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苏琉就感知到了雷鹰方位,说话的声音空洞遥远,内容却十分清晰。


    “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声音低沉又阴冷,正是雷鹰在与人对话。


    “大人放心,都准备好了,保证万无一失!”


    雷鹰冷冷“哼”了一声,“要是真能做到万无一失,骨蓉长右他们几个还能好生地活这么多年?”


    “是,是小人无能!不能为大人分忧!”手下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即便是看不到画面,仅凭声音也能感受到他浑身发颤冷汗直流。


    “无妨,这几个人都不是那么好杀的,这点我知道,最重要的是,这次毒杀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要把锅牢牢地扣在长右的头上!”


    手下道:“毒药已经交给了我们的卧底,待会只要那个舞女向流苏树妖敬酒,再让流苏树妖喝下,咱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流苏树妖之死推到长右身上!”


    苏琉凝神静听,听到这里不由得捏紧了掌心。


    “很好。”


    “说起来,前几天那场刺杀查出来是谁做的没有?”


    雷鹰突然提到那日蝶妖的刺杀,苏琉瞬间更加专注对话的内容。


    “小人无能!”只听那边像是扑通一声跪下了,“只查到那日刺杀流苏树妖的是个蝶妖,但……还未查到蝶妖背后之人。”


    雷鹰目光森冷,若非脚下跪着的已经是他最得力的手下,此时此刻定会被他直接扭断脖子。


    半晌之后他才挥手道:“下去准备吧,待会儿可别再出了差错。”


    对话结束后,两人的脚步声渐远,苏琉松了一口气刚要收回妖力,忽而另两道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让她顿时止住。


    “还以为他们几个费了这么大功夫是打算孤注一掷,直接在这落乌山上联手把你跟苏琉杀了呢,结果就这?下毒?雷鹰不愧是四个妖王当中最没有脑子的那一个。”


    说话人音色魅惑,居然是方才离席时才见过的艳娘。


    “雷鹰是没有脑子,但你怎么知道其他三个人不是借雷鹰的手试探我跟苏琉的底呢?”与艳娘对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扶危。


    艳娘不屑嗤笑:“呵,这几个人绕来绕去试探了上百年,居然还是在试探,雷鹰蠢,那三个多少聪明点但也有限。”


    两人皆没有把雷鹰待会儿要做的事情放在心上,就这点儿小伎俩还不值得被他们放在眼里。


    艳娘忽然唉声叹气道:“关于苏琉的妖丹我是真的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你就没直接问问她?”


    扶危回答:“她的记忆还未恢复。”


    艳娘有些惊讶,对扶危的做法很是不赞同:“当初流苏树一夜花开,你在树下等了一天一夜,可不是为了跟一个连妖丹都没有的流苏树妖合作的!”


    扶危语调平缓,对艳娘的质疑似乎满不在乎:“妖丹总归丢不了,迟早都是能找回来的,但别的嘛,宜早不宜迟,即便她目前没有多少自保的能力,仅凭她以流苏树妖的身份站在我这边,便已经足够了。”


    艳娘清楚不管她怎么建议,反正最后做决定的还是扶危自己,她也从来没能改变过扶危的决定,便只能无奈说道:“随便你了,反正,说不定人家也没多信任你。”


    扶危轻笑了一声:“不需要她多信任我,知道我是目前最不可能杀她的人就行了。”


    谈话声到此为止,苏琉忍着晕眩滑坐在地。


    最后还是没控制住妖力的使用,得赶紧休息一会儿,出来了这么久,雷鹰跟扶危想必都已经在返回的路上,她再待在这里,待会儿该有人出来找了。


    她闭上眼睛,一边恢复着体力,一边想着方才扶危跟艳娘的对话。


    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


    这个扶危,说话真是不拐外抹角就不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琉一侧肩膀突然搭上一只手。


    “明明提醒过你不要随意透支妖力。”扶危侧靠在苏琉身后的那棵树上,垂首静静看着她。


    苏琉睁开眼睛,向后看了一眼,随后二话不说直接扯住扶危的袖子,打算借力站起来。


    为了保住自己的袖子不被扯下来,扶危只好顺着她的力道向前一步,伸出手臂代替自己已经有了褶皱的袖摆让她抓住。


    苏琉神色疲惫,说话间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我之所以会透支妖力,还不是要赖你。”


    扶危莫名地说道:“这话从何说起?”


    苏琉站稳后松开扶危的手臂,与他面对面站着,“想消除我对你的疑心,告诉我事情复杂,大可以直接跟我说,不必刻意跟艳娘演上这么一出戏。方才我离席时艳娘看在眼里,以她察言观色的能力,不难猜到我是想去干什么的,偏偏我刚听完雷鹰跟他手下的对话,你跟艳娘就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扶危也不否认,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他确实是故意的:“我若是直接在车架上就同你说这些,你对我的疑心怕是要更重一些。”


    原来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察觉到苏琉内心的不安。


    扶危一侧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直视着苏琉的眼睛。两双墨黑的眼睛对视良久,仿佛要看到对方心里去。


    “呵……”


    “噗……”


    看着看着,两个人同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紧张的气氛顿时瓦解,柔和的杏眼与扶危含笑的桃花眼重新撞在一起。


    扶危:“以后若心存疑虑,大可直接问我,不想回答的我自不会说,说了便不会骗你。”


    苏琉:“也劳驾扶危大人,想告诉我什么就请直言,我并非不识好歹、爱随意揣测之人。”


    苏琉本来的目的便是保住性命即可,其他的什么权利什么地位都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所以扶危利用她吸引其他妖王的注意力也好,达成什么别的目的也罢,只要确保她安然无恙,苏琉都可以不计较。


    她做他的利用对象,他做她的保护伞,这很公平。


    ***


    当苏琉与扶危重回宴席,时间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此时宴席上的气氛仿佛刚好达到高潮,璀璨星空中不时有绚烂花火绽放,五彩的琉璃灯照得周遭赤红的叶子都更加热烈。


    妖娆的舞女在中间来回穿梭舞蹈,场面简直热闹极了。


    “哟,你们两个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可就要错过长右带来的好酒了!”一见二人相携而归,骨蓉便热情地招呼着。


    苏琉心里一动,酒?


    她下意识往妖王长右的方向看去,期间十分自然地带过雷鹰的方向。


    “好酒?什么样的好酒?”


    长右冲身后招了招手,顿时便有两个小妖抬着一坛酒走了上来。


    “我可以夸下海口,放眼整个妖域,这酒只有我一人能酿得出。”


    长右亲自拍开酒坛的封口,一名舞女自觉端着几只空酒盏上前,将酒盏一一倒满。


    苏琉仔细看着那舞女的动作,心想果然跟她方才听到的计划一模一样,若非她早就知道这舞女有问题,绝不知道仅仅是一个抚杯的动作,酒盏边缘便被涂抹上了剧毒。


    “这酒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倒出的每一杯酒滋味都有不同,所以诸位入口的每一杯,都是世间独一无二。”长右继续向众人解释着。


    抛开下毒这点,能让几个妖王同时推崇的酒的确不是凡品。


    酒液色泽通透且每一杯颜色都不相同,或粉或蓝,在白玉酒盏的衬托下好看极了,且还没到手边便已经能够闻到浓浓的酒香与花香。


    长右吩咐舞女将酒分给众人,等到了苏琉这里刚好剩下最后一杯。


    苏琉端详着手中的这杯酒,突然喊住了即将饮下的骨蓉:“骨蓉大人,我看着你手里那杯颜色漂亮,闻起来也最合我的喜好,不知可愿与我手里的这杯换一换?”


    骨蓉讶异了一霎,即刻笑开道:“这声‘骨蓉大人’我可当不起,流苏大人直接唤我骨蓉便可,只是一杯酒,大人想换当然可以换了。”


    苏琉将酒杯与骨蓉交换的瞬间,一旁的雷鹰差点没忍住将手里的酒杯捏碎!


    他分不清苏琉这么做到底只是一时兴起,还是已经知道了他背后的密谋。


    其余人将酒饮下后皆面色陶醉,仅一杯便有了微醺之感。


    方才回来时扶危没有再回到自己的席位上,而是顺势坐在了苏琉身边。


    此时苏琉端着酒再次犹豫了,她偏了偏头小声向扶危问道:“这酒烈吗?”


    一般的酒水她多少还能喝一些,但稍微多一点她就会醉得彻底,这酒虽香,但看众人的反应也知道,度数一定很高!


    扶危饮下自己的那杯后,回味了一下说道:“尚可,一杯无妨。”


    于是苏琉放心地点了点头,将酒喝下。


    味道果然极好,花香混杂着果香,被醇厚的酒香糅杂在一起,确实当得起长右这般自豪。


    苏琉放下酒杯后,立马抬眼看向骨蓉。


    只见骨蓉将酒含在口中并未咽下,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终那一口仙酿被她猛得吐出,高喝道:“这酒有毒!”


    在场无不骇然,长右豁然起身:“不可能!这酒是我方才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打开的!而且所有人都喝了这酒都没事,怎么可能有毒!”


    骨蓉身为百虫之王,用毒无人能及,她不屑地冷笑一声:“我又没说所有人的酒里都有毒,我指的是我手里的这杯。”


    骨蓉细白的手指在杯沿上拂过,凑到鼻间闻了闻,“手段也还算高明,是三种毒的混合,又抹在了杯沿上,被这酒香一遮轻易察觉不到味道呢。”


    “这酒可是我从流苏大人手里换过来的,长右,你胆子不小啊。”


    另外三名妖王同时站起来,目光带刀,像是要对着长右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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