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自己直接成了灰姑娘。
在感慨童话之母的慷慨的同时，心情又有些复杂。
他实在是讨厌纯洁善良的主角，更别提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之后还要受主角身份影响，被许多小动物给缠上。
不过他很快又接受了这件事。
毕竟成为主角的话，随随便便就能破坏掉故事情节，崩掉人设。
希尔冻着脸，掐了一把自己的皮肤，嫩得能出水，这是主角的身份倒也正常。
在他手里的绿眼睛看见他微眯了一下眼，暗红的双眸里面的阴翳蓦然消散了干净，瞳孔颜色也缓缓变回了纯洁透净的蓝棕色，不禁感叹恶魔的喜怒无常。
松了禁锢后，绿眼睛的爪子勾住了裙子的蕾丝袖口，顺着向上爬，重新爬到了希尔的肩膀上。
一人一鼠又找了许多空房间，终于在一间宽大的房间里找到了男人的衣物。
房间里面已经积了一些灰，灰尘落在羽绒床垫上，长久无人打理，满屋的灰尘让希尔进去的时候呛得打了个喷嚏。
人类真娇弱。
希尔心想。
绿眼睛倒是挺能适应的，蹿地一下就从希尔的肩膀爬到地上，在房间里东嗅嗅西嗅嗅。
旧制的房门打开来，正对着的墙上挂着一副绣帷，上面画着一位戴着海盗帽的航海家。
绣帷的旁侧是一张长桌，上面摆着已经开始生锈的指南针与发黄的海上地图。
希尔猜测，这应该是灰姑娘父亲的房间，他是位经常在海上航行的商人。
既然已经落了灰，剧情应该已经进行到父亲死了，灰姑娘受尽继母与两位继姐的刁难那里。
他直奔角落的衣柜，抬手覆上了衣柜的手柄。
手柄上落了灰，所以弄脏了他的手指。
他一顿，叫来在房间觅食的寄生兽，当寄生兽爬到他的手上时，希尔用沾满灰尘的手指在它毛绒绒的白毛上擦了一下。
把手指擦干净后，他道：“你可以走了。”
绿眼睛：……
捏紧了拳头。
衣柜里面摆着很多件干干净净的男式服饰。
打褶的外套，短而紧的上衣以及尖尖的靴子，一应俱全。
希尔感觉一秒都无法忍受身上那条裙子了。
他随手抄起一件汗衫打算更换身上的裙装，下一秒却像是被挨了一拳，他感觉自己的意识直接飞了出去。
片刻后，希尔站在传送门前，捏了一下手指，半响，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
他被童话之母给驱逐出来了。
传送门建造在迷雾森林的中心树洞里，这里障气冲天，人类误闯的话不到半刻钟就会死亡。
树洞极大，高大的树冠，密密麻麻的树叶把光遮得严严实实，空气中是潮湿而腐败的霉菌味。
这里对恶魔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但是对人类和天使来说，是个完全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听说几千年前，这里曾经魔满为患，后来一个叫米迦勒的天使灭掉了整片森林的恶魔，并且在这里笼了一层圣光，再不允许恶魔进入，这里便成了真正的无人之地。
五百年前，天堂和地狱曾有过一场大战。
那是希尔唯一经历过的一次神魔大战，当时他身受重伤，一路跌跌撞撞逃到了迷雾森林的边缘。
两个上级天使对他进行追杀，希尔逃得很费劲。
在迷雾森林的边缘，天空都泛着阴翳，一片暗色中，上天使的警卫长加百列伸展着翅膀垂眼看他。
雾气模糊了他的表情，但是希尔听见了他充满神性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漠，高高在上，犹如怜悯：“你要是求饶，忏悔自己的过错，我们可以放过你。”
希尔微眯了眼睛朝着天上望去，舔了一下自己的虎牙，然后欠揍一笑：“没想到我这条命这么值钱，值得两个一代天使追杀。忏悔是不可能忏悔的，毕竟我可是恶魔。”
那时他的嗓子哑得厉害，因为喉咙受了伤，里面积了血，说起话来就像两张粗糙的莎草纸相互摩擦，十分难听。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显得他更加挑衅意味十足，在雾气散去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了加百列蹙了一下眉。
而旁侧的那位天使，留着短卷的金发，比加百列要矮上半截，精致得如同一个洋娃娃，他望着希尔，卷而长的眼睫毛轻颤了颤，没有说话。
希尔回头瞥了一眼迷雾森林边缘的圣光，在被天使杀死与被圣光折磨死之中做出选择，最终还是跌跌撞撞走入了圣光中。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进入迷雾森林边缘后后，淡淡的圣光在他身上绕了一圈，又逐渐分散开来。
那时希尔愣了愣，并没有多想，拖着已经受了重伤的身体在迷雾森林中找到了一个可以休息的树洞。
他浑身没有几块完整的皮肉，血沿着手臂滴了下来，走一路便滴一路，每当有血滴进泥巴里，圣光就会绕过来，将血清理得一干二净。
希尔完全没有受到圣光的伤害，甚至在很久之后，某个瞬间他回忆起那绕上来的圣光，没由来地觉得那是一个拥抱。
那次重伤之后，他在树洞里休养了整整百年，几乎百年间都在沉睡，这才恢复了身上的伤。
百年间都没有人来打扰他，包括神魔大战前夕就消失在他面前的阿斯莫代。
因此他斟酌半响后，选择把传送阵建在这里，阿斯莫代找不到这里。
同他一起被驱逐出来的绿眼睛坐在角落，眨着那只大眼睛看着他，“主人，我们该怎么办？”
希尔瞥了它一眼又收回了目光，他知道童话之母不会随随便便把入侵者赶出去，一定是他触碰了某些规则。
他在被赶出来前唯一的想法是想换下裙子。
意识到什么的希尔头上两个尖尖的恶魔角迅速由黑转红，气得在炸毛边缘徘徊。
他必须穿裙子才不会被赶出来。
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缓缓望向了寄生兽，一魔一兽对视良久，希尔压着声音威胁道：“我穿裙子的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绿眼睛看着他那双暗红的眸子，打了个冷颤。
它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为了自己的业绩，希尔忍辱负重，再次进入了童话故事。
他还站在灰姑娘父亲的房间里，面前是装满男式服饰的衣柜，他冻着脸关上衣柜，走出了房间。
恶魔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一秒他还在为要穿裙子的事情感到丢脸，后一秒他就揪起来在自己肩膀上的寄生兽，盯着它圆乎乎的身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绿眼睛在空中扒拉着的小短腿停了一瞬，眼睛里似乎散发着一点光，“我叫米迦勒。”
希尔挑了一下眉，“米迦勒，那个陨落不知所踪的天使？”
他随口说了一句，“是你？”
“当然不是了！我的种族可是魔兽！而他可是一代的上位天使！”绿眼睛看上去似乎有点生气了，它大概觉得这是在侮辱那位炽天使。
过后想起面前的是个会吃魔兽的恶魔，声音又微弱了下来，怂巴巴道：“主人，他救过我一命。”
希尔低笑了一声，尾音微扬，“魔兽还记恩呢？”
米迦勒瞪着黑豆似的眼睛望向他，不说话了。
人类的身子容易困倦和疲惫，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希尔随便找了个空房间入睡。
上面有打扫干净的床榻和绒被，他觉得这是他所扮演的角色打扫的。
毕竟灰姑娘是个勤劳善良的角色。
他是被一阵叽叽喳喳声给吵醒的，空房间窗台上，许多只鸟歪着头扯着嗓子叫。
他顶着一头炸开的棕色长卷发，阴沉着脸推开玻璃窗，恶狠狠道：“再叫就把你们炖了喝汤。”
那些鸟儿撞到了玻璃窗上，对于“灰姑娘”的粗暴有些不可置信，噙着眼泪飞在半空中，十分可怜地望向他。
希尔关窗户的动作一顿，可能因为所扮演的角色的原因，他能感受到这群鸟儿的意思。
它们需要投喂。
他轻啧了一声，因为大冬天的鸟儿确实没法觅食。
外面寒风很大，吹得希尔清醒了些，他抿着唇把四只笨鸟给放了进来。
那四只鸟似乎第一次进别墅，有些紧张和局促，面面相觑。
灰姑娘准备给它们的粮食应该在阁楼上，他招呼四只鸟跟着他出房门，然后爬到阁楼给它们喂了粮食。
四只笨鸟吃饱准备离开时，希尔一把揪住了其中的一只喜鹊，“吃饱了就想跑？”
喜鹊黑白的羽毛上沾着雾水，两只小眼睛眨巴眨巴，十分有灵性地瞧着他，甚至因为喜欢，还用头蹭了蹭希尔的手指。
其它三只小鸟卖萌似地叽了一声，看上去也很想被希尔给揪在手上。
原本完全受动植物讨厌的希尔心情复杂地松开了手，一指破旧床架旁的匣子，“把里面的衣服全都叼到那个空房间去。”
众多周知，恶魔喜欢剥削，希尔自然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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