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时绥第二天到教室的时候, 眼底一片青色。


    不是发烧没睡好,而是在梦里,他被陆淮知拿着365封粉色情书追着跑, 睡醒后, 时绥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比跑了马拉松还累。


    一到教室,他一个眼神都没给陆淮知,将那碍眼的杯子扔他桌上,然后用校服把自己的头盖住,趴到桌上补觉。


    汪城感受到时绥的低气压, 朝陆淮知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学霸, 他又怎么了?发烧难受所以发脾气?”


    陆淮知摇头。


    昨晚他说完情书的事,时绥就把电话挂了,他问时绥测体温没,时绥也没理。


    齐思正不知道时绥发烧的事,将这次运动会的报名表递给时绥, “时绥,这次运动会你参加哪几项?”


    时绥不光会打架,运动细胞也发达,每次运动会他们班就属时绥最亮眼,是绝对的主力。


    他刚想把表放到时绥桌上, 就被陆淮知挡住, “他病了,不参加。”


    汪城顺势接过齐思正手里的表格, “时绥正发烧呢!估计好了也得养几天,还是我来吧!”


    汪城埋头在表格里一顿狂签名, 然后意气风发地将表格交给齐思正,露出八颗整齐的大白牙,笑容无比得意,“等着看小爷表现!”


    ——


    放学。


    时绥被下课的动静吵醒,汪城立马将齐思正桌上的表格递给时绥,“看!你兄弟马上就要收获一群迷妹了!”


    时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体温正常,才低头看表格。


    等看清报名表里一片汪城的名字,有些无语:“三千米,八百米,跳远,扔铅球,4*4接力……”


    “难怪老田直接免了你刷厕所的处罚。”


    课间田洪军还专门来教室慰问汪城,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好好努力赛前锻炼,厕所不用去扫了。


    汪城丝毫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夺回时绥手里的报名表,“你病倒了不得我来扛大旗?你就好好歇着,看我怎么大展雄风!”


    “哦。”时绥说,“你到时候在运动会累得跪地上的时候别求我拉你。”


    汪城:“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你等着,我待会就去操场练给你看。”


    时绥瞥了他一眼,“累崩溃了别喊我名字,丢人。”


    上次汪城只跑了一个八百米,跑到终点的时候差点跪地上,扶着腰满操场哀嚎地喊时绥,伤心欲绝地说时绥不把他当兄弟,竟然不在终点等他。


    吼得全操场的人都盯着他俩看。


    当时时绥恨不得一脚把这个显眼包踹出运动场。


    汪城显然也想起了当时的事,嚣张的气焰一下灭了,“当时我是大意了,都没赛前热身……”


    他说完心有余悸地看着表格上自己的名字,很快认怂,退了一步,“池青也报了不少,我叫他一块去操场。”


    到时候起码还有人扶他一把,不至于摔地上吃一嘴灰。


    汪城给池青发完消息,看向陆淮知,“学霸你也来?”


    陆淮知此时正在草稿纸上写什么,工工整整一行一行的字,不少还被划上斜杠,像是废稿。


    汪城下意识俯身去看。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


    时绥眼皮一跳。


    汪城正准备往下看,时绥突然拿起桌上的语文书盖在了陆淮知的草稿纸上。


    砰的一声,吓了汪城一跳。


    “时绥,你干嘛?”


    书差点拍他脸上。


    时绥手依旧摁在语文书上,语气有点僵硬:“不是要去一展雄风?别磨叽。”


    汪城奇怪地看了时绥一眼,“我不是在问学霸去不去吗?”


    他看向陆淮知:“不过学霸你是在写作文?要是忙的话……”


    “我去。”陆淮知很快开口。


    “行,池青说他也有空,我们收拾一下去操场汇合好了。”汪城说完回到前排往书包放东西。


    时绥则是抽回自己的语文书,朝下看了眼。


    纸不是粉红色的。


    正当时绥松了口气的时候,却见陆淮知朝他这边偏了偏身子。


    “昨天的情书写好了,现在给你?”陆淮知声音压的很低,手放进书包,“昨天我写的不太顺,刚刚在草稿纸上练手,不是正文,你别担心。”


    语气就像是在说,情书的正文绝对会更精彩。


    时绥:“……”


    他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整天拿着情书在人眼前晃,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同?


    “你们收拾好没?”汪城拎着书包回头。


    陆淮知的粉色情书刚抽出来一半,又被时绥硬生生摁了进去。


    汪城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时绥以为汪城看到了那个粉红色的信封,正准备解释。


    “不是,时绥,你这样就不够兄弟了啊?”汪城皱着眉,“我跟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他妈跟我牵过一次手没?”


    汪城幽怨地看了时绥一眼,语气酸溜溜的,“怎么?他手比我好牵呗?”


    时绥:“……”


    一个个都有病?


    陆淮知手挣了挣,刚想开口,却被时绥瞪了一眼,“你闭嘴!”


    汪城见陆淮知被凶,心理平衡了一点,却见时绥偏头看他,语气更凶:“你瞎了?”


    时绥将手往上提了提,露出抓着陆淮知手腕的手,“你管这个叫牵手?”


    他把人手拧骨折的时候也是这个姿势。


    汪城仔细看了一眼,“好像不是。”


    学霸的手腕都被时绥给捏红了一圈。


    汪城目光同情,“学霸,我错怪你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羡慕了。


    陆淮知:“。”


    时绥将陆淮知的手甩开,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陆淮知抿了抿唇,抽出手的时候没再带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几人一块去操场。


    今天气温回升不少,不过时绥一吹风,还是忍不住咳嗽一声。


    走到操场的台阶上,几人放下书包,陆淮知拿起水杯递给时绥。


    时绥边咳边摇头,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不用。”


    陆淮知也没强求,将水杯放到时绥脚边,“里面的水是温的,你渴了就喝,杯子是全新的,我也洗干净了,你拿着好了。”


    时绥拒绝:“我等会去买一瓶矿泉水。”


    陆淮知今天带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过来,想把其中一个给他喝温水,被他拒绝了很多次。


    两人杯子用同款也太奇怪了。


    汪城瞧出时绥那股别扭劲,啧了一声:“时绥,你在介意什么啊?学霸有多的你就拿着呗?你上个杯子不就是我给你买的。”


    那还是去年冬天的时候,他实在看不下去时绥一直喝冷水,就给人买了一个用。


    时绥当时根本没推脱,直接拿了。


    怎么到陆淮知这里就不行。


    陆淮知眼神暗了暗,偏头看向汪城,“你送了他杯子?”


    “是啊!”汪城说,“只不过这小子就在冬天最冷的那个月用了,之后就不知道扔哪去了,白白糟蹋了我的一份心意。”


    现在偶尔能看到的杯子是时绥奶奶给他买的。


    陆淮知神色恢复如常,“哦。”


    “言归正传。”汪城瞅了眼被时绥嫌弃的杯子,“你干嘛不要学霸的杯子?”


    时绥此时随意地坐在台阶上,戴着耳机玩开心消消乐,手指不断滑动,装作没听到他们的话。


    恰巧池青也收拾好东西来到操场,问道:“什么杯子?”


    汪城解释道:“时绥犯倔呢!一直咳嗽还不愿意喝学霸给的水。”


    池青放下书包,低头,一眼就看到了时绥和陆淮知中间两个并排的蓝色水杯,“杯子挺好看。”


    时绥努力忍住喉间的痒意,沉着声音:“你们能不能别废话?报了项目的赶紧下去练,没看到其他班的都跑起来了?”


    汪城跟池青这才下去。


    时绥把人打发走,低头继续玩开心消消乐,一局结束,他抬头准备活动一下脖子,余光却瞥见陆淮知不动声色朝他旁边挪了挪。


    时绥:“?”


    他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大截。


    他刚点开下一局游戏,却见陆淮知也跟了过来,跨度比他刚刚还大。


    时绥正想让他滚远点,却见陆淮知手上拿着试卷,问他:“一起写会题?”


    今天大家约好来操场训练,时绥的补习任务还没完成。


    他说完,左腿膝盖靠近时绥,将卷子和课本铺在两人挨着的腿上,“这个试卷明天第一节课老师要讲。”


    时绥整个腿都僵住了。


    夏天裤子单薄,时绥清晰地感受到到两人挨着的地方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


    温度不高,却很恼人。


    时绥簌地收回腿,因为反应过大,还撞了一下自己的左腿,膝盖都撞疼了。


    “不写。”时绥努力绷着脸,“你也别跟我说话。”


    陆淮知在时绥僵直的腿上看了一眼,终于收敛下来,低头写题。


    可这个安静没持续多长时间。


    时绥玩游戏的时候,通知栏突然飘过一条消息。


    【高二三班陆淮知:图片.jpg】


    【高二三班陆淮知:作业答案,回去记得抄。】


    时绥面无表情地将这个消息往上划走,当做没看见。


    就当他仔细观察完开心消消乐这一关的动物分布,准备把那一排小鸡消除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


    【高二三班陆淮知:为什么要汪城的杯子不要我的?】


    时绥转头,陆淮知手里正拿着那个水杯,安静地回望,“是汪城的杯子比我的好用吗?”


    时绥:“?”


    陆淮知跟谁拈酸吃醋呢?


    操场上的人都在为运动会的参赛项目热身,旁边台阶上的人很少,时绥跟陆淮知周围更是空空如也。


    时绥将手机一把扔回书包,朝陆淮知勾了勾手,“你过来。”


    不收拾一顿没完没了。


    陆淮知目光在他愠怒的脸上停了片刻,还是听话地靠了过去。


    时绥一把扯住陆淮知的衣领,往下拉,语气冰冷地警告:“陆淮知,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是直男,你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心思没用。”


    两人凑得很近,陆淮知垂眼,正巧能看到时绥的唇。


    因为生病的缘故,唇色很淡,还有点干燥,却让嘴唇瞧着格外的软。


    时绥本来在等陆淮知回话,却见对方直勾勾盯着他的嘴看。


    ……


    时绥磨了磨牙,拽着陆淮知衣领的手更用力了,“你小子往哪看呢!占便宜是吧?”


    陆淮知不再看,偏过头,被勒的很轻地咳嗽了一声,“我只是想让你喝温水,没有其他的心思。”


    时绥冷笑:“那你拿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


    陆淮知咳嗽声突然停下,转过头:“你在意的是这个?”


    时绥心下一咯噔,暗道不好,刚准备反水,陆淮知反应却比他更快。


    “你把它们当情侣款了。”


    陈述的语气。


    此时汪城正好跑完一圈回来喘口气,见时绥拽着陆淮知的衣领,大惊失色,赶紧去拉。


    “爹!你怎么对学霸动手了!”汪城将时绥的手掰开,“操场这么多人呢!”


    之前他是感觉时绥对陆淮知有很大意见,可这么多天,他都没见两人打起来,以为没事。


    却没想到,时绥会在人这么多的时候发难。


    他刚把两人拉开,猝不及防看到时绥耳廓边的一圈红色。


    “爹,你还真急眼了?学霸干嘛了?把你耳朵都气红了。”


    陆淮知目光在时绥耳朵上扫了一眼。


    时绥右边耳朵几乎全红了,特别是耳垂,跟烧起来似的。


    而刚刚时绥威胁他的时候,右边耳朵离他最近。


    时绥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绷着脸没说话。


    汪城目光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转圈,一边喝水一边心中暗想。


    这两人不会真闹翻了吧?


    他想着要不要赶紧把操场上的池青找回来一起劝劝,却见陆淮知垂下眼,很轻地开口:“我错了,我不该说它们是情侣款。”


    听语气,认错态度无比端正。


    再次中箭的时绥:“……”


    这错还不如不认。


    汪城则一脸迷茫,“啥情侣款?”


    他目光落在两人中间的杯子上,震惊道:“不会吧?时绥觉得像情侣款所以不愿意要你的杯子?”


    他兄弟什么时候想法这么丰富了!


    汪城莫名品出点别的味来。


    “我也不知道会引起这样的误会。”陆淮知拿起地上的两个杯子,“那我下次买个不一样的。”


    这话时绥听着不对劲极了,偏偏汪城一脸促狭地瞅他。


    搞得他想法多变态似的。


    时绥心一横,抽走陆淮知手上的杯子,打开,仰头灌了一口。


    “你们废话是真的多。”时绥冷酷地擦了擦唇边的水,“现在能闭嘴了吗?”


    汪城见他好像真的恼了,缩了缩脖子,抬手,做了一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而陆淮知看着他手里的杯子,欲言又止。


    时绥冷冷扫了他一眼:“说话。”


    陆淮知顿了顿,诚实道:“你用的是我的杯子。”


    第22章 第 22 章


    时绥看着手里的蓝色杯子, 半天都没回过神。


    汪城看着时绥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最先绷不住,“哈哈哈哈哈……”


    时绥依旧维持着他冷酷的表情, 抬手将水杯盖子拧上, 然后略显粗暴的塞进陆淮知手里。


    难怪他喝的时候只有半杯水了。


    陆淮知将另外一杯递给他, “这杯是你的。”


    时绥木着脸接过,将杯子塞进自己书包,“我下去跑一会。”


    汪城见时绥步子都是僵硬的,笑的直不起腰,“学霸, 你还真是天克他。”


    自从陆淮知跟时绥做了同桌,时绥的情感像是一下丰富起来, 不像以前一样,除了他奶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还三天两头跟人打架。


    陆淮知没有回应汪城的话,目光落在汇入人群的时绥身上。


    即使生着病, 时绥跑步的速度也比别人快,不少人纷纷给时绥让道。


    汪城嘟囔一句,“这小子,下去之后就跟个绝缘体似的。”


    时绥跑得畅快,风将他额上的发吹了起来, 露出底下那张帅气的脸, 引得周围的女生纷纷侧目。


    “我爹真帅,下去跑个步都有妹子偷看”汪城说, “不过没一个敢去搭讪,时绥又不会吃人。”


    陆淮知看了眼那些女生, 很多只是单纯出于欣赏态度,只偷偷瞟一眼就不看了。


    不过时绥身边的真空区真的很显眼。


    陆淮知问:“大家都很怕时绥?”


    平日没没见时绥出门有这么夸张。


    “也不是怕。”汪城挠了挠头,“你刚转学过来不知道,我们学校去年也跟三中一起办了一次运动会,一中输的很惨。”


    “三中那群人虽然学习比不上我们,可运动会细胞贼发达,我们学校只有体育生能跟他们比一比,其他普通的学生都是惨败。”汪城想起当时的场景就不痛快,“你是不知道那群人说话多难听。


    “说我们是只会学习的弱鸡。”


    汪城想想就气,他成绩也不好啊!这不是变相骂他一无是处吗!


    陆淮知神奇地理解了汪城的脑回路,短暂地沉默下来。


    “不过我们也没输太难看,有个意外在。”


    汪城朝操场跑道上的时绥怒了努嘴,“有时绥参加的项目,他只要往那一站,三中那群小垃圾骚话都不敢说,跟小鹌鹑似的缩在一起。”


    陆淮知:“嗯,是他的风格,”


    他能想象到当时的画面。


    论气势,时绥不输任何人。


    “那可不?”汪城越讲越来劲,“时绥那次参加了三千米,赢了三中一个牛逼体育生,当时那个体育生不服气,宣布结果后不服气地想找时绥的茬,时绥直接一个过肩摔——”


    “啪!”汪城努力地给陆淮知比划,“他把人家脸往地上摁,最后被拉开的时候,那个体育生一脸的小坑坑,里面全是小石子。”


    陆淮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看向汪城:“后来呢?”


    “大家都看清是三中体育生先动的手,而且那次运动会也是在一中办的,学校老师当然不会让拿了第一的时绥吃亏,时绥一点事没有,还直接出名了。”


    汪城嘿嘿笑了一声,“我当时问他跑完三千米怎么还有力气打架的,你猜时绥怎么回的?”


    陆淮知:“嗯?”


    “条件反射。”


    汪城啧了一声,“这是他的原话,可把他牛逼坏了。”


    “这次大家估计也指望时绥能压过三中那群人,才主动给人让出跑道训练,这待遇……”


    汪城正有些羡慕,却听陆淮知淡声道:“背负的期待太高,不是好事。”


    最后时绥要是输了,大家不会认为时绥尽力了,只会抱怨他做的不够好。


    “啊?”汪城不太懂陆淮知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时绥这样很出风头。


    陆淮知没继续那个话题,问起另外一件事,“他经常跟人打架?”


    “算是吧!时绥被人约架从来不拒绝。”汪城说,“不过这学期处分背的太多,时绥收敛了不少。”


    但是能不能保持下去,汪城倒是说不准。


    时绥对于跟人打架似乎有种难言的热衷。


    陆淮知垂眸看着手里的试卷,一时没说话。


    汪城喝了口水,下意识在操场找时绥,“卧槽,这小子怎么还在跑?他不是病着吗?”


    时绥已经在跑第三圈了。


    陆淮知准备下去,却听汪城又惊呼一声,“那是不是三中那群臭小子?”


    操场右上方,教导主任邓老头正带着几名陌生的老师,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还有汪城十分眼熟的牛哥也在其中。


    邓老头脸上戴着职业的假笑,挥挥手让后面三中的学生下去,自己则是在看台上跟几位老师闲聊。


    “我知道了,应该是让三中的人提前熟悉场地。”汪城不耐烦地拧了拧眉,“怎么今年这么早……”


    偏偏时绥前不久跟牛哥发生过冲突,人还病着,要是起了冲突,他怕时绥吃亏。


    汪城准备跟陆淮知商量着找个借口将时绥带走,一回头,人却不见了。


    时绥正在跟池青一块慢跑,当然也看到了教导主任带来的三中那群人。


    池青跑到时绥的外围,试图挡住时绥,压低声音:“他们是不是在找你?”


    牛哥带了三个人,下来操场后不去训练,反而四处张望,还时不时拉住一中的人问话。


    时绥敷衍地应了一声,跑步节奏都没变,显然没把这些人放心上。


    池青有些无奈,他就不指望时绥会怕什么东西。


    不过现在是在一中,那些人再胡闹,应该也不敢做什么。


    让池青意外的是,他们没等到牛哥来找事,反而等来了一大群三中的女生。


    “你是时绥吗?”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将时绥拦住。


    时绥被迫停下脚步,声音有点喘:“不是。”


    说完绕道直接越过了她们。


    “唉你别走啊!”那个女生立马追了过来,对着手机里的视频看了一眼,笃定道,“就是你。”


    说完看了眼时绥旁边的池青,“可是这个不太像那个投三分球的了。”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对,那个新来的转学会说呢过,叫陆淮知,他在哪啊?时绥你怎么跟他不在一块?”


    时绥没理。


    他干嘛要一直跟陆淮知待在一起?


    女生也不介意,转头看向池青,弯了弯唇,“你知道陆淮知在哪?”


    她长相明艳,笑起来很是好看。


    池青解释道:“陆淮知在看台。”


    女生知道时绥不好说话,很识趣的跟池青聊起来,“我记得你,那场球赛你也在,你们什么时候再打球啊!或者这次运动会你们都参加吗?到时候我们也可以给你们加油。”


    旁边的女生也纷纷附和,“陆淮知球打的那么好,运动肯定不差,他报了什么项目,我们到时候去观赛呀!”


    池青被女生围着,时绥反倒被挤到旁边去了。


    池青笑了笑:“陆淮知不参加运动会,汪城参加了很多,就是那个录篮球视频上传的人。”


    “啊?这也太可惜了。”


    她们明显对汪城不感兴趣,还开始打听陆淮知的身高体重,甚至星座都没漏过。


    “身高啊?一米八七左右了吧?比时绥高半个头。”


    时绥:“……”


    “体重我不知道,到时候我带你们找人亲口问问”


    时绥听着她们一口一个陆淮知,烦躁地不行,一把将池青从包围圈拉出来,“不知道运动会前这些都是需要保密的吗?”


    池青惊讶道:“陆淮知身高体重也是秘密?”


    时绥:“我说的是比赛项目!”


    池青更纳闷了,他也没说什么啊!


    陶灵薇正陪着小姐妹在操场训练,一抬眼就看到时绥跟池青被三中的女生围住。


    “三中的人是不是太猖狂了,这么明目张胆地堵人搭讪。”小姐妹知道陶灵薇对时绥有好感,替人打抱不平。


    陶灵薇笑了笑,“我没关系。”


    在时绥拒绝她后,她被人搭救产生的好感已经慢慢淡了。


    只不过,时绥等人被堵着好像很为难。


    时绥的确很烦,这些人挡在前面,他走都走不了。


    正在此时,陶灵薇的声音及时地传过来,“啊,抱歉,我去拿水拿晚了。”


    说完,挤过人群,如释重负地将两瓶水递给时绥跟池青,“咦?你们怎么没跑步了?”


    陶灵薇看着旁边跑道正前方的女生,“不好意思,时同学他们在训练呢!你们三中可以找其他空位练习。”


    语气温和,却直言这些人妨碍了他们一中学生的训练进度。


    那个女生见实在问不出什么,颇为遗憾地带着人走了。


    池青拿着水朝陶灵薇道谢,“真的帮了大忙了。”


    感觉下一刻,这些女生就要拉着他去找陆淮知了,而时绥明显正压着脾气呢!他两头都没办法。


    陶灵薇摆了摆手,“小事。”


    她转身准备走,却突然看到陆淮知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吓了一跳。


    汪城也跟了过来,呼吸有点急:“学霸,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本来他都追上了,可陆淮知中途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溜烟就没影了。


    陆淮知看着时绥手上的矿泉水,淡声道:“抱歉,我有些心急。”


    时绥当然知道他在看什么,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心急他接了别的女生的水?


    汪城以为陆淮知是担心时绥被牛哥他们找上门来欺负,“我刚刚看到三中那帮小子了,正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话没说完就打断。


    “时绥,你可让我好找啊!”


    汪城回头,一下跟牛哥的大脸打了个照面。


    对方还带了三个小弟,脸上的笑容阴恻恻的。


    汪城:“……”


    他这乌鸦嘴。


    时绥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回头看向池青,“还跑吗?”


    池青愣了愣,下意识回道:“跑。”


    他们才练了一会。


    “那就跑。”


    时绥率先向前跑去。


    等牛哥回过神来,嘴边的假笑瞬间挂不住。


    他竟然被无视了!


    他摸了摸额前依稀还能摸出印子的伤口,眼底滑过一抹怨毒。


    汪城很快察觉出不妙,牛哥几人也追了过来,佯装跑步,却让他的几个小弟将他跟池青拦开。


    等他发觉,时绥跟陆淮知已经一块跑远了。


    不对,陆淮知?


    他怎么跟得上时绥的速度的?


    “时绥!”汪城仰着脖子喊了一声。


    可是操场人有点多,声音嘈杂,很快就把他的叫喊声压了下去。


    时绥察觉到身后几乎跟他同频率的脚步声,以为是汪城或者池青,一回头,竟然看到了陆淮知的脸。


    再往后,就是牛哥和他的一个小弟。


    而汪城跟池青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牛哥两人很快就追上了时绥,一左一右进行包夹。


    “时绥,你上次运动会挺叼的,怎么现在速度这么慢了?”牛哥出言嘲讽,“不会只过了一年,就不行了吧?”


    说完撞了一下时绥的肩膀,再猛地提速跑到了时绥前面,回头朝时绥比了一个中指。


    时绥面无表情,“陈二牛,看来上次还没给你打服气。”


    牛哥原名陈牛,陈牛嫌名字不好听,就让底下的人都叫他牛哥。


    只有时绥,每次火上浇油地喊他“陈二牛”。


    “时绥你嚣张什么?”陈牛说,“你也就会一点蛮力,有本事在操场上跟我比一场。”


    陈牛就是时绥去年在三千米上赢的那个体育生,回去之后被嘲笑了一年,发誓今年一定要一雪前耻。


    再不行,也要让时绥不能参赛。


    时绥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一个转弯,轻松越过他那个小弟的堵截,跟人擦肩而过,帅气地超车。


    他就算病着,也轮不到陈牛在他面前撒野。


    少年的好胜心就是这么强。


    陈牛早就看出来了时绥脸色不太好,准备趁此用比赛压压时绥的气焰,没想到时绥这小子跑起来跟一阵风似的,他铆足了劲,才只能保证自己不被甩开。


    更讽刺的时,时绥手上还拿着一瓶矿泉水,这样的姿势,他都跑不过时绥。


    要真是在长跑上,他绝对会跟去年一样输给时绥。


    陈牛咬了咬牙,拼着一股劲追上时绥,然后跟人并排的时候,突然朝时绥的跑道前方伸出一条腿。


    时绥这个速度要是被绊倒在橡胶跑道上,整个人会往前摔,膝盖由于惯性在地上磨擦后,伤势不会轻,参加运动会就更别想了。


    陈牛想的很周到。


    毕竟跑太快摔跤本来就是正常的,只要他做的隐蔽点,时绥就没证据找他麻烦。


    可他刚伸出去腿,却见时绥像是早有预料,敏捷地抬高脚,从他腿上跨了过去。


    跟跨栏似的,姿势潇洒帅气。


    陈牛直接看傻了,反倒是自己没反应过来,因为姿势别扭摔在了地上。


    时绥停下,喘了口气,看向倒地的陈牛,“你可真废物。”


    他的声音都哑了,可是语气里的嘲讽一分都没少。


    他早就知道陈牛没安好心,怎么可能让人阴到。


    陈牛涨红了脸,“时绥,你他妈……”


    骂人的狠话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


    他记得很清楚,上次在南巷,他这样骂了时绥之后,时绥直接阴沉了脸,把他的头往墙上撞。


    陈牛抬头,果然,一直懒得搭理他的时绥突然动了,踩在陈牛刚刚伸出的脚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一片冷意,“你再说一遍?”


    脚背上传来被碾压的剧痛,不过陈牛硬气地没吭声。


    只要他再坚持一会,等一中的那个教导主任注意到时绥的行为,他就能趁机告状,说时绥绊他,还试图用武力让他闭嘴。


    两人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汪城跟池青赶来的时候,旁边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


    看台上的教导主任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眼神一直往这边看。


    汪城心都卡在嗓子眼,正准备跟池青去把人架走,突然听到人群里有谁叫了一声时绥的名字,他正觉得有些熟悉,没来得及看,就见时绥突然皱了皱眉,收回踩着陈牛的脚,往前走了几步。


    “不能跑还逞强?”时绥语气还带着刚刚面对陈牛时的戾气,不过在那人将手臂搭上时绥肩膀时,那股子狠劲一下转变成了僵硬。


    时绥僵着脸:“手拿开——”


    “抱歉,真的太累了。”


    于是,汪城眼见着之前能跟时绥速度保持一致的陆淮知,声音虚弱无比,在时绥将人手扒开后,又撑不住似的朝人靠了过去。


    “就没见过你这么虚的。”


    时绥嫌弃地扶住陆淮知。


    围着的同学渐渐散了,地上的陈牛一脸呆滞。


    不打了?


    “喂,绥你——”他刚想放几句狠话刺激一下时绥,却被汪城一下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含混的唔唔声。


    时绥抬眼冷冷看去,刚想说话,旁边靠在他肩上的人忽然咳嗽了一声,重重呼了口气,“想喝水。”


    “别乱吐气。”时绥嫌弃地将他的头往外扒拉。


    陆淮知只能靠着时绥肩膀的嘴边缘,边咳嗽,眼睛边盯着时绥手里陶灵薇送的矿泉水,重复自己的诉求:“咳咳,想喝水……”


    时绥被他咳得心烦,将水拧开粗暴地递到他手里,“闭嘴,别咳了。”


    第23章 第 23 章


    因为运动会的临近, 时绥每天都会跟汪城他们去操场训练。


    明明没有项目,时绥却比谁都跑的起劲,要不是身体初愈, 估计训练量比汪城他们要大上一倍。


    陆淮知则是偶尔来一趟, 坐在看台上当个旁观者。


    几人停下来喝水的时候, 陆淮知正在写运动会开幕式上的发言稿。


    汪城凑过去瞅了一眼,只觉得陆淮知写的比考试作文还精致,“学霸,你文笔真不错。”


    在这种吵吵嚷嚷的环境中还能心无旁骛写出这种整齐排列的句子。


    要是换了他,估计绞尽脑汁想一天都想不出。


    陆淮知没有停笔, 回道:“写多了就习惯了。”


    要是别人说这话,汪城肯定会觉得是装, 可他知道,陆淮知说的是实话。


    自从转来安城一中,几乎每次上升旗台都是陆淮知发言,这次运动会也是,教导主任直接把发言交给陆淮知, 根本不在乎陆淮知是否参加了运动会。


    时绥听着两人的对话,在陆淮知几乎写满的发言稿上瞄了一眼,随机不感兴趣地转过头。


    情书只能憋出三个字,写第二封还需要打草稿的人,估计只会讲那些空话。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温水入口, 本来干涩的喉咙瞬间舒服很多。


    “时绥, 你还是用了学霸给的杯子啊!”汪城笑着问道,“我看瓶口还冒着热气, 这杯子保温效果不错。”


    时绥抹了一下嘴唇上的水,“嗯。”


    他要是不用, 不就更坐实了他觉得跟陆淮知是情侣杯的想法。


    再说,他没必要犯蠢去刻意苛待自己的身体。


    汪城听着时绥带着鼻音的声音,问道:“还病着呢?”


    “没。”时绥吸了吸鼻子,“感冒。”


    他的体温已经完全正常了,只是偶尔有点鼻塞,嗓子也哑。


    “说来也巧,学霸也感冒了,我今天中午还看到他冲三九。”汪城看向陆淮知,“是吧?”


    陆淮知点头:“嗯。”


    不过他嗓音正常,没时绥那么明显的感冒症状。


    汪城也理解,毕竟两人坐的近,大概率时绥把感冒传给陆淮知了。


    昨天时绥还用陆淮知的杯子喝水了。


    不过汪城没敢提这事,不然时绥得恼。


    时绥没想到陆淮知也病了,瞥了他一眼,脸色好像的确比平时更白了。


    而且今天操场依旧有风,看台毫无遮挡,晚上的风迎面吹来,凉飕飕的。


    时绥在陆淮知穿着的校服短袖上看了几眼。


    最近白天温度是挺高,可晚上降温了陆淮知也没加一件外套。


    时绥正觉得有点奇怪,想到什么,突然往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看了眼。


    他书包里一直装着的校服是谁的?


    好像发烧那天穿了陆淮知的衣服,病好之后习惯性地塞进了书包,都忘了把衣服还回去。


    时绥僵着脸瞅了半天自己的书包,余光瞥见陆淮知苍白的脸色,烦躁地抿了抿唇,将书包拉链拉开,把校服塞进了陆淮知怀里。


    “还你。”时绥说,“穿上。”


    陆淮知就只有这一件外套吗?冷了不会说?


    在风里挨冻给谁看呢!


    陆淮知看着怀里的外套,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时绥,时绥则是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陆淮知很浅地弯了一下嘴角,“谢谢。”


    陆淮知人生的好看,只不过平日不说话的样子稍显冷淡,可笑起来的时候那种感觉一下散了,像是冰雪融化,化成涓涓细流,温润无声。


    时绥的冷脸都在他这笑下有些维持不住,本来想说,这就是他自个的校服,谢个屁。


    可看到对方嘴角那抹弧度,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


    “你们继续歇着,我再下去跑会儿。”时绥说完往台阶下走。


    眼不见心静。


    可汪城一把拉住他,“不是,哥,你不缓缓的啊?”


    他被卷的累死了。


    要不是操场人不少,他都想直接在看台上趴着。


    时绥木着脸:“我不累。”


    汪城:“……”


    旁边的池青都看不下去,“时绥,你精力是不是太旺盛了点?”


    虽说时绥之前也很能跑,可最近这体力消耗程度却有点反常,每次都是跑到实在撑不下去,坐在操场上汗滴如雨,大口剧烈喘气才罢休。


    汪城闻言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心里一咯噔。


    时绥状态真的有点不对。


    “爹,你最近没事吧?”汪城问。


    时绥避开了他的目光,“能有什么事。”


    有点手痒而已。


    最近半个月都没有人来找他约架,昨天陈牛他们也不顶用,放了几句狠话就跑了。


    时绥说不出心里那种感受,像是某种情绪到达临界值,却怎么都冲不破那层束缚。


    他只能藉由放学后去操场跑步,发泄多余的精力。


    汪城哪里没看出时绥的回避,暗道不妙,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笑呵呵地拍了拍时绥的肩,“你不是跟学霸都还感冒着呢吗?要不你们俩在教室学习?我跟池青练就行了,反正你们又没项目。”


    “再说,你不是这次月考要考进前年级前四百?”


    他自小跟时绥一起长大,能隐约感受到时绥的状态,情绪积压在一起,却被时绥强制压下去。


    特别是当时绥发呆或者默默无言的时候,那种感觉最为明显。


    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之前也有过这么一段时期,那时候时绥狠狠跟人打了一架,不要命似的,差点把自己打进医院。


    这是个非常不好的前兆。


    不过时绥现在有一点跟之前不同。


    当陆淮知跟时绥说话,时绥的注意力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


    就像现在,虽然是要去操场跑步,可时绥跟陆淮知说话之后,那种压抑的感觉减轻了很多,就算依旧是个炸毛的刺猬,可是不会把刺对着自己。


    汪城眼珠一转,看向陆淮知,“你说是吧学霸?在教室吹着小风学习不比操场舒服。”


    陆淮知说:“嗯,现在大家都忙着运动会的事,教室里很快就空了,用来学习很合适。”


    教室空了=独处。


    时绥一下就想清楚其中的关窍。


    他迅速跳下了台阶,都没给汪城继续挽留的机会。


    汪城迅速伸手想去逮人,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


    汪城:“?”


    池青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愈走愈远的时绥,拍了拍陆淮知的肩,“他到底是多不喜欢跟你待在一块啊!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背地里偷偷惹到时绥了,让他记恨这么久。”


    在他跟汪城看来,陆淮知已经完全融入他们了,可时绥好像不这么认为,每次对着陆淮知就是一张臭脸。


    实在不像时绥平日的作风。


    陆淮知垂眸,看着手底下的发言稿,说:“可能。”


    刚刚时绥在他的稿子上多看了一眼。


    那眼神,满是嫌弃。


    看来,他第一次的情书的确没发挥好。


    ——


    几人不知道在操场上跑了多少圈,练完,每人身上都是一大身汗,特别是时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坐在操场中间的草坪上大口喘气。


    心脏仿佛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负荷,激烈地快跳出胸腔。


    时绥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可还是觉得不够。


    一点都不畅快。


    他重重呼了口气,手撑在地上想站起身,却高估了现在的身体状态,脚下一软,在倒地的前一秒,一只胳膊伸了过来,拦腰接住了他。


    “慢慢来。”陆淮知很快收手,改为搂着时绥的肩膀。


    时绥不喜欢这种被人搀扶的感觉,缓了一会,自己站直了身子。


    汪城跟池青还坐在地上,脸跑的通红,随便抹一下额头,都能甩出一手的汗。


    “时绥,学霸对你绝逼是真爱。”汪城喘了一口气调侃道。


    刚运动完的男生任谁都要退避三舍。


    可陆淮知将人抱住的时候,他保证陆淮知脸上没出现任何嫌弃的神情。


    时绥朝他招了招手,“来,我也让你见识一下我对你的爱。”


    汪城立马闭麦。


    他一身臭汗,现在要是出现在时绥周身3cm的范围,时绥能直接给他一个大逼兜。


    多少年的交情都不好使。


    几人缓了口气,汪城口袋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他打开看了眼,表情突然变得有点烦躁。


    池青顺口问道:“怎么了?”


    “我们班长最近辅导我学习,刚刚说他不等我了,先走了。”汪城甩了甩脸上的汗,“走就走,还给我留一堆作业,让我写了明天交给他。”


    最近连学校老师们都知道他们运动会,作业都少了,齐思正跟不知道他报了这么多项目似的,任务一如既往地多。


    “不写呗!”池青怂恿道。


    “要是可以我能这么烦。”汪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粘上的橡胶颗粒,“我爸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我被辅导的消息,勒令我好好跟人学。”


    “我得赶紧回家了。”


    池青也从地上起来,“时间不早了,走吧!”


    几人往看台走去,汪城书包,问时绥:“唉,你们呢?不学了?”


    按理来说,时绥答应了他奶奶考出好成绩,应该时间比他更紧迫。


    陆淮知拿书包的手顿了顿,看向时绥,“学吗?我等你。”


    “草。”汪城笑骂一声,“你这样让我很有落差感啊!”


    陆淮知还真是无条件顺着时绥。


    “有年级第一补习真好。”池青羡慕地看向时绥,“那你们等会去教室?”


    “不去。”时绥撩起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我回家洗澡。”


    至于补习,他莫名有点抗拒跟陆淮知单独在一块。


    这人花招太多,防不胜防。


    好几次陆淮知还趁他打瞌睡将粉色的情书往他书包里塞,他当场抓了两次,还有几次是放学时候,他特意留了心眼,将书包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才没将情书带回家。


    他刚准备例行公事把书包拉开检查,陆淮知突然开了口。


    “嗯,出了一身汗,的确洗澡后会舒服点。”陆淮知认同了他的话。


    时绥第一反应是——


    竟然没出什么幺蛾子?


    他松了口气,却听陆淮知话锋一转。


    “那我们换个地方补习。”


    时绥:“?”


    陆淮知体贴地将他刚拉开的书包合上,“我跟你一起回家。”


    第24章 第 24 章


    时绥当然没有答应陆淮知跟他一起回家的离谱建议,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在时绥洗完澡后打视频电话。


    时绥洗澡的时候, 脑海中一直浮现陆淮知在知道不能去他家时眼里的遗憾。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时绥闭上眼, 任由水流从头顶落下。


    他家连能一块写作业的地方都没有, 能坐人的沙发上都有两个丑陋的窟窿,地上的瓷砖已经开裂发黄,边角处的污垢擦都擦不干净。


    时绥都能想象出陆淮知来到他家的违和感,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到底看上他家什么了?


    准确来说, 是看上他什么了。


    时绥唇抿成一条直线,将身上匆匆冲洗完后, 随便擦了擦头发就出了浴室。


    他拿起在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点开。


    陆淮知还没给他发消息。


    之前到底是谁急急吼吼说要补习?


    时绥一把将手机扔到沙发上,先去阳台把自己那件冷落了好几天的校服收了回来,放进书包。


    刚放好,沙发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声。


    时绥没理。


    差不多一分钟后, 又震了一声。


    时绥这才将手机拿起来。


    【高二三班陆淮知:洗完了吗?】


    【高二三班陆淮知:好了叫我,我等你。】


    【ss:。】


    几乎是他刚把句号发出去,陆淮知就弹出来一个视频邀请。


    时绥摁下接听。


    陆淮知好像也才洗完澡,头发有点湿,坐在书桌前, 面前放了今天的作业, “之前给你的辅导题还没写完吧?先做那些,不懂随时问我。”


    陆淮知简单明了地给时绥下了任务, 然后自己低头刷题。


    时绥本来以为这次没有欣欣在,两人的视频会尴尬, 可陆淮知神情淡然,让他本来紧绷的心情也随之放松。


    时绥从书包里将之前那几页草稿纸拿出来放在茶几上,自己随便在地上铺了一张废纸坐下。


    陆淮知那边的收音很好,他能听见对方偶尔用力划线时笔尖跟纸张的摩擦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呼吸声,像是在时绥耳边吐气。


    时绥忍了一会,觉得实在恼人,将耳机音量调小到只剩一格。


    可他摁完音量键收手,一抬眼,就见陆淮知在盯着他看。


    时绥绷着脸:“干嘛?”


    总不至于他在这边调低音量陆淮知都能看到吧?


    “没什么。”陆淮知握着笔又写了几个字,“就想问问你写完一题没,我好给你讲。”


    只顾着听时绥的呼吸声,连个字没看进去的时绥:“……”


    陆淮知也没等时绥回答,“那题比较难,我还是直接给你讲好了。”


    时绥刚想说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哪题,就见陆淮知在书桌上支起来一个小板子,板子上夹着一张白纸,上面赫然就是时绥刚刚准备看的题。


    时绥一下闭上了嘴。


    陆淮知记得还真清楚。


    为了把更清楚地听到讲解,时绥不得不把通话音量又调了上去。


    陆淮知看到时绥伸手动手机的动作,眼底滑过一抹极浅的笑,在时绥重新注视镜头的时候又很快掩下。


    因为不是面对面的教学,时绥只需要忍耐陆淮知的声音,不用担心突然跟人离得太近什么的,学习效率自然比平时高很多。


    两人一直视频到晚上十一点,时绥实在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


    “那今天就学到这。”陆淮知说,“明天继续。”


    时绥点点头,刚准备挂掉视频,突然听陆淮知很轻地说了句:“晚安,时绥。”


    陆淮知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时绥戴着耳机,很清楚地听到了那一句呢喃,通过耳机传到他的耳膜,在寂静的夜里,莫名多了一丝温柔缱绻。


    等时绥反应过来,屏幕早就黑了。


    他没收住手,挂掉了视频。


    时绥取下耳机,揉了揉耳朵,刚刚的那点困意被简短的一句话挥散一空。


    陆淮知的音色很好,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在语音电话的时候这一优点更是显露无疑,伴随着微弱的电流音,让他的声音多了一点磁性。


    最后那句话更是。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晚安。


    汪城那些人从来不说这种肉麻唧唧的话,导致时绥现在听着感觉怪怪的。


    不过他能确定,自己没有反感。


    果真是跟陆淮知待太久,对人的忍耐度也高了么?


    拿下耳机,窗外的蝉鸣声渐渐涌了进来,时绥坐在地上放空了一会,看着桌上被他写满的几张草稿纸,感觉这样也挺好的。


    时绥将桌面的草稿纸拿起来准备放进书包,因为校服碍事,先将校服拿了出来,却一不小心带出书包深处的某个东西,啪嗒掉在地上。


    他低头一看——


    一个十分眼熟的,粉红色的缠绕着棒棒糖的信封。


    ……


    时绥突然想起回家前他准备检查书包,陆淮知突然那帮他拉上拉链的动作。


    成绩好的人都这么诡计多端吗?


    ——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运动会在大家的期待中到来。


    时绥感冒已经完全好了,陆淮知却有加重的迹象,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此时正陆淮知哑着嗓子在升旗台上念发言稿。


    汪城身子后仰跟时绥说悄悄话,“学霸台风不错啊!病成这样说话都不带喘气的。”


    语调平稳,不熟悉的人可能都听不出陆淮知声音不对。


    汪城说完朝操场边缘的队伍挤了挤眼,“from fable你瞧三中那群妹子,这么多老师在,还偷偷拿手机拍照呢!”


    这次运动会在场的老师比往年都多,阵势浩大,他手机一眼都不敢看,可三中那群人是真胆大,为了美色什么都不管。


    “不过学霸是真帅啊!特别是在台上发言的时候,那味一下就有了!”


    时绥闻言朝台上看了眼。


    陆淮知穿着那身洗的发亮的校服,站姿挺拔,本来有点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很精神。


    他身量高挑,肩很宽,站在台上跟要去走秀似的。


    “显眼包。”时绥嘀咕了一声。


    刚准备收回视线,台上的陆淮知却像是感应到什么,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隔着人海对视。


    时绥目光懒懒的。


    看就看,谁怕了似的。


    陆淮知原本平稳演讲的声音突然一滞。


    时绥:“……”


    连教导主任都顺着陆淮知的视线看了过来。


    “卧槽!”刚拿出手机的汪城迅速将手机塞回兜里,“教导主任眼睛是安了望远镜吗!这都能逮到我!”


    时绥被迫收回目光。


    发言很快结束,教导主任说了些比陆淮知还空的大话,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


    时绥也上了场。


    几天的运动会让汪城充分认识到,他要是真的在运动会上把那些项目都跑完,绝对不可能活着出操场。


    于是,他包了时绥一个月的网费,把4*400接力赛和三千米长跑交了出去。


    时绥几人下去操场,陆淮知则被给予了看包的重任。


    汪城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他,“学霸,别忘了给我们写加油稿!”


    陆淮知文笔那么好,估计等会喇叭里全是给他们的加油声。


    陆淮知点头应下。


    人走后,陆淮知在几人停下的项目前看了一眼。


    因为运动会刚开始,进行的项目不多,时绥那边被分配了两个老师看着。


    陆淮知确定没有问题,就收回目光,刚准备戴上耳机,身旁突然传来田洪军的声音。


    “淮知,在这等他们呢?”田洪军站在他身旁,笑眯眯的。


    陆淮知拿下耳机,“是的老师,我没参加运动项目。”


    “我知道,你妈妈还特地打电话嘱咐我,说你身体不好,别让你参加这次运动会。”田洪军咳了咳,“我之前还想让你试试来着,差点坏事。”


    据陆淮知的妈妈说,陆淮知来安城就是为了养病,希望老师们能多照顾一下,不要让陆淮知太累。


    当时田洪军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犹豫了一下,跟她说了陆淮知辅导时绥的事情。


    结果对方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我到时候跟他谈。”


    就挂断了电话。


    “淮知,你妈妈好像对你辅导时绥的事情不太高兴。”田洪军也是人精,当下就品出了不对,“要是你实在为难,就跟老师说。”


    “不为难。”陆淮知说,“我会一直辅导时绥。”


    要是时绥在,肯定能察觉到陆淮知的表情的变化,声音也比平时更冷淡。


    陆淮知最近没怎么跟他妈聊天,运动会也没提及过,想必是她自己打听的,还把电话打到了班主任那里。


    田洪军也意识到陆淮知家庭关系可能没他想象中那么和谐,转移了话题:“听说你跟教导主任建议这次运动会多找老师盯着?”


    “嗯。”陆淮知点头,“上次三中来我们学校练习,对我们学校的人很有敌意,第一天来就有人找时绥麻烦。”


    “我觉得多安排点老师不光可以保证比赛的公正性,也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田洪军笑道:“你说的有道理。”


    或许其他人去跟教导主任开口,还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效果。


    可这人是陆淮知,学校的尖子生,目前高二最有机会冲击一流名校的招牌,要是他自身安全受到了威胁,那绝对是大事。


    教导主任当然会重视。


    不过让田洪军吃惊的是,陆淮知明显是在担心时绥。


    田洪军走的时候一脸欣慰。


    这俩孩子相处得真好。


    汪城和时绥正在扔铅球的地方,汪城热身,时绥双手插兜看戏。


    上午没有时绥的项目,他被汪城硬拉过来坐镇。


    池青则是去了另外一个项目点。


    汪城边活动筋骨边跟时绥闲聊,“时绥,你瞧三中那群人,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


    三中那群人去年态度可嚣张了,还总是趁着老师不注意搞阴招,现在看管的老师多,还大部分都是一中的,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听说好像是高二的谁去跟邓老头提的建议。”汪城嘿嘿笑了一声,“可真是做了件好事。”


    时绥问:“邓老头会听别人的建议?”


    邓老头是一个固执又严苛的老头,风格有一套,不说他会不会听学生的,单凭会不会有人主动凑上去,就是个问题。


    除了……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看台。


    陆淮知坐在看台上,握着笔,低头专心地在写什么。


    汪城察觉到时绥的目光,“你说是学霸干的?还真有可能。”


    时绥跟人硬碰硬,陆淮知釜底抽薪,让这些人只得老老实实好好比赛。


    两人还挺互补。


    汪城扔完铅球,想带着时绥跟人去找池青汇合。


    这个点,池青应该已经跑完八百米了。


    等他跟时绥到达终点,却看到了池青正站在陶灵薇身前跟人说话。


    汪城诧异地看了眼身边的时绥:“嗯?”


    时绥则是很快明白过来,“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池青见时绥跟汪城过来,莫名有些尴尬,解释道:“陶灵薇刚刚岔气了,我教她缓解。”


    “嗯。”时绥脸上没什么反应,“那我跟汪城先上去。”、


    汪城则是暗暗给池青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两人没走几步,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陆淮知。


    汪城诧异道:“学霸,你怎么来了?”


    他们之前说好比完铅球就上去,让陆淮知别走丢了。


    毕竟现在三中的人都在,陆淮知跟时绥走得近,形单影只的,他们怕陆淮知被盯上。


    陆淮知目光朝两人身后看了眼,发现陶灵薇正在跟池青聊天,神色一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我看比赛结束了,你们还没上来,就来看看。”


    汪城没什么心眼,简单地接受了他的说法,“哦,那我们走吧!”


    陆淮知走在时绥身边。


    时绥想起陆淮知往他身后看的那个动作,按方向,应该是在看陶灵薇。


    他该不会以为陶灵薇是来找自己,又想来捣乱吧?


    守地盘呢!


    时绥冷冷瞥了他一眼,想警告这人不要做无畏的事,陆淮知却接收错了信号。


    “累了?”陆淮知问。


    汪城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学霸,时绥就在旁边看我扔铅球,有什么累的?”


    倒是他胳膊都快甩出拉伤了,陆淮知一字没提!


    陆淮知顿了顿,“可能站太久?”


    汪城:“?”


    他兄弟看起来有那么柔弱?


    陆淮知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离谱,捂唇咳了咳,“我在看台上给你们留了位置,等会能好好休息一会。”


    两校合办运动会,看台上挤得满满当当,陆淮知能留出位置实属不易。


    汪城有点感动,可陆淮知下一句就让他的感动烟消云散。


    “不过我只给时绥留了位置,等会让池青陪汪城去下一个项目点好了。”


    汪城乐了:“不是,学霸,你想让时绥留下来陪你就直说呗!拐这么多弯。”


    他本来以为这调侃能让陆淮知不好意思,谁想陆淮知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时绥步子一下快了,想逃离这里,却被陆淮知眼疾手快地拉住衣服。


    他顿时被定在原地。


    陆淮知:“等会可以陪我吗?”


    时绥额角抽了抽。


    这小子还来真的。


    时绥无情地将自己的衣角从他手里拽出来,刚想拒绝,却见陆淮知垂下眼睑,用他微哑的嗓音低声道:“算了,我只是看好几个三中的一直看我,想问问你们怎么处理。”


    “没事,我一个人也挺好。”


    最后,时绥表情冷酷地坐在了陆淮知旁边。


    池青回来了,看着汪城一言难尽的表情,问:“怎么了?”


    汪城欲言又止:“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时绥跟某个东西很像?”


    池青:“什么?”


    汪城顿了顿:“镇宅神兽。”


    最凶的那种。


    第25章 第 25 章


    运动会进行得如火如荼。


    池青跟汪城很快就从看台上下去参赛, 只剩下陆淮知和在旁边坐镇的时绥。


    喇叭里不断响起其他班写的加油稿,念台词的同学不知道是不是没吃饱饭,说话声音细声细气, 语调也没有起伏, 听得时绥昏昏欲睡。


    最近几天训练回家后, 陆淮知还抓着他视频电话,每次都打到将近晚上十一点半才停,就算他去网吧兼职都没放过。


    现在好不容易不用上课,光明正大地休息。


    时绥余光瞥见陆淮知在用手机百度,边看边写加油稿。


    他暗道, 加油稿又不是情书,陆淮知还写的这么费劲。


    在周围喧嚣的叫好声和播音员没有语调起伏的广播中, 时绥很快打起瞌睡。


    陆淮知加油稿写的差不多后,将那一摞纸条放进书包,一转头,发现时绥的身子在慢慢往右边倾泻。


    时绥刻意坐的跟陆淮知保持距离,就算睡着后倒的方向都是跟陆淮知相反。


    陆淮知扫了眼时绥即将磕到上方台阶的脑袋, 伸手,轻轻扶住。


    他往时绥旁边挪了几步,在一个适当的距离坐下,然后,把时绥的身子拨正, 准确来说, 是往他这边歪来了点。


    时绥脑袋顺着重力方向,一点一点, 靠在了陆淮知的肩上。


    可能是这个姿势比之前整个人没有倚靠舒服得多,时绥本来拧着的眉渐渐舒展开, 还自发地朝陆淮知这边挪了挪屁股,将脑袋完全枕在陆淮知的肩上。


    陆淮知也很自觉,将肩膀压低。


    姿势固定好,陆淮知随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练习册,准备刷题。


    可他看了不到五分钟,旁边的人却突然把头往里转了转,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脸几乎埋进了他的脖子里。


    温热均匀的呼吸顺着衣领往颈项钻,丝丝缕缕,陆淮知身体变有些僵硬。


    他不知道时绥睡觉这么不老实。


    可他也没把人推开。


    时绥睡觉时还会小声地哼唧。


    “陆淮知……”


    陆淮知听猝不及防到了自己的名字,捏着练习册的手不自觉收紧。


    “傻逼。”


    ……


    陆淮知有些无奈。


    怎么睡着了还这么凶。


    时绥换了姿势后,睡的也很不安稳,在他的肩上蹭来蹭去。


    陆淮知偏头观察了一下。


    上午的太阳不强,却正好在两人的正前方,时绥觉得刺眼,就下意识避着光睡。


    陆淮知想了想,左手举起试题册,挡在了时绥正前方。


    时绥立马安分。


    ——


    汪城跟池青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原本中间宽的能坐下一个人的时绥跟陆淮知此时正紧紧挨在一起,准确来说,是时绥靠在陆淮知肩上,整个人都快掉人家怀里了。


    而陆淮知更怪,从来坐姿挺拔的他肩膀往□□斜,手里拿着一本练习册,非常巧妙地遮挡住两人的脸。


    要是其中随意一人换了性别,汪城都以为是哪对小情侣在做坏事。


    不过时绥什么时候会靠着人睡了?


    学霸把练习册举这么高,仰着头看题不会脖子酸吗?


    他刚准备上前看个究竟,一走动,不小心踢到了时绥书包前的保温杯。


    哐当一声,杯子往旁边滚了滚。


    时绥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声脆响吵醒,他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凸出的喉结。


    时绥:“?”


    他不用辨认,都能知道喉结的主人是谁。


    难怪睡觉的时候他感觉旁边味道怪好闻的,还以为是汪城刚洗过校服后的味道。


    所以,他是怎么睡到陆淮知肩上的?


    时绥只记得自己很困,然后脑袋慢慢往旁边掉,最后被稳稳接住,他睡得更香了。


    所以,是他主动靠过去的?


    时绥僵着脑袋,装睡也不是,抬头也不是。


    恰巧陆淮知放下手中的习题册,去给时绥捡杯子。


    时绥脱口而出:“你偷喝我水?”


    主打一个恶人先告状。


    时绥说完簌地直起脑袋,拿回杯子的时候不忘往旁边挪,跟陆淮知保持距离。


    “想喝可以。”时绥顶着半张被压出道道睡痕的脸,冷酷道,“别偷偷摸摸。”


    陆淮知看着时绥再次染上薄红的耳朵,没拆穿,反而顺着他的话点头:“嗯,我下次注意。”


    碰倒杯子的罪魁祸首汪城:“?”


    “你们玩呢?”


    独属于时绥跟陆淮知之间的神秘小游戏?


    “玩屁。”时绥揉了揉睡麻的半张脸,转移话题,“你们比得怎么样了?”


    “还不错。”池青接话,“我们跟三中的比分相差不大,比去年要好很多。”


    去年一中输的太惨,激发了学生们的斗志,在运动会前,操场每天人满为患,现在大家的努力也有了回报,两边比分咬得很紧。


    “那可不?”汪城嗤了一声,“去年那群小崽子烂得要死,阴招不断,现在监督的老师多了,不耍花招自然赢不了。”


    其实上午的比赛还有三中的不死心,刚有小动作,就被老师抓住,直接把成绩作废。


    完全确保了今年比赛的公正。


    时绥点头,确定没啥事,从书包里拿出校服蒙在头上,继续睡。


    ——


    上午比赛很快结束,下午时绥有一个4*400的接力赛和三千米。


    接力赛在前,且占的分数比重较大,学校选了好几个能跑的组合成两个队伍跟三中的人比。


    除了时绥,旁边还站了两个一起跑的人,见时绥来了朝人点点头。


    这两人都是高一的,分别是1棒和2棒,时绥是第3棒。


    练习的时候几人配合过,互相认识。


    不过第四棒的人迟迟没有露面,据说是参加的项目多,抽不开身。


    池青陪着时绥,往四周瞅了一眼,“他还不出现?”


    离比赛正式开始只剩不到10min,时绥他们已经戴上号码牌在热身了。


    池青正准备去问负责这个项目的老师,却见汪城急匆匆跑了过来,“时绥!”


    时绥回头:“你1500的长跑结束了?”


    “刚跑完。”汪城气喘吁吁,“跟我一块跑的人里有个人高个子,跟钱浩走的很近的那个,他说钱浩是这次的第四棒,还说知道你参加,他早就准备撂挑子不干。”


    那人可能是被运动会的气氛感染,不想让钱浩就这样毁了一中4*400的成绩。


    汪城恨得牙痒痒:“这个渣滓,他还特意瞒着,肯定就等着现在放时绥鸽子。”


    “他有病吧?”池青有些无语,“他身上背的处分很多,就想通过多报比赛项目让教导主任给他消掉一些,现在搞这茬,是疯了吧?”


    前几天田洪军也说了一嘴,要是时绥接力和3000米能拿第一,可以跟教导主任说说处分的事,之后就不用担心着找家长或者休学了。


    时绥明显听进去了,为此练了好多天。


    钱浩这是多恨时绥,在这种事上给人添堵。


    池青抿了抿唇,“也怪我,都没看班上其他人都报了什么项目。”


    他跟钱浩一个班,最近见着小子安分不少,就没管他。


    “跟你没关系。”时绥很快理解了事情原委,“把钱浩换下来。”


    现在还有时间,他下意识看向汪城,之前缺人的时候,一直是汪城跑的第四棒。


    汪城有些为难:“时绥,我跑不了。”


    他刚跑完一千五。


    “我来吧!”池青上前一步,“我尽量不拖后腿。”


    时绥有些犹豫。


    池青长跑还行,可是短跑的爆发力不够。


    可是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他刚准备点头,突然听汪城朝他身后喊了一声:“学霸!”


    陆淮知在时绥身边站定,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正准备去升旗台上交加油稿,却看到汪城神色匆匆跑到接力赛的项目点,时绥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汪城大致给人解释清楚,语气有些惆怅,“池青顶上的话,时绥拿第一有很大的风险。”


    他刚刚往三中那边瞅了一眼,全是人高马大的体育生,显然三中也想在这个项目上拿大分。


    “不对!”汪城想起什么,眼睛一下亮了,“学霸你能跑啊!”


    之前陈牛来找茬的时候,只有陆淮知跟上了时绥的速度。


    时绥:“你在开玩笑?”


    这人跑一阵就喘得不行。


    “你信我!”汪城说,“学霸绝对能行!”


    陆淮知速度比他还快!


    “学霸,你能的对不对?”汪城一脸希冀。


    时绥却不想陆淮知逞强,“不能就让池青上。”


    谁知陆淮知偏头问了他一句,“你想拿第一?”


    时绥说:“废话。”


    他就是冲着第一去的。


    “那行。”陆淮知将手里的加油稿递给汪城,“我跑。”


    跑道开始清场,汪城跟池青站在外围稍高的看台观战。


    选手已经尽数就位,时绥跟陆淮知一前一后,陆淮知因为热身时间比较短,现在还在抓紧时间活动手腕和脚腕。


    “学霸还挺霸气的。”汪城感叹一句,“就算我上,都不敢说拿第一。”


    池青觉得陆淮知是有底气,而且,他对时绥的态度很怪。


    从他看到时绥靠在陆淮知肩上,而陆淮知拿练习册给人挡太阳后,那股奇怪的感觉更加明显。


    他刚想问问汪城,却听对方兴奋道:“接力赛开始了!”


    信号枪声响起,四支队伍的第一棒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几人速度都很快,可三中那群体育生的优势渐渐显现出来,三中两支队伍第一棒跟第二棒的交接都比一中快一拍。


    接力棒落到时绥手上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冲出去了将近一百米。


    “卧槽,三中那群小子怎么跑那么快!”汪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池青也被他带得紧张起来,“我突然想起,陆淮知是不是没跟时绥他们练过接棒?”


    接棒的时候需要一定的配合度,且需要适应对方的速度,才能顺利完成交接。


    “卧槽!你说的我很害怕!”汪城声音都带哆嗦,“不至于会掉棒吧?”


    两人思绪乱飞,可是看到时绥犹如一颗小炮弹飙了出去,在短短四百米的路程中,直接完成了对三中那群人的反超。


    汪城激动地驭盐′乱叫:“卧槽!时绥,你就是我爹!”


    池青大吼道:“时绥好样的!”


    周围很多观看比赛的一中学生也扯着嗓子喊时绥的名字。


    “时绥!时绥!时绥!”


    特别是女生的尖叫声,整个操场都听得见。


    时绥是四个队伍中第一个将接力棒交出去的人。


    场中的陆淮知比其他人感受得更加明显。


    风扬起时绥的发,露出底下那张帅气张扬的脸,他眼睁睁看着时绥超过旁边的所有人,朝他奔来。


    接过接力棒的时候,陆淮知碰到了时绥的手指,紧绷,滚烫。


    平稳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陆淮知觉得。


    这场原本平凡的比赛突然有了意义。


    时绥在周围的喝彩声中,看着陆淮知加速,冲刺,越过终点。


    因为跑的太快,陆淮知冲出好一段路才停下来,微微弓着身撑在膝盖上,在原地平稳呼吸。


    裁判宣布成绩,时绥他们这一队第一。


    周围的欢呼声顿时响彻天际。


    “赢了赢了!时绥牛逼!”


    “他是怎么跑那么快的!竟然一下就挽回了败局!”


    “他跑步的样子也太帅了!明明在一个学校,我怎么从来没发现!”


    “运动厉害的男孩子一定不会差!”


    “他篮球也打的超好!”


    因为时绥的反超太过亮眼,陆淮知最后的冲刺反倒被人忽略了。


    汪城跟池青准备去找时绥汇合,对方却被一群妹子围了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不光有三中的,还有一中的,她们现在一点都不怕时绥,还有种跟他同校的光荣感。


    汪城挤不进去,嘟囔道:“那可是我爹,你们不能给我留点位?”


    池青将人拉了出来,“算了,先去找陆淮知。”


    两人刚走了几步,却见时绥突然扒开人群朝他走了过来。


    汪城感动得快哭了,“我爹还记得我。”


    为了他连妹子的搭讪都不屑一顾。


    汪城刚准备上前给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见时绥径直越过他,走向他身后。


    “不是说了不能跑别跑?”时绥将走路摇摇晃晃的陆淮知扶住。


    手伸在半空的汪城:“?”


    陆淮知刚刚跑完的时候明明好好的,还面色如常地跟终点的老师签字确定比赛成绩!


    可现在陆淮知却一脸虚浮地靠在时绥肩上,呼吸沉重,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比他跑完一千五还累。


    汪城下意识想揭穿陆淮知是装的,却被池青捂住了嘴,“别说话。”


    汪城只能发出几声无助的呜咽。


    几人回到看台,坐成一排。


    陆淮知喝了口水,才像是终于缓了过来。


    时绥坐在他旁边,拧着眉:“都说了不能跑别跑,猝死在跑道上我还得负责。”


    陆淮知擦了擦唇边的水,“我只是想让你得第一。”


    他偏头冲时绥笑了笑,“还好做到了。”


    时绥抿了抿唇,罕见地没有怼回去。


    刚刚陆淮知表现挺好的。


    他将自己的水杯递给陆淮知,“水不够就喝我的。”


    之前这人不还偷他的水么。


    陆淮知有些诧异地看着怀里的水杯。


    这目光让时绥莫名有点恼,“不喝算了。”


    他刚准备将水杯拿回来,却被陆淮知按住另外一头。


    “我刚好把自己的水喝完了。”陆淮知说,“谢谢。”


    时绥这才将松开手,依旧板着一张脸,俯身给自己放松小腿的肌肉。


    他等会还要跑三千米。


    几人之间暂时安静下来。


    汪城却急的像热过上的蚂蚁,他坐在时绥右侧,眼神止不住往陆淮知身上瞟,试图找出对方演戏的证据。


    陆淮知看起来真的很虚,脸色都微微发白。


    可是,陆淮知刚跑完真的不是这样的。


    “看够了没?”时绥突然直起身子,挡住他的视线,“要不我把位置让给你,你趴他身上看?”


    汪城憋得实在难受,“不是,你们都没发现?”


    他转头看池青,“你也知道吧?”


    不然干嘛捂他的嘴。


    池青懒得理他。


    一点眼力见没有。


    陆淮知像是没有看出汪城眼底的狐疑,捂唇咳嗽一声,问他:“有什么事吗?”


    声音淡定,态度坦然。


    且跑完步,陆淮知感冒后的鼻音更严重,听着汪城都不忍心再说什么重话。


    汪城摇摇头,“算了,没事。”


    应该是他搞错了。


    他将口袋里装着的一沓加油稿还给陆淮知,“学霸,你准备写这么多吗?”


    他没看,以为底下的还是白纸。


    陆淮知接过:“这是已经写好的,等会你们下去比赛我就交上去。”


    汪城心底那点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学霸,你放心,我等会绝对好好表现!”


    时绥视线在那一小摞加油稿上停留片刻,莫名想起了陆淮知在网上买的365封情书。


    这人喜欢用数量取胜?


    他本来犹豫着要不要看一眼内容,可汪城催他下去,说三千米快开始了。


    时绥就此作罢。


    可等他站在三千米的起点,听着广播里的加油稿时,无比后悔之前怎么没有多个心眼。


    “踏上跑道,是一种选择。离开起点,是一种勇气。驰骋赛场,是一种胜利。高二三班的时绥同学,你的身姿牢牢印在了我的心上,我会一直注视着你,加油!”


    “挑战自我,突破极限,奋发拼搏,勇于开拓,时绥同学,你在我眼中永远是最亮眼的!”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时绥同学,你就是赛场上最耀眼的新星,我为你骄傲!”


    每次都指名道姓,加油稿写得跟告白的情书似的。


    播音员可能是第一次念到这样的稿子,原本毫无感情的音调竟然变得有起有伏,声音也高了好几个度,像是生怕时绥听不到。


    时绥:“……”


    他感觉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陆淮知没有别人。


    时绥冷着脸揉了揉发热的耳朵,装作没有听到这些噪音。


    汪城正在跳远,听到这种加油稿脚下一滑,直接在沙坑里摔了个狗吃屎。


    “呸呸。”他吐掉嘴里的沙子,嘟囔道,“这是哪个追求者,胆子真大。”


    不过心底不羡慕是假的。


    时绥这性子,最怕脸皮厚的。


    这个追求者有希望!


    汪城后边补跳了两次,录入成绩后,正好池青也来找他了。


    池青说:“时绥在跑最后一圈了,我们去终点扶一下。”


    毕竟是三千米,再加上之前高爆发的接力赛,就算时绥体力再好,也需要人照顾。


    汪城正准备清理身上的沙子,闻言立马停手,“他跑这么快?”


    “嗯,甩开了第二名快半圈。”池青语气有点无奈,“按照这个跑法,最后他得跪地上。”


    “那还不赶快!”汪城比谁都急,“别把我爹帅脸蛋磕破相。”


    其实在汪城江三千米转交给时绥的时候,他就跟人保证过,最后一定在终点等,让时绥放一百个心。


    不然腿软受罪的人不得是他?


    汪城这点良心还是有的,时绥当时也没拒绝。


    两人到终点的时候,陆淮知也在。


    几人等在时绥的跑道前方。


    时绥在最后几百米的时候习惯性地提速,高强度的运动让他的呼吸都极不顺畅,双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只凭着本能往前抬腿。


    越过终点的那一刻,时绥由于惯性往前跑了几步,一眼就看到了朝他伸开双臂的汪城。


    以及对方头发缝的沙子和衣服上类似泥巴的混合物。


    “爹,我来接你!”汪城激动地迎了上去,头上的沙子簌簌往下掉。


    ……


    时绥脚步一转,想着摔死得了,却猝不及防撞进了另一人的怀里。


    陆淮知稳稳地将人接住。


    汪城伸着手臂再次落空:“?”


    第26章 第 26 章


    陆淮知稳稳勾住时绥的腰, 不让人倒下去,“还不能停,往前走走再歇。”


    时绥已经完全脱力了, 任由陆淮知抱着往前走。


    与其说抱, 不如说拖。


    “不走。”时绥喘着气, “你放我下来。”


    他现在只想躺地上。


    陆淮知脚步不停,还将试图逃走的时绥拽了回来,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拉住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带着时绥慢慢往前走。


    时绥磨了磨牙, 右手一拳锤在他的肩膀上。


    陆淮知躲都没躲,只是感受到力道, 偏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时绥脸瞬间红了,幸亏跑步后脸本来就很红,盖住了那点颜色。


    他冷冷扫了陆淮知一眼:“看个屁!”


    他现在不光走不动路,估计打人都没力气,就跟挠痒痒似的。


    可他不死心, 又不痛不痒地锤了陆淮知几拳,见没有效果,悻悻地放下了手。


    下次再揍。


    池青跟汪城也跟了上来。


    汪城显然还没有从连续两次抱空的打击中走出来,看着时绥乖乖被陆淮知抱着走路,酸溜溜道:“爹, 你是真有新欢了呗?”


    汪城正站在风口, 还正在时绥前面,风一吹, 他身上的沙子哗哗往时绥脸上扬。


    “呸呸。”时绥吐掉进口的沙子。


    陆淮知抬手挡在时绥面前,“汪城, 你走远点。”


    汪城心碎了一地,捂着脸抱着池青哭诉:“这两个人狼狈为奸!”


    池青听着他的假哭,以及蹭到他肩上的沙土,也忍不下去,将人推开:“你能不能把你身上的沙抖干净再说话?”


    被众人嫌弃的汪城原地跳了一下,沙子落了一地。


    他愣了愣,哭的更大声了。


    ——


    运动会持续了两天,后续各项目都进行的很顺利,赛事在周五下午圆满落幕。


    一中以极小的分差输给了三中。


    不过没人觉得沮丧,他们一中在成绩上碾压三中,运动还跟对方不相伯仲,一点都不丢脸。


    校长落幕致辞的时候脸上都笑开花了。


    轮到教导主任邓为本发言,“大家这两天表现得很好,不过月考在即,运动会后大家趁着周六周末收收心,好好冲刺月考。”


    汪城在底下小声吐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套套的。”


    “不过——”汪城越过时绥,看向最后面的陆淮知,“学霸,有一件事我很在意,你不是写了很多加油稿吗?我怎么一个没听见?”


    据陆淮知说的,昨天下午他就把加油稿送上去了,可他等了一天,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时绥本来仰着头看天上的白云发呆,闻言思绪一下收拢,皱眉道:“运动会都过了,你想那么多干嘛?”


    “我不是可惜吗?学霸写了那么多呢!是不是广播员漏了?”汪城越说越起劲,“还有,昨天下午不是还有人写稿子给你告白吗?怎么样,之后来亲自找你没有?”


    加油稿并没有署名,所以谁也不知道昨天大胆在运动会上给时绥写情书的是谁。


    这一个个问题砸的时绥耳根发红,“告白个屁。”


    至于陆淮知后面的加油稿,他跑完三千米就去升旗台上都要了回来。


    要是他没猜错,陆淮知根本没给汪城写,全是肉麻唧唧写给他的。


    陆淮知站在时绥身后,看着那一点点蔓延成红色的耳根,开口道:“可能我写得不好,被拦下来了。”


    “啊?怎么会?”汪城以为陆淮知是说加油稿被广播员筛选掉了。


    “可能我写得不合他的心意。”陆淮知语气带了一抹笑,“没事,我下次争取写好一点。”


    听懂潜在意思的时绥选择低头装作没听见。


    运动会结束,学生有序离场。


    汪城大大伸了个懒腰,朝他们建议:“网吧去不?放松一下,这两天累死了。”


    就算时绥帮他分担了不少项目,可这运动负荷还是超过了他的预期,累得要死,现在结束了,他只想好好玩。


    时绥拒绝:“不去,我要回去洗澡。”


    他今天项目不累,可还是热出了一身汗。


    最近温度越来越高,今天运动会学校直接在看台上方支起了棚子,还有医生在旁边候着,生怕学生热中暑。


    池青也摇了摇头:“马上月考,我也该看书了。”


    池青是几人中成绩最好的,每次大考前绝对不去网吧。


    汪城撇了撇嘴,“那行吧,我也跟班长预约一下时间,看看能不能救救我这个菜鸟。”


    几人在校门口分开,时绥看着往他这个方向走的陆淮知,问道:“你不是住安和小区?”


    陆淮知回家的方向跟他相反。


    “今天别视频了。”陆淮知说,“有些知识点还是当面讲更容易懂。”


    时绥抬眼,语气慢吞吞的,“去我家?”


    陆淮知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顿了顿才开口:“嗯。”


    时绥就知道这小子打的这个主意:“不行。”


    大不了之后放学在教室补习。


    陆淮知:“教导主任说最近一直有学生放学后滥用教室空调,说从下周起,放学后教室断电。”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空调吹了,而且高二三班是向阳面,下午教室特别热。


    时绥本来每次补习就躁,更不会有心思学。


    陆淮知直接封掉了他的退路。


    时绥抿了抿唇,没说话。


    “我之前答应了欣欣给她看猫,她催了我好几次了。”陆淮知又加了一句,“还说要是再看不到猫,她会很伤心,还会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时绥:“……”


    一个小时后,时绥洗完澡,木着脸跟欣欣一起在小区门口等陆淮知带猫过来。


    “时绥哥哥,你人真的太好啦!”欣欣仰着头,拽着时绥的衣服下摆,一脸真诚地拍彩虹屁,“我妈妈今天包了饺子,说等会给你们送点当晚饭!”


    时绥扯回衣服,“不吃。”


    他泡面都没吃完。


    欣欣像是没听到时绥的拒绝,自言自语道:“算了,我等会让妈妈多煮一点送过来好了,不然哥哥肯定偷偷煮泡面吃。”


    时绥低头瞅了她一眼。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精吗?


    还是被陆淮知教坏了?


    “哥哥,糖糖来了!”欣欣大声朝前方喊道。


    时绥还没看到人,突然被一只柔软的脑袋蹭了蹭裤腿。


    他低头,跟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对上。


    “瞄~”糖糖软乎乎地朝时绥叫了一声,还抬起爪子往上站直身子,试图去蹭时绥的手指。


    明明糖糖跟欣欣互动最多,可它明显更喜欢时绥。


    时绥僵硬地任由糖糖蹭了一会,陆淮知才过来将猫拉开。


    陆淮知将糖糖脖子上的牵引绳解下来,让它更舒服。


    欣欣尝试地摸了摸糖糖的耳朵,好奇问道:“糖糖好像很喜欢时绥哥哥,为什么呀?”


    糖糖来了连陆淮知都没看,一个劲围着时绥转圈。


    陆淮知随口回道:“可能猫随主人。”


    时绥:“?”


    欣欣恍然大悟,“因为陆哥哥喜欢时绥哥哥,所以糖糖也喜欢时绥哥哥!”


    糖糖出众的外貌本来就引来了小区众多的目光,欣欣直白的话更是让经过的人都看了过来。


    偏偏陆淮知还无比自然地应下:“对。”


    时绥深呼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跟陆淮知计较,俯身,一把将绕着他转圈的猫抱起来,“先回家。”


    糖糖虽然是猫,可是体型很大,被陆淮知牵着过来的时候威风凛凛,时绥本来怕抱着它姿势不对会不舒服,没想到糖糖半点没挣扎,乖乖窝在时绥怀里,还仰头蹭了蹭时绥的下巴。


    时绥偏头躲,糖糖就努力仰着头蹭。


    欣欣一脸羡慕:“糖糖好粘你。”


    陆淮知淡淡看了眼时绥怀里的猫,伸手,“它很沉,我来抱。”


    时绥刚想说一只猫能有多沉,可还是怕抱不好,就交给了陆淮知。


    几人一同进了时绥的家。


    陆淮知环视一周。


    时绥应该是提前收拾过家里,地上拖过,有点湿,玻璃茶几也很干净,沙发上放了两个还带着标签的软垫,垃圾桶的袋子也是新换的。


    欣欣来过好几回时绥家里,一下就发现了变化,“哥哥,你做卫生了对不对!”


    “是专门迎接陆哥哥的吗?”


    “当然不是。”时绥避开陆淮知直勾勾的目光,语气含混,“只是怕猫乱舔脏东西生病。”


    不过猫很快就让陆淮知抱到对门欣欣家去了。


    理由是——


    太缠人,影响他们补习。


    陆淮知把猫送走回来的时候,时绥正在清理身上被粘上的毛,听到推门声,没看陆淮知,反而往陆淮知身后看了眼。


    空空如也。


    陆淮知还真把猫放对门了。


    陆淮知敏感地捕捉到时绥眼里的那点失望,“你喜欢它?”


    时绥拍了拍裤腿上的浮毛,“不讨厌。”


    有个猫在他跟陆淮知中间,能让他不过分关注陆淮知。


    且糖糖的长的真的很漂亮,就算时绥心再硬,被这么缠着撒娇也没办法一直坐视不管。


    陆淮知在时绥身旁坐下:“那就更要送走了。”


    不光碍事,还很吸引时绥的目光。


    他们在地上垫了张纸,坐在茶几周围写题。


    而陆淮知现在坐的位置之前一直被糖糖占据得牢牢的,抱走还会挪过来,硬生生插在两人中间,欣欣在沙发上用冻干都诱惑不走。


    本来时绥还没理解陆淮知前一句的意思,就听陆淮知继续说道。


    “你刚刚摸了它五次。”


    时绥:“?”


    他明明做的很隐蔽,陆淮知怎么发现的!


    他还没狡辩,陆淮知就细数了他的摸猫行为。


    “摸了两次耳朵,三次尾巴。”陆淮知语调淡淡的,“我吃醋。”


    那只猫却跟人相处了不到一小时就得到了时绥的青睐。


    “不是,陆淮知你——”时绥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无语又好笑,“你跟自己的猫吃醋?”


    陆淮知点头:“嗯。”


    “下次不带它来了。”


    语气还挺认真。


    时绥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不用糖糖当借口你还想进我家?”


    陆淮知诧异抬眼。


    “真以为我傻?”时绥背靠在身后的沙发上,语气懒散,“视频用猫当借口,到我家补习也是用它,一步步的,你还挺会算计。”


    糖糖估计都没想到,它做了这么大贡献,竟然轻易就被陆淮知抛弃了。


    真是翻脸不认人。


    陆淮知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可你还是让我来了。”


    原本以为把握主动权的时绥表情一滞,坐直身子,语气有些不自在:“我只是怕欣欣哭,跟你没关系。”


    他说完不忘补充,“没下次了。”


    陆淮知垂下眼,看着茶几上的卷子,手上的笔飞速转了几圈。


    “如果我说,面对面补习,我能保证你这次月考进前四百名。”陆淮知说,“你还不让我来吗?”


    时绥:“真的?”


    他知道自己基础很差,对这次考试没报太大希望,只想着成绩不难看,奶奶那里总能交差。


    却没想到陆淮知抛出这么大一个饵。


    陆淮知点头,“真的。”


    时绥抓了抓头发,不得不说,陆淮知真的钓到他了。


    他纠结半晌,豁出去了,“来就来!”


    不就多点电费吗?


    反正这件事中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夏天我家可能会有奇怪的味道。”


    “没事。”


    “我家也没空调,只能吹吊扇。”


    “嗯。”


    “要是有虫子你不许嚎,第一时间叫我。”


    “好。”


    “最后一点。”时绥说,“不包晚饭,饿了只有泡面。”


    这次陆淮知没有立刻回答,“能不吃泡面吗?”


    时绥表情冷酷:“不行。”


    再不吃他家泡面要放过期了。


    不过他们终究没吃上泡面,欣欣把他家的饺子送过来了,附带调好的蘸料。


    欣欣还将猫还了回来,“妈妈说猫咪不能离开主人太久,欣欣下次再来陪糖糖玩。”


    说完看了眼时绥家的冰箱,提醒道:“哥哥,饺子可以配着泡菜吃,很香的。”


    时绥这才想起之前欣欣妈妈给他送了泡菜。


    两人就着泡菜和蘸料,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饭。


    糖糖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陆淮知的醋味,这次乖乖躺在沙发垫子上,没去粘着时绥。


    两人吃饱后开始干正事。


    “这次的物理试卷是我们任课老师出的,他最后一道大题很喜欢出与滑轮相关的受力分析。”陆淮知将练习册中的几页纸折了起来,在几题上划了一个圈,“你主要把这几题练一下,先看例题。”


    时绥接过练习册,开始埋头苦学。


    陆淮知已经提前将基础的知识点给他理了一遍,加上例题,那些例题他差不多能解出前两小问。


    不过最后一道分值最高的卡到一半就解不出来了。


    好几题都是。


    时绥看的脑子涨,将笔扔到桌上,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笔撞到茶几面,“咚”的一声。


    沙发上本来睡觉的糖糖被吓了一跳,簌地抬起了头。


    陆淮知抬手安抚地拍了拍糖糖的脑袋,糖糖眯眼蹭了蹭他的手心,又安稳垂下脑袋继续睡。


    “哪里有问题?”陆淮知问。


    时绥已经丢掉笔低头开始玩手机,“我歇会再写。”


    开心消消乐夸张的消除音效这次却没压下时绥心底的烦躁。


    刚刚那几题他就算把前面几问解答出来,也很费劲。


    更遑论他是刚刚做过相似度几乎有80%的同类题型。


    有种别人把饭喂到嘴边了,他却没有能力吃下去的焦虑感。


    反观陆淮知,在他写那几题的时候,已经快刷完半张物理试卷了。


    这种显著的差异让时绥格外憋闷。


    就连外面接连不断的蝉鸣和头顶吊扇的咯吱声都让他心烦意乱。


    时绥面无表情地想,等有空,他要拿个杆子把外面树上的蝉都粘下来,送给汪城去南巷摆摊油炸。


    手指随意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开心消消乐这一关毫无意外地失败,时绥正准备继续,一只手伸了过来,抽走了他的手机。


    时绥看向陆淮知,说:“还给我。”


    绷着眼皮的样子很凶。


    陆淮知握着手机跟人对视。


    头顶的吊扇慢悠悠地转,将时绥头上的发往上吹。


    可能是刚洗完澡,时绥发质更显蓬松,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很浅的琥珀色,难得地多了一丝柔软。


    尽管表情比平时更冷,可在陆淮知看来,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在努力保护自己的小狗。


    “别玩了。”陆淮知顿了顿,抬手,很轻用指尖碰了碰时绥的翘起来的那缕头发,“我会教你。”


    陆淮知声调平稳,不疾不徐,却轻松压过了周围聒噪的杂音,也神奇地让时绥安静下来。


    他手指扣了扣茶几边缘,绷着唇没说话。


    最后时绥还是拍开了陆淮知的手,“说话的时候别动手动脚。”


    尽管他还想想硬气地说不用教,可看着陆淮知写得满满当当的草稿纸和完成大半的物理试卷,又颓丧地低下了头,将笔捡了回来。


    陆淮知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时绥真的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在卡题的时候,会焦躁地咬自己的指节,还偷偷朝他的方向看,不是求助,而是在看他写题的进度。


    陆淮知当时在想,要不他也装作写不出来好了。


    可最后,他还是照常写,速度甚至比平时更快。


    可他刚刚看着时绥的表情,突然后悔了。


    他或许不该给时绥这么大的压力。


    他想说要不别做了,可时绥却把笔拿了起来,微微仰头看他,等着他教。


    时绥像是一株顽强生长的野草,比谁都坚韧,更不需要他多余的担心。


    ——


    有陆淮知帮忙梳理思路,时绥没几分钟就将最后一问解答出来。


    触类旁通,另外几题也是。


    做完这几题,时绥呼了口气,唇角甚至翘起了一个小弧度。


    陆淮知偏头看他:“高兴了?”


    时绥立马将嘴角的弧度压下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淮知没拆穿,“有水吗?我有点渴,还想顺便吃感冒药。”


    时绥下意识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水杯,“水应该还是温的。”


    他说出口才意识到这句话包含的关切意味太浓。


    不过已经说出口,他也没办法收回去,只得僵着手举着杯子。


    陆淮知伸手接过杯子,“时绥,我感冒了,用一个杯子喝水会传染……”


    昨天在操场的时候时绥就心大地把杯子给他喝水。


    “这有什么?”时绥不认为自己的抵抗力低到了这个程度,“再说,我之前感冒的时候不也用过你的——”


    话说到中途,时绥想起什么,眼睛瞪大。


    陆淮知的感冒不会就是这样来的吧?


    陆淮知坐实了他的猜测:“就是这样传染的。”


    时绥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


    饶是他神经再粗,也知道用同一个杯子,互相传染感冒这种事很暧/昧。


    时绥很想把自己递出去的杯子抢回来。


    陆淮知看着时绥虎视眈眈的表情,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你家里有其他的水吗?就算不是温水也没关系。”


    时绥:“……”


    还真没有。


    就算重新烧开也要等凉,一来二去太耗费时间了。


    陆淮知见时绥这么纠结,笑道:“其实没那么容易传染,杯子洗干净就行,你别怕。”


    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时绥感觉现在反悔倒真像是他心里有鬼,只得闭上眼,“算了,随你。”


    旁边传来杯子被拧开的声音。


    时绥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他什么时候用过杯子?好像刚刚写题的时候就灌了一口。


    杯子边不会有饺子味吧?


    他吃完饭漱口没?


    时绥眼睛是闭上了,眼珠子却不受控制地在眼皮底下转。


    他形容不出那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事情的发展渐渐不受控制。


    时绥想,要是对面的人换成汪城或者池青,他肯定不会觉得怪。


    对了!


    时绥顿时有了主意。


    他努力将旁边的人想象成汪城或者池青。


    这样一来,心情果然轻松了。


    旁边渐渐传来塑料包装被撕开的窸窣声。


    时绥觉得自己冷静了,睁开了眼。


    陆淮知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正将药片从包装中剥出来。


    他的额发有些散,底下的眸子微微垂着,瞳仁很黑,逆着光看时显得深邃又沉静。


    只一眼,时绥刚刚做的心理建设就崩塌了。


    陆淮知不是汪城,不是池青。


    陆淮知就是陆淮知。


    他怔怔地看着陆淮知拿起杯子,仰头,将药丸跟水一起送进口中,喉结滚动。


    陆淮知吃完药,放下杯子,恰巧跟时绥的目光撞上。


    时绥慌忙挪开眼,余光却不经意瞥见陆淮知湿润的唇,在灯下折射出朦胧的水光。


    ……


    时绥脑海里突然清楚的记起,自己用杯子喝水是在19分钟前,打开开心消消乐的时候。


    当时是19点50分,现在是20点09分。


    脑海中随着时间节点出现的,还有一个他从来没想过的词——


    间接接吻。


    第27章 第 27 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 月考如期而至。


    在早上考第一门之前,汪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几炷香,冲着陆淮知拜了几拜, 表情无比虔诚, “学霸保佑我!你每科成绩分我点零头就行。”


    “你想的还挺美。”齐思正无情戳破了他的幻想, “你每科能过30就不错了。”


    他教汪城的时候,发现汪城的基础不是一般的差,之前考试成绩大部分都是碰运气蒙出来的,而陆淮知上次数学英语接近满分。


    就算是零头,对于汪城来说也难于登天。


    汪城捂着耳朵, 拒绝接受冰冷的现实,“我不管, 我已经拜了,就算我考不到,我兄弟也能考到。”


    听说时绥最近都让陆淮知去他家补课的,有年级第一面对面的教学辅导,时绥的成绩肯定咔咔提升。


    汪城拿上草稿纸和笔, 转头问时绥:“你收拾好了没,十八班有点远,我们得提前走。”


    每次月考都是按照成绩排座位号的,十八班都是一群吊车尾,而齐思正跟汪城则是在一班。


    时绥正在检查自己的书包。


    毕竟不认识的人要在他座位上坐一天, 难保手欠动他的书包, 他得确定里面没被塞什么奇怪的东西。


    比如冷不丁出现的粉红色信封。


    确定完后,时绥将书包塞进课桌, 拿上纸笔,刚准备跟汪城一块出门, 陆淮知却叫住了他。


    “多带一支笔芯。”陆淮知将自己的递给时绥,“你这支快没墨了。”


    时绥接过,朝人摆了摆手,“走了。”


    路上,汪城时不时瞅向时绥手里的笔芯,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时绥,我用两支笔芯跟你换你手上这个,怎么样?”


    时绥瞟了他一眼,“原因。”


    “这可是学霸的笔!”汪城说,“开过光的!”


    汪城说完就准备用手上的去跟人换,可还没碰到,时绥却将笔芯揣进了兜里,捂得严实,“不换。”


    然后一脚走进考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汪城追过去,准备加大筹码,却听一声女声从门口传来,“你们在十八班考试啊?”


    陶灵薇站在后门,笑道:“我刚好经过。”


    时绥跟汪城成绩很差,坐在离后门比较近的位置上,陶灵薇一眼就看到了两人。


    时绥朝人点了点头。


    陶灵薇也就打了个招呼,说完直接往走了。


    汪城疑惑道:“她不是高一的吗?来高二干嘛?”


    他探头往教室外看了一眼,恰巧看到陶灵薇在十六班的窗口跟谁说话。


    十六班,池青也在,到时候问问陶灵薇是去找谁了。


    暂时压下八卦的心,汪城一收回目光,就看到时绥在那玩笔,可能刚刚人家女孩子过来,时绥都没正眼瞧的。


    汪城语气一言难尽:“你是木头吗?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住,现在倒好,人家对你不感兴趣了。”


    时绥转着手里的笔,头都没抬:“哦。”


    态度敷衍。


    “你这小子怎么不开窍呢?”汪城皱眉道。


    陶灵薇长相算是高一的级花了,性格还好,能看上时绥绝对是时绥占了便宜,可这小子态度冷淡得要死。


    汪城问:“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时绥转笔的动作一滞。


    他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陆淮知的脸。


    跟他并排坐在他家的茶几前,用他的杯子喝水,唇湿润润的……


    啪嗒一声,时绥的笔脱手掉在了地上。


    “喜欢个屁。”时绥捡起地上的笔,面无表情,“快考试了,回你的座位,别影响我考试思路。”


    汪城眯起他敏锐的小眼睛,“时绥,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这反应明显是有情况。


    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难道是运动会上那个把加油稿当情书写的人!”汪城激动地一拍桌子,“卧槽,我就觉得那人有希望!”


    时绥:“?”


    好在监考老师及时打断了汪城发散的思维,“后面那个,没听到考试铃?给我回座位坐好!”


    汪城被迫停止八卦。


    时绥则是努力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他想到那时候的陆淮知,肯定只是因为之后的补习内容很重要。


    当时陆淮知给他补了什么来着。


    时绥用笔在草稿纸上写了几笔,僵着脸。


    很好,他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


    月考持续了两天,第三天放学前就能出成绩。


    正好今天是周五,最后一节自习课,汪城已经在商量着怎么跟时绥庆祝了,“今天去网吧通宵去不去?我已经跟池青约好了。”


    时绥敷衍地应了一声,用笔在草稿纸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别紧张。”陆淮知把时绥戳破的草稿纸换成新的,“你能进前四百。”


    每一科目试卷发下来,他都会大致看一眼题型,不少他都给时绥讲过,很多得分点也反复强调过,按照时绥平时做题给出的反馈,时绥至少吸收了其中三分之一。


    考试只要正常发挥就行。


    而时绥明显发挥的很好,考完最后一门理综后,唇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


    ——


    老师办公室。


    田洪军拿着成绩单,脸上笑开了花。


    老师办公室全是对他的祝贺声,“老田,你们班这次是真的厉害啊!怎么进步那么多的?直接排到班级综合第四了!”


    要知道,三班以前都在□□名徘徊,最高也就第六。


    田洪军谦虚道:“哪有哪有,都是学生们自己努力。”


    不过他嘴上这么说,却第一个将年级综合排名表打印出来,还把前二十名里自己班的那几个用红色记号笔标注,大剌剌放在办公桌上。


    “这个陆淮知又有好几科满分,年级第一,齐思正也不错,排了第五。”旁边的老师羡慕得不行,“老田,你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别藏着啊!”


    年级前二十,三班就占了七个,其他老师说不眼红是假的。


    而且每次月考综合排名前五的班级,班主任有五千块钱的奖金。


    田洪军笑着摆摆手,“哪有,都说了是他们自己争气。”


    陆淮知给班上带来的正向压力远超他的想象,偶尔课间他去巡堂,都能看到陆淮知低头写题,齐思正也渐渐被带动,再一圈圈往外扩散。


    每次自习课,他们班绝对是最安静的。


    连经常偷吃零食的汪城都在看书。


    田洪军显摆够了,就准备拿着两张排名表去教室宣布成绩,却被另外一个一直沉默的老师拦住,“田老师,你不觉得你们班成绩有问题吗?”


    田洪军脸上的笑敛了下去:“蒋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老师是八班的班主任,这次月考班级综合排名第六。


    他拿走田洪军手里班级内的排名表,指着他们后面几排的成绩,“你自己对你们班的成绩应该是最了解的吧?”


    “上次月考,年级倒数五名,其中有三个都是你们班的,现在竟然都一股脑地冲到前面去了?”


    三班的尖子生的确多,可吊车尾也多,可这次月考成绩都罕见地发挥出色,导致三班整体排名提高到第四。


    蒋老师将成绩单递给其他几位老师看,“田老师班里的刺头大家都知道,可你们看看他们的成绩。”


    “汪城437名,更离谱的是时绥。”他将时绥的成绩圈了出来,打了个红色的问号,“从上次的倒数第一窜到了358名。”


    “我有理由怀疑有人泄题了,或者是这些人作弊。”


    此话一出,办公室一下安静下来。


    半晌后,有人出来打圆场。


    “蒋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考题只有老师知道,老师怎么可能泄题。”


    “不过时绥的成绩的确有问题,会不会是作弊了?”


    话音刚落,就听田洪军毫不犹豫否认:“不可能!”


    他的声音很大,气的脸都红了,其他老师一时不敢吱声。


    田洪军将时绥最近的努力都看在眼里,这成绩是时绥应得的,不可能因为以前时绥不好就抹杀他的付出。


    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收到消息的教导主任邓为本从外面赶了回来。


    “吵什么吵。”邓为本气沉着脸,“把时绥叫过来问问不就好了。”


    田洪军想阻止,却被邓为本一眼瞪了回去。


    时绥来的时候,看到田洪军桌子上那张皱巴巴的成绩单,还有自己成绩上那个大写的问号,心里一下就知道是为什么。


    原本因为期待成绩而紧绷的肩一下垮了,他嘴边滑过一抹自嘲,单手插兜,靠墙站定,“什么事?”


    “你给我好好站着。”田洪军本来就气,“手从口袋拿出来!”


    时绥慢吞吞抽出手,可是站姿还是无比懒散。


    田洪军本来想好好说他一顿,却见陆淮知突然在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你怎么来了?”


    陆淮知进门,在时绥旁边站好,没回答田洪军的问题,反而问道:“老师们是怀疑时绥的成绩?”


    从这些老师们的表情很容易看出来。


    陆淮知低头看向田洪军桌上的成绩单,念出声:“358名……”


    “时绥,你做到了!”陆淮知偏头看向时绥,用手背碰了碰他攥紧的拳头,“很厉害!”


    非常认真的夸赞。


    一直冷脸的时绥将手往背后藏了藏。


    被考了第一的陆淮知这样夸厉害,怪怪的。


    时绥的拳头慢慢松开,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带,没说话。


    蒋老师显然是认识陆淮知的,皱眉道:“是你给他透题了?你们联合作弊?”


    时绥本来缓和的表情一下绷紧,簌地抬头,冷冷看向蒋老师:“你放屁。”


    田洪军额角抽了抽,“时绥!怎么跟老师说话呢!”


    不过不得不说,时绥让他出了一口气。


    在蒋老师发飙前,田洪军先发制人,“蒋老师,你就算对我的学生抱有再大的偏见,也不能凭空污蔑人。”


    邓为本也皱眉看他:“我相信陆淮知的品性。”


    “老师,我也相信时绥的品性。”陆淮知淡淡看向蒋老师,“如果您认为押题成功也算联合作弊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邓为本问道:“你帮时绥押题?”


    田洪军:“是这样的,陆淮知最近一直在辅导时绥功课。”


    “那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蒋老师依旧嘴硬。


    陆淮知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老师,您这次班级综合排名是第六吗?”


    田洪军之前提过好几次进前五有奖金,而看这次三班的成绩,进前五很有希望。


    看来,三班的成绩挡了别人的路。


    蒋老师愣了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排名才刚出来,各老师还没来得及宣布成绩,陆淮知是怎么知道得这么准确的。


    不过说出口,他很快意识到什么,脸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


    其他老师面上也有点挂不住。


    陆淮知一个还未涉世的高中生,竟然把他们之间的利益纠葛看得这么清楚。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邓为本出来打圆场,“时绥,陆淮知,你们回教室。”


    时绥眼底滑过一抹讽刺,刚迈步,却被陆淮知抓住了手,“我们不走。”


    陆淮知抓的很紧,时绥竟然一时没有挣开。


    这人是疯了吗?这么多老师都在呢!


    可时绥又怕甩得太用力反而引人瞩目,最后只得僵着手任由人抓着。


    陆淮知将人拉了回来,定定看向蒋老师,“我不想之后听到其他班讨论我们成绩是作弊来的,与其不清不楚地结束,不如说清楚。”


    “时绥这次考试,物理分数最高,63分,应该也是你们觉得问题最大的一门吧?”


    没有人说话。


    陆淮知看向蒋老师。


    “是。”蒋老师咬着牙,“我就是物理老师,这次试卷不算简单。”


    “行。”陆淮知点头,“那您再找一张没有考过的卷子,我们重新做一遍。”


    他说完,偏头看向时绥,“行吗?”


    要是田洪军提出这样的建议,时绥肯定毫不犹豫拒绝,本来对陆淮知也是,可刚抬眼,一下撞进陆淮知的漆黑的眸子——


    他从来没见陆淮知这么严肃,还有点生气的表情。


    最后,时绥只含混说了两个字:“随便。”


    反正他没作弊。


    蒋老师立马开口:“刚好学校有一批卷子没启封,把物理的拿出来好了。”


    他绝对不信这俩人没猫腻。


    “我有个要求。”陆淮知说,“物理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必须跟这次试卷类似,这就是我给他押的题目,也是最大的得分点。”


    邓为本点头:“行,最后一题重新出一道变形题。”


    试卷很快拿了过来,陆淮知也终于松开了时绥的手。


    时绥手心都被捏出汗了,他在办公室嘴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悄悄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心,一抬头,却见陆淮知也拿着试卷坐了下来。


    “这事跟陆淮知没有关系。”时绥看向田洪军,“为什么他也要考?”


    他刚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陆淮知的成绩,又是第一,物理还是满分。


    而且那个讨人厌的老师说月考试卷不简单,要是陆淮知这次考砸了,岂不是有理都说不清。


    田洪军也觉得没必要,“淮知,要不你跟我们一起等?”


    “我跟时绥一起考。”陆淮知不觉得这是多么光荣的过程,他不想让时绥一个人面对。


    在蒋老师准备计时的时候,陆淮知再次开口:“如果我们考出来成绩没变呢?”


    “那就证明你们不是作弊的。”蒋老师有些不耐烦。


    “不,你需要给时绥道歉。”陆淮知语气平稳,“因为你莫须有的怀疑,我们需要重新写一遍试卷,你得承认是你错了。”


    宇枫岩 时绥握着笔的手紧了紧,他抬头,从老师们堆满的作业跟教案缝隙,看向陆淮知。


    陆淮知丝毫没有跟老师对峙的胆怯,就算是坐着,气势依旧不落下风。


    有点帅。


    蒋老师刚想反驳,却听邓为本一拍桌子,“行。”


    “要是时绥做出了卷子。”邓为本瞥了蒋老师一眼,“你今年一年都不能再参加奖金的评比。”


    惩罚敲定,时绥跟陆淮知埋头写题。


    这一次时绥比考试的时候头脑还要清晰,不会做的题目直接空着,会做的一定写满得分点,最后那道变了形式的大题,他也非常顺手地做了出来。


    不到40分钟,时绥就做完了试卷。


    简单检查了一遍后,时绥举起了手。


    陆淮知也举手表示自己做完了。


    成绩很快出来,陆淮知110分,满分.


    时绥,70分。


    比月考成绩还高了七分。


    田洪军这次竟然没有先表扬陆淮知,反而重重拍了拍时绥的肩,“好样的!”


    说完眼眶都有点红,背过身揉了揉眼睛。


    时绥长大了。


    成绩出来,蒋老师仿佛看了好几遍时绥的卷子,确定成绩没错后,脸色刷的白了,在众多老师的目光下,很憋屈地朝时绥道了歉:“抱歉,误会你了。”


    说完借口有事,灰溜溜离开了办公室。


    时绥成功洗清嫌疑,走的时候,不忘向田洪军要了成绩单,准备之后给奶奶看。


    他将成绩单揣进兜里,跟陆淮知一起回教室。


    现在距离放学已经有一会了,教室外面走廊都没有人。


    时绥步伐轻快不少,一会看看右边空空的教室,一会看看天边落下的夕阳,眼睛不住乱飘。


    “高兴了?”陆淮知弯了弯唇,“刚进办公室我都以为你要揍老师。”


    拳头攥得紧紧的。


    脸也臭得吓人。


    “谁让他们没事找事。”时绥呵了一声,“不过,你真没必要跟我一起考。”


    陆淮知又不会被怀疑,那个蒋老师纯粹就是瞎攀咬。


    陆淮知跟人较真只会影响心情。


    不过有人一块考的感觉也不错。


    这句话时绥没说。


    太自私了。


    陆淮知看着两人脚下几乎同频次的步子,笑了笑:“想陪着你一起。”


    时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深想。


    “你押题真的很准,下次再给我压压?”时绥说,“我还没在考场上做题做得这么爽过。”


    陆淮知给的那个新笔芯都快被他写没墨了。


    陆淮知想起什么,脚步顿了顿,“时绥,其实我押的不止这一题。”


    时绥也停下脚步,偏头看他:“?”


    “其实刚刚那个试卷,物理第一道大题我给你讲过,这次考的是原题。”陆淮知回想了一下,“就在我那天晚上给你押那个滑轮大题的时候,给你讲了三遍,你才懂。”


    “可是,你刚刚又写错了,而且,第一小问都没写出来,为什么?”


    陆淮知的语气没有丝毫责问,只是单纯的疑惑。


    明明是在一天讲的,他也给时绥强调过,可两个题目做起来的效果却天差地别。


    “押题的那天晚上——”时绥顺着他的话回忆,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陆淮知的唇上。


    唇很薄,唇色淡淡的,跟那晚一样,不过这次没有喝完水后的湿润感。


    好像那天陆淮知用他的杯子喝过水后,他的脑子就没塞下任何知识。


    草!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的时候慌忙收回目光。


    他肯定是疯了。


    陆淮知看时绥步子突然加快,一下超过了他,下意识抓住他的手,疑惑抬眼:“怎么了?”


    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可时绥被人抓住,不得不停下脚步。


    心底乱成麻花的时绥都忘了把人的手甩开。


    陆淮知看向时绥的眼睛,又问了一遍:“那天我教的有问题吗?还是做错了什么?”


    时绥顿觉不对劲。


    陆淮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那天啊!”时绥努力忽略涌上脸的热气,维持着一贯的冷酷,“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你讲得太烂了。”


    时绥说完,才后知后觉抽回来自己的手,塞进兜里。


    他别过头,步子加快,越过陆淮知,直到确定陆淮知看不到他的脸,才放慢脚步。


    然后,臭着脸,将出汗的手心在兜里蹭了蹭。


    这人动手动脚的毛病好不了是吧?


    第28章 第 28 章


    时绥走在陆淮知前面, 步伐很快,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时绥,等等。”陆淮知在后面叫他。


    时绥感觉脸上余热还没散, 头也没回, 冷酷道:“不等。”


    不能让陆淮知发现端倪。


    “不是等我。”陆淮知及时拉住他的衣服, “你走过教室了。”


    ……


    时绥偏头,看向旁边的班级号,高二四班。


    “时绥,你干嘛呢?风风火火的。”汪城从打开窗户探出头,“我拍窗户你都没看到?”


    他在教室等时绥, 好不容易等到人,他兄弟却目不斜视, 脚下跟安了疾跑似的,蹭的没影了。


    时绥:“……”


    难怪他刚刚感觉有个人跟傻子似的在窗户那做鬼脸。


    等两人进教室,汪城问道:“不过老田找你们什么事,怎么这么久?”


    时绥是自习中间被找出去的,最后下课了人都没回来, 他以为时绥又犯了什么事,准备去办公室救人,可是到门口,看到办公室一大群老师,又夹着尾巴回来了。


    事太大, 不是他能掺和的。


    时绥开口:“没什么事, 就是成绩考太好,被八班班主任盯上了。”


    “那个姓蒋的?”汪城音调一下拔高, “他心眼小的要死,有时候经过我们班还贼眉鼠眼往里看。”


    他之前好几次上课偷吃就是这人跟田洪军告的密。


    比齐思正还讨厌。


    时绥将口袋里一直揣着的成绩单拿出来放进书包。


    他走之前跟田洪要了一份成绩, 好等会去给奶奶交代。


    时绥见他开始收拾东西,也背上书包,“算了,别想那些烦心事,去网吧开黑去,池青说我们要是去的话叫他。”


    汪城拿出手机就准备摇人,手机恰巧震动一下。


    时绥跟陆淮知的也是。


    汪城还以为池青在[一窝狗]的群里艾特他们,可打开一看,竟然是他们三班的班群,艾特全体成全的是田洪军。


    【田洪军:这次月考大家考的不错,学校发奖金了,老师请你们吃饭。】


    【田洪军:晚上八点,地点你们定。】


    汪城刚看完消息,田洪军就出现在班级门口,看到他们,松了口气:“还好你们在。”


    三班这次月考进了前五,学校发了五千块奖金,这可是头一回,田洪军就想着搞个团建吃点东西。


    跟汪城几人商议后,地点定在南巷他们去过的那家烧烤店。


    “那家新店优惠,今天正好是最后一天,很合适!”汪城咧嘴笑道,“我会尽量把每个同学通知到。”


    汪城可是班里的小交际花,每个人都有联系方式。


    田洪军点头:“行,那你们记得提前定位置,我回家换身衣服就来。”


    几人分头行动,汪城忙着联系人,还不忘跟时绥打招呼,“你跟池青说一声,今天老班请吃饭,网吧下次再约。”


    时绥拿出手机,却见池青早就在群里发了消息。


    【池青:今天临时有事,不去网吧了,你们玩。】


    池青最近好像放学也没跟他们一起,像是有什么事。


    不过时绥没多想,将手机揣进兜里,“我先去看看我奶奶,等会过来。”


    说完朝两人摆摆手,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陆淮知准备跟过去,却被汪城拽住手臂,“学霸,你不能跑,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班上将近三十人,场地时间菜单,他肯定顾不完。


    陆淮知只得留下来。


    烧烤店老板也乐意接这样的大单子,很快应允会留下桌椅,菜也会先备好,不让学生饿着。


    不光如此,汪城还趁着田洪军没来,每桌点了两提啤酒。


    夜幕降临,学生们也都渐渐赶了过来。


    除了一两个人实在有事,三个大桌子差不多坐满了,烧烤店立马热闹起来。


    等陆淮知忙完,竟然一时找不到位置。


    田洪军朝人招了招手,“淮知,这里有位置。”


    他身边几乎形成真空圈了。


    陆淮知一时没动,他在找时绥。


    忽然,一个小石头砸在他小腿上。


    陆淮知往身后看去,一下就在学生群中认出时绥的后脑勺,而他左边还有两个空位。


    他歉意地朝田洪军点了点头,“老师,我去时绥旁边。”


    陆淮知非常自觉地将时绥用来占座的啤酒拿开,坐了上去。


    时绥将手里的石子扔掉,拍了拍灰,偏头看他:“我说了这位置是你的?”


    陆淮知是不是太自来熟了点,问都不问。


    “请问这个位置是给我留的吗?”陆淮知非常配合。


    时绥:“……”


    “你都坐了还问个屁。”


    他朝陆淮知身后看了眼,“汪城呢?”


    陆淮知回道:“汪城去厕所了,很快就过来。”


    他拉了拉桌上的塑料布,把它铺平,余光看到时绥椅子边鼓鼓囊囊的书包,“奶奶给你东西了?”


    时绥走之前书包还是瘪的。


    “没什么,就一点糖。”时绥抓了抓书包带子,“我奶奶自己做的牛轧糖,让我给同学尝尝。”


    奶奶担心现在小孩吃不惯自己做的糖,还特意去超市买了现成的棒棒糖,让时绥跟同学们分享,也好好跟人相处。


    说是成绩上去了,人缘也不能差。


    可众所周知,时绥几乎没有所谓的人缘,明明是这样放松的场合,他连糖都发不出去。


    时绥:“等汪城回来,用他的名义给——”


    “不用,我帮你。”陆淮知开口。


    他将书包拉链拉开,发现奶奶用很漂亮的礼品袋装的糖,外面的糖纸是红白色调,中间是红色的枫叶,将糖包裹起来,枫叶正好在正中心。


    陆淮知看着这个糖纸,动作顿了顿。


    时绥以为他觉得老人的选的糖纸不好看,将那包糖拿了回来,“我奶奶就喜欢这个糖纸,我从小吃到大,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留着自己——”


    “不是。”陆淮知手指摸了摸上面的红枫,“相反,它看起来真的很漂亮,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多给自己多要点。”


    “你事真多。”时绥直接从袋子里面抓出一小把放进陆淮知书包侧袋,“我奶奶这次做得少,估计不够分,你先拿着。”


    汪城回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眼神簌地亮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卧槽!奶奶又做牛轧糖了?我也要!”


    他小时候经常跟着时绥去他奶奶家玩,每次去,时绥奶奶就给他这个糖吃。


    不过最近好久没做了。


    汪城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立马伸手去掏,却被时绥一把拍掉了手。


    “要分给其他人,牛轧糖不够。”时绥从另外一个塑料袋里挑挑拣拣,拿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递给汪城,“你吃这个。”


    汪城:“?”


    给陆淮知满满一把,给他就是最不受待见的草莓棒棒糖?


    他什么时候跟陆淮知地位差距这么大了?


    不过有了汪城这个交际花,糖很快就发了出去。


    陆淮知发的时候还不忘解释:“这是时绥奶奶用自己种的花生做的,味道很正宗。”


    众人立马跟陆淮知旁边的时绥道谢:“谢谢时绥奶奶!”


    “哇,真的好香。”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尝了,“时绥你奶奶好厉害。”


    时绥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夸赞,拿着糖袋子的手紧了紧,含混道:“嗯。”


    每个人都吃到了糖,餐桌上气氛更是活跃。


    原本时绥坐的那一桌还有点怵时绥,可现在,都聊开了。


    “陆淮知,听说你这次考了年级第一,真牛逼啊!”


    “班长进步也不小,你们也太卷了,看来我也要加把劲了。”


    “要我说,时绥才叫厉害,听说这次成绩蹭蹭往前冲了好多,怎么做到的啊?”


    没等时绥回答,汪城嘴快,回道:“啧,这你们就不知道吧?”


    “这可是有诀窍的。”


    汪城故意饶了个弯子,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他同桌可是年级第一,有了陆淮知手把手辅导,那成绩不上去才怪!”


    汪城语气与有荣焉,往嘴里塞了一颗牛轧糖,讲得眉飞色舞:“而且,他们每天晚上到时绥家——”


    话还没说完,汪城的嘴就被时绥用一根羊肉串堵住。


    时绥:“好好吃你的串。”


    这是上桌没多久的烤串,烫得汪城哇哇喝冰啤酒。


    “时绥,你谋杀!”汪城狠狠吃掉嘴边的串,刚想去伸手拿最后一根,却见陆淮知先他一步,将羊肉串放进了时绥面前。


    时绥收拾完汪城后就低头继续玩手机小游戏,非常自然地拿起羊肉串,一边吃一边玩。


    “不是,你们俩?”汪城看看陆淮知,又看看时绥,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哈哈,汪城你是不是失宠了?”其他人笑道。


    “我也觉得。”汪城苦着脸喝了口冰啤酒,“要是再等他谈恋爱,我岂不是要排第三了。”


    “恋爱?”陆淮知刚给人拿来几串烤好的土豆,猝不及防听到这两个字,皱了皱眉,“时绥跟谁谈恋爱?”


    “你不知道?我在考场的时候发现的。”汪城语气有点得意,“这小子绝对有问题,嫌疑人我也猜到了。”


    时绥为了避免汪城的噪音,刚塞上耳机,完全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陆淮知闻言偏头看了时绥一眼,时绥感应到,拿下一只耳机,回望。


    这小子又怎么了?


    时绥看着面前焦黄的烤土豆,往陆淮知面前递了递,拧着眉:“我又没跟你抢。”


    干嘛这么怨念地看着他。


    陆淮知:“算了,没事。”


    拱火的汪城就在旁边看戏,说完悄咪咪凑到陆淮知耳边,“你想知道嫌疑人是谁不?你用一颗牛轧糖来换!”


    时绥小气得不行,就给了他两颗,几口就没了。


    “不换。”陆淮知一点都没犹豫。


    汪城张了张嘴,“不是,这么劲爆的消息抵不上一颗糖?”


    陆淮知神色淡然,还将那一小把牛轧糖放进了书包里面的小兜。


    汪城见他跟防贼似的,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你不好奇,反正我不急。”


    半分钟后。


    “不是,学霸,你是真一点不感兴趣啊?”汪城憋得嘴里都起泡了,“那可是时绥,每天跟个冷石头似的时绥,拒绝高一级花陶灵薇的时绥!”


    “你别看他平时拽得不行,可他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就是个纯情的小处男!”


    汪城最后一句话声音压的很低,却成功引起了陆淮知的注意,“没谈过恋爱?”


    汪城笃定地点头:“是啊!”


    跟个断情绝爱的木头似的,白瞎了那么好的外形条件。


    汪城诱惑道:“所以换不?”


    陆淮知瞥了他一眼:“不换。”


    “不过。”他话音一转,“我可以破例把这次的周末作业给你。”


    汪城嘿嘿一笑:“成交!”


    他用手捂着嘴,小声说:“你还知道那个在运动会把加油稿当情书写的人吗?她的可能性最大!”


    “我用我对时绥十几年的了解保证!”汪城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时绥最怕人缠,而那个明显是个胆子大的。”


    之前的女孩子脸都太薄了,被时绥拒绝一次就打了退堂鼓。


    “你知道我是怎么跟时绥混在一块的吗?”汪城又灌了一口啤酒,还不忘给陆淮知面前的酒打开,“我为了让他罩着我,磨了他整整一个学期!”


    陆淮知看着瓶口冒出的气泡,若有所思。


    汪城想想那段时光就觉得心酸,又给自己开了一罐酒,连带着陆淮知也被他灌了不少。


    时绥开心消消乐精力耗尽,也加入了喝酒的队伍。


    田洪军在一旁看着,只能劝他们不要喝太多,得清醒着回家。


    最后,喝多的只有汪城。


    时绥嫌弃地看着往他身上歪的汪城,“你酒量差成那样你还喝这么猛?算了,我送你回去。”


    他的手刚想扶汪城,左肩突然靠上一个人。


    陆淮知脑袋搭在时绥肩上,眉头蹙紧,一副酒精上头的难受样子,甚至因为靠的位置不合适,有种往地上倒的趋势。


    时绥心下一跳,赶紧转过身子,扶着他的背将人按了回来。


    他看着陆淮知面前空着的三个啤酒罐,“这你就醉了?”


    刚刚不是自己坐在旁边挺淡定的,怎么一下就倒了?


    “可能平时喝得少。”陆淮知想撑着桌子自己坐直,却怎么都使不上劲似的。


    时绥看不下去,将人扶好,“行了,别折腾了。”


    陆淮知立马安分下来,乖乖靠着时绥的肩上。


    反观汪城,被时绥扔到餐桌前,就开始发酒疯讲胡话,“时绥,你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呜呜,你还我那一个学期的贿赂。”


    时绥随手在桌上拿了剩下的青菜将人的嘴堵上。


    汪城直接嚼巴开吃,嘴上也消停下来。


    他正愁要不直接让汪城露宿街边,齐思正走了过来,见时绥旁边两个酒鬼,主动开口帮忙:“我跟汪城顺路,我送他回去。”


    上次下大雨,他就是跟汪城一路打着伞走的。


    时绥:“行。”


    人散了,时绥则是扶着陆淮知往南巷的那个公交车站走。


    时绥问:“你应该能自己打车回家吧?记得家里住址吗?”


    “安和小区5栋202。”陆淮知有些难受地吐了口气,“时绥,酒一点都不好喝,以后不喝了行不行?”


    时绥没理他。


    “烟也对身体不好,我刚刚看你又拐到后边偷偷抽烟了。”


    “打架也不好,以后别打了。”


    陆淮知一句接一句,时绥绷着脸,突然停下脚步,“再逼逼把你扔路边信不信?”


    陆淮知闭上了嘴。


    眼见快到公交站,安分的陆淮知很小声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时绥。”


    喝了酒的嗓子带了点哑,又因为极近的距离,呼出的热气一下包裹住时绥的耳廓,随着声音往耳朵里钻。


    “我难受。”


    压低的声音听着有些可怜。


    时绥脚步一下顿住,看向靠在他怀里的人,“你吐我身上试试?”


    怀里的人身体突然僵住。


    时绥感觉陆淮知站直了些。


    “不是想吐的不舒服。”


    陆淮知微垂着眼,睫毛长长的,路灯在他眼底照出一小片阴影。


    “汪城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会谈恋爱。”陆淮知再次将气氛拉回来,“到时候,我就只能排第二了。”


    时绥:“?”


    “汪城到底跟你瞎说了什么?”时绥有些无语,不过突然意识到不对,“陆淮知,你什么时候成第一了?”


    陆淮知偏头看他,“那我是第几?”


    问的很认真。


    时绥一下卡壳,闭上嘴,沉默地带着人往公交站走。


    等上出租车后他就清净了。


    醉酒的陆淮知话格外的多。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原本之前走的很轻松的一条路,突然变得沉重。


    陆淮知在身上揣了石头?


    他刚想让陆淮知不要在往他这边靠,却听陆淮知缓缓开口:“时绥,你不要跟别人谈恋爱。”


    时绥听懂了言下之意。


    你可以跟我谈恋爱。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陆淮知抬眼,目光在时绥慢慢变红的耳根停顿片刻,挪开眼,下巴搁在时绥肩上,“其实第二封情书我写了两页,你看了没有?”


    时绥:“没有。”


    “后面的呢?”陆淮知说,“我塞了很多次,那些写的也不错。”


    “撕了。”


    “嗯。”陆淮知也没生气,“那我背给你听,内容我都记得。”


    今天是周五,南巷人来人往,陆淮知却大言不惭地要给他背情书。


    可能是觉得喝过酒后的嗓子不太清澈,陆淮知咳了一声。


    “时绥,你好。我是高二三班的陆淮知,很久之前我们就见过,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忘记过你,我喜——”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时绥捂住了嘴。


    陆淮知背情书就跟在升旗台上读发言稿一样,字正腔圆,还会断句,音量也丝毫不知道收敛,时绥已经感觉周围好几个人朝着他们投来奇怪的目光。


    可是,手捂上去,陆淮知立即消了音,时绥却觉得更不自在了。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两人的体温都比平时高,时绥的手捂在陆淮知的嘴上,他都能感受到底下嘴唇的形状,柔软温热,可与之相反的是从里面吐出的呼吸,沉重又滚烫,渐渐笼罩住时绥的手心,从指缝一点点往外溢出。


    时绥感觉自己的手心又出汗了。


    可他怕陆淮知又背那放肆大胆的情书,只得涨红着脸警告道:“别发酒疯。”


    陆淮知朝他眨了眨眼,时绥就当他同意了,慢慢放下手。


    两人这个时候也到了公交车站。


    车站这个时间点空无一人。


    时绥准备扔在这里,一偏头,正好对上陆淮知的眼。


    漆黑明亮,丝毫不见醉态。


    “我没发酒疯。”陆淮知抬手,很轻地碰了碰时绥颊边因为扶着他被蹭乱的发,“每封情书我都记得很清楚,每一封都写了那句你不让说的话。”


    时绥知道那句话是什么。


    [喜欢你。]


    在陆淮知开口说出那三个字之前,时绥匆忙将人打断,丢下一句::“你自己打车回去。”


    落荒而逃。


    等回到家,关上门,时绥摸了摸自己的心跳。


    快得不正常。


    是因为酒精加跑的太快吗?


    他靠着门缓缓蹲下,双手捂住脸。


    脸也滚烫。


    时绥低声骂了一句。


    “疯子。”


    第29章 第 29 章


    时绥意外地失眠了, 他瞪着眼,看着天花板上微弱的灯光,脑海里却不断回想起陆淮知给他背的情书。


    “我是高二三班的陆淮知, 很久之前我们就见过, 从那以后, 我就没有再忘记过你……”


    他什么时候见过陆淮知?从小大大,他就没去过A市,陆淮知转学过来他才跟人认识的。


    陆淮知这封情书是胡诌的吧?


    时绥蹭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些话怎么这么像是网上的那些模板呢?陆淮知直接抄的?


    时绥磨了磨牙,又一头倒回床上。


    所以,他干嘛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睡不着?


    肯定是旁边的那个烂风扇太吵了, 还有蚊子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嗡,吵的他没办法静下心。


    时绥从床头摸来一瓶花露水, 将身上涂满,又倒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时绥又梦到了陆淮知。


    陆淮知站在升旗台上,拿着粉红色的情书,字正腔圆地念:“时绥同学, 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了,我喜欢你——”


    后面几个字这次毫无阻隔地读了出来。


    时绥站在台下,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喜欢你]三个字通过喇叭在操场久久回荡。


    时绥梦醒的时候,感觉自己脸还是红的, 底下的床单都被快被他抠烂了。


    他看着旁边白色泛黄的墙面, 从梦中彻底清醒过来,一把拉过被子蒙过脑袋, 闷声道:“疯子。”


    这一觉,时绥睡到了下午, 还是被枕头旁边手机不断的震动声吵醒的。


    【汪汪:@全体人员,都醒了没!起来嗨!】


    【汪汪:怎么没人理我?你们昨天不是都没喝醉吗?】


    【汪汪:@池青,你小子怎么回事?我现在才看到昨晚你说临时有事,除了我们,你能有啥事?】


    【池青::)】


    【汪汪:你不对劲,等会来网吧集合,我好好拷问你。】


    【汪汪:学霸跟时绥呢?@陆,@ss】


    【陆:醒了。】


    时绥边刷牙边往上翻消息,发现都是汪城无聊地在水群。


    【汪汪:兄弟们,下午五点网吧见?我已经快两周没打游戏了。】


    时绥刚准备回复,微信弹出来一条私信消息。


    【高二三班陆淮知:醒了吗?你去网吧吗?】


    言下之意,时绥去他就去。


    时绥没理他,在群里回复,【ss:去,刚好三排。】


    陆淮知这个好学生肯定不会玩游戏。


    时绥就是要让他知难而退,可汪城却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场子。


    【汪汪:啊?不带学霸玩吗?】


    【汪汪:学霸一起呗!】


    【陆:好。】


    时绥嘴角抽了抽,陆淮知是给汪城灌了什么迷药吗?


    他想让陆淮知别来了,糟心。


    可腿长在人家身上,网吧又是个公共场合……。


    时绥将嘴里的泡沫吐出来,还是没说话。


    大不了不理人就是。


    下午五点,汪城在网吧看到顶着两个熊猫眼的时绥,震惊道:“时绥,你昨晚做贼去了?”


    时绥没理他,看向柜台的李璐璐,“璐璐姐,最近忙吗?”


    他因为月考,有一周多的时间没来兼职,都是李璐璐替的他。


    “不怎么忙,就今天人多点。”李璐璐打了个哈欠,看着时绥身后整整齐齐的三个人,“我查查你们常用的包厢还在不在。”


    “啧,今天开包厢的不少,没空的了。”李璐璐说,“不过有一排四个连着的位置,你们去那?”


    时绥点头:“行。”


    不是包厢也无所谓,大厅更有氛围。


    李璐璐明显是给他们开了后门,给的位置是网吧最里面那一排角落的位置。


    时绥下意识占据了靠着落地窗的那个。


    光线好,还安静。


    陆淮知在他旁边坐下,刚放下书包,汪城就凑了过来,笑眯眯问道:“学霸,你作业写完没?”


    他还记得昨天烧烤上两人的交易。


    “写完了,我带过来了。”陆淮知拉开书包拉链,将所有作业递给汪城。


    汪城欢天喜地地接过:“我抄完马上给你!”


    时绥偏头在陆淮知递过去的作业上瞥了眼。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作业只给他一个人抄,转眼就忘了。


    好学生的喜欢都这么廉价?


    时绥臭着脸把电脑打开,甩了一下鼠标,发出一声不小的撞击声。


    另外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时绥:“看什么看?”


    明明三人都在看,可他却是朝陆淮知回的话,只凶了陆淮知一个人。


    汪城悄咪咪看了时绥一眼,又看了陆淮知一眼。


    其实从进网吧起,他就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不一样。


    这么久了,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准确来说,是时绥在故意无视陆淮知。


    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刚认识那会的冰点,可又不完全一样。


    汪城说不上来。


    跟电视剧里小情侣闹矛盾似的。


    汪城小声跟池青说道:“昨晚学霸喝多了,不会吐时绥身上了吧?”


    池青正在低头在手机上回消息,闻言随口道:“有可能。”


    汪城神情有些严肃,转头看向陆淮知:“学霸,你要不要跟我换个位置?”


    时绥现在就跟个小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他怕陆淮知承受不住。


    没等陆淮知回话,时绥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陆淮知挂在椅子上的书包放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你坐这儿。”


    陆淮知顿了顿,没有任何意见,乖乖起身坐到了时绥的位置。


    两人交换位置,时绥看着目瞪口呆的汪城,面无表情,“还换吗?”


    汪城连连摇头,“不换了不换了。”


    不然时绥估计连他都要揍了。


    时绥跟护犊子似的,不让他跟陆淮知搭话。


    讨厌陆淮知到这种程度了?


    “那我们三排还是五排?”汪城小心翼翼问道,“学霸,你会英雄联盟吗?还是在那看书?”


    以前他们玩游戏陆淮知都是刷题,也挺和谐。


    “我会。”陆淮知已经在电脑上打开了游戏界面,“今天刚学的。”


    他之前没时间接触游戏。


    时绥算了一下,刚学的,那就是不到四个小时。


    规则看没看懂都不一定。


    他才不带这样的弱鸡。


    “我买了一个跟你们段位匹配的号。”陆淮知朝时绥偏了偏头,“可以带带我吗?”


    ……


    最后,四人召集了一个路人,开始五排。


    时绥惯用的是打野位,没想到那个路人也是,最后时绥只能补位辅助,熟练度够的只有猫咪。


    陆淮知用的射手。


    时绥帮中路抢完线就去跟着打野游走抓人,可他没想到这个打野意识这么差,来来回回在野区逛街,一个人都没抓到。


    而陆淮知毕竟是新手,在下路被对方打野抓了好几次,战绩0-4-1.


    那个路人忍不住开始打字喷人。


    【chi:不是,下路你不会玩不会苟着点吗?你们开黑怎么带了个这么菜的adc,上赶着送死是吧?】


    【chi:不会玩就在泉水挂机行不行?】


    陆淮知这个时候正在泉水等着复活,看到这个消息,明显感到池青跟汪城动作非常一致地停顿了一下。


    汪城冲陆淮知做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完了。”


    时绥怼人比谁都狠,受不了一点气。


    果然,时绥开始了。


    【ss:你玩个螳螂在野区闲逛了十分钟你好意思开口?】


    【ss:面子给多了,以为自己像个人了?】


    【chi:玩个猫咪瞧把你能的,混分的有脸bb?】


    说完还直接开麦说了一句很脏的话。


    这操作把时绥整笑了,他把麦克风打开:“来,跟你爹对线。”


    “你个野人进车队还挺横。”汪城也生气了,“找骂是吧?”


    池青点了点鼠标:“他把听筒关了。”


    可能是知道一对四骂不过,那个路人直接关了听筒。


    然后,陆淮知就听到时绥的键盘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ss:怂什么?说话这么脏,是上厕所没擦嘴吗?】


    【ss:会说话就好好说,不会说话就去跟狗一桌。】


    【ss:真是乌龟掉盐缸里,给你这个小王八闲完了。】


    游戏说脏话是会被屏蔽的,可时绥的话却完整地发了出来。


    那个野人完全只插上了一句。


    【chi:草,还来劲了是吧?有种当面来,我xxxx】


    【ss:当面我也照骂不误,听不清我还能刻你碑上。】


    野人被骂得直接挂机退出游戏了。


    一局结束,时绥放下耳机,冲陆淮知开口:“别人说你不会还嘴?”


    他都没嫌弃陆淮知菜,那人哪来的脸。


    时绥的脸色很臭,语气也凶得要命,引来前面好几个人回头看,认出是时绥后,都朝陆淮知投去同情的目光。


    时绥凶名远扬。


    陆淮知却半点没怕,眼底甚至滑过一抹笑。


    时绥在维护他。


    陆淮知顺着他的话,“嗯,我下次骂回去。”


    时绥:“你还会骂人?”


    陆淮知诚实地摇了摇头,“不会。”


    时绥:“……”


    “算了,我骂。”


    第二局的路人就正常很多,时绥非常固执地又拿了猫咪。


    不过他这次是跟着中路的汪城游走,拿下了好几次人头,汪城都杀到超神了。


    汪城感动得快哭了:“时绥你要不转行当辅助吧!这感觉太爽了!”


    时绥意识真的超级牛,几乎能猜到对方打野的所有动向,抓人一抓一个准,对方野区都崩了。


    陆淮知这一局也很识趣地躲在防御塔下安稳发育。


    时绥:“想让我一直给你打辅助?梦没醒?”


    汪城悻悻闭上嘴。


    两人去上路帮池青抓人,时绥看了眼地图,皱眉道:“陆淮知,对方打野下去了,躲着点。”


    可对方直接两人越塔强杀掉了陆淮知的射手。


    陆淮知屏幕黑了,他看着一直挂在中路英雄头上的猫咪,握着鼠标的手指动了动,“时绥,我是不是真的很菜?”


    时绥正在打架,随口回道:“那两人技能交完了,你死了不亏。”


    “嗯。”陆淮知说,“可是汪城被人越塔就不会死。”


    时绥呵了一声:“那是因为我帮他吃完了伤害,还给了他一个盾。”


    在陆淮知的示弱下,时绥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之前不理人的想法。


    “真的?”陆淮知随便点了两下鼠标,“我也不想死,可我这两局一直在黑屏。”


    声音低低的,连带着陆淮知操纵的那个小人都垂头丧气。


    时绥瞥了他一眼。


    怎么打个游戏还被人欺负。


    菜死了。


    于是汪城眼睁睁看着本来稳稳挂他身上的猫咪从他头上跳了下去,从上路直奔下路。


    头都没回。


    时绥发了个[正在路上]的信号,朝陆淮知扬了扬下巴:“等着。”


    第30章 第 30 章


    有时绥的贴身保护价指导, 后来这一局陆淮知一次没死。


    赢了之后,陆淮知给时绥点了个赞,“你好厉害。”


    平静的陈述, 不是像汪城那样夸张地叫爸爸, 却让时绥无比受用。


    于是, 之后的游戏汪城就没见时绥来过中。


    时绥直接在下路跟陆淮知连体,玩打野也专抓下,用的都是那些刺客型的突进英雄,技能放的花里胡哨。


    让汪城一下想起了动物园开屏的孔雀。


    要是陆淮知是妹子,汪城都要以为时绥是不是别有用心。


    一局结束, 时绥是MVP。


    不过汪城比时绥还嘚瑟,点了一支烟, “要不是我在中路抗压,这一局能赢?要我说,我才是真正的mvp。”


    游戏大厅不比包厢环境好,不少人吞云吐雾的,带的汪城也没忍住。


    可他刚吸上一口, 池青皱眉看向他:“本来大厅味道就乱,你还在旁边抽,别弄我身上烟味散不掉。”


    “不是,池青,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啊?”汪城奇怪地看着他, “这话学霸说还差不多, 怎么还能从你嘴里吐出来?”


    池青哪次不是跟着他们一起抽的?


    “怕身上有烟味?”汪城故意往池青身上吐了口烟,笑的贱兮兮的, “你晚上难不成还要去见谁?”


    难怪他说通宵的时候这小子没吭声。


    池青用手把烟雾扇走,“我只是担心邓老头闻出来……”


    “放屁!”汪城目光锐利, “今天才周六,什么烟味会留到周一啊!池青,我劝你老实交代!”


    他不敢深究时绥的怪异,还撬不开池青的嘴了?!


    游戏中断。


    池青被汪城压在椅子里,勒住他的脖子,“嗯?你小子到底什么情况,说不说?”


    平日抽烟池青瘾比他还大,现在竟然主动说不抽了!


    池青用力掰汪城的胳膊,依旧嘴硬:“抽烟之后手上跟衣服上都有烟味,难闻死了。”


    “你个校服馊了都往身上穿的人懂个屁。”


    时绥正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猝不及防听到池青的话,睁开眼:“你刚刚说什么?”


    正在较劲的两人愣了愣,池青回道:“汪城校服馊了?”


    “上一句。”


    “手上跟衣服上烟味难闻?”


    时绥偏头,看向陆淮知:“你跟池青说的?”


    之前陆淮知还嫌弃他手上烟味难闻。


    陆淮知正在熟悉各个英雄的技能,感受到时绥审视的目光,回道:“不是我。”


    “哦。”时绥又躺回了椅背,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消消乐,“那你们俩继续,结束了叫我。”


    池青:“?”


    汪城:“??”


    两人被这样一打岔,刚刚逼问的气氛全没了。


    汪城踢了踢池青的椅子,“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


    他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天天抱着个手机聊天,就算打团战手机响了也第一时间去看,你小子铁定在外面有人了。”


    这时池青放在桌面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他立马塞进兜里,生怕人偷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吸二手烟危害挺大的。”池青一本正经,“二手烟里有超过4000种有害物质以及数十种致癌物质,毒性比一手烟高多了。”


    “得了吧你!”汪城刚考完试,听到这些数字就头疼,“是陶灵薇吧?”


    之前他们月考的时候,陶灵薇去的那个考场就是池青的。


    “陶灵薇?”陆淮知想起是谁后,笑了笑,“挺好的。”


    池青没想到大家竟然这么简单地猜了出来,脸上有点红,没反驳,反而看向时绥,“时绥,你别介意……”


    毕竟陶灵薇给时绥送过情书。


    池青想跟人解释,却见时绥皱眉看着陆淮知,“人家的事你乐什么?”


    他看到陆淮知笑了。


    陆淮知顿了顿,“我只是祝福他们。”


    时绥:“别闲得掺和别人的事。”


    一会是汪城,一会是池青,他怎么没看出来陆淮知这么会笼络人心呢?


    于盐发陆淮知点头:“好,我只管你。”


    于是,池青就眼睁睁看着气势挺足的时绥一下熄了火,低头胡乱在手机上划拉他的开心消消乐,耳朵红红的。


    一心怕人误会的池青:“……”


    他好像想多了。


    这个时候池青手机响了一声,“薇薇说给我们点了奶茶,我出去拿。”


    说完就出门了。


    汪城一脸怨念地看着他的背影,“所以我们队伍里就差我没人要是吧?”


    陆淮知不用说,那场球赛过后情书不绝,时绥也是,本来半点桃花运不沾,最近也频频被人表白。


    只有他孤家寡人一个。


    偏偏时绥还不忘落井下石,“你先把你那馊味的校服洗干净。”


    也不知道齐思正坐他旁边是怎么受得了的。


    汪城哼了一声,“说了多少遍了那是男人味!”


    时绥懒得跟他掰扯。


    池青拿了四杯奶茶过来,每个人都挑了一杯。


    陆淮知发现时绥拿的草莓奶昔。


    好像除了棒棒糖不吃草莓味的,时绥其他的都偏爱草莓味。


    “学霸,刚刚有人在门口问我你的名字。”池青喝了口奶茶,朝他们这一排的对面递了递眼神,“就前边那个穿蓝色小碎花的女生。”


    陆淮知随意抬头看了一眼,“不认识。”


    “那个女生啊!我知道。”汪城咬着吸管,含混道,“从打游戏那会就一直往我们这边瞅,好几次在我们游戏间隙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还以为要过来,没想到忍到了现在。”


    池青点了点头,“我也注意到了,我本来还在想会不会是找时绥的。”


    “怎么可能找时绥的!”汪城将嘴里的珍珠咬碎,“那个女生陪朋友来的,一开始还跟学霸第一次来网吧一样写作业呢!一看就是个乖乖女,跟时绥一看就不合适。”


    “跟学霸才是最搭的。”


    时绥掀起眼皮冷冷扫了汪城一眼:“奶茶还堵不住你的嘴?”


    时绥刚说完,那个女生也鼓起勇气,站到陆淮知桌旁,“你好,是陆同学吗?”


    声音软软的,很甜。


    时绥开心消消乐都没玩完,直接将手机揣进兜里,“我去前台找璐璐姐问问最近网吧的事。”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绥靠在柜台边,从桌上的零食篮里拿出一包妙脆角,一股脑倒进嘴里,嚼得咯嘣响。


    李璐璐瞧他火气这么大,“谁惹你了?”


    时绥绷着脸:“没谁。”


    话虽这么说,余光却一直瞥向陆淮知的方向。


    李璐璐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就见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正在跟陆淮知搭话。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还是让这小子得逞了是么?


    时绥是不是太好骗了。


    李璐璐伸手在时绥眼前晃了晃,将人注意力拉回来,“我跟你说件事。”


    “最近经常有一帮小伙子晚上来网吧,第一时间就是往前台看,来者不善的样子,你最近是不是又惹事了?”


    时绥皱眉:“没有。”


    最近不是运动会就是月考,忙都忙不过来。


    时绥想起之前在南巷敲诈勒索的黄毛等人,“那些人头发是不是一个红一个黄?”


    李璐璐摇头:“不是,瞧着挺年轻的,问找谁也不说,连续来了快一周。”


    要不是时绥一直复习没空来,可能真就撞上了。


    时绥说:“下次晚上要是你值班的时候碰到,就给我打电话。”


    “行。”李璐璐说,“不过也可能是我多心了,你别太紧张。”


    时绥没回话。


    李璐璐不是那种多疑的性格,开了口,那就证明那群人的确有问题,正好他最近烦的很,送上来练手压压火气。


    “璐璐姐,我去小卖部一趟。”


    时绥烦的时候就想抽烟,他本来可以回去找汪城拿的,可抬头一看,那个女孩子还在,就顿时灭了心思。


    眼不见心静。


    时绥在小卖部买了打火机和一盒烟,刚拆封倒出来一根,就在超市门口看到了陆淮知。


    陆淮知看了眼时绥指缝的烟,没说话。


    时绥被他盯得心烦:“我抽个烟碍着你了?要是嫌闻着不舒服等会你跟池青换位置。”


    陆淮知沉默半晌,“没碍着我,你抽你的。”


    小卖部老板瞧着两人拌嘴,笑了一声:“男孩子抽个烟怎么了?小兄弟,你要不要也来一盒?”


    时绥眼神冷了下来:“他不抽烟,别想着发展客户。”


    小卖部老板嘁了一声,没再说话。


    陆淮知看了眼超市挂着的经营许可证,问道:“老板,你知道我们是未成年吗?”


    “知道啊!”老板翘着二郎腿,一脸轻蔑,“一个个毛都没长齐,还挺横。”


    “国家法律规定,任何经营场所不得向未成年人出售烟酒。”陆淮知说,“你这样我是可以举报你的。”


    老板表情一下难看起来,“草,你们是不是专门来给我下套的!滚滚滚,老子不做你们生意了!”


    说完看向时绥手里的烟和打火机,“你要退我给你退钱,不退滚蛋。”


    他可不想惹一身腥。


    时绥跟陆淮知就这样被老板轰了出来。


    “陆淮知,你挺有能耐啊!”时绥说,“你知不知道这是离璐璐姐网吧最近的超市?”


    要是老板不做他生意,以后他没烟了去哪买?


    “我只是提醒他一下。”陆淮知看着他手上的烟盒,“这些劣质烟对身体不好。”


    时绥气笑了:“我身体好不好关你屁事,怎么,你要给我买好烟?”


    “可以。”陆淮知点头,“我回去做做攻略就给你买。”


    一说起攻略,时绥就想起陆淮知当初给他送奶茶时在笔记本上记的那些追人套路。


    还有刚刚跟人家女生交谈甚欢的画面。


    刺的他太阳穴突突的跳。


    “呵,我就喜欢抽这种劣质烟。”时绥低头,将烟含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大口,挑衅地看向陆淮知。


    陆淮知神色平静,没阻止他,只是在身边陪着。


    让时绥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两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


    时绥手里的烟顺着风往陆淮知身上飘,撞散,慢慢消失,像是被陆淮知给吸收了。


    他突然想起池青之前说的话——


    [二手烟里有超过4000种有害物质以及数十种致癌物质。]


    不知道是不是考试后遗症,时绥这几个数字记得特别清楚,更何况他还是买的最便宜的那种烟。


    陆淮知也是个傻的,躲都不躲。


    时绥抖了抖烟灰,往前一步,走到下风口,背对陆淮知。


    “你生气了?”陆淮知问。


    时绥没理他。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的很长,因为站的角度,影子重叠了一部分,时绥看着地上冒出的那个头,抬腿,往上面踩了一脚。


    时绥这才舒心不少,吐了口烟,冷声道:“玩游戏被打断了心烦,不行?”


    陆淮知看着时绥的背影,对方侧靠在墙上,姿势散漫,指尖的烟冒出猩红的火光,掉下的烟灰在地上散成一小团,还时不时被时绥踩上一脚。


    时绥在发脾气,是冲着他的。


    “那个女生的确是来向我告白的。”陆淮知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时绥靠墙的姿势一僵,又狠狠在地上跺了一脚,“闭嘴,我没兴趣知道!”


    声音冷的跟掉进冰窟窿似的。


    这次,陆淮知清楚地看见,时绥踩的是他的影子。


    “可我觉得有必要向你报备。”陆淮知往前走了一步,让自己的影子完全露出来,好让人踩得更方便,“而且我拒绝她了。”


    时绥把脚从陆淮知的影子上收了回来。


    陆淮知偏头,看向时绥,“我告诉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还祝我们幸福。”


    时绥手里的烟盒子都被他捏扁了,他很想酷酷地甩出一句:“谁要听你这些屁话。”


    可半天,舌头就跟打结似的,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时绥想抽口烟缓缓,可看着往陆淮知那边飘的烟雾,手又放了下去。


    这人真克他。


    时绥揉了揉耳朵,感觉它比手里的烟还烧,索性把烟掐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缓了好几分钟,时绥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陆淮知顿了顿,“那我再说一遍?”


    时绥:“……”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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