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和清冷表兄共梦后 > 28. 失态 糕点掉落膝上
    怎么会这么巧?


    崔寄梦欲哭无泪,她现在压根不能听到任何有关樱果和白玉的事。


    偏偏那糕点还是大表兄带来的,她内心的羞臊和愧疚倍增。


    然而此乃谢老夫人有意为之,她自然知道点心是长公主殿下差人送来的,说成长孙是顾及云氏在场,直接说长公主送的恐让长媳误以为是婆母对她不满。


    但这担心显然多余,云氏很高兴:“托大哥的福,早就听说过宫里的白玉樱桃糕,如今总算有机会尝尝。”


    众人说笑着,谢蕴忽而起身,同老夫人致歉:“母亲,儿不喜甜食,且今日尚有要事亟待处理,先行退下了。”


    谢老夫人挥手:“无碍,正事要紧。”


    其实她心知肚明,长子如此是因和长公主不和,连她送的点心也不屑入口。


    老夫人暗自叹息,当年长公主虽是为了那不得圣眷的兄长才和谢氏联姻,但二人刚成婚时也曾好过。


    可惜长子一向冷淡不会哄人,亦不贪恋儿女情长,而长公主才十五岁,又因是先帝唯一的女儿自小被捧着宠着。


    一人想要体贴入微的夫君,一人想要知进退的妻子,两相不满,自然生出嫌隙,最终落了个不相往来的结局。


    老夫人虽唏嘘,但私认为长公主适合当晚辈疼,而云氏周全和善,家事料理得井井有条,性情娴雅,更堪为世家妇。


    须臾,白玉樱桃糕被端上来了,其色泽如白玉莹润,呈倒扣的茶杯状,顶部点缀一颗熟透的红樱。


    云氏欣赏珍宝般细细端详,同后侧的谢迎雪和崔寄梦赞叹:“听闻这是取南越进贡的上等珍珠米细磨三个时辰制成的,如今一看,果真跟珍珠似的莹白。”


    谢迎雪捧起樱桃糕细看,这糕点不知加了什么东西,圆润软弹,指间一点就会回弹一下,上端樱桃也跟着来回跳动,怪可爱的,她忍不住多戳了两下。


    还和身侧的表姐分享:“表姐你看!这个糕点会回弹,真好玩儿。”


    崔寄梦亦觉得怪有趣的,玩心大发,跟着在自己手中糕点戳了两下,上头樱桃有些气急败坏地弹跳着,似乎在说“戳什么戳,再戳我要生气了”。


    崔寄梦笑了,倏忽间笑又僵住了。


    她又想起此前梦里那句含有她名字的诗,以及他哄小白猫的片段。


    梦里的大表兄不像现实里那般少言寡语,收拾那小猫很有一手。


    似惩罚又似奖励,往小猫肚子里塞东西,直到小猫妖低弱地求救,说够了够了,太撑了,不能再吃了,才不再硬塞。


    将小猫喂得小肚子微鼓,撑到身子瘫软,他才开始索要报酬,“你吃饱了,可在下尚还饥肠辘辘,该如何是好?”


    话本的最后。


    小妖眼中含泪,为躲避骇人的桃木剑,不得不把珍藏怀中从不示人的法器掏出,双手小心捧着,自我献祭般奉上。


    崔寄梦蹙眉看着手中糕点,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口。


    而谢迎雪玩够了,朝着白玉糕狠狠咬一了一口,把上头的果子也一并咬了去,见表姐一直不动,甚至看向她手中白玉糕的眼神分外恐惧。


    谢迎雪顿时觉得表姐怪有意思的,表姐定是担心自己的糕点被她抢了去,便吓唬崔寄梦:“表姐现在就你的白玉糕还没动,再晚点迎雪可要夺了你的哟。”


    “啊,好。”崔寄梦收起乱念,因为心虚不敢去碰那颗果子,只在一侧轻轻咬了一口,这下发觉白玉糕之所以软弹,是因里头裹着流心白沙馅儿,大概是用牛乳加上别的食材混制而成。


    咬了一口,忽地想起迎雪表妹的话,就她一个人还没吃?


    崔寄梦下意识想到谢泠舟,有了先头那些梦,她无法想象大表兄品尝甜点时的是否会真如那般,放肆无比,神色目光却依旧澹然无欲。


    鬼使神差地,她抬起头。


    谢泠舟就坐在对面,玉白长指慢条斯理将白玉糕上那颗果子拈起,垂眸欣赏了会,才缓缓放到唇边咬了一口,薄唇被汁水染红,清冷俊颜顿显昳丽。


    他不紧不慢的,像舍不得一口吞下,含入在口中细细品茗啃吮了许久。


    大表兄连吃东西都这般好看,含入食物后嘴唇紧抿,只下颚微微动着,不疾不徐,仿佛吃的是瑶池圣果。


    只这赏心悦目的一幕,崔寄梦却看不得,长睫慌乱地扑闪,正要错开目光,却瞥见谢泠舟忽地掀眸望向她。


    青年目光深沉,直直钉进她眼底。


    崔寄梦有种错觉,大表兄似乎有读心术,这意味深长的一眼,她所有关于梦境的画面,都被他读了去。


    脑中霎时一片空白,一慌乱手上松了劲,白玉糕啪叽掉落在腿上,流心白沙馅儿从被她咬破的口子里迸出,顷刻浸湿衣裙,裙子贴着皮肤,冰凉、黏腻。


    她倏地红了脸,低着头不知所措,所幸崔寄梦坐在后边,众人又都在细细品尝糕点,一时无人发觉。


    崔寄梦默默掏出帕子迅速裹住糯米糕拾起,只是裙摆上沾了很多白色流沙,实在是……有碍观瞻。


    离她最近的谢迎雪留意到了,关切道:“表姐的裙子怎么脏了呀?”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却问得崔寄梦面颊通红,擦拭裙摆的手都在抖。


    老夫人亦望了过来,见此情形只当外孙女是羞赧,笑着劝慰:“不碍事,丫头别紧张,快回去换身衣裳吧。”


    崔寄梦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朝众人行礼拜别,低着头匆匆出了门,路过谢泠舟身侧时,似乎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


    一定是她疑神疑鬼听岔了,崔寄梦脸几乎要埋到衣领里,加快了步子。


    谢老夫人望着外孙女背影,无奈笑道:“人都说将门虎女,这孩子倒好,活像祖母院里养的那只白兔儿,这般害臊。”


    谢迎鸢接过话,“不只是将门虎女,将来还是将军夫人呢,是吧,哥哥?”


    谢泠屿大喇喇把口中樱核吐出来,乜一眼妹妹:“要说将门虎女,还得是阿鸢,将来指不定还是母老虎呢!”


    一席话逗得大伙哄堂大笑,唯独谢泠舟沉默着,盯着被咬去朱果的白玉糕出神。


    良久,嘴角绽出一抹迟来的笑。


    这厢在外候着的采月见小姐红着脸逃一般小跑出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询问后得知是因裙子脏了,大大松了口气。


    然而看到崔寄梦通红的面颊,采月却纳闷了,小姐虽爱洁,但从来不娇气,怎会因为衣裙脏了就脸红?


    她低头看到崔寄梦裙上斑驳的印记,不由想到别处去了,但小姐是来请安的,二少爷再孟浪也不会有可乘之机。


    再说小姐上次连二少爷的异常是什么都不懂,又怎会知道这些?


    采月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小姐纯真无邪,她却总把小姐想歪,罪过罪过。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崔寄梦裙子上的流浆已经渗得彻底,沾在腿上黏糊糊的,叫她恍若身在梦中。


    采月唤人备水,上前来帮崔寄梦褪下裙子,手刚碰到裙子时,崔寄梦按住了她,“采月姐姐我……我自己来吧。”


    采月本已熄灭的疑虑重新燃起,她跟在崔寄梦身侧近身服侍已有十年,小姐早习惯了让她帮忙更衣沐浴,可最近为何每次都推三阻四,非要亲力亲为?


    有崔夫人因一朝不慎误了终身的旧事在先,采月不免为崔寄梦担心,拉过她悄声问:“小姐,你如实告诉婢子,你和二公子可有越礼?”


    崔寄梦的脸更热了,睁大了眼假装懵懂:“采月姐姐为何这样问?”


    其实她心知肚明。


    早前对于很多事,她的确一窍不通,可后来有人十分耐心地教她,事无巨细。


    每次他会将那本无字天书轻轻平放至榻上,天书用绸布制成,白净光滑。


    他会带着她的手一起,就像平日念书一样,指腹一寸寸从书上滑过,会先讲一遍,遇到紧要之处,用力将她的指腹往下压,按在那朱红的字眼上,久久不动。


    待逐一浏览过每一处每一个字,末了,他还会再问她,知道了么?当然,不管她知道与否,都要被逼着试一遭。


    过后,谢泠舟还得问她可否记住,若记不住,他会不辞辛劳带着她学一遍。


    可即便是记住了,也得反复几回,用谢泠舟的话是“温故知新”。


    幸亏只是梦,那本书翻不坏。


    若现实中,他真那般严厉又勤勉好学,只怕那绸缎似的书会被戳坏。


    崔寄梦不由汗湿脊背,只觉似乎变成了一块被戳破的白绸,羞愧又不安。


    从前她还能假装从容,现在是越来越无法面对大表兄了,方才他随意的一个眼神,竟让她浮想联翩,惊得当众失态。


    沐浴时,崔寄梦还在困扰。


    她莫不是患了臆想之症?要不要改日去庙里拜拜佛?


    想到拜佛,崔寄梦倏而想起梦里的佛堂,她明明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为何会在梦里那般熟悉。


    她先前觉得是自己在梦里胡乱编造的,就像她没见过妖怪,也会梦到过长得奇形怪状的妖怪,这点无法验证真假。


    可佛堂如何解释?


    做梦前,她从未去过府里佛堂,为何梦里那佛堂布局却和上次所见相差无几?


    人真的会梦到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上次因为过于震惊羞赧,除了佛像,其余布局并未细看,不能证明什么。


    崔寄梦决意找机会去佛堂看看。


    黄昏时分。


    用过晚膳后,谢老夫人传崔寄梦过去聊天,看到外孙女进来,老太太把她招到跟前,炫耀私藏的宝贝般打开边上的食盒,“乖乖,看外祖母给你留了什么?”


    崔寄梦一看,食盒里有两个白玉糯米糕,圆润白腻,十分诱人。


    谢老夫人见她呆呆地看着糕点,笑容愈加和蔼:“好孩子,今天没吃过瘾吧,外祖母也觉着这东西好吃,可惜我老了,吃多了容易积食,你都替外祖母吃了吧。”


    外祖母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子,崔寄梦心中一暖,祖母去后已好久没人把她当孩子哄了,她小心捧起白玉糕。


    想了想,还是把顶端的樱桃取下来,递给谢老夫人:“外祖母您吃。”


    哎哟,瞧你这孩子真懂事!原本樱桃在谢府也不算什么稀罕物件,但外孙女把它献给自己的举动,让谢老夫人体会到了市井人家祖孙俩相依为命,连一块肉都要夹来夹去的温馨。


    老夫人笑眯眯地接过樱桃,“好孩子,你怎知道外祖母馋樱桃!”


    祖孙二人有说有笑地吃着,一个糯米糕下肚,谢老夫人又拿起一个,“还有一个呐,多吃点,看你瘦的。”


    崔寄梦最近不敢多吃,忙推拒:“多谢外祖母,我有些撑,实在装不下了。”


    话刚说完,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随即她记起来了,她时常在梦里说过这样的话,顷刻间腿又开始不由自主发软发抖了,好在外祖母未曾留意。


    谢老夫人望着白玉糕,忽而想起今日请安时,长孙也吃的津津有味。


    说来这俩孩子有些同病相怜,一个自幼父母双亡,一个打小父母不和,都是没爹疼没娘爱的可怜孩子。


    老夫人唤来贴身嬷嬷,“把这剩下的一个送去佛堂给大公子吧。”


    崔寄梦正愁没有借口去佛堂,闻言接过话,“外祖母,不必辛苦嬷嬷,我正好顺路,一会回去时我顺道带过去吧。”


    “好,那可好!”对于外孙女体恤人这一点,谢老夫人很是喜欢。


    暮色四合时,崔寄梦同外祖母道别,带着食盒连同谢老夫人嘱咐帮忙放在佛堂供着的一沓经书,在采月陪同下往佛堂去。


    到了佛堂门口,崔寄梦让采月在外头候着,独自进了佛堂。


    佛堂书房里。


    谢泠舟正坐在案前批阅公文,在他膝上,蜷着那只小白猫。


    看到棘手之处时他思索得入神,手上抚l摸的动作也停了,猫儿不满地喵了声。


    谢泠舟目光依旧不离案牍,淡淡指责:“她可比你听话多了。”


    小猫好似真的听懂了,乖乖地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不再出声。


    又看了几份公文,忽然传来一声熟稔的呼唤,谢泠舟下意识地低头。


    猫已睡着了,还是那只猫,他不由笑自己,本是骗迎雪的话他反倒信了,继续埋首案牍,但不一会,那声音又出现了。


    谢泠舟倏而抬头,透过万字纹花窗,见崔寄梦拿着一个食盒,立在佛堂中。


    她还是那般拘谨,未经许可不敢擅自闯入,只双眼却不像平常那样规矩地低垂,杏眸流转,细细打量着佛堂陈设,眉头越蹙越紧,耳根子也越来越红。


    谢泠舟近乎屏息凝神,盯着崔寄梦的面庞,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张雪白小脸上充满了惊恐、疑惑、不敢置信。


    随即面颊变得绯红。


    她的一切反应,都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去了,谢泠舟握紧双拳,眸中暗藏波涛。


    正堂中。


    崔寄梦不敢置信地打量着周遭一切。


    佛像的底座的确是檀木做的,在梦里,谢泠舟会从后方伸出手,青筋凸起的大掌覆在她手背上,十指相扣一道扶着此处,她甚至还记得这底座的边角硌得慌。


    低头一看,地上蒲团亦是有两个,在梦里时,一个垫在膝下另一个垫着手心,她的手和膝盖会不住前前后后地动,带得蒲团也在地上来回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目光移向两侧的门,崔寄梦已记不清梦里有没有这扇门。


    只依稀记得往里走是书房,之所以记得,是因谢泠舟曾抱着她往里走,每一步都无比难挨,因而印象也格外深刻。


    那书房里,有许多书架,还有一扇窗,窗子一侧是那张黄花梨的书案。


    书架和窗台都硌得慌,而黄花梨书案虽平整,却也冰凉凉的,手掌撑在光滑如镜面的桌上,会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


    每个佛堂的佛像都会有底座,佛像前也都会摆着蒲团,这不能说明什么。


    得看看里间是否也和梦里的一样。


    但未经主人许可,崔寄梦不好擅闯他人书房,尽管无颜面对大表兄,但为了弄明白那些梦境是怎么回事,她还是压下羞耻,朝着里间的方向轻轻唤了一声。


    “大表兄?”


    无人回应,她稍稍提高了声儿,“外祖母唤我送点心来了,表兄你在么?”


    依旧没有动静。


    崔寄梦有些不甘心,她面皮薄,好容易有个名正言顺又不越礼的机会进书房,错过这次机会,她实在开不了口。


    于是走到门前,抬手欲叩门。


    还没碰到门,门先从里头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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