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清、分道扬镳,你方才自己说的。”


    昭瓷试图挣扎,但攥着她手指的力度很大,像是要将她连骨头生生碾碎、混进血肉里。


    “嗯。”薛忱低应一声,拇指在她掌心打着转,轻笑着道,“你也说了,是方才。”


    他的嗓音里有着莫名其妙的愉悦。


    就是说又不想让她走了?


    看这架势,大反派还想将她留下来。


    “你反悔!”昭瓷怒目圆睁,用眼神愤怒谴责。


    “如你所见。”薛忱笑得坦坦荡荡。


    对视刹那,他突然松手,退后半步,六合靴后跟落在如蛇般蜿蜒前行的赤红血雾上,微一用力,碾了个粉碎。


    面前的姑娘家可能气坏了,心里话语速都是平时数倍。


    【之前下毒,现在下咒,你是真有在进步呢大反派。】


    【我是不是该给你发朵小红花?】


    【好烦啊啊,我要打得过你,现在被扣住的就是你了。】


    “你知道了。”薛忱定定望着她好一会儿,突然展眉,笑着说句不明不白的话。


    知道什么?


    还能知道什么!


    昭瓷用力点头,拽着银白发带缓步后退。


    吵架不是她擅长的,她干脆就不说话,瞪起圆溜乌黑的双目,底下卧蚕堆叠,恼火望着他,试图以眼神杀人。


    “你冷静点。”石罂花在她脑子里尖叫,“那是剑修!剑修!你一个药修,我一朵娇花,我两加在一起都不够他根手指头。”


    昭瓷抿抿唇,哼了一声做回应。


    反正在秘境里,最坏不过回归现实。


    谁怕谁嘛。


    大反派要真打算折磨她,她就给自己投毒,直接退出秘境——虽然里边的花花草草看不见有点亏。


    两人对视良久。


    薛忱率先错开眼,轻声问:“你会生气吗?”


    他的目光落在昭瓷另只手背上的花样印记,眸色转深。


    昭瓷微扬下颌,不语。


    【废话!】


    薛忱抿抿唇,低垂乌睫,指尖轻轻一勾,那条昭瓷摘下又很快长出来的银发便到了他手中。


    “咒解了。不要生气,”他将银线捏碎,微微停顿后,抬眸,很认真地问道,“可以吗?”


    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眸除了落有星子与光尘,还落着一个她。


    不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时,大反派确实挺正常的。


    昭瓷立时心软了——


    才怪。


    她跑路了。


    好吧,其实还是心软了。


    她边走着,边懊恼捶下脑袋。


    方才薛忱突然说有点事,暂时离开了一下,昭瓷就是趁那时走的。


    但她给薛忱留了张画有解毒植物的图,一并留下的还有药方以及五千灵石——还他上次在定山居说的三万。余下的之后再还。


    烦死了,她总是这样,不爱计较又过于好说话。


    浓密树林间,自远处徐徐走来三两修士,全都是生面孔。


    昭瓷赶忙转身回走,生怕和他们撞个正面。


    可这段路刚好笔直绵长,没有乱七八糟的小路。


    不管前进或后退,两方势必要有所接触。


    怎么办啊啊啊,社恐人最怕这种迎面而来的相遇。


    突然,一声清脆的鸟啼。


    电光石火间,硕大的漆黑身影往人群压去,羽翎作箭,气势凌然地冲他们袭去。


    是只巨型黑鹰,背对着她的身影庞大又有点难言的熟悉。


    “吞天鹰!”为首的修士难以置信道。


    各式术法在空中炸开了花,吞天鹰只是随意张了翅翼,便尽数拦下,连根羽毛都没掉。


    “离开这。”它口吐人言,气势汹汹警告。


    吞天鹰战力强悍,只可惜物种稀少,四舍五入约等于灭绝了。


    小说里写它一只可抵千军万马,像这样明显成年了的,至少也是元婴后期的修为,对付这群金丹修士绰绰有余。


    ……哦,对付她这种筑基期的,好像更有余。


    昭瓷眨眨眼,连跑都懒得跑,看着那三两修士被赶着折回原路。


    吞天鹰性情暴躁,这只却像个异类,不单没对那群修士下死手。回头,见了她这种废物点心,竟然咧开鸟嘴,露出个有几分讨好的笑容。


    随后伸长脖子,啼鸣着振翅远去。


    昭瓷微愣刹那。


    这是社恐人的天选鸟吧?


    太懂事啦。


    她喜欢。


    昭瓷弯过眉眼,原地蹦跶着冲它挥手,还比了个爱心。


    吞天鹰似乎扭头,露出个复杂的神情,很快于空中留下道疾驰的黑影。


    驶过大段距离,它骤然减速,身形和毛色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作只通体纯白的中型鸟,向着底下有溪流淌过的林间俯冲。


    在半空时,白鸟就骄傲地嚷嚷:“圆满完成任务!”


    停在了覆着大片饕餮纹的肩膀上。


    薛忱很轻地笑了一下。


    身侧摊着的那团血雾,在银线束缚下不停蠕动挣扎,混着难听的咕噜声,它尖声道:“你知道的,你是知道的!”


    “你明明知道这个世界给你安排了什么样的结局,为什么还要同我们为敌?”


    凌厉铿然的剑鸣做了回应。


    赤红粉末随风飘散,少年眼底似乎也很快地闪过一丝红光。


    这种话他都懒得回应。


    薛忱漫不经心收剑,垂眸,盯着手里那张绘有丛花的纸条看了好一会儿。


    “在我去找她前,你可得把人看住啊。”他侧首,弯着眉眼轻笑,乌发随风摇曳,显得面容愈发昳丽。


    白鸟啼鸣一声,又振开双翼,成了隐没于澄澈穹幕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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