触的东西。


    她们本以为一辈子都要困在河神身边，但有朝一日竟然能够重新回到地面上。


    侍女们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空气，神情都是恍惚。


    村民们看到侍女们，这些侍女们对他们而言是熟悉的面庞，但村民们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戒备。


    村民们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把侍女们救回来的黎啾啾一行人。


    “他们怎么回事？”


    “怎么出来了。”


    “天啊，河神大人不会怨我们吧。”


    “……”


    裴莺看了看围绕在身边的充满戒备的村民们，她皱眉，“这……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村民们依然戒备着。


    裴莺看到他们如此模样，说：“对了，姑奶奶还没有报之前把我们当成祭品的仇。”


    说着，裴莺撸了撸袖子。


    “裴姑娘，哥哥没有让你这么做。”宣如雪轻轻唤裴莺，裴莺看她，宣如雪用眼神示意裴莺先安静。


    裴莺表情烦躁。


    古子瑜从黎啾啾一行人中走出，腰背挺直，走到村民们面前。


    古子瑜向村民们解释的声音响起，“大家，请听我说，你们所供奉的河神蛟龙不是真正的蛟龙，只是一个泥鳅怪，归煞镇不需要供奉河神蛟龙……”


    “你竟然污蔑我们的河神大人？！”古子瑜的话被打断。


    村民们用不信任的目光死死盯着古子瑜。


    古子瑜赶紧继续解释，“不，它不是真正的河神，这个世界上除了圣女，没有神明，它只是一个泥鳅怪，大家不要被泥鳅怪欺骗……”


    话还没说完，他又一次被打断。


    村民们谩骂道，“你这妖道！满口胡言！”


    村民们吵吵嚷嚷。


    “这些外来者为什么会从河神大人那里逃出来，他们想害死我们吗？”


    闻言，古子瑜脸色变了变，焦急解释，“不，不是的！”


    “大家，听我说！”


    然而，村民们的不信任的谩骂话语很快淹没了古子瑜的话，不管古子瑜说什么解释的东西，都显得很苍白。


    眼见归煞镇的村民们完全不相信他的话，这时，古子瑜忽然想到什么，他猛的看向侍女们。


    古子瑜眼中燃起希望的亮色。


    他走向被他们救上来的侍女们，出声搭话，“你们、你们与所谓的河神相处的日子久，现在我们把你们救出来，你们是知道河神是假的，所以可以请你们为村民们解释么？”


    古子瑜用希冀的目光看着侍女们。


    侍女们互相看了看，她们身上浸润着一种长期的麻木，此时听到古子瑜的话，目光浮现犹豫。


    半晌后，终于有一个女子张了张唇瓣，嗓音很小地出声，“河神大人是……”


    古子瑜的声音充满希望，“是假的，是么？”


    出声的女子却一顿，没附和古子瑜的话。


    那女子看向旁边的归煞镇村民，归煞镇村民的样子是她熟悉的样子，村民们都戒备地看着古子瑜一行人，仿佛在看着什么罪人，如果她们帮这些外来者解释，好像是在帮罪人助纣为虐一样。


    侍女肩膀瑟缩，低头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古子瑜语气诧异，不敢相信。


    侍女默不作声。


    古子瑜像是看出了什么，不再追问她们，脸上失落。


    “你们怎么能这样？”裴莺指着这些侍女，“如果不是我们救了你们，你们还在河里！”


    侍女们都低着头，不说话。


    黎啾啾无辜地看着她们，“河神大人死去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跑了呢，你们是不是也想让河神大人死啊？”


    听到黎啾啾暗含刀剑的话语，封屹舟看向黎啾啾，他静静地盯着黎啾啾。


    少年神情不变，目光很静，像一尊矗立在高山上凝望着皑皑白雪的雕像。


    心中却在这一刻，无端渴望有灼热的情绪融化自己。


    怎么会这样。


    少年暗自烦躁。


    黎啾啾的话落下后，侍女们中有人表情变了变，没有忍住，出声反驳，“当、当然不是。”


    “那你们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跑？不留下去继续侍奉河神大人吗？”黎啾啾用无辜的神情看着她们，追问。


    这当然是因为河神是假的。


    不是蛟龙！


    只是一个丑陋恶心的泥鳅怪，现在这个丑陋的泥鳅怪已经被杀死了。


    她们当然不可能继续留在河里。


    侍女们互相看了看，气氛变得蠢蠢欲动，她们有些想说什么。


    这时，有村民疑惑出声，狐疑问侍女，“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河神大人死了吗？”


    询问河神是否死亡的这个人，话语反而并没有真正的愤怒，只是一种试探的态度。


    又有村民出声：


    “河神大人怎么会死？”


    “可是她们怎么会出来……”


    “这些外来者这么厉害的吗?”


    “不可能!外来者不可能从河神大人手中逃出!”


    “那……河神大人真的死了吗”


    一阵糟乱的争吵过去后，所有村民都陷入了瞬间沉默。


    乌云在天空中密布，阳光被遮挡。


    无边无际的水雾蔓延在河面上。


    归煞镇是一座孤独的岛屿。


    空气在瞬间充满着令人作呕的静谧感。


    “你们的河神并不是河神。”古子瑜抓住时机，出声。


    紧接着，有村民固执出声，“不可能！”


    “河神大人不可能死！一定是这些外来者说谎！”


    村民质问侍女们，“你们知道的吧，河神大人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们！”


    侍女们互相看了看，都能看出对方想要出声说什么的样子。


    终于鼓起勇气，有一个女子站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瑟缩道，“我们在河神大人身边服侍很久了，其实河神大人有些古怪，它……”


    但突然，有一个胖男人冲过来，打断她的话语，“你在说什么胡言乱语！不要被外来者蛊惑了”


    见到来人，侍女脸上骤然浮现害怕，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身体颤抖，“爹……”


    胖男人用看晦气东西的眼神看她，骂道，“死东西，你怎么有脸回来，这些外来者在骗你，你们怎么能回来，这下完了，河神大人会发怒，不会保佑我们的收成，我们以后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侍女立刻不敢说话，她身后的所有侍女都不敢说话了。


    她们都是这样的，被村民选做活祭品送进河中，身后怎么可能有支撑保护的力量呢。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胖男人突然拽住侍女，狠狠推了她一把，嘴里暴躁道，“你这个贱人！”


    侍女被胖男人推攘，摔在地上，惨叫一声。


    风骤然更冷，乌云更加沉重，四周变得灰蒙蒙的。


    被侍女称为爹的那胖男人在侍女摔倒后，还不满足，竟然一副要拽着她继续打她的样子，仿佛是父女，而是仇人，发泄情绪的仇人。


    风很冷。


    少年乌黑的发丝透出冰冷的气息，轻轻在风中拂动。


    封屹舟眼中映出胖男人对侍女的样子


    他嘴角讽刺的笑不变，眼底却浮现冰冷，一瞬阴沉掠过。


    在圣域，他每日都被人类养父当作虐待泄愤的工具。


    人类本性卑劣，肮脏。


    “贱人！”胖男人道，正要打下去。


    纤细少女的身影出现，黎啾啾拽了一下侍女，躲开了胖男人的攻击。


    封屹舟神色掠过怪异，脑海中被人类养父虐待的画面忽然被打破。


    不……


    封屹舟死死咬唇。


    “贱人，有本事别躲在外来者的背后。”胖男人咬牙切齿对躲在黎啾啾身后的侍女说。


    古子瑜看不下去。


    他挡在胖男人和侍女中间，呵斥道，“你不要这么做了！”


    胖男人气急败坏，“我们的家事我们村子里的事情跟你这个外来者有什么关系！”


    古子瑜看了眼一副惊恐失魂模样的侍女，眼中划过不忍，


    他对胖男人严肃说，“你是她的亲人，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为什么要打她？”


    侍女咬了咬唇，眼中麻木。


    胖男人道，“是啊，这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关你什么事！”


    古子瑜觉得不可理喻。


    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


    古子瑜皱眉，忽然结了阵法，正义凛然的光划过，刺破了昏沉的色调，但只是一瞬间。


    古子瑜的阵法把一个个大箱子聚集起来。


    胖男人警惕地后退，“你做什么？”


    箱子的盖子打开，露出装的满满的好东西，锦衣玉帛，珠光宝带。


    古子瑜出声，“这些是你们的祭品……”


    他还没说完，被一阵充满敌意的窃窃私语声打断。


    “妖怪。”


    “妖术！”


    “他们都是妖道。”


    “怪不得能跑出来，肯定是用了妖术。”


    “这些妖道太可恶了，要破坏我们的生活。”


    古子瑜脸上怔愣，他抬眼，看到四周村民们的表情不仅没有感激，反而都是害怕，村民们用厌恶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会这样……”古子瑜喃喃。


    很快，他深吸几口气，不肯放弃，继续对村民们说，“看，这些是你们的祭品，你们口中的河神没有动它们，河神其实不需要这些东西。”


    “比起把这些东西献祭给河神，其实如果你们自己保留着这些祭品，这样的话，你们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祭品是一堆金银玉帛，价格昂贵，其实足够归煞镇居民的开销了。


    古子瑜看了看，心想，也许有外来者身上的东西，但不能深究。


    但这些人类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被泥鳅怪蛊惑了。


    古子瑜压下眼底的不适，他继续对村民们说，“大家，听我一言，河神是假的，这些祭品你们拿着，以后不用供奉河神了。”


    古子瑜苦口婆心，但换来的是村民们依然不变的戒备和厌恶目光。


    古子瑜沉默半晌后，苦笑，“总之，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些了。”


    “我们会马上离开，不打扰你们。”古子瑜说。


    黎啾啾下意识出声，诧异问古子瑜：“现在离开？”


    她不太赞同男主古子瑜的话。


    哎，老好人古子瑜。


    被欺负了还要选择离开。


    而且，还要带着大家一起离开。


    黎啾啾心想，她可不想就这么离开。


    这些村民实在有些不识好歹了。


    黎啾啾看着那些村民，眼底不喜欢。


    “真的要离开吗？”


    “对，现在离开。”古子瑜回答黎啾啾。


    古子瑜对黎啾啾等人说，“这里我们还是不要多呆了，既然已经拿到了圣女泪石，河神也解决了，那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裴莺和宣如雪沉默地看着古子瑜。


    古子瑜苦笑，低声补充，“已经没有妖怪威胁这些人类了，我们除妖师能做的已经结束了，不是么？”


    “可是，古子瑜，我觉得这样不对。”裴莺道，“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


    一道清越的少年音忽然在黎啾啾耳边传来，他低声，在众人面前，与黎啾啾悄悄道，“黎姑娘，这出好戏看的开心吗？”


    好戏？


    黎啾啾表情微变，她看了眼神色轻松，笑容戏谑的少年，然后，把他拽到一旁。


    他就跟疯狗一样。


    背对着主角团，黎啾啾直视封屹舟，说：“我看的不开心。”


    听到她有些攻击性的话语，封屹舟笑意不变，温和说，“哦，我倒是觉得很精彩，里面的角色妙趣横生，愚不可及，丑态毕露，演出了人类的真正模样。”


    黎啾啾抿了下唇，“所以这样的戏，我不喜欢。”


    封屹舟表情微顿，嘴角的笑意停滞。


    旋即，少年语气愉悦地说，“我倒是很喜欢。”


    但他漆黑眸子里的愉悦却已消失，心底深处似乎叫嚣着顺从她的话，不要惹她不开心。


    他果真是疯了。


    少年懊恼地想。


    另一边，古子瑜又继续与村民们说了些什么。


    村民们反而对古子瑜的话产生的怨愤。


    “凭什么要毁掉我们的生活！？”


    “你们这群该死的外来者”


    古子瑜虽然焦急，但眼底带着誓不罢休的志气，“大家，冷静点！继续听我说！”


    村民们并不理会古子瑜的话，“你们破坏了对河神大人的献祭仪式，你们该死！”


    村民们忽然混乱地动了起来，砰砰砰的声音响起，被古子瑜带上来的祭品箱子再次被村民们推翻到水中。


    古子瑜咬牙，结起术法去救那些箱子。


    “不能献祭了！”


    “河神已经没了！”


    村民们神情畏惧又疯狂，“满口胡言！”


    古子瑜固执地把箱子救了回来。


    见此，村民们脸上掠过恐惧，他们看向空荡荡布满水雾的河流，“河神大人，请原谅我们，我们不是故意抢走祭品的，我们一定马上处理掉这些该死的外来者！”


    “怨恨、恶意、害怕、愚昧”


    黎啾啾的肩膀上搭上一只手。


    “这些是人类的真实想法。”封屹舟嗓音幽幽。


    少年低头，姿态亲昵，与她诉说着耳语，“不过，这出戏到这种地步，确实变得有些无趣了，同样的桥段重复了太多次，让人想打哈欠。”


    黎啾啾捏了捏袖中的手指，保持沉默。


    她不喜欢大妖的态度，封屹舟的态度太过轻蔑、傲慢了，还有一种觉得人类理应如此的态度。


    啊啊啊这家伙能不能丢掉这该死的反派思维啊。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沉默的侧脸，薄唇勾起讽刺的笑容。


    他的语调带着些兴致，“黎姑娘，你要不要听一出更有意思的戏？”


    黎啾啾一顿，少年兴奋的语调带着颤抖的呼吸，酥麻刺激着她的肌肤，她问他，“什么戏？”


    黎啾啾终于看他一眼。


    封屹舟更是笑，眉梢眼角皆是愉悦。


    四周村民混乱，暴.动，古子瑜等人制止。


    封屹舟与黎啾啾周身却是安静的，就像有无形的东西阻挡了外界的东西。


    妖力悄无声息地拂动，黎啾啾的身体被封屹舟按住。


    少年用轻柔的语气与黎啾啾道，“黎姑娘，这出戏是这样的。”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地方，妖怪与人类共存。


    但是妖怪本身太强大了，于是那个地方有法则禁锢着妖怪的实力，以此维持人类与妖怪的共存。


    没有了强大实力的妖怪们，因为样子奇怪，与野兽相似，所以被人类排挤，大多数妖怪为了谋生只好在人类手中工作。


    其中，某个雇主将一个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位她忠实的妖怪仆人，这重要的东西关乎雇主的性命，妖怪仆人为了守护这东西，带着这东西躲的远远的，隐姓埋名。


    人类排挤妖怪，妖怪仆人只好走啊走，走到了一个很远的妖怪村落……


    “哦，对了，这妖怪仆人还带着一个年幼的妖怪孩子。”封屹舟语气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像是漫不经心地捡起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垃圾。


    妖怪仆人代为雇主守护的宝物太过重要，即便远离了纷争地点，妖怪仆人也觉得惶恐，生怕被发现。


    何况妖怪仆人独自带着孩子，势力卑微，日子艰辛，于是妖怪仆人选择寻找新的依靠。


    妖怪仆人的属于漂亮的妖怪种族，不管是人形还是妖怪的样子，都生的貌美，很快，妖怪仆人找到了她的新依靠，是她所在妖怪村落隶属领土的一位人类领主。


    人类领主虽然样貌平平，能力普普通通，但脾气和善，温柔对待妖怪仆人。


    在人类领主的悉心照料中，妖怪仆人很快与他情投意合，人类领主还对妖怪仆人带着一个妖怪孩子的事情表示宽容不介意，于是理所当然，这位为了守护雇主东西而跋涉千里的妖怪仆人觉得自己找到了心安的屏障，与这人类领主结了婚。


    只是，妖怪仆人的妖怪孩子总是对这人类领主很戒备，这孩子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就是讨厌这人类领主。


    所有人都觉得是这妖怪孩子认生，所以妖怪孩子的态度不影响妖怪仆人和人类领主的婚约。


    妖怪仆人和人类领主举行盛大婚宴后，妖怪仆人、人类领主和妖怪孩子住在一起，本该是幸福美满的，不是么？


    但是谁能想到，这人类领主深藏不露，他其实非常非常厌恶妖怪。


    他常常瞒着众人折磨无辜的妖怪孩子，可妖怪孩子求救的时候，他又假装是这妖怪孩子没有控制好妖力，自己不小心弄伤了自己，妖怪皮糙肉厚，没有人在意妖怪孩子的求助。


    某天，妖怪孩子终于找到了机会向母亲妖怪仆人诉说这一切，可是妖怪孩子突然发现，母亲并不能听进去他的话，他的母亲早已有些神智恍惚。


    原来，母亲替雇主守护的那件宝物太过强大与霸道，甚至会影响母亲的心神和寿命。


    妖怪孩子满心无助，下了一个决定，他独自一人，跋涉千里，竟然独自跑回了母亲妖怪仆人的雇主那里。


    他满身狼狈，伤痕累累，只是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母亲口中那位善良公正的雇主，就觉得充满希望。


    然而，他还没有见到雇主进行求助，就被打到半死赶了出来。


    哪里来的妖怪？


    怎么能接近尊贵的存在？


    这个时候，这妖怪孩子能去哪里呢？他不知道。


    他想了想，无法抛弃自己的妖怪母亲，所以他又不得不回到那个人类领主的家。


    人类领主对他不听话的离开非常生气，更是折磨他，甚至开始拿他进行死亡试验，妖怪怎样才会被人类杀死呢，啊，不知道，那就拿着孩子试验一下吧，反正是没有爹的野种。


    没有什么希望，只有无尽的绝望。


    这妖怪孩子的每一步都只能走向更深的绝望。


    “他看到周围生灵身上各种各样的丑态。”


    说完，封屹舟笑着问黎啾啾，“黎姑娘，这出戏好玩么？”


    黎啾啾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封屹舟。


    封屹舟满不在乎地看她一眼，补充道，“我还没有讲完这故事。”


    少年嘴角戏谑笑着，垂眸掩饰一丝微不可查的脆弱，“下次再与你继续讲，如果你无聊的话。”


    黎啾啾：这种故事报复社会啊！


    封屹舟撩了下眼皮，眼中漫不经心，又一次问她，“黎姑娘？好玩么？”


    黎啾啾：好玩个屁。


    她隐约猜到了，这故事也许跟封屹舟的过去有关。


    封屹舟嘴角笑着，笑意愈发轻柔，越发纯洁，越发温顺。


    “黎姑娘，这故事你觉得如何？是不是很好玩？”少年又一次问她的评价，带着某种病态的执着。


    黎啾啾终于出声，说，“这不是好玩与不好玩的问题。”


    少女吐字清晰，嗓音很认真。


    封屹舟松手，有些索然无味地说，“那你是觉得这故事无趣了？称不上故事？”


    黎啾啾的声音传到他耳中，“不，我是觉得故事里的主角很可怜。”


    少女的语气公正，怜悯。


    封屹舟的指尖颤了一下，他本应感到愤怒，但却有什么渴望亲密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破土而出，他幽幽看向黎啾啾。


    黎啾啾话语没有任何傀儡讨好主人的乖巧的语气。


    她看着封屹舟的眼睛，“他不应该被拿来当作谈资，不应该被用来当作取乐的东西。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应该遭受那样的对待，这个故事是残忍的。”


    “哦。我倒是觉得很好玩。”封屹舟侧开眸子，发丝垂落，神情有些辨别不清，语调依然戏谑。


    第46章 灼烫的光


    ◎“黎姑娘，黎姑娘，黎姑娘。”◎


    面对激动混乱的村民们, 古子瑜坚持不懈地喊：


    “那不是河神！那只是一个妖怪！”


    “大家，不要被妖怪欺骗了！”


    村民有人说：“妖怪？！妖道，莫要胡言乱语，河神大人待我们极好, 怎么可能是妖怪！”


    古子瑜的嗓音几乎喊到嘶哑, “那只是妖怪蛊惑人类的手段！”


    “没有妖怪假装的河神，大家也能过更好的生活！”


    “一派胡言！”村民们愤怒地推攘古子瑜等人。


    古子瑜结了道法挡住众人, 在光亮中, 他红着眼对众人说, “你们口中的河神已经死了！”


    “你们清醒点！”


    然而，村民们更加激动。


    混乱的场面愈发激烈。


    喧杂的声音中有村民小声说,  “河神大人如果真的死了…….那我们怎么办？”


    “没有了河神大人的庇护，我们是不是就无法捕到鱼了。”


    “妖怪也会重新袭来, 我们完了。”


    “不！河神大人不可能被杀死！”


    “如果河神大人不庇护我们，那肯定是这些外来者的错，是这些妖道让河神大人生气了！”


    “除掉外来者！”


    “除掉外来者！”


    “除掉妖道！”


    “除掉妖道！”


    村民们涌向古子瑜, 手中拿着木棒、鱼刀等武器, 满脸愤怒杀意。


    古子瑜把从水中救来的祭品箱子推到村民们面前, 他沉着脸看围攻的村民，眼底虽有失望划过，但神情没有气馁。


    “除掉妖道！”


    “除掉妖道！”


    对于村民们敌对的话语，古子瑜并没有回击, 他对村民们叮嘱，“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吧, 这是你们的东西, 不要再丢到河里了。”


    被古子瑜的道法光亮守护着的, 除了盛满金银玉帛的箱子，还有被救回来的活祭品侍女们。


    侍女们互相惶恐地看着对方，不安地低低私语。


    “我们要怎么办？”


    “如果帮助古道士他们会不会好一些……”


    “可是古道士他们会离开这里，之后我家里人会打死我的。”


    “还不如让我留在河里，在这里根本没法活。”


    “但那不是河神大人，那明明是一个泥鳅怪。”


    “好丑啊，那个泥鳅怪。”


    “你之前不是还觉得河神大人的人形很俊朗吗？”


    “那是假的！假的！”


    “小声点，不要让村里的人听到。”


    “你不打算帮古道士与村里的人解释么？”


    “解释？”一个侍女拿下发上的簪子，语气悲伤，“解释了，他们就能原谅我们吗？”


    “我倒是觉得，古道士他们没有来就好了。”


    这句话落下后，其他侍女们陷入沉默。


    “村里的人不会相信的。”


    “那位河神帮归煞镇除掉了狄霄妖道放出来的妖怪们，保佑了归煞镇的收成，守护归煞镇不被外来的歹人祸害，让归煞镇风调雨顺……”


    “怎么会是假的河神呢。”取下簪子的侍女将簪子紧紧握在手中，眼底浮现一丝诡异的决心。


    她身后的一个侍女看她神情不动，忐忑出声，“阿桃……你想做什么？”


    阿桃攥紧手中的簪子，神情有些恍惚，喃喃说，“努力让一切变成最好的样子啊。”


    阿桃用力攥紧锋利的簪子，看向古子瑜。


    一个侍女远离了古子瑜所下防护罩的保护范围，她被胖男人抓着胳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东西，什么用都没有，嫁也嫁不出去，好不容易让你当活祭品，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就是一个祸害！”


    侍女发出惨叫，胖男人的手狠狠扇到侍女的脸上。


    “爹！爹！不要打我了！”


    “我错了，我错了！”侍女求饶。


    黎啾啾脸色皱眉，当即要过去，封屹舟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肩膀，指尖不易察觉地颤抖流露，随后紧紧抓拢。


    少年嗓音幽幽，“黎姑娘，人类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你！”黎啾啾瞪大眼睛看他。


    封屹舟笑意无害，温润愉悦的神情与四周格格不入。


    黎啾啾咬了咬牙，说，“主人，松开我。”


    封屹舟的视线扫过黎啾啾，余光瞥向胖男人和被他家暴的侍女。


    眼见求饶不行，侍女仓皇起身，躲开胖男人的攻击，胖男人更加愤怒，仿佛侍女做了什么滔天大罪，立刻追上侍女，“贱人！不要跑！”


    封屹舟的眼底没有笑意，他的脑海中浮现着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


    瘦削的小少年脊背上满是鞭痕，乌黑狼藉的发遮挡住他金色眸子里的恐惧无助，人类男子对待不听话的畜生一样狠狠地用鞭子抽打他。


    这时，手中的动静让封屹舟回神看向黎啾啾。


    少女在他手中挣扎着，纤细脆弱的脖颈泛起青筋，脸上都是不满，仿佛只要他稍微松开一根手指，她就会像被逼到尽头的小兽一样，从牢笼中冲出去。


    她身上的温度，好热。


    封屹舟收紧搭在黎啾啾肩膀上的力道。


    “我们一起在这里看戏，不好玩吗？”封屹舟微笑问她。


    黎啾啾侧眸，看到封屹舟漫不经心的轻松神情。


    黎啾啾暗暗磨牙。


    她的喉咙中挤出话语，“这出戏不好玩。”


    封屹舟饶有兴致地看着黎啾啾，仿佛在跟她玩一个不什么大不了的游戏，“那你想怎么玩？”


    黎啾啾顿了顿，忽然看着封屹舟的眼睛说：“这不是游戏。”


    “错了。”封屹舟的笑意不变，“对于你跟我而言，他们的事情就是游戏。”


    黎啾啾皱了皱眉，收回视线。


    封屹舟是一个极其固执的反派，与他嘴炮无用。


    她焦急地看向被胖男人追着殴打的侍女，神情却一愣。


    胖男人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正在地上惨叫。


    当他要起身去追打侍女时，突然再次摔倒，身上发出清脆的骨折身响，胖男人发生惊恐惨叫，“这是什么！？贱人！你做了什么？！”


    而侍女却满脸诧异，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金色的妖力在空中轻飘飘消散，鎏金色的光辉像美丽的金箔碎片。


    咦？


    黎啾啾一愣，下意识看封屹舟，不由得放缓语气，“主人，是你么？”


    这大妖竟然做好事不留名？


    封屹舟看黎啾啾一眼，松开握着她肩膀的手。


    他无辜询问黎啾啾，“嗯？黎姑娘在说什么？”


    黎啾啾若有所思。


    她对封屹舟露出甜美的笑容。


    封屹舟抿了下唇，神情不由自主地愣了愣。


    “等等，刚才好像有大妖的妖力……“古子瑜的平清剑发出震动，他下意识向四周观察。


    然而他还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突然有一个女子从角落里冲出来，手中拿着簪子袭向古子瑜。


    古子瑜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在侍女的簪子将要刺入古子瑜身体时，侍女被裴莺推开。


    “你干什么！？”裴莺一脸愤怒。


    阿桃摔在地上，簪子从手中滑落，割破了她的手心，刺痛感与鲜血让她愣了愣神。


    “我……”阿桃低头。


    “把这些妖道投到河里！”


    “你、你……”裴莺怒火中烧，四周村民们的混乱叫嚷声更是添加了她的火气，“你们简直愚不可及！”


    裴莺正要去拽起阿桃，宣如雪制止住她。


    “你拦着我干甚么！”


    宣如雪皱眉提示，“不能伤害她。”


    “哈？”裴莺一脸不服。


    宣如雪见裴莺如此，生怕她这个直脾气做出什么，宣如雪沉声，“这里的村民我们也不能伤害。”


    裴莺：“他们都这样对我们了，他们愚不可及，凭什么。”


    宣如雪摇摇头，“如果伤害了他们，我们就是妖道了。”


    “……”


    胖男人骨折摔倒在地，嗷嗷直叫。


    他迅速向四周看，嚷嚷道，“谁！是谁！”


    片刻后，胖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惊恐说，“这是河神大人的惩罚！”


    “河神大人在警告！”


    胖男人猛的看向一脸诧异迷茫的侍女。


    侍女肩膀缩了缩，从小到大养成的害怕，让她下意识对胖男人道，“爹，不是我，爹，你没事吧？”


    “死东西！”胖男人表情顿变，脸上怨毒，他余光瞥见地上的鱼刀，一把抄起，接着，竟然踉踉跄跄起身，作势砍向侍女，“你作为祭品怎么能逃出来！怎么能听妖道的话！”


    黎啾啾：草！


    有病啊！不要欺负小姐姐啊！


    晕满鱼腥味的刀直直砍向侍女的身体，侍女惊恐到极点，一时间忘记了动弹。


    就在这时，黎啾啾直接冲过去抱住侍女，躲开了鱼刀的攻击。


    鱼刀割破黎啾啾的脊背，鲜血从衣衫下晕染洇出。


    封屹舟表情顿时阴沉。


    黎啾啾却没有任何注意力放在封屹舟的情况上，她护着被殴打、被攻击的无助侍女。


    反正傀儡身体不会因为外伤死亡。


    封屹舟垂眼，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该死，他不应该出手相助的。


    少年指尖微动，金色妖力流转。


    胖男人的身体突然被一阵无形的力量拖动，就像有什么东西将枷锁套在他的身上，将他往后往远处拖，胖男人惊慌大叫，“救命！”


    他的声音却埋没在嚣杂的村民中。


    金色的妖力没有直接杀死他，却让他生不如死，一点点剥开他的皮，挖碎他的骨头，他的脊背上出现巨大的血窟窿。


    *


    闻到少女脊背上流出的血透出的血腥味，被少女纤细温热的身体抱在怀中，侍女脸上怔愣。


    “你……”


    血从黎啾啾的脊背上晕染，黎啾啾皱眉，不过感觉还好，只是一点割伤而已，没有伤害到骨头。


    “快去古公子那边。”黎啾啾对侍女冷静说。


    侍女恍惚起身，看了看黎啾啾背上的血，侍女眼中突然盈满泪水，“谢谢谢谢谢……”


    “我知道了，要怎么做，我知道了。”侍女哭着。


    黎啾啾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催促她回到古子瑜的保护罩范围里。


    “黎姑娘，我没有命令你这么做。”少年冰凉的声音在黎啾啾身后响起。


    封屹舟正好挡住了黎啾啾的脊背。


    金色妖力落在黎啾啾的背上，黎啾啾看封屹舟一眼，她的眼神无辜，毕竟，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少年的手突然在妖力浮动中轻轻擦了下黎啾啾背上的伤口。


    黎啾啾身体猛的颤栗。


    “你做什么？”黎啾啾咬咬唇，问他。


    柔软的金色妖力治疗了黎啾啾的脊背，衣衫跟着复原。


    封屹舟当着黎啾啾的面，晃了晃苍白的手指，他的手指沾着黎啾啾脊背上的鲜血，血色诡异，少年面容瑰丽。


    黎啾啾以为这变态大妖会笑，但他没有笑。


    少年面无表情，语调淡淡，“我看腻了，这出戏该收尾了。”


    另一边，金色妖力离开，胖男人惨不忍睹的尸体暴露在归煞镇的村民们面前。


    看到胖男人尸体的村民发出惨叫。


    “他、他怎么死了？”村民惊恐。


    “是妖道做的吗？”


    “妖道不是在那里挡人吗，怎么可能动他。”


    “这、这是河神的惩罚！”有村民恐慌地喊。


    这句话引出更多的愤怒怨恨话语，“你们这些该死的外来者！”


    归煞镇的村民们将矛头指向古子瑜一行人。


    “大家！冷静！别逼我们！”古子瑜嘶哑的声音苍白喊。


    黎啾啾跟在封屹舟身边，大妖的妖力做了小把戏，所以村民们没有注意到黎啾啾与封屹舟，她与封屹舟得以像参观一样走来走去。


    黎啾啾蹙起眉头，看周围的情景，眼睛里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冰冷。


    归煞镇的村民们疯狂，愚昧，不肯改变思想，这些人仿佛是披着人类皮囊的恶鬼。


    原著中主角团被大妖封屹舟坑害，军心大患，离开河流后直接离开归煞镇，快马加鞭要前往会仙盟寻找依托，而大妖的手下占领了归煞镇。


    所以原著中，这些归煞镇的村民最后都死了。


    ……黎啾啾突然更是皱眉。


    黎啾啾不由得思考如何阻止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的手下意识握了下脖颈前第二个圣女泪石的项链，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忽然流转光辉。


    有声音在黎啾啾脑海中响起。


    这些归煞镇的村民们，看上去是要受到惩罚的样子，不是么。


    如果作恶，那就要受到惩罚，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


    黎啾啾的面色有一瞬恍惚。


    “黎姑娘？”封屹舟回头，狐疑喊黎啾啾。


    黎啾啾眼眸微动，离开了封屹舟身后。


    她一下子走在了归煞镇的村民中。


    封屹舟神情沉下。


    归煞镇的村民看到黎啾啾，立刻有人说：“是妖道！”


    “快把这外来者丢进河里！让河神大人惩罚她！”


    村民们很快围上了黎啾啾，用充满敌意的语气叫嚷着。


    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古子瑜看向黎啾啾，不安喊，“黎姑娘！”


    古子瑜立刻带着众人赶向黎啾啾的方向，只是他带着众多事物和人，不仅有祭品的箱子还有保护的侍女们，速度不得不放慢。


    村民们就要抓住黎啾啾，封屹舟冰冷地看着。


    然而，只要村民们碰到她，他们就会在瞬息间被傀儡丝撕碎。


    封屹舟嘴角扯起一抹讥讽意味的笑，想到那杀戮带来的愉悦的情况，他脸上的笑意更强烈。


    但是，村民们没能碰到黎啾啾，他们突然在黎啾啾面前停住了，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村民们，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敬畏着，不敢靠近黎啾啾。


    封屹舟嘴角的笑停住，他神色顿变，紧紧看向黎啾啾，生怕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黎啾啾捏着脖颈前的圣女泪石，第二个圣女泪石能化成镇邪宝剑，只要她心神动，就可以镇压邪佞。


    黎啾啾的视线扫过周围的村民，她的眸色冰冷，漠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仿佛没有将他们的存在认可为人类，像在看一群蝼蚁。


    疯狂的村民们竟然被她这样的眼神震慑住了，一时间不敢动弹。


    然而也只是一时间的黄粱一梦，村民们很快回神，看着面前这个纤细的少女，心中的恐惧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对外来者的无尽愤怒。


    有村民喊：“把这群外来者投入湖中！”


    “让他们当祭品！把这些祭品还回去！平息河神的震怒！”


    “外来者该死！”


    村民们一边叫嚣着用祭品平息河神的怒气，一边对河流的方向敬畏喊， “河神大人保佑我们！河神大人息怒！河神大人保佑归煞镇！”


    主角团一行人的解释、好心劝阻，只会换来归煞镇村民们更加强烈的怨恨。


    一道无法分辨声音音色的话语在黎啾啾的脑海中浮现，“这些人类显然都是罪人，是不合格的，杀掉吧。”


    这是黎啾啾用神器炼石收复的第二个圣女泪石在与她对话。


    “他们愚昧无知，不肯悔改，作恶多端，害死了太多的外来者，将为妖怪献祭视为理所当然，他们应该受到惩罚。”黎啾啾脖颈前的圣女泪石滚烫。


    黎啾啾看着四周，神情冰冷。


    “只要您握紧我，我就化为剑，落入您的手中。”被黎啾啾收复的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说。


    黎啾啾的手指覆盖在圣女泪石上，正在不知不觉，一点点收紧力道。


    这时，黎啾啾的身体突然被少年的手拽住。


    他的胳膊直接搂住她的腰。


    黎啾啾的思绪忽然被打断，回神，脸上划过怔愣。


    封屹舟看了她一眼，像是看出来她想要做什么，皱眉低声，“黎姑娘，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黎啾啾揉了揉额角，有点清醒了。


    刚才她的状态有些被圣女泪石影响。


    圣女泪石镇邪宝剑看不惯邪恶之事。


    少女眼睫毛颤动，问封屹舟，“主人，你想怎么收尾这场戏？”


    “当然是让这出戏有一个好玩的，华丽的结局。”封屹舟搂紧黎啾啾的身体，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笑着说。


    黎啾啾能感受到他喉结的滑动，能近距离听到他愉悦的腔调。


    天空的乌云凝重，黑色席卷了天。


    在黑暗阴沉中，河面突然泛起凶猛的波涛。


    “河神大人！”村民们激动的声音响起。


    汹涌的河水漩涡中，突然有一个巨大矫健的蛟龙涌出，水珠从坚硬的鳞片上滑落，蛟龙周围水流涌动，仿佛腾云驾雾，蛟龙威严地俯视着归煞镇。


    “河神大人！”村民们声音喜悦，狂欢，“是河神大人！”


    “河神大人果然活着！”


    “怎么回事？”古子瑜等人诧异。


    蛟龙庞大的身躯将阴影洒在归煞镇上方，阴影更深。


    蛟龙仿佛带着怒意。


    “河神大人，要将这些外来者祭品送还给您吗？”有村民战战兢兢询问蛟龙。


    蛟龙怎么可能出现？


    黎啾啾猛的看封屹舟，果不其然，少年正笑的很愉悦。


    让蛟龙出现的幕后操纵者，正是封屹舟。


    黎啾啾看到他苍白的手中捏着什么东西，妖力随着那东西溢散，汇聚到河面上的庞大蛟龙身体中。


    黎啾啾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紧绷着声音问，“主人，你要怎么做？”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紧张的神情，他对她露出更加愉悦的笑。


    少年眼底疯狂，他的嗓音轻松，像讨赏一样，“当然是为结局添一把火，河神重新出现，在死之前将所有信奉它的人类都消灭，这样很有趣，是不是？”


    黎啾啾注意到封屹舟手中的妖丹在疯狂涌出妖力，与大妖的金色妖力交织，正是这样，大妖利用这妖丹构成了虚幻的蛟龙。


    “不，等一下……”黎啾啾的声音被淹没。


    蛟龙突然发出震怒的吼叫声，河水猛的泛滥，汹涌地涌上归煞镇的地面。


    在席卷了一切的汹涌波涛中，黎啾啾的身体被封屹舟拽住，紧紧抱在怀中，像是怕她跑了一样，黎啾啾向外挣扎，封屹舟禁锢她的力气却大的惊人，他冰冷的身体像滚烫的锁链。


    “让所有东西都成为祭品，你和我是旁观者。”少年在黎啾啾耳边低低笑着说，亲密温柔。


    黎啾啾猛然激灵。


    煞笔啊！


    在暴怒蛟龙的吼叫声中，水彻底席卷了归煞镇。


    村民们发出惨叫，惊慌散开，四处逃窜。


    古子瑜等人也被水淹没，混乱不知所措。


    水将一切淹没，一切染湿。


    湿淋淋的河水砸在身上，黎啾啾浑身湿漉漉，她的发丝狼狈带水，衣衫湿透，封屹舟亦是如此。


    水勾勒出真实的身体。


    在水中，二人直面对方真实的样貌。


    封屹舟抱着黎啾啾，怀抱的温度滚烫，他的体温只有黎啾啾和漫天的河水能够感受到。


    黎啾啾在水声中听到了哭喊声，有男人的，有女人的，还有孩童的哭声。


    “不！主人，松开我。”黎啾啾直接命令封屹舟。


    封屹舟眯了眯眼，不仅没有松开黎啾啾，反而将她的身体搂的更紧，少年在黎啾啾耳边病态说，“嘘，陪我静心观看。”


    湍急的河水淹没归煞镇，婴儿的哭声剧烈，婴儿的母亲紧紧抱着婴儿，脸上慌张恐惧。


    草！


    这反派又要毁灭！


    她看着周围，不仅叫嚣着消灭外来者的村民们被淹没，而且什么也做不了的妇孺也在被淹没。


    “我们一起摧毁这里吧。”封屹舟幽幽在黎啾啾耳边说。


    黎啾啾神情清醒，圣女泪石神圣的光辉在她的周身隐约浮动，她侧头看向封屹舟，几乎脸颊与封屹舟的脸颊相触碰，与封屹舟突然说：“不能全部摧毁。”


    黎啾啾咬牙，按捺住焦急，缓和说，“主人，能留下一些人类么。”


    她暗暗攥住滚烫的第二个圣女泪石。


    “为何要留下？”封屹舟嗤笑，他掐住黎啾啾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神情有些阴冷，“你都想毁掉了，那就随心，与我一起看着他们被毁灭，让这出戏收尾。”


    “有的人要受到惩罚，无辜的人不应该受到惩罚。”黎啾啾说。


    “毁掉一人与毁掉所有人没有区别。”封屹舟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有区别。”黎啾啾说。


    她的嗓音没有过于激动，只是一种平静，“无罪的人，不能受到惩罚。”


    “就像故事里的妖怪孩子，他不应该受到伤害，如果能让他免于伤害，就好了。”


    封屹舟神色划过阴森戾气，黎啾啾趁他神情变化的瞬间，趁机离开。


    黎啾啾倒进水中，身体失去平衡，水像无数地狱中伸出来的手拽住她的四肢，但是黎啾啾并没有慌乱，她的心在紧急的情况中变得无比冷静。


    她的思路非常清晰，不会改变。


    归煞镇施暴的，毫无悔改的村民们不能够就这么放跑。


    但同时，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她不是真正的妖怪走狗，不能放任不管。


    “我可以帮助您实现您的想法。”第二个圣女泪石在黎啾啾的脑海中说。


    “好，那我就借你的帮助了。”黎啾啾回复，她握紧圣女泪石。


    黎啾啾的身体在水中挣扎了几下，圣女泪石的光辉拖动她的身体，正要给她平衡。


    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一只苍白大手拽住腰，少年的胳膊死死搂住她的身体。


    “你要陪我看完这出戏。”


    “你我应该愉快地看着这一切。”少年追过来，嘶哑说。


    圣女泪石的光辉中断一瞬，黎啾啾猛的看向封屹舟。


    封屹舟浑身湿透，湿漉漉的眼睫毛黏成一撮一撮，黑色的眸光盈着水汽，好像有一种易碎感。


    根本没有时间跟这反派说太多了。


    他不在意人类的死活。


    法外狂徒别捣乱！


    黎啾啾皱眉，“主人，松开我。”


    “留在我这里。”封屹舟沉声，喃喃带着祈求的意味。


    河水涌起、沉落、浮动，黎啾啾余光瞥到挣扎的妇孺岌岌可危，古子瑜等人救了几个人，正道的阵法大开，但情况依然危机，古子瑜等人不能彻底阻拦灾难。


    “我不要在一旁看戏。”黎啾啾对封屹舟说，她的手推封屹舟的胸膛。


    封屹舟垂了眼睛，正要说话，他的手突然被少女捧起，他一愣，没有反应过来，黎啾啾忽然狠狠咬了他的手。


    柔软的唇瓣带着灼烫的气息，好像要烧灼他的肌肤，前所未有的颤栗感觉刺激他的神经，封屹舟指尖剧烈颤动，猛的松开了黎啾啾。


    黎啾啾的舌尖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是封屹舟的血，奇怪，竟然真的放任她咬住了？她有些诧异地看封屹舟一眼，只是情况紧急，来不及深究，她迅速远离封屹舟，就像一个逃脱束缚的飞鸟。


    圣女泪石化成镇邪剑，在黎啾啾手中散发出光辉。


    她绕开主角团，让圣女泪石悄悄救起被迫卷入“惩罚”的无辜孩童，无助妇人。


    她不偏不倚，所有愚昧的，叫嚣讨伐外来者的，并没有被她所救。


    黎啾啾没有博爱的圣母心，只是想不愧对自己的良心罢了。


    少女以一种接近疏离的态度进行着施救。


    一个没有守护者的婴儿哇哇着漂浮过来，将要被汹涌的河水淹没，黎啾啾眼疾手快，拽住了婴儿。


    她在河水中浮动，圣女泪石的神圣光辉包围着她，就像对她俯首称臣，轻轻亲吻她湿透的肌肤。


    天空阴沉至极，乌云将阳光遮挡，漆黑如深渊。


    金色的妖力牵引着蛟龙，蛟龙发出着愤怒的吼声，仿佛无情的屠杀者。


    神圣的光辉却包围着黎啾啾。


    光亮在她的肌肤上，她身上的水珠反射着星星一样的璀璨光辉。


    她眼中落着灼烫的光，刺破深渊。


    水汹涌翻腾而过，封屹舟浑身湿透，他动了动手指，手上被咬出的血随着水流消散，不知道流向何处。


    虎口发疼，小小的疼痛，却像在他的心上挖了一个洞。


    封屹舟的视线死死落在黎啾啾身上。


    他嘴角笑着，眼神覆盖怒意，傀儡丝浮现在他的苍白手指，下意识要直接缠绕住她，不顾她的意愿把她拽回来。


    “黎姑娘，黎姑娘，黎姑娘。”少年喃喃的声音与汹涌水声交织。


    他的手指攥紧，手背和胳膊上泛起愤怒的青筋。


    但是，缠绕在封屹舟手指上的傀儡丝却迟迟没有强制性地牵连住黎啾啾的身体。


    第47章 伸手掀开


    ◎封屹舟抱住黎啾啾的腰，往上游◎


    有着庞大身躯的蛟龙发出震怒的吼声, 不断有新的湍急水流涡旋在它周身迅速汇聚，携带着汹涌波涛，淹没归煞镇的水灾更加猛烈凶狠。


    圣女泪石的光保护着黎啾啾的身体，她穿梭在湍急的水流中。


    湍急的水浪让少女的头发和身体狼狈的不行, 湿发贴着脸庞, 身上都是狼狈的水，除了发上一支乳白色簪子诡异地坚持着, 其他漂亮饰品全然消失, 连耳坠都被异常湍急暴戾的水扯走了。


    黎啾啾的耳朵因为耳坠被扯走而流血, 血顺着耳廓往下滑到脖颈，像在无声地哭泣, 她毫不在意。


    黎啾啾将手中抱着的婴儿递向一处方向，圣女泪石溢散出的神圣力量将保护着它, 在强大神圣的力量保护中，婴儿不再哭泣，顺着流水流动, 仿佛躺在母亲摇晃的摇篮中, 婴儿吮着手指, 发出安逸的呀呀声。


    黎啾啾继续动用第二个圣女泪石的力量，她的手握住被淹没在水中的镇邪宝剑，紧紧攥住剑柄。


    神圣纯洁的光辉围绕着她的身体，少女的眉眼更加圣洁疏离。


    封屹舟的视线落在远方, 她像一只越飞越远的风筝，在黑暗中迎向远方的天空与黎明。


    封屹舟抿紧唇线，眼眸发沉, 松开手中的傀儡丝。


    傀儡丝归湮于少年的肌肤, 如血和肉的融合。


    水流在周身涌动, 大妖的妖力继续维持着“河神蛟龙”的现世，继续让“河神蛟龙”对世人发出愤怒的吼叫。


    封屹舟朝黎啾啾的方向游去。


    少年的身体早已湿透，也许是湍急的流水太冷了，所以他的脸色极其煞白，比之前的苍白还要苍白。


    “封公子！”一道声音突然唤封屹舟。


    散发着正义凛然气息的道法光芒忽然拽住封屹舟的身体，将他拽到了一个以法阵营造的屏障上。


    封屹舟脸上划过诧异。


    古子瑜的手指翻飞，看到法术将封屹舟顺利“救”上来后，他松口气，“封公子，你没事吧。”


    封屹舟脸色发沉。


    见到封屹舟偏低沉的神情，古子瑜以为封屹舟刚被从汹涌的水中救出有些惊魂失魄，古子瑜对封屹舟关心说：“封公子，躲在这里就好了。”


    只见，古子瑜脚下是术法营造的大屏障，在湍急的水面上宛如一艘大船，拖动着他救上来的人们。


    在古子瑜身后，有许多归煞镇的村民，还有被他从河神宫殿中救出的祭品侍女们。


    此时此刻，裴莺和宣如雪正在另一边从水中打捞救出溺水的人。


    封屹舟眸色发冷，暴戾氤氲。


    “封公子？”见封屹舟不动，古子瑜下意识伸出手去拽封屹舟，“边缘危险，容易掉进水里。”


    封屹舟侧身躲开，他的神情阴森，语气冷到极点，戾气阴狠，“不要碰我。”


    “封公子？”古子瑜一愣，诧异看向封屹舟。


    封屹舟浑身是水，冰冷的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抬起的眸子勾勒出锋利的眼尾弧度，一身水，一身苍白，一身冰冷，看上去易碎偏执。


    偏偏没有惯有的温润，神情阴森的要命，黑眸戾气沉沉，让人恍惚觉得面前的人似乎换了，只是皮囊相似罢了。


    “封公子，你怎么了？”古子瑜问。


    封屹舟没有给古子瑜太多眼神，他转身，嗓音发哑，语气淡淡，“黎姑娘在水中。”


    话语仓促丢下，封屹舟直接跳入湍急水中，仿佛飞蛾扑火。


    古子瑜大惊，“哎！封公子！”


    古子瑜哪能看着封屹舟被水淹没，他下意识追上去，要用术法拦截封屹舟，古子瑜跑到了阵法屏障的边缘，他心中觉得救人要紧，没有注意到自己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手指翻动，结出术法，脸上突然划过强烈的痛苦，重伤未愈，频繁使用术法实在劳心费力，古子瑜脸上恍惚，动作迟缓，摇摇欲坠的身体正要掉进水中。


    裴莺眼尖，注意到古子瑜这边的情况，她慌张跑过来拽住古子瑜的身体。


    “你不要命了？！没有你！这里的屏障就完了！”裴莺慌张把古子瑜拽到屏障中心。


    古子瑜揉揉额角，从地上爬起，没有在意自己的情况，语气还是焦急的，“刚才封公子跳进去了，不行，我们要救他。”


    “封公子跳进去了”裴莺感觉到不对，神情掠过怀疑，“他自己跳进去做什么？”


    “他说黎姑娘还在水里，肯定是要去救黎姑娘，可是他明明跟我们一起啊，我们又不是不救黎姑娘。”古子瑜语气焦灼，大步迈向屏障边缘，看上去还是想救人。


    听到古子瑜的话，裴莺表情顿变，拽住古子瑜，“等等等等，人家封公子自己跳进去的，你拦什么。”


    古子瑜再次被裴莺拽回来，脸上茫然，“他自己跳进去送死，我为什么不拦？”


    宣如雪走过来，看着古子瑜，眸色掠过好笑。


    她扶住古子瑜的肩膀，轻声安慰，“哥哥，封公子并不傻，他选择主动跳进去，说明他肯定有保护好自己的方法。”


    “好了，别磨蹭了，我们赶紧去救人。”裴莺拽开古子瑜和宣如雪。


    古子瑜回神，下意识用术法救了一个人。


    他把落水的人拽上自己的术法营造的屏障，毫不在意救上来的人是不是之前叫嚣着要消灭外来者的村民，他只是尽自己的力量救人。


    古子瑜一边救人一边有些若有所思。


    封公子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


    古子瑜心底萦绕着古怪。


    *


    没过多长时间，盘旋在归煞镇上方的“河神蛟龙”更加愤怒了。


    水位蔓延，归煞镇的山林被埋没。


    汹涌的水折断大树，树桩劈砍露


    出苍老的内里，猛烈的水毫无怜惜冲刷而过。


    蛟龙的吼叫声缭绕在天空，仿佛无处不在的利剑。


    黎啾啾抬眼瞥了眼天上的“蛟龙”。


    “蛟龙”身影庞大，将巍峨的影子罩在归煞镇上。


    就算归煞镇被淹没，就算归煞镇的人类都因此死去，表面上来看，那是因为河神蛟龙发怒。


    这大妖做坏事总喜欢借刀杀人，让自己无辜地抽身离去。


    他妈的。


    随着蛟龙愈发频繁愈发强烈的愤怒吼声，黎啾啾感受到周围的水流更加湍急，不仅冰冷让人的骨头直打哆嗦，而且力道暴戾，比猛力推搡强烈数千倍，像刀子一样割着身体。


    黎啾啾脸色发沉。


    她的手死死握着第二个圣女泪石化成的镇邪宝剑。


    黎啾啾注意到主角团那边营造起了屏障，但是她此刻使用着圣女泪石的力量，若是靠近主角团，那主角团就会直接发现真正的圣女泪石在她手中。


    而且，主角团那边的屏障并非坚不可破，屏障主要以古子瑜的道法为根基，而古子瑜凝聚维持道法需要消耗自身的力量。


    古子瑜其实重伤未愈，且在之前耗费了不少道力，此时能够撑着凝聚起屏障，已经是不容易了。


    黎啾啾眨动眼睛，眼底情绪坚决不动摇。


    随着她心意，圣女泪石散发出的神圣力量将更多的无辜孩童救出，柔软神圣的光托着获救的孩童到安全的地方，圣女泪石的力量悄悄营造出的天然壁垒保护着他们。


    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在黎啾啾脑海中出声询问：“主人，您要将这里的人类都救下吗？”


    黎啾啾眸光微动，掠过思索。


    这时，她正游到一个人类身旁，这人类是归煞镇的一个村民，他正勉强扶着即将断裂的浮木，在湍急水流中惨叫，这人一脸惊恐绝望。


    黎啾啾并没有理会他，正要绕开，他突然拽住黎啾啾的肩膀，愤怒大喊，“该死的外来者！为什么不救我！？”


    “明明是你们这该死的外来者引来了河神的震怒！”那人拽着，要把黎啾啾按下去，成为他的支撑，让黎啾啾成为他的替死鬼。


    智障啊！


    黎啾啾的肩膀被抓的生疼，她冷冷瞥了一眼那村民，圣女泪石的光在她周身轻柔飘过，村民的手突然无力松开黎啾啾，身体彻底落入沉入水中，毫无挣扎。


    黎啾啾咬紧牙根，肩膀还在作痛，她身体因为心惊肉跳而发颤的弧度在湍急的水流中很快平息。


    黎啾啾垂眸，遮掩眼底浮现的厌恶情绪。


    “不救所有人。”黎啾啾在脑海中平静回复圣女泪石的问题。


    四周的水流越来越湍急。


    黎啾啾在水中挣扎了下，找了个依靠点，稍作短暂歇息，她的表情冰冷。


    圣女泪石对黎啾啾说：“主人，我可以分辨人类身上是否携带怨气，如果是残害过人命的人，那人身上会有怨气。”


    黎啾啾垂眼，吩咐圣女泪石：“镇压携带怨气的人，救下无辜之人。”


    “好的，主人。”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当即按照黎啾啾的命令行事。


    黎啾啾手中的镇邪宝剑发出更强烈的光亮。


    神圣的光辉从水底穿梭而过，救助无辜之人，镇压身负怨气之人。


    黎啾啾没有歇息太久，她离开依靠的地方，继续在湍急如刀子的流水中游动，她的外表狼狈不堪，神情坚韧。


    “救命！救命！”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护着一个更小的孩子，无助地呐喊。


    黎啾啾伸出手，直接拽住这两个人的衣领。


    两个孩子下意识扑腾，随即发现自己被黎啾啾救了，立刻停止了挣扎，小心翼翼，他们惊讶地看着黎啾啾，这看上去娇弱纤细的少女。


    “很意外吧？”黎啾啾回眸，忽然对他们搭话。


    少女明眸善睐。


    “你、你”大一点的孩子不知所措。


    小一点的孩子眼睛亮亮地看着黎啾啾，“哇，姐姐，你怎么这么厉害？”


    黎啾啾眼珠转了转，说：“因为我是除妖的道士，所以我很厉害，能救人。”


    “除妖的道士，妖道吗？”小一点的孩子天真地说。


    “嘘！”大一点的孩子脸色顿变，惊恐地捂住小一点孩子的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还不懂事。”


    “那以后就要懂事了。”黎啾啾平静地看他们一眼。


    “除妖的道士，不是妖道，是好人，记住了吗？”


    两个孩子神情呐呐，一副害怕被责怪的样子。


    黎啾啾故意吓唬说：“要是不记住，那我就把你们两个丢下了，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妖道是什么样子。”


    “记住了记住了。”大一点的孩子赶紧说。


    小一点的孩子鹦鹉学舌，“记住了记住了，姐姐是好的除妖道士。”


    “以后记得跟大家说，除妖师是好的道士，不是妖道。”黎啾啾叮嘱说，然后松开手。


    两个孩子惊恐，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要被水淹没至死的时候，他们突然进入了一个不受湍急水流打扰的安全范围。


    神圣的光辉营造了一个安全的壁垒。


    里面有许多救上来的人。


    大一点的孩子脸上惊讶，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啾啾的背影。


    小一点的孩子还不知道太多的事情，只是觉得此处无比安全，无比温暖。


    黎啾啾继续在水中救着人，少女的眉眼被神圣的光辉笼罩，虽然在救人，但她的神情没有爱意，也没有柔软的善良，恰恰相反，她的神情接近无情冰冷，就好像她所做的事情不是什么善举，而是一个无情公正的神圣裁决。


    “河神蛟龙”在归煞镇上空盘旋，尾巴翻动，坚硬的黑色鳞片反射出冰冷阴森的光辉，黑沉沉的浓云更加暗沉，仿佛要滴落下来的墨汁。


    雷电声在“河神蛟龙”周身云集，预示着将有更加强烈的惩罚出现。


    黎啾啾手中的第二个圣女泪石持续发挥着作用，黎啾啾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渐渐的，她的动作略微迟缓，手中的剑滚烫至极，黎啾啾体内的妖骨也发出滚烫的气息。


    黎啾啾感受到头晕，视线恍惚一瞬，湍急的流水涌过来，埋没了她的身体，她赶紧挣扎着浮上来，圣女泪石的光辉包围着她，但是光亮微微孱弱，像是不忍接近她的身体。


    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在黎啾啾的脑海中提醒，“主人，你的身体似乎不能再使用更多圣女泪石的力量了。”


    黎啾啾的身体由大妖的妖骨构成。


    当她大幅度使用圣女泪石的力量时，圣女泪石的神圣力量包围着她，亲吻着她，与此同时，圣女泪石的力量也像匕首一样割着她的身体，像毒药一样，侵蚀着她的骨头。


    圣女泪石本来就是圣女的东西。


    若不是圣女的身体使用圣女泪石，终归是有反噬。


    黎啾啾被圣女泪石的滚烫和妖骨的滚烫折磨着。


    她脸上的汗水与水流交织在一起，无法分开。


    黎啾啾看了眼天空上的“蛟龙”，她咬咬牙，选择继续撑着：“先继续。”


    *


    断裂的树木迎面而来，破碎的枝叶仿佛在哭泣。


    封屹舟在水流中穿梭，躲开树木。


    天空中“河神蛟龙”营造出来的毁灭之势是压倒性的，封屹舟此时本应该笑的愉悦，但是他现在脸上没有笑意，神色沉的吓人。


    少年在水流中穿梭，水流砸在身上刀子一样的疼痛并不会让他皱眉，宛如灰尘拂过衣衫，拍一拍就过去了。


    只是，他的身形突然顿住，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疼痛自身体内部腾升。


    妖骨的灼烫与疼痛能够传到他这个主人的感知中。


    封屹舟神情很不好，仿佛能够想象到少女苍白的面容。


    他刚治好她的伤，她就又将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外来者！纳命来！”一道愤怒的声音自封屹舟身后传来，与此同时，一个木棒砸在了封屹舟的后背上。


    少年正感受着妖骨的疼痛，袭击太过意外，竟没有躲开。


    木棒直直地砸在封屹舟的脊背上，他喉结滚动，发出一声闷哼。


    封屹舟的眼神顿时变得如恶鬼一样骇人。


    少年转身，浑身暴戾，苍白的手泛着可怕的青筋，正要掐住那人，那人却突然自己松开了木棒，脸上失去神情，像死人一样浮在水面，并渐渐往下沉。


    神圣的光辉掠过。


    轻飘飘地温和地杀死了袭击封屹舟的村民。


    封屹舟的神情顿住，接着，他在湍急水流的包围中，没什么表情，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那村民的尸体沉下去。


    水包围着少年的身体，墨色的发丝在他周身散开，像蜿蜒开的秾丽之花。


    他苍白的肌肤氤氲朦胧水汽，浓密的睫毛在水汽中颤抖，轻轻掀动，勾勒出脆弱无辜。


    村民的尸体彻底沉入水中。


    封屹舟突然笑了起来。


    少年的笑音诡异地浮动。


    “黎姑娘，你还是太过心软了。”他笑着说，紧接着，突然收拢了苍白的手。


    沉下的尸体被撕碎，死无全尸。


    内脏散乱，血在水中溢出。


    封屹舟眸色冷漠，身体游过被血染红的水。


    *


    重伤的疼痛带来晕眩感，古子瑜闭了闭眼睛，缓了缓，然后赶紧从水中救出一个妇人。


    这妇人刚站在道法营造的屏障上，就立刻抓着古子瑜的胳膊语无伦次求救，“救救我的孩子吧！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别担心，我一定会救的。”古子瑜下意识对那妇人保证。


    “快，快找我的孩子！”


    妇人继续说，她趴在地上，摸索着道法营造出来的屏障。


    “这东西能动吗，快动啊，去找我的孩子！”


    “哎哎哎，不要乱动。”裴莺把那妇人拽起来，推到人群里。


    此时，屏障中保护的人很多。


    人们吵吵嚷嚷的，妇人的声音很快被吵闹的人声淹没。


    “别过来啊！撑不住了！”有人推搡着说。


    “大家，安静点。”从河水中救出的活祭品侍女们此时自发维持着秩序，帮助古子瑜等人。


    阿桃拿出簪子，指着一个要推另一个人下去的村民，冰冷说，“你给我规矩点。”


    只是，人越来越多，救上来的人太多了，良莠不齐，很快就爆发了争吵。


    “这些外来者简直假惺惺的，如果没有这些外来者，我们就不会遭遇这种事情！”


    “都下去都下去，人越来越多，我怀疑这里会塌！”


    村民吵吵嚷嚷，开始互相推攘。


    “大家！不要乱动！”古子瑜手忙脚乱。


    屏障的边缘在人群的踩踏中浮现裂痕。


    就在屏障里的情势变得越来越混乱，越来越不可控制的时候，忽然陷入了短瞬的沉默。


    原来，那些争吵的人突然噤声了，他们失去表情，僵硬地倒下去砸在地上。


    在旁边的侍女愣了愣，随即发出受惊的惨叫声。


    “死、死了！”还活着的人战战兢兢，脸上恐惧。


    古子瑜瞪大眼睛，大步迈过去查看，“怎么回事？”


    神圣的光辉飘散而过。


    “真的是河神的惩罚……”有人哭泣着说。


    古子瑜皱着眉，手中的平清剑发出颤抖的提示，古子瑜表情变化，他看向一处方向，在那里，神圣的力量形成了壁垒，隔开了湍急的流水，里面有许多幸存的妇孺。


    “那是……”古子瑜脸上惊讶。


    *


    另一边，系统的声音突然在黎啾啾的脑海中响起，系统警告黎啾啾：“宿主，停止使用圣女泪石，不要让主角团发现圣女泪石在黎姑娘手中。”


    黎啾啾皱眉，进行了选择。


    圣女泪石已经保护的人，不会因为她的停止而失去庇护，他们始终受着保护。


    不能让主角团发现端倪，切莫因小失大，救的人已经差不多了。


    而且，她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


    妖骨和圣女泪石都太烫了。


    她的神智已经变得模糊。


    傀儡黎姑娘应该不会被淹死。


    想到这里，黎啾啾竟诡异地得到了一丝安心。


    也是离谱。


    黎啾啾耸耸肩。


    在冰冷的流水中，灼烫的妖骨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黎啾啾停止游动，身体往下落，水流涌动，波浪埋没她的身体。


    手中紧握的镇邪宝剑发出刺眼的光亮，同时，对她的身体而言灼烫无比，黎啾啾意识朦胧间，手指因为无法忍受的灼热疼痛松开了圣女泪石。


    黎啾啾昏沉沉的，失去意识。


    就在她继续下沉的时候，一只胳膊有力地搂住她的身体，好像游荡船只的锚，稳固，坚硬，永远不会抛下她。


    封屹舟抱住黎啾啾的腰，往上游，飘荡的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被少年苍白的手抓住。


    封屹舟单手托着黎啾啾的身体，刺破水面，将她拽到空气中。


    “黎姑娘……”封屹舟低声，语调淡淡，仿佛在喊一个陌生人。


    只是，他紧紧地搂着黎啾啾的身体，搂抱的情绪透出后怕。


    湍急的水扑面而来，少年的发丝与黎啾啾的发丝交织在一起，他加大手中的力道，让她的身体更加紧贴着他的身体，冰冷潮湿的环境中，两人的身体都是真实的，仿佛能窥见真实的内心。


    封屹舟的下巴抵在黎啾啾的脑袋，重新看到少女熟悉的面容，他嘴角下意识勾起安心的笑弧，但很快没有什么情绪地抿紧唇线。


    天空中，“河神蛟龙”彻底震怒。


    暴雨倾盆而下，水流浪潮更加猛烈，带着摧毁一切的架势。


    古子瑜等人身后的人发出尖叫声。


    屏障开始破裂。


    “不好！”


    古子瑜、裴莺、宣如雪三人齐力，维持屏障。


    但木已成舟，难以挽回。


    古子瑜身上的伤口彻底复发，作为阵法中心的他再也无法支撑屏障，吐出一大口血。


    屏障破碎的速度更大，古子瑜、裴莺、宣如雪被水流浪潮掀翻在地。


    “恩人！”侍女们和其他救上来的人扶住古子瑜等人。


    蛟龙震怒的吼叫声宛如噩梦笼罩着每一个人的心头。


    暴雨如注。


    古子瑜等人身下的屏障彻底瓦解。


    人们尖叫着，被淹没。


    “……”


    暴雨中，封屹舟托着黎啾啾的身体。


    封屹舟抬眼，迎着漫天雨幕，看着混乱的一切。


    暴雨砸在水面上，砸出深深的漩涡。


    毁灭之势无法阻挡。


    封屹舟胸腔中发出由衷的笑声，少年弯着眉眼，笑意天真、愉悦。


    大妖自然会为摧毁的恶作剧感到愉悦。


    他的生命就是为了毁灭。


    只是，怀中少女的身体往下滑动，封屹舟表情顿时停滞。


    他收敛笑意，继续托住黎啾啾的身体，带着小心翼翼。


    封屹舟低眼，看到少女紧闭双眼，昏迷的样子也带着一种倔强。


    封屹舟抿了抿唇。


    他抬手，握住她的一只手。


    少年手上被她咬出的伤口与她手中被圣女泪石烫伤的地方紧挨，伤口贴在一起，金色妖力掠过，镇邪宝剑变成了项链。


    封屹舟轻柔松开黎啾啾的手，接着，他拿起圣女泪石化成的项链，重新戴在她脖颈上。


    刚刚将圣女泪石的项链戴好，封屹舟动作一顿，他眯了眯眼，忽然发现少女的领口下似乎还有一个项链，从未见过，被她藏起来的东西。


    收复圣女泪石的法器炼石坠在少女的脖颈上。


    封屹舟眸色莫测，伸手掀开去看。


    第48章 妖物啊


    ◎仿佛在绝望中体验到了极致的愉悦。◎


    封屹舟的漆黑眼眸中浮现猜疑, 他伸出手毫无犹豫地解开黎啾啾的衣领，苍白冰冷的手指划过冰冷的肌肤，勾出一条璎珞流苏项链。


    项链没有特殊的气息，流苏翩跹, 缀饰精致, 漂亮灵动，像是她会戴在身上的东西。


    只是这似乎不是这位傀儡黎姑娘拥有的东西。


    封屹舟对傀儡黎姑娘的身家了如指掌, 无论是多么细小的物件。


    封屹舟的指尖缓缓摩挲这条璎珞流苏项链, 眸光微深。


    心底像是有无形的声音在提醒他。


    有异常。


    应该摧毁才行。


    封屹舟收拢指尖, 指腹贴着这条璎珞流苏项链。


    他的手慢慢用力，将项链往外侧拽。


    这时, 黎啾啾的身体动了下，也许是因为脖颈传来的异样力道让她被勒到感到了不舒服, 所以身体在无意识中挣扎了一下。


    封屹舟没有理会，他正要捏碎这璎珞流苏项链，他不希望外来物品影响自己的黎姑娘。


    黎啾啾的身体继续在无意识中动弹, 似乎被触碰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所以昏沉中的她也在戒备。


    她的身体挣扎着, 封屹舟下意识用力按住她，突然，封屹舟的表情微微凝固。


    少年的手贴着璎珞流苏项链，而璎珞流苏项链下面是少女敞开的衣领与肌肤, 深陷其中地挨着，柔软的地方像雪隆起堆起。


    封屹舟的指尖不禁颤了一下，湿润的雪白耳朵顿时通红滚烫。


    他垂眼看了黎啾啾一眼, 接着, 指尖停顿, 缓缓张开，若无其事地把那条贴在少女脖颈上的璎珞流苏项链松开，顺便把她的衣领整理完善，恢复如初，好像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蛟龙愤怒的吼声遍布天际，暴雨倾盆。


    天地昏暗，呈摧毁之势。


    在雨中，水浪中，浑身湿漉漉的封屹舟稳稳地抱着黎啾啾的身体。


    一阵纯洁神圣的光辉在水浪中突兀地浮现，在那神圣光辉中，有许多幸存者被保护。


    “哥哥，我害怕……”一个小女孩带着哭腔说。


    “没事的，那些道士很厉害，相信他们。”她旁边大一点的小男孩摸摸她的脑袋说，“我们会安然无恙的。”


    如小男孩所说，无论水浪和暴雨多么猛烈，多么可怕，这些可怕的东西都被纯洁神圣的力量阻挡在外，而被保护的人安然无恙。


    大家不由得松口气。


    渐渐的，有人出声。


    “如果河神大人真的是因为外来者的到来而生气，那为什么河神大人没有摧毁外来者制造的保护呢……”


    被圣女泪石的力量保护的人大多都是归煞镇中无辜的村民。


    “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些人不见了。”


    “那些人”


    “我记得，他们都被淹没了，但是我却没事，很奇怪啊。”


    “难道河神大人其实惩罚的是那些人？”


    “其实我早就觉得那些人太奇怪了。”


    “如果让那些人继续下去，我的孩子也会成为祭品的，我不想跟我的孩子分开。”


    “”


    封屹舟远远地看着顽固、坚硬的圣女泪石力量幻化的壁垒，神情有些阴沉。


    计划被破坏了，终归是不快的。


    金色的妖力流动，一个半是丑陋妖丹半是蛟龙内丹的融合妖丹在金色妖力的洗涤中变得干净无比。


    封屹舟双手抱着黎啾啾的身体，他张开唇瓣，融合的怪异妖丹落在他的唇齿间。


    少年咬着妖丹，金色的妖力在他的周身聚集，璀璨神秘的光辉包裹了他与黎啾啾。


    在天空中呼风唤雨的蛟龙摆动身体，坚硬的鳞片刺破风雨，发出最后的吼声。


    顿时，河水波涛犹如席卷一切的恐怖浪潮，蔓延着淹没归煞镇上的所有东西。


    古子瑜等人在远处挣扎，那边的人们在尖叫。


    在猛烈的浪潮中，封屹舟没有抽身离去，而是抱着黎啾啾在浪潮的袭击中起伏。


    封屹舟的胳膊搂紧黎啾啾的腰肢，他的胳膊力道很大，少女的身体被迫贴着他，柔软肌肤的触感迎上他的身体。


    封屹舟表情划过古怪，像是想到了什么，低眼看了她一眼，有些心不在焉。


    很快，水浪淹没一切。


    圣女泪石留下的保护发出更加强烈刺眼的光辉。


    *


    黎啾啾昏迷后，不知过了多久，她做起了梦。


    她梦到了牢笼，而她是被关在牢笼中的人。


    也许……不是人。


    也不是她。


    黎啾啾怔怔地看着铜镜，她在梦中的身体此时正站在铜镜前，似乎要进行梳洗。


    而黎啾啾的视线正好能打量铜镜中的人影。


    只见，模糊昏黄的铜镜中映出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身影，黎啾啾心中惊骇。


    这小少年有着黑色的长发，如丝绸一样泛着光华，但像是长时间没有认真仔细地打理，大把大把的头发凌乱地缠绕在一起，打着结，就像小动物柔软茸茸的毛发缠在一起，透出不被在意的狼狈。


    少年的肌肤很光滑，即便铜镜模糊看不清，也能感受到他肌肤白皙如牛奶，可是，他如艺术品一样的光滑皮肤覆盖着一块又一大块斑点一样的深厚尘埃，还有被打出来的肿胀和淤青。


    黎啾啾已经对她梦到的这小少年的身份有了猜测。


    她能透过模糊的铜镜，清晰地观察到他的样貌。


    小少年有一双金色的瞳眸，妖异澄澈。


    他的眼窝深深陷着，有着病态的苍白。


    他的五官轮廓带着那么熟悉的感觉。


    这时，黎啾啾确信地想，她应该没有认错，这是大妖封屹舟。


    她竟然在梦中变成了大妖封屹舟？


    黎啾啾心中思索，她在这个梦中无法操纵身体，看来是不能自由地行动，只是近距离地体验大妖经历的事情。


    黎啾啾感受到小少年洗了个脸，他洗脸用的盆很破，里面水也很浑浊，他随意地在脸上拍了拍。


    黎啾啾在感官上没有收到任何感觉，或者，更精确地说，她现在拥有的只是视觉和听觉，触感是没有的。


    那盆水应该很冷，很不好闻吧。


    黎啾啾心中划过想法。


    而且，如果是现在的毛病居多的大妖封屹舟，在这种地方早就发飙了，像疯子一样一边摧毁着一边笑了。


    小少年洗完脸，用穿在身上的破旧褴褛衣衫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脸，可不管他再怎么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当用来梳洗的外物无法改变，他就无法改变自己的样貌。


    他擦拭自己的脸时，衣衫太过破旧肮脏，导致了更多的污渍和洗脸水的浑浊混在一起，更是肮脏了。


    他皱了皱眉，放下胳膊。


    随着他直起身向旁边走，黎啾啾得以看到此处的全貌。


    场景熟悉，黎啾啾曾在蜘蛛夫人清祝的幻境中窥见过，但当时没心情留意四周。


    这是一个牢笼，所处的位置有些特殊。


    四周是牢笼的栏杆，牢笼整体呈破旧之色，不管是里面摆放的破家具还是泛着沉暗色调的古老牢笼，都是破破烂烂的，是关押无家可归野兽的好地方。


    可是，在牢笼外面，竟然是金碧辉煌的巨大宫殿，柔软的上好地毯铺就，奢侈豪华的家具以一种极其优雅的格调摆放，还有着摆在桌子上的美食美酒散发着诱人方芳香的气息，似乎在亲切地款待每一个进来的人。


    这牢笼偏偏在巨大宫殿的中心，把这牢笼摆放在此处的人似乎就是为了让被关押在牢笼中的“怪物”每天都看着外界的奢华与舒服。


    这种精心设计的“反差”透出一种折磨的意味。


    让人恶心。


    她按下心中泛起的不适感，因为她没有很快苏醒，所以她本能感受到她可能需要再多体验一会儿。


    黎啾啾还记得，在她彻底昏迷时，身上的妖骨烫得惊人。


    在妖骨发烫的时候，她似乎感受到了与封屹舟的联系。


    黎啾啾继续随着小少年的行为观察四周。


    小少年走到了牢笼的边缘，他的身体紧紧贴在牢笼的栏杆上，脸挤在牢笼的栏杆中间，像是想要挣脱出去。


    他那双指关节泛着肿胀的手紧紧攥着栏杆，金色的妖瞳静静盯着不远处桌子上摆满的美食美酒，乌黑的发丝在身边扰动。


    刚刚从昏沉中醒来，身上带着新鲜的疼痛，他只觉得饥肠辘辘，美食美酒近在眼前，像是无声的蛊惑。


    可是他无法从牢笼中逃脱，虽然他是妖怪，但只是一个年幼的妖怪，更何况在圣域，由于圣女为了维护人类与妖怪和平相处而定下的法则，妖怪在人类面前的妖力被极度削弱，他被关押在这里，就像变成被傀儡丝缠绕着的傀儡，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


    少年的喉结滚动，发出极大的吞咽声，金色眸子恋恋不舍地盯着不远处的食物，可是，他像是下了什么主意，即便不舍，也坚决地转过身，挪开了视线，眼底浮现冰冷。


    他的身形很瘦，腰细的吓人，整个人像是碰一下就会碎掉一样。


    他在角落的阴影中，蹲下，蜷缩双膝，双手抱住脑袋。


    黎啾啾冷静的分析在不知不觉中分神，她不由得怜悯想，这个样子的封屹舟很可怜。


    被关押的妖怪孩子被折磨的妖怪孩子。


    可是，他虽然可怜，但这是过去的封屹舟。


    她必须阻止现在那以毁灭为乐趣的封屹舟。


    “小少爷”一个人类穿着仆人的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入宫殿，来到牢笼旁。


    封屹舟没有对他的话产生回应。


    那仆人看着牢笼中的纤细孩子，脸上浮现不忍，“小少爷，过来，不用害怕。”


    仆人招了招手，语气亲切。


    封屹舟身形一僵，他瑟缩抬眼，金色的瞳眸漂亮极了，仿佛能蛊惑人心。


    仆人看的微微怔愣，语气更加温和，“小少爷。过来过来，我给你送吃的了。”


    封屹舟慢慢松开了环抱自己身体的胳膊。


    他靠近牢笼的栏杆，仆人把饭递进来。


    封屹舟咽了咽口水，他戒备地看仆人一眼。


    “小少爷，没事的，这次没有毒，这是我偷偷给你拿的，快吃吧。”仆人说，然后，仆人又环顾四周，拿了桌子上的美食，也一并递给封屹舟。


    封屹舟不确定地看向仆人，仆人对他投以善良的视线。


    看了一会儿，封屹舟这才像是放心了。


    小少年终于拿起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封屹舟中间呛住，狠狠咳嗽着，眼角逼出了泪花，眼眶发红。


    “小少爷，慢点慢点。”仆人关怀地说。


    “吃饱了。”他吃完食物，用一双发红的金色妖瞳小心看着仆人。


    仆人神情更是不忍。


    仆人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对封屹舟说，“小少爷，今天是我看守牢笼。”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串钥匙，钥匙碰在栏杆上，发出清脆愉悦的声响。


    封屹舟眸光微动，静静地盯着那仆人手中的钥匙。


    仆人问他，“小少爷，你想出去么？”


    仆人的语气很温柔，他的神情是那么好心，就像是一场救赎。


    封屹舟抬眼看了下仆人的神情，像是有了触动，他抿紧唇线，沉默半晌才沙哑着声音说，“想。”


    “我要出去，我想见我的母亲。”小少年低声。


    仆人善良地安慰他，“小少爷，你的母亲一定会帮你的，她要是知道你的情况，一定不会不管你的，只要让她知道，你就能得救了。”


    仆人像是想起了主意，又说：“这样吧，小少爷，你偷偷出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封屹舟说，“这样不好，你会受到惩罚的”


    “没关系，反正我不知道嘛，逃出去的是你，不是我啊。”仆人说，“小少爷，继续留在这里会毁掉你。”


    “给，记得出去。”


    一串牢笼的钥匙被仆人递到小少年的手中，像是凭空掉落的巨大奖励。


    封屹舟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嘘。”


    “我先走啦。”仆人压低声音，“等会儿你自己走就行了。”


    封屹舟对仆人露出笑容，信任地说，“好。”


    黎啾啾无法操纵封屹舟的身体，她现在灵魂外表也是封屹舟小少年时的样子，她好像能俯视窥探到自己的灵魂，她的灵魂抬手，掐住自己的脖颈。


    如果，能在他如此弱小的时候就杀了他，那他日后就不会毁灭世界了。


    那个以摧毁为乐趣，视生命为无物的幕后反派大妖就会不复存在。


    黎啾啾的灵魂忽然松开手，她侧眸看向铜镜，仿佛能从铜镜中看到封屹舟小少年的眼睛。


    可这样对小少年封屹舟而言太过残忍。


    黎啾啾：“……”就离谱，跟封屹舟待久了大脑也会被污染，她在想什么反派式的手段。


    若是能早一点到来，也许还能拿一波救赎剧本，既能挽救小少年封屹舟，也能阻止他毁灭世界。


    黎啾啾内心叹口气。


    *


    仆人颤抖的声音指认道：“是、是他抢了我看管的钥匙。”


    黎啾啾骂了一句，你智障啊！！！


    黎啾啾能感受到，封屹舟小少年的身体被抓住。


    变故在方才他用钥匙打开牢笼，正准备悄悄溜出宫殿的时候发生。


    人类领主带着护卫走过来，径直抓了他，当他试图逃跑，只能换来更强烈的殴打。


    封屹舟的头发被粗暴地抓住，他被迫抬起瘦削的脸庞，脸上痛苦皱眉，血从他的头上滑落，洇湿了他白皙的脸。


    他的金色瞳眸冰冷地看着前方，仿佛在睥睨什么。


    掌管此地的人类领主穿着高雅，长衫宽袖，身披大氅，他手中拿着一个骨扇，用力挥动，像是要拂开污浊的气息，人类领主厌恶地看着封屹舟，“小妖怪，这种眼神看我，你是不要命了？把我当成猎物吗？”


    人类领主抬手，做了个手势，旁边的护卫拿起棍棒往封屹舟的脊背上打。


    封屹舟趴在地上，浑身是血，侧眸看向那哆嗦恐惧的仆人，“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小。


    人类领主皱眉看封屹舟，“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继续打！”


    侍卫继续拿着棍棒殴打封屹舟。


    封屹舟直直地看着那躲在后面的仆人，金色瞳眸氤氲着疑惑，“为什么背叛我？”


    人类领主看了眼封屹舟，又看了眼那仆人。


    “看他做什么？”人类领主眼珠一转，突然笑着问。


    人类领主收拢手中的扇子，扇子敲在掌心发出声响，人类领主温和的脸上露出笑容，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哦，对了，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总是看这家伙了。”


    “是他没有看好你，给了你逃跑的机会，所以你又想向他求救吗。”


    “过来。”人类领主侧眸，对那仆人说。


    仆人战战兢兢地过来，行礼。


    “这种野兽就应该用不同手段驯服。”人类领主笑着说，“你提出的方案很不错，他现在对你很信任啊，你简直是我的得力属下。”


    仆人脸上讨好，谦虚道，“领主大人，我、我不敢当。”


    封屹舟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仆人。


    接着，封屹舟的视线又落在笑的愉悦的人类领主脸上，人类领主仿佛在嘲讽他。


    封屹舟死死咬牙，闭上双眼。


    过了一会儿，侍卫慌张出声，“大人、他不动了，怎、怎么办。”


    人类领主皱眉，“死不了。”


    “把他扔回去。”


    侍卫拽起浑身是血的封屹舟，把他拖向牢笼的方向，留下一路的血，他像一只死掉的流浪狗，无家可归。


    黎啾啾能听到身体被拖动时，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


    黎啾啾心情沉重。


    就在封屹舟即将被关入牢笼中时，他路过那仆人的身旁，他突然像爆发一样起身，猛的挣开侍卫的手，扑到那仆人身上，直接用牙齿撕碎了那仆人的喉管。


    血喷洒而出，小少年的脸庞染上更多的血。


    “快把他关起来！”人类领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失去冷静，惊慌大喊，“快！”


    踩碎那仆人的胸膛，小少年嘴角扬起明艳笑容，厌恶地啐出了皮肉和骨头，眼底恶意骇然。


    妖物啊。


    就是妖物。


    一旦被逼到深渊，就会爆发出强烈的生命力。


    仿佛在绝望中体验到了极致的愉悦。


    “”


    黎啾啾猛然惊醒。


    她下意识动了动唇瓣，带着不适，仿佛吞下了什么不该吞的东西。


    河面的风吹拂到身上，遮挡光明的乌云在天空中消失，薄云悠悠然，阳光融融温暖，黎啾啾听到人们的交谈声，像让人安心的白噪音一样。


    她眨动眼睛，眼珠转动看四周。


    黎啾啾一愣。


    她靠在少年的肩膀上，有力结实，仿佛是一处安心的归所，她的脸庞正贴着他的肩膀，视线近在咫尺的是他苍白干净的脆弱脖颈，她的身体挨着封屹舟的身体，他的衣衫干净，身上带着温暖神秘的琥珀香气。


    封屹舟闭着眼睛，如雕像一样，黎啾啾看了他一会儿，他才睁开眼，他侧眸看向黎啾啾，漆黑的瞳眸无辜映出黎啾啾的脸庞。


    不是金色的，是黑色的。


    黎啾啾快速眨了眨眼睛，这才有些回神。


    梦醒了，现在是现实，封屹舟是在主角团中伪装身份的幕后愉悦犯。


    黎啾啾在心中对自己提醒说。


    然后，她有些意外。


    她跟封屹舟在的地方好像还是归煞镇。


    听着身边人们的喧嚣声，黎啾啾意识到归煞镇并没有被摧毁，建筑似乎都复原了。


    黎啾啾没想到圣女泪石能保护的程度那么大，她感到意外。


    不，不对。


    黎啾啾忽然想，不是圣女泪石保护的范围大，她最清楚圣女泪石被她下了什么命令，不是么，所以，归煞镇没有被摧毁，是因为那“河神蛟龙”最终没有选择摧毁。


    ……这大妖最后选择继续做好事了？


    “呆子！快过来，这里需要你！”不远处，裴莺抓狂的声音喊古子瑜。


    黎啾啾侧眸，直勾勾看封屹舟。


    封屹舟抬起眼睛，像是疑惑，瞧着黎啾啾。


    少年眼尾锋利，如果染上红色，那就是触目惊心。


    黎啾啾若有所思看封屹舟。


    这时，封屹舟忽然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黎姑娘还未清醒么，要继续靠在我身上？”


    黎啾啾眸光动，又看了封屹舟一眼。


    她的眼神带着难以具体描述的情绪，仿佛得知了他经历过什么不公的对待，而她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封屹舟下意识蹙眉，语调微微讽刺，“黎姑娘，别告诉我，你在水中被泡傻了。”


    黎啾啾：“……”狗东西，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很好，脑海请删除掉可怜妖怪少年的模样。


    “我怎么会在这里？”黎啾啾问。


    封屹舟漫不经心地说，“我救了你。”


    “主人，你没有毁掉这里？”黎啾啾又问。


    封屹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人畜无害说：“黎姑娘，你落入水中的样子，真是狼狈。”


    封屹舟只字不提他抱住少女时，他的狼狈神情和慌乱情绪。


    第49章 你我共生


    ◎我很在意◎


    河水涌动, 扑打到归煞镇的河岸码头，近距离地接触，随后浪潮退后，伴随着簌簌河风, 抽身离去。


    少女依靠在他肩膀上的力道消失。


    封屹舟抬眼, 天空没有乌云，来自太阳的刺眼光照在他的脸上, 封屹舟抬手, 挡了一下光, 阴影落在他的脸庞上，把面容遮掩。


    黎啾啾刚站起来没多久, 不远处的主角团就看到了她，主角团对同伴非常关心, 立刻向她打招呼，“黎姑娘！你醒了！”


    古子瑜等人到黎啾啾面前。


    不错，主角团看上去状态正常, 不是原著中心态崩了的样子。


    黎啾啾眸光微动, 她低头, 揉了揉脑袋，假装头晕，娇弱的嗓音茫然地说，“现在是怎么回事？”


    “封公子没有与你说么？”古子瑜道。


    黎啾啾下意识回头看向封屹舟的方向, 接着，她一愣。


    封屹舟不见了。


    河风悠然，阳光正好, 闭目休息的俊美少年悄然消失。


    黎啾啾回头, 看向古子瑜等人, 抿了下唇，说：“没有。”


    “他可能没来得及告诉我吧。”


    也许这大妖藏着什么坏呢。


    古子瑜没有想太多，“这样啊，不过，黎姑娘，你可要好好谢谢封公子。”


    黎啾啾微顿，“为什么？”


    古子瑜像是回忆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画面，表情都生动了不少，“当时情况紧急，封公子二话不说就跳进去救你了！”


    “救我？”黎啾啾表情怪异一瞬。


    “我还以为封公子怎么了，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但现在想想，他可能是因为担心你，很着急吧。后来水退去后他真的把你救上来了，还一直守着你。”


    说起这种事情，裴莺的表情就变得艳羡，“对啊对啊。”


    “封公子对你太好了。”


    闻言，黎啾啾内心翻了个白眼，主角团还不知道制造水灾的就是他们口中的好人封公子。


    黎啾啾侧眸，避开主角团八卦的视线，转移话题，“对了，水灾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有后来水灾怎么就突然退了？”


    说着说着，黎啾啾用娇弱的嗓音自怜地抱怨了一句，“我差点被淹死，好可怕。”


    “水灾是河神震怒！降下的惩罚！”有村民听到黎啾啾等人的话，插嘴道。


    古子瑜等人表情有些尴尬，互相看了看，然后，古子瑜对黎啾啾说，“黎姑娘，这里不方便，借一步说。”


    “”


    几人换了一个没太多人的地方。


    古子瑜眼底浮现凝重，神情认真，对黎啾啾道：“黎姑娘，既然你与我们同行，那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们怀疑水灾是大妖的手笔。”


    “大妖？”黎啾啾一脸不可置信，“不是河神吗？”


    太好了，主角团终于聪明了一次。


    裴莺说：“不是河神，黎姑娘，我们不是在水中看到了么，河神都死了。”


    “万一是假的河神死了，真的河神还活着呢？”黎啾啾睁大无辜的眼睛。


    “是大妖，并不存在真的河神。”古子瑜顿了下，说，“我的平清剑感受到了大妖的妖力，所以那蛟龙应该是大妖制造的幻象。”


    “那大妖好恐怖啊。”黎啾啾在面上害怕地说。


    “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古子瑜像发誓言一样凛然道。


    黎啾啾垂眼，轻轻点点头，她继续问：“所以是古公子你们把大妖击退了，所以水灾才退下了？”


    少女天真的话语落下，古子瑜、裴莺、宣如雪三人神情都浮现古怪。


    “不是。”古子瑜赶紧否认。


    “那是谁救了我们？”黎啾啾抬眼，眸底思索，追问。


    “那水灾是自动退下的……”古子瑜顿了顿，理好思绪说，“我们本来以为在劫难逃，但没想到水灾突然停止，不仅如此，归煞镇的东西还恢复了原状”


    古子瑜的话突然被裴莺打断，“你哭丧着脸做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原来，古子瑜越说，表情越是难看皱着眉头，仿佛遇到了什么灾难。


    不知道为什么，古子瑜本能地觉得很不对劲。


    “对啊，水灾停止，这说明圣女在保佑我们。”宣如雪柔柔说。


    “脸色这么难看干什么，你不也说了，看到了圣女泪石的力量在闪动，是圣女泪石救了我们，有什么不好的。”裴莺掐了掐古子瑜的脸。


    古子瑜下意识按了下腰间的镇邪宝剑，镇邪宝剑与平清剑放在一起，镇邪宝剑放在下面，他始终没有动。


    古子瑜皱眉，语气带着一种倔强，“可当时我没有使用圣女泪石，或者说，圣女泪石没有反应，所以不是我使用了圣女泪石，这水灾停的很古怪。”


    裴莺想了下，道，“可能是你晕过去的时候，圣女泪石救了我们。”


    “但”古子瑜还要说话。


    裴莺哼了一声，“要不然呢，难道是大妖主动放弃了，怎么可能。”


    听到裴莺的话，黎啾啾眼皮跳了跳。


    还真的是他主动放弃了。


    封屹舟到底在想什么？


    黎啾啾：“……”这大妖的心跟海底针一样。


    黎啾啾出声问：“村里的人都活着么？我看到大家都没有事情的样子。”


    “没有都活着。”宣如雪摇摇头，叹口气，“死了很多人。”


    黎啾啾眸色微思，说：“那死的人都是讨伐我们的人么？”


    宣如雪一顿，微妙看黎啾啾，眸色探究，语气柔柔，“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黎啾啾理所当然说。


    “当时不是河神在震怒么，那些可恶的人一点都不像听话的信徒，所以我想河神惩罚的话，肯定要惩罚他们，毕竟他们把我们这些好人当成是罪人，颠倒黑白，太可恶了。”


    黎啾啾的语气天真，带着一种诚挚的愤怒。


    古子瑜看黎啾啾，解释说，“黎姑娘，其实不是河神的惩罚。”


    “哦，是大妖对吧。”黎啾啾眨眨眼睛，一副吃穿不愁养出来的明媚模样，“也差不多嘛，都是妖怪。”


    古子瑜表情微变，嗓音急了，“不，不一样。”


    “不一样？为什么呀。”黎啾啾微笑。


    古子瑜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却叹口气。


    黎姑娘只是一个天真的大小姐，与她争辩无用，倒不如早日尽捉妖人的职责，除掉大妖。


    “大妖非常可怕，随随便便就杀了那么多人。”古子瑜握紧平清剑，眼底浮现一种敌视，“不管那些人是不是讨伐过我们，他们都不应该被大妖杀死，大妖视生命为无物，肆意屠杀人类，实在是残忍。”


    古子瑜的嗓音沉沉。


    “”


    主角团等人还要处理一些事情，黎啾啾作为没什么事情的黎家大小姐，独自走到刚才醒来的地方。


    悠然的环境，称不上安静，但是四周的喧嚣声，无论是人声还是河水的声音都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了天然的安逸归处，就像一个小小的岛屿。


    黎啾啾回来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一些贝壳，估计是从河水边缘的岸滩上滚过来的。


    黎啾啾没看到大妖，下意识调换了下思绪，回忆在昏睡前发生的事情。


    在河水中拯救村民的时候，她好像有些过于理性了。


    黎啾啾想。


    理性到近乎无情，甚至还要衡量生命，施予惩罚。


    黎啾啾不由得皱眉。


    是因为圣女泪石的影响么？


    打工做任务还好，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就算了吧。


    黎啾啾蹲下身子，她捡起地上的贝壳，把贝壳堆了起来，形成高楼。


    不过，如果不够淡定冷漠的话，大家迟早会被大妖弄死的。


    大妖并不是一个宽容的人。


    他最喜欢利用人性的弱点。


    所以冷静一点，没问题。


    黎啾啾的指尖点在堆起来的贝壳塔，然后轻轻推翻，贝壳顿时倒坍，散开了一地。


    黎啾啾放松地拍拍手，站起来。


    这时，忽然有一个女声向黎啾啾搭话。


    “黎道士。”


    黎啾啾看过去，看到一个略微眼熟的面孔，换下了河神侍女的衣服，但是黎啾啾还认得，是河神的一位侍女。


    “你是”黎啾啾语气有些探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搭话。


    “黎道士，我是你救的人，我被我爹打了，你记得么”女子自嘲地笑了笑，介绍自己，“我叫盼楠。”


    黎啾啾露出了然的神情，“我记得，你爹现在呢？”


    盼楠平静说：“死了。”


    黎啾啾表情微变，“节哀。”


    盼楠出声，先打破了沉默，“没关系，我不伤心，我和那些姐妹们基本都是被家人抛弃的存在，他们死了我们不会伤心。”


    说着说着，盼楠露出一抹笑容，乐观开朗，眼睛亮亮的。


    盼楠又问黎啾啾，“黎道士，你在找人么？”


    黎啾啾顿了下。


    “嗯，是。”黎啾啾点头。


    黎啾啾看着盼楠，说：“你见到封公子了么？就是封道士，高高的瘦瘦的，样貌俊秀，说话”


    黎啾啾的话被盼楠打断，“说话温润，慢条斯理的，是吧？”


    黎啾啾停顿，看盼楠一眼。


    咦，这盼楠提起封屹舟的时候，感觉带着一种倾慕。


    可怜，又是被大妖蛊惑的人类。


    盼楠无害地看着黎啾啾，盼楠穿着简单的衣裙，朴素，但肌肤干净，眉眼柔软。


    “是。”黎啾啾眨眨眼，点头。


    “封公子去那边的阁楼了。”盼楠说，她为黎啾啾指了一个方向，有一处高高的阁楼，红墙绿瓦，与周围的建筑比，较为典雅，“那里本来是村长休息的地方，现在村长在河神的惩罚中死了，封公子问我哪里比较安静，我就告诉他可以去那里。”


    “好，我知道了。”黎啾啾说。


    “黎姑娘，我带你过去。”盼楠对黎啾啾说。


    “没关系啊，我自己能走。”黎啾啾笑的明艳。


    就不劳烦小姐姐了。


    *


    走过阁楼前的桥梁回廊，黎啾啾踩在阁楼的楼梯中，这里没有什么侍卫，现在归煞镇徒留外表完好无损，内里早就支离破碎，留下活着的人估计都还没安顿好自己的未来，没什么人在意此处阁楼。


    黎啾啾踩在阁楼的木质楼梯上，发出轻轻的吱呀声。


    系统的声音忽然在黎啾啾的脑海中响起，“宿主，要告诉你一件事。”


    它的语气有些紧张。


    “在你昏迷的时候，大妖差点发现了神器炼石，我紧急屏蔽了炼石的气息，大妖才没有继续追查。”


    啊，一个坏消息。


    黎啾啾透过阁楼的窗格，看了眼近在眼前的河水，顺便简单地瞧了瞧归煞镇的样子，怪不得村长要建立这个阁楼，视野很开阔，对归煞镇的模样一目了然。


    归煞镇此时看上去很宁静，人少了很多，远处山林幽幽。


    黎啾啾的视线停顿在山林上，山林漆黑诡异诡异，感觉非常不详，好像里面藏了什么妖怪似的。


    “宿主，大妖对炼石起疑，那说明”


    黎啾啾收回视线，目光放在眼前的向上的楼梯，打断系统的话，“既然没有发现，那就好。”


    “走一步看一步咯。”


    在大妖身边本来就是会遭受各种怀疑。


    系统顿了下，又提醒说，“对了，宿主，尽量不要在归煞镇逗留太久，已经收复第二个圣女泪石，那就抓紧时间收复第三个圣女泪石。”


    闻言，黎啾啾回忆了下原著的内容。


    原著第一个圣女泪石是假的，第二个圣女泪石被怨气污染，离开归煞镇后主角团士气大伤，然后，主角团的士气稍微复活一点，是因为得到了第三个圣女泪石。


    但第三个圣女泪石很特殊。


    黎啾啾的表情古怪，她再次看向窗户，视线落在主角团在的地方。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主角团三人的举动看来，他们又在打打闹闹。


    第三个圣女泪石就在身边。


    男主古子瑜的剑平清剑封印着第三个圣女泪石。


    原著中，男主古子瑜跟大妖对峙，在绝境中逼出了平清剑保护的第三个圣女泪石。


    想到这里，黎啾啾不合时宜地回忆起另一个细节。


    原著中那里大妖只用真正的身份出场了一点点，或者说，他只出场了一只手，一只苍白的，牵着傀儡丝的手，就这样一只手，就把主角团逼到了绝境，古子瑜将要死亡，强烈的求生意愿让他唤醒了平清剑保护的圣女泪石。


    黎啾啾回神，思绪放在现实，问系统，“怎么逼出第三个圣女泪石，把男主古子瑜打一顿吗？”


    系统：“？”


    “应该不行，也许可以，但是还是不行，最好天时地利与人合都在。”系统纠结了下。


    “总之，要在一个妖气环绕的地方，才能唤醒古子瑜手中的第三个圣女泪石。”


    “妖气环绕归煞镇的河底行吗？”


    系统：“不行，还不够，妖气太弱，妖怪数量太少。”


    “那哪里可以？”


    “大妖的据点才可以。”系统说。


    据点？


    大妖这老妖怪的老窝？


    黎啾啾正好在门前停住，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在看到大妖前紧急溜走了。


    黎啾啾本来想敲门，但表情微变，听到里面似乎有声音，像是鬼影私语，影影绰绰，似乎在商讨着什么。


    谁跟封屹舟在一起？


    黎啾啾神色探究，正要凑近门扉听，这时，门突然从内部打开，黎啾啾若无其事，对里面的人露出乖巧的笑容，“主人。”


    里面像是小型的议事阁，有主座，有客座。


    封屹舟正坐在主座上，神情偏冷，带着一种上位感，压迫感，侵略感。


    他侧眸看向黎啾啾，俊美的脸庞勾起一抹温润的笑，轻柔唤她，“黎姑娘，过来坐下。”


    黎啾啾打量了下四周，没有多余的人。


    她走到封屹舟身边，按照封屹舟的话坐在他的旁边，坐下后，黎啾啾感觉有些不对，这个位置有些怪异，黎啾啾看向似笑非笑的封屹舟，忽然意识到怪异的地方，他竟然让她坐在了夫人的位置上。


    是无心之举么？


    黎啾啾袖中的手暗暗攥住，她等待着封屹舟接下来的话，可是封屹舟一开始没有让她做什么，少年把玩着一个贝壳，这个贝壳很普通，没有什么特殊的气息。


    黎啾啾看过去，没发现什么，然后收回视线。


    封屹舟只是在把玩一个普通的贝壳。


    又等了一段时间，终于，封屹舟玩腻了手中的贝壳，他将贝壳放在桌子上，发出轻轻的声音，苍白的手指用关节敲了敲桌案，他掀起眼睫，表情微微顿了顿，眼中情绪像是在聆听欣赏他敲击在桌案上发出的声音。


    “主人？”黎啾啾出声。


    封屹舟的身体靠在桌案，少年双手撑着下巴，浓密睫毛眨动，“黎姑娘，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


    黎啾啾的视线在封屹舟精致无辜的脸庞上掠过，少年视线温润，仿佛能宽恕一切，黎啾啾垂眼，不为所动，“这次水灾停止，是因为主人手下留情了么？”


    封屹舟眸色无辜，“我没有手下留情。”


    他笑了，“我不会这么做的。”


    “但主人还是放弃了。”黎啾啾抬眼，注视着封屹舟。


    少女眼眸明亮，认真，像是要从他无辜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变化后才肯罢休。


    “黎姑娘很拼命，很努力，我不得不去救黎姑娘。”封屹舟伸出一只手，指关节勾了勾黎啾啾的头发，把玩着，他的姿态有些慵懒，像是放松了一样，有点像伸懒腰的小猫，眼睛像成色极好的黑曜石，流转光华，“我救黎姑娘的时候，突然想实现黎姑娘的愿望。”


    黎啾啾保持沉默，微妙的氛围蔓延，她却能感受到柔软旖旎中似乎藏着锋利的刀子。


    封屹舟忽然攥住黎啾啾的一缕发丝，黎啾啾镇静看他。


    “但是你当时为什么非要挣开我？”少年眸色充斥着不理解，唇瓣偏偏勾着薄薄的笑，病态感清晰浮现。


    黎啾啾抿唇，说：“我不想让主人毁掉归煞镇。”


    封屹舟问，“为什么？”


    漆黑的眼睛看着黎啾啾，仿佛在逼近她。


    因为你煞笔。


    黎啾啾一字一句，“我不想。”


    封屹舟继续盯着她。


    黎啾啾垂眼，说：“主人，我就是不想，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不想，我是一个傀儡，没有太多的原因。”


    封屹舟幽幽说，“你遵循本心？”


    黎啾啾抬眼看封屹舟，点头，“对。”


    其实，黎啾啾本以为说到这里，封屹舟会有杀意，但让她意外的是封屹舟没有杀意也没有怒意，也没有怀疑。


    少年的眼神只是充斥着疑惑，像是纯真的疑惑，“你不是为我而生的么？”


    他漂亮的脸带着小动物出生一样的懵懂，仿佛是一个无声的引诱，温柔的刀子。


    当然是骗你的啊，狗东西。


    黎啾啾内心想。


    “我当然是念着主人。”黎啾啾回答封屹舟。


    封屹舟表情顿变，讽刺一笑，低声，“你越来越像坏掉了。”


    黎啾啾咬了下唇瓣，“什么？”


    下一刻，黎啾啾的视线变换，少年的气息猛烈地缠绕住她的身体，突如其来，无法设防。


    身体突然被压住，脊背贴在冰冷的桌子上，黎啾啾皱眉，盯着封屹舟。


    封屹舟苍白的手浮现傀儡丝，傀儡丝在他的指尖缠绕几圈，随后缠绕在黎啾啾的胳膊上。


    其余傀儡丝暂时没有发挥作用，散漫地跌落在封屹舟和黎啾啾身上，就像二人交织在一起的头发。


    封屹舟的膝盖抵了下，手按着黎啾啾的肩膀，他居高临下的视线落在黎啾啾的脸上，“在我阻止你的时候，你没有听我的命令”


    凌乱的发丝在他的肩头滑落，少年的呼吸平稳，却有一些混乱的暧昧，他就像在急迫地证明着什么。


    黎啾啾平静打断封屹舟的话，“所以主人要惩罚我么？”


    封屹舟眸色掠过古怪，他眨动浓密睫羽，阴影落在眼中。


    黎啾啾看着封屹舟，继续乖巧说，“我觉得现在听话一点能让主人消气，所以，主人惩罚我吧。”


    让封屹舟继续怀疑她，不是好事，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选择。


    黎啾啾用乖巧的眼神看着封屹舟，像是什么惩罚都可以接受一样。


    封屹舟磨了磨牙，手背泛起青筋，心中莫名烦躁。


    少年忽然笑着说，“好，很好，那你就听话。”


    他的嗓音发哑，眸光浮现恶劣，“把手抬起来，摸我的背。”


    黎啾啾表情微变。


    这狗色批。


    黎啾啾当然能感受到这时她如果摸到他的背，那二人的姿态看上去有多么的暧昧。


    “黎姑娘？”少年哑着嗓音喊她，不知道内心在想什么，他竟拖长尾音，像是在对黎啾啾撒娇一样。


    黎啾啾眸中浮现决心，她平静抬手，落在了封屹舟的肩膀上。


    “往下。”少年幽幽提醒。


    黎啾啾的指尖顿了下，才慢慢往下，滑过他劲瘦有力的脊背，仿佛在抚摸着什么捕食者动物一样，侵略感反而随着她的抚摸而越发强烈。


    指尖在衣料上，发出慢慢摩挲的声音，像是一种慢性折磨。


    封屹舟的喉结滚动，“碰到了么？”


    “碰到……什么？”黎啾啾有些心不在焉。


    傀儡丝的光华流转，布料撕碎的声音在黎啾啾的耳边响起，无比刺激黎啾啾此时的神经。


    少年的衣衫裂开，支离破碎的布料落下，黎啾啾的手一颤，指尖触碰到少年的脊背，猛的感受到那一瞬的颤抖与紧绷。


    下意识要抽开手，结束这有些荒唐古怪的事情，但傀儡丝禁锢住胳膊，把她的手牵起来，她仿佛是主动地抚摸他的脊背，接着，黎啾啾就感受到了少年脊背上的特殊之处。


    黎啾啾的表情顿住，浮现一种探究，她没有挣扎手指。


    没有用眼睛看到，但能感受到，此时，她的手指就是她的眼睛，她能无比近距离无比亲密地感受到少年脊背上的巨大伤疤，疤痕凹凸不平，就像在精致艺术品上的苦难裂痕。


    黎啾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时失声，“这是？”


    “我的养父殴打我时在我背上留下的伤口。”封屹舟平静轻声。


    黎啾啾脸色沉下，垂眼。


    这时，封屹舟突然趴在黎啾啾的肩膀上，黎啾啾一愣，少年的身体冰冷，他抱着他，笑的颤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愉悦。


    黎啾啾表情怪异，“主人？”


    封屹舟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是不是想听我这么说。”


    黎啾啾顿了下，反应过来，煞笔啊！


    原来是在开玩笑。


    真的是一个游戏人间的狗子。


    少年轻而易举地揭露自己的谎言，“黎姑娘，你从妖骨中看到的东西我也能回忆，但很可惜，这些伤口不是那些人类留下的。”


    封屹舟的手摸了摸黎啾啾的脸，指尖把她的头发撩起来，露出她干净的脸庞。


    封屹舟看着黎啾啾，眸光竟是柔软的，他的嗓音温润，慢条斯理，“妖怪的身体太强大了，不管那些人类怎么打，怎么拿我做实验，我的身上都不会留下疤痕。”


    黎啾啾侧开脸，“那主人，你背上的伤是其他妖怪留下的么？”


    “不是，是我自己留下的。”封屹舟笑着，“说起来，黎姑娘也有一份功劳。”


    黎啾啾顿时蹙眉看他，诧异，“什么？”


    “我抽出了我的妖骨，这样伤口是不会治愈的，我能够时时刻刻地感受到，除非我的妖骨回到我的身体中。”


    封屹舟垂眸，眸光敛下，危险感氤氲，带着居高临下，“黎姑娘，你我共生。”


    黎啾啾皱眉。


    “……”


    “不想重新融入我的骨肉，那就不要做一些脱离我的事情，否则，我会伤心的。”少年喃喃说。


    *


    门在身后关上。


    黎啾啾捏了捏僵硬发烫的手指。


    变态，黎啾啾暗暗咒骂一句。


    她有些没有心情待在这里，想了想，选择去找主角团，第三个圣女泪石就在古子瑜手中呢。


    黎啾啾离开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身影从窗户跳进来。


    一个身形庞大犹如小山，头顶牛角的妖怪粗重出声，“主子。”


    封屹舟披了个外衣，眸色莫测。


    他收回落在门扉上的视线，侧眸看向那进来的妖怪，问那妖怪，“刚才的事你记住了么？”


    “记住了，我会部署好的。”属下鬼山说。


    接着，鬼山看了眼封屹舟，尊敬询问，“主子，要派妖怪保护她么？”


    “保护谁？”封屹舟扬了扬脖颈，喉结愉悦地滚动，语气却是不解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鬼山说：“保护您的傀儡。”


    封屹舟斜妖怪属下一眼，忽然冰冷道，“不需要。”


    “我还以为她……”


    “怎么？”


    鬼山默默道，“还以为她对主子很特殊。”


    封屹舟扑哧笑了一下，竟没反驳，“当然特殊。”


    鬼山意外地看封屹舟。


    “那是我制造的东西，我很在意。”少年嘴角牵起一抹笑，温和地说。


    第50章 安排


    ◎“你要去封家成婚？”◎


    天空澄澈, 万里无云。


    太阳的光芒稳定安逸，宽广阔大的江河湖面上无强烈的风，只有轻轻的微风，适宜出行的天气。


    一艘偏大的船在归煞镇的码头河岸, 即将远行。


    “好凄凉啊。”裴莺登上船, 看向归煞镇建筑聚集的地方。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像是在戒备着什么。


    黎啾啾心中暗叹一口气。


    虽然与原著归煞镇全灭的结局不同, 但这感觉就像是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结果被游戏村民嫌弃了一样。


    “他们为什么又躲开我们了？”黎啾啾眨眨眼, 虽然心知肚明, 但还是用柔弱的嗓音不解问主角团。


    裴莺脸色变得不好，低声嘟囔, “只是借了一个船，至于么。”


    古子瑜说：“可能是因为我们麻烦到归煞镇的人们了, 毕竟这艘船是归煞镇的大家不计代价给我们的……而且归煞镇的人们现在需要重新整理家里的一切，自顾不暇，所以来不及送我们也很正常。”


    裴莺“切”了一声, “早知道就不帮他们办祭奠了。”


    “裴姑娘！”宣如雪脸色顿变, 嗓音带着严肃的提醒, “那些人死了，自然要祭奠。他们是被妖怪残害的人类，我们不能不管。”


    裴莺撇撇嘴，“我知道, 我只是随口说。”


    这时，有人过来了。


    “黎道士！”一个属于小孩的声音高高呼唤。


    很快，一个大的男孩带着一个小女孩跑过来, 他们后面还跟了两个女子。


    黎啾啾见到这两个小孩子, 惊讶问：“你们来做什么？”


    “来送别呀。”小女孩笑嘻嘻说, 黎啾啾等人在归煞镇休整了几日，小女孩现在对黎啾啾很熟悉，“黎道士，我和哥哥好舍不得你。”


    “哥哥还说以后就看不到黎道士了……”


    小女孩突然被男孩捂住了嘴巴，大一点的男孩脸上绯红，“你别乱说！”


    小女孩唔唔挣扎开，“我怎么就乱说了，爹和娘都听到你夸黎道士的话了。”


    听到女孩和男孩的话，阿桃噗嗤笑了，曾经作为河神侍女被古子瑜等人救出的阿桃与盼楠走近。


    古子瑜立马对她们行了个礼，“谢谢诸位来送行。”


    阿桃皱了下眉，说：“我可不是来送行的。”


    古子瑜意外，“啊？”


    阿桃冷漠说：“我是来告诉你们，你们快点离开，不要再耽误了。”


    裴莺的愤怒顿时被点燃，“喂，你什么态度？”


    阿桃神色不变，告知古子瑜等人道：“现在村里的人很害怕你们。”


    古子瑜问：“为什么？我们哪里没做好吗？”


    阿桃别开视线，说：“我不知道你们做的好不好，但村里的人看到你们去狄霄道士的住处了，那狄霄道士是妖道，村民们对那妖道恨之入骨，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古子瑜皱眉，“狄霄道士是我师叔，他不是妖道，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我不需要知道有什么误会，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说谎。”阿桃说到这里，直接道，“你们最好快些离开。”


    闻言，宣如雪如兰花轻雪柔弱的面庞浮现不赞同，“以会仙盟的名义发誓，师叔狄霄道士不是妖道，狄霄道士为了除掉那伪装河神的妖怪而牺牲，他的遗物你在河神宫殿做侍女的时候应该看到了。”


    听到宣如雪辩解的话，阿桃忽然面露嘲讽。


    “你们是觉得那妖道……狄霄道士的遗物放在那里是因为他被河神杀死了？”


    古子瑜表情顿沉，他对于阿桃讽刺的语气表示不满：“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狄霄道士与那伪装成河神的泥鳅怪是好友，哦，怪不得。”说到这里，阿桃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讳莫如深，“他们是一路人，狄霄道士的遗物放在河神宫殿，是为了祭奠他。”


    古子瑜突然抬高声音，“不可能！师叔不可能跟妖怪为伍。”


    阿桃摇摇头，“你看，你们也不相信我的话，村民当然也不相信你们的话，争辩无用，事已至此，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归煞镇不需要外来者。”


    这时，盼楠小心翼翼扯了扯阿桃，“阿桃，不要这么说。”


    阿桃一顿，她旁边的盼楠温和地说，“其实你也很感谢古道士他们的，不是么，如果不是他们救了我们，我们就再也不能从河中出去了。”


    阿桃表情变得不自在，语气硬邦邦地对古子瑜等人说，“离开吧。”


    “……”


    事已至此，争辩无用。


    “保重。”


    古子瑜等人加快了上船的速度，就在一行人都登到船上准备离开时，阿桃意外的嗓音突然响起，“盼楠，你做什么？”


    只见，盼楠拿着大包小包也登上了船。


    阿桃提醒盼楠，“如果你是要把这些东西送给他们，那你放在甲板就行了，快些下来吧。”


    盼楠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不，我要跟古道士他们一起离开。”


    “什么？”阿桃面露惊讶。


    古子瑜的声音也惊讶响起，“什么？”


    “古道士，可以吗？”盼楠这才看向古子瑜等人。


    她的眼神无辜，“我还没有正式介绍自己，我是盼楠，我想与你们一起离开。”


    古子瑜感到头疼，忽然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他下意识看了眼黎啾啾。


    黎啾啾正在为了维持主角团眼中的人类身份，装模作样地收拾行李，看上去安安静静。


    “我的家人都已经走了，我现在孑然一身，不想留在归煞镇了。”盼楠可怜说。


    古子瑜收回视线，心中无奈想，黎姑娘不添乱后，又来了一个盼姑娘么。


    裴莺插嘴道：“但你也不能跟我们一起走，我们要做的事情不是你所能涉及的。”


    盼楠身体一僵，她低头，神情掠过阴暗。


    接着，盼楠抬头，乐观地说：“没关系，你们可以当作多了一个打杂的，我会做饭，会洗衣服，收拾东西……”


    看着盼楠可怜的模样，古子瑜忽然挠头说：“听起来比黎姑娘好多了。”


    黎啾啾：“？”


    黎啾啾眯起眼，“什么？”


    她皱眉看过去，脸上带着被冒犯的不满意。


    古子瑜回神，慌张说，“黎姑娘，我不是要说你坏话。”


    “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我们一行人都不是什么家务活的好手。”


    黎啾啾：“……”


    裴莺推了推古子瑜的肩膀，“喂，古子瑜，你活腻了吗，你想让她这个普通人跟我们一起？她能跟我们一起吗？我们要干什么，你忘了吗？”


    盼楠小声，“不要吵了，那个，我不希望大家为我吵架。”


    她眼睛小心翼翼瞥向封屹舟。


    空气中怎么弥补了绿茶的气息？


    黎啾啾收回视线。


    她松开手中的行李，走向封屹舟。


    可惜，漂亮的小姐姐不要把媚眼抛给瞎子啊。


    另一边，裴莺对盼楠冷哼，“那你就离开，你们归煞镇不欢迎我们，我们也不需要欢迎你。”


    盼楠没有因此退缩，而是可怜说，“如果大家觉得我麻烦，那到岸后我就会离开，我只是不想留在归煞镇了，到时候我会独自另寻生计，可以吗？”


    听到盼楠如此说，裴莺表情一顿，和古子瑜面面相觑。


    最后，盼楠上了船。


    船远离码头，划过水面驶向远方。


    紧挨码头的沙滩上。


    “没想到，盼楠竟然要走……”


    “我还以为她爹走之后，她就能安心地生活了。”


    阿桃语气喃喃。


    男孩和女孩对船的方向用力挥挥手，高声喊，“黎道士，再见！”


    黎啾啾的声音在船舷出现，她对男孩和女孩挥挥手，远远看去，少女姿容灵动，面带笑容，阳光下肌肤带着圣洁。


    船慢慢离开。


    阿桃看着船遥远渺小的背影，抿了抿唇，低下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年迈的声音响起。


    “小桃子，怎么还在外面呢，饭做好了快跟我回去吃饭。”一个老奶奶蹒跚走过来。


    “奶奶，您怎么出来了。”阿桃露出温柔的笑，走近老奶奶，“我来扶您。”


    阿桃与老奶奶的身影渐渐消失。


    水流涌过，码头沙滩上的脚印消散。


    *


    船稳稳当当地在河面上行驶。


    黎啾啾思索后，询问古子瑜，“古公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去会仙盟。”古子瑜老实回答。


    黎啾啾眸色微深，语气却是疑惑不解，“会仙盟？为什么？”


    古子瑜告诉黎啾啾，“我在师叔的遗物中发现师叔留下的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信，信中说如果我们到归煞镇没有看到他，那接下来就去会仙盟。”


    黎啾啾满脸疑惑，“可是，圣女泪石不是没有收集完吗？”


    “这个……”


    古子瑜的话被黎啾啾疑惑的话语打断，“第三个圣女泪石不找了么？”


    黎啾啾的视线落在古子瑜的平清剑上，眼底思索。


    对于黎啾啾的问题，古子瑜有些为难地说，“先去会仙盟吧，这样找到的两个圣女泪石就可以被会仙盟保护。”


    “还有，那、那第三个圣女泪石，还没有线索。”他支支吾吾，仿佛做了什么错事。


    平清剑封印着第三个圣女泪石。


    黎啾啾的话语萦绕在舌尖。


    但她没有说出，黎啾啾眯了眯眼，感到阻碍感。


    毕竟，黎姑娘怎么会知道古子瑜这个平清剑主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呢？而且大妖在主角团中，她不能直接提醒主角团，太容易暴露了。


    黎啾啾悄无声息攥紧袖中手指，她继续用天真的语气与古子瑜说话，“古公子，为什么我们不去大妖的据点呢？”


    “大妖的据点？”古子瑜嗓音浮现惊吓。


    “黎姑娘，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大妖已经出现了，现在敌在暗我在明，对我们非常不利。”黎啾啾眼珠转动，说，“也许去会仙盟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去大妖的据点的话，大妖肯定想不到，那样就不会有陷阱了。”


    古子瑜面露苦恼，“虽然如此，但是我们现在不能去大妖的据点。”


    “不是有圣女泪石了么？”黎啾啾眼底探究，语气无辜。


    古子瑜更为难了，“只有两个，还不够。”


    “哦，那要快点收集第三个圣女泪石了。”黎啾啾意有所指。


    古子瑜脸上神情顿时赧然，但是没有因为黎啾啾的话产生改变，只是觉得黎姑娘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事情哪能那么简单呢？古子瑜内心叹口气。


    古子瑜对黎啾啾说：“先去会仙盟，因为去会仙盟对黎姑娘有益。”


    “什么？”黎啾啾有些没反应过来。


    接着，古子瑜想到什么，神情变得轻松，竟然对黎啾啾眨了眨眼睛，“黎姑娘的婚约啊。”


    黎啾啾脸庞一僵。


    古子瑜由衷地为黎啾啾感到高兴，“去会仙盟的话，黎姑娘就能到风锦城封家完成婚约了。”


    黎啾啾猛的拍了下脑门，“啊，我差点忘了。”


    黎啾啾内心啧了一声。


    这婚约是不可能履行的。


    古子瑜对黎啾啾的话惊讶，“什么？忘、忘了？”


    “我开玩笑的。”黎啾啾抬脸，面露捉弄神情。


    她的眼睛眨动，面庞晕染绯色，语气有些娇俏激动，“这么看来，马上到风锦城……这反而是个好消息，因为我马上就能嫁给如意郎君了，封公子的兄长一定比封公子更加风流倜傥，更加温润尔雅，若是成婚，那一定会非常幸福……”


    黎啾啾说到一半，话语猛的顿住，被她唇中发出的短促尖叫声打断。


    猝不及防，被一只手猛的用力攥住往后拖，黎啾啾本能感到心惊肉跳。


    她回眸，看到封屹舟。


    “封公子？”黎啾啾满眼无辜。


    封屹舟神情有些沉，一言不发，把黎啾啾带走。


    古子瑜一脸震惊。


    “怎么了？”裴莺凑过来，手指在古子瑜眼前晃了晃。


    “我好像撞到什么不该看的事。”古子瑜喃喃。


    *


    “成婚？”


    少年嗓音慢条斯理，极尽优雅，语气却带着幽幽然。


    “你要去封家成婚？”


    黎啾啾看封屹舟一眼，随即垂眼，避开了与他视线相汇触碰。


    成婚不是这大妖自己编造的东西么。


    反过来生什么气。


    少女抬眼，无辜乖巧，“主人，这不是你安排的吗？”


    封屹舟的睫羽拢着阴影，遮挡了眸中情绪。


    黎啾啾提醒他，“这婚约不是主人为我定的么？主人还说您的兄长是真实存在的。”


    见封屹舟没说话，黎啾啾顿了顿，慢慢说：“主人现在是不想让婚约进行了吗？”


    她话语方落，封屹舟骤然松开她的胳膊。


    黎啾啾听到封屹舟轻轻嗤笑了一声。


    “婚约之事，你继续听从我的话。”他说。


    “好。”黎啾啾乖巧说，嗓音平静，没有任何挣扎了。


    封屹舟嘴角若无其事笑着，眼底躁意氤氲。


    黎啾啾现在没心思在婚约这个东西上跟大妖扯皮演戏，她径直转移话题，“对了，主人，能让这几个人类去您的据点么？”


    黎啾啾微顿，改变了下措辞，“就是……您的领地。”


    大妖的领地是用妖力构筑的特殊地方，在特殊的日子，领地大门打开、妖气纵横的时候才能进入。


    另一个进入的方式，那就是大妖亲自开启。


    当然是让大妖开启最快了。


    只有被威胁到极点，平清剑中的圣女泪石才会被唤醒。


    利用大妖唤醒第三个圣女泪石，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黎啾啾继续在封屹舟面前说，“这几个人类屡屡阻碍主人的计划，我觉得主人该加大折磨他们的力道了，倒不如把他们带到主人您的地界。”


    封屹舟唇中溢出一声轻笑。


    黎啾啾感觉他的态度漫不经心，有些对她的话心不在焉。


    黎啾啾：“……”狗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封屹舟忽然笑着与她说，“黎姑娘，我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


    黎啾啾表情微变，计划之外的回答让她的心颤了下。


    “主人，什么安排？”黎啾啾温顺问封屹舟。


    封屹舟没有回答黎啾啾的问题，他精致的眉眼浮现笑意，语气变得饶有兴致起来，“你很快就知道了。”


    藏着但笑着，像是准备了什么惊喜。


    黎啾啾抿了抿唇，“我……”


    黎啾啾的话语突然被少年温柔带笑的声音打断，“黎姑娘不愧是我的傀儡。”


    “啊？”黎啾啾瞪大眼睛，对他突然的这句话感到不解，紧接着，心底掠过毛骨悚然。


    修长有力的手突然落在她的脑袋上，温柔地抚过她的发丝，摸了摸她的头。


    黎啾啾愣愣地看着封屹舟。


    她看到封屹舟的眼神，少年的眼睛定定看着她，他的眼睛中映着她。


    他越是如此，她肌肤下血管的颤栗越是激烈。


    黎啾啾和封屹舟没说话，河水静谧地拍打在船身上，阳光柔和地笼罩着二人。


    因为角度，黎啾啾的脸在光下，封屹舟背对着光。


    黎啾啾脸上的怔愣慢慢收敛，她看着封屹舟。


    少年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像是对待爱不释手的玩物。


    他苍白的肌肤在阴影中透出病态的意味，唇边温和的笑容中透着一丝侵略性，但他漆黑的眼睛凝望一样看着她，仿佛带着什么纯然的情绪。


    黎啾啾脸上有些没有情绪，对此，封屹舟像是没有在意她的反应，也像是视若无睹。


    当少年的手指又一次划过黎啾啾的乌黑发丝，与几缕发丝分离，藕断丝连，再次抬起要抚摸她的脑袋时，黎啾啾不动声色躲开封屹舟的手指。


    封屹舟看她一眼。


    “协助主人折磨他们是主人的命令，我只是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而已。”黎啾啾乖巧出声，带着一种迟来的解释感。


    “主人，我去帮主人监督一下那些人类在做什么。”黎啾啾说，然后离开。


    封屹舟看她的背影，抿紧唇线。


    少年的手指划过空气，垂在身侧，掌心中空无一物的手指攥紧，再松开，放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


    安排好了……黎啾啾在思考封屹舟的这句话。


    大妖说这句话时像是准备了什么礼物。


    既然如此，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黎啾啾的视线掠过古子瑜、宣如雪、裴莺，主角团三人。


    很显然，大妖已经做了手脚，主角团的事情肯定不会顺利进行，他们应该不会顺利到达会仙盟。


    但问题是，大妖做了什么手脚？


    黎啾啾皱眉思考，现在主角团顺利得到“第二个圣女泪石”离开归煞镇，甚至还有一个盼楠跟上主角团，这都与原著剧情截然不同。


    若是原著，那没有顺利得到第二个圣女泪石的主角团离开归煞镇时军心涣散，虽然也是选择前往会仙盟，但是主角团的这一选择属于困兽的最后斗争，走投无路去求助，与现在积极昂扬的氛围不同，动机也不同。


    原著中主角团会遇到大妖，是因为中途大妖让傀儡黎姑娘捣乱，傀儡黎姑娘假装自己被路上的妖怪抓走，引诱主角团进入大妖布下的陷阱，主角团挣扎许久，大妖姗姗出场，他用一只苍白的手将主角团差点捏成齑粉，这才逼出了平清剑中的圣女泪石。


    所以，大妖如果做了手脚的话，不应该是让工具人傀儡黎姑娘做了事情么？


    黎啾啾突然感觉不对劲，像是齿轮运转中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她恍然意识到，大妖没有吩咐她做什么事情，反而一副让她跟他一起看好戏的样子。


    河面的风很安稳，很柔和，吹过黎啾啾的脸庞，身下的船在安然地朝着目的地行驶，主角团这次选择水路前往会仙盟。


    这次旅程必然不会时顺利的。


    冷静想。


    黎啾啾在心底说。


    大妖已经布下了棋子。


    黎啾啾睁开眼，视线落在主角团三人绕了绕，然后，落在盼楠身上。


    盼楠正在小心翼翼地融入主角团。


    看上去无害无辜，可怜，柔弱。


    黎啾啾眸光微微思索。


    “黎姑娘。”裴莺突然喊黎啾啾，将黎啾啾流动的思绪打断。


    没等黎啾啾反应过来，裴莺就把黎啾啾拉过去了。


    黎啾啾被主角团三人围上。


    “黎姑娘，你有没有话要说。”裴莺一副八卦的热情模样，眼睛热烈地看着黎啾啾。


    黎啾啾在裴莺这眼神中感到惊悚，她咽了咽，“怎么了？”


    宣如雪竟也加入了这次八卦，“刚才封公子跟你说什么了？”


    黎啾啾眨眨眼，“没说什么。”


    古子瑜咳了咳，说：“不可能，他的样子不像是没说什么。”


    黎啾啾眼睛向上看，像是思索了一下，才道：“他说婚约会继续进行，让我好好履行婚约。”


    “真的吗？你确定？”裴莺没有听到预料的回答，意外极了。


    “确定啊。”黎啾啾点点头。


    “我们不是要去会仙盟吗？马上就能到风锦城封家了，所以他只是告诉我不要忘记婚约的事情。”


    裴莺表情变了变，还想说什么，这时黎啾啾转移话题，好奇道：“对了，古公子，你的平清剑好厉害啊，它是哪位高人打造的呢？”


    黎啾啾心中面无表情想。


    若是平清剑中封印着圣女泪石，那打造平清剑的人一定知道这件事，可以从这里入手，提醒主角团。


    说起平清剑，古子瑜一下子来了兴致，他嘴角露出谈及好友一样的笑容，“这平清剑是我母亲送给我的。”


    黎啾啾顿了下，继续问，“那它是谁打造的？”


    黎啾啾直接绕开了古子瑜母亲的话题。


    古子瑜却说：“我不知道是谁打造的，好像是我母亲花了很多人脉找到的一把好剑，作为我的生辰礼送给我。”


    “只是我的母亲在把这把剑送给我之前就去世了，后来是我父亲把这把剑交给我了。”


    说着说着，古子瑜脸上浮现一丝怅然，但很快坚毅取代怅然。


    “我一定会努力降妖除魔，不辜负我母亲的在天之灵。”


    离谱，话题已经彻底歪了。


    “古公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黎啾啾心中没有表情，面容夸赞。


    古子瑜一无所知，没有得到什么线索，黎啾啾心中叹口气。


    “大家，要吃饭吗？”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盼楠走了过来。


    “吃饭？”古子瑜摸了摸平清剑，说，“不着急。”


    盼楠献宝似地说，“我做饭可好吃了，我带了很多特产，如果不早些处理做成饭食，就容易放坏浪费食材。”


    “既然如此，那就做些菜吧，我也饿了。”宣如雪温柔打圆场。


    话已至此，古子瑜选择符合，“行。”


    盼楠又问，“裴姑娘，黎姑娘呢？”


    裴莺侧开脸，语调有些不自在，“随意。”


    古子瑜和善说：“盼姑娘我们帮你做饭吧。”


    盼楠没有理会古子瑜，她看向黎啾啾，“黎姑娘？吃饭么？”


    “我不吃，我不饿。”黎啾啾果断说，她看盼楠一眼，若有所思。


    傀儡也不需要吃东西，她跟着封屹舟好像很久没有吃什么了，偶尔在主角团面前演戏时吃一下罢了。


    维持傀儡生命的，不是食物，而是大妖的妖力。


    盼楠继续热情说，“真的不吃吗？我做饭很好吃的，黎姑娘，你到时候尝一尝……”


    黎啾啾态度坚决，“不必，我不饿。”


    盼楠目露可怜，“可是……”


    黎啾啾忽然揉了揉额角，柔弱的语气很为难，纯洁的脸庞带着脆弱感，“我有些晕船，吃太多不好。”


    “啊，好吧。”盼楠一下子低头，语气尴尬。


    黎啾啾转身，丢下一句话，“那你们做饭吧。”


    接着，她就离开了，心中想了想，又去找封屹舟。


    看着黎啾啾的背影，盼楠忽然喃喃问，“封公子也不吃么？”


    古子瑜耸耸肩说：“如果黎姑娘不吃，封公子应该也不吃，这一个公子哥一个大小姐，很挑剔，吃饭的次数寥寥，怪不得，能凑到一块。”


    盼楠忽然探究问，“封公子和黎姑娘是什么关系呢？”


    古子瑜脸色一僵。


    他跟裴莺和宣如雪迅速交换了下眼神。


    最后，古子瑜选择一个保险的回答。


    “黎姑娘跟封家有婚约。”


    “婚约？”盼楠像是不可置信，“跟封公子么？”


    “不是，是跟封公子的兄长。”古子瑜道。


    盼楠顿了顿，低头，小声说：“原来如此，原来是跟他的兄长有婚约。”


    盼楠对封公子的羞赧少女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宣如雪突然打断道，“盼姑娘，我们帮你做饭吧。”


    盼楠摇摇手，“不用不用。”


    “我一个人可以的。”盼楠瑟瑟地看了下三人，然后生怕被责怪似的，小心翼翼补充道，“我喜欢一个人做饭……因为有一些独家秘方。”


    “别担心，独家秘方只是会让菜做的好吃些，是我死去的娘留给我的。”


    闻言，古子瑜等人有些尴尬，不好再加入做饭的行列。”你们就等着吃饭吧，这顿饭也算是谢谢你们带我归煞镇。”盼楠乐观地说。


    “……”


    船上的小厨房中，盼楠将食材从袋子里拿出，她用一把刀子熟练地刮开新鲜鱼肉，鳞片剥落，血流出，内脏挖出。


    窗户大开着，外面的声音能传进来，盼楠听到古子瑜等人的谈笑声。


    盼楠侧头看外面，视线透过窗户，看的不是古子瑜等人，反而看向了封屹舟和黎啾啾的方向。


    少年少女在远离古子瑜等人的地方，两人似乎在说什么，听不到。


    只能看到黎姑娘有些焦急，封公子却笑的戏谑，像是在捉弄黎姑娘。


    见此，盼楠有些怔愣。


    那样的捉弄就像少年郎君在男女相处上不经意流露的一些暧昧小手段。


    盼楠抿了抿唇，她拿起另一条鱼，继续处理鱼肉，脑海中却浮现了一些画面。


    “封道士？古道士在找你。”盼楠一边说一边走向归煞镇河岸旁的一个树林中。


    紧接着，盼楠的声音和动作一并停止，她脸上浮现惊恐。


    少年冰冷的视线犹如凝固的杀意瞥了过来，一个身形高大的妖怪满怀敌意看向她，鬼山身上的妖力迅速出击，将要把她灭口。


    “且慢。”封屹舟突然说。


    鬼山迅速收了妖力。


    那是妖怪


    封公子为什么跟妖怪在一起……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盼楠感到恐慌，踉跄后退。


    封屹舟看蝼蚁一样，眼底掠过厌恶，却问她问题，“你不想死，对么？”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盼楠跪地求饶。


    封屹舟都没看她几眼，语气带着凑合的意味，“你死之前，办一件事情。”


    少年低眼，捏了捏苍白手上虎口的位置，“恰好有一件事情，原本要做这件事情的人，现在不能做了，所以这件事交给你。”


    封屹舟的嗓音温润尔雅，却无比危险。


    “……”


    盼楠将所有的鱼肉处理好，切好，然后，她把鱼肉放入煮沸的锅中。


    盼楠抬眼，看了眼窗户外，那边，黎姑娘和封公子像是起了分歧，黎姑娘离开了封公子，没有看到封公子在她身后一直看着她。


    少年身上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态度，似乎被抛弃的孤独感烙印在他的骨头上。


    盼楠咬了咬唇，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把最后一块鱼肉放进锅中，哼起渔家小调，又从食材中拿出一个袋子，将里面的毒药倒进锅中，若无其事地搅动。


    作者有话说：


    突然出现！


    这本结构走的是一步一步来的弧光，感恩有耐心的天使们！


    归煞镇这段收尾后会进入一段比较反派病娇的阶段_(:зゝ∠)_，提前预警！！！病娇预警反派预警。


    写这个文的逻辑大概是，把封病娇一步步打碎，激发他最病娇的点，然后再拼起来，疯批小狗卑微追妻。因为侧重于一点点改变的弧光，而且设定的剧情比较多，所以比较循序渐进。字数70w+，节奏不是三四十万字的快节奏。qq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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