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穿成炮灰太子之后 > 13、第十三章
    自从那一日分别之后,修云的生活变得枯燥而单调起来,时间都在查看南巡记档中溜走了。


    南巡的记档很多,按照正常的速度,怎么也要看个十天半月。


    修云浏览的速度快了很多,只挑自己感兴趣的看,三五天就把记档囫囵翻了一遍。


    不过看到后面,修云也嫌弃起了上一任中书令无处不在的溢美之词,连边上批注的吐槽都没办法减轻这种恶感。


    单看这些记档,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嘉兴帝是什么千古明君呢。


    修云虽然没能继承原主的记忆,但几次提及嘉兴帝,从心底涌上来的厌恶不能作伪,那不是属于他的情感,而是原来那位太子殿下。


    这天傍晚,修云将最后一本记档合上,把自己随手做记录的宣纸折叠几下,借着烛火引燃,将宣纸烧掉。


    宣纸在火舌的舔舐下逐渐化作灰烬,飘落到茶杯中,悬浮在水面上。


    沈三恰好是这时进来的,他把记档收好,放回木箱子里,再打扫桌面上的狼藉。


    他并不知道太子殿下在那张纸上记录了什么,瞥见的零星一点词汇也无法在他没那么聪明的脑袋里串联起来,一头雾水。


    有过前几次的经历,他现在已经放弃去揣摩太子殿下的心思,作为一名忠诚的下属,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听话。


    沈三非常明白这一点。


    修云撑着下巴,百无聊赖,记档透露出的信息很多,只是暂时还派不上用场。


    没了挖掘皇室秘辛做调剂品,生活肉眼可见地寡淡起来。


    他看着沈三收拾好东西,吩咐门外的几个护卫把书箱放好,把装着灰烬的茶碗毁尸灭迹。


    修云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车队现在到哪里了?随行的人可有发现异常?”


    沈三严实地关好房门,这才在下手位置回答了修云的问题:“昨日才有人来报,车队并无异常,沈五伪装得也很得当,目前还没有人发现殿下您已不在车队之中。”


    修云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沈五是修云整顿护卫营之后发现的人才,这人不仅身量和修云相似,还精通一手拟声的好本事,非常适合帮助修云完成这次金蝉脱壳的计策。


    ——反正太子都是戴着假脸示人,面皮之下是什么样子,没有几个人敢去探寻。


    车队里文武官员都有,不过大多数时候,没人会总往太子边上凑,毕竟这些人基本都是被嘉兴帝赶鸭子上架的,巴不得在车队里变成透明人呢。


    沈五伪装成太子留在车队中,应付余下的官员们,沈三唯恐出了差错,会每日派人和车队联络,为太子殿下带回一些车队里的动向。


    顺带一提,护卫营余下的成员,大多有名无姓,就算有名字的人取得也很随意,什么椅子凳子、东南西北、甚至随便用野草命名的都有,五花八门。


    修云干脆统一给姓“沈”,从“三”为起始,按照年龄依次往下排。


    “沈”在国都是大姓,又是太子殿下亲自赐名,对他们这些原本出身不高的人来说是天大的福气,是以护卫营的人都很动容,对太子殿下的忠心又多了几分。


    至于修云自己,单纯是觉得这种统一的名字很好记,省了他不少事。


    “距离车队到达江城还要多久?”修云问。


    沈三思索片刻,说:“按照车队如今的行进速度,再过不到十天,就能抵达江城了。”


    这速度的确不算快,车队里随行人员众多,单是太子一人的起居用品就有足足七辆马车,更别说那么多官员侍者、以及护卫军。


    护卫营是直属太子的机构,车队还有跟随保护的一部分御林军。


    这些人马行动起来可以说是龟速,更何况修云离开时特意叮嘱让车队走得慢些,他还不想那么快又变回憋屈度日的太子。


    修云点了点头,就见沈三有些担忧地说:“其他人倒也还好,就是……”


    话还没说完,沈三突然噤了声,伸手往上方指了指,向修云示意。


    ——那位又来了。


    修云略一挑眉,那双淡漠的眼睛终于多了些神采,他的萧郎今日也照旧来了。


    这已经不是那人第一次跑到他房间的屋顶上枯坐了,从分别的第二日开始,那人日日都要来,或早或晚,却从来不肯敲窗进来,不知道心里是不是还在纠结修云说的那句“不必再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修云的房间里藏了什么宝贝,要那人日日前来看守,好像生怕有人将宝物夺走。


    沈三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在那位“太子侧妃”眼中就是个无名小厮,说不定小厮的称谓前还要带上一个管大人的前称。


    是以在对方来的时候,沈三也心安理得地照顾着修云的生活。


    这会儿恰好是晚膳时间,沈三在心里一计算,发现今夜那位来早了些许,平时都是夜深之后才到的。


    沈三十分识相地说:“公子看了一日的书,一定饿了吧,属下去去就回。”


    每次他都要给屋顶上那位留出时间,让对方有机会进入雅间内和太子殿下相会,不过一连几次,那位都没把握住机会。


    不知道今日又如何。


    沈三一边琢磨,一边退出了修云的房间,去后厨取晚膳。


    修云从桌前起身,走到窗棂边站定,轻轻把窗户推开。


    修云总在室内待着,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开窗后寒气袭人,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刚刚入夜,醉风楼楼下仍然人满为患,嘈杂的交谈声飘了上来,一直要到深夜才会消停下来。


    屋顶上的人本就武艺高强,初见时修云甚至没听见对方是何时进入屋中的,现在对方必然是想躲着他的,刻意为之,修云就更没办法发现他了。


    他静静聆听了一会儿,也没能捕捉到对方的呼吸声。


    修云低叹一声。


    ——真是好生无情的人。不肯见面便罢了,连让他知道对方的存在都不愿。


    虽说是修云自己说的不再相见,可真到了这个时候,那个死脑筋的人真的来了却又躲着他,他也不得不承认,有几分后悔说了那么重的话。


    就好像一盘美味珍馐放在眼前,看得到,吃不到,实在遗憾。


    修云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全身上下都有些泛凉。


    沈三端着晚膳进来,看到修云表情淡漠,就知道和好这事,今天也没戏。


    他一阵唏嘘,见自己放在窗棂附近、摆放隐秘而自然的鸦羽分毫未动,猜到那位今天也要一直在屋顶上吹风了。


    修云瞥了放在桌上的晚饭几眼,没什么食欲。


    今日的菜品也是花样繁多,清炒莴笋,炖得乳白软烂的鱼汤,小半碟卤味,银耳莲子羹,和前几日甚至没有一个重样的。


    不知道从哪一日开始,沈三就在膳食上用了不少心。


    可惜修云没什么口腹之欲,对用膳这件事兴致缺缺。


    他坐在桌边,只吃了小半碗米,一点青菜,半碗莲子羹,晚膳就算是用完了。


    看得沈三直皱眉头。


    太子殿下自从病愈,每日用的膳食就比以往少了不少。


    沈三起初以为是因为病去如抽丝,太子殿下没有完全痊愈,这才用得少了,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还是这样。


    沈三总觉得太子每日用膳和上刑一样困难,即便是江城最好的大厨做出来的膳食,太子殿下也不会多吃一口,仿佛每日用饭只为了维持生机。


    这是沈三这种钟情酒肉美食的人所不敢想象的。


    沈三眼珠一转,语气凄然,十分夸张地说:“公子,您最近用的饭食越来越少了,为何这般茶饭不思?”


    这话半真半假,惺惺作态的语气确实是装出来的,但太子殿下用膳变少的确是真的。


    不过沈三知道是太子殿下的新习惯,但屋顶上的人不知道啊。


    沈三唱戏似的说完这句,外头登时传来瓦片坠落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戳了谁的心窝子,搅得人思绪不宁。


    修云究竟是为了什么茶饭不思,就让屋顶上那位自己去想吧。


    若是不给点刺激,怕是等到修云脱离了“云公子”的虚假身份,屋顶上那位还没做好和好的心理准备呢。


    到时候修云岂不是要无聊度日了。


    “无碍。”修云说着,瞪了沈三一眼,却没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沈三却仿佛得到了鼓励,语气越发拿腔捏调,似乎细细思索过,才开口:“定是待在这楼里闷坏了,明日我去回禀管大人,让公子出去走走。城西有家食肆,卖的酸梅果脯很开胃,公子可以去买些回来。”


    记档也看完了,只在小小一室里待着,实在是委屈太子殿下,修云还没说什么,沈三这个守着的都快要发霉了。


    “多谢。”修云略显冷淡地应了一声。


    他倒是没有反驳,没了书卷可以翻看,留在这楼里确实有些憋闷了,出去走走也好。


    修云让沈三撤走了晚膳,吩咐对方取了笔墨丹青,兀自站在窗前,宣纸铺平,狼毫点墨,徐徐落笔。


    屋子里很安静,秋夜里几声寒蝉嘶鸣。


    随着落笔作画的动作,修云的心慢慢静了下来,嘴角微勾。


    他独自在陌生的时代、陌生的环境作画,长夜孤寂,他却知道有人在守着他,心下竟莫名妥帖。


    从前他一向不愿与人亲近,什么事都要自己独立去做,拒人于千里之外。


    好处是有的,他成功变成了让所有人不敢冒犯的领导者,连生出一点觊觎之心都不敢。


    可惜高处不胜寒,时间久了,连个能闲聊的人都没有,毕竟都知道他喜怒无常,稍有不慎便会触了霉头。


    修云缓缓在宣纸上勾勒出一个俊朗的青年,一身劲装,策马横刀,举手投足都是恣意的样子。


    但修云却知道,这人情难自已的时候是多么动人。


    他要那人逐渐变成最和自己心意的模样。


    只看着他,被他吸引,对方充满占有欲的目光会让修云觉得,还可以勉强活着。


    只隔着一面墙,他知道那人就坐在那里,和他同频呼吸,看着同一片天空下的月光。


    修云沉浸在了作画中,直到夜深人静,烛火都快熄灭了,沈三才敲门提醒:“公子,夜深了,休息吧。”


    修云应了一声,将烛火熄灭,关了窗户,等上片刻,沈三敲门进来。


    “走了?”修云问道。


    “走了。”沈三抱着明日修云要穿的新衣走了进来。


    修云又问:“他每日都来,要待到什么时候?”


    沈三调笑道:“今日还算早,前些日子都要等到天蒙蒙亮才回呢。就一直坐在那,好像在拿匕首削木头。”


    屋顶上那位单论武艺和沈三不相上下,沈三几次想去试探,想看看这人屋顶上做些什么,却怕被发现,一直没敢近身。


    修云轻叹一声:“更深露重,秋夜寒凉,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吃得消。”


    “是啊。”沈三煞有其事地表示了赞同。


    实则心下腹诽,他们习武之人壮如牛,哪个不是这样操练过来的。


    但太子殿下忧心身边人,哪有他插嘴的余地呢。


    修云倒是不急,他知道的,知道那人有话不敢说出口,斟酌、纠结,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他总会来见他的。


    *


    第二日清晨,天光未亮,许是昨夜晚睡扰乱了生物钟,修云早早便醒了。


    他意识有些朦胧地洗漱,换好沈三准备的干净衣衫,每日照例打开窗户通风。


    清晨的空气很好,修云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视线向外看去,却瞥见窗檐边上好像放了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只见一个油纸包裹放在那里,麻绳缠绕封口,麻绳底下还穿着一根竹简,上面写着:酸梅果脯,开胃,切莫贪嘴。


    修云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知道这人是自己写得竹简,还是从人家的铺子里顺手摸了一根过来,字迹有些潦草。


    那竹简上写着的,不单单是几行小字。


    还有一颗别扭、但已然逐渐剖开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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