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汴京春色 > 8、恶心
    喻姝从院子出来,悄无声息地回到家宴上。


    座上宾客仍在,却不见魏召南的身影。他的小厮说:“殿下有些酒醉,出去吹风了。”


    喻姝点头,坐回桌案前吃酒菜,脑海里一遍遍过掉自己跟喻成邺提的一番话。


    ——他会把林氏的铺面弄到手,安置琬娘吗?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万一喻成邺想不到这一层?又万一喻成邺还有别处能藏娇?


    第八杯下肚,手里的酒盏被人夺了去。


    一个高大的人影遮去大半的光,她抬眸,正见魏召南把着她的酒盏笑盈盈:“夫人会不会喝太多了?喝大了可不好回去。”


    他顺在身旁坐下,去瞧她,那眼眸瞳仁乌黑,清明得不见半点醉意。


    魏召南倒了盏茶递给她:“夫人猜猜我方才去哪儿了?”


    喻姝接过瓷盏,茶水比她的手要热。她没有喝,而先看他:“难道殿下不是去吹风醒酒了?”


    “嗯,是吹风去了。”


    他目光一低:“我在你家不识路,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地方,还撞见一出大戏。”


    “什么大戏?”


    喻姝讶问,心却没得一揪。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戏,我只是没想到夫人还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出。”


    魏召南仍是笑问,“你图他什么呢?”


    酒过三巡间,觥筹交错,光影相叠。


    耳边充斥着来客三三两两的言语,他的声音却很低,低到只有喻姝听得见。


    有那么一刹,她感觉好像有条藤蔓缠过来,要勒死自己。她的手指紧了紧,忽然轻松地握住瓷盏,是他给倒的茶水。


    喻姝饮光,又重塞回他的掌心:“怎么就暗渡陈仓了?就依殿下所见,妾确实贪心钱财,用这种事跟二弟做买卖。现在殿下眼里,妾已不算正人君子了?”


    魏召南笑而不语。


    他给手里的瓷盏又倒了茶,放置她面前。而后便拾起银箸,夹菜吃酒。


    喻姝眸光流转,总觉得那人好似别有一番意思。眼下他不说了,她也暂无法子,只好剥了蒲桃丟嘴里消遣。


    “夫人想做别的事,我也不欲多管。”


    过了好些时候,他才停手看她:“我只不过想提醒你一句,若做不到万事周全还不如不做,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喻姝的目光落在那盘溜紫蒲桃上,由着魏召南的话轻轻钻进耳朵,原本微紧的眉间又松了松。


    她知道他的话说得没错。


    想来他起初对她也有点疑心的,今夜才会跟踪她出去。喻姝暗暗悔过自己,本以为撇过喻府的人,没想到他竟会跟了去,还尚未察觉……


    没见人吭声,魏召南余光过来。她头正微低,鸦羽遮眸,轻轻点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她今日梳着半髻,顺下的乌丝也随起伏滑落着。


    有那么一瞬,魏召南竟会觉得,那是个极乖柔软的人儿,没有半点子心眼,只有被点破心思后的发窘。


    *


    亥初的天色几许深,夜风也更凉些。


    马车驰行,喻姝半靠在软枕上。风呼呼吹起帷幔,时不时能瞧见夜色里他骑马的猎猎背影,和过风而拂的衣袂。


    回到王府,喻姝梳洗完就要就寝,忽然听到屋外的动静。


    一个小丫鬟进屋,漆盘上是一碗橙黄汤水,“禀殿下,寐娘子说殿下今夜饮酒不少,特意送来解酒暖胃的汤药。”


    喻姝还在隔间,坐镜前,正将盘发簪子一支支拨下。听见魏召南说:“她有心了,你去跟她说,今夜我会过去。”


    闻言,喻姝握梳的手一顿,逐渐了然几分。


    原来他竟是吃这套吗?


    先前寐娘放火烧屋、装惨乞怜勾他过去,他都不想,转头撂了人家。而这回不绕弯子,直接送了碗暖胃汤药来,诚心十足的,他却十分受用。


    喻姝梳好乌发起身,那丫鬟已经走了,魏召南从隔间过来,


    “想必夫人今日也累了,早些安睡,我去寐娘屋里。”


    她说好,魏召南微讶,笑了笑:“夫人果真大度。”


    这能有什么大度?


    喻姝心想,那张床本来就不大,睡两个人多挤?倒不如她一人敞手敞脚自在。


    ……


    这厢走廊底下,端水盆的侍女正要进屋,身后忽有柔媚的一声“站住”。


    寐娘提步婀娜上前,瞥了瞥搭在铜盆边的巾帕:“你下去吧,我来伺候殿下。”


    “这......”


    “我是殿下的姬妾,自然出不了差错。”寐娘抿唇笑,随即接过侍女手中的铜盆,施施然上前。


    屋内点了盏铜炉,热气盈盈,又暖又香。


    魏召南将长衫搭在木椸上,身上只穿了件月白中衣,微敞,露出颈下的一截。依着烛光淡色轮廓,隐隐可见衣下胸膛结实的肌肉。


    “来了?”


    他眉梢一动,接过寐娘拧干递来的巾帕擦脸。


    橙黄暖光中,那抹了朱红口脂的唇极艳。


    寐娘身段丰盈,该细的腰肢曼妙,该有的胸.臀圆润。她本就生得妩媚,今夜这身玫红绉纱衫子、罗绢抹胸,露出脖颈下大片白嫩肌肤,更是如何看都诱.人。


    屋里的香熏得人头昏脑涨,寐娘不禁有些情.动飘然。


    在他擦好,将巾帕递来的一瞬,寐娘忽然握住那双手,双眸盈盈:


    “殿下...秋夜清寒,求殿下垂怜奴......”


    魏召南并未挣开,反而盯着她想了会儿,笑问:“我记得你家大人说过,你是扬州地方送来的瘦马?”


    扬州瘦马天下闻,不乏绝色。起先官员张宜下扬州时曾花重金买了四人,后来便把其中最出挑的送给魏召南。


    寐娘不懂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只好应是。


    “你们妈妈都教些什么?”


    “诗词雅赋、吹拉弹唱、烹茶酿酒、伺候主子......”


    魏召南笑说:“这是要把人往十全十能的养啊。”


    他笑起来很是俊气,狐狸眼上上挑着。映照灯火,那笑意浅淡却莫名有山野精怪的邪气。寐娘不多见这种颜色的男人,不免心旌摇荡。


    她的胆子又大了些,柔若无骨的手臂绕上魏召南的双肩。他勾唇,并未拒绝,眉眼潋滟着笑意。借着她缠他的力,将人拦腰抱起,踱步走至了床榻边。


    然后便没有往下的动作了。


    寐娘僵坐床边,也觉得该说些话。正想着怎么讨怜,忽然忆起曾经妈妈教导的。


    憋了憋眼睛,不禁落下两滴泪:“殿下,夫人要是容不下奴该如何是好...奴自知身份卑微,不配给夫人请安。可奴心里紧念殿下,昨儿去见夫人,夫人似是不怎么喜欢奴......”


    她低诉着,缓缓靠在他的胸膛前。


    魏召南目光下走,忽然瞧见抹胸下的起伏,白嫩的娇躯。


    一双红酥手抚上他的胸膛,一句柔媚妖娆的“殿下...”,却没来由得让他一阵恶心。


    旧年里他站在灰暗格窗边所见,床笫间一肥一瘦,一老一嫩,两条白花花的叠在一起,故意引.诱的声音,无一不刺激着他,引得那时年方五岁的他,险些将午后咽下的糙饭吐出。


    魏召南此刻胃中江海翻涌,和当年一样。


    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没法忘记这屈辱、低贱讨活的日子。床笫之事是恶心,献.身喂养是屈辱。


    他忽然拿开寐娘的手,


    寐娘见他原先还有些意思,可现在却对她淡声说“松开”,依稀有厌恶之色。


    她怔了怔,不懂为何。但听他起身言:“我本是喜欢你的,今夜才要你伺候。现在不要你,不为别的,只为我不愿听你任何诋毁夫人之话。”


    寐娘瞬时花容失色,扑的跪于地。


    此回是真掉泪了。


    ……


    喻姝初来乍到王府,若说这几日交谈最多的,非陶姑姑莫属。


    熟悉丫鬟仆使、王府事务、看账簿、会客,虽是浅浅半学半管,也不见得有多轻松。


    尤其身边还有个心怀鬼胎的陶姑姑在。


    陶氏每跟她说一笔账,她耳朵须听着,回头自己还要再算一次比对。


    她发现,有些能轻易捞油水的账,陶氏一点没贪。反而是没油水的粗账,倒是纰漏偶出。


    如果陶姑姑意不在捞钱,那是为的什么?


    喻姝只好先暗中观察。


    前不久她让采儿留意,给崔氏接生的婆子动静,十日后终于有了点端倪。


    那俩婆子都不是汴京人,一个祖籍巴蜀,一个江浙,且相公子女和亲戚都住京畿之外。


    两人每个月总有一回,要往京郊的农庄去。天不亮就去,晌午归来。


    且去的是同一户农家。


    那农家姓陈,一家子都是崔氏娘家的佃户。今年二月时,家里的媳妇生了个女儿。


    喻姝拈了块糕点,指尖缓缓绕着桌沿的松纹。


    二月……也是年初生的孩子,他们女儿岂不是和崔含雪的儿子一样大?


    那日秦汀兰说,崔氏的婴孩很怪,一从娘胎里钻出竟不会哇哇哭。


    难道是,换了孩子?


    ——


    又为了防止有读者屏蔽作话,或者忘了前面的作话,俺还要重申一遍~


    男主是处,没和人do过


    目前在还没有对女主动心的阶段。但请相信,他很快会有心思、且一步步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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